《境中话本》 第1章 天下路 任我行 从记事开始,我就跟着师父住在山谷中的一处水潭旁。 其实说是师父,也是我乱喊着玩的。 只因那日,中山村尤猎户的女儿二丫神秘兮兮塞给我了一个话本子,说是她爹不让她看。 可她只看了一半,心痒痒的很,又怕被老爹找着拿去生了火,于是让我帮着看完了再像师父那样讲给她听。而我在看了那话本子后,也是迷的不得了,偷偷给自己的名字加了个字,自称静游。 而后还硬是开玩笑喊俺叔叫师父,他也没说什么,于是就这么叫了。 说来也是,我师父在整个山头都是极有名的,上山村,中山村,下山村和水平坝里就没人不知道他,还有人奉他为山神,他也没说什么,继续过活。 犹记得还早些时候,十里八乡的富豪官宦也没事儿就请他去家里,他也背着我去,只是后来慢慢的成了山中幽会,久而久之,就没人了。 一日,院外来了个久未见过的先生,一顿酒后,便捶胸顿足的哭着大喊什么要亡了,什么都怪我师父不下山!我师父也懒得理他,估摸着盛夏之时也不至于太凉,就任他抱着屋外的桃树边哭边闹的睡了。 那时,我猜师父可能是那话本子写的什么大能,是个能指点江山的大人物。于是我便斗着胆问他,师父啊,你是混迹江湖的还是进出庙堂的啊? 他原本沉着脸观详那烛火,被我这一问,倒是笑了。那笑容很是古怪,从未见过,细说起来是有三分惨然,两分悲凉,四分了然,一分泰然。 笑毕,他问我:“你喜欢江湖还是庙堂?” 我也说不上来。 庙堂固然威风,但江湖似乎又是自在的。只是若要待到我能去闯荡,可能还得上十年呢吧?而且师父那时也老了,弄不好我也就留下来陪着他,哪也不去了。 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说了。 这次,师父笑的如往常般温柔,我喜欢那笑容,就好像要把这世间所有的温暖、期许和慈爱都送给我一般。 去睡吧,睡醒了,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听师父的劝,我也只好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偷偷回头望他。 他望着手掌指指点点,转而闭目凝神,似乎在做什么很艰难的计算。 翌日大早,我躲在门缝里偷看那个抱树而眠的先生。他在师父屋外盘坐了很久,师父无奈,往屋外扔了团纸。那人见了,如获至宝,磕了个头,开心的跑下山。 我看那人连滚带爬的样子,估计是不会亡了才那么开心吧?莫非师父是个郎中的念头又生了出来。 想想如若将来我独行江湖时能会些自救的本事也是不错的,于是我端着盥洗的水盆又去找师父。 师父开门时的样子,倒是能让我记一辈子。 他那平日散束着的长发,今日倒是盘的精神。只是黑绦之中混着几缕闪闪发光的黄发,和昨日还未见过的挂在眼角的小细纹,似是抱怨着他彻夜未眠的劳神。素来白袍套白袍的他今日外面罩了件黛衫,看起来愈发清瘦。腰间的佩剑好像是木头的,看起来走江湖似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去做官也不太可能。 他本是面无喜怒的,但看到拍门的是我,又提了提精神,左顾右盼确认那桃树先生是已经走了,才笑眯眯蹲下对我说:“快洗漱干净,我带你去祭祖。” 祭祖? 我以为是去玩,赶紧回屋穿衣,等我整理好自己出来寻他时,他已经备好果篮,拿着梳子喊我过去。 待到他给我束好总角,便拉着我起身往山尖尖上去了。 平日里如果不是非说不可的时候,师父不爱说话,也不太爱笑。而今日这一路上山,却好像触了他心中隐秘,开始跟我讲我的事。 我出生前那几年庙堂里乱得很,他隐居深山,只是为了给在朝堂的兄弟们镇守后方。这个山头有个洞,是他们约定好出发前移送后人的隐秘之处。他每日都去看,前后也帮助了些友人的遗孤,但是后来也就没再有了。 捡我那日,已是那几年之后的事了。 那天刚入夜,他就难安,恐迟有变,就着夜色匆匆上了山。 等他到时,看到的已是个死婴,通体铁青,身已冰冷僵硬。他不信一个死婴能让他坐立不安,便揣我入怀,飞奔回家,煮了行血行炁的药汤把我放在里面炖……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打了个激灵,改口说是一边按摩一边泡。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我软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我活了。所以他虽算不出来我原本的命,但若按活过来的时辰算,江湖,庙堂,修行,我可以任选。而有些事情,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说。 自选是个什么选法?我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娃怎么也想不明白。但师父不再说了,我也不敢问。 就这么到了当时捡到我的地方。这个涵洞不大不小,刚刚能藏住两三个妇孺。只是不知为何,这洞中荒废的久了,却好像有祭品摆在里面,师父没有动,我也没动。 没有久留,我们转而上了山尖尖,师父摆了供品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交代,只是让我磕头。 下山的路上我就想,祭祖是啥?就这?这有什么好玩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真奇怪。 就这么回了家,他又带我去了灶房深处的小屋。里面有座雕像,甚是慈祥,我讷讷的看着它在香雾之中笑,别的也没听到。再顺着师父的意思给它磕了三个头,便离开了。 “游儿。” 出门后,师父又蹲下来冲我笑。 “你昨日问我江湖和庙堂的事,我回答不了你。但我觉着世间无处不美好,世间亦无处是美好。所以我想在你出山之前,送你应对一切之静,送你护身之动,你可愿学?” “应对一切?那么厉害?我学!” “那,我就做你师父吧。” 第2章 世间事 终是无 “啥?你要当算命的先生?”原本太阳就刺目,二丫这大惊小怪的咋呼又让我开始觉得耳朵刺痛起来。 “算什么命?我学的是望山测地,观日月星辰,就是太难了,才忍不住抱怨两句。” “不都一样么?”她不解道:“前些日子与爹爹去镇上送鹿时被个算命先生拦住了,他炫耀自己算的准时,也说会观日月星辰。” 不想与她纠缠些说不通的,我抓了她话里的小辫子,揪着改了话题的方向:“那你算了么?” “算了,不过不如不算。” “怎的?” “不知道,但是爹爹准备搬家了。”她说着,嘟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手里的野花也被她揉的挺不起来了。 搬家? 我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反应不过来算个命还能有这结果。 “搬去哪里?你再搬走,我哪还有人一起玩?” “你就知道玩儿,还真是被春叔惯的跟个娇娇小姐似的,哪有男孩子的样?” “那还不是你说不跟男孩子玩,我才学你的!”我也摘了朵花,学着她嘟嘴生闷气,她被我气笑,抓了把草丢我。 我跑,她追,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两天就没了。 师父带我去送行,我第一次见尤猎户收拾干净,穿着轻甲,那一刻意气风发,让我不好意思挽留二丫。 我隐隐觉得,师父与尤猎户之间,可能不只是关于早前山神的事才开始有了交集,而是在更早之前,早到猎户与我一般年纪之时。否则尤猎户为何要拜别于他呢? 从那日开始,这山上的人渐渐越来越少,原本还热闹的山里虽然没多少我的玩伴,但还有人气。现在幽幽静静的,是真的静。 等发觉师父蹲在我身旁烧灶时,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为什么要坐在灶台旁都想不起来了。 “冷就把火生起来,干坐在这儿取的什么暖?” 懵懵的望着师父吹起的火星子,我干着嗓子,带着鼻音发出声音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可能是哭着睡着了。 “师……师父……” 还好还有师父一直陪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师父定会一直陪这么着我,即便我老了,没了,他也能如此淡然的送我走。 “眼泪装碗,别把鼻涕弄进去了。” “你……真恶心……” 说来,师父就是这么个人,认真开玩笑,打趣讲道理,还会那种把任何人都当小孩哄的微笑。 之后没多久,有些如桃树先生那样的先生来了山里。师父有时回避,有时像换了个人般热情相迎,只是都不带我,让我在家安静读书。 山中新人换旧人,渐渐又有人了,但是我已不再关心,似乎是真的习惯了静,也可能不想再与谁有太难离别的纠葛。 如果他们早些上山,二丫或许就不会走了吧。 我如是想着,总有些怨恨,对那早不亡晚不亡的劳什子也没了同情心。 是夜,师父喊我去院子里盘坐而下,教我数着数去呼吸。我也不懂,就跟着练习,几番来回之后,似乎除了呼吸,其它的都没了。没有师父,没有二丫,没有那些老头子,也没有那翻来覆去的事情,最后竟然连我都没了。 等我醒来,师父已背着朝阳在劈柴了。我想去帮忙,两腿竟是完全没了知觉,身没起来,人倒是打着结趴在了地上。 他看我狼狈,笑着捡起不知啥时候披在我身上的袍子,俯身教了我些缓和的揉搓就又去劈柴了。 就这样,我每天背着师父教的些奇怪的歌,记师父写的些晦涩的诗,陪师父一起在观星台看星星。 从户外改到室内的打坐修行,似乎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好像又有了些说不清的变化。 我自是不懂,但架不住师父满意,于是他某日写了个条,出了个题,扔下我,偷偷云游去了! 题解之时,吾归之期…… 难道我解不出来,你就不回来了么? 我望着地上用石头抠出来的几个圈圈点点,哭的稀里哗啦! 这是啥啊!围棋么? 第3章 境中事 莫观望 实在是搞不清师父抠出来的那些圈圈点点,作为一个刚十一岁的守家小孩儿,我迷茫,也情有可原吧? 委屈的抹了把鼻涕,我想先静下来再说,也无可厚非吧?于是回忆了下师父嘱咐过的注意事项,我就盘坐在了那圈圈点点的旁边。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静,万籁俱静的静。 呼吸似已不再,起伏亦无。按师父的说法,这个时候该想着回来了,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要入境。但此时大雪已至,我想退出却慌得忘了方法,不知何处出了讲故事的声音,将我拉向境的深处。 鹅毛大雪之下,一处漏风废墟里透出时断时续的呼吸,此人用仅存的真气护住心脉,然三魂七魄却已是支离破碎,隐约可见似还有一魂两魄算是完整。 这前情讲的是戚戚然,听的入迷了,我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定境,咋跟唱大戏似的演起来了,旁白又是何人在讲述?又是讲给谁听? 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这人……挺惨。 像是得到了观众的回应,那旁白又念了起来。 修真之人遇此绝境,倘若没有真君出手,难! 那人惨笑着凝视着风雪,似乎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能凝成他心中的人儿似的。已发不出声音的双唇蠕动着,说什么,已看不出来。 “唉……” 无声无息间,那人身旁忽地冒出个人来。此人背影挺秀,语气却颇有些无奈。 “怎么搞成这样……” 那人叹息着,临空取了根枝条在地上洋洋洒洒画了一通,随后枝条一扬,千里传音符随之升起,飘飘悠悠的向某个方向飞散而开。 “执念难消,行差踏错,陌上啊陌上,前功尽弃,又是何必?” 那挺秀之人将枝条抵在他的眉心处,幽幽真气注入,男子已能哼些声音出来,然待其能看清来者时,却惊诧失神一动不动。 挺秀男子微微咋舌,干脆先问:“活亦是死,死或能立,事已至此,你可愿任凭我处置?” “死而后立……”奄奄一息的男子惨然一笑,护住心脉的真气似也支撑不住,慢慢消散:“随意吧……” “也好……”挺秀男子抓了那消散的霞光藏于一个小匣子中,飞身而去。 我以为这故事结了,虽然师父叮嘱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去想,但是这好像是仙界之事,想不好奇,真的好难。 “境中事,莫观望,既然有缘,那就你了。” 那人眸子直穿千里,变成巨大影像突然向我眼前冲来,落入眉心! 惊吓之中,我慌忙张开双眼,久未呼吸的身体突然进了口凉气,有种旱地溺水的痛苦,疼的我捂着胸口,张着大嘴倒在地上挣扎,却怎么也吸不进气来。 就在我脑袋里嗡嗡声如烟花炸开响个不停时,突然有谁从我背后拍了两巴掌,这口气终于是缓了上来。 “小孩儿,你家可有水喝?” 我埋首贪恋呼吸,只能挥袖示意他自己去那灶房取熟水。 待得缓过劲来,才发现圈圈点点竟被我抹的乱七八糟,情急之下我努力回想,竟是一点头绪也无。 “你哭啥?”那人咗了口碗里的水,蹲下来用手指戳我滴在地上的泪水。 “我,我师父说,解题之日,归还之期。可是……” 师父也爱戳那水珠子玩,我一愣神,竟是忘了要哭。 “又哭又笑的,你还真是个小孩,我怎么这么不忍心了呢?” 听清那人的声音,我心里莫名揪着疼了一下,那种不是难过的疼,为何让我闪躲? 我不自在的望向来人,似乎有什么咔嗒一下动了起来,这声音让我恐惧,却好像有了希望。 此人正是刚才境中出现的那个仙君,而这仙君,竟也用师父那哄小孩的笑容看着我笑。 “这地上画的什么?我能看看?” 我讷讷的坐起了身,地上还余两点,一黑一白。 “师父留的题,没了。” 他看我又想哭,一边拽了自己的衣摆给我擦脸,一边用那宽厚的手掌扶住我的背,温热之气稳住了我的情绪。 “是这个不?” 说着,他也不犹豫,伸手在地上抠画起来,只是片刻,那两幅图就完成了。 我再一细看,赫然就是师父留下的圈圈点点。 第4章 这仙君 像骗子 我见他也会师父那些,不由真的确信他就是境中那个要找我的仙君,可仙君找我干嘛?就因为那个消散的魂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看了个热闹,难道是天机? “小孩儿,你不怕被满脑子问号撑破了脑袋?” 那仙君就蹲在那儿看我一会儿掐自己,一会儿偷瞄他几眼,等的久了,干脆也席地而坐。 “我怕啊!但我不敢问。” “有何不敢?” “仙君的事儿也能问?不算泄露天机?” 那仙君似乎觉得我有趣,捏着下巴等我提问:“你随便问,我不说天机就行。” “那个人……真的消散了?” “还有一魂两魄。” “那敢问您是哪位仙君,不知来意为何?” “我是92号到146号时空的护法仙君晏刑云。当然,因为我管不到你这个时空来,所以你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他看我一脸茫然的消化他说的内容,以为我道行尚浅,一无所知,于是又做起解释来:“那所谓时空嘛,就是……” 他要说的时空,师父很早以前就与我讲过,我一直以为是好玩的故事,没有当真。现在看来,师父所言非虚,我也有了些底气,直言相告:“我师父讲过,时空就是时间和空间,空间就是包裹着我们知道的世界的最大单位,这一类故事,师父一直当睡前故事跟我讲。” “那位面也不用解释了?” 我看他嘚瑟不起来了,心中得意,直了直身子,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个我也知道,你就讲重点吧。” 一丝失望从他眼波荡过,似乎是我知道的太多了,就不好糊弄了。于是干脆和盘托出,以诚意来说服我:“你看到的那个是下界渡情劫的仙君,我作为他的护法,是去庇护他渡劫成功的。只可惜第三世时出了纰漏,仙魔大战开启,搅乱了原本的时空,我与他做为同门师兄弟除魔卫道,却不敌败走。我身死归位,他却不知情,一怒之下入了魔道想替我报仇,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听了那境中故事的解释,我不由唏嘘道:“你死了,你归位了,那他为何不可?” “他入了魔道,污了天魂,不去魔气,归不了位。”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师父讲过一个叫做因果的说法,但是久居深山,我也没什么因果可沾,实在是理解不了,于是问那刑云仙君:“那你是不是就算欠了他的债了?要还么?” “嘿!你这小孩儿,大事情搞得清,怎么这些事情又搞不清了?真是奇怪。” 说我奇怪,我倒觉得他就这样大赤赤的歪头打量我才算得奇怪,哪里有点高位面的神仙的样子?师父曾说高位面之人是可以看穿低位面人的心思的,那他为何还要研究我?难道我很难看穿么?不至于吧! 刑云仙君见我也疑惑的看着他,嘟了嘟嘴,又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掂量怎么解释能让我听懂一般:“我是去护他渡劫的,因为我中途离开了,所以他归不了位了,这才是最初的因果。又因为这个因果无法了结,所以我必须了结此事,这是第二个因果,如果一直了结不了,就一直了结,所谓因果循环,大致就这么理解。 “哦……”我似有所悟,讷讷的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与我何干?于是又问:“所以,你是来和我了结因果?这是不是有点扯?” “不不不,我找你,是因为你的境不一样。既能看到真实的时空,还能与我之神识同频,这是我要找之人的基本要求,所以,我是来邀请你做为我们先遣队的人间执行者加入除魔卫道之列的。你不是跟着师父修道么,我给你个飞升仙君的准格,只要你好好干,仙丹,法宝,术法,修为,只要你需要,都能满足你。” “啊?” 还有这好事?这所谓仙君,会不会是个骗子? 第5章 屈敬白 那是谁 “嘿!你要‘人间执行者’?你也找个像样的啊!我就是个小孩儿,你找我?这是天上没人了还是人间没人了?不去不去,你找别人去。” 这所谓刑云仙君见我态度突然折返,不怒反笑,起身在地上又画了一朵好看的花,哄小孩似的招呼我站进去。 “诶,你这小孩儿,来试试就知真假。”见我抵触不去,干脆伸手隔空将我拉了进去:“不浪费时间,你就坐这儿听我说。” 这图画果真神奇,虽然我站进去后只是金光一闪就没了其它,既不华丽,也无幻象,但就是感觉酥酥麻麻,一道灵气直入百会,一呼一吸间,在气脉之内横冲直撞,瞬间便逼的我不得不赶紧坐下,调息引气。 “这莲花台呢,半个时辰能给你十年修为,再多了你一下子也受不住,既然如此,你就花半个时辰好好听我说。” 知道我闭目凝神也不能再回应他,他便踱着步子开始讲述。 要说天界没人了,确实算是没了。 天分九十九,位面八十八,时空却是过千。因为固有结构问题,这几十处天界各搞各的,分管规则相同的时空。 其实这也是上天难的原因,也是导致天上人烟稀少的原因。原本也就是如此,相安无事,天轻清有御魔之力,人间虽繁杂,亦有轻清之人可扶摇直上,填补空缺,地重浊载人载物载大道轮回。一直以来既是如此,相安无事。 然魔惑妖众,千万年来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夺了天界,灭了大道。于是才有了传说中的各种天魔大战,才有了诸多天上的空缺,才有了今日刑云仙君在我面前,以仙位诱惑我行卫道之事。 刑云仙君与那位陨落的陌上所遭遇的这次,魔君极为狡猾,隐匿于人之中,不做乱大,不急逆天,每每都是待到某时空人间大乱之时,吞没人间,丰盈自身,再断了天人互通,直捣天庭。 所以确实是都没人了,虽然还不是所有,但实力过于悬殊,仅存几处或也难以支撑太久。 顺利引气自流,我被他说的疑惑更深,杂念难定,只能问道:“你们都要完蛋了,我一个小孩儿能做什么?总不至于还能解救大道吧?它不是厉害么?自己为啥不自卫?” “若它出手,天诛地灭,哪还有你个小孩儿问东问西的机会。”他难得生气,此话倒是说的嗤之以鼻,显然还是对我这小儿问答有些不屑。 “我不与你说,你把你师父叫来,我与他说。” “我师父?”他跟我说不通了就要找家里大人说理逼我就范?我不由一阵脑仁疼:“我不是都说了么?他留了个题,还留话说‘此题解,他归时,’你这脑子也不记事啊!” “那我告诉你答案,你把他叫回来。” 说着,他就要开画,似乎是要做图形变换。我才不看,这种不劳而获的事,师父不准,发现了必定是要挨罚的,我才不! “你别画!你再画,我把自己眼睛抠出来你信不?” “嘿!你个小孩儿!油盐不进呐!可以可以,这么好的苗子,我还非得摘了去了!” 他说着就欲拉我走,哪有点神仙的样子? “你别乱来啊!我师父可是在天上挂着虚牌的!他若发现我丢了,定是要治你的罪!” “大道面前,他能治我个什么罪!”刑云仙君对我这说辞不屑一顾,但话一说完,咋么出了点味道:“等等,你说什么?你师父有虚牌?这个时空的?” “正是!我师父得天庭诏也拒之不去,固守人间,不老不死,定是你辈惹不起的!” “那是谁?” 说着,他抬手起算,掐掐点点好几轮,等到莲花台都失效了,才算出个结论,不由大惊。 “你师父是后世那个飞升时意外走丢的屈敬白?” “屈敬白是何人?”这名字有些生疏,我没印象,但是我知道那帮总来找他的,总是称他为探春先生,山里人也喊他探春,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你不知道?” 看我摇头,刑云仙君也不想再说,于是伸手点我眉心,直勾勾的把我从身体里牵了出来。 我被他牵引着神魂,打也打不到,逃也逃不了,挥舞了几次胳膊都落空,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你这是强抢啊你!” “抢你?犯不上。就是说多了挺累,你跟我走一趟,我保证不让你师父发现。” “去哪?” “去了就知。” 第6章 被迫行走 知所学无虚 这刑云仙君果然是个不正常的,一言不合就翻脸,哪还有刚才骗小孩儿时笑眯眯的样子。 只见他翻手得风,覆手得水 ,来回揉搓置于土中,一座法门自地面由芽生发,散发着幽秘的光芒。内里星空游移,除了见过的,还有好些没见过的星图也在其间,似乎是凝结了所有的时空的星星,整一个大千世界的凝结景象。 “此阵可定时空,不失时间。你与我走一趟,回来时也不会被你师父发现。怎么样,还得我拽着你才能走么?” “如此牵着甚是怪异,就别牵了罢。”我挥不断那牵引之力,只能认栽:“你带路,我跟你走一趟,不过先说好了!你得让我回来!” 见我愿意妥协,他收了牵引,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凑近我又看了看,冷哼道:“我只怕你玩得开心,忘了要回。” 他这么板着个臭脸是要带我去玩?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他也不管我信不信,挥手招来金光,将我二人包住,兀自就走了进去,我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跟着进去了。 一入其中,星云开始流转变幻,一切自然,皆不为我触碰而撼动。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夜空,想要驻足,却被无形之力推着前进,不得片刻耽误。 “这都流连,如何知返。你且跟紧,我们要到了。” 被他冷不丁如此揶揄,我那点小小的骨气被他激了出来,不再留恋眼前,紧紧踩着他的脚跟。 出通道的瞬间,我没忍住笑了。 眼前臭脸的刑云仙君突然化为了一个纸片,覆手而立的样子,多了些喜感。 他似乎也不喜这副模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时间之地是所有时空的交汇处,时间依每个人原本的流速运转,但是如此调和总有乱流,你跟紧些,不要被乱流带走了。” 这刑云仙君说自己是护法仙君,确实感觉中规中矩。虽然脸挺臭,但是言行上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提到危险,也没有吓唬人的意思。 总归是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也暂时放下那些忐忑,该问问,该学学,不敢怠慢:“你变成这样,莫非二维世界就是如此?” “对,而且规则之力不可抗,唯有习惯。我们先去鬼市带你转转,见识一下所有时间下各个时空的玩意。” 这就要开始逛街了?那他说要给我置办些东西,看来还真不是骗人的。 我沿他所指望去,不远处好多各种各样的小摊子整整齐齐地码成两行,还有诸多行人来来往往穿行其间。只是这所有都跟我和刑云仙君一样,是纸片样的。 刑云仙君甚至刻板,因为出来的地方是鬼市的中段,他便硬是要从头走起,生怕遗漏了什么没说。可这儿不比山里,到处人头攒动的,又因为大家都跟纸片儿似的,随随便便就被加塞了。像我这种第一次离体的神魂,真的是很难跟上刑云仙君的速度,只好拉着他的腰带连飘带喊的跟着。 直到到了尽头,他一个转身,又开始往回走。这套路,真的得是个记性不好的才能想的出来的吧! 我在内心疯狂抱怨起来,有些没学过的话也毫不留情的就想了出来。跟这个仙君混,真的能好过么?我愈发的不信了。 我心里都要炸了,他倒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总归就是一个一个给我讲解那些东西有何用途,怎么用,该怎么玩,有什么意义和弊端。 其实有好些东西师父已经讲过,我也就耐着烦跟着听他再讲一遍,确实看看那些传说里的人类炼器,到底达到了如何水平。 不过相较那些用不了的大型电子设备,一些能用的小玩意就很有意思。火在大多时候被电池取代,有些需要小心翼翼使用的东西,变成了简单的玩具。还有些小时候师父给我做的木头玩具,这里也都有,只是没他的套路复杂,没他的需要花脑子去研究。 刑云仙君见我虽然好奇,但也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流连忘返,不思离去,不由确认我是否听懂了。我不喜他总小看我,于是也如他那样覆手而立,仰着脑袋看他。 “这些我都知道,大都也用不了,你说要给我配备,不如看些真东西。” 第7章 莫名其妙 吴春游 “真东西?” 刑云仙君见我确实难进油盐,挠了挠头,纸片脑袋唰拉拉的被拨弄着翻卷,着实好笑。 我忍不住又笑了,被他见着,似乎是触动了他脑子里呆板的思路。于是四下观望,见着卖糖的小摊,于是弯腰问我:“小孩儿,吃糖么?会‘嘭嘭’的那种,吃么?” 那是什么?我被他问的有点迷茫,不知道一个神魂是否也能吃东西。 他看我呆愣,似乎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遂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拉着我就往那小摊而去。找那老板要了一点点彩色的粉末,捏开我的嘴,搓了进去,末了还点了一滴水进来。 “干嘛吃药?” 还不等我问个明白,那粉末就在嘴里炸开了,耳朵里听到的也是嘴里噼噼啪啪的爆炸声! 太吓人了! 我越是捂耳朵,声音越是大,好长一段时间,就跟过年的鞭炮似的在脑袋里一个劲的炸。 刑云仙君终于是捉弄我成功了,掩面大笑,笑得纸片都扭曲成浪,是在气人! “我还第一次见神魂吃这个,真是有意思!” 待那爆炸结束,他终是抹去眼角笑出的湿润,帮我把炸的乱七八糟的神魂归拢如初。 “你太过分了!” 我只觉丢脸,但是那个糖,确实是有意思的紧,于是扶着额头,还是默认着看他买了一些收好带走。 “你们经常行走世间么?”跟着他向下一个目的地行进,我忍不住问他。 “人间花样繁多,有些便利的,需与时俱进,有些毁人心智的,也要学会克制。万一要下来行走,总不至于迷了眼,耽误事。所以世间虽不常走,但这时间之地里还是花样齐备,偶尔会来玩一玩。” “那为何都来时间之地?” “因为这里。”他说着指着前方一座大宅。 这座宅子叫莫问楼,虽然看着跟纸片子似的,可实际上却是立体的!就好像一本精细折叠剪裁后的立体书粘合在一个巨大且摊开的封面上,若合上,好像还能收起来。 师父前些时也教过些这样的折纸方法,但是太难,我还没学会。现在看到如此精细的完成品,不由叹为观止。 “这是我们仙家用的法宝,叫袖里乾坤屋。平时就是本巴掌大的书,打开了就能变成自己需要的大小,家具什么的都能自己摆,自己换。这跟街边那些可是不一样。 “仙家也在鬼市开买卖啊?” “以前这屋只是供行走之人兑换货币去其他时空办事用的中转场所,但是有些人确实只能拿法器典当兑换,故而又加了典当。堆的多了,就形成了贸易。贸易之事,仙家不愿参与,于是就转手于人了。人类之中虽不乏能言善辩,左右奉迎之人,但能如你油盐不进,坚守自持者不多,后来几经波折,这里现在已在妖人管辖。” “那我们现在要进这妖人之地干啥?” “看看有没有你这小孩能合用的,没有再差人给你淘。”他说着,似乎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直没有问过我,于是赶紧问:“嗯,冒昧问一下,小孩儿,你叫啥?进这楼,要登记。” “师父无姓,我接他字,唤作春游。” “吴春游?好的,你等我一下。” 吴春游是什么!我扶额,但是已经来不及去追他了。 第8章 养宠物 用画轴 名字错了,就错了吧,我还不一定就答应和这刑云仙君继续掺和呢。 只是站在他身边看他登记时,我总觉着周围看我的眼神都不大正常,有惊讶,有贪婪,还有因为忌惮我旁边这位,而显得特别郁郁的。 “我很奇怪么?” “没事,我给你弄个东西藏着就好了。” 藏着?为什么?我觉得我得知道这些原由,否则难以心安。 “因为我是透明的?” “普通人的神魂一般不会出现在这里,即便你有了十年的功力也不可能。所以通常你这样的出现了,要不是逃出来的食物,就是哪个新手养魂师弄丢的。不过也没什么,你现在和我在一起,通常只会被认为是我救的。他们只敢看,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得是多自以为是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既然如此自信,姑且相信他一下吧。否则能怎办?走远了估计得被吃掉。 我加快了脚步,踩紧他的脚跟,一同进了这莫问楼。 这仙家宝贝果然是厉害,进来前还不觉着这折出来的院落能有什么玄机,可一进入,忽然就整个维度都变了。如果时间的感知是原来的,那么这次身体也是原来的。 刑云仙君一入,瞬间周身有流水萦绕着仙气飘摇,清泉的香气夹杂着万物的生机,沁人心脾,活脱脱一副不容置疑的仙君样子。不过他觉得太过招摇,用了什么,将这些收了起来。 “呦!仙君里面请,敢问是来买货还是换币?”接待刑云仙君的小二是只红狐狸,笑成线的眼中,总觉隐含贪婪。 连个小二都想吞了我,我不由拽了仙君的袖子,往其身后躲了躲。 “买个傀儡,带路。” “哦哦哦,那您跟奴家这边来。”那红狐狸得了去处,猫着腰伸手引路,边走还一边介绍:“我们儿仙宠舍着实品类齐全,从画轴、傀儡到匣子一应俱全,与外面的可是不一样,还请仙君随小的移步。” 我在山里,只养鸡鸭,有些人家驴狗也是干活的,山羊和猪也有,不过都是些生计的手段。这儿的人竟然还养什么宠物用来玩儿,我看就是闲的。 望着这个费尽心思装点的大铺子,我总觉得那些宠物是过的比人好太多。 从顶上挂下的各种卷轴里的不是画,是一个个小洞天。有阴森可怖的,里面养着僵王和鬼魂;也有云山雾绕的,飞的那些鸟,除了那孤单单的一只不知是凤是凰的大鸟,我是一个也叫不出名字。有幅勉强算是画的,石林里几只毛茸茸的九尾在里面追跑,偶尔也有兔子的身影出没,就好像是连食物也养在了里面的样子。 “这是养宠物?” 我不禁觉得怪异,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动物,如果是,那我也不会只能在书中听说过,毕竟山里人虽然不养,但是野兽还是有,不至于除了兔子和长了九个尾巴的狐狸,我一个都不认识。 “先别说话。”刑云仙君知我疑惑,轻声让我按捺。 我看红狐狸在外面等着也没进来,店里除了我和仙君也没别人,虽然只能噤声,却也心中腹诽。 这么小心翼翼的干嘛,谁能听见? “仙君是想养宠物?” 突然之间,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移动了过来,一个还没有货架高的绿色地精,围着个白色的围裙绕了出来。那样子不能说是搞笑,简直就是丑到不忍直视。 竟然这么小! “我们这儿的画轴都是洞天福地的缩影,不是那种把宠物安置在上面静止不动了就完事儿的普通画卷,而是和我们这座仙宅一样能生活在里面的仙家宝贝。”他随便展开了一幅空白画轴,边说边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又拿了出来继续道:“里面不能说非常宽敞,只能说是大得可怕,你看这幅青丘九尾园,光是看就可以感受到整个青丘大陆的风光了。别看里面的九尾都是画的,但是养在里面的小动物还是可以和这些小狐狸一块儿玩耍的。” 说着,他忽然瞧见了我,不由一愣,又看了看仙君,眉梢那是抬了又抬方才小心的试探着问道:“仙君这是想要个傀儡还是养神魂的匣子?傀儡往这边,匣子缺货,我得查一下库存。” “缺货?难道除了这满屋的仙兽,养神魂的生意你们也做?” 第9章 小小的狐仙 被欺负的惨 被刑云仙君一质问,那地精明显有点慌神,支支吾吾的,干脆避开重点,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不清楚啊仙君,我只知道,这养神魂的仙玉本就难得,能做成匣子的更是少之又少 ,出了我这儿,别的地方都是些原石。” “那仙兽呢?怎么解释?不要以为你是地精我管不了你,就敢出言搪塞!” 仙君管不了地精?我不由好奇的看了看他俩。确实,那地精虽然是怕,但是也没有要五体投地哭着求饶的样子。 他这下被刑云仙君冷声质问的再也不敢隐瞒,躬身行礼道:“仙君饶命啊,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这仙兽的事,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实说,否则也不是没人管得了你。” “是是是,那我是知道的。” 看他开始说了,不知为何,我感觉这个地精挺高兴的,就好像他终于等到了个来管事的仙君,终于可以放了这些仙兽一般。 依他所言,这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时候有个大能欲去那拍卖会上拍个绝迹已久的仙品灵植,只是囊中羞涩,缺了那么一点点这拍卖场用的路路通。于是就和这仙宠舍的东家做了个小交易,说是能给他支招如何快速发迹,吞掉隔壁的傀儡屋。而后两人相谈甚欢,那东家还自掏腰包给他补了缺。 而后这里就在莫问楼外挂了告示,办了个比赛。不论是不是客人,都可以来这里领一套画轴回去制作一个洞天福地,做好的可以拿回来登记评比,前三名能在此处兑换相应的路路通。同时,谁家要是有不想要的宠物,也能拿来换其它物种或者兑换成路路通。 虽然第一次的比赛是血亏的,但是换了不少人气回来,有些自己弄不好画轴布景的,干脆花钱来买或者请人代为制作。之前拿过奖励的,也就不定时做些画轴来卖。 客源有了,销路也打开了,那个大能又来了。最开始送来的是僵王和厉鬼,也有丧尸和异兽,想来可能是个游历在各个时空的末世猎人。但是若一直只是这些,受众群也太小了。东家为这类异兽又办了一次主题赛,卖了一些后就卖不动了。 等那大能再来,便有了那只凰,不知道是怎么弄来的。再后来,突然就多了这么一大群仙兽,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刑云仙君见重点已经不详,这地精知道的也不多,于是看了看数量,问道:“我若都带走,要留多少灵石?” 地精惊异,难以置信:“都带走?” “都带走。”刑云仙君似乎不想为难那个地精,心里做了些打算,决定买:“你算算,我给你灵石。” 那地精去算账去了,刑云仙君轻叹,伸手进了那桃林里扒拉起一只脚上有片红点的通体雪白的九尾小狐狸。 那小狐狸比其它几只九尾看来身形小了许多,脚上还似是有伤,那小红点看来就是还未干涸的血迹。被仙君一碰,这小东西害怕的全身抖了一下,但似又不愿继续留在那画卷之中,于是赶忙攀上了仙君的手就不再下去了。 “你这伤……” 刑云仙君不忍,握着那小狐狸从画轴中抽出手臂,没跟上的几只小狐狸们有的似有不甘,有的面露讥讽,总归都不是什么善茬,似乎就是想要那雪白小狐去死。 我凑上去看了看那小狐狸,这伤我见过,有时候抓来的兔子身上也有,看来这小狐狸在那里,是被追赶。 “青丘现在也是够乱。” 他喃喃着将其按在手心,随即施展仙法。只见一片冰凉泉水将其包裹,须臾间那狰狞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见那地精还在清算,刑云仙君与那狐狸轻声耳语了几句,那小狐狸转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我,轻哼着点头了点头,自此他俩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协议成,仙君解了小狐狸脚上束灵镯的束缚。 当束灵镯解开的瞬间,那小狐狸立刻化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狐仙,可能是因为修为还不够,藏头露尾,露尾藏头的,异常可爱。 仙君觉着麻烦,干脆帮她隐去了尾巴,她微微向仙君欠身以示感谢,自己又隐去了耳朵。至此,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凡间姐姐的模样,着实改头换面。 第10章 红狐狸 白狐狸 “仙君这是逛好了?敢问仙君现在想去哪?” 一看到我们一行三位从仙宠舍出来,最开始接待我们的红狐狸兴冲冲的就凑了过来,好似刚才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她完全不知似的。 “我刚买的宠物好看么?” 刑云仙君冷不丁的指着九尾冲那红狐狸问道,倒是把那红狐狸吓了一跳。 “这位仙君是第一次来本楼么?我们楼里的有规矩,客人的事,我们小二不能评论。” “没事儿,我就是觉着特别好,想和她们东家商量一下采购的事。”说着,刑云仙君又从腰间解下乾坤袋给那红狐狸看:“我一进去就对那些画轴喜欢的紧,一下子就都包圆了,你推荐的店铺果然好得很,这下我那仙山可有的热闹了。” 红狐狸不敢去看那乾坤袋,但是得了夸赞还是很开心:“您要是信得奴家的,可以告诉奴家还想去买什么。” “我想去见她们东家。”说罢,刑云仙君从乾坤袋里掏了一块不小的灵石塞给那红狐狸:“刚才店员说店外的事情,只有你们小二知道。” “这……”那红狐狸略一沉吟,不着痕迹的接过灵石塞进袖子里:“我们这莫问楼啊就是外面世界的商场,每个铺面都有自己的东家,想和他们谈生意,确实是靠我们小二牵线的。” “那小二姐是愿意给我安排?” “仙君您这么有诚意,奴家自然是得好好安排的,只是这仙宠舍的东家每日都是申时才来,来后先去那仙茗阁喝茶,再去那仙缘斋吃饭,而后要到戌时才进铺里盘点,不知您是想喝茶,还是想品菜呢?” “现在正是午时,我们也饿了,你带我们先去吃饭,再安排我和东家喝茶谈生意吧。” “那就走着!” 刑云仙君刚才在那舍里大闹了一场,为了掩人耳目,掐隐身诀把我们三个包裹起来才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说是隐身诀,其实是一种幻术,别人在自己的视野里还是能看到我们,但也只是我们想要他们看到的样子。简单来讲,就算我们正在乱蹦乱跳做鬼脸,他们依然看到的是我们很乖很帅很正经的样子。 跟在那红狐狸身后,九尾虽然还很紧张,但被她抱在怀里的我还是感觉她憋不住的笑了。 “九尾姐姐,你笑啥?”我忍不住爬上她的耳朵偷偷问道。 “我笑他一只公狐狸,奴家奴家的自称,还扭的比我妖娆。” “噗!” 一下子没控制住,我把自己笑爆了,小白赶紧把我收拢,聚成比刚才更小的一团,不仔细找,估计一般功力的都找不到我。 “你小心着点,这里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像你这种活人的神魂可是值钱的很,别让人也抓了去。” “你知道?”听了我们的聊天,刑云仙君也忍不住八卦着想参与,只是转眼就到了仙缘斋,我们只能先进去吃饭了。 这仙缘斋与刚才那仙宠舍可是大不相同。如果这莫问楼有四层,那它也有四层,将天地人三界按楼层分开后,第四层就全是谈生意的隐密雅间围楼而座。还好刑云仙君经费多,我们三个直接就顺利安排进了一个隐密雅间。 进了雅间,店里的招待还给我们介绍了隔音的暗窗,想看表演,把暗窗打开就看得到中庭舞台,如果需要谈生意,不开暗窗就不会被打扰,点菜扫码,送菜会敲门,不会影响谈事情。 待那招待退出房去,九尾赶忙拦住刑云仙君准备收起隐身诀的手,这才跪在地上向仙君磕头道谢。 “小仙本是青丘大祭司最小的外孙女天岚,只因受外婆疼爱,修习又比其他姐姐们有天赋,只得六百年修行也有了人身,便遭记恨。 画里其它几只九尾是她那些旁系的姐姐们,因为青丘重女,所以她们担心大祭司之位会传承给这个最小的妹妹,于是和莫问楼里的人谈好了要害她。 那计划看似是要隐秘的除掉天岚,实则却是个天大的阴谋。 第11章 害人之心 防人之心 那日,天岚的几位姐姐和姨母假借祭祀品采买的理由将她带出了青丘,进入的空间通道外直接就连着这莫问楼的内部,以至于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当时已经进入了鬼市的空间。 之后一行人就是正常的采买,因为跟外婆学了很多祭祀的规矩,采买对天岚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全部买妥当之后,有位婶婶提议来这仙缘斋吃饭,要的也是顶楼雅间,一顿饭,开启了她们的噩梦。 饭吃到一半,一楼的表演就开始了。天岚拗不过大家,只好跟着一起从那暗窗向下看表演。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发觉不对,刚欲提醒其他人提高戒备,楼下就射上来了几根锁魂钉,有两位与天岚平日就不对付的姨母和姐姐直接殒命。 不止她们一间,天岚还听到窗外传来不绝的惨叫和哭喊。虽然功力一般,她还是想奋力一搏杀出条生路,只是窗外跳进来的杀手魔气缠身,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不论遭受何等攻击,他们都只会向前冲杀,没有一丝迟疑。 最终,除了当场毙命的,其他人都被生擒。 待天岚醒来时,发现当时被生擒的除了她青丘族人,还有其它灵族,由于大家都被拷上了束灵镯,整个关押的空间就像大型的动物园。其间并没有看到有凤凰一族和麒麟一族,许是被分开关押了。 在大家交流之间,天岚发现会有这么多灵族一次聚集,是因为拍卖会场私下向各族发了请柬。 那请柬上列出的拍卖清单竟都是各族近来丢失的上古法宝,活脱脱就是大胆贼子喊各族来赎回失物。 “那你们青丘只丢了你?”看天岚讲的有些情难自禁,我赶紧打个岔帮她缓缓神。她这帮青丘的姐姐们想害她,没想到竟把自己给弄死了,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吧? “青丘确实是只丢了族人,你们也看到了,不止我。” 丢人啊…… 看我强忍着憋笑到要把自己憋炸了,刑云仙君翻着白眼,一把把我塞进了茶壶里,最终被水泡着没能炸开,但是依然是笑的混着茶水一同从壶嘴里流了出来。 “对不起啊天岚姐姐,我是个小小孩,笑点低,还请见谅……”好在混着茶水,没让天岚发现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呃……没事……”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天岚继续说起了她难以忘记的经历。 各灵族被抓的人很快就被迫进行了一次分类。高级别的圣兽灵族被直接带走,有些后来在仙宠舍再遇见了,有些则不知踪迹。就像通天犀族一类的,定是逃不过悲惨的命运了。 青丘族人虽不至于过于被关注,但也不太被礼遇。因为青丘的狐仙们有了人形后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丽,有几位漂亮不可方物的被送去了不知哪里,实在刚烈的,被剥了皮做了仙衣。天岚因为个头太小,和其它族的几个小孩子一起送去了这莫问楼的一处暗门里。 这暗门里是一处狭窄而悠长的山洞,这洞一直通往地下。在被侍卫一路驱赶之下,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们竟走到了一处仙玉矿场。而这矿场里来来往往的不停挖掘的除了地精,竟已有不少和天岚他们个头差不多大的灵族孩子。 “仙玉的矿藏本就极少,通常还生在极其坚硬的岩石层中,想开发成矿难度很大,通常都是封山备用,需要开采时,也是招募地精来开采。” “地精?就刚才那个有点丑的小家伙?” “你别小看地精,它们是大地之母几千万年前分化出各种矿藏时孕育出的守护精灵,天生就具有金水木火土这五行属性之一的神力,被使命束缚,可以不受三界管辖。这样的存在,可是轻易能小看得起的。” 说着说着,刑云仙君若有所思的捋起了下巴,就好像他有胡子似的。 “如果矿被开采完,束缚地精的源头也就没了。他们会再去其他的矿里继续居住,也有个别还没找到心仪矿藏的会四处游历。只是既然时间交叉口有仙玉矿正在开采,为何会有个地精还流落在外打工?” “你们今日遇到的那个地精很可怜,他不仅是这个仙玉矿里最后的守护地精,还是被从矿里赶出来的。” 矿藏的开采是需要向仙界报备的。大多时候,只要地精发现矿藏里出现了外人就会立刻向仙界通报,尤其是珍贵矿藏。然而或大或小的时间风暴在这个鬼市区域几乎就是家常便饭,令本地地精们苦不堪言。 那恐怖的大风总会把准备不充分的地精刮去其它的时空,而地精一旦擅自离开自己守护的区域太远,就会被规则之力诛杀。所以这里的地精并不多,大多时候也是乖乖的躲在矿里。 仙宠店里的地精叫荼荼,在一次时间风暴中,他从山洞里一个被风暴强行扯开的裂缝里刮了出去。他实在太小了,又只有水系的能力,在飓风面前毫无自救的方法,只能闭上眼睛等死。然而在几次撞击之后,他被一只大手给接住了。 那人白袍黛衫立于风中却丝毫不受影响,就连那头夹杂着黄髫的散束长发也不为时间所动。因为落在了那人手上,风暴对荼荼似乎也没了影响,他惊魂未定的小心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强的大存在。 第12章 善因起 恶果藏 我听着听着,乎觉天岚说的这人可能是我师父。 大风之中还能在那一直不动,应该就是懵圈了。至于衣服为什么也不动,估计还是和他研究的一个叫做“衣不染尘”的什么技术有什么关联。 我偷偷的看看刑云仙君,他似乎还在琢磨这个怪人,我想他是琢磨不出的,也就老老实实继续听。 被那个不被时间束缚的仙人救下后,荼荼也没敢轻易带他回山洞里。只是要了个信物,以期未来有报答的机会。而那人却没有离开,独自找到了那个山洞的裂缝,施展奇术强行修复。许多个日月后,那裂缝只是缩小了些微,而那仙人却渐渐白了头。 “以一己之力想修复时间裂缝,不自量力。” “是的,荼荼最终看不下去了,跑出去劝他,他似乎那时才发现这里是时间的交汇口,不是他的幻境。” 故事到了这里,说的、听的都开始扶额,这人道行或许不俗,却依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刑云仙君看看我,有些憋笑。 “你是想说,那个人可能是我那个科学怪人师父?” “不是么?” “我觉着也像……”有点尴尬的埋下头,我这才想起我现在是个球,也没什么好埋的,于是又提出心中疑问:“能站在时间风暴里不动就算很强么?” “这不好说,也有可能他以为自己只是入境,于是以静应对才没被撼动。” 看来他和我想的一样,就是搞不清状况,被风吹了也反应不过来。 我看天岚竟摇摇头否定了仙君的猜测,估计那时间风暴不是只靠心性就能避开的存在,否则就不会连本地地精也无法避开了。 被荼荼劝阻后,那人便不再胡闹,但也没消停。等他休息够了,他四处收集了些种子,种在洞口附近,再度施展了时间奇术,小心扭转藤条攀爬的方向,往复几次,竟然像缝针似的,把洞口缝了起来。 “生物研究员哈!” 听至此处,刑云仙君拍案叫好,大赞我师父脑回路清奇,竟然使用制作盆景的手法修复了时间裂缝。 “没想到啊没想到,后世之人脑子就是转的快!” “你认真点,人家天岚又不是说书的先生。” 天岚被我们的胡闹弄的也没了什么身份的距离感,吐吐舌头让我们继续好好听。 荼荼从小和仙玉为伴,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做些仙玉匣子。见这人是个不错的好人,他便把自己的作品拿给他看,那人虽不懂艺术,但很惊异于时间之地的仙玉可以将任何物品的时间封住,于是恬不知耻的要了两个大的两个大的。 我估计这恬不知耻是天岚的想法,于是下意识的接了个话:“一个装肉,一个装种子,这两个匣子是真的好用。” 天岚并没听见我的嘀咕,倒是刑云仙君捂住了我,嘘声轻说:“你再说,你师父就真的成大反派了。” 我也如此想,便瘪成了饼,不再说话。 这个人是荼荼第一次接触到的外来人,他走之后,荼荼也习惯了白天照顾树藤,晚上制作仙玉匣子的日子,他记得那人曾说在后世有个叫冰箱的东西,也能留住些时间,但是并不长久,如果荼荼能做出那个大小的匣子,他就会回来。 但是仙玉真的很难有那么大的料子,而他虽然是找到了那么一块,自己却无力开采,这让荼荼很沮丧。 直到鬼市开了这么一家莫问楼。涉世未深的荼荼误以为这莫问楼的大东家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不像那个人是个话唠,但是有问也答,没什么架子。荼荼不敢暴露自己守护的仙玉矿,但是为了得到那么大的仙玉料,他谎称自己是自由地精,并且会雕刻仙玉匣子,只要大东家愿意帮他找到一块那么大的仙玉,他可以免费给大东家雕刻仙玉匣子。 之后的日子也挺不错,大东家要给荼荼工钱,但是荼荼并不要,于是大东家给他开了路路通的账户,把工钱都存在了里面。本来荼荼也只是每夜雕刻着等待大料的出现,但后来他才明白,仙玉和仙玉之间因为产地不同,功效也不相同。而大东家送来的仙玉有孕养神魂的功效。也就是神魂受损之后如果能把对方的神魂取出放入匣子,可以助其神魂修复。 这种矿如此大量的能运来这里,莫不是这大东家有开矿的实力? 放眼望去,这时间之地的地精在风暴的残害下已是所剩无几,开矿早已无能为力,如果大东家愿意开采,荼荼愿意犬马相报。 第13章 一步错 步步错 之后的事,不说也能想到。 大东家答应了开矿的事,但是时间之地不同其他矿藏,报备开矿需要地精们向各个时空的天界都行通知。久受束缚之苦的地精们,对开矿的事自然是非常支持。 于是除了荼荼,其他的地精相继离开时间之地,奔向各个时空去做开矿的述职。 然而第一个回来的地精带回了噩耗,开矿之事不予批准,之后陆续回来的地精也是如此,大东家很是生气,背着荼荼把回来的地精们一一丢入了时空乱流。 “时间之地的仙玉是镇守和分流时间的,如果开了矿,谁也不能保证时空乱流是否会突然崩塌,搅乱所有时空,最终唤醒混沌。” “这事儿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第二世休假。不过后来接受任命的时候调查了一下这个事。据说为了这个矿,所有时空的天庭大佬们还聚在一起开了个联合大会投票表决过,虽然地精们很苦,但是谁也不敢同意开矿。只答应会轮守时间之地,帮地精们免受风暴之苦。只是后来魔君现世,也就没能履约……” “魔君?”不等他说完,我突然灵光乍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魔君不会是从这里挖出来的吧!” “你个小屁孩儿可以啊!我几百年都没想到的点,被你给点开了!” “那事情解决了?” 一看到刑云仙君那不可思议又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乐颠颠的沾沾自喜起来,高兴的都有点炸毛了,可惜我现在是个球,看起来也只能跟个刺猬一样。 “不,事情可能更麻烦了……”刑云仙君却没乐过三秒,歪着脑袋又开始琢磨起来:“时间之地,说白了各个时空的时间在压缩扩张的同时挤压出来的空间,我们仙人虽然有应对时间流速的方法,但也仅限开门的方式,让时光倒流本就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是在时间之地,逆转所有的时空?” “可荼荼说的那个人,不就拨乱了植物生长的时间?”天岚虽然是转述了荼荼的故事,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主观上更相信荼荼描述的那个人,无所不能。 刑云仙君扶额思考,似乎连汗都要滴出来,就差拍桌子瞪眼:“我要怎么跟你们解释什么是生物研究员,怎么解释他们在后世到底改变了多少植物和动物的生长时间?这太难了!” “找他来问问不就得了?”天岚终于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议。 “可我师父云游去了,说我不自己看出河图洛书的玄机就不回来。”我有些怯怯的说出了问题所在。“要不是刑云仙君帮我,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其实我们可以去找荼荼试试。”天岚想了想,继续说道。 荼荼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都已经被杀了,也不知道大东家实际上早就看出了他不是自由地精,才对他那么好。所以一直傻乎乎的给被募集来的自由地精们安排住宿,准备着随时开矿。 后来那大东家又不知从哪搞来份假的开矿许可,荼荼就安排大家开工了。 虽然荼荼是第一次参与开矿,但是其他地精不是,只过了较短的时日就有经历过几次开矿的老地精找到荼荼跟他说这个矿开的有蹊跷。 在他们经历过的开矿里,仙人们并不会对开矿的速度做过于严苛的要求,也不会鞭挞辱骂地精,更不会安排没日没夜的工作量,而在这里,那些守卫们残忍暴戾,简直把他们当做奴隶来驱赶打骂,这太不正常了! 而最不正常的还不是这个,他发现那些人似乎压根不在乎开出来的仙玉,反而是想让他们从仙玉矿里打开一条贯穿整个时间之地的坑道。老地精也不知道这坑道能通向哪里,毕竟如果是有其他矿藏,就应该有其他的地精。 “我是在矿里认识的荼荼,荼荼那时候为了保护其他地精们,主动承担了开矿安排的工作,地精们因为有五行之力,负责开最难的仙玉矿,而我们这些灵族的小孩子则负责开拓那些坑道。” “我参与的坑道已经开了些时日,但那日却显得特别干燥,不仅如此,似乎还比往日更凉爽了。因为里面待着舒服,我们当时还打趣说今日如果多挖一些是不是就能换顿新鲜的蔬果来吃。” “但是就在我们要结束一天的工作时,这坑道突然变得压迫感极强,四周的岩壁瞬间冰封,从极硬变成了极钢,这一切发生在小兔子白白发射出气弹的瞬间,于是在气弹接触到坑道壁的那一刹,坑道崩塌了。” “荼荼救了你们?” “是的。他不仅救了我们,还把我们藏进了他的半成品冰箱里带出了矿洞。因为失察,他很合理的被请出了矿洞的开挖工作,然后他特意去仙宠舍找了份工作,利用工作便利,把我们隐匿进了画轴,直到东家办了他说的那个比赛,我才和其它青丘的姐姐们住进了同一个卷轴里……” “你的意思是,荼荼的冰箱已经差不多能唤来我师父了?” 第14章 地母心 地精魂 “如果你师父是个守信用的人的话。”刑云仙君貌似并不想把我师父唤来,语气里也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荼荼说那人是以道心起誓的。” 其实我倒是能感受得到天岚是真心想帮荼荼找回朋友,毕竟荼荼是她的救命恩人,能帮恩人解开心结除去心魔,对天岚来说也就报了恩了。我有所悟的望向刑云仙君,看他还挺纠结,便在他肩膀上滚来滚去哄他开心。 “我厉害的仙君大人,不是我们无视你,实在是我找到了任务的隐藏线索,你就让我实践一下呗,反正你也是带我来实习的,对吧?” “你们就胡闹吧!”长叹着扶额摇头解了隐身诀,刑云仙君举了筷子夹起一条翡翠油麦菜嚼了起来。这仙缘斋果然是阔绰,盛菜的盘子也是用的这时间之地的仙玉,我们聊了这么久,那菜还跟刚炒出来似的鲜嫩,就连堆刺身的冰也丝毫未融,难怪师父当时情愿拿道心起誓也要搞个仙玉冰箱回去。就冲这锁鲜神力,我觉得即便不用道心起誓,只要冰箱一成,师父也必定会来。” 一顿饭下来,刑云仙君也安排好了后续事宜。我们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拉着红狐狸带我们买东买西,主要还是给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和半吊子的狐仙天岚买些护身法宝。一个下午就让初识的刑云仙君如此破费,天岚真的是挺不好意思,更加尽心尽力的把我这个废物护在怀里。而我呢,躺在天岚姐姐暖呼呼的怀里舔着我的橘子糖,好不开心。 按照原计划,红狐狸带我们见了仙宠舍的东家,竟然是个有点傻乎乎的大老鼠。这老鼠一身银白条纹的长毛,脸上两团肉肉都要耷拉到肚子上去了,虽然人模人样的穿着一身后世的短袖配牛仔裤,但怎么看也只是个裹了布的肉沙包。那大老鼠也没心机,一听说仙君想再要五百个成品卷轴来装点仙山和仙兽林,二话不说就答应十天交货。 生意谈罢,我们一行三人告别了红狐狸,出了这莫问楼。 刑云仙君快速的向楼外的巷子里甩出一道分身诀,又拉着我们慢悠悠走向巷子,一个闪身和分身交换了位置,又赶紧用隐身术将我们三人完全隐匿了起来。就在他一气呵成的将我们藏匿好时,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已是跟上了我们的分身,从我们面前匆匆跑过。 “天啊,这莫问楼里还有好人么?” “财不外露,财不外露,像我这样不计成本的撒钱,不被盯上才怪。”刑云仙君理所当然的拍拍衣袖,就好像刚才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弃的说道:“走吧,趁着他们没发现,我们再去会会那个假装大耳朵的荼荼。” 莫名其妙一天卖完了所有的货,荼荼非但开心不起来,还似乎有些寂寞。 “也不知道那个仙君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欺负天岚她们,会不会把天岚给那个只会神魂离体的小孩拿来当宠物。” 边叨叨着边整理店铺,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荼荼气恼的一个劲擦着落在桌子上的眼泪,恨不得把这桌子都擦穿。 “荼荼做了错事,活该朋友一个一个的都离开我,荼荼没用,荼荼真没用……” “这不是你的错,”一丝魔气幽然升起,缠绕着荼荼,似乎只要有一丝空隙,它就能趁虚而入占据荼荼,一想到马上就能成功,那魔气更加卖力的诱惑荼荼:“是那个人贪心的找你要冰箱,是大东家骗你可以开矿,是天岚她们挖出的魔君,你什么都没做,还帮助了他们,救了他们,为什么伤心流泪的却是你?为什么犯错的却是你?你是无辜的!不是么?” “谢谢你安慰我,但是我知道犯错的是我,我也不想逃避,不过我很开心此刻还有你陪着我。” “唉……”看不到一丝机会,那魔气垂头丧气的叹着气坐在了荼荼肩上:“你这地精真的是头脑简单得很,怎么都生不了心魔。” “因为一生太长了。逃避得了一次却逃避不了次次,如果什么事都逃避,活着岂不是比死了还难受?” 第15章 冰箱成 师父来 “荼荼!我太崇拜你了!” 天岚果然也只是个六百岁的小狐狸,听到荼荼那么勇敢的自言自语,瞬间就红了眼睛含泪冲上去抱住了荼荼。 “你想我了没?我可想你了!” “天岚!你回来干嘛!所有灵兽不是都走了么!你自己回来不危险么!” 荼荼和天岚又开心又担心的给对方擦眼泪,看得我这个小哭包也偷偷的抹起眼泪来。 “难道比你和魔气聊天还危险?” 一到这种时候,刑云仙君就显得特别不解风情,说的话也特别不中听。就好像在境中时,他明明舍不得那个和自己有三世情缘的仙子陨落,偏偏还让人家自己选要死还是要活,简直是个大傻瓜。 “荼荼不怕的,每次荼荼难过时,魔气弟弟就来安慰我,我觉着,我们能做朋友。” “安……安慰?”被刑云仙君捏在手里的魔气挫败的捏捏眉心,总感觉自己决定来魔化这个地精实在是有点蠢。 刑云仙君也觉得这魔气有点可怜,遂决定先把它锁在随身的一块仙玉里,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拉出来审问。 “仙君,荼荼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灵族都卖给你了,提成也发给小二了,所以,你不是来退货的吧?”看到魔气也被抓了,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已经被抖了个底朝天的荼荼堆起职业的假笑又扮起了营业员。 “对不起荼荼,我把你的故事都告诉他们了。”天岚偷偷抓住了荼荼的手摇晃起来:“而且我们还想请你把仙玉冰箱做完。” “不行!这里现在很危险,我不能再把朋友拖进来!” 荼荼的坚决把我惹哭了,原来不是他完不成仙玉冰箱,而是他不想让春叔以身涉险才故意不完成冰箱的制作的。和他比起来,因为想念师父就想让他过来的我真的是该自惭形秽。 “荼荼哥,找你要冰箱的大叔是我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们确实需要他来商议一下如何解决现在的局面。” 我默默的从天岚怀里溜了下来,努力伸展了一下才恢复成了个人的形状。 “魔君已然入侵了每一个时空,在百年后还几乎占领了我和师父所在那个时空的仙界,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弥补的果。所以我希望能让那个冰箱承担它做为因而应该承受的重量。” 了解了荼荼对朋友的重视,我特地把一切说成是冰箱的错。这荼荼确实是个纯粹的性子,只要不需要朋友来帮他背锅,那一切都是可以放下的。 他果决的点点头,让我们去师父曾经缝合的时间裂缝那里等他,待到他和东家盘过账后,便会来与我们汇合。 子时刚过,荼荼就来了。 他从已经长得巨大的藤蔓里拖出了那个几乎已经制作完毕的五门冰箱。 虽说是玉石雕刻的冰箱,但为了减轻冰箱门的重量,降低其对玉石合页的磨损,荼荼给冰箱门做了三层鬼工镂空雕刻,左边一扇最里的一层雕的是那场时间风暴,第二层的风速里站着一个人,不仅仅是衣角,就连发带也没有被时间撩动,最外层是和其他物品一起被吹起的荼荼,正面看去,讲的便是他们的相遇,而右边的门则用同样的手法雕刻了师父独自修复时间裂缝的事,下面的两个抽屉分别雕刻了师父缝地缝,师父离开,最后一幅似乎是师父回来。就这一套鬼工壁雕,可见荼荼是一个千百年难得一遇的雕刻天才! “还有什么是没完工的?”不懂雕刻的我除了欣赏,一点未完成的痕迹也看不出来,当然了,我也没见过冰箱就是了。 “为了摆放平整,冰箱应该有四个脚,而且还要能独立旋钮,方便调平。脚我已经做好了,只是一直没有安装。”荼荼从兜里掏出工具和他说的那四个脚一点一点安装起来。 待到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我们谁都不敢呼吸,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你的手艺还是这么鬼斧神工。”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刹那,荼荼已是泣不成声,再到那人伸手抚上那雕刻时,荼荼抬起头来想看,却只有被泪水遮挡着怎也看不清的他。 “要是知道你做这个东西要花四百年的时间,我当初就该只要个三开门的了。” 第16章 自种因 自食果 “四百年?不是只有四年么?” 天岚有点算不过来时间,但想想自己也出来了很久了,如果这里的时间过得那么慢,不知道青丘现在是哪一年了。 被天岚的声音吸引,师父扭头瞥了我们这边一眼,然后就发现了我。 “游儿?你怎么来的?” “师父……”师父那个质问且慈爱的眼神吓得我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讲起,只好躲到刑云仙君身后让他帮我说:“我没有偷懒不学习,只是突然家里冒出个仙君……来……来来,刑云仙君你跟我师父讲,我讲不好。” “我?”突然被我推到前面,原本只想看场煽情好戏的刑云仙君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尴尬的反手拿出一个透明小球,隔空传予我师父。 师父谨慎的一把将其抓入手中,见里面有人影在动,这才开始打量这位仙君。 “见过仙君。”师父对其抱拳行礼,顺手就将那小球捏碎。只一破裂,那小球瞬间化为齑粉,进入他的眉间,然后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又扶额清醒了过来。 “既然仙君已对我有所了解,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仙无意得罪,只是与令徒可能有些渊源,还请仙……仙长行个方便。”也不知为何,刑云仙君如临大敌,恭敬行礼。 “他的事,回去再说。先说眼前吧。”说是让他说,师父却也不等他,自顾自的将锦囊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冰箱,再把那个五开门的仙玉冰箱硬塞进他的小锦囊里。 等手上的事毕了,他才把小小的荼荼像抱小孩似的单手抱在臂弯。开心逗弄起来:“不错不错,你倒是听话好好吃饭了,压秤的宝宝抱着才称手。” 因为时间不同,荼荼在这个时空里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大宝宝,那我之前情急之下喊他荼荼哥,看来也是没喊错的。 “春兄可知自己有不妥?”见自己喊他仙长不被搭理,刑云仙君直接开始套近乎。 “不妥?难道仙君也会想要抱抱么?”毫不介意的向刑云仙君伸出手,师父那个独有的哄小孩的笑容把刑云仙君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在做什么很挣扎的斗争。 “既知不妥还招摇过市,你……唉!”退避三舍的向后连退几步,刑云仙君金光护体,才有所缓和。 “哦,你说的果然是这个,但我也无奈,这玩意关不掉。”师父无奈摊手:“我那个时代全是科技,人都不多,更不谈神仙。没有人教,自然关不掉这个。” 他一边说着无奈,一边倒像是毫不介意的顺手揽过一直凑向他的天岚,大有种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一堆也是带的认命感。 “如果仙君能帮我支支招,我也不想如此。” “行,你这个本源之力,我帮你关了。但是作为交换,还请仙长答应两件事。” “不做交换,爱关不关。”师父自在惯了,对这个都不属于自己时空的仙君,更是爱搭不理:“自己种的因,自己摘果,与你所出的条件无关。” “可……”我看刑云仙君挺尴尬的,便想帮他说两句。 “人家给你十年修为,你就家也不要了?被人卖了还数钱的,我今天真是见着了。” 被他一瞪,我怵的不行,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在原地滚来滚去,不敢近前。 “滚过来吧,师父在,没事。” 我想想也是,一个看家的小孩,莫名其妙跟别人跑了,如果真换做普通人家,估计已经疯了,哪还能有他这个气定神闲的样子?虽然他真生气是看不出来的,但既说不气,应当也不会出尔反尔。 就这么,刑云仙君反被被当成了拐卖小孩的,真的是要多无辜就有多难受。本来还指望着他的两个小孩儿一下子全被春叔拢了去,他急的直抠头:“既然如此,春兄是准备就这么施展抱抱大法去抱魔君?” 师父闻言歪头思考,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仙君果然是去过后世的,对这个还是挺了解。那我这个本源什么的,还是不关的好,是吧?” 我实在是累了一天听不了师父和仙君扯闲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飘荡着环顾四周,竟是在个简易的木房子里。荼荼和天岚睡的四仰八叉的,刑云仙君在打坐,师父不见了。 四下寻找着来到院子里,师父正在玩他的五门冰箱。 “荼荼怎么就这么厉害,仙玉做的滑道能这么结实,我是万万没想到。” 看他新奇的摆弄着这个讲述了荼荼最珍视的友谊的大冰箱,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家里已经有两个匣子了,还要这么大的干啥?” “你还在长身体,肯定要多吃肉。山里封山早,大雪天新鲜菜也是宝贝,以前那个太小了,大白菜也囤不进去,有这个不走时间的大箱子,反季节的菜也能安稳的囤起来了。” 师父美滋滋的说,我也美滋滋的听。想想以后下雪天啃新鲜胡萝卜的生活确实是挺美的。 “但是这玩意放家里,会不会太遭人惦记?” “这个可以放在衣橱里锁着,袋子里的种子和灵植就可以放在匣子里。这样锦囊也就空出来了,等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就送给你。” 看他很认真的规划着后面的生活,不知道咋的,我就是想哭。 “游儿,师父考验你,不是想你变成一个小哭包,而是希望你能学会自己研究,然后像荼荼这样唤我回来。”说着,他又向屋里看了一眼,荼荼似乎要醒了,来回翻着身,遂赶紧又把冰箱又费力的塞回锦囊里。 “至于荼荼,是为师当年没有经验坑了他,所以师父准备去抱抱那些惹他哭的坏蛋,把它们也都变成小哭包。” 第17章 小休整 再出发 “师父威武!” 我什么也不会,但是摇旗呐喊还是可以的,于是师父就看到一个球伸出两个胳膊挥舞着两个更小的球。 “你说你要是一直是这么个搞怪的表情包,是不是也挺好?” “不好。” 这么坏气氛的人必然是那个刑云仙君,我有些恼的滚过去捶他的腿,突然发现他竟不再避着我师父了。纳闷的看了看师父,发现他腰间系了一个新的饰物,估计是仙君给他的。 “别给孩子开让他们长不大的玩笑。” “该长大的总是要长大的,长不大的,怎么也长不大。” 说着,师父卸下那个饰物丢给我,顿时刑云仙君的表情就纠结起来,闪身一通后撤。 “你太过分了!我把这个敛气的腰带给你是帮你收敛法力的,你怎的还这样闹着玩!要是这样……” “那你收回去啊!”师父不以为意的拍拍手,转身向厨房走去。闻着味儿,定是师父煮的粥要好了。 想着我窥了天机要受罚那个事儿,我也不敢真的就忤逆了仙君的意思,只是冲着他一直挥手让我赶紧给师父系上腰带的招呼做了个鬼脸,就屁颠颠的追着师父去厨房了。 须臾间,我仔细看了眼这由无数细小玉牌拼接成的腰带,每块玉牌上都雕刻了个看不懂的字,确实不是很符合师父的气质,但这一摘一脱之下,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师父的气场瞬间有着不小的变化。难怪刑云仙君会为了自保颜面,送给师父这么个玩意了。 看我追了进来,师父知道原委,也便不再耍无赖,又接过来系在了腰上。 等我们端着香喷喷的水果粥回到院子里,荼荼和天岚也洗漱完毕凑了过来。只是可能真是那腰带的缘故,两位已不像昨晚那样如幼童撒娇似的粘糊师父了。 “你好像比四年前更强了!” 荼荼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起这个一去四年未回的大哥哥。 “强的我猝不及防想喊你爷爷!”总感觉自己这个比方打的有点离谱,荼荼捂住嘴偷偷看了看笑喷的我们,原本绿色的小脸也挂上了红色:“你们难道不会么?又不是只有我。” “那四年前的你是什么感觉?” 天岚也红着小脸回忆起自己昨天的失态,深感羞愧。但也好奇四年前荼荼第一次见到我师父时是个什么感觉。 “不就跟现在一样是个友善的大哥哥。” 荼荼自然是不知道他四年前见到的是刚开始读档的春叔,而现在见到的却是已过了万年时间渡劫飞升后又穿越回近千年前,重新生活了几十年的春叔,在这巨大的时差面前,喊声爷爷,确实也不过分。 “所以还是要谢谢刑云仙君送给我这么一个收敛气息的仙界法宝,要不我可没办法抱着这么多小可爱们去斗魔君。” 被春叔这么调侃着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刑云仙君赶紧放下一直揉眉心的手,埋头喝粥。 “没什么,只是你不会敛气之术还这么招摇过市,实在是对我们后面的行动有些不利,这才将法宝暂借于你。” “到底是借还是送?”这两人说法不一,弄得我有点摸不清头脑。 “仙君说等我学会了那厉害的敛气之术就把法宝还他,但是这敛气之术很难呐。”春叔有些做作的起了几个印结,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说道。 “难么?”天岚蒙圈抬头看看大家,这敛气之术是入门法术,她怎么也想不出哪里有难度。 “难!”刑云仙君率先点了头,看来是真的很难的样子。“春兄的祥和之气是本源之力,而我们学的敛气之术是收敛后天修回的先天之炁的,对他那种本源之力影响甚微,只能靠这个敛气的法宝才能暂时封住。所谓长借即是送,但这个事我做不得主,所以只能算是先长借给春兄的。” “所以还是要多谢仙君。” 总觉得他俩这相敬如宾的样子有些猫腻,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我只好默默吸溜这甜甜的粥,不再说话。 按照荼荼对莫问楼的了解,我们制定了一系列严密的计划。 首先荼荼还是正常去仙宠舍上班,按照昨日刑云仙君给那个大老鼠下的订单,他们应该是要抓紧赶制新的成品画轴。 这些灵兽从哪里来,怎么抓捕,由刑云仙君负责调查,天岚则负责混进新一批被捉的灵兽中了解整个黑色流程。 而我就负责钻进师父捏的地精粘土里和他一起混进矿坑去探寻魔君出现的那条坑道。 待大家都了解了自己的分工,刑云仙君这才收起这袖里乾坤屋再解除了结界。然后春叔竟然直接变成了个地精的纸片人,拉着我就准备从那个时间裂缝下进矿里。 第18章 死耗子 瞎猫子 被师父拽进了时间之地,瞬间我就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和外面的维度是不一样的。好容易找回了以前的感觉,我不由摸了摸自己刚刚换上的新皮肤--师父给我做的绿油油的地精身体。 师父在后世研究出来的这个纳米粘土玩具真不是吹的。那个什么纳米材料做的骨骼竟然还能模拟关节,不论是何物种,只要给对方拍个视频,就能精准模拟出对方的骨骼和全部关节。 不仅如此,这每个关节的减震都还丝滑无比,活动起来和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差别,而皮肤就是纳米粘土的,那玩意套上骨骼前粘糊糊滑溜溜的,一旦套上骨骼就能自然模拟毛发、服装面料和皮肤鳞片之类的各种弹性和硬度,简直不要太神奇。 “好玩么?” “好玩儿!”我揪揪自己的地精鼻子,又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地精耳朵,简直不要太好玩。 “玩够了赶紧帮我想想怎么把这个腰带弄在身上还不要太显眼。” 只见师父从锦囊里取出那腰带拿在手上,怎么看怎么觉着那腰带比他现在的身高还长出一大截来,这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你说这神仙的玩意,不会是只能给一个身材用吧?万一是个小个子仙子要用,难道还在身上缠好几圈?” 我接过腰带摆弄起来,有些想不明白,干脆挂在了手腕上。突然那腰带散发出温热的流光,只是一瞬,竟然变成了腕带的大小,既不显眼,也不累赘。 “还真是个运气爆棚的。”师父也发现了腰带的变化,眉梢抽搐:“就你这运气,搞不好这里真能找到魔君的起点。” “瞎猫碰死耗的事。” “死耗子也得有瞎猫碰得上啊!” 尝试把那腕带套上了小拇指,师父翻来倒去的看看手掌,还真的是不显眼得很。 “不要小看运气,很多人求之不得。” 似乎是想验证什么,他如往常般伸手来捏我的脸。也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没了往日那种自然。 “竟真如此神奇。”他也没有强求一定要再捏一把,只是盯着那手掌沉默良久,竟慢慢现出一种难以按捺的喜悦之色:“看来这个拐带的罪责,还是可以再商榷一下。” 待他总算从小激动之中冷静下来,似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从袋里找了个很小的镐给我,待我能正确的甩出水弹和火弹后,才认真的跟我交代。 “你下去以后就混进地精里,不用着急,见机行事。” “那你去哪里?” “我去灵兽那边,两边不通,还是分头行事的好。”说着,他想了想又给了我一个耳夹夹在我的领口,然后把另一个夹在自己的耳朵上,握住。顿时师父的声音就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不论有何发现,都可用这个沟通,但你有发现时敲三下,不要说话,我来找你。” “为何?” “你只得了十年修为,还灵气不稳,用这个,说不了几个字就完蛋。” 不就是说我太弱了,压根就跟就用不了他这宝物嘛!直说不行么?被他这么拐弯抹角的说出来,好像更扎心。 “哦……”我讷讷的敲了三下这个小东西,他点点头,似乎就是听到了。 “报平安,也如此。”或许是第一次与别人一起执行任务,或许是第一次与我执行任务,我总觉得他有好多事情要安排,有好多事情想叮嘱,但是就总是觉着没讲完,就总是觉得不够细致。 就这样一直等他交代,等他检查,我心里有点酸,总觉得自己这样突然跟着仙君趁他不在家时跑出来玩,是太不妥了,是太让人操心了。 “师父,我错了。”我难过的扯住他的衣袖,想止住他的焦虑:“我这次一定会小心的。不强出头,不冒进,不妄为。有事就敲三下,不说话。你不要太担心,我……” “好了,这些事,回去再说。”他如往常般蹲下来仰视我,只不过地精高差太小,他感觉有点怪,又站了起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不要分心。” 第19章 吃团子 搭对子 扭捏着分别,师父走的头也不回,我也只能偷偷多瞄他几眼,生怕他太过自负把自己玩脱了。 毕竟和刑云仙君比,他从来也不是用法术,我也没见过他有何异于常人,甚至除了一个袋子,我甚至不知道他还有宝物。要说担心,我更担心他。 “嘿小子!快过来帮忙!” 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一个地精大哥拽着我的后脖领子就冲一个满被仙玉光华照亮的大坑洞跑去。 这是地精们负责的矿区,因为地精们身材矮小,所以他们习惯了一种特殊的发掘方式--定点集中式挖掘。也就是集中开挖,自外向内。 坑洞每向内拓宽一分,他们就加宽阶梯桥架一分,负责搭桥架的是金木属性的地精,两个地精配合着拼搭一圈桥架只在吹灰之间,但若要能承受住水火之力对坑洞的破坏力,加固就需要两天,所以为了相互不耽误,他们都是自上向下开始挖掘。 这也就是这布满整个坑洞的桥架是上大下小结构的原因,层层叠叠,有些压抑。 “哥,你这是慌啥?” “你不知道今天桥架加固完毕,需要所有地精上去测试加固的强度?” 那地精大哥脚步越来越快,拖的我几乎离地要飞起来。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这要是不小心和他们闹翻了,打不过那肯定是真的打不过。 “我说你小子没好好吃饭吧,怎么这么轻。” 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数落着我,他毫不犹豫的丢给我个掺了各种矿物粉末的泥巴团子。 “这是老卡巴啵啵大叔的秘制团子,吃了虽然不长肉,但是也能立刻生龙活虎神力满满。一般人他还不给做,这个还是前几天我帮他找猫换来的。快吃了吧!” 这么大的金属泥巴团子……该咋吃? 我飘飘荡荡的吞了吞口水,感觉压力和这团子一样巨大。 “这么珍贵,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吃过了!”像是不吃就不能放过我似的,他随手一抡就把我又扛到了肩上继续推销道:“就这效果,等下测试肯定能一发顶三发。” 被抡的七荤八素的我灵光一闪,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那团子捏的细细小小的摸了一嘴,然后再把剩余的搓成许多细小的丸子塞进了帽子里。 这么厉害的东西,还是留给荼荼吧。 等我把那团子搞定。那地精大哥也扛着我上了几十层桥架平台抵达了顶层。看他把我放下的那一刻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样子,我觉得他这推销是成功的。 看我想的有点出神,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赶紧拉我去岩壁边就位。 也不用我问他,他一个劲巴巴的,感觉就是个嘴巴闲不住的话唠。 “小弟你叫啥?我叫卡噗呼噜噜,原来是个混沌世界的地精,那里几千万年也打不开混沌,全靠一颗世界树撑着才侥幸没混成这种二次元世界。但是你别看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地精,蕴含的矿藏可是外面没有的!最好吃的还得是噜啦石矿,软绵绵滑溜溜的,一吸溜就吃进嘴里了,就吃一小口,顿时就开心到不行。就像,像这边世界叫酒的东西,每次办宴会我们都得吃上些噜啦石。” “各位地精请注意!各位地精请注意!还有五分钟测试就要开始了,请各位按照一火一水的组合开始搭对站到相应的点位,五分钟后开始测试。” 广播声一响,散乱着聊天的地精们开始和自己的搭档一起去寻找预设好的点位了,但是呼噜噜大哥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拉着我还一个劲的讲。 他不动,我也不好动,乖乖的听着他巴巴那啥噜啦石最后被他们吃光了,还要好几千年才能再长出来,于是他就成了自由地精什么什么的。 看他说到了一个段落,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呼噜噜大哥,我是新来的,刚出生的时候,矿就被采完了,所以没有挖过矿,不知道你能教我不?” 呼噜噜大哥一听我没挖过矿,立马又兴奋起来,七呀八呀的跟我讲水与火的关系、开矿原理及方法。那啰嗦,比我师父严重的多。一时间庞大的信息量把我脑袋都要撑爆了,还好这个脑袋是纳米级的,想撑爆还有点难度,只是一个变两个大。 就这么顶着个缓慢缩小的大脑袋,测试开始前的倒数已经到了“3”。 依照师父说过的不要太过惹眼的叮嘱,我把小镐的发射火力调到中级,发射出一颗略大的水弹,而吃了秘制丸子的呼噜噜配合我的水弹发射出一颗同样大小的火弹,水火相遇之刻,只见那火弹瞬间钻入水弹之中,从内部蒸腾起无数蒸汽泡泡,瞬间撑破了水弹,巨大的蒸汽爆炸力将岩石震裂,随即一块嵌在那岩石里的仙玉就这么完整的掉了出来。 我讷讷的看着那块仙玉,又环顾周遭因为配合的不好而个别出现的几处什么动静也没有的、起火了的和炸出大洞的搭子们,顿时有点激动。 “哥!你真厉害!”我难掩雀跃的边笑边跳着抱住了呼噜噜大哥,可能是力度没控制好,把他勒得生疼。 “你这小东西力气还挺大,看来还是这秘制丸子厉害。” 尴尬的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呼噜噜大哥一边揉着吃痛的胳膊,一边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要不是他笑起来全身都会抖,还真难发现他是在窃喜。 “以后你就带我好不好?我刚来的也没有对子,能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行吧,只要你不嫌我聒噪还饭量大,我们就搭对子。” 第20章 小镜子 报平安 我总算成功地混入了地精之中,敲了两下坠子,得到一声的回答,方便。 只是不知刑云仙君那边的情况如何。 忆起刑云仙君当日为我购置的众多护身之物,我稍加思索,寻得了一面质朴的小镜子。此镜原是一对翻盖铜镜,尺寸约莫只有孩童掌心大小。购买之时,那售货的蛇精姐姐曾演示过一番。此镜轻轻一拧,便能一分为二。持有镜子的两人可将其系于腰带之上,作为腰牌或是其他饰品。当日所行之事,皆会以第三人视角记录下来,两面镜子皆可查看这段记录。 那时刑云仙君买了两套,我和天岚都有一半在他手中,以备走散时寻找所用。 如此重要的事也能忘了,我赶忙查看。只见刑云仙君那边确有画面,只一点开。瞧见一条晃悠悠的街道。 那画面随他移动而晃动,令我头晕目眩,想来一时难以看出个眉目。我便将其挂于工具肩带之上,想着拍拍坑洞情况以报平安。 土系地精的职责是负责众人的每餐口粮。只是呼噜噜大哥食量颇大,总不好意思多吃少做,所以时常夜半偷偷前往土系地精负责的厨房里帮忙搓团子,顺便再偷吃两颗。 我想他此刻必在厨房,于是往食堂方向去了。一到门口就看到他正在给一个皮肤是土黄色老地精揉腿,想必那个老地精就是他说过的老啵啵大叔了。 “叔,你年纪这么大了,把活都丢给年轻人干呗,总是自己踩泥巴做团子,你看你这腿都变形了。” 踩泥巴做团子?怎么有点反胃…… 为了和大家打成一片,我也不好坚决什么都不吃,想着这个身体是纳米的不是我的,于是我晚饭时候吃了几片菜叶子,还硬着头皮又吃了两个团子,现在怎么感觉整个纳米都有点不好了。 强忍着精神洁癖的折磨,我沉下身子继续偷听。 “也不能倚老卖老欺负年轻人吧?我们土系地精本来能帮的忙就少,再偷懒连团子也不做了,那我来这矿里干啥?来骗吃骗喝?这种事儿,老啵啵我可干不出来。” 老啵啵大叔看着除了腿不太好,身子还挺硬朗,性子耿直还有点倔,对呼噜噜大哥的提议不仅不赞同,还伸手捶了他两下,挺有力。 “再说了,有你这个贪嘴的,他们虽然也不是爱抱怨的人,但是年轻人容易饿,总饿着肚子加班给你搓团子,我可看不下去。” “也不是都我吃了!”说着,呼噜噜还神秘兮兮的四下看了看,吓得我赶紧靠门边蹲下屏住呼吸。 “还记得之前被撵出去的那个地精荼荼么?我看他也是个好人,在外面没团子吃肯定会死的,所以我总偷偷藏一天的团子给他。上回你丢的猫也是他给找回来的,据说现在是在外面一个叫什么仙宠舍的店里打工,可会养小动物了。” 一听到呼噜噜提起荼荼,我这地精耳朵不自觉就竖了起来。 “荼荼?” 似乎上了年纪想事情就会有些慢,老啵啵大叔捋着胡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号人。 “那孩子挺不错的,就是年纪太小,阅历太浅,很多事情想不周全。私开坑道本来就是违规,更何况还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坍塌。就算天界一时失察,他也不该主动担下责任,就算他主动担下责任出去了,也该及时报予天界处置,不该放着这么久也不管,还跑去打什么工!” “您老就别操心了,我今天见过他了,他说让我们再忍耐几日,如果顺利,这矿就能封了。” 荼荼确实是比我还单纯啊,连这种事情也敢跟地精说? 虽然我这一日和地精们打交道就发现他们几乎人人都很善良,没什么歪心思,还有点强迫症似的负责。但是该怎么说呢?心思单纯有时候就容易藏不住事儿,这呼噜噜不就没忍住告诉老啵啵大叔了?还好这是被我听到了,要是别人听了去,估计是会有大麻烦! 想想今日是没理由进去找老啵啵大叔蹭那个秘制团子了,我便悄咪咪的退走回坑洞。 拉了坑洞的帘子钻进被窝,我赶紧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历史记录,那一段聊天已经被记录了下来。我一边祈祷刑云仙君能及时看到并做好防范,一边打开刑云仙君的过往记录跳着查看。 好长一段时间仙君都在走路,眼晕,跳过。 画面一转,他竟去了莫问楼里找红狐狸。见到红狐狸的那一刻,他二话不说就拖着红狐狸跳出那莫问楼的院墙,在不远处一个较隐蔽的巷子里停下。 刚一落定,便猛的将其按在墙壁上!纸片状的红狐狸哪受得了仙君这样一击,瞬间就在贴近脖颈的锁骨处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画片也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心存侥幸的红狐狸还想抵赖,装出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一直求饶,似是也想知道自己是哪里触怒了刑云仙君,令其如此震怒。 刑云仙君不为所动,斩钉截铁的称自己昨日出了莫问楼就被跟踪,目的好像就是身上这一兜画轴。那架势就跟真的似的,连我这个知情人士都瞬间有些恍惚着怀疑是不是自己忘了这一段,那红狐狸更被那极寒的气势吓得估计是要失禁。 从红狐狸强忍难耐,身心皆载满紧张的眼中,我努力的看了又看,确实是看清了刑云仙君那冰寒刺骨的眸子,和那种不要在我面说谎,我已洞悉一切的气势。 忍不住按了个暂停,我尝试着模仿了一下,却不及仙君万一。 “仙君这是真会玩儿啊!” 第21章 喊不醒 起床气 崇拜的再按下播放键,看那红狐狸忍的已是全身颤抖,却也只坑坑巴巴的承认自己确实是安排人跟踪了,但是后来跟丢了,压根也没抢成! 红狐狸说的是真的,我能作证! 恨不得跳进画面里去帮红狐狸申冤的我真的觉得刑云仙君这下玩的有点太狠了,瞧把人孩子吓的都实话实说了还不放过,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 招什么? “小仙不才,曾公干路过那拔舌地狱,你知道那里是怎么对待你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人的么?” 画面又开始晃荡起来了:“那舌头是拔下来,安上去,再拔下来,再安上去,一刻不停,周而复始啊。” 说着说着,他还语速越来越慢,渐渐开始略微带些恐惧的腔调,最后那个“啊”更是落在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感上,真的是超级恐怖!连我都快记不起那个脑袋里总像被什么塞住了的刑云仙君了。 “我真没说谎啊!仙君啊!小的我真的不敢啊!” 估计是实在忍不住了,红狐狸的哭声里充满了羞愤和急于被放过的祈求。简直一副就差直说“只要你让我立刻回家换裤子,从此我就对你俯首帖耳、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的样子。 “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啊!” 估摸着是已经到了刑云仙君想要的效果了,他语气急转,如同刚才一切只是误会。 “那你早说嘛!” 人家早就说了啊! 连我都忍不住声援那个可怜的红狐狸了。 不过转念一想,跟踪这事儿,红狐狸的第一次肯定不是我们,他得逞的多了才会如此嚣张,否则不会连仙君的心思也敢动。所以刑云仙君这个随机执法虽然是怪吓人的,但也不算太过分。 至少为了不沾上那红狐狸的尿骚味,他还给红狐狸使用了复原的法术,不止撕开的那点伤,就连衣服裤子都给复原成跟刚买的时候一个颜色。 “可我思来想去,似乎除了你,没有人敢抢这些画轴,仙宠舍的那个大老鼠更是不敢。毕竟如此行事,他也赚不了那两道钱,想不被发现,更是不大可能。” 极度暴躁后又施压恐吓,再施以恩惠后拉齐阵线的手段,刑云仙君真的是玩的挺溜啊! 我不由深感自己还有机会做一世好人是多么幸运的事,起码不会被这样整的胆都要碎了。 “小的觉得,也可能是这莫问楼的大东家。”深信刑云仙君是真的遭了抢劫的红狐狸果然还是上了套,开启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式。 “外界一直流传着一个三开天地的溯源的说法,不知仙君可知。” “知,不过此说有悖事实,提来作甚?” “但这莫问楼的大东家却在开业时透露过他即是那溯源之说中参与过前两次开天辟地,并将开天斧交于盘古的那个远古神兽一族的后人,本该不在三界约束之中,却只被赐了永世的财富,而且三界不仁,让它一脉在中古时期就被灭了族。” “这种小孩儿水准的造谣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不爱读书也不专心修炼,看几个话本子就认为自己已经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满大街招摇的所谓千年大妖了吧。” “仙君真的是洞察秋毫,当时参加开业的来宾确实都是些有说道的千年大妖,和他们比起来,奴家就只是个刚步入千年圈的弟弟。” “没事没事,连人类都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继续说,待我回去复命时给你申请个戴罪立功。” “哎~谢谢仙君!”那红狐狸虽已得了轻松却也不敢太过放肆,赶紧做了个揖继续说:“这些大妖几千年来也得不到天生便贵为灵族的同类的待遇,想要飞升为仙也需要跨越比人族更为苛刻的天堑般的机缘鸿沟,读书少的它们原本也总觉得自己是被三界排挤了,所以那日感同身受的它们主动拥护这莫问楼的大东家为首,成立了一个问天门。” “之后他们就密谋了一系列的六问天计划。这第一问便是要拉垮地精一族。这些大妖们认为地精本是精灵,只因他们是大地之母的代言就得到了不被三界约束的待遇,肯定是黑幕,必须消灭。” “这第二问就是灭灵族。他们认为除了那四方星君和二十八星宿是与天父地母共生的神族,其它灵族不渡劫不修炼的就去了天上,实在取巧,应当消灭。所以这捕捉灵族的计划也是这第二问里的一个环节。” “至于其它四问,在那坑道坍塌后就暂停执行了。奴家实在是个没身份的弟弟,那正在执行的任务我遵规执行,那没执行的几问,我是真的摸不到边,还请仙君明察。” “你可知挖到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奴家不知,只知是道封印,而且还是由内封上的。里面的东西似乎不想出来,据我看守的几个狐族弟兄说,这两年来大妖们几次合力想打开那个封印。但每每那封印刚有些微松动,里面的东西就醒了,然后发一顿起床气震得那些大妖们一时半会动弹不得。便又自己将那封印加固的一番,继续睡。” “只是这起床气发动之后,总会残留一丝那东西的神力,大妖们收集了一些,如获至宝!所以不管能不能解除封印,大妖们恢复好了,便又继续去攻击封印,似乎就是为了再多取点神力。” 这帮大妖是被千年的羡慕嫉妒恨冲昏了脑子? 虽然红狐狸说的都是重点,但是重点太多,让我有点头昏脑胀,不自觉的揉捏起眉心。 看来这莫问楼就是那个啥问天门的总部。而那问天门是一帮不好惹的千年大妖们泄愤用的邪恶组织。它们想倒反天罡逼宫天界,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的挖出了个东西。虽然打不开,但是依然有所获。 放走了红狐狸,刑云仙君把这番总结归为符咒,化为烟尘与那个装满画轴的袋子一起塞进了一个很小的法阵通道里。没等一会儿,那法阵也传回一段文字,不过和刑云仙君传过去的一样,我看到的也只是些乱七八糟的烟尘。 见他看了很久也不动,困得不行了的我按了退出,捧着这个被撑得近乎三个大的纳米脑袋睡觉了。 第22章 小故事 要人命 “你这脑袋瓜子不一般啊!” 被呼噜噜大哥从床上拽起来,还没醒过神来的我一脑袋砸在了地上。 昨晚看的内容太多了,三个大的脑袋只消化了一半的信息,还是大得很。 “我就没见过哪个地精的脑袋跟气球似的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你这倒是挺奇葩。” “可能就是这样,我妈才给我起名叫大头葩葩吧。” “那我难道是因为吃饭呼噜噜?” 话痨的呼噜噜一边忍不住玩我的头,一边摸摸自己的,就好像是在对比大小似的。 叩叩叩 脑袋里传来三声,是师父有发现。我赶忙起身,一边随便找了个理由跑出去,一边回叩一声。 “有点犹豫,你听我整理一下。” 师父用的是意念,和平时说话相比,我似乎还能听到他真实的情绪,不知道他用过这个宝贝没有,会不会知道我现在听到的他的情绪是高度紧张,甚至是飞快运转的那种紧张。 我很想回话,但是就我这水平,估计说不上几个字就得躺下,只能再敲一下。 “我现在在天岚他们挖崩塌的坑道里,东西已经被取走了,但是还有些壁画和一本藏的很隐秘的书。” 似乎是一边整理一边说,他比平时说的要慢,慢到我也开始紧张。 “我现在要讲一个故事,如果你身边出现奇怪的东西,敲四下,我就停。听懂了敲四下,没听懂敲两下。” 叩叩叩叩,我敲了四下。 “这个坑洞里埋的不是魔君,但是魔君确实是因为这个坑洞现世的。该怎么说呢,这个书里是这样画的。” 他似乎是在调整心态,深呼吸了几次,开始讲述。 “按书上的说法,魔君是与混沌一同诞生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如果说他是一个生命体,那混沌就是无生命的一颗球。由于诞生之时只拥有彼此,所以在没有时间的那个时代里,他也就把混沌当成了一个自己假想的朋友,就像……你那些玩具。” “但是不知过了多久,混沌却不可思议的孕育了最初的清与浊,然后长出了世界树,还有很多小虫子也慢慢生长了出来。我估计那些小虫子就是最初的地精。” “于是它好奇的把混沌当成你们说的那种画轴来看,每天就一心扑在混沌上看里面的变化。”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里面除了小虫会走来走去,没有任何变化。清也升不高,含含混混的和浊搅在一起,有时候又什么也看不清。它不开心了,于是它敲打混沌,摇晃混沌,但混沌还是混沌,乱了一阵子又变成那个样子,就连世界树也会慢慢的落下继续生长在清浊之中。 “于是它生气了,生气让它变得很可怕,它的左手右手不知何时生了难以描述的神力,但它不管那些,发了疯的使劲掐着混沌。然后,混沌裂开了。” 这个版本的开天辟地,有点凄凉啊…… 虽然师父是归纳着讲的,但是我听着也觉得魔君其实挺可怜的。明明只有一个玩具,这玩具还异变了,不跟他玩了,属实挺倒霉。 “混沌是依照它手中神力的炸开方式裂开的,经纬切割的碎片裂成了我们知道的三界和万千平行时空,崩坏的碎片成为了众多新的混沌,孕育出了各种星系和宇宙。” “所以,你现在身边有没有什么没见过的东西出现了?有,敲一下,没有,敲两下。看仔细一点,可能很小。” 什么东西? 我认真的转着圈上下左右前后的看,确定什么都没看到,只好敲了两下。 “还行。”他似乎还挺开心于我没什么发现,弄得我好想去问。 “那就先不纠结,先听我说完。我刚才讲的是一个两千多年后出版的绘本故事书,作者应该至少和我一样有点本源之力,否则不会真的出现魔君。” “至于这本书为什么会在时间之地里埋着,她在壁画讲了一个很恐怖的故事,我就不能跟你讲了。现在的问题是,因为这个故事破解出来是一段满富天机的密码,我是该自行抹除呢,还是等刑云来了再说?毕竟我觉得有点后世经验的人,要破解这个,应该不是很难。” “你不动!我跟仙君讲!” 第23章 机缘多 需谨慎 一时没忍住,我还是说了话。 体力不支的我扶着洗手池猛的喘息起来,豆大的汗珠沿着我严重虚脱的身体流了一地。 这个坠子确实是要命的很,就这么一句,我便差点直接断片倒下,看来早饭的时候要多吃几个团子压压惊了。 也顾不得愈发昏沉的意识,我强撑着把师父的发现,记录在小镜子里,松了口气,睡着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是泡在一个热乎乎的桶里。 这桶里飘着许多颜色各异的仙玉碎片,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晶石碎块。那些晶莹的石头在水中反射出的绚烂的光芒,在粗糙又单调的墙壁投下了五彩斑斓的色彩。那些色彩饱含灵气,渗透进这个身体,连神魂都为之酥软。 慢慢恢复之下,我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我赶紧从水桶里爬起,努力够到那个铜镜后,又麻溜地坐回桶里。 查看了刑云仙君的留言,我开始琢磨能用几个字就把他的意思说明白。 刑云仙君的意思大概是这样几个部分。 矿场外的计划皆进展顺利,约莫三日之后,便会有新的灵族被押送至矿场。届时,天岚将随之一同混入其中,并携带一些便于联络的通讯法器,相关配合如下。 其一,希望春叔能第一时间接应天岚,因为她可能对矿场内有些应激抵触,需要安抚; 其二,会和之后,望春叔可以将他现在看到的做影像资料保存并传给天君,随后销毁那些涉及天机的壁画; 其三,将天岚先送出去,如果可以,把我也送出去,两个半吊子在后面的计划中比较容易出岔子; 其四,荼荼的事情是他安排的,我不必慌张,继续藏匿等待召唤即可。 除去第四条是只对我说的,其它全是师父的,这么长的内容不得弄死我? 聪明如我怎会被轻易难倒。又如法炮制的捞了耳坠躲回桶里,我敲了三下,等师父回应。 果不其然,他很快有了回话:“身体如何?需要我来么?需……” 看他又要指导我敲击,我试着抓着耳坠对他说:“晚上,地精厨房见。” 见我还能说话,他松了口气,轻声复述:“行!晚上地精厨房。” 了了庄大事,我不可思议的捧起这桶里的碎片,我本以为会再透支再回复的神识竟然直接使用了这些碎片的灵气,说话也没有消耗,神奇的很。 既然这样,那我可得好好吸上一吸!这么想着,我在桶里稳稳坐好,开始了超级惬意的摸鱼修炼。 没了搭子,呼噜噜没法去挖矿,索性跑去厨房给土系地精们帮忙。开饭前他还会来给我送饭,送了两顿都看我满脸惬意微笑着养精蓄锐,微微担忧的心也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桶边絮叨,总归就是说我不知好歹,不知土系地精的脚是治百病的灵药,不好好吃饭,还糟蹋了这一桶做丸子用的原料。 我也不敢反驳,只好一动不动不理他。 见我不理他,他更絮叨了,又说我逞能,身子不好还发射那么大的水弹,活该体力不支。 被他如此一说,我有点后怕。如果那时没有拿到他给的秘制团子,那我试射的第一发水弹是不是就得暴露了,这是不是也是运气? 不知为啥,如此想着,我有些害怕。总觉着好运气不应该会取之不尽,万一像这灵气一样用完了,该怎么补? 待他被开饭的铃声催着离开,我有些难安,心是如何也静不下来。再想像刚才那样酣畅淋漓的吸食灵气,已是事倍功半不得要领了。 既已神清气爽,我爬出桶,叼了个呼噜噜送来的团子边吃边穿装备。这纳什么米的皮肤真的是好,出水即干,连陪着我一起泡了大半天水的紧身裤也是干燥的,而且挖矿时弄在身上的污渍也是一点没弄脏衣物,神奇的很。 如是想着,师父已经到了厨房附近,用坠子喊我想见。 待我跑过去找到他时,他却像不认识我般谨慎的缓步后退,盯着我。直到我主动喊他,他才放下心来,确认是我。 “你这是又遇到什么机缘?一日不见,神魂把身体都撑大了。” “有么?”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感觉自己除了泡肿了点,没什么太大变化啊。 “昨日还是荼荼那种幼年地精,今日看来已然成年,少说得长了十几年修为。”他眼中并无喜悦,反而愁云密布:“机缘多虽然好,但还是悠着点,长的太快,恐有不妥。” 见他似乎与我有些说不明的共同担忧,我有些后怕,拉着他去了个更为隐蔽的岩层夹缝中,这才仔细与他讲了第一次说话之后的事。 第24章 魔气现 魔君生 事已至此,他也不多说什么,反而回到那个故事的话题里:“你再想想,故事里那个他与混沌。” “想什么?想那个自以为有朋友,结果人家压根就没理过他的倒霉魔君?那种故事,就是给倒霉蛋看的吧?” 一丝轻笑划过,我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什。 师父倒是有所发现,制止了我再继续奚落那个故事里的魔君,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紧紧揪住了一缕与那天刑云仙君所抓的魔气极为相似的气息。 速度之快,超出我从小以来对他的认知。 他捻着那刚有发丝粗细的魔气放在我眼前:“一本书,每个人看完都会有丝丝想法。而这魔气,不论你是否共情,只要多想就会产生。” 继而,他将那一缕魔气缓缓渡入一小块本存着他思考而产生的一团魔气的仙玉之中。 两缕原本分属不同人的魔气竟开始相互交融! 融合之后,那魔气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仿若示威一般的开合着,不时还能瞥见细小的幼牙。 我俩抿着唇一起凝视那个在那里一直喋喋不休的小东西,突然我脊背发凉的问:“如果我当时多想了,岂不是危险?” “你?你想事情,一闪而过。不要求反复,压根产生不了魔气。我就是想验证这一点,才把故事讲给你。” 我感觉他是在骂我,有点委屈。 “夸你反应快,怎就还难过了?”师父轻笑,索性把那仙玉塞回了他的小锦囊:“但,若有人喜欢此故事,再反复讲述与他人,你认为将会如何?” 见我恍然的瞪大了眼睛,师父用手指轻按住我的唇让我不要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就很有可能会是那壁画上的内容。 和师父分别后,我趁着食堂结束进餐的档口去帮呼噜噜大哥收拾。见我来找他,赶紧收拾干净自己的手,再摸摸我的耳朵,确认已经是正常的温度了,才松了口气。 “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看他那么关心我,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道谢。” “这说的什么傻话,咱们地精说白了都是一家人,哥哥关心弟弟不是很正常的嘛,更何况你还生病了。”说着,他昂起头望着天似乎是在回忆早上的事,有些担忧的说道:“一大早你就倒在厕所门口,是真的吓人。我们地精到了生长的瓶颈是有些困难的,你这一个人出来浪迹,估计是不知道。” 想他还自己给我的变化找了个如此合理的借口,我实在感激,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 “别这样,长大了就好,没事。”扭捏着又从我怀里挣脱出去,呼噜噜大哥的脸比昨日那次更不自在了,看来他可能只是因为不善表达才这么话唠,被我一抱,更加是说着话都要咬舌头了。 于是我也不再粘他,只是安静的坐下,等他忙完了再带我去会会那位帮我渡过“生长瓶颈”的老啵啵大叔。 老啵啵大叔可不像呼噜噜大哥那般好糊弄,一见着我,没好气的把呼噜噜支去干活。呼噜噜本是不愿意去的,死乞白赖的想留下,但见老啵啵大叔倔着劲开始硬赶人,他也就磨磨蹭蹭的走了。 待老啵啵大叔插上门闩,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行三叩首大礼向他表示感谢! “小游儿在此谢过老啵啵大叔救命之恩!” 老啵啵大叔本就腿脚不便,又干了一天活,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反应慢了些,原本那个想要逼问我的气势一下就散了一半,只能木讷的挪了几步,避开了我的跪拜。 “少来这些虚头八脑的,说说吧,你是什么东西?”老啵啵大叔确实是活得久见多识广,说话也特别开门见山,只是过于吃惊,话音有点哆嗦。 不过师父早已预料到,并教了我应对之法,要不然我也不敢就这么样来见他这个阅地精无数的老医生。 “静游我乃追随仙家修行不久的一个小小道童。只因前些时日,该地地精荼荼向仙界报告了所守护的矿藏被私开一事,我便随师父前来暗中调查。”师父令我尽量说的是天界正统的神仙下界来做调查,我想这话本来就半真半假,于是报了自己起的名字。 “这都两年了……” 老啵啵大叔对我所背的话并未起疑,又怕随着自己性子说的话会对仙界不敬,只好咽下后半句,将我拉了起来。 “师父原本是想让我开开眼界才带我下了仙山,没成想此事竟如此复杂凶险,所以为了我的周全才让我暂时混在地精中自保。” “那你师父呢?”不疑有他,在恭维之下,老波波大叔心中的自己又有了年轻时高大威猛的样子:“有困难么?” “他在部署封矿的行动,只因今日他与我细说后日安排时,一丝魔气想要趁我不察侵入于我。我与其缠斗险胜,却因修行不够透支了灵力,这才……” “唉……让小孩子干这么危险的活,想必你师父定是极看重你的。”有点招架不住的老啵啵大叔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既是仙家,我定会护你,呼噜噜也是热心肠的,你跟着他,安全。” 又被老啵啵大叔塞了一兜秘制团子,我忽地想起了刑云仙君吓唬红狐狸时说的那个拔舌地狱。似乎就能看见自己被拔了舌头又塞回去又拔出来的凄惨样子,双腿不禁打颤着希望自己这为求自保的一通忽悠不至于将来要被关进那里去。 或者我也努力修成神仙入住仙界,是不是就不用去地府接受审判了? 如是想着,我又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第25章 世界树 大戏院 神满不思睡,这一觉,我只睡了那么一会儿就醒了。听外面万籁俱静的,估摸着可能还只是刚入丑时。再也睡不着的我爬了起来,掏出让师父重新给我勾画的河图和洛书,我借着仙玉的光华,在那里研究起来。 乍一看那些圈圈点点层层码放是一点头绪也无,但师父既然让我自己研究,估计原理不会超出我的水平。我会啥?不就是算术? 于是我按照顺序给那些圈圈点点标起数字,然后又把圈圈摘出来标,都是奇数,点点摘出来标,又都是偶数。然后把所有的圈圈点点还原回图里用各种形式加减乘除来上一遍,竟然没花什么脑子就看出了些有意思的事! 想想这有意思的结论是用来随时召唤师父的,此刻也用不上,便把自己誊画的那些纸收拾起来藏进工具包。 待到此刻,我才发现屋外已经热闹了起来,是土系地精们起床收拾着要去厨房做早饭,想必寅时已是到了。 再入寂静,我拿了镜子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其间见过此次天岚,小姐姐可爱的紧,只是总有愁容,让人揪心。 只一念闪过,我突然感觉少了些什么,仔细一想,并未见到荼荼。于是我去找昨晚仙君给我的留言,已经被删除了。 分头行动确实麻烦,多想无益,现在也只能等天岚来了。 如此想着,我依师父所托,去找呼噜噜大哥了解关于世界树的事情。 世界树不是树,是不会被摧毁的规则。 打从混沌诞生之际便有了种子,又在浊气的孕养下生出了根系,被清气吸引着长起了枝干,日益完善着自己。 呼噜噜所在的那个时空在时空分布中似乎是占据着核心的位置。又由于世界树不可摧毁的规则,它保证了所有的时空都通往了唯一的地府,也就是它根系不断蔓延的位置。 呼噜噜打从出生起,就跟其他小伙伴一样,在世界树表层根系缠绕的各个矿藏上安家。被大人们日日叮嘱不能爬去根系底层玩耍。 他是个腼腆愚笨的地精,因为和其他孩子总玩不到一起,所以总一个人爬去世界树上,偷看与规则相连的各个时空的画面。 爱去世界树的孩子不在少数,每到放学,那支撑着整个世界信仰的世界树,就成了一处供失落的孩子们忘却烦恼的巨大戏院,爱好相同的孩子们会聚集在一起,看自己喜欢的时空变换。 有些时空资源取之不竭,祥和舒适无比。伸手衣来,张口饭来,倦了屋子来,困了床来,寂寞了就会有伴侣,想长大了就会有孩子出生。不过这个世界没几个孩子爱看,毕竟太舒适的生活伴随的是日复一日毫无追求的重复。那些费脑子费体力的事有工具会自己去做,因为没有追求,他们也不发展,也不寻求变化。孩子们羡慕着看了几日就再没兴趣了。 而有的世界又因为资源太过匮乏而争夺意识太强,危机感太重,每一个被称之为国家的族群都不停的壮大自己抢夺其它族群资源的能力,最后玩脱了,只剩下寥寥几人还活在废墟之中。而这仅有寥寥几人在末世还是喜欢争来斗去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全部消亡。而一直蹲守着看的孩子也是因为喜欢自己给他们编排什么时候全部都会结束才坚持着看。 最有意思的是几个差不多的时空,他们的科技各自达到了不同的巅峰,因为都经历了几次巨大的毁灭性灾难,那些时空在几次末世的边缘又相互扶持着复苏了回来,最终资源是共享的,科技是共有的,宗教也统一了,随时准备抵御下一次毁灭。感觉就和呼噜噜他们的地精世界很像,只是科技更发达罢了。 还有些时间运转很快的时空也是他们喜欢看的。毕竟对他们来说,时间才是最珍贵的资源。那些时空的人没日没夜的轮班工作以求发展。一旦到了发展的分歧点,几个族群就打个大仗统一一下思路,而后又看似和平却小打小闹着继续拉扯着发展,有时几日不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时又一尘不变的,对于还是孩子的地精们来说,剧情过于诡变,扣人心弦。 也不知道我在的那个时空对呼噜噜来说是好看的还是无趣的,我抹了抹听的入迷时溢出嘴角的能量水,对那世界树同样向往。 第26章 五行生 阴阳合 得了机会可向我讲述些他记忆中那美好且神圣的世界树,呼噜噜大哥就连干活都愈发起劲,开矿的速度让搭桥架的金木系地精们都直呼吃不消。只是想想再没些时间估计就要封矿了,能让他这么开心的胡闹一下,于我而言也没所谓。 转眼到了刑云仙君说的日子,这次来的灵族小兽不多,我没看到天岚,有点担心。 好在没过多久,师父便传声于我说已接到了天岚,晚上如果方便,还去那个岩石裂缝汇合之类的。 而我也因为受到了老啵啵大叔专门的照拂,每日有专门的能量水来喝,功力和前两日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遂也大胆的捏着耳坠与他对话。 乐呵呵的我揣好团子去找呼噜噜大哥一起上工,但心里却有个疑团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知道这呼噜噜大哥明明这么有意思,还那么会控制爆破的力度,为什么会是个没搭子的地精。 在我和呼噜噜大哥顺利的破出下午的第十六颗仙玉原石后,我俩拿出能量水,一人一杯,准备偷会懒,继续讲世界树里的那些故事。 然而还没等他决定好是讲那个压根没有太阳的时空,还是讲那个末世之后,僵尸异变重启的时空,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各位地精们请戒备!时间风暴来了!请大家赶紧拉住身边的人,沿逃生……” 广播还没喊完,那个拿着大喇叭一边喊大家注意安全,一边奋力打开逃生滑梯的地精工头,便被窜入坑洞的时间风暴卷着,狠狠的撞在了远处岩石上。 能把这需要爆破才能震裂的岩石撞出一个迅速蔓延的裂口,可见飓风残暴。 时间裂缝一旦产生,大家都活不了! 只这一瞬,荼荼和师父相遇的故事在我脑海里闪过好几遍,但是怎么也在我慌乱的心中里擦不出一丝生的火花。 自上而下的旋风将坚固无比的桥架吹得哗啦啦作响,乱颤着的顶层桥架似乎随时都会崩塌。经不住风力的地精在跑向逃生滑梯的瞬间被卷上了洞顶,又重重的摔回了桥架,导致本就如风中残烛的桥架瞬间垮塌了一大半。 被风声淹没的惨叫和崩坏虽听不见,却好像能响彻眼底。 我想做些什么! 但只能任呼噜噜大哥把我抱紧在怀里,一同被大风吹起,不能自控的飞向坍塌后的桥架。他拼命了向废墟一侧发射火弹,似乎是想靠术法的冲击力调整飞行的方向。 他成功了,任自己撞在一片岩石上,却护住了我。虽然那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痛苦,他还是瞬间看中了一个坚固的大螺栓后想要再跳进风中,将自己和我套在那上面。 我想要做些什么! 我下意识的拿起镐,试图助他一臂之力,然而他却按下我的动作。强行把我和他紧紧捆在一起,他坚毅的向风中起跳,一手发射火弹,一手攥着套索,伺机瞄准那螺栓。 我想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师父肯定也是在风暴之中护着那些幼小的灵兽们。想要合力,该有多难!就时间来说,根本来不及! 就在我努力在脑子里挖掘生机之时,呼噜噜大哥成功我俩套在了那个深入岩石的螺栓上。但是经历了两次剧烈的撞击,他已是口吐血沫,无力喘息。 时间……时间!对了!时间! 我握紧领口的耳坠敲了三下,风太大,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听见。 “说!” 听见了就好! 我紧张的闭上眼睛在脑中大喊出声! 河图洛书的玄妙是!五行相生得平衡,阴阳交替万物生! 瞬间,风停了,惨叫和崩坏声响彻山洞!吓得我全身颤抖…… “好小子!” 师父的声音于我耳畔响起,我不禁长出一口气,难以抑制的想要大哭。 “待会再撒娇,救人要紧!” 被师父这么一点,我冷静了下来。这才看清鸿雁之姿的师父已经叨开了我和呼噜噜大哥身上系着的绳索。涎在口中甩下长绳,让天岚牵着,引导每一个地精在获救之后能把这绳续上一截,便展开翅膀冲向飓风。 无暇去欣赏师父那身仿佛是为了诠释何为“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而创的飘逸身姿,我赶忙去查看伤势颇重的呼噜噜。 遵循着师父曾嘱咐过的“失血之人不得饮水”的禁忌,我几番思虑,将先前搓成小丸子的秘制泥巴投入能量水中,搅拌成泥巴浆子,逐滴喂入呼噜噜的口中。 随着泥巴浆子进入呼噜噜的体内,他的呼吸也明显开始绵长,我这才安下心来想去看一眼师父的情况。只是他牵着的绳子上如风铃串子似的挂满了地精,拖的他已经飞不起来了。 虽有错过,我有点可惜,但是也不是很难过。毕竟我已尽我所能,师父也尽了全力。 待大家拽着这绳子穿过时间风暴去到厨房时,才发现厨房哪里还在,早就已经在风暴的肆虐之下夷为了平地。 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有些地精沮丧不已,但大部分还是相互鼓励着,相约风暴结束后,一起去找找这厨房里的地精们。 就在这乱糟糟但不压抑的嘈杂声中,我好像听到了一种孤零零的敲击声。那声音轻得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盖住了,可这大平地儿上能有啥是看不到的呢? 看我趴在地上有些怪异的缓慢爬行,师父也凑了过来帮我一起找:“地窖?”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我循着记忆里菜窖的位置找了去,果然发现那声音是菜窖地门内挂着的一个被灌进门缝的风吹的乱撞的杯子发出来的。 欣喜的众人排着队进入了菜窖,瞬间被眼前所见震惊! 这门下哪里是个地窖,简直就是地宫! 他们刚才还在悼念的土系地精们正一个不少的在这里紧张的制备着急救的药品和工具,准备风停后便立刻赶往外面对他们实施救援。 第27章 小荼荼 大智慧 被鱼贯而入的我们吓了一跳,那些土系地精们立刻就行动了起来。重伤轻伤分工救治,井然有序。 师父有些累了,见也没有什么非要自己去管不可的事情,便跟我招呼了一声,去了个清静的角落躺下养神,想必刚才的消耗对他来说也是不小。 灵兽们连连受到惊吓,终得平静,难以遏制绝望,恹恹抽泣,虽然天岚看起气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将他们聚在一起,不要打扰到地精们忙碌。 老啵啵大叔一第一时间找到了我和呼噜噜,见他虽然伤的重,但是已被我灌了能恢复元气的泥巴浆子,便安排给了抢救重伤员的地精。 这时间风暴甚是无情。 当第一缕风打着旋如利斧般叫嚣着砍向墙壁,把整个厨房由外向内砍出一条裂缝之时,老啵啵大叔就意识到这风可能就是荼荼所说的时间风暴了。 荼荼还在矿上的时候曾几次三番的来找过老啵啵大叔,希望他能够找一处适合土系地精挖掘的位置挖一个地宫。 老啵啵大叔本是不愿意搞这种私开坑洞的事,但见他拿来的图纸上,就连形状结构、所需尺寸和配备,能容纳多少人多长时间的避难生活,似是研究了好多年的样子。最终,还是被他一句“矿上这么多人的安危就得靠你们了。”的拜托打动,同意了这个事。 然而让土系地精挖坑洞,无异于把铁锹丢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老啵啵大叔最初是自己挖,挖的够深了才召集大家一起去洞里踩泥巴。虽然没人嘴上抱怨,但他也知道大家对为什么要下到这么深去踩泥巴的事是有些疑问的。 后来挖的够大了,这个洞也就成了菜窖,专门存放那些晶石碎块,于是也就慢慢被大家接受了。 也得益于荼荼的坚持,当这次大风刚起时,老啵啵大叔见那风暴来势汹涌,已经肆虐着率先奔向坑洞的方向,没有能力去矿上救人的他,便赶紧组织食堂的地精们先下菜窖。 又号召了几个胆子大身子壮的把自己固定好,冲回厨房去抢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工具,至少要为幸存者做些什么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忽略恐惧,忙碌到现在。 “所以,你是怎么把他们都带回来的?连那些灵兽也救了好些。” 不敢说谎,我便带他见我师父。 老啵啵大叔总不能任他就那样躺着,拉了我去取了软乎的草垫,又自顾自的跑走。看他腿脚不利索还加快着步子离去,估摸着他是给我师父准备泡浴的汤药去了,甚是感激。 师父有人照料,我便掏了镜子去查看刑云仙君的情况。 只是一眼,我就知是我肤浅了。.只见镜子中的画面被金光笼罩着的,甚是显摆的向我展示着那条仙凡之间,看得见却跨不过去的天堑鸿沟。 比不了是真的比不了。 见我还在用镜子了解刑云仙君的近况,安抚好灵兽的天岚靠了过来,递给我一个小锦囊,说是仙君给准备的。 我打开一瞧,嘴角抽搐。 师父原来那个地阶的袋子里的空间不大,只能装下那个五门冰箱,那么多年,他也都当个宝贝那么用着。现在这个天阶的锦囊估摸着怎么着也得能装下一两个富户的大宅院,以师父这种连五门冰箱都敢随便开口要的性子,还不得到外面弄更多宝贝回来? 顿感这仙君没有分寸,诱人作恶。 不仅如此,这么大个袋子里,除了个不需要消耗灵力就可以实时通讯的仙玉扣子和几个小药瓶子,里面啥也没有。 大有一种恨不得我们把矿里的东西都装进袋子里带出去才好的意味。 “难怪叮嘱说都不一样,你这……有点少。”她也觉无趣,干脆坐下,调息修整。 “师父有啥?”我拿着那平安扣看了看,饱满温润,毫无特别。 “几本仙法呗,不过他只看了下封面就反手扔回袋子里了。”天岚似乎善术法,说起那些书,不无可惜。“全是些可遇不可求的天阶仙法,可惜你师父连初阶的都不会,那些书更是翻都翻不开。他就直翻白眼的说‘没事炫什么富,这玩意放茅房里都嫌太厚,心里没点数么?’特别好笑。” “对!我师父总结的真是精辟!” “还真是不知好赖!拿了我的东西还不念我的好!”刑云仙君被我气笑了,有种恨不得给我一拳的感觉:“时间不够,只能搞到这些玩意给你们嘛!回去再补,你这俩人,见面礼肯定不能小。” 被他这么一通笑,我这才发现自己是握着这扣子在那儿胡思乱想,一点小心思全被他听了去。 “唉,仙君莫怪,凡人贪心,你又不是不知!” “怎的不知,但一般的仙家宝贝都是些大能做的,他们法力高深,用着不费吹灰之力。但你这啥都不会的根本用不了,所以我是找了其他队友帮我去那个懒到不行的47号时空专门给你弄来的!你不心存感激,还说我!真的不想原谅你!” “就原谅我吧!要不你等我想想怎么道歉,先让我问你点别的?” “问。” “我记得你审问红狐狸时,那狐狸曾说问天门的天问计划里,第一问就是要消灭地精,第二问是铲除灵族,这风暴来的这么是时候,总有些太巧了。 “你是说这次的时间风暴可能是他们引起的?” “此等要事,非得您这位上可登天庭,下可入地狱,身无破绽又玉树临风,谦谦君子,风华卓绝,才貌兼具,大公无私,恪尽职守,无人能敌的刑云仙君亲自去查不可了! 听得我这样费尽所学,绞尽脑汁的去拍刑云仙君的马屁,天岚一时忍不住,九条尾巴刷的一下全都绷直着竖了起来,看样子是快吐了。 第28章 福祸相依 能量守恒 风暴不止,大家也无法出去。天岚曾想过开一条空间阵法把大家都带出这时间交叉口。怎奈时间一乱,空间也无法对齐,那法阵还未得以展开,便瞬间化为乌有。犹如火石拍击,星火四射,转瞬即逝。 好在师父和那些成年地精们是耐得住寂寞的,眼见没有那么快能脱身,也就不再去想,安安稳稳的躺平休养。 我也觉着天岚可能是出门久了,身心俱疲,又见着今日一切,有些归心似箭。 虽然我不想事事都依赖师父,但安慰小姑娘这事儿确实不是我拿手的,更何况是个好几百岁的小姑娘。于是我找了师父,让他给我支个招。 师父笑而不语,随手在地上画了个井,又在随机两个格子里各画了个圈和差,与我试着对了两局,见我已经明白了规则,便打发我找其它的灵兽们去玩。 我不知其意,依言照做。去了小兽群里,把那井字画在地上,找人同玩。起初他们还需要我来教,但是没过多久便互有输赢。于是我给这棋盘添上两横两竖,变成二十五格,加大难度的棋局把他们的胜负欲激发了出来,对局时更加紧张起来。 待我悄然离开时,那九宫格的游戏已然发展成了几张巨大的网。好几个等不及排队的小兽,自己开了新的棋局。 天岚本是远远的看着,也不拢边,但架不住有人邀请她同玩,不搭理还不依不饶撒娇装可怜,便也开了一局。 见她也有了事做,我找了个不被打扰的地方躺了下来,静静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因为师父留的圈圈点点,在境中看到了隐秘之事,我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凭空冒出了个刑云仙君。 仙君说这是不幸的,因为我要受罚,那姑且算作不幸。但他又给了我十年修为,还说能不被发现的带我出来玩一圈,我跟着来了,师父说这是拐带,其实是贪玩。 如果不被发现,我这一路本也是开心的。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就更好了!偏偏荼荼和师父有纠葛,于是我就被抓了个现行,连带刑云仙君都很尴尬。 师父因为荼荼和我而答应了帮忙,否则时间风暴一关确实难过,最终救了这一堆的人,其实是幸运的。 幸和不幸轮番交替,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师父曾说的能量守恒,一直回荡在脑子里。 一声气哼在我脑中回荡,我四下观望,依然没有人。 这次开始,我经常会听到这样无人的声音,不知为何。 我还在思筹,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去拿那个小镜。或许真有什么是被我忽略了的,于是我顺应身体的想法,去摆弄那个小镜,看刑云仙君的近况。 时空风暴要起时,荼荼不顾暴露的危险去找刑云仙君。而后仙君了解了危险,寻了个偏僻的地方打开屏障,将自己和荼荼护在其间。 而后,仙君通过天岚向师父通知了风暴将至的事,只是此时,已是厨房被劈出裂缝的那刻。 所以,这场时间风暴开场便是冲着地精来的,只是刚好我深陷其间。 所以我第一感觉没有错,只是越想越偏离了直觉,渐渐要偏出事实。师父先前还夸我思考短而快,现在确实有问题,估计是闲的。 于是我放下思考,调快播放的速度,眼睛一眨不敢眨的往后看。 时间风暴说白了是对还活在时间枷锁里的人有着极大的伤害,比如荼荼,比如我们。但是对于仙君和我一只脚跨进仙界的师父来说,根本没有杀伤力。 所以趁着时间风暴肆虐之际,几乎已经掌握了全部线索的刑云仙君请来了自己的队友准备执行他的计划--找到被挖出来的那个不愿醒来的家伙,并给那些惹出祸事的大妖们应有的惩罚。 将荼荼安顿给一个队友带去最近的天界之后,刑云仙君他们出发了。 第29章 小黑黑 小云云 刑云仙君一行人中有一位似是潜入的高手,只见他乘着时间风暴之力迅速攀上那莫问楼位于中央的阁顶,掏出空间法宝抛向空中。霎时,那法宝发动,化为一个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华的透明光球,包裹住了莫问楼。 那原本做为画册都嫌过大的莫问楼由二维世界的纸片表达,顿时以三维世中那种宏伟之余满载精致,层层庄重中又透出难掩的小雅情调,四进院落各有各的风格却相映成趣,浑然天成的仙家样子。 只是这变化虽令我震惊,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那高手事成,压低身形,双手各唤出一个漆黑的十八层罗盘,一算先天,一算后天,开始定位。这罗盘依他所想,层层旋转飞速定位着,旋即他向计算出的位置飞速弹出几个定位的标记。等待的几人得了方向,毫不拖沓,各自离开。 这个计算确实花了很长的时间,我与刑云仙君的对话便是在这等待的时候。见他与我断了联系,便也朝自己要去的方向疾行。 他去的方向是一栋三层小阁,与莫问楼并不相连。当时的我第一次见着这么大院落,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山野小孩,跟着红狐狸行走于各个店铺时也会好奇的到处看。那时这个小阁,似乎不在此处。 潜行的高手不知何时融入了刑云星君的影子中,鬼鬼祟祟的,一点也没有仙君的样子,倒像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流体。 “这里很奇怪,似乎很短的时间里被重新摆了好几次,似乎是布阵的新手或者强迫症干的。” “有影响么?”讨论不耽误正事,刑云仙君边说,边变成了红狐狸的样子,为了能更像一些,他还拿了个食盒。 “就是得多算一下,搞不好就得被带进沟里。”似乎是因为四下没人,那黑水说事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就像刑云仙君发了癔症,自言自语,挺好笑。 “别乱动。” 刑云仙君本来似乎是在找感觉,本是略微尖细了下嗓子,想努力夸张的扭几下腰肢,结果被拉成搞笑的样子。 嫌弃的看了看自己那没跟着扭起来的影子,刑云又扭了两下,还是不太满意。 “黑水,你很重,你知道不?” “呦!你怎么不说是自己不适合这么骚气?” 确实是不适合,那黑水一点也没说错。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错,影子还正常的妖娆着扭了几下,拉着红狐狸的身体一起动,这才看起来顺眼了一些。 “只是你怎么这回也扮女的,是没什么更好的人选了?” 那黑水仙君果然是高手,调侃间也不耽误正事,边说边揪下几团自己的黑水扔进了灯光照射不到的影子里。那些黑水混入影子中,影子黑的更加深邃了。 似乎是觉得黑水仙君有点聒噪,刑云仙君拧眉站定,转而回走几步准备踩几脚那被黑水仙君“污染”了的黑影。吓得黑水仙君赶紧扯住刑云仙君的影子,于是就造就了一个红狐狸抬腿不动的非静止画面。 “再这样胡闹,我就不带你。” “别别别,小仙脆弱,小仙需要护法。刑云仙君莫怪,小仙老实。” 仙君之中竟也有这种没正形的,我突然就觉得他俩一起,也很搭,不知道他曾经的搭档与他一起,又是如何。 “妹子,这是要踩啥?” 就在这画面一直僵持之际,突然从回廊里走出个蛤蟆精,剔着牙,打着嗝,脸色绿上挂红,一看就是刚喝了几坛子酒才出来的。 “没没没,就是刚才不知道是什么蹿过去了,吓了奴家一跳,这才没站稳。” 说罢,红狐狸整了整衣襟,又理了理裙摆,夸张的扭着腰向那蛤蟆精扭去。随意寒暄了两句后,还不忘用那火红的尾巴撩了人家一下。不能说是演的像那红狐狸,简直就是红狐狸本狸。 无聊…… 也不知道这想法是哪里来的,我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继续往下看。 那醉醺醺的大蛤蟆,伸着爪子就想去抓那火红尾巴尖尖上的一点小白毛。但这小白毛甚是调皮,一会儿点一下蛤蟆的小红脸,一会又挠挠大蛤蟆的手心,但怎么也抓不住。 就在他俩打情骂俏之际,那黑水仙君也没闲着,揪下一小块黑水没入了那蛤蟆的影子里。 看大事已成,红狐狸一脸嫌恶的推开那还往身上粘的大蛤蟆,扭哒扭哒的进了如迷宫的回廊,借着黑水仙君融入每一丝黑影后探查回的行动路线,又扭着路过层层守卫,上了二楼。 这二楼似乎是布了一个如束灵镯一般功效的法阵,镜子一进入二楼便再没了影像。 可是看到正紧张的环节突然就这么断了,我这心里真是痒痒的不行! 着急的跑去把这事儿跟师父说了,师父问了一下记录结束的时间和我发现记录终止的时间,掐指起了一课。抿着唇思索了一下,让我去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 距离仙君在镜中失去了画面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三层小阁,真的很久。 第30章 打个卡 跳个舞 见我不睡,师父搂了我,我感觉这么多人的时候被当成小孩子哄逗挺丢人,于是有点抗拒。只是还不等我挣扎几下,也不知他是按了个什么按钮,两眼一黑,我就不能动了。 再重见光明,是天岚依照师父说的时间又按了按钮。 我四下去找,师父不在。 这是出了什么事?他去帮忙了? 我打开镜子,确实也能查看了,于是点开实时部分,已经不是莫问楼。画面里赫然是他的背影。 只见他气场大开,震得发带也断了,手中有一魔盒,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无尽,那迅速蔓延的多面体组成的巨型链条蔓延着向三只巨妖淹没而去。 这是什么?怎么如此魔幻?哪里像是他会用的东西? 我不明所以,但是那链条轰然断裂,无数有实质的方块掉落而下,组合、凝结将巨妖们困于其中。在这矩阵凝结的瞬间,大妖体内似有什么被抽出,坎坎组合进了矩阵,完成了封闭。 黑水仙君满脸不可思议,用手去比对现在矩阵的大小:“乖乖,这是什么算力,竟然瞬间连妖兽体内的魔力值都算出来了!这还是人么?” 诚如他所言,妖兽魔力被抽一空,巨大的身形和超出本体能力的翅膀啊,铠甲啊,都化为乌有,甚至连原本的妖力也被神力吸附而去,丁点不剩。 “收!” 他见那几个大妖已经没了继续攻击的意义,收了矩阵,拂袖欲走。 那三个大妖此时已是小兽,懵懵懂懂,似乎满脑子问号。 几位没见过的仙君例行过去缉拿,刑云仙君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向师父的背影抱拳行礼。 “真的让他把那东西带走?这玩意,有点狠。” 是黑水仙君的声音。 “那东西又不是我们这一脉的,人家愿给,我们不能抢。”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迫不及待的关上画面,我转而打开了那一直没有传送过来的,二楼时的影像。 刑云仙君迈着红狐狸的步伐上了二楼,一道结界便断绝了二楼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黑水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个由阵法引发的结界,而触发结界的,竟然是楼梯口的第一块木板。 只是如果跳过第一个木板,触发的就是第二个机关阵,后面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如果一路飞过去,反而会直接触发警报。 “谁想的,搞这么个避无可避的连环阵来坑人。” 黑水仙君啧舌准备破阵。只是刹那间,几个发射出强劲光亮的大灯从不同方向同时照射向红狐狸,影子淡到看不见。 没了藏身之所的黑水无处遁形,只好现了身。不过他在强光之下也是黑漆漆的,似乎就是没有面容。 “今日打卡,呱呱舞!” 一面巨大的镜子从天而降,怼到二仙近前,说着奇怪的内容。话音毕,一段节奏强劲带感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二位仙君貌似还没闹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呆立在那儿,皱眉观望。 “点击小窗,可查看教学。” 镜子上也很人性化,看这二位纹丝不动,竟然奉上教学。 “大妖上楼还跳舞?”刑云仙君问道。 黑水仙君摊手,显然知道的更多:“谁叫你来了这么久也没搞清楚高级vip的面容,要不这玩意,应该可以面部识别,直接撤销机关。” 听黑水仙君解释,他扶额道:“面部识别?难怪这帮大妖几千年,连登仙的路都看不到。” “那你学么?”说着,黑水仙君已经点开了教程,里面一个漂亮的小姐姐示范着跳了一遍,还挺可爱的边跳边念:“拍手原地走步四次,甩手开膝盖四次,踩脚转手,举手顶胯四次……” “唉……与时俱进吧……” 刑云仙君任务当前,也挺认命,撸起并不存在的阔袖,尝试着模仿。 我有点没眼看,捂了脸。感情我在这儿担心的要死,他们搁那儿学跳舞,这是什么娱乐么?要不要这么尴尬? 跳了半个时辰才达到示范教学的标准,我感觉这镜子也是太严苛了,也不知道那些小妖是怎么能打卡过关的,反正我忍不住学了个七七八八,是有点手脚不会正常协调了。 见他们开始计算后面的机关,我坐回地上,一个小兽拉住了我:“哥哥,你刚才跳的是什么?能教我们么?” 小白虎想跳舞?什么鬼? 我尴尬的挠头,不知道该不该糊弄一下,扭头向天岚求助,她笑而不语,让我赶紧去。 总算知道了那两位这两个时辰没什么大事,我也只好陪小兽们娱乐一下。这种单纯的摆体扭动其实并不难,小兽们又大都练体,学的很快。待我回来想看后续,这俩竟然又跳上了。 我捂了镜子,拉着天岚躲去角落,因为看他们这次跳的就很难了!大开大合的,好像是天上的舞蹈。 似乎这种对两位仙君而言就不难了,一来二去,就能达标。 我仔细研究他们为什么又重新开始跳舞,原来是计算问题。 这格子阵繁复异常,既是没有墙的迷宫,又是机关阵。小阁说小,其实很大,在没有提示的几千块木板里找路,难如登天。倒不是他们不想直接飞过去了事,只是游戏规则不允许如此,四周墙上的锁魂钉,不是摆设。 他们这次又因为在一个岔路口计算的时间过长,触犯了游戏规则,引发了规则提示。 距离死亡,你还有一次犯错的距离。 音毕,他们脚下的地板块嗖的略微升起,沿着某个看不见的轨道滑回了起点。而这个格子阵的规律也在这瞬间,重新换了新的排布。 回到起点,还不等两仙反应,灯光再次骤亮,那个镜子又落了下来。 第31章 天上人 八卦多 “夺魂打卡最终章,飞天。” 重新振奋好气势,刑云仙君的决战意识终于被拉了起来。 “这次你别算了,布阵这家伙可与陌上能比?本君倒要亲自试试!” 嘁!死性不改…… 又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竟然说话了!我四下观望,依然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总归是找不到的,我掏了掏耳朵,不再理会。 只见红狐狸热身的蹦了蹦,一气呵成,原地完成了镜子的任务,然后顺着舞步,大跳飞舞,竟然一次踩中了为数不多的所有正确的格子。 “就这么简单?”黑水仙君有些不信,跟在红狐狸身后向三楼前进。 “就这么简单也坑了你两次,若不是我,第三次也能坑死你。”刑云仙君对此嗤之以鼻,似乎和那声音的性子才更有默契。 “我还以为你只善秋水,没成想你还精通算计。” “别侮辱秋水缠花,当年我和陌上也练了很久,才悟出其中真意。”他想了想又说到:“计算、算计,总有章法,我虽不精于这些,但这种小伎俩,你看的太认真,焉不中计?” 他们说的,我有点听不太懂,遂问天岚。想她也是在天上生活的,应该知道一些。 “我是灵族,是九重天上的最下等,不得召唤,不便登天。”天岚细想了一下,如是说:“但是六百年里,我也陪着外婆上去过几次。” “三十三重天是个很杂的地方,光仙人就有两类。一类是天生的仙人,他们反复下界历练再回去,传道或者与时俱进,刑云仙君就是传道这一类。” “还有一类是接受传道之后,飞升而上的。不过这一类大都能去三十三天之上,毕竟与天上相比,人间与炼狱差距不大,他们经受的磨难,胜过天劫。” “但是他们可以带弟子上去扩充三十三天,黑水仙君就是这一类,据说他上去的时候年纪太小,修为太浅,除了肉身什么都没有,所以连肉身都没有,只能在三十三天重塑法身。你看他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应该还没大成。但他厉害就厉害在没有大成,却已能将身体操控自如,而且似乎就准备把法身练就成此,也因此出名。” “至于刑云仙君说的陌上仙子就更加传奇,反正就不能乱说。” “不能乱说是什么意思?” 被她如此停下,我突然就更加好奇了,不仅如此,还感觉是成倍的好奇。 “你就说说吧,我真的想知道。” “刑云仙君刚才说的《秋水缠花》是一门剑法,据说单剑可破天地,双剑可战日月。只是因为太难,所以除了刑云和陌上,几乎没多少人见过这套剑法。 相传两人因为实力太强,没有办法找到适合双修的道侣,他们的仙师才开设比武堂,令二人对抗,达成共识。当然,刑云仙君据说是输了,不是战败,但是比战败要尴尬。” “这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战败,但是输了?我不明白。 “这就不知道了,在场的也不过四人,谁也不说,我哪知道。”天岚摇摇头,确实不知:“可能是因为这位陌上仙子生来就是神君,大家不敢妄议吧。 “神君啊!”这个我倒是真没想到,一时也不敢再问。 “幼年神君属于又忙于公务,又要学习,还要历练的状态里,和刑云仙君那种普通的二世子自然不在一个级别。但是我看他俩每到仙宴都能贡献点小节目,又好像不是特别忙,所以我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就不说了。” “那说点能说的?” “能说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二位后来是双修的道侣,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多灵族的大祭司里会出了那么四位好事之徒,每到仙宴就妄议陌上仙子,最后还闹去了凌霄殿。三十三天能把这里那个人凑在一起,你说谁会认为有问题?于是为了息事宁人,天帝找了仙师,仙师找了他俩,安排下界历练。” “然而陌上仙子没能回来,莫明陨落,仙君亦遭重罚。” 原来天上也这么八卦啊!出点事儿,家喻户晓, “不是渡劫?” “仙君跟你说了?”天岚没想到我知道,有些诧异:“那既然他觉得可以说,那我就说一下。大祭司坚称二位有三世情劫,如不渡过,或引天下大乱。” “谣言一散,各种版本就出来了,我也分辨不了,就不说了。” “那仙子没回来总有处理吧?”我也不知我为何如此好奇,但是既然想到了,也脱口而出。 “四个大祭司被罚永世轮回不得返天,仙师自己请命说要入轮回带回仙子,刑云仙君充军,总归是挺乱,我觉得那四位所说也不见得就是空穴来风。” “可魔君和他俩没关系啊?” “这个不好说,毕竟确实是在他俩渡劫的时候出现的,也确实就没渡过来。我不清楚,不敢妄议。” 这一摊子真乱,乱的比师父煮的隔夜粥还乱。 第32章 大蝎子 想着粥,我竟突然有点想念师父煮的银耳莲子羹,冰糖要超级多,还要配上那些黏糊糊的雪燕、桃胶、皂角米,撒上枸杞。 再烤一只兔子! 完美! 腹内一阵咕噜,口水就溢了出来。难以自控的望向还在那儿跳舞的小仙兔,肉嘟嘟的体型并不影响她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精准。 天岚顺我眼神望去,感同身受的咽吞着口水把我的头扭了回来。 我们二人又节奏同步的都给了自己一耳刮子,低头去研究那二位仙君。 只见他们终于是爬上了通往三楼的阶梯。这时离失去联络已过了两个半时辰。我忽然对他们的办事效率很是不齿,忽然觉得刚才那个不是我幻听,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三楼看起来是一条黑而深邃的巷子,左右两边皆是房门,只有房号映出幽怨的荧光,尽头也不见有光洒入。 实在是太黑,我只知道红狐狸是在前行,因为每路过一处房门,他都会停一会儿确认什么。而用于确认的,是粘在他掌心的一串闪着异光的黑色符文。 想来这黑水仙君想要将法身炼成此态,必是因为千变万化,没有常态。 就在走到307房间门口时,那门突然打开,又一只绿色大蛤蟆从里面跌跌撞撞而出,出去后一边骂骂咧咧着走了,没注意到刚才闪身贴墙的红狐狸。只是那门没有关严实,里面的家伙听了他的骂声,开心的自己把门关上了。 这里面估计是在喝酒打牌。这种事情,当值的小妖们自己是不敢的,那自然就是今日轮值的大妖鼓动他们的。 两仙君犹豫了片刻,便准备先灭了这大妖。 红狐狸敲门,门开。 几声寒暄,黑水仙君已借着机会向几个醉醺醺小妖的影子投入了分身,待红狐狸的影子与大妖的影子有些微触碰时,那黑水瞬间流入,只在红狐狸处留下些许。 “你今天妖气挺弱。” 那大妖也似醉的厉害,对刚才发生的事没有一丝察觉。只是眯着眼打量这红狐狸,似是哪哪都不大对。 “金钳爷爷真是说笑,奴家本就踏入千年只有几十年,和您老人家比,哪有什么妖气。” “但我上次见你,你可是妖气冲天,像要把那蜈蚣给吞了去。” “哦,您说上次啊。” 红狐狸浅浅一笑,顿时三道法剑出祭出,从三个方向刺向影子已被钳制的大妖。 那蝎子大妖吃痛,酒劲瞬间清醒了大半,绿色的血液从它的身体里流出,浸湿了地面。 其它小妖想逃,却也动弹不得,只能抖如筛糠,哀求上仙饶命。 “你搞快点,我可不想一身骚。” 黑水仙君看那些小妖似是已在崩溃边缘,有些嫌弃的朝红狐狸催促。 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不得动弹,蝎子大妖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红狐狸,发出一声怒吼。 “你这小狐狸,竟敢暗算我!” 说着,它想要挥舞大钳向红狐狸扑去,然而影子不动如山,他也动不得分毫,只能妖力大开继续咆哮,祭出一阵巨大的音波攻击! 红狐狸腾空跃起,窜入声浪中心,手中法剑直刺。那大蝎子精摇晃着脑袋想要避开,却还是在刀光剑影之中先后被刺中左侧第三眼和右侧第二眼,最终失了力气,被挑了中眼,方才不再动弹。 眼见着自己依靠的大妖被制服,小妖们瘫软在地,就连呼吸也困难无比。两仙君驾轻就熟的将他们安置于天界执法队的什么仙家宝贝里。那宝贝通体黑灰,五彩流光闪动,似乎里面的妖怪如何攻击也不会被撼动半分的样子。 这也太快了! 我难掩激动,唰唰唰的挥舞着手臂模仿那剑法,天岚嫌我聒噪,一把将我的手按在腿上,不准乱动。 三楼房间虽多,但不是每间都有人。他们继续探查至316房才又停下。 第33章 惹不起 叩叩叩 红狐狸轻柔叩门。 “姐姐们,是奴家来了。” 门内依然没有动静。 黑水仙君是个急性子,顺着门缝向内探查。 “里面的人,死光了。” “死光了?” 红狐狸闻言提高戒备,释放出法剑,大有法剑在手,万事无忧的架势。 “里面还有个东西封印着,我进去开门?” “不可。” 一想到里面可能就是红狐狸交代过的不愿醒来的封印,刑云红狐狸收了剑,起手求卦,片刻后,眉头深锁。 “恐内有藏,益退不益进,你别慌着动。” 刑云仙君如是说,转身欲走。 “怎得就起了个天山遁?难道今天不去了?” “信不过我就自己起。” 没想到红狐狸竟就此甩了脸子,黑水仙君没想吵架,便也没再起卦,只是追问详情。 “刚才不也有藏,咱们不也轻松搞定了?这怎么就不能去了?” “我要说里面封印的是43号天界,白帝之下逃跑了千年的要犯,你进么?”红狐狸扶额,谨慎提醒。 “那怎么办?那种级别我们也搞不定啊!” “你小声点!我们现在只能这样……” 我也听不清仙君们在嘀咕什么,问天岚,她也不说话,只是叫我别吵,耐心着看。 二位仙君嘀咕完便又迈开脚步向前,只是没再探寻几间,突然画面里金光大涨。似是红狐狸感应到危险逼近,展开全力防御。 画面突转,一只巨大的三头蜘蛛撑满了整个通道,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两行眼睛闪着油亮的光芒,看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云……这十八个眼睛的是啥品种?” 黑水仙君冷声调侃,还想如先前般潜入那大蜘蛛的影子中。然而这个大蜘蛛显然和之前的蝎子精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蛛网喷射,将黑水一隅牢牢黏住。他也不恋战,抛弃掉那一部分黑水,缩回红狐狸影子中。 或许是因为狐狸身短,走位更加利于这狭窄的通道,刑云仙君并未急于恢复本体,反而利用其优势,摆开了战斗的架势。 “是闹钟!” 只见他冷着眼迅速后撤,迅速拉开和那大蜘蛛的距离。待到距离合适,那狐狸尾巴顿时炸毛竖起,耳朵挺立,露出一口尖锐雪亮的獠牙。 “这东西吸食过那位的神力,现在可是原本两三倍的实力,不要贸然攻击!” 话音未落,蛛网攻击再起。大蜘蛛弓起身体,下腹蛛丝喷射而出,又见那三个头齐齐螯牙大张,毒液喷溅在蛛丝之上,似是欲用刚硬的毒丝一发解决战斗。 然仙君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只见黑水仙君化为一道符箓附于红狐狸眉心之处,感应愈加敏锐的红狐狸挥剑后撤,金光更是如烈焰般燃烧起来。待到蛛丝轨迹清晰之时,红狐狸飞身入毒蛛丝,那一击迅捷而杀意十足,法剑直刺大蜘蛛的头部。 嘁! 红狐狸发现大蜘蛛虽被刺中,但头却早已后转,藏于其身体之中。法剑被其头后坚硬的毛发泄了力拨开,并未深入甲壳。遂一不做二不休,拔剑跳上其顶,猛然再刺,再不入。黑水仙君见状,化符箓为加持法阵,附于狐狸臂,助其三刺得入。 一击得手,红狐狸并不拖沓,再次飞身,起后撤之姿。 大蜘蛛失了一头,气恼不已,螯牙再次喷射出黄绿的汁液,直冲向红狐狸。 红狐狸似已洞察此举,凭空一个转身,又飞将回来,落在了那刚喷射完毒液的脑袋上,一刺!二刺!三刺! 又失一头,那大蜘蛛自知不敌,不敢恋战,惶惶撤退之时还不忘抛下一句狠话。 “那个睡美人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抢走!” 刑云红狐狸耗损过大,又中了些许蛛毒,见那大蜘蛛欲逃,飞身而下便不恋战。但黑水仙君怕一旦那大蜘蛛撤回316房间便不会再出来,于是抛下那红狐狸欲追上那大蜘蛛。 大蜘蛛虽然感应极其敏锐,但因为失头之痛又逃跑心切,没有太把开场就被自己黏住的黑水仙君当一回事,只当是手下败将自不量力,也就任他追来。 见有机可乘,黑水仙君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捆仙阵,牢牢将其锁定。这才知道吃亏的大蜘蛛已无法逃走,只能眼睁睁回头看着那红狐狸往嘴里塞了两粒丹药,勉勉强强把自己扶着墙支撑起身,缓步向自己走来。 那再次缓缓唤出的法剑,那有些踉跄的步伐,每走出一步都让这大蜘蛛的心凉一截。 “耍什么帅!给谁看!” 急性子的黑水仙君大喊着扭转法阵,坎坎将这大蜘蛛转回面对红狐狸的方向。只见那大蜘蛛八条腿都哆嗦了,垂死挣扎着又一次向红狐狸射出蛛丝。但是心性已乱,蛛丝也就没了攻击力。红狐狸借着它喷出的蛛丝攀上那最后的头,径自向那巨大的背部走去。末了,他将所有仙力注入法剑,一刺而中。法剑消散的一刻,粘液、血液、汁液猛然从那伤口喷溅而出,将由红狐狸褪回刑云仙君的羸弱躯体喷的满身满脸都是。 最终那大蜘蛛,刑云仙君和黑水仙君,都躺在那喷溅不止的粘液里,一动也不动。 第34章 小姑娘 起床了 我看了下时间,是师父起课那会儿。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在丹药的驱使下,刑云仙君哗啦一下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毒素已解,灵气也恢复大半,遂支撑着起身,把被压的死死的黑水仙君拉了出来。 两仙相互嫌恶着把自己搞干净,又把那大家伙的尸体也扔进了那黑乎乎的法宝里,转头回去那316房间。 为了不吵醒里面沉睡的那位,还是黑水仙君从门缝溜进去开门。 黑乎乎的房间里,一个巨大的金刚石封印被妥帖的放置在一张华丽的床上。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美丽,天岚解释说,那是一种存在于北方族群的自有风格,似乎是叫洛可可。是一种集万千华丽于一体的风格。 还不等我看清这万千华丽是个啥样子,封印里的女孩吸引了我全部注意。 那是我从未没见过的小姑娘的样子。 她的脸庞白皙如雪,浓密的长发如盘龙卷曲着盘绕于那个和她视觉年龄极不相符胸部,微微闪烁着亚麻色的光芒。紧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眉头紧锁,嘴唇委屈的抿着,眼角挂珠,似乎是在某个悲戚的梦境里无助徘徊。 如果在那梦中,她也穿着身上这套头带、领口、袖口、裙摆上层层叠叠摞满花边和蝴蝶结的衣裙,应该不至于被欺负的这般委屈。 我心疼那如娃娃一样的小姑娘,但二位仙君却如临大敌,半步不敢再靠近前。 “这怎么回收?” “没有什么好的时空阵可以直接送过去?” “我的云哥哥啊,你放过我们整个74号仙界吧!如果她回去了知道是咱俩干的,还不得把三十三重天给灭了?”黑水仙君似乎是铁了心假装没看见,直接钻进影子里委屈道:“千年追逃啊!谁抓了?真的都不知道她在这儿?你开玩笑呢!” “所以,是让她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是么?” 声音一起,刑云仙君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提起气来沉声请求:“既然来了,还请春兄出手相助,小仙必感恩戴德,加倍还礼。” 听他要加倍还礼,师父满意,伸手欲摘戒指道:“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我只听师父在里面轻声说道:“小姑娘!该起床了!肚子不饿么?”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紧紧搂着师父的胳膊就出来了,就像是找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不愿放开。 师父闭目揉眉,似乎有些尴尬,待眉心不跳了,才沉声道:“我跟她说好了,她会自己回去。” “感谢!”刑云仙君躬身以礼,见黑水仙君还傻愣在那里,拍了他一同行礼。 那小姑娘愁眉不展,似乎是对这些礼节的理解与常人不同,愈发把那胳膊抱的紧紧的,还往他身后躲去。 师父长叹,又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想怎么才能把这粘人的小姑娘好好的送走。似乎有了决定,他抽出胳膊,面对着她柔声说道:“他们让你拥有这世间最完美的一切,却只知道利用你。我知道你痛苦,也理解你为什么逃走,但是你带着最可怕的东西一起离开,现在又惹出了麻烦,不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我能给你的,刚才也给了,回去时交给他们,应该不至于太过残忍对你。” “可是他们万一来找你,你也知道他们……”小姑娘欲言又止,似乎对于二位仙君在旁边,心有顾忌。 “找就找呗,我能保你回去,还怕他们找我?”师父那哄小孩的笑容总是那么诚挚,温暖,让人毫不迟疑。 “所以你能帮我保管这个么?”那小姑娘犹豫着手上起了个魔法阵,顿时一阵紫光萦绕于她腕间。她不容拒绝的摊开师父的手,将那紫光滚落在他掌心,留下了一颗红色的印记。 “你这是怕他们不找我?” 那小姑娘听春叔如是说,干脆附上其耳,说了好半天。春叔本有些应付的听着,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有些疑惑惊讶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待那小姑娘说完又催他试试,他这才运转周身之炁送于手掌,一个透明的四方体顿时显露。他再随便想了想,那小方块上竟然长出了一棵狗尾巴草,他再一想,那草的根茎处便出现了一个狗头,然后是鼯鼠的身体。 但见那小姑娘愁容渐展,随手取下这只小怪物放于地上。只这么一摘一放,那怪物就活了,自己会跑、会叫、还会找人玩闹撒娇,虽然只是布做的。 随意的又逗弄了一下那个小怪物,她又将其放回春叔掌心,顿时那小怪物就没了。 “如果有需要,就来救我。好么?” “等事情稳定了,就来救你。” 那小女孩一怔,凝眉抿唇,强忍着眼泪,自己走了。 第35章 全力一搏 躺倒睡着 待那小姑娘离去,师父这才发现二位仙君正愕然望着他。 以为是戒指的原因,他将戒指戴回小指,却见他们依然没什么变化,于是挥了挥手问:“怎么了?你俩见鬼了?” “比见鬼可怕多了吧?”黑水仙君左歪歪,右歪歪头,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左右的打量:“你知道她是谁,还答应救她?你哪来的胆子?” “你们会管那边的事?”师父也跟着他一起歪头打量,然后笑道:“既然这个时空都能被魔军摧毁,她那边就能相安无事?待到一切稳定了,真的那么难救?” “你!你真的是……” “诶!黑水,不得无理。人家敢答应,自然有人家的想法,你这么激动,是要同去?” “不!可他……” “你们慢慢吵,外面还有三个大妖,我去看看。” 师父不是个纠结的人,看了眼那个316房间,拂袖而去。 我问天岚那小姑娘是谁,天岚摇摇头说:“既然说是那边,应该是异教的神,你师父这次答应的事情相当棘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总感受不到他们遮遮掩掩的担忧,心里对师父要做的事情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这人不好答应做不到的事,既然会答应那个小姐姐,应该心里有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实力跟他一起闯荡。” “你不是要跟仙君闯荡?这会儿又想到我了?” 这熟悉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我吐了吐舌头,看到的是有些冰冷气势的师父。 “哎呀,师父你怎么还在生气呢?游儿我知道错了,可是没得选了。” 师父没过苛责,摊开左手,稍一行炁,那四方小盒子就现了出来。一只他想象出来的圆滚滚的六尾橘色小狮子被他摘了下来,给我抱着。我欢喜的逗弄着这叫声细细弱弱的,超级可爱的小怪物狮子,才发现这斯不是布做的,是有血有肉的。 见我喜欢,他便没有收回去,只是收了那盒子,陪我玩了一会儿。 “虽然我也希望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但此次一游你也看到了,危机四伏。你不仅无能为力,我和仙君他们也得拼尽全力。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区区十年修为,为师还是赔的起。” “我……我其实……” 我其实很犹豫,山里的生活一眼望得到头,平静,却少了点什么。这次虽然凶险,但我总觉得有些从来没有的情绪宣泄了出来,体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这快乐难以割舍,但是我又不想让师父不开心。 “不是说你不准出去,只是这一切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请恕徒儿口吐狂言,说上一说。”我把那小狮子塞进师父手里,深鞠一躬继续说道:“您在跟我讲史书的时候,也曾说我生不逢时。世间纷乱,山中惬意,搅和其间,不如不去,现在也如是说。但徒儿还小,不是很理解那凶险为何只能让别人去扛,而我又为何可以作壁上观。徒儿想知道,徒儿想去试一试。” “唉……”师父长叹,但是也没有恼怒的意思,摇摇头,扯了戒指,束于散发之上:“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他虽如此说,但还是点了我手上的镜子,三只要把莫问楼撑破的大妖凶悍无比,他一个一个给我解释,似乎是想吓唬住我。 这些都是吸食了那小姐姐盒子里的神力而生出异变的大妖。一只是皮肤坚如玄铁铠甲的大犀牛,一只是身披六翼的千年大隼,还有一只特别奇特,两角巨大如扇,分支粗壮如钟乳,脸长似驼却眼神凶如恶煞,颈凸如枕,身壮且长,我是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动物,但感觉异常凶狠。 似乎都用不上另外两只干啥,就看它冲撞之间沙尘漫天,两只大角横扫千军,且毫无怯意,仗着自己健硕的躯体,一往无前。那大隼时不时还补一道旋风给那大角怪封闭攻击死角,照顾不到时,便猛的一个俯冲,将仙君们走位冲杀之路给封死。 “这犴怎么也这么大!就是叫他大哥井木犴来,估计也能打个平手!” “就不能认真一点?真是话多。”说罢,刑云仙君法剑已出,万剑归宗,一触即发。 师父伸手拦了他一下,不慌不忙的摊手释放那魔盒。 “仙君神武,不如先让我试试这个东西能有多离谱。” 想想自己也没见过这个传说能毁灭世界的魔盒到底有多恐怖,刑云仙君收了剑,退后一步,让师父来。 于是就有了我在师父离开后,最先看到的那一幕。 看至一半,他取了镜子塞进自己的袖袋,靠在我背上睡了。 师父的累,很少得见,今次竟然喊也喊不醒,鼾声轻启,似乎是真的尽了全力。 我喊天岚帮忙将他扶倒,她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是没说出口。 第36章 回家 盖房 仙君亲临,已是万事皆毕之时。 黑水仙君可以低调没入,但刑云仙君不行。似乎不太习惯被人围着感谢,他只能硬着头皮疲于应付。 “小孩儿,我听说你很有意思。”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我四下看了看,原来黑水仙君已经没入我的影子之中。 “没你好玩,黑水仙君您才是真的好玩儿。”我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我的影子,与坚硬的土地相比,这影子的感觉变得有些软。 “哟!你竟然知道我。” 我的镜子被师父拿走了,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我用镜子看了他们全程的行动,只好敷衍过去。 呼噜噜大哥伤的不轻,但是也已经可以爬起来慢慢走动。此时,他在老啵啵大叔的搀扶下找到了我,见我无损,高兴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多希望你永远是我弟弟。” “一直都是。” 分别在所难免,但生死之交的朋友,分别起来就更加难过。我看他哭,自己也想哭的不得了,千言万语,只能化作拥抱。 待大家都闹不动了,煞风景的工作只能是由刑云仙君承担。预告离别这种事,他最适合不过。 灵兽们离家已久,黑水仙君会带他们回家。 小兽们一阵激动欢呼,有些被喜悦冲昏了头的想收拾行李,结果转念一想,自己压根什么都没有。 再就是时间之地矿藏的开发有违天界旨意,即日起停止开采。荼荼已经接受了判决,永世不能离开时间之地,希望在坐的地精里如果有愿意的,可以留下来共同守护这片矿藏。之后天界会有专门的天兵来轮值,守护时间之地的地精们。 天岚拉着荼荼的手,激动的不能自已。荼荼这个审判是天界几年前欠他的,他终于得到了。 当即呼噜噜大哥拉着老啵啵大叔就找到荼荼表示自己要留下来。之后也陆陆续续有那么十来个地精说想一直吃老啵啵大叔的团子,就不走了。 这惹的荼荼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抱着天岚大哭释放。 我讨厌分别,躲去师父睡着的地方静静调息。心乱之刻,唯有调息。 也不知黑水仙君是何时就已不在我影子中隐没,很突兀的,他就开始分类数着小兽,准备整队布阵离开。天岚求了情,跑来与我简短道别便也跟着去了。 我实在不舍,但也只是倔强的笑着对她挥手。 师父醒来,扶着我的肩,撑着坐了起来,趴在我背上呼吸不稳,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我晕了多久……”那声音很轻,有气无力,似乎连调息也稳不住。 “不到一个时辰。” “回去吧……” 我见他是真的不太舒服,气息杂乱外散,赶紧高喊刑云仙君来看。 仙君一见此情,旋即先给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这才开始探息把脉。 “你这是把自己弄成了个什么东西?”仙君疑惑的看着他,沉吟着打开那星空门,一肩扛着他,一手牵着我,回去。 出门那刻,风似乎还是我出发时那阵风,我新奇的触了触那阵,还是出发时的深浅,太阳也还是当时的那个角度。 “竟然还是那时那刻的此地。” 我一时迷茫,好在师父服了丹药,已经缓了过来,挣扎着从仙君背上爬了下来,行礼,拉着我搀他回屋。 扶他躺下,他便将我赶了出去。我见他采平躺环抱之姿行睡功,想必心中有数,便不再追问。 出了门,便见刑云仙君正在围着我们这连院子都称不上的两条长屋打转,似乎也不太担心师父的情况。 既然连他都觉无恙,那我也就不再担心那些个,凑过去跟着他转悠,看他是准备干啥。 “既然我都答应了加倍答谢,给你们修个院子如何?” “不是变一个?”我挺纳闷,一个仙君竟然不用仙术,反而要修个院子,这是何意? “变的不好。” 能如此果断回答,想来他是有打算的,我便听他继续说。 “一来,这山中有人来往,对面坡上还有羊的痕迹,突然换了制式,恐引人注目。二来,如果我……离得太远,这变的就没了,岂不成了骗子?三来,春兄拿了人家的东西,此番消耗极大,险些着了道。我总觉得危险,干脆布个大阵,瞒天过海才是真。” 第37章 三十年 不好得 本以为回来了就是回来了,时间之地那个地方,不过就是一场梦。 但是在家里不断忙活的刑云仙君却总让人醒不过来。我背完书从师父房中出来,看到的就是在去树皮的刑云仙君。 “拿木头盖房子,冬天能行么?” “随他吧。他总不过是要布个阵,顺带再盖个院子掩人耳目。这山里除了泥巴砖,也就是木头、竹子了,你若怕冷,捉些兔子回来,我于你再做些厚实的铺盖。” 说着,他嘬了一口茶,忍不住嗅了又嗅,似乎就是觉着仙君的茶比我们自己炒的香。 “再说了,谁没事干总想着把落在自己家的神仙送走的?” 他这么快就被刑云仙君倒豆子般的谢礼收买了? 我疑惑的望着师父,五心一阵烦闷,人就有些不舒服了,遂向他告假。 “师父,我觉着这样看他缩地成寸的晃来晃去的晕得很,我去睡一觉,午饭不喊我。” “哦,行。” 我有些难受的起身,没走得两步便两眼一黑,倒下了。 迷糊之中,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消失了,只有一颗巨大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有什么要从里面炸开,但是力气又不太够。 我也不知道是应该帮它破壳而出还是应该将它压制下去,就那么痛苦的感受这巨大的心脏一点一点被撕裂。 不知何时,一股如暖阳般的气流探入那心头,指引着乱撞的那个怪兽同它游走,渐渐的,心脏不再孤独,五脏六腑围绕着它,然后是骨骼,经络,躯壳…… 也不知那暖阳是何时撤出的,我只知那暖阳撤出之后,这冲撞不止的小怪兽也化为了暖流,缓缓地在我体内安顿下来,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待我醒来,已是入夜。全身畅快之后,我这才发现我是舒服的睡在师父的床上,而师父和仙君不在屋内,不知在外面促膝谈着什么。 于是我偷偷爬去了窗户边,蹲在窗台下偷听。 嘁!这不算偷听,不算偷听。说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让我知道啊!我也算是当事人好吧! 我如是想着,紧张的捏着领口。 “偷听干嘛,出来喝汤。” 脑海里突然传来师父了的传音。我看了看,原来他把那小耳坠别在我领口了,我刚才那点小九九全被他听了去。 “哦……” 没顾上思考我刚才到底想了多少事情,为什么能到现在也毫无感觉,只是讪讪的站起身来,有些赌气的走了出去。 师父见我出来,拉了我坐在他腿上,搭脉。 “舒服了?” “舒服了。” “你啊,平白无故多了三十多年修为,能直到现在才撑不住了,也是挺厉害。”师父宠溺的帮我归拢了一下头发,弄不好了,干脆拆散了重来,边卷发髻边与我说:“我刚才还在跟仙君说,这一趟如若你不是以神魂之态去的异界,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根基尽毁,爆体而亡。我们凡人的身体和他们天生为仙的可不能比,还是要脆弱许多。如果他要一直带着你这么胡闹,我就要闹上天去,好好理论一番了。” “春兄莫恼,小仙确实对人间了解不多,但我现在做的这些也是向黑水仙君问过了好几遍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刑云仙君态度倒是挺好,眼神也真挚,反倒是师父,看不出喜怒,只是双手在袖中相握,歪着头望着石几上的汤。 “那你这汤,到底能喝不?” 师父端起桌上的汤碗,颜色很美,还闪着灵气的光华;闻着也香,虽然没有肉,但是比肉汤还香,让人直吞口水。可惜不知道我这肉体凡胎能喝不,我看师父吹着抿了一小口,羡慕。 我忍不住张着嘴随着师父喉结的滑动吞了吞口水,什么都没有的口里唾液四溢,就是没什么味儿。但师父没说能喝,我也就只能巴巴的望着他又抿了一大口,然后赞叹仙君厨艺超群。 “能喝了么?” 被馋虫勾引着,连午饭都没吃就晕倒的我,忍不住两眼发着绿光望向师父。 “噗!” “这是帮你稳固根基的汤,好处自然很多,你就放心喝吧,有什么,我兜着。”说罢,他还昂着头拍拍胸脯,一副嘚瑟样子。 看吧看吧,一跟我说话就没神仙样了,我才不喝。 “不喝!不喝!不喝那不是亏了!” 于是转念一想,我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第38章 你敢要 他敢给 “烫!” 烫也舍不得把那汤吐出来,我在嘴里把那汤颠来倒去的晃悠几下,吞了。 “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你慢慢喝,听我说。” 刑云仙君弓着身子拿过我手里的碗吹着汤,感觉不烫了,又推到我面前。然后又盛了一碗,放在旁边晾着。 “首先这院子盖的时候,可能得加个屋子。虽然是人家家长被孩子缠的不行才来拜托我,我也不做你们的主,你们作何想?” “天岚要来?”我有点兴奋,巴望着看师父,他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死人表情,似乎是在思考。 “加个屋子没事,收不收留再说。”他如是说,看样子是有了个结论,只是不想说。 “那行。”刑云仙君也不逼他非要此时此地给个答案,认真的讲起第二件事:“再来,春兄你自身是强大的,法术于你,只是锦上添花。但游儿不能如此,既被选中,入境之事也就定了,通道一开,只能孤军奋战。” 我脸埋在碗里听他似恭维,又拐弯抹角的话,突然听及“孤军奋战”四个字,眼皮抬起,却与他视线对上。那个怜悯不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脊背发凉? “所以我还要加个书库给你们,只是跨界时空,规则各有不同,我已安排人帮忙收集这个时空的术法书,不日就会送来。因为不宜透露外界,还请二位商议一下,给我几日,暂且共住一屋。” “行,把我的屋留给你。”这次师父倒是干脆。 “最后,就是黑水仙君有个不情之请。”说到这事儿,刑云仙君有些撇嘴:“那家伙你们也见过,虽然感觉是个散漫的人,但实则因为我没什么天命眷顾,他总以最稳妥保险方案在行事。” “那日他见着游儿虽很仓促,却一直念叨那个纳米身体,就不知春兄你是否有多的可以给他一副。 “他倒是识货。”师父蹙眉,望了望四周的山,摇摇头:“那身体只是装个神魂倒是足够,但你说他是为了更好的辅助战斗,那必然不足。本来只要有设备,做他一人的研究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大山之中要开一个与时代不符的研究所,总是祸患。于千年之后的史书,也是不好交代。” “这不是问题,末世时空废弃的研究所总是有的,他亦言明,只要你要,他就敢给。” “那就勉为其难,给他做一副合适的吧。”他正襟危坐,眼神落寞,似乎是在后世研究所待了好几百年又不能被允许出成果,总是不愿再回去:“做完之后我也就不用了,如果可以,再弄几个机器人配合就可以了。只是这事非常费时,出入通道,我要用你那个一秒也不浪费的门。” “行!” 是夜,我因为喝了整整一吊子汤,跑茅房那是跑的真勤。几次进进出出,看到师父就那样坐在他在院外一处大岩石上磨的观星台那儿喝酒观星。想他许是因为我又要去触摸他最初的曾经而有些纠结,我便默默过去坐在他身边,任他抱怨一下。 “游儿,今日仙君所说之事,你怕么?” “说实话,不知者无畏,我还没知道该怕什么。” “唉……”他长叹一声,似乎也接不下去话。若是非要说些可能的危险,这大千世界里的时空太多,他就是想说,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说清的。 秋夜风凉,他扯了披在身上的皮毛披盖将我拢住,最后只说了一句。 “在境中死必身死,我只能帮你守住躯体,其它的,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就这样,师父于我叮嘱了些各时空的基本常识,以及特殊的潜在危险,最终在日月同辉之时,实在是想不起还有什么,各自回屋睡了。 回屋时,困倦已极,然兴奋整晚的大脑却毫无睡意。遂我以还阳卧之姿躺下,希冀心境平复,便可入眠。 眼观鼻,鼻观心,缓缓地,心渐趋平静。 第39章 首次入境 误入炼狱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前金光骤起。我未去看,一个黑色的洞却缓缓从金光中浮现;我仍未看,那黑洞却愈发扩大,愈发清晰;我依旧未看,然而那洞中黑烟滚滚,似乎还有火光闪烁。 …… “嘿!你还活着么!醒醒!别死!” 我没什么知觉,却知道有人抓着我的下巴,努力拍打我的脸,只可惜那东西肉乎乎的,拍着不疼,还挺舒服。 “别打了!就是死也是被你打死的!” 说话的是我,又似乎不是我,我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那莫名其妙的一连串“啾啾啾”的啸叫,吵得厉害,让我脑袋里嗡嗡作响。 “没死就赶紧下车!” 下车?下什么车? 在迷糊之中,我嗅到一股难闻的焦味,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大盘子里,透明的琉璃之外,那铁壳子已经起火冒烟了! “我的个乖乖,这是咋回事?” “别问了,再不跑就爆炸了!” 再看向与我说话之人,竟是一只除黑色条纹外通体雪白的小老虎。 那小老虎见我发愣,二话不说便解开绑着我的带子,一把将我拽到背上。随后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所谓“车”旁一个向下旋转的楼梯。 此时,我闻得有乐声传来。沉重,凄婉,仿若在诉说一个无比悲怆的故事。 音乐不止,旁白声起。 “载满异星人的星球面临涅盘,重生无望,人人自危。你却还在这里挥霍时间,过什么生辰。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以为一切那么容易么?” 还是那个无情的旁白,只是说的话让人听不懂。而这楼梯还随着那念白化为一条条字幕,念一句飞走一句,就好像它念的是让我无路返回的魔咒。 “太阳风暴阻断你的前路,向上是覆灭,向下是炼狱,既入下途,好自为之。” 这什么意思? 不知被小老虎驮着跑了几圈的我,抬头仰望来路火光,头顶上火光冲天的“车”爆炸了。无数金属、琉璃的碎片纷纷洒落,小老虎避无可避,只得跃出这楼梯,直直坠落至最底部。 待我醒来,小老虎已不见了。只有我躺在地上,身边满是焦臭的碎片。我揪了一下自己,竟然捏不动。 这是个什么情况?是做梦了吧? 我想爬起来,却感觉衣服有些湿,翻身查看,原来是受了伤。白色的液体从嵌着一块铁片的伤口中渗出,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我……是个树?” 我不知道树会不会知道疼,但是拔出铁片的瞬间,我感觉体内什么向外涌出,然后粘糊糊的将那嵌缝填满,堆积,凝固。 我费力的把自己挪到一片相对开敞的空地,靠在岩壁上等待树脂凝固、定型。 体液流的多了,还是会难受的紧。我静静的感受着,似乎嗅到附近有细细的山泉渗出。 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我脱下鞋子,把脚贴在地上,悠悠渗出的水气和地气让我放松着睡了过去。 “姐姐你好香!” 还不等我反应,似乎有个什么长长的东西扒开了半干涸的树脂,探入了那个裂缝,吸食,啃咬,吸食。 疼! 那是一种痛彻心扉,深入骨髓的疼。 我疼的猛然睁开双眼,一个看起来穿着硬邦邦甲壳的大虫趴在我侧腹,细长的身子裹着两对翅膀因为吸食而一点点变得圆滚。我惊叫着站了起来,才发现它长长的鼻子已经深入裂缝,死死的咬着里面的躯干。 它就那样吊挂着,即便三对手脚都已离地,也只是偶尔扇动翅膀。猩红的目光透过那铠甲死死盯着我,贪婪的将那身体吃的溜圆。 我不敢拽它,站在那里盯着它,心里害怕到不行。 下行是炼狱,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 我有点崩溃,但是我不能死在这里。师父曾千叮咛万嘱咐:不行就赶紧退出来,死在境里,亦会身死。即便不死也是个废人,痴、呆、疯、傻,终落一门。 第40章 炼狱险 遇天狼 当我尝试了多种观想之法仍无法回归,只能木然呆立原地之际,一根火棍猛然击中那大虫的腹部。我顿感体内紧咬的口器骤然松弛,那肥硕虫子的长鼻子亦被拔出。 火棍被迅速捡起,熊熊烈焰横在我身前,那长鼻子见无机可乘,扑扇着受伤的翅膀悻悻离去。而我只是因为松了口气,就颓然倒下,恍惚中似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吡吡咔咔沙沙的响声,疼的没了知觉。 “姑娘!你还好吧!” 我强睁开双眼,从眯缝中看到了一个身着玄色制服的少年郎。他有着略微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头发,还有略微偏天青色的肤色,淡绿色瞳孔里映着被疼痛折磨成干树皮的我。 这……好像是师父讲过的天狼人。 真羡慕! 为啥我就是个树人?就活该被虫子盯着咬? “疼……”维持意识已经很难,我费尽力气,只哼出这么一个字。 “我先带你回寨子里,那里有人可以给你治疗。” 就这样,一个巨大的天狼人轻轻松松扛着如同木料般的我往他说的寨子蜿蜒游走而去。 被刑云仙君扛着盖房子的木料,会不会和我此刻是一样的心情?如是想着,我突然觉着,我可能就是因为刑云仙君盖房子才进了这么个境里,还变成了树人! 不是!难道不该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么?为什么倒霉的是我? 真想骂人!可惜师父没教我…… 针对树人的治疗说白了与嫁接差不多。如果非要形容,就是简单粗暴。 那个天狼男子给我找的不是个郎中,而是个花匠,这还真是一点也没找错。 那花匠看了看我,二话没说,用锉刀直接刮了一遍伤口,这才看清被啃咬的部分。那沟眶象虫不仅吸食了树脂,还排了卵进去,花匠一个劲的推说自己弄不了要走,实则是想加钱。 那男子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直接掏了几块萤石给他。 贪婪的掂了掂那几颗萤石,花匠乐呵呵的说去找木匠借工具,不一会儿就拿了袖珍迷你的凿子和刨子回来,显然也不是去借。 他一边让那男子按住我不要动,一边给凿子涂了些不知道是什么药水,随手掰开我的嘴塞了根木头进去,开始继续深挖那个裂缝。 树人不是人么?就不能给我灌点麻沸散?剧烈的疼痛下,我被塞着嘴,只能硬挺着承受这一凿一凿的折磨,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终于,虫卵被挖了个干净,我也就剩半条命了。只是还不容我喘息,那小刨子又开工了。 不知被刨了多少下,奄奄一息的我总算是听那花匠放下刨子点了烟,坐下休息。 “丫头,你可以啊!这么疼,竟然没叫。” 我想叫来着,可是这木头塞着嘴呐! 崩溃之余我还不肯哭,只想着等木头拿出去时,定要咬得那花匠哭着喊妈! 待那花匠休息够了,他又拿了促进生长的药膏给我涂满伤口,找了个不能发芽的木块塞进了伤口里,再一起固定。 “搞定了,这肯定比堆一大块树脂要好看。” “确实是几乎看不出来有伤。” 天狼男子忍不住摸了摸那伤口,顺便取了我口中的木头。 “渴……” 既然咬不了花匠,我也只能呢喃着,昏睡了过去。 首次入境,凄惨无比。虽然咬着木块保住了舌头,但是整个嘴都是疼的。睡梦里,我似乎看见自己嘴都裂到了耳根,苦苦求师父带我回去。可是师父只是叹气帮我擦汗,而刑云仙君焦急的与谁做着联络,看也不看我一眼。 然后泥足深陷,我又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时,我的脚好像是泡在肥水里。 “虽然很臭……但是为什么感觉好舒服……” 我纠结的捂住了鼻子,心理上的洁癖最终没能战胜身体的顺从,最终妥协的就这样泡着了。 摸了摸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伤口,已经很好的和嵌入的木块吻合了,果然植物的生命力是极强的。 就在我还在研究这具身体的时候,那个天狼星男子又来找我。 “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你是误闯来此的游客,还是尽快离开。”他掩着口鼻,但是没有嫌弃之色:“我看你的衣服也破了,我去附近的酒店给你买了套新的。换上,我带你离开。” 此人不是搭档,却是盟友。 第41章 活祭夜 得盟友 “别发呆,再过半个小时,这里就危险了。” “半个小时……” 这里的时间和我平时用的不一样,我努力回忆师父给我恶补的一些知识,恍然发现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哦,那你快出去,我换衣服!” 那个天狼星男子见我说话也还有力,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扭头而出。 都说天狼凶悍野蛮,这男子倒是挺和善。我一边赶紧想办法洗掉满腿的味道,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能巩固一下我们之间的盟友关系。 不知女士服装的设计者缘何爱好将锁扣都置于背后,我数次尝试,皆难以对准扣上。想想这样也挺耽误时间,于是拉开帘子出门去找那天狼人。 “你能帮我弄一下么?好难扣。” 那天狼人见我尽力防止衣服滑落的捂着胸口向他求助,不知为何,竟然全身泛起紫色,尾巴僵直。好在他深吸一口气后,果断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快速的摆弄那些扣子。 我不太明白,但是埋首在那富有弹性的结实胸膛里,被他如擂鼓震耳的心跳声牵引着,我的心也跟着突突突的似要跳出来。 “有、点、紧……” 勒得实在难受,我一字一顿的勉强哼出声音。 “那我再给你松一点……” 等他慌手慌脚的把这个衣服整好,我终于是喘得上气了。 他拉起我的手就疾步向前游走,我毫无准备,被他拉的跌跌撞撞。见我实在是跑的困难,他干脆将身上的弩箭摘下来给我拿着,然后背上我就开始疾行。 “我不是很会穿这个鞋。” “嘘……” 我还想再谢谢他几句,没成想被他的嘘声打断,只好噤声不语。 只见他陡然止住身形,硕大的耳朵轻微颤动着几番调整着方向,仿若在判别安全之地。继而微微后曲长尾,偏过头,沉声道:“咬紧牙,抱紧我!” 我依言而行,紧紧攀附于他。他亦调整了下姿态,深吸一口气,猛然纵身跃起,仿若欲直冲云霄,飞向明月。 如此弹射而起,着实新奇!我心中欢喜,把脸埋进他脖颈偷笑。似乎是痒,他拧了拧脖子,表情怪异的清了清嗓子,继续穿梭过数处屋顶,继而再次长跃,没入寨子外的树林之中,便把我放下。 “寨中今夜祭祀,我不能离开太久,就送你到这儿。” “活祭?” “你怎么知道?”他惊异,但似乎又有些事难以启齿,谨慎的问道:“你们也活祭?” 我见他似乎对活祭很是排斥,只是愤恨找不到阻止的办法,想想还是可以帮得到他,于是整理了一下语言,简单讲述给他。 “我们那儿叫人祭,是被迫的。我做过一次祭品,当时被救了。那个冒充神仙的怪物也被擒了,说明这不是好事。” 当然,我不能告诉他,这是我师父故意拿我去顶替了准备逃走的孩子,然后一举制服出偏山神的故事。 “冒充么……”他沉吟着,片刻似乎是整理出了脉络,眼神变得坚定决绝,重新背起我,继续前行。直至行至密林之外,能看到还在悠闲度假的旅人,和供他们住宿的宫殿,才又放下。 “这里是附近唯一的酒店,我想你穿的那么正式,应该是要来这里的。我买的高跟鞋虽然走路有点难,但是出了密林应该就还好。”边说,他边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摘了下来,那内含奇异光芒的琥珀吊坠竟然可以一分为二,他不假思索,将其中一半挂在我脖子上说:“这个给你,我母亲告诉我要交给最重要的人。我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但是你给了我启示,我决定保护你。” “启示?”我轻托起那个吊坠,温热的光芒似乎禁锢着神魂,也不知道是不是联络的工具。 “我叫埃克,虽然负责很重要的守卫不能离开太久,但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握住它,喊我的名字!” 说完,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扭头疾走,似乎是回寨子去了。望着埃克消失的方向,我有些迷茫。 这境中的难题竟然要做选择,如果选错,我是不是就要错过一个盟友了?这有点太难了吧? 也不知道这境里的世界是什么,是个梦,还是一个真实时空里的角落。埃克和这个吊坠,还有那个会说话的小老虎,是不是都预示着这个世界里也有魔法,只是不多? 第42章 借酒壮胆 不胜酒力 蓦然间,天空传来一声巨响。我举首仰望,只见一片璀璨的烟花。那夺目的红心,噼里啪啦地碎裂成点点繁星,转瞬即逝,化作过眼云烟,最终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石气息。 我拎着鞋,光着脚,循着烟花的方向走去。 世间之乐虽然不过如此,转瞬即逝。但那一瞬间的绽放,拼尽全力,难道不是美么? 我,也想永远留在谁挥之不去的记忆里。 “小椿椿!你可算来啦!” 不知是谁发现了我,兴冲冲的跑来,拉着我就跑。 “快点呀!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那是个脑袋很奇特的家伙,我想了半天,感觉是某种爬行类动物,但是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星星的主宰。见她与我相熟,估计是这身体的朋友,既然如此,当善待。 “等我干嘛啦?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斯坦森和他那个神神秘秘的女朋友吗?” 这句话是我说的,也不是。斯坦森是谁?这语气……有点怪。 我感受了一下这个身体,没有别的魂魄,真的好怪。 “你来了就晓得啦。” 她抓着我,手上跟有刀似的,一挣扎就刺痛。我不想再被修理,老老实实的拎着鞋子跟她跑。 跑着跑着,我好像听到了一阵轻笑,可左瞧右瞧,一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来啦来啦!主角来啦!闲人避让!” 总算是跑到了那群放烟花的人群跟前,那满是尖刀的爪子松开我的手,一边喊着,一边自顾自地跑进了人群里。 这么多异星人? 我惊讶的呆立,不知该如何说,不知该说些啥。抓着衣角,生怕自己选择有误。 “你不是不爱穿长裙?今天这是有什么预感,穿的这么好看!” 正当我茫然之际,一个比我高大了不少的同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片刻他发现了我之前倒下时弄断的几处树冠上的断枝,伸手拨弄了几下,又用什么奇异的绿色魔法去除了那些断口,几颗新的嫩芽也随之而生。 树人果然不该如我般一无是处。 “斯坦,你女朋友呢?”为了遮掩我内心的尴尬,我略微压低身形向后躲了躲,但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我自己也有些呆愣。 原来他就是斯坦森。 难道树人的主宰不是神魂?为什么这身体里还能自动认人?真是怪异! “近在眼前啊!”斯坦森笑着牵起我的手向大家宣布:“你们一直都在问我喜欢的女孩儿是谁,现在就让你们知道!” 这怎么办?我又不是个有龙阳断袖之癖的人,突然冒出这样的关系,我该咋办?演女生可以,但也该有个限度吧! 看我惊慌失措,那斯坦森也没急着催我回答,只是松弛的举杯道:“我的小可爱吓到了。没事儿,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们先举杯为她庆祝!”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他抓着胳膊喝下这个甜丝丝的酒水的,满嘴的气泡爆炸,却开心不起来。 怎么办?该打他一顿逃跑么?这么多人,怕是不好吧…… 如是想着,我在气氛的驱使下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壮怂人胆,几杯下肚,我觉得我好了,至少不害怕了。 “你喝酒了?” 脑海里似乎传来师父的声音,我环顾四周,怀疑可能是我幻听了。 酒劲上来,开始重重的呼吸起来,就好像站在荡漾的小舟里,河流就是我的身体,恐惧,纠结,烦恼,都不翼而飞。 “你搞什么飞机!” 我好像听到师父很生气,但是,什么是飞机? “师父,你听得到么?我被个男的求婚了,演不下去了。” 醉醺醺的摇摆还是挺舒服的,最舒心的是,我还倒不了,总有个手臂揽着我,挺有意思。 “不要睡!凝神把酒气引出去!” 好…… 我强睁开眼睛,感觉眼前的异星人们也都摇晃如妖魔,群魔乱舞,却如炼狱。努力推开搂着我的胳膊,我摇晃着找了个石台坐稳,凝神调息,作用不大,但是总算脑袋清醒一点了。 “怎么样?”师父还是很焦灼。 “你是用扣子与我交谈么?” “你意识都跑了!扣子哪有用!”他有点生气,但是听我能好好说话了,他又语气平和了些:“这是我临时想到的设备,黑水仙君给弄来的。但是这个设备对大脑有伤害,你稳定了,我就撤了。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喝酒!仙君已经寻到了你,要不了多久,会有人与你联络!在此之前,随机应变!不要被境中事物带着走!” 我哪还敢喝,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千杯不醉的,酒这个东西,太吓人了。 “唉……” 这不是师父的声音,但是很熟悉,似乎在时间之地时,这声音说过话。但是我问,他并不回应。 斯坦森也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找到了躲在一边的我,坐下来就躺到我怀中。那充满欲望的迷蒙眼中,贪婪何其难掩。 我瑟缩着后退,想要离他远一些。他察觉于此,邪邪一笑,一个翻身,抱着我的肩膀顺势倒下,无视我的挣扎,强行咬住想要呼喊的双唇,似要将灵魂吸出一般。 我始料未及,但已经难以脱身。这具身体也开始变得怪异,燥热无力,难以言喻的激荡,有些不听使唤。 我脑中警铃大作,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这身体的原主哪去了?就不能给点应急的措施?我逃脱无术,竟然开始怨天尤人了。孤军奋战,这是奋的哪门子战! 第43章 强势脱困 露出马脚 最后的求生欲令我力大无穷,我奋力顶住地面,强行翻身将他骑在身下。他不疑有他,搂着我的脖颈向他按下。 “男女授受不亲,麻烦你与我保持点距离。”我冷着脸给了他一嘴巴,抹着嘴唇起身,小心翼翼的后撤。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撒丫子的转身就跑。 跑都跑了,我自然不能被他再捉回去。也不管他是好是坏,反正追来了,就得跑。与长期在山野中奔跑的我相比,他自然是追的吃亏,更何况我还有三十年的修为,哪是摆设。 然而他之前给我摆弄树冠时也说明树人并非身无长处,若是逃往密林,恐是自投罗网。 思及至此,我一边飞奔一边快速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最终决定朝海边一处断崖奔逃。 似乎是在奔跑之中醉意渐退,他脚下不停,手上暗自蓄力,一簇藤蔓瞬间自我脚下迅速生长而出,如同绳索一般,企图套住我的双脚。 见他已急切出手,我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竟然跳出三丈开外,连我自己都不禁感到震惊。 不过此刻的我已经不被允许为这种事情分心,稳住身形,扯起滑落的衣领,转身站定拉拉开骂街的架势,指着奔袭而来斯坦森喊道:“你!站住!我不愿意,难道你要硬来!” “我就是趴一下……” “趴一下?”我蔑视于他,气势不能丢:“趴一下之后呢!再借酒装疯,推说酒后乱性?你以为生米熟饭就能留住什么?荒谬至极!” “你这是地球的古装片看多了?”他似乎是被我一连珠炮的语言轰炸震懵了,半天没搞懂我的意思,反倒想到了别的。 古装?好吧,本来我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就是看多了吧。 “至少都是守着规矩,成婚之后再议此事!” 见我决绝,他似乎明白了我与他在情感认知上的差异,举起双手,点点头,似是认降。 “好,行,随你喜欢。” 但见他虽意难平的来回踱步,却未再有何为难之意,甚至好像还在劝自己妥协我的要求,我想他应该还是喜欢这个椿树女的。否则我如此停下脚步,他再是个恶人,恐怕就只有跳海一途了。 既然如此,此时又孤立无援,敌人,还是能少一个是一个罢。 如是,我站在那里试图先整理好后领的扣子。可这裙子实在怪异,无论如何都无法自行扣好。只得学着话本子里女子的模样,嘟起嘴,略带苦恼地缓缓向他走去,轻声恳求道:“你若应了,就先帮我把这扣子系好。” 见我借坡下驴恳求于他。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帮我系好扣子,又给我整理好衣领,一言不发,走在我前面。 或许是我刚才喊的声音确实太大,被四处寻我的小老虎听到了。一声属于小老虎的稚嫩低吼由不远处传来,我顿时心中一喜,拎着长裙迈开大步向小老虎的方向跑去。 “你跑哪去了!” 我责备于它。他见我身边有人,欲言又止,只是给我看它染血的后腿。 “唉……” 想它当时可能是引走了更多的沟眶象才受了伤,我于心不忍,费力抱起小老虎,急匆匆的向酒店走去。 既然埃克能在酒店买衣服,我想酒店里应该也有医馆。事实证明我想的是对的,只不过他们管这医馆叫医务室罢了,里面也没有郎中,但是包扎的用具倒是都有的。 斯坦森默默拎着我的鞋子也跟了过来,我一心给小老虎做治疗,也没心思搭理他。 他倒是个体贴识趣的,一个人默默的去给我买了双好走路的鞋子回来,抱在手上一直等。 看他这样也挺可怜,我手上又不得空,于是伸了只脚给他。他顿时领悟,赶紧用袖子帮我把脚擦了个干净,再把鞋套上。 “斯坦,你这是找了个未婚妻还是主人啊?怎么还玩契约兽这套?” 此女眼熟,似乎刚见过,还灌了我两杯酒,刚才出了那样的状况,也不能怪我小肚鸡肠。 “想要?拿得去么?” “你!”没想到我会无礼回应,那两脚兽被我气急,抬手欲向我招呼过来,被斯坦森一把拦住。 “都喝多了,别闹事。” 看得出来,那两脚兽就是求而不得,羡慕嫉妒,我不再理会,专心包扎。 直到他推搡着把那两脚兽推给其他朋友再回来时,我不动声色的问他:“莺莺燕燕不绝,尔等意欲何为?” “就不能说人话了?”他搞不清楚我说什么,有点苦恼:“好好说话,你这个我搞不懂。” “我说你讨老婆是用来赶花蝴蝶的?把我当驱虫的薄荷了?用意复杂,其心当诛。” “除了我爱你六年都没有表达过,我还有什么情况是你不知道的?用不着这么尖酸刻薄吧?你今天真的很怪,能变回原来的椿椿么?” 第44章 疲于隐藏 重新了解 我是捡来的,我没有娘,到底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我所知道的,除了话本子里写的那些,再就是二丫,再就是天岚。 所以,椿椿该是什么样的? 我怎么也想不出个答案,于是急中生智,撩起裙摆给他看那个巨大的创伤。 “我来的时候受了点伤,虽然被人救了,但是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 “好!我知道了!你快把裙子放下啊!要不然我干了把持不住的事情,也是你的错!” 斯坦森懊恼的将我撩起的裙子拉了下来,一点也没看那个让我疼不欲生的伤口,真是薄情。 见我诧异之余还有点嫌弃之色,他握住我的手,问了个还算是人该问的问题:“既然这么严重的伤,你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就在上面,我叫的车遇上了太阳风暴,失灵爆炸了!” 这是谁在说话?原主么?可是我已经测了很多次,确实没有多余的神魂,这个声音,知道的好多啊! “太阳风暴?那不是三天前?”斯坦森搓了搓脸,掰了两颗药片,一个给我,一个含入舌根。 “出去说吧,这屋里太难闻了,我不太喜欢。” 我看他自己都吃了,又见那药片上刻有太阳的图腾,想想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于是尝试着含进嘴里。一股熟悉的太阳的气息遍布全身,应该是某种植物用的肥料。 出了酒店,依然是没有月亮的黑夜,天上的星图也未曾见过,我感觉自己连方向都分辨不了。 “你曾说你的生日总在假期,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过。所以今年放假前我就算好了日子,提前了五天拜托青团通知你今晚的事。” 斯坦森掰着手指头确认了一下,确实是提前了五天,于是继续道出始末:“后来我就一个人秘密筹备这边的事,累了才会如往常般找你聊聊天,但你的回复都只是简单的文字,我甚至有时还怀疑,手机那一边到底是不是你。” 所以原主是有手机的,只是我从未见过。 会不会是爆炸的时候掉在车里了? 我拜托他与我的手机联络一下,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你没带手机?” “对啊!” “那你来之前,是谁给我回的消息说‘快到了’?” 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斯坦森难以置信的打开与原主聊天的界面,上面赫然显示着在我在与埃克分别之后还与他发过消息。 所以…… 这个手机,到底在哪里? “春游!摩崖仙子已经就位,据说就在酒店外围,开了个垃圾车,你速去找她!” 是刑云仙君强行连接我的神识传来的声音,害得我一阵头痛欲裂,险些摔倒。 斯坦森似乎习以为常,熟练的将我搂住,打横抱起,又蹲下,让我坐在他腿上:“失去了月球,这个星球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了,据说银河卫队已经算好了可以送我们回母星的时间,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就要能回家了。” 失去月球? 这信息太过匪夷,我几乎不能思考。只能任他再给我塞了一颗其它药片,再脱了鞋,将光着的脚放在地面上。 失去月球,地球是不是就不转了?所以,地球要被放弃了? 末世前夜,竟是如此。 我要去找摩崖仙子了,这个斯坦森就显得很累赘。我装作依然不太舒服的样子拍了拍小老虎的头,那家伙被我偷偷掐了一把,嗷的一声叫,猛然回头看我,似乎读懂了我的唇形,撒腿就跑。 “斯坦,你……”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不等我开口求他,他已经去追了。 男生对女生,原来该是这样的啊! “对不起,我就是得乱跑一下了。” 飞快的跑回酒店门前,空无一人。我有点尴尬于自己什么都不太知道,很难快速赶回去。 垃圾车,到底是个啥呀…… 境中世界不同于外,因为抛了躯壳,失了五感,直觉更加敏锐,反倒对一些常规感知差了不止一点。所以我相信,既然有所感,必定确有其事。 于是我又脱了鞋,踩上硬实的石板路,光着脚去感受地面的震动。一种轻微且不是很熟悉的振动感慢慢向我靠近。 第45章 天狼进犯 地球受损 我小心翼翼,向震动的源头走去。 远远的,我见到一个会吃落叶的“长鼻子”向我慢慢行进而来。我没见过这样的坐骑,蹲在花坛边等它靠近。 直至到了近前,我才看清。骑着那“长鼻子的是个压着鸭舌帽,叼着棒棒糖,与我一样贼眉鼠眼四下乱瞟的美人儿。那甚是中性的骨相,配着略显王霸之气的歪头,若不是她刻意揪出的几缕长发从帽子里掉出来,飘飘荡荡的衬得那脸有些女气,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姐姐。 我感觉都不需要试探,大赤赤的就上前招呼道:“摩崖仙子?” 那摩崖仙子闻声看了眼我,眼中警惕瞬间化为了然,不过那笑容看来,似乎是不善于笑:“喊姐!” “哦哦,姐姐,时间仓促,今日暂且约定下次见面的地点可好?” “好。”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 她想了想,给了我一块萤石。 “砸了它就能找到我。” 拜别摩崖仙子,我气喘吁吁回到刚才的位置。小老虎远远的见我回了,便也往回跑。 “树人追老虎,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斯坦森是真的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有点抱歉,但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他体力真差。 见他依赖于那阳光图腾的药片补充体力,我忍不住长叹:“真想去有太阳的地方生活啊!” “其实如果月亮还在,也不会这么难过。”斯坦森说着,无奈的摊了摊手。似乎对同时失去了太阳和月亮的事感到很无奈:“月亮被天狼星吞噬之后,潮汐消失,地球的运转速度与轨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靠公转却没了自转,地球甚至没有了自救的能力。” 估摸着这里就是呼噜噜大哥曾在世界树上看过的宇宙大同了的时空。 我好像有些了解现在的处境了…… 天狼双星冲入太阳系,吃了月亮,跑了? 我询问斯坦森,他也知之不详。只说是月亮消失那瞬,地球正处于天狼 a 与天狼 b 之间,受两星强大引力束缚,被急速拖拽三十余分钟,强行脱离原有轨道。助地球摆脱此强大桎梏的,是当时耗尽神力而陷入休眠的天神们。故而自转停止之时,地球只能以自我牺牲之态开裂,才使得所有栖息其上的物种不致尽被甩出大气层。只是现今我们脚下地球的另一面,已浸没于岩浆之中,毁于一旦。 “让天狼双星冲向太阳系……这可不是一般的能量。”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师父观星时也会指引我看一些很重要的星宿。 说起天狼时,他亦曾言,天狼进犯只是个比喻,实际不可能被经历过。因为天狼a比太阳更大更热,如果真的靠近地球,人都热化了,反击什么的更是谈不上,谁人做书?所以就算真的有天狼人,那也只能生活在和太阳差不多大,但是温度不高的天狼b之上。 也正是如此,在三十分钟的桎梏之下,地球才得以有一半被保留。那天狼b随天狼a划过地球,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们又为何会住在已经濒临崩溃的地球上呢? 答案呼之欲出,却似乎难以有合适的佐证。或许我该问问埃克。 于是我陪斯坦森又过了一个黑漆漆的上午,在中午时陪他共进了烛光午餐。 “如果能一起回母星,我会考虑和你结婚。”我不知道自己离开时这个椿树女是否还能活着,只能说了个说话,与斯坦森分别。 拒绝了依依不舍的分别,我在与摩崖仙子分别的地方拍碎了那块萤石。细小的引路蜂指引着,将我带到一片巨大石缝前。我沿着石缝下行,竟然峰回路转出现了一片钟乳洞穴。只是摩崖仙子对那洞穴似乎没什么兴趣,摆了个小桶,坐在那峰回路转的小平台上嗑瓜子。 “仙子姐姐?” “进去再说,这里没太阳,难受。” 她掏出一个贝壳样子的小盒子,念了一串复杂的咒语,那贝壳缓缓打开,里面竟然有个有点破烂的小房子。 “袖里乾坤屋?” “呦呵,刑云还知道带你去见世面。”摩崖仙子歪了歪嘴,算是笑过,看起来总有点不屑:“不过这个不是,这是虫洞” “虫洞?” 那不是挺可怕的时空穿梭通道么?还能这么可爱? 我伸着脑袋去看,结果被她一把推了进去。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爬起来时才看清,那个所谓的小破屋子,还是蛮大的。 “先进屋再说,这里不安全。”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的说法,天空弥漫起呼扇翅膀的巨响,呜啊的巨兽叫声越来越多。 我跟着她匆匆几步进了屋子,刚关上门,剧烈的撞击声响彻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没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欢迎来到我的末世杂货铺!”似乎是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她就放松了下来,这声欢迎,满是轻松。 我喜欢爱笑的姐姐,放下生疏,回以微笑。 第46章 救末世 杂货铺 “神仙不能改变时代,这是规矩。”她见我有点傻愣愣的,开始给我补充知识:“这个时空已是末世,能不能缓过来,我不能干预太多,所以弄了个这么一个可以自动补货的杂货铺,怎么样,东西可全面?” 说着,她挑了个巨大的铁烧火棍拎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这双筒霰弹枪,你觉如何?” 我哪知道这些,拎着个斧头,一脸茫然的循声望去。 只见那还穿着黄色清洁工制服的帅气姐姐挺起身子,眼带藐视天下之威,挥舞着将那霰弹枪单手抗于肩头,似是能扛起整个江山的重担;转瞬又双手熟练地握住那把双桶霰弹枪,仿若只是抬起胳膊般将那霰弹枪抬起,然后迅速地将枪托抵在肩上,身体微微前倾,瞄准。 “真帅啊!” 看得痴了,我不自觉想要为她鼓掌,只是一松手,那斧子咣当一下砸在地上,我低头一看,险些砍了自己的脚。 “你也小心着点!”摩崖仙子见我出丑,先是一愣,旋即飞身过来查看。见我没什么大事儿,便略带责备点了点我的脑袋:“我忘了你是冷兵器时代的,这玩意不能这么玩。” 她捡起那斧子,单手舞了几下,似乎是趁手的,准备放回去。 “姐姐教教我呗,我没学过功夫,出去也手无缚鸡之力。” “行吧,你会到什么程度,给我看看。” 我接过斧子尝试着挥舞了几下,借力这事儿,劈柴劈的多了,我还是知道一点点。她看我不至愚钝,便将这顺势借力挥砍之技教我耍了两遍。 等我找到了窍门,这斧子舞起来也就没那么重了,踉跄着要被拖着摔倒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错嘛,挺有悟性。” 她剥着花生喝着瓶子里的饮料,盯着我看,每到有些进步之时,便鼓着掌大声喝彩,直叫的我也热血沸腾,情绪高涨。直到我累的再也拎不起这斧子,她从我手中取走,放了回去。 “不带么?”我有些茫然。 虽然我承认一个清洁工扛着根烧火棍,外加一个树人扛着个斧头招摇过市的画面确实很突兀。但是那些大虫子和天狼人如果真的发难,没有个兵器总是不行的。 “喏,带这个够了。”她随手拿了把水果刀,又扎了个不知道是什么果子,一起递给我:“拿好啊,吃水果用得上。” 我只觉得这个姐姐有点怪,但是没想她竟是个阴晴不定的。刚才还挺是捧场,又有点人味,现在竟然完全不听人说话了。 见我不接,摩崖仙子连水果刀转身孤高的抬起下巴,嘟着嘴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我。那架势是在审视我藏在这个高大木头里的我。 “你不就是想拿个斧子抡圆了胳膊一战天狼?唉!我就想采访一下你这个小朋友,你知道天狼人的弱点么?他们怕斧子么?” 不等我思考,摩崖仙子拽着我的后衣领来到窗边,破旧小屋之外已然是一片废墟,一群长着巨大肉翅的怪物朝着一个叫做车的铁盒子包围而去。 巨大的爆鸣声带着火花向它们冲击,然而并没有太多自保的作用。几只灵活的怪兽俯冲而下,叼走了那个操作烧火棍的人类。瞬间,那一片战场,成了一片大快朵颐的就餐之地。 “这些寓鼠与天狼相比,体型小么?” 我深受震撼,只能摇头。 “那挺重型机枪也难以对它们造成多大威胁,你认为这帮老鼠弱么?\" 我不知道,所以只能摇头。 \"食物匮乏之时,天狼人偶尔也以其为食,你觉得拿什么武器才合适?” 我沉默不语,只能摇头望向她。刹那间,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的自己,有些傻的好笑。 她啃着苹果,似乎是想安慰一下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从兜里掏了对镯子出来。 “黑水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一对由千万根极细的金属丝编织而成的开口镯,她拎在手中清脆的啷当声甚是好听。 我接了过来,不知道黑水仙君给我这个,意欲何为。 “这是上古天狼人留下的战斗科技,我试了一下,比那些好用的多。” “战斗科技?天狼的?” “歪打正着,正好拿来一战天狼。” 她见我还是反应不过来,干脆把两根镯子一起套在我的左手上捏紧,竟跟普通的金钏没什么区别。 还不等我细想,她一脚把我踢出门外。 “注入意念……记得活着回来。” 门外一直等着我们出来的寓鼠本就已将屋顶覆盖,伺机而动。一见我被踢了出来,振翅之声瞬间盖住了一切。 第47章 实战 学习 冷静! 我心中不知是谁在大喊,瞬间将我的茫然驱散。 我深吸口气,打着滚避开了第一次攻击。借着时间的空隙,将体内先天之炁徐徐注入右手镯子。那镯子骤然绽放,无数如绒毛般的细丝急速伸展成扇,恰似山间常见的合欢花。心念一动,根根激射而出,似是暴雨,成粉成沫,涌向那些肉翅。粉末与肉翅接触的瞬间再次炸裂,只余千疮百孔,继续向前飞舞。 不会只能用一次吧? 我心头一紧,心中大喝,收! 那些飞沫调转方向,又回到了镯子上。 收! 大喝收,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师父用那盒子时,也要喝一下。 也没给我些胡思乱想的时间,那些如雨点般掉落的老鼠们被二次穿透,血雾带着恶臭落下。 我没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伸手遮挡,心中又开始祈祷,要是这镯子是伞就好了。 这镯子果然有趣,得了我的想法,瞬间再次密密张开,挡住了血雾,只发出扑棱棱的滴落声。待声音停止,我再去看,一丝污染痕迹也是没有的。 “随心念而动么?” 我收了那伞盖,望着一地的尸骸,不由打了个激灵。 这天狼的玩意,真的是可怕至极!这里的天狼人,希望是友不是敌吧。 见一切告一段落,摩崖仙子开了门,把染了些恶臭的我拽了进去。 “洗澡,换衣服,你会用沐浴露么?” “沐浴……露?”我接过她给我的瓶子压了一下,粘粘的液体,香气宜人。 “唉!快去!”她捏着鼻子,强行把我推进了一个滑溜溜的小房间。 “我脱不下来……”我茫然的回头望她,她皱着眉帮我解扣子。 可能是因为太臭了,她没了耐心抱怨起来:“你这裙子怎么这么麻烦?撕了吧!” 被摩崖仙子一把撕烂了那满是扣子的长裙,我光着身子,对它默哀了一下。 后世的东西果然还是方便许多,沐浴也没有那么麻烦。只是…… 摩崖仙子看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触碰自己,干脆自己上手给我搓了个干净。 唉…… 怎么第一次就是个成年女子…… 真尴尬。 撕衣服一时爽,没衣服就很尴尬。摩崖仙子似乎比较钟情合身的衣服,到了我这儿,犯了难。 我光溜溜的坐在马桶上等她过来,眼睛只敢望天。 等了半天,她终于是在店里找了身男士最大码的体恤给我套上,又找了个下裳给我围上,拉着我准备离开。 “将就一下吧,我这儿没有其它能装下你这个两米身高,还丰乳肥臀身体的衣服了。” 我被她说抑郁了,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啊……” “别难过,你有钱么?” “没有……”我见天狼人用萤石,我那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肯定是没有萤石的。斯坦森也没有钱袋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的鞋子。 “那出去征用一套吧,我这里实在是没了。” 征用?是偷还是抢?好嘛,仙子来此第一件事是给我征用套衣服?情何以堪! 躲在树林里换上摩崖仙子用仙玉换来的一整套衣裤,最后套上皮衣皮裤,我感觉舒服多了。果然时空不同,用具也不尽相同,这个我得记着,以后理解起来也容易。 就在我分神之际,一根尖刺从我还没来得及拉上的裤腰缝隙处又探入后腰之中。 “姐姐,救我!” “竟然还能遇到天敌,你这任务出的也是够悲催的。”说话不耽误动手,她真用那扎苹果的水果刀割断了沟眶象的口器。好在探的不深入,手起刀落,口器也掉了下来。 因为臭椿皮能外用,小的时候师父总带我采了做止血散换糖吃,偶尔也会抓得几个爱装死的沟眶象回家去玩。但这个倒在地上的,比我这个树人也小不了多少,那它一次进食岂不是就得吃掉一个树人? 天敌,真是准确的形容。 “你不觉得这虫族比天狼还可疑?” “虫族?原来还有这么一族。” “刑云怎么想的?随便抓个孩子,什么也不交代就送出来了?” “啊?” 他倒是想事无巨细来着,可是我师父每日与我讲山外就讲了好几年,若是要把星河也讲清楚,估计也就只有仙人能有足够的时间学习了吧? 第48章 听了半天 浪费时间 我感觉摩崖仙子是错怪他了,想要帮刑云仙君说的什么。 “我道行不够,他说不能把所有知识一次性灌进来,会爆体。” “他知道你小还招惹你,不知道在急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刑云仙君那么关心时空的存亡,反而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是个累赘:“一两个时空,没了就没了,弄来你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孩,难道就真的能挽救?无稽之谈。” “我这不是也混到的第二天?”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但是承认,还是很难。 毕竟师父一直教我,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不拘小节,好男儿不会只看眼前。我觉得,我还是学的挺好的。 “第二天?如果刚才我不在,你的第二天就结束了。” 那不至于,我还有埃克的琥珀项链,大不了咬着木头再被花匠凿一遍。 我心中暗想,嘴上不说,老老实实听她抱怨。 “他跟你说了陌上仙子的事没?” “说是陨落了,具体不知。” 知也不说,别人的事,不加妄评。 “行,那我跟你说一下现况。”她掏了两个罐子出来,一罐啤酒,一罐饮料,让我选。自那次喝酒出了事,我可是再也不敢碰了,于是接了饮料,嗅了嗅,还挺香甜。 “这次魔君乱世,不是只针对人类,也不是只针对地球,而是整个宇宙的全部时空。只是如果放眼宇宙,大家的武力值不同,科技水平不同,物种也不同。一旦压制,根本无力回天。” “可是每个物种不都有自己的守护?守护也不能干预么?那守护个什么?”我挺纳闷,突然觉得神明没有了意义。 “刑云是护法,这个事你问他,他也只能摇头。因为时代的变迁不能由神明说的算,如果一切由神,那来个任性的神明,物种就乱套了。” “你就挺任性。” “所以我不是神明。”她横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隐情。 她不愿说,我自然也不深究,只是她突然被我打断了话头,我感觉自己没听明白她最初说的意思,于是又给她续上道:“既已无力回天,他找我来干什么?” “已经毁灭的时空有那么三两个,我们做为编外的先遣队,自然是执行这种没有活路任务的主力军。然而回顾了那几个时空整个毁灭的全过程,清玄那个老鸟说,这不是来个孩子都能扭转的局面么?” 老鸟?这形容会不会太不客气了? “老鸟眼睛不好使,心里跟明镜似的,再加上他有个严谨刻薄的嘴,说有转机,必然就是有漏洞。”摩崖仙子嘴上说的挺遭批人的,但是也感觉得出她的服气,喝了口酒,她又继续道:“孩子,必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也是飞升上来的,对离体和入境的事更为清楚一些,大致交代了一下对修为的要求,便让我们出来找。” “还有别人?” 我当然希望还有别人,否则就我这样的,来一百个,也救不下几个时空。 “你不是第一个,但是第一个因为保护不当,失了肉身,为了善后,送去投胎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个巨大的坑向我蔓延而来,速度之快,想不掉下去都不太可能。 “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只是他运气不好,突遭大火,又没人救得了他的躯体……” “所以刑云仙君就跑我家来改造了一番,以免重蹈覆辙?”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好吧,满满的仙界套路! 我听她说到此处,也没明白她是要试探我的胆量,还是测试我的智商,还是想劝我知难而退,于是问道:“如果我哭、我闹,现在还有机会被踢出局么?毕竟我啥也不会,是个累赘。” “只要你把这个地球背面的岩浆都哭灭,我就帮你出局。” 这不就是单纯拿我开涮了吗?我突然明白仙人们的限制为何那么多了。 这摩崖仙子估计比刑云仙君得小上千岁才能脑力如此不济吧。但脑力不济是脑力,武力却是不差,再没点限制,估计要翻天。 “那不能,精卫都没能填得了海,我能有多少眼泪可灭岩浆之火?别开玩笑了,那是龙王的事儿,我可没那胆子抢他的活儿。” 想想听了半天也是浪费时间,我也就不再纠结,赶紧终止话题。 第49章 看到坑 自己跳 “喝!难怪刑云求我时说感觉自己嘴笨指挥不了你,感情你还真是个会聊天的。” 听我一言,摩崖仙子笑了,似乎是我中了她的套,而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我什么时候不听他指挥了?他怎么敢这样说我?” “那就是我被骗了呗。”说是这样说,但是她好像也没生气:“能为了你来骗我,估计也是下下策了。” 我好像也搞不清楚他们的想法,干脆不去深究了,总归刚才摩崖仙子浪费了半天口舌说的也是有用的信息,我便捋了一下。 时空毁灭有漏洞,找到漏洞,稍一扭转就能改变。现在,仙人们不能出手,只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了。我有啥能力?屁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我想到了一个点,揪了头上一颗嫩芽下来给她看:“我们先去看看虫族怎么样?反正天狼就在那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跑丢。” 她接过我手上的嫩芽看了看,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意图,认真的看了看我:“你要拿自己去诱敌?会不会太大胆?” “既然躲着也会被找到,被偷袭还无法反抗,那不如直接去捣了它们的老巢,以绝后患。” “凡人之心,果然够狠。” 我不认为她是在骂我,所以我当她是在夸奖我。 只是光靠我的嫩芽是找不到敌人的,摩崖仙子取了那沟眶象的口器上的一小块肉,凭空对其画了个法咒,那小肉块瞬间付之一炬。细微的烟尘忽忽悠悠的飘荡,徐徐向它上一个停留地而去。 “跟上!” 还不等我反应,她已疾走如飞,如云雀破空般追着那烟尘而去。我慌慌张张的跟在她身后,却总是差她几个身位,怎么也追不紧。 终于,我脚下一绊,扑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她消失于视野之外。 唉……急性子的姐姐,这把我给弄丢了,一会儿还不得到处找? 一丝丝星火萦绕而来,带着摩崖仙子的声音:“你不是要拿自己诱敌?那就别动。” 她还当真要拿我诱敌?真是好姐姐。 我叹着气坐稳身体,随时准备依赖手镯之力保护自己。只是我刚刚做好准备,那细不可闻的虫鸣带着不可忽略的气势从四周的螵蛸中钻了出来。 这是一群虫子要破蛸? 我在山里遇到过这个架势,那如灰尘般大小虫子乌攘攘,黑压压的聚在一起时都能吓人一跳头皮发麻,不过通常没有攻击力。 除非,这个陷阱是专门用来供若虫化成虫时吃第一口饭的,那就要在它们脱蛸之时斩杀殆尽。 第一个蛸被破开,我闻声望去,一只透明的小螳螂努力的钻了出来,然后是两只,三只,成群结队。 还好还好,螳螂不吃草。 我长舒口气,一颗揪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总算又能跳了。 只是这些小家伙们挤在一起,还很透明的身体顶着透明的大三角脑袋,一脸懵懂的向我聚集。看他们也没想要伤害我,我便下意识的伸出手指逗弄他们。 就在第一只抓住了我的手指后,接二连三的小螳螂们一个抱一个挂起了长串,那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突然一声断枝的异响惊动了我,我将那些不算特别小的虫族螳螂若虫提溜了起来堆在我已满是树桩的脑袋上,一只大体格的角蛙猝不及防的就跳入了我的视野,转瞬收回的长舌头,甚至都没给我发现它的时间。 这本应该是场物竞天择的大战,或许就应该让这大角蛙吃个饱饱的回去,但是我夹在其间有点两难。 小螳螂太可爱,大角蛙也饿了,我该救谁?救螳螂?那角蛙只是来吃饭的,何错之有?把螳螂们给角蛙?那这群螳螂可能就被灭了。 好在我的幸运不允许我过多纠结,突然一片黑压压的幕墙向我飞速推进,拍打翅膀带来的嗡鸣声震颤人心,也击中了角蛙的神经。 一群体格高大的雌螳螂飞将而来,将那只来得及回头观望的角蛙埋在虫堆里,吃了个骨头渣都不剩。 种群之争,无处不在,强加干预,意义无存。 现实强势展于眼前,我不悟,也得悟。 螳螂群中一只异常高大的雌螳螂拖着足有半米的长身体爬到我面前,向我伸出长镰,似是讨要她的宝宝们,我一边尴尬的笑着表示自己是友善的,一边慌忙取下那些透明的小可爱交给她。 她接过孩子们,冲我点了点头,带着同伴,离开了。 待一切平静,摩崖仙子跳了出来,围着我细细的看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品出点味来:“你这运气……” “不容小视。我知道。” 第50章 为省事 送上门 “行吧。”见我没有因为运气好就心存侥幸,她便又放出刚才那缕烟尘,继续向虫族之地潜行。 不久,我们便来到了一处洼地。腐坏的植物倒在泥泞之中,散发出阵阵恶臭。我忍不住把手插进淤泥里,能量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让我心神荡漾,振奋不已。 摩崖仙子虽有些嫌弃我这躯体是靠这些肥料了补充能量的,但物种如此,也不好语出伤人,只能避开的再远一些。我刚想追她,却听她啧舌之后,深深没入泥潭。 我估摸着她这是“笑人者人恒笑之”的另一个诠释,于是忍住了笑,压低身形,看她如何躲过那一队巨大的虫族蚊子。 那些蚊子大,口器更为巨大,比成人的臂膀还长一指。他们依靠着这口器与触手搜寻着突然消失的热量的去向,直至完全没了痕迹,才放弃而去。 才刚到虫族营地前就滚满了淤泥,也不知后路如何。我拽起深陷泥潭的仙子,她似乎是被激起了某种斗志,一不做二不休的抹了把脸,就那样继续前行。 我倒是挺想安慰她一下,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只好默默继续跟上。 “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要花多久才能找到主帐?” 她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我不知其意,认真答道:“不知。” “那你想快一点么?” 我看着前方还有许多刚才那样的蚊子守卫,一时不明白她想怎么过去,于是又问:“怎么快?” “就这么快!” 她说着,拉着我直接冲入敌营,里面的卫兵何其敏锐,嗡嗡嗡的就围了上来! 虽然它们看起来像苍蝇,但一对前足却好似螳螂。这是刮的什么风,我今天这是和镰刀干上了? 我下意识的握住手腕上的镯子,随时准备战斗,却被摩崖仙子拦住了。 “没事儿,它们不吃我们。” “可……” “你们两个被包围了!不要交头接耳!跟我们走!” 好嘛!这是直接送上门啊! 不过这样确实很快,我们被直接送到了虫族将军的营帐里。 那长着镰刀的苍蝇威胁着把我俩按在地上跪趴着,我偷偷的抬眼去看那将军,竟然是只巨大的雌螳螂,但这种昆虫长的都差不多,我也不知道刚才见过没有。 “你们人族跑来我这里做什么?”那将军的声音就像是闷在什么密闭的盒子里发出的,瓮声瓮气,听着挺费劲。 “天狼双星突然背道而驰,吞噬月球,损毁地球,我们银河护卫队追查此事已有数月。近日侥幸在附近找到了天狼人的痕迹,然而深究下来,找到的却是你们虫族!” “你怀疑是我们怂恿天狼星人?”那雌螳螂眯着眼睛,用镰刀挑起摩崖仙子的下巴,想从她眼中看到些惧意,然而摩崖仙子眼神冷淡孤高,哪里会有惧意。 “不是么?”摩崖冷笑,螳螂将军退缩了。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又拒绝了。”那雌螳螂整理了下染了污泥的镰刀,继续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被拒绝之后,我们就一直疲于应对宇宙海盗的进犯。直到这次,不知道天狼星人又被谁说动了。” “那你们来地球干嘛?” 看摩崖仙子冒充那劳什子银河护卫队驾轻就熟的样子,若我不是知道她是刑云仙君那队里的一员,恐怕我也得信,更何况那个螳螂呢? “天狼星人这次是驾着星球出动的,宇宙海盗紧随其后。我们高层商讨之后一致认为,天狼星人本来内忧外患多年,不足为惧,但是宇宙海盗若是再次跟着他们迅速壮大,可能会再次大举进攻我们的文明。所以我们也跟来,就是要消灭海盗。这么说来,你们怎么会连我们和海盗也分不清?” 被那将军一问,我这才发现一路过来,我与仙子二人真的就没想过虫族会是两拨势力,不知仙子这次该如何瞒天过海。 “我们也是跟着海盗的踪迹找到你们的,营外那些海盗,似乎是把你们困住了。” “这不劳你们操心,不过既然你们刚才救了我们的若虫,我还是会招待你们一下。” 这时,她才对我点点头,表明自己就是当时那只大螳螂。 “来人,带护卫队的二位去洗澡。” 第51章 整理脉络 找到元凶 进了营帐,摩崖仙子拉上帐门,四处开始检查。我也不知道她在检查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 循着她的指向,我看见了几处有红色闪光点的位置。她似乎就是找来给我看的,见我知道了,便拉着我去了一个角落。 “干嘛不用障眼法?” 我嘘声问她。 “这得用分身术。” 她翻了个白眼,一步一步将繁复的指诀演示给我。至此刚才无人的屋内又出现了一对“我和她”,那俩甚至还在聊着所谓银河护卫队员该有的话题。 “姐姐你教的好生细致,我竟然都明白了!”我凭着记忆熟练手指的动作,突然觉着这摩崖仙子好有耐性,竟然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一点一点的教我,比刑云仙君教的好:“等回去了,我给你烤兔子吃!” “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回我的杂货铺去。” 也不知道她为何总有种与人束之高阁的距离感,明明很容易亲近别人,但是又赶紧闪躲。我也不太敢多嘴,只能任她把我扒的精光,再洗一遍。 “你说这个身体的姐姐死了么?”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毕竟我遇上了斯坦森,如果这个姐姐已经死了,其实我就不该跟那个人见面的。 “没有。”她很果断的告诉我,甚至没有搭脉什么的:“你只是占用了她的意识,可能是因为她当时正好晕倒或者濒死。只要你好好的把这身体养好,你走之后,她还是会醒过来的。” “不骗我?” “我是仙子,仙子不说谎。” “那银河护卫队?” “我也没说我是银河护卫队啊!” 总算是把摩崖仙子逗笑了,她笑的时候那么好看,那么可爱,甚至还有点坏,可她为什么不笑呢? 蹲在角落里等摩崖仙子洗澡,那两个分身还在讲着银河护卫队的话题。也不知道那些监控是不是真的有谁在看,总归我看得久了,觉着挺无聊的。 于是我追溯了一下这一趟里经历的事情,希望能有些脉络,找到所谓的漏洞。 会说话的小老虎,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如果他不是异星生物,那就应该是灵兽,反正不像是我的宠物。如果他去过时间之地,那么救我,可能是因为认出了我。 天狼星人,师父曾说过他们喜欢冒充神明,以此为手段,掠夺了地球很多资源。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搞活祭?至少他们在地球冒充神明的时候,也没说过要吃人,难道是地球人不好吃? 埃克,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吃人的,而且好像对神明一无所知,某种意义上而言,甚至希望证明会吃人的不是神明。这个琥珀项链就是证明。 海盗,海盗的种类不止是沟眶象,那些大蚊子也是,应该也还有别的。他们是单纯跟着铜臭味来掠夺资源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虫族正统的星球文明。 虫族,是来阻止海盗壮大的,不过可能智商不太够。 目前已知的信息只有这些,但是魔气,我还没有见到,也不知道在哪里,真的是奇怪的很。所以酒店的意义在哪里呢?是专门给我买衣服用的?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摩崖仙子总算是出来了。打开门的瞬间,香气扑鼻,让人神往。 我明明还是很喜欢那个突然喷出的香气,缩着肩在那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闹起别扭,不仅刻意的别开脸,甚至还挪了挪身子,给仙子留了个宽敞的过道,才算放松下来。 是原主么?看来摩崖姐姐果然没有骗我。 既然她出来了,我就把自己整理好的脉络与她说了一遍。 她顺着思路捋了一遍,不自觉的开始念叨蛇、虫、鼠、蚁。 “这个不能硬凑吧?”我总感觉她想的不对,于是提醒她:“那老鼠在末世,总不能祭个白虎,还让人家跨个时空?” “可是酒店我也去过了,没有发现。” “那到底是漏了谁呢?”我继续深扒每一个见过的人:“着魔着道总有疯癫……会不会是拿走我手机的那个人?” 唉…… 这莫名的轻叹让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拉着我奔跑的女生,能用我的手机发完消息就立刻拉我见斯坦森的,只能是她! 青团! 第52章 行动派 两厢厌 不对啊! 我们祭白虎是要让白虎吃饱饱,那天狼星人如果要祭白虎…… 难道是要消灭能吃了自己的白虎? “那小白虎是灵族么?” “应该不是。” 摩崖仙子沉眉深思,似乎已有答案。 “估计它就是来吃饱饱的。” “不是灵族,会说话,难道是神兽的……” “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嘛,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应该可以问问那个埃克。” 埃克。 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盟友,但是斯坦森说的那个“三日”的谜团让我耿耿于怀,既然提及此处,我便赶紧向摩崖仙子寻求解答。 “嗯……其实我有个事想问问。” 我踌躇着,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你知道入境时的念白是什么么?” “念白?”摩崖仙子一愣,转而扶额,反手又给我脑门一下道:“那就是杂念啊!你信了?” “呃……” 我不仅信了,还从来没怀疑过……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和小老虎是什么关系,从一开始就被莫须有的信任掩盖了! “我问你,我已进来的事,是那个念白告诉你的么?” “是刑云仙君。” “所以说,杂念只会在你对这个境充满恐惧和未知的时候诱导你。一旦你心有定数,它就不说话了。这就是为什么在你盼着我出现的时候,并不是它告诉你我来了的原因。” 好吧…… 是我自己蠢…… 摩崖仙子见我有点消沉,撕了一大袋零食,捏着我的腮帮子,倒进了嘴里。 “不是!”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你怎么也……”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满满一嘴的跳跳糖瞬间炸开。明明可以吐出来,反而舍不得的捂着嘴吞下去,然后嗓子里,胃里似乎都炸开了花,莫名让人开心。 所以已经犯的错就让它错了吧,现在再订正,也来得及。 如是想着,帐外一只螳水蝇通报着进来。 它带来了供我们梳洗的水桶和水,还有些换洗的衣服。毕竟虫族不穿衣服,所以这一大堆什么尺寸和款式都有的衣物,估计是从哪里临时采买来的。 就这样,我和摩崖仙子轮换着把自己弄干净。不知道一会儿将军安排我们吃的晚饭会是怎样的一桌子昆虫,我偷偷含了斯坦森留给我的太阳,摩崖仙子也连吃了几个果子,看看没什么可以再准备的了,便一起应邀再去那将军的营帐赴晚宴。 虫族的食物果然…… 吃不了…… 不过好在将军细心,专门叮嘱采买的副将带了一些开袋即食的肉和水果回来。这顿晚宴才不至于特别尴尬。后来那群刚出生不久的小螳螂们也来了,摩崖仙子也拿回了小贝壳,一切顺理成章,不再赘述。 翌日,将军的两只螳螂近卫护送我们离开了营地,那些成群的大蚊子压根不是它们的对手,三下两下就成了镰下美食。 待到约莫离天狼星寨子二里余地的位置,按照摩崖仙子的指点,我将意识探入那琥珀之中,呼唤埃克。 片刻之后,一阵急匆匆的沙沙声愈来愈近,转瞬骤停,然后一串弓弦弹射的破空声响起,一连串箭矢从几个不同方向以刁钻的角度向摩崖仙子疾射而来。 仙子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当成箭靶子,几个闪身连连后撤,生生被逼着跳出了几棵树的距离,没入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 “埃克!她不是要伤害我的人!” 突然忆起埃克那时说的是危难时刻,第一个想起他,我估计他是误会了,所以大声喊道。 “你要把我吓死。” “你才要把我吓死……” 还不等我说完,埃克就紧紧的把我抱进怀里,那极度紧张的心,突突突的,似乎整个胸腔都在跟着震颤。 只是片刻,他便冷静了下来放开了我,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疑问,只有猎人那犀利警惕的目光和能探查一切的耳朵。 “这附近是我巡逻的区块,没有打扰,跟我走。” 我忙招呼摩崖仙子也跟上,埃克看了看她,没说什么,抱起我就走。 “难怪他们以前挺讨厌我的。” 我似乎听到摩崖仙子没来由的嘀咕了这么一句,与此同时,我看到埃克的脸也变得更冷了。 到了埃克巡逻的区块,他只是将我放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便扭头看向远远跟着的而来的摩崖仙子。 “她,什么人?” “是来帮我的朋友,叫摩崖。” “磨牙……这名字,挺碎嘴。” 这话我都不敢说,没成想埃克竟然带着敌意就说了出来,估计摩崖仙子得气冒烟了。 我看摩崖仙子“一副我就磨牙了,怎么滴吧!”的挑衅样子,似乎两人再瞅一会儿就能剑拔弩张,刀兵相见,不死不休的样子。 “能不能都冷静一下?就为你们俩同时是我的朋友,暂时冷静一下?” 我小心翼翼的站到两人视线的焦点处,谁都不敢得罪。 “是这样的埃克,我和摩崖姐姐在执行任务,主要是想解决掉讨厌的虫族强盗……” “这很危险,我们会自己处理。” 没想到会被直言拒绝,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 “可是……” “没有可是。” 再次被严辞拒绝,我一怔,想好的话全断了。 “你可以先回家里,待我们解决完一切,我会想办法送你回你的星球。地球肯定是完了的,不要想太多。” “你们准备等天狼星沿着轨道再自行飞回地球时,一次将虫族全灭?” 第53章 天神现世 三个愿望 几乎从未想过埃克与摩崖仙子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无论是哪一边开口说话,另一边就会气压更低一分。 当摩崖仙子敏锐的分析并说出天狼星人的计划时,我感觉埃克眯着的眼里,寒光激射而出。要是这也是武器,我估计他目所能及之处,早已尸横遍野。 他不说话,他生气了,气压骤降之余,他的手摸上了他的弓。 “你们不是喜欢拿着自己的文明去别的星球冒充神明么?怎么,真仙前却认不得?原来也是有眼无珠之流!” 摩崖仙子也不示弱,站的笔直,似乎只要仙力展现,区区天狼星人也能被她瞬间化为历史尘埃。 “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如何,一个被自己的神明抛弃的种族,不思悔改,还到处招摇撞骗,祸害其他星球,还能延续多久!” “久”字一出,一股不容亵渎的威压爆发而出,压得人心震颤。被牵连的我毫无预兆的就跪了下去,磕的膝盖生疼。再看埃克,他并不服气,死死的撑住没有腿的身体,努力不趴下。 “你们这些神明就是这样欺负人的?无耻!” 唉……不要嘴硬不就好了。 我想了许久也未感觉被他们欺负过,实在理解不了埃克为什么会如此反感神明。 威压不散,我也站不起来,只能跪在那里,想揉腿都不行,真的有点欺负人的感觉了,但是我看她似乎是故意的,我也不方便附和埃克,只能硬着头皮帮腔摩崖仙子。 “不对啊摩崖姐姐,你说他们被自己的神明遗弃了,那他们人祭是要给谁?” “你觉得呢?” “是魔君么?” 我睁大眼睛,努力抬起头偏向埃克。在我难以置信的询问之下,埃克眼神飘向一边,不愿回答。 好嘛,这魔君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摩崖仙子姐姐,收了你的神通吧!我要累死了!” “嘁!这就扛不住了?回去得让你师父给你安排挑石头扎马步。” “姐姐你也是忒狠得下心了。” 威压尽收,卸了重担的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树人的腿没有骨骼,这一压,好多位置都压瘪定型了,想弹回来估计很难。再站起来,感觉自己不那么直溜。 “姐姐,你看嘛,残了!” 我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指着伸不直的腿冲她撒娇,她看都没看,一道温暖的霞光略过,那腿就好了。 这下埃克该服了吧?显神迹,显神迹,那些宗教的书里不都这样写?那我们没有编排的即兴出演,应该是很有说服力的。 我忍着不能笑,只好憋了个略微夸张的担忧之色去看埃克。这个习惯于极度克制的蛇人虽也累的猛烈呼吸,但是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臭脸。 这到底是活的有多苦?竟然已经苦乐不形于色,喜好深埋于心。 “你想啥呢?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大蛇,能跟你一个刚十岁出头的小毛孩子一样啥都过脑子么?” 摩崖仙子看透了我的心思,飘过来查看埃克的情况。对,是飘的,看来她还没想结束。 “埃克是吧?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便实现你三个愿望。你想要的不少,我都可以做到。” “包括让我们的母神重新庇佑我们?” “那有何难。” “行!” 没想到埃克的心里藏着这么大的愿望,也没成想摩崖仙子连跨界的愿望也敢答应,我突然开始思考,刑云仙君求她来帮我,到底是分身乏术,还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第54章 倒反天罡 作茧自缚 威逼利诱! 貌似仙君和仙子都极擅于此。前有刑云仙君用拔舌地狱吓尿了红狐狸,此刻又有摩崖仙子用三个愿望利诱了埃克,我一个还在学如何做一个良善之人的小屁孩儿,天天看他们这样玩儿,好似哪儿哪儿都不妥。 无奈的摇摇头,我捧着个又开始发芽的脑袋坐在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中间,总感觉自己就是个挡箭牌。 “你们现在看到的局面应该是天狼星先发起的。” 沉默持续了很久,埃克终于决定如实相告。 “我们天狼的科技早在上亿年前就足以统治整个银河系。被科技蒙蔽了心之后,祖先们开始觉得自己就是神明。也因此,我们的神失望透顶,最终离去。” “赶走了神明,拔除了神庙之后,高傲的先祖们开启了传播天狼文明的旅途。他们开始还是友善的,向刚刚启蒙的星球传播生活的方式,对信仰者施以帮助。但在无穷的供奉与朝拜中,他们迷失了,离神明之路越走越远。” “对于拒绝天狼文明的星球,他们会直接毁灭,遇到文明还没诞生的星球,他们会自己创造文明。他们开始相信自己是最伟大的神祗,神就该掌控文明。” “之后他们越走越远,就连天狼星被那帮捡他们漏的虫族强盗袭击了也不知道。就算我们的通讯已经超越了光速,几十光年的悬殊距离,让天狼星人那一次损失惨重,人口减半。” 人口减半?蛇不是吃那些东西? 我疑惑的望向摩崖仙子,她摇摇头,让我先不要打断埃克。 “待到他们收到消息回来时,那帮强盗已经跑了,带着大量的成品科技。好在天狼b够大,重新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因为没有了神明,普通人对重建失去了信心和动力,甚至对王权也有了推翻的念头。” “一场颠覆王朝的运动就此开始了。人民在不断揭竿而起的领袖们的带领下,重新拿起最基本的武器,躲藏在最阴暗的角落里,张开嘴,露出獠牙,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战斗。这个时候的天狼人才是真正的天狼人,残暴,嗜血,无所畏惧。” “最终,那个自恃为神的文明被取代,一个更为凶悍的文明觉醒了。在文明的更迭之下,整个天狼星的科技走向也有了变化。” “天狼人本就是在两个恒星上生存的种族,最初的发展思路,是努力在天狼a的地下生存。也就是如此,被强盗们掠夺时才会让对方如履平地,毫无阻碍。于是新的科技思路就变成了努力在天狼b的冰火之中生活。虽然更为艰难,但是对本就发达的天狼来说并不难。” “但是那帮强盗总有物资用尽之时,见在新的天狼人这里讨不到好果子了,便如海盗般去其它的行星上掠夺,最终被他们发现了可以威胁恒星的能量--黑洞。” “为了重新享用天狼人的成果,他们利用身体的优势附着在黑洞编织的暗网之上,通过模仿,自制了如同黑洞的虫洞,甚至可以在相差几亿光年的空间和时间里轻松横跳,通过牵引,引导黑洞的走向。” “于是天狼星人害怕了,害怕失去了母星之后,自己也会沦为流民。这个时候,有个诡异流言散布了开来,说是在先祖被流放的天狼a的内核里有先祖的后裔,他声称如果没有了母星,可以带领大家去曾经侍奉先祖为神的星球定居。” “天狼人现在的领袖,对这个谣言进行了调查,最终莫名其妙被天狼a阻挡在外。看来谣言是真的,确实是有先祖的后裔占领了天狼a,只因为他们的行动发生在内核之中,以至于我们的观测一直没有发现。而这个失误,又引起了战斗意识觉醒的民众们的分歧。” “他们想回到天狼a,只要有母星在,他们就不是流浪儿,即便母星要流浪,那也没有关系,反正恒星本来就是在奔跑的,怎么跑还不是个跑呢?” “另一派希望领袖能把神明请回来,神明在最原始的记录里曾经几次驱离过黑洞,还有一次甚至关闭过一个黑洞,他是天狼的庇护者,只要神明在,天狼人无惧强盗。” “但是神明不会回来了,在他离开的时候曾经发誓,除非天狼无光,否则永不回来。换而言之,就天狼星消失时,他会回来看一眼。” 第55章 没记性 小老虎 我感觉这神明也没说他不回来,只不过要让天狼无光,确实有点难度罢了。 我又看了看摩崖仙子,她好像已经神游太虚了,此时若是喊她,估计反而尴尬,于是我只好提起精神继续听下去。 “领主试了很多办法,没有办法从各个角度遮住天狼a的光,即便科技如我们般发达,也无法做到,所以……” 埃克有点说不下去了,于是又陷入无尽的沉默。 等了好长一会儿,摩崖仙子也不说话,也不动,那我咋办?就这样陪他消沉?好难。 于是我打开乾坤戒指,在里面找了半天,找不到,然后干脆全部倒出来。终于在一堆辣条、瓜子、棒棒糖里找到了那个能让人脑子暂时放空的大袋跳跳糖。 撕开,抬起埃克的头,趁他猝不及防,倒进去。 唉……我这都学了些啥? 有点郁闷的又撕开一袋,钳住神游的摩崖仙子的嘴,倒进去。 算了,要死一起死。 再撕开一袋,仰头,张嘴,倒进去。 不一会,三个人低头忍耐,闷笑,闭着嘴,捂着脸,笑抽。 “我就说你学挺快!” 摩崖仙子举了举拳头假装要揍我,我知道她是假意逗我玩的,但埃克还是条件反射的把我拽了过去。 终于能确认大家还是盟友,我笑了,比被难以停止的气泡爆炸攻击,笑得更开心。 “好玩么?” 我问埃克。 “嗯!” “你们那儿有么?” “没有……” “所以,科技进步再厉害,也会有一个既定的方向,也不能照顾所有,对么?” “差不多吧……” “所以你们不能遮住光,不代表绝对不能,是么?” “嗯……” “虽然我还没想明白这个誓言的暗示在哪里,但是我觉得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希望你们能更真诚的请他回来。” “真诚……”埃克沉思,没有答案。 “我们复刻了千万年前被拔除的神庙,学习失传的教义,祭祀,还要怎么做才能更真诚?我不知道。所以在天狼人积极请神的努力的同时,也有一些虔诚的人开始放弃了。” “然后有一天,领主说得到了神启,有新的神愿意帮助我们,然后他作为神的代言人,向民众展示了神迹。” “这使得原本倾向于先祖后裔的人也留了下来。先祖的后裔随之被歼灭,一切似乎在新的神明的庇佑之下归于平静。但是我觉得那不是神明,即便是,也是个魔神!因为我曾看到他一次向神明祈求之后,将一个先祖的后裔关进新铸的神像里,那种持续不止的哀嚎和被吸干身体的皮肤,绝对不是神明会做的事情!”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先祖的后裔在母星的内核里确实设计了一个可以巡游先祖曾去过的每一个文明计划,但是因为人力不够,所以一切也只停留在图纸上。领主在得到这些图纸后,竟然将其在两星付诸实现。然后亲自与强盗窜谋好让黑洞接近,以此为由启动这个自动系统,开启抹去先祖痕迹的行程。” “所以你希望原本的神明回来帮你消灭这个新神?” “不是帮我,是挽救整个银河系。” “那你做好了准备么?”摩崖仙子略有同情的看着埃克。毕竟就算神是万能的,但是诸多的桎梏,也会让很多事情变得万万不能。 “只要能在动手前见到神明,我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摩崖仙子定然是已经洞悉一切,听了埃克的回答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位置拍了拍手。 过了好一会儿,那只小老虎抹抹嘴,有点憨憨的走了出来。它看起来长胖了一圈,向后倒腾的腿似乎是踹掉了什么虫子的触手,看来是正吃的开心的时候被叫了过来。 “找我干嘛,我在吃好吃的。” 看来小老虎是认识摩崖仙子的,只有我不知道他们初见便已有默契,看来还是我肤浅了。 “把你的兄弟们都叫来玩啊。” “不不不,我是偷跑下来的,还差点被大蛇吃了。要被他们知道了,估计是得把我禁足。你没看我都不敢回去?” “这儿有个大蛇,你带他回去不就行了?” 摩崖仙子指了指埃克,似是故意寻小老虎开心,埃克也有点习惯摩崖仙子这种做派了,既不配合她闹也不会顿时戒备。 小老虎闻言围着埃克转着圈嗅了嗅,又走了回来说道:“这条是好的,还有这个树女也是好的。我不能把她们带回去。” 我忍不住拉着那小老虎问道:“我与你如何相识的?” “怎的换个皮囊就不认识我了?你们人类就是凉薄。” 呃……这是说的时间之地的事?那么多小兽,我哪能记得谁是谁? “哎呀,反正我记得你骨子里的味道就得了。” “你这小东西乱跑一次也就算了,这又偷跑,快去把你家大人都叫来,就说摩崖仙子请他们吃饱饱,补个惊蛰宴。” 小老虎要了个摩崖仙子的信物,这才讪讪的离去,那屁颠颠的步伐,看来是挺开心的。 第56章 补天者 捅破天 “怎么样,等白虎一家来了,我们就可以行动了。虫族的事情交给他们,至于你这边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目送小白虎离开,摩崖仙子似是觉着也不便再听着听着开小差了,于是扯了包橡皮糖开始嚼,我一个孩子也不似她那样馋嘴,真是理解不了她为何如此。 “领袖自从得了魔神的神谕,便把亲卫队的统领换成了他一手带大的一个养子。这个孩子从小与死侍们接受残酷的训练,被洗刷为只思考如何战斗的统治工具。” “这次行动,天狼人分为十二部,向曾被天狼先祖涉足过的行星,行灭活计划。来到地球的,是领主自己的队伍。” “地球虽然不大,但是几经迁徙,人口部落过多,分散。虽然目前明面上宗教已经统一,但实际上流传的教派教义还是不同。虽然地位各有不一,但是对天狼人的记载还是有的,是先祖早期帮扶过的已现文明的星球。所以魔神和领主最后决定的计划只有毁灭地球。” “主序星和白矮星的夹击将地球毁了一半,但是地球似乎有不知名的力量庇护着,通过分裂,保住了另一半。于是魔神利用领主搜寻在地球上住着的庇护之灵,想要瓦解地球最后的防线。” “你被培养成他的死侍,为何还要想这么多。” 猛然被摩崖仙子戳到痛点,埃克一怔,但也不想隐瞒,略微偏头,娓娓道来。 “我母亲的家族是先祖留在地球的后裔,因为寿命很长,待到地球的科技足以让她们回到母星时,已经是第10代了。漫长的六千年里,母星没有再来接过他们,留在地球的祖人慢慢喜欢上了地球人的平凡,发展缓慢却坚持不懈的意志。但既然能回去了,不了解祖星现况的母亲在祖母一再的要求下一起返回祖星,没想到一落地,两人就被俘虏了。 “自我出生起就和母亲生活在祖星,那里虽已被清剿一空,但是母亲种的粮食足够我们生存,就这样每日听着母亲讲地球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适合三界居住的环境的,仙人和留下的先祖在地球的盟约之类之类的。就这样听着众神与仙人的故事长大,我也曾经历过无忧无虑的幼年。后来卫队来了,那个似乎没有情感的领主让我喊他做父亲,并且强行扭带我离开。母亲对我说‘如果有人能请回我们的庇护,那个人一定在地球之上。’” 原来这个时空的银河系中心,是地球…… 我忍不住低头扶额,强撑着不知是该大笑还是该叹息的心情,总之就是别露出表情就对了。 “那他不会提防着你?” “会,但他并不怕我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毕竟我空有战力,但是他有能操控民众的神谕。” 听至此处,摩崖仙子估摸着这就是卡在整个计划里的症结了。于是捏了橡皮糖的袋子一把塞给埃克,也不顾他一脸懵的不知该如何处置这袋子糖,弯腰躬身与其近脸直视道:“我帮你去找那个大鸟聊聊,不过这个得算一次哦!” 埃克讷讷的点点头,眼神略有柔软。和他给我项链时的坚定不同,似是内心里某个熄灭已久的蜡烛重新燃起般,有了光亮和温暖。 由于埃克不能离开寨子太久,所以摩崖仙子索性把小贝壳交给了他,令其随身带好。 安排好这些,摩崖仙子仰望苍穹,冲着若隐若现却已支离破碎的井宿说道:“补天补天,补来补去把自己捅漏了,真是胡闹。” 就这样,碎嘴子仙子拉着我又进了小破屋,从内部给小贝壳上了封印。 在小破便利店等了半晌,我这摩崖姐姐终于是身着她惯穿的窄袖劲装出来了,虽然这制式可能是他们统一的,但是金丝锦纹的白袍在她身上,那可比刑云仙君穿起来更加英武。外加用发带简单束起的长发让仙子看来更加干练利落,让人不禁相信她一出手必是以一当十,万夫难敌。 不过我这飒姐姐一路下来,似乎不是个会客气的人,对白虎和朱雀的称呼也没大没小的。如果不是真有点什么,那估计就该有什么厉害的背景了。虽然这仙界执法队名字感觉不甚帅气,但是队员们似乎还都能扛得了事,说得上话。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权,很难这样轻易就敢什么愿望都答应。 犹记得话本子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遇到神仙也是客气得很,不知道实际是怎样的。说到话本子,我似乎想起好多本子里都写朱雀就是凤凰,不知是真是假,不如先问问。 “我们不是去找凤凰吧?” “凤凰?话本子看多了吧你!” 好嘛,果然是以讹传讹,越传越讹,看来将来跟着仙君仙子们混,还是少想起话本子的好。 “那我怎么去?” “谁说让去了?” “可……” “可什么可!马步扎好!” 于是我就这么扎着马步,胳膊和腿之间各压着一巨大的玻璃罐子,胳膊肘又各立了个鸡蛋的看着她转瞬消失了。 第57章 扎马步 被套路 摩崖仙子从小到大真的就是这么练过来的么?可这胳膊上立着的鸡蛋,害得我精神紧张,一动也不敢动。越是紧张,这腿就越是不听使唤,抖的跟筛糠似的,还不敢撤了架势,只能咬着牙一直抖。 摩崖仙子没走多久,我感觉自己就要不行了。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嗓门大一点就要被寓鼠扒窗户的小破屋里,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我呼唤摩崖仙子的第一千五百七十二次时,师父似乎来看我了。估计是看我那本体也满头大汗了,一时没忍住,一边擦汗一边嘀咕。 “道行不够就神游这么久,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唉,还是师父关心我。 “我给你弄了个监护仪,然后才想起来没有电,等黑水仙君把实验室修复好了我就给你先做块大电池啊。” 不是,这什么意思?你这是喜提研究所,来找我唠嗑来了?我好累啊师父,你也不进来管管那个摩崖仙子,她比你可狠多了,那个鸡蛋要掉了啊!她只说不要掉,也没说掉了会怎样,我好怕啊。 “不跟你聊了,刚才摩崖仙子回来找仙君说点隐秘的事,趁她刚走,我去问问你的情况啊,加油!” 啊? 刚走?那我还要等多久啊!真的蹲不住了啊! 我欲哭无泪,只好提着气继续蹲下去。渐渐的,腿也抖的不会再抖了,我也没想法了。要不是在境里也用不着睡觉,我估计我这么蹲着也能睡的着。 就在我几欲昏沉倒下,又刹那惊醒之际,那压着我不能动弹的鸡蛋掉了。 完了!我认命的等待那一声“啪”的清脆的落地声,突然,一只穿着白色布鞋的脚伸了过来,接住了鸡蛋。 “没想到你还挺能挺的,我也就借此和朱雀星君多喝了几盏茶,也商量好了后面的计划。” “不是……” “怎得不是?这个蛋我下了禁制,一旦离开你的胳膊,我就会回来。毕竟我这次的任务是你,也不好太不把你当回事。” 谢谢你还能把我当回事儿。 “可……” “别找了,星君没来,但是给了我这个。” 还不等我看清她手上那个发光的小火团是个什么,她一巴掌就把那玩意拍进了我的脑袋里。 往树脑袋里拍火!姐姐你脑子没问题吧! “忍不住就别忍,这个力量比较大,估计要折磨你一会儿,我去休息了,你慢慢打滚吧。” 说的还真是轻巧。 这团小火苗一入头中便包裹住了我的意识,疯狂的火焰凝练的不是这树人的大脑,而是我意识的根源。 那个藏在脑子里的小果在火焰的凝练之下逐渐炽热,膨胀。由于我摸不到自己的头,这种脑袋要被撑爆痛苦,便更加难以抑制,岂是在地上打会儿滚就能缓解的! 然后一股熟悉的清凉感包裹住了那团火焰,我似乎听到有两人毫不避讳的开始争执,虽然不甚激烈,但是似是要鱼死网破。 估计是师父和刑云仙君为了我又吵起来了。唉……不想听。 “不想,不听,不看,将一切还给它。” 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自火焰中来,向火焰中去。似乎被那声音吸引,我只觉着自己随之也向火焰中去。 不知何时,我坠入了一个极度荒凉的世界,它仿若一个广袤无垠的巨洞,一个在灼烧下极度空洞的洞,毫无生命的迹象。普通植物难以在此生长,即便洞内有蒸腾的水,也无法带来丝毫生机。不知何时,一只通体朱红的小鸟落入此地。尽管在布满红色岩石壁的环境中飞行,那与之同色的小鸟看似并不起眼,但这唯一的生命还是给这里带来了些许气流的波动。 待它选定了那片蒸腾的水域,便落了下来,在那水上低空盘旋。 过了许久,那蒸腾的水中长出了如火焰般的树苗,那树苗似乎对这里情有独钟,奋力地迅速生长。 那通体火红的小鸟,不吃不喝,始终蹲守着那株树苗。直至树苗长成,此洞似乎也不再那般酷热,小鸟遂于树上筑巢,准备换羽。 这小鸟仿若孤寂的独苗。在漫长的换羽进程中,亦未见其他鸟类前来寻它,这洞内亦无任何新生命诞生,以伴其排解寂寞。 待到换上新的尾羽,那小鸟终是一飞冲天,化身为火鸟,随之散落的灵光倾洒整个洞窟。洞中起初因高热所致的毒瘴,在灵光的灼烧下消散无遗,而那火红的大树吸纳着洞内的高温,最终使那片水不再滚烫。依附于那棵火树,最初的生命,得以诞生。 之后这鸟依旧来此换羽。每次来都只是普通的小红鸟,走时便是被火焰包围的朱雀。 直到一次,它被这洞里最初的智慧生物发现了。这些蛇人本只是想要狩猎,但在见到它落羽化火的瞬间,顶礼膜拜,自此供奉为神。 第58章 本无心 何须有 朱雀星君愈发强大,来的次数也就愈发少了。毕竟突破不易,然时间漫长,但仍有来时。 每次来,这蛇人的世界便突飞猛进一次,他也喜欢蹲在树上看他们成长。 只是蛇人们渐渐发现,黑洞来袭时,即便不求,星君也会自行将其推开。而除了此事,神佑也不会再有更多。反而每次他换羽振飞的能量过于强大,还会给洞里带来灾难性的破坏。 于是他们开始希望星君不要再来换羽,这样,那骇人的火雨神罚也就不会再来了。 星君欣然答应了,准备用其它事物替了那树。但是蛇人的首领也知神树的作用,不愿神树随星君而去,于是再度祈求他可取了种子,再寻他处。 星君沉默,在蛇人领袖和祭司假意陪同,实则是武力监督下,只能一飞而起,摘那挂了几千年的唯一果实,扭头飞走。 只是他们不知,朱雀星君的这棵树就是他自己的金丹。金丹离去,那火树没了禁制,开始疯狂吞噬洞内的温度,结出硕果累累。以至于除了树,就连那水源也遭冰封。 蛇人们慌了神,又是献祭,又是祷告,恳请星君回来。 星君再临,已是耐着性子,隐了身形。 只是等了许久,那些蛇人求来求去都只是求那棵树能恢复如初,对朱雀星君却视为祸害。痛斥星君小气,明明可以再种一棵树,偏偏要降下神罚危害世间。 朱雀星君没了解释的想法,现身洞中,拔了那树,离去。 “你觉得,我错了么?” 声音再起,我便知这真实如亲至的梦境是缘何而来,我体悟到的那些开心,欣慰还有揪心的疼痛又都是谁的了。 “你原本是想用东西换了那树,他们说你小气,让你摘果子。你被迫摘了果子,他们又说你小气,故意降下神罚。我觉得您没错,只是最后寒了心,有点冲动” “我本没有心。” “所以错的是你有了。” “你倒真如摩崖说的悟性极高,看来之后我受的惩罚在你看来也是应该的。” “啊?” 我被夸奖了?我这一趟哪里值得摩崖姐姐背后夸我的?估计是她又套路了朱雀星君。 “我被罚永世不得离开行宫,只能让一帮急性子的凤凰们替我出入。还真是不冤。” “那也不至于,您这不是又找了我?” “你这小鬼,别学他们坏。”那声音轻笑,其中无奈,难以形容。“等你有成,可来见见我,我让小凤凰们带你去玩。” 能有小凤凰带我玩,该是怎样的一幅逍遥画面啊,我想着想着,突然就问:“唉!对了,星君大人,我想问问,摩崖姐姐是凤么?” “呵呵,你说是就是吧,反正她不会告诉你她是什么。” 朱雀星君笑了,笑的还挺开心,就像是看到黄口小儿在面前耍无赖似的,不做评价,也不揭穿。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吧,不过我说她,她也不听,随她吧。” 好嘛,看来摩崖姐姐的大背景就是朱雀星君了,惹不起,惹不起。 我笑着笑着就笑醒了,可惜不是真的醒来,是还在那小破屋里。 我一睁眼就看着摩崖仙子蹲在我面前用耳朵贴在我嘴边,似是要听清我说的梦话一般,吓得我一个激灵想要坐起,却一额头撞到了她脑袋上。 “摩崖姐姐啊!你这是干嘛!” “我就听他说我坏话没!” 两个捂着脑袋乱揉的人,大喊着缓解头痛,这场面所幸只有寓鼠看到,不至于太丢人。 “唉呀,就算你套路了他,他还能戳穿你?他也那么大年纪了,什么事儿看不穿?” “看得穿还能被关在那里几千年?你也是太小看极乐的规则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 “谁让他是……”摩崖仙子关心则乱,但话欲出口,突然就收住了,转而矛头又指向我道:“唉!小孩儿!你别想套路我,这普天之下,只有我套路别人的,还没谁能套出我的话的。” “我哪敢,一路下来尽被你套路了,我啥事都没干成。” 我也是挺冤啊!本想着可以一探虫族营地,结果被当了诱饵。还想着有能力一战虫族,结果被俘。想着去拉埃克入伙,结果反而被拉入了埃克一伙。想着去帮你套路朱雀星君,反而被你关在这里扎马步扎到虚脱!你还套路我什么?你说!我保证不发火! “我这不是补了你见面礼了么!刚才那个是星君的一缕神识,以后只要你够强大,还能使用他的神力。当然了,现在短时间冒充他一下也能成。” “冒充?!” 我地个乖乖呀!这是个什么虎狼计划啊!你们可是真敢想啊! “没事儿,这事儿是他同意的。将来如果你乱来,他也能随时给你关了。” “这……你还是把你们的计划好好和我说说吧!” 第59章 掩大纲 即兴演 “唉……冒充星君好难啊!” 练习了好几次,我感觉都是对的啊!脑袋里的小果大放,我都看见我自己了,怎么摩崖仙子就说没看见呢?怎么回事啊?这太难了。 摩崖仙子沉思片刻,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道:“嗯……你说会不会马上刑云仙君就会联络你了?” “为啥?” 还不等她回答,脑袋里果然有声音响起。 “你们干啥呢?我看你全身被朱雀星君的幻象包围几次也不说话,到底有没有危险?” 呃……原来是这样…… 我借着有人在的机会再次打开神识,用意识喊道:“能听到我说话么?” “别喊!你师父来了!有什么自己解决啊!我走了!” 也不知道刚才师父是怎么训了刑云仙君一顿,我总觉得仙君这会儿可是吓得有点哆嗦。 我摸不着头脑的收了神识,把这情况跟摩崖仙子说了。 仙子扶额,看来是有点麻烦。 但这点事肯定是难不倒这位套路大师的,她给了我一个类似灵力输出的思路,我试了试,那一缕神识终于是以朱雀星君的样子站在了我的身旁。 还好还好,不用冒充,果然幸运从不曾抛弃我。 于是摩崖仙子又逼着我熟练了几次,见再未失败之后,就解了封印。偷摸在贝壳边沿向埃克敲击了信号,等待小贝壳打开。 因为天一直是深邃的黑夜,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多久了。为此,埃克还专门准备了他们天狼人独有的通讯设备回来,既能脑波对讲,又能视觉传导,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扎在头皮上。 摩崖仙子最初是抗拒的,毕竟她不需要这些玩意,但是架不住我们俩需要,于是她放弃了纠结,将设备扎在了耳后。 看了看时间,距离斯坦森所谓的我是在生辰的头三天来到此地的那日,今天已经是第七日了。没有太阳,我连时间也搞不清楚,没想到真的是已经过了很久。 埃克也大致跟我讲了一下那三天的顺序。第一天,他见小老虎被抓,于是偷偷放走了它,之后过了三四个小时,他听到了爆炸,巡逻时找到了被沟眶象吸食的我。 然后给我的治疗持续了三个半小时,这也是他们惊叹我过于坚强的原因。 好吧,我当时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是脱离了本体,感官并不活跃的原因吧。总的来说,能活下来也算奇迹。 之后泡在添加了药水和阳光的肥水里,我睡了大概两天一夜,所以这三天,准确的说是两天半,我都在寨子里。 至于我为何那么早出了个车祸停在那里,又是怎么遇到小老虎救了我,估计只有小老虎知道了。 想想从小老虎离开到现在,也过了一天了,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如何。于是摩崖仙子又借着自己给小老虎的信物和我假冒的朱雀星君的请求,套路了白虎一家。 “你还真是谁都敢套路。” “也不是谁都套路,但是这四方之灵还是可以套路一下的,毕竟……” “毕竟啥?你说啊!总这么说半头子话还拉我下水,我要撂挑子了!” “毕竟朱雀星君受罚后,天地就无情的孕育了新的接替者。但我想,只要我不接班,星君就还是星君。也就是这样,这几个老家伙就轮番来烦我,让我接星君的神力。所以我就要做个怎么都配不上星君之名的怪鸟!他们也说不动我,这个事就搁置了。” 听得此言,我直觉有异,无意识的就说了出来:“你也别纠结了,就你这八百个心眼子,当不了星君。” “此话怎讲?” 看她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点明,我一个激灵,总觉得被什么瞪了一下,瑟瑟发抖的望望天,不敢再说。 “不说算了,反正我就是怪鸟!” 摩崖仙子知我之意,仰头望向苍穹大喊出声。似乎那瞪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则也无意纠缠,只放了道触目惊心的雷暴,击中我俩之间的地面,便归于沉默。 这似乎是场警告,警告她,也警告我。 惊吓之余,我俩不约而同的吐了吐舌头,相视莞尔。 蛇虫鼠蚁,朱雀星君,天狼进犯,摩崖仙子…… 这就像是一整个串联的大纲。或许那说不明的目光是在警告我,无论是谁,都深陷在被掩着的大纲之下,这样才能在即兴出演中找到活着的乐趣。不要轻易帮人窥看剧情,否则后果难以承受。 那摩崖仙子帮埃克这件事,最终该是哪个结局呢?被迫接班,还是保送朱雀仙君归位? 这里,会有谁就此陨落么? 第60章 环环相扣 隐藏任务 不想,不听,不看,真的能做得到么? 无心,无欲,无念,真的能做得到么? 摩崖仙子的努力,真的有什么意义么? 我有点乱,趁着大家都在休整,而我也没什么事儿可准备,遂决定定心定神的坐一会儿。 “小孩儿,你杂念太多了。” 是朱雀星君的声音,它占据了我所有思考的余地,强行让我安静下来。 “后事如何,已无关紧要,即便摩崖不继承神职,亦会有新君降世,由谁接任,并非关键所在,朱雀星君一职必不会消逝。我与天地共生,不断前行,无论何时从未心生执念。然非我不会有执念,而是彼时无需有罢了。只是世间万物,皆非永恒不变,恰似无心亦可有心。有心虽易生差错,但摩崖生来有心,却不意味其无法胜任,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至于是否会有人因此陨落,更是微不足道。能量始终守恒,若让摩崖如此拖延,此时空或许会有崩坏之虞,届时若再生新君,恐一切晚矣。” “这……”就是要保摩崖。 “不必犹豫,你只需记住这个守恒定律,那摩崖和我还有何难以抉择? “唉……”那我还得帮你劝摩崖上位。 “何须烦扰,待你们都将我忘却了,或许就会有一个全新的我与你们不期而遇。” “我就想知道,摩崖接任之后,我脑袋里的这点东西会要收回去么?能量守恒,该不能遗漏些什么。” “还自然是要还的。” “那可不行,这是摩崖姐姐给我的见面礼,哪能给了还要回去的?” “她欠你的,自然会还给你。” “那你要保证才能成交。” “小孩儿,知道的多还贪心,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没事儿,我现在只是个小孩儿,能量守恒,我知道。” “呵呵,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那丫的火树,就该给他们撸了!” “不冲动了?” “冲动,但是解气啊!亵渎神明,就该如此!所以,事成之后,我去哪儿接你?” “你……真的是个小孩儿?” “如假包换。” “好孩子。” …… 醒来是被小老虎蹭醒的。看来摩崖仙子是把整个白虎山都给忽悠来了,想必这惊蛰宴的诱惑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还能帮上忙呢。 我默默的看着被小老虎们蹭得有些烦了的摩崖仙子,总觉得以后就很难再看到她了,不由空虚。 “就是你救了这些孩子们?” 一只巨大的白虎凑近了我,冰凉凉的鼻息喷的我打了个激灵。虽然他们还只是白虎将军在下界的化身,但灵力却是在灵族之上的。 “勉强算吧,主要还是我师父和仙君他们。”在这些什么事儿都看得穿的家伙面前,我哪敢妄自托大?反正我就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有什么事儿,师父和仙君扛着就好。 “嗯,我听说了。所以虽然我知道这朱雀星君是你假扮的,但是我们还是来了。” “那就拜托你们了。” 礼数要足,师父说的,总不会错。 “不客气,吃个饭的事儿。” 见全员都到齐了,我请示了下摩崖仙子,就唤来了埃克。 这次,他带来了一点好消息。领主今日要祭祀,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于是摩崖仙子行了幻术,将我和她幻化成与埃克一模一样的天狼人,按照约定的路线,由两侧和正中摸进了寨子。 这个寨子很大,但也有地球的规律。虽然是以圆形来设计的围寨,但依然借着单侧的水源,挖了护城河,外围为堡,内有三围为屋,屋与屋之间由屋顶相连,不惧风雨,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而这个大圆环的内环空着,是个大型的广场。只是可惜太阳不知道偏在地球的哪个方位,要不然可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我和摩崖仙子在进了寨子之后,沿外围左右两侧向尽头汇合,据说这个环形的尽头有一片凝结成群的建筑,左右有门,守卫也都是埃克的手下,直接进就可以了。而埃克本人则依照他的正常工作流程走正中进领主的宅群。 第61章 活祭夜 祭蜥蜴 蛇人的走路方式真的是有点怪,我走不多远就开始鳞片打架,尾巴打滚。好在埃克了解巡逻的安排,把最安全的一路让给了我,否则这不丝滑的扭动要被卫兵看了去,还不得引起关注? 于是我只好边走边时不时拽一下尾巴,就跟拖着埃克当时给我买的长裙似的,怎么走怎么别扭。 好在不算太慢,在路过围寨横向轴线的路口时,我看埃克按照计划列兵训话,也才刚开始,趁着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他那边时,我继续努力前行。 这个寨子,说白了是个保卫首领的兵营,一揽子人都是围绕领主的生活起居配备的。所以一旦埃克进行排兵训话,能不入列的,估计也就是花匠木匠和伙夫了。 正所谓冤家相逢必然路窄,我行不多远便见从一个亮着灯的窗户,只是一瞥便见那个为了点萤石,折磨了我好几个小时的花匠。他似乎是偷摸喝了点酒,一个人乐呵呵的扒拉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想也不能为了这点恩怨就耽误事,我试着用朱雀星君的神识弹出个小气弹,炸了他的灯。 看他被吓得不轻,还找不到缘由,我便偷摸的溜了。 到了统领府的侧门,我拍了两长两短的暗号,里面的人给我开了门,将我请了进去。 里面正如埃克所说,是一群准备祭祀的杂役。我装模作样的检视了会儿他们的工作,便招呼来一个看起来特别精壮的伙计,把摩崖仙子给我的一袋沉甸甸,红闪闪的朱砂泥交给他,让他抹在新铸的铜像里。虽然他没这么干过,但看我的脸也不疑有他,便信了我所说,认定是领主的新要求。 其实这个东西,我也听师父说过,因为极阳属火,所以一般驱魔是用它。不过师父不教,我也不会,摩崖仙子说现在临时教我估计也是学不会,干脆抹在里面凑合着用。 看任务已经完成,我板着个脸撤退入说好的小屋,发现已经有一个埃克在里面等了。 “摩崖姐姐,你这一看就不是埃克,眼神太有威压,我都怵。” “你那贼眉鼠眼的也不像。” 我就喜欢看摩崖姐姐笑着骂我,虽然这脸不是她的,不过那眼神又飒又暖,定然是能做个明君的主。 “所以我们等的祭祀罄钟声,还要多久?这里能听到么?” “我刚才隐匿身形去转了一圈,大概是能听到的。我唯一担心的是等下你要和埃克换位,如果就这眼神进去,估计还没展示神识,就被卫兵们揭穿了。” “他那个我会,我就是看着你才不会。” 别过脸不去看摩崖仙子,我也试着来了个冷冽而深邃的神情,自我感觉良好。只是一见她认可的点头,我又忍不住笑了。 “好姐姐,我要是这样笑场怎么办?” “嗯……我以前开会嘛,咬着牙。” “你开会咬牙干嘛?” “没办法,和那帮仙君们开会,不咬牙,会很想丢几个火弹把他们烧死。” 好吧…… 所以一会儿我要假扮埃克去显神迹,当场面大乱之时,埃克和摩崖姐姐一个勤王,一个擎魔,我该干嘛? 算了,见机行事吧。 等了没多久,屋外一阵悉索声响起,就像千千万万的蟒蛇袭来似的,听的人汗毛倒竖。之后是两重关门声。那领主在离我们更近的屋子里,而埃克估计就在两门之间的巷道里把守。 罄钟声响起,那领主叽叽咕咕的开始嘀咕起来,趁着他嘀咕的起劲,我悄悄从小屋通往巷道的门溜出,与埃克交换。 沿着内门的缝隙,随着里面的叽叽咕咕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结束,我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似乎是生肉的味道,但是散发的又不是血腥气,淡淡的刺鼻味道还有着一丝淡淡的幽香,好奇之余,我掩着鼻子,沿着门缝偷偷向里望。 只见行祭祀之仪的是位戴着面具的女巫师,在她跳过一段请神的蛇舞之后,两个副手便抬上来一个有点眼熟的女人。似乎是在酒店时,见过的斯坦森的花蝴蝶们之一。不过此时的她似乎在惊吓之中被折磨的有点不太正常了。 反正是无所谓的人,让她享受一下人间地狱的感觉应该也行。我不想管她,但是转念感觉不对。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没走。那是只有她被抓了,还是酒店里的人一个也没跑掉?难道那个酒店实际上是天狼星人用来抓祭品的一个行凶之地? 那斯坦森在他们之中么? 我用脑波对讲机询问埃克是否有地牢,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地牢的管理属于巫师和领主,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 那就得嘞! 新增任务,解救地牢里的祭品。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星的人种,有点像蜥蜴,脖子包着的跟个大伞似的,挣扎时大伞猛的撑开,着实有些好笑。 嗯,不能笑! 我平复了下情绪,继续去看。只见那两个副手面对这个脖子上长了伞的家伙有点麻爪,一个掐了她的脖子,一个拽着一直蹬的双腿,硬是把她给塞了进去。 那个神像在剧烈的挣扎下跳来跳去,叮叮咣咣的有点烦人。领主见了,令巫师快些进行下去。 我赶忙祈祷那朱砂泥能起点作用,要不然,也不能怪我见死不救了。 第62章 见面礼 没有了 那巫师领了命,便又哼哼唧唧的跳了起来。 也不知是哪句奏了效,从这屋里四个角摆放的旧神像里悠悠飘出魔气,聚拢在那个还在不停跳动的新神像之上,一团已初具人形的魔气慢慢聚拢,黑灰色的一大团,我不信真的有人能把他当成神明。 只是当那魔气凝聚着向装着蜥蜴女的神像探去之时,它像是被火焰燎了一下,随着刺啦一声,黑烟消散了一点,烫得它后缩了几分。 “你们竟然背信弃义!” 只听那大团魔气含混的声音甚是愤怒,呼噜噜的喘出一声训斥。巫师惶恐的匍匐在地,咚的一声响,把领主吓得也趴了下来。 “神君何出此言呀!” 失察的巫师瑟瑟发抖,捂在面具里的声音和那魔气倒挺相近,总归就是听不清。 “你们在这个容器里做了手脚!” “不曾啊!” 看来朱砂泥是真的挺管用,那魔气估计是吃不了那个蜥蜴女了。 放下心来,我便开始纠结什么时候冲进去比较好。仔细想想,如果此时跳进去必定很尴尬,一看就是我有意而为之,于是掐着胳膊让自己再忍忍。 见里面的人死活不承认自己在神像上做了手脚,那魔气气愤的抓起一个副手就向巫师扔去。这次撞击的声音更大,惊动了外面的守卫。有人拉开了第一道门,被我冷着脸摇头拦下了。 现在进,当然能进,但是魔气还不骇人,对于没见过神明的人来说,只会引起惧意,但不会挑起反抗。 领主自然不会像巫师那样臣服于谁,见局势还可控制,便试图与其交涉。 “黑暗之神!我们没有在你的容器之中做手脚,也不知道如何在其中做手脚,你这般迁怒实在没有必要。既然今日已不适合继续祭祀,我们也可以改一日。” “改一日?” 那魔气大笑着钳制着领主的下巴,团团黑雾将其笼罩。 “没有那金属的容器也不要紧,拿你做容器也是一样!” 须臾之间,魔气再次凝聚,顺着领主张大的五窍向内钻涌!绝不能让其轻易占据这具极具战斗力的天狼人之躯,我猛力踹开大门,率领一众早已按捺不住的守卫冲入屋内。 “大胆魔神,竟敢伤害领主!我已请回祖神!必当将你剿灭!” 此时已无暇再去摆什么亮相的架势,我右手一挥,朱雀星君的神识即刻立于我身侧! 那通体被烈焰包裹的巨大身躯威严凛赫,凛然的眉目令魔气为之一滞,减缓了向领主流入的速度。然而,转瞬之间,它又加速涌进,急于占据那具躯体。 说时迟,那时快。摩崖仙子如穿云火箭一般疾冲而入,双手火焰熊熊,死死揪住那团巨大的魔气,借着灵活的身法凌空翻滚,硬是将已侵入领主体内的部分魔气拽了出来。 埃克不知何时也已然进入,一把扯住领主便开始后退。 虽有人察觉到似乎是有两个埃克混在人群里,但情势紧迫,无暇他顾,只得先上前协助。我便被暂时晾在一旁。 如此一来,倒与我无关了,甚是无趣。 我刚想抓个副手带我去地牢看看,那魔气瞬间溃散,妄图将我这似乎拥有真正神力,又毫无作为能力的人先吞噬掉。 我岂会让其得逞,紧握手镯急速后退,就在魔气即将贴近我面庞钻入身体的刹那,金丝缠绕周身,将自己裹成一个蛹,咚咚咚地从屋内滚落而出。 我的天啊!这太让人猝不及防了!我还以为再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好在摩崖仙子发现了变化,护身烈焰沿着魔气而行,将其牢牢包裹在内。 只是这团魔气过于巨大,以摩崖仙子之力只能钳制,却无法真的将其燃烧殆尽。僵持之下,那魔气似乎也看出了摩崖仙子的实力,奋力挣扎,伺机反扑。 眼见摩崖仙子的护身火焰慢慢开裂,即将崩散,我脑海里一个声音爆喝:“小孩儿!还等什么!” 我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疾步上前,右手伸出,将朱雀星君的神识释放而出。 初时尚无异样之感,但当那神识化形欲出时,我顿觉那力量竟源源不断的开始涌出,越来越烫,似要将我燃烧起来!此时我才意识到,现在的我只是一条助朱雀星君脱离囚禁牢笼的通道,难以言喻的炽热自脑海中汹涌而出,烧得我全身筋脉几欲融化! 然而我依旧紧咬牙关伫立原地,连手掌也未因难耐的剧痛而紧握。既然他要如此强行传位,想必应不会伤害于我!这般坚信着,痛苦不堪地嘶吼着等待他的完全脱出!终于,在我昏厥之前,那朱雀携着可焚尽万物的烈焰划破长空长鸣,一头冲入了摩崖仙子的火焰之中,化为绚烂的灵光。 “这得……加钱……” “嘿!你这小孩儿,跟你师父一个样,还说不是亲生的。” 是刑云仙君的声音。 我有点懵,这是任务完成回来了? 猛然睁开眼,是我的屋里。 “完了!亏了!我的见面礼!没了!” 第63章 奖励翻倍 给还不给 听到我的声音,师父刷着牙就冲了进来,可能是想说些什么吧,但是把泡泡就那么咽了下去。 看他又跑出去漱了口再进来,我想下床抱抱他。但是力气不够,没能起来。 “饿了吧!早上有粥,我去给你端。” “让仙君去吧。” 有些话想跟师父讲,我抓了他的阔袖,推了一把占了位置的刑云仙君。 “你这去一趟境里,还敢使唤仙君了你!真是被摩崖带坏了!” 摩崖…… “咳……” 见我听了摩崖仙子的名字开始叹气,刑云仙君身形一怔,但也只是瞬间,便又颠颠的出去了。 扯着师父坐在我床头,我赶忙靠进他怀里磨蹭起来。果然,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大杀器。师父见我委屈不语,拍着我的背,让我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于是我就把境里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当然椿树女那段还是难以启齿,自然隐去了。 待到说起那镯子,我看了看手腕,镯子和戒指竟然都带回来了,有点没想通。 我问帮我吹粥的刑云仙君,他也说不清楚。只说这些原本也不是境里的东西,能带回来也正常,至于我能不能再直接带过去,就不得而知了。 鉴于这次我一进去就身陷火场,一路又吃了不少亏,给我研究个带护身东西的方法,确实有必要。 “你看看你们出的馊主意,那连摩崖仙子都搞不定的状况,你们竟然让个孩子去。” “但是这样有好处。你看整个事件几乎就是围绕着小游儿进行的,这比我们的在一个时空无尽的寻找要快多了!” 好像他俩吵来吵去也无非就是护犊子和任务重,我听的也有些腻烦了,索性打断他们。 “唉呀师父,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木已成舟,你实验室也拿了,房子也翻新了,现在才想把家里的神仙轰出去,怕是难。” 光安抚了师父还不行,还得把刑云仙君的疏漏点清楚。要不然谁能保证,下一次不会比这次更复杂,更凶险? “刑云仙君也是,我知道你是个仙君,但是能不能学习一下说人话?你就只说任务重,那摩崖仙子的事儿怎么不说?我看她赴命以后也难再见,我的见面礼怎么办?老星君答应我的报酬怎么办?还有云梦泽怎么去?我要接他回来的事儿怎么搞?一堆堆的事儿都不说清楚,吵吵啥!” “你真的是被摩崖带坏了,现在说话突突突的跟机枪似的,嫌弃你。” 刑云仙君被我一通连珠炮给炸懵了,师父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直拍手。我感觉我可能是有点失态了,抓了刑云仙君手上的粥大口的吞了起来,努力把嘴巴塞住。 “死小孩!你给我出来!” 还真是出力不讨好! 一听到屋外大吼大叫的声音,我吓得赶紧就往床底钻。摩崖仙子来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现任的朱雀星君来了,她来找我报仇来了!现在就没人打得过她,我该咋办?不对,床底不对,我就躺床上装死,她还能鞭尸? 于是我赶忙躺好,龟吸。 “小仙见过星君。” 还是刑云仙君给力,往门口那么一跪,算是堵了路。 “小游儿太累了,又睡了。” “刑云你也恶心我是么?闪开,我要找那个死小孩算账!凭什么帮那老头不帮我!姐姐来姐姐去的喊着,最后竟然算计我!” 我偷偷从被子里瞥了眼这下了凡的朱雀星君,没有喷火冒烟。还好还好,好像只是来讨说法的。 “唉呀,原来是朱雀星君来了,是来还我见面礼的?” “你!” 见我好像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摩崖一愣,于是错过了最佳的还嘴时间,被我呛住了。 “我什么我?我一次送了两个王位出去,你的没给我,埃克的也没拿到,他让你给我什么了?你不会给忘了吧!” “哦,他说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所以问了你的名字啊,八字啊,还说要将你供为天狼的女神。还把这个项链让我务必交给你,说只要你还用的上他,约定依然作数。” “噗!” 这回喷的是师父,似乎没有想到我还能吃上供奉,吓了一大跳。 “女神?他知道我长啥样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吵吵的借着话茬继续转移摩崖姐姐的注意力,师父赶忙拦了上来,止住了话题。 “不是,春游这小身板,现在吃供奉怕是受不住的,还请朱雀星君给那天狼新王带个话,免得影响我家小游儿的前途。” “哦,对哦,她还是个小孩儿。”摩崖品着我师父话里的意思,突然反应过来,又火冒三丈的揪着我的领子不放道:“你个死小孩!把我那老头子还给我!骗我接任!其心可诛!” “他不就在你体内么!你怎么接了星君一职,反而变蠢了!” 我猛然推开她的手,躲到了刑云仙君身后。也不管他得瑟那一下是不是想躲,我就死死的拽着他的身子不撒手。 我不管,就他惹的事儿,他知情,我就找他。 找好了躲避的地点,我才又探出头冲她喊:“老星君说了,你不接任,马上就会有新的朱雀诞生。界时,你俩都不好过。他觉得你跟着他这么多年,是个好接班人,要是因为使性子惹了麻烦,太可惜。所以他才借着神识来求的我。你说星君求我,我能不答应么?不答应,我还能有命么?这事儿你不能赖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我吞了口唾沫,继续辩解道:“本来我没想不问你就硬来的,但是当时那个情况,若再迟疑,我们就全都要被那魔君吞了去!我不出手行么?你说!你说!行么!” 刑云仙君捂了我的嘴,让我不要再继续。我看摩崖仙子也不似刚才那样恼怒,吐了吐舌头,躲了起来。 “摩崖,我们都知道,如果你继续再这么胡闹下去,天道会灭了你再重生一个接班人。你假装不知,但朱雀星君不能假装。他只是犯了个错,而你却要去死,你觉得孰轻孰重?” 刑云仙君终于说了公道话,我轻叹一声,撒了手。没想到他竟偷偷伸手揉了揉刚才被我死捏着的地方,看来还是知道什么是疼的。 “可我不……” “你可以不怕死,但是你的死依然会记在老星君的头上。所以你是爱戴他,才不继任呢?还是想害他罪孽深重,才不继任?” “我……” “我什么我?老星君说了,事成奖励加倍,快快快,两份神识,快给我!” 见她是明白了,我怕她扭头找地方去哭,那我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于是赶紧告诉她奖励加码的事儿。 “两份?你要那么多干嘛?” “你别管!两份就两份!” 第64章 有你在 无乡愁 虽然摩崖姐姐不解我为何急着要两份神识,不过还是给了我。 我将一份放入时间之地时那个孕养神魂的匣子里收好,这才把另一份直接拍进了脑袋里。被极阳之火炼化过的经脉果然非比寻常,这次的吸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我又试了一下神魂附体,摩崖姐姐的星君神魂立刻站在了我的身后,可以被我操控着进行一点简单的攻击。 这个好,起码再入境时不至于完全无力自保了。 不过我也不至于贪玩,看摩崖姐姐提不起劲来,我总觉着与她的王者气质对不上号,便收了神识牵她的手。 “姐姐啊,其实我觉得,如果你静下来与你的力量沟通,老星君应该还是在的。毕竟他曾与我说,能量必然守恒,他也不能违背这个规律。” “我生为天灵,不知道你们琢磨出来那些道道理理的东西,却已背负重责。现在看来,当时确实是应该好好听老星君的唠叨,认真领悟。” “现在也来的及,用心听,听得到。” 待我恭送星君归位,才发现师父端着茶,摇着扇子,坐在新搭的一片菜园子外的石头上望着我笑。 我好容易才回来,自然是想多粘着他,也好想多晒晒太阳。于是跑过去,坐在他身边倚着。 “长大了,还这么爱撒娇可是要被笑话的。” “想笑就笑呗,反正活着就是为了开心。” 我如是学着师父的语气说着,遂又取了镯子站起来跟师父得瑟。 “你看你看,我现在会用这个了!” 于是按照我的想法,把这个镯子所有的可能都跟师父演示了一遍。越演变越觉得可攻可守的变化无穷无尽,甚至还能把两个镯子合二为一,扩散到巨大的范围。 “师父,这个是真的好用,如果我每次入境都能把它带进去,你也就不担心了吧?” “你想好怎么带了么?” “我想去趟云梦泽,即刻动身。” 就这样,这家里现在仅有的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谁带我去云梦泽。 刑云仙君说嗖一下就能飞到,何必舟车劳顿。师父说走也是修行,就该走着去,反正也不用走好几年,翻几个山头就到了。 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好,反正也不急,只要我暂时先不要去境里,就算要走个几年,能游山玩水也是好的。 但是现实情况是时间紧迫,有约在身,所以我觉着可以先听刑云仙君的,飞过去,然后再如师父所说,慢慢走着回来。 但是这样的话,就得三个人一起去。再不然就得仙君把我们送去了,再自己先飞回来喂鸡。 好像这个方案也行,于是我和师父开始收拾行囊。小锅,小斧子,几件衣裳,多几双布鞋,针线,洗漱用品,通通背上就准备好了。 但看那刑云仙君忙活半天,给我们准备了几个月的口粮和满满一个箱子的银两,硬是装了一个小乾坤袋。 师父看了看乾坤袋里的吃食,立马就关上了,扶额摇头道:“他这哪里是去修行,保温瓶带好几个,两箱泡面,两桶压缩饼干,巧克力,还有罐头,维生素片,外加一堆开袋即食的肉。知道的是要准备充分去游山玩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杂货铺。看不起谁?” “仙君去哪都铺张惯了,给就拿着,用不用再说呗。” 就这么,我和师父什么也没说,就等着仙君带我们飞。 云梦泽,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要是不说,看起来应该就是海。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天的颜色,云朵也似在水面漂浮着的。那蔚蓝的画面与天相接,让人萌生踏出一步就能登天的错觉。 “原来这个时候的这里是这样的……” “后来不是了?” 我很好奇,师父竟然在此片湖泊面前流露出讶异之色,坐在湖边久久观望。我极少见他对什么会专注如此,就是观星,也不至于目不转睛。 “不是了。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那时的这里,遍布湖泊,虽然都不小,但不似这般如海巨大。如若不是仙君落地肯定不会有错,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就是云梦泽。所以也没想过来看看,总怕勾起乡愁。” “那勾起了么?” “呵呵,与你一起,哪有乡愁。” 师父笑着回首望了望刑云仙君消失的位置,掏了斧子,向竹林走去。 第65章 竹林结缘 遇见自己 追着师父进了竹林,看师父挑了几棵看起来粗壮的大竹子,我便帮忙扶着,方便他取材。 之后绑竹筏的事儿他说用不着我帮忙,我便烧火煮饭,趁着间隙刨竹笋。 此地风光甚是绝美,若非师父有所顾忌,想必他当年便会择居于此。不过如此一来,他又怎会捡到我?念及此处,我心释然。冥冥之中,诸事皆有定数,思虑再多,亦是徒劳。 日落时分,竹筏已近完工。成群水鸟于红色的湖面盘旋,寻觅果腹之物。我亦煮上刑云仙君从山上带来的水,待师父将捉来的两条泥鳅洗净投入锅里,才将切好的豆腐放入其中。 虽无滔滔不绝之谈,亦无喋喋不休之言,然首次随师父出门,便能得见如此壮观的群鸟逐日的美景,纵我不善吟诗作词,然有良辰美景佐餐,自是能多吃两碗。 是夜,师父叮嘱我只准好好睡觉,不要突然又入境了,于是他倚靠着胳膊,喝酒望天看明日的天气,时不时给我拉拉毯子。 我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神满不思睡,于是也就望着天,看那还悬在天上的天狼星。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啊!希望它永远不会如那境中一般落下。 忽然,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奔跑。我心生警惕,翻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急匆匆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人,还不止一个。 师父将我拉起,脚踏竹筏,借着竹筏入水之力,飞身闪去不远处一片高过人身的芦苇荡里蹲下,噤声。 只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从竹林中跑了出来,脚步踉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借着月光努力去看,个子高一点的是个素服的小娘子,身边还有个和她差不多的小丫鬟。两人岁数都不大,三更半夜的,怎么会被追到这没有人烟的湖边来?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心中都感到有些蹊跷,按兵不动,只待后续。 然而两人也不是看到了没人的竹筏和未熄的营火就要崩溃大哭的普通小孩,四下眺望,见着我们藏身的芦苇荡,也拎起裙摆就跑了过来。见状,师父拉着我又往后挪了挪,似是还不想被发现。 于是两个小娘子就那么蹲在了我和师父刚才的位置,由于惊慌,也顾不上想那些草是被谁踩倒的。 只是她们刚蹲下,竹林里便窜出一队鳞甲卫兵。见一时没看到人,几个士兵的踢烂了我们的营火,分散人员四处搜查。 在那领兵的将领查看我们留下的营地之时,我偷瞄见师父撇了撇嘴,沉眉念叨了句什么。但是因为没有声音,看不出来在说啥。 难道不该赶紧逃么?俩孩子都能找到的地方,难道士兵看不见? 我想动,却被师父死死按着肩膀,动弹不得。 就在三个士兵举着长矛向芦苇荡这边缓步逼近之时,师父结印默念了几句,一道微不可见的光彩便包裹住了我们四个人。 师父学术法了!可喜可贺! 结果我开心的大气一喘,前面蹲着的小娘子猛然回头,惊吓之余摔了个屁墩。 好在士兵们拨开芦苇也没看见什么,刺了几下也没刺中什么,但见着一大片芦苇被踩倒的痕迹,还是喊了将领过来。 这时我才知道师父刚才在嘀咕什么……敢情这个将领,竟是此时的他自己。 这是个什么缘分?未来的自己要是一时冲动杀了前几世的自己,还能有好? 我吐了吐舌头,似也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小娘子看见我师父,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人外貌似是与师父相同,但鹰眸冷眼,杀气十足。他沉眉俯身盯着我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小娘子们的站位,扯了扯嘴角,眼神定在师父的方向,啧舌。 良久,他直起身子,带着身后的士兵,向别的地方去追了。 待到那群士兵走得远了,师父收了法术,便不再理会那两个小娘子。想来也是不想影响到历史进程,导致一切都起变数。 但那俩小娘子却不肯走,也不说话,磨磨唧唧的就那么跟着。 这下可好,一个男人,身后跟着三个孩子,有点好笑。 我想和她们说话来着,但是碍于师父看都不看她们,我也只能望她们笑笑,缄默不语。 “那个……仙人……谢谢……” “快走吧,再过一会,他们就折返回来了。” “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们还是两个人,您救救救我们吧!” 那个丫鬟样的小女孩给师父跪下了,师父猝不及防,立刻闪开,只是他不论怎么闪,那小姑娘就转着方向不起来,弄得他尴尬得很。 于是师父把她们交给我,自己涉水去牵筏子回来。 趁师父不在,我好奇的问道:“你俩为啥被追啊?那可是军队,你们怎会惹上官家?” 这种要命的事儿,她俩自是不想说,但我看她们的面相与这粗布衣衫也不怎么契合,想来定是什么大户人家遭了难。想想既然她们不说,也没什么意思,便不再追问。 师父更是不想问。 改朝换代已是几年前的事了,现今的朝堂与他已无瓜葛,再说还出了那么个将领,他更是不会染指半分。 于是他教了那丫鬟如何撑筏子,把我带的小斧和糙米,调料什么的给了出去,又给点散碎银子,便打发她们走了。 望着慢悠悠离去的筏子,我忍不住想知道,于是又问师父:“她们能活下来么?” “渡一次,不能渡一世,何必多想。” 说罢,他拎酒壶,找了块大石头,磨斧子,准备再去砍竹子。 第66章 那个他 那个你 终于又做了了个筏子,师父不想再遇见那个自己,于是寅时煮了泡面,又切了些肉,让我吃了快些走。 “他们为什么要折返?”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在她们走后就伐竹子做筏子?” “难道她们该被抓住?” “这我不想知道,但是我感觉他识破了我的障眼法,与其说他是放她们一时,不如说他是让我离开。” “不是吧!” “有何不是?奇门玄黄本是古术,带兵将领多有精通,能识破点小伎俩,不是挺正常?”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正常了。要不然为啥师父一个都渡劫飞升过的人还不会术法,还得仙君取书来学,我有点明白了。所谓师父什么都知道,但是都不教,可能真的是因为不会。 不过没关系,时间很长,他能慢慢学,学了再教我,来得及。毕竟术法只是应急的,平时不用,也没什么用。 如是想着,我吃这泡面也觉得好吃。问师父为啥不吃,他说以前在研究所吃的太多,看了就饱了。 想他忙了一天一夜,我便让他坐着,自己撑起了筏子。果然如他所说,那队士兵在我们快要看不见湖岸的时候又折返了回来。似乎士兵们去砍竹子了,那将领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望着我们离去。 “这事儿和我们无关,我们要跑不?” “跑?办你的正事儿吧,如若再见,必是注定。现在跑不跑,也没用。” 想想师父说的也对,我是来接老星君的,这俗世的事儿,沾上了必有缘由,跑不跑的,确实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这云梦泽是真的大,我和师父轮换着撑了两天也没见着什么异象,也没见着什么看起来像岛的地方。师父笑我没有耐性,这地界广阔的很,在后世也不是走几天就能走穿的,慢慢找便是。 我累的不行,突然感谢刑云仙君给带的压缩饼干和肉了。两天了,这湖里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更不谈烧火做饭了。 但是我也不能说师父,他毕竟几个月不吃也没关系,所以感谢仙君瞧不起我。 但光吃饱也不行,毕竟筏子是沉在水里的,湿着裤腿熬两天,再伴着这湖面的湿气,实在是难耐。 我尝试着探出朱雀的神识,覆盖湖面,希冀着能得到些回应,但是我能力太弱,神识探不过十丈便难以扩张。而这一探,除了湖面本有的能量和几条觅食的鱼,什么也没感知到。 “再过半日,前面就有落脚的地方了,你省省力气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还我怎么知道!” 师父没好气的笑着踹了我一脚,小筏子失了平衡,左右摇摆起来,我紧紧抓着凳子,看师父故意在上面蹦跶着惹我慌乱,有点敢怒不敢言。 “师父!求你别闹了,我怕水!” “哦!那这就把这个病给你治了。” “你!” 还不等我反应,师父直接把我踹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完了! 我拼命地挣扎着,双臂在水中胡乱扑腾,试图抓住竹筏的边沿,但师父只是轻轻一撑,那筏子便离开一些,我怎么抓也抓不到,水倒是不断地涌入口鼻。 师父见状,将撑杆递给我,我慌忙抱住,全身紧张,呼吸都难。 “你这有点过分了啊!” “慌什么!吸气!把手塞进水里!不要动!大不了我下去捞你!” 他笑着,笑的让我胆寒。不疑他会刀子嘴豆腐心,我只能依他所言,深深吸气。 果不其然,他见我吸气了,猛的抽走竹竿。 我就说他从来都是怎么说就怎么做吧!得!听话,不动,把手塞进水里,等死。 虽然我相信师父说的,但是心中依然满是恐惧,不自觉的颤抖由骨子里向外散发而出。曾经两次莫名溺水的恐惧带给我的不仅仅是绝望,还有记不起来的恐惧。 我如是想着,突然觉着哪里不对。我好像没有沉下去,是奇迹发生了? 于是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水面上,水下貌似也不深,伸脚可触。我尝试着踩在水底的礁石上,果然只没到胸口,遂开心站了起来。 “不怕了?” “不怕了!” “那你就在水里拉着筏子走一会儿吧。” 搞不明白师父这是个什么要求,不过照做肯定是没错的。于是我脱了碍事的湿衣裤,就这样拉着筏子走了小半日,水位越来越浅,最终,拉着船走上了一座满是桃树的小岛。 一上小岛,师父扔了帕子给我,便把筏子在附近拴好,准备休整。 我换了身干衣服,觉得整个人都清爽多了。果然一时找不到洗澡的地方,就这么泡在水里也行。我不由羡慕起师父,能不吃不喝,也能不冷不热,还能衣不染尘,真的是比我方便多了。 吃着我拉船时,师父捞的鱼。甜丝丝的,停不下嘴。待肚子不饿了,我不由担心起那两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娘子起来,遂向师父问道:“你说,那俩姑娘不会饿死吧?” “两三天,饿不死。” “那渴死?” “水鸟栖息的地方,应该渴不死,顶多闹个肚子。” “饿着肚子闹肚子,那不还是饿死?” “怎么,你巴望着她俩死?”师父觉着我问的可笑,随手扒拉着我半干的头发,让我专心吃,别被刺扎了。 “我不过就是担心她们一下。” “你才几岁,就要跟我来儿大不中留这套了?” “师父你瞎说啥!那俩姑娘和天岚能比么?又能胜过摩崖仙子几分?连我在境里做的那个椿树女都赶不上,哪有那么多事?我不过是觉得她们姑娘家家的,什么都没带,有点可怜。” “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吃饱了就在这片岛上打开你的朱雀神识转一下,看看有没有回应,下个岛可是远得很呐!” 于是,我和师父各持一个朱雀神识朝这狭长的岛的两个方向去寻找老星君了。 第67章 谁先走 不好说 走了一段,我觉得与其说这是个岛,不如说这可能是什么被沉在湖底的山脉,因为露出湖面的位置不多,所以是呈一个走向的狭长岛屿。就我这十来丈的神识覆盖,一个往返应该也够。 不过支撑神识确实是个耗神的事情,还记得那时候天岚给我的袋子里有两瓶药丸,我见仙君吃过,便含了一颗在嘴里。 一去无果,我便打算折返,走没多远,我探到了两个微弱的能量体。匆匆赶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是晕倒在岸边的两个小娘子。 还行,总不至于飘在湖里。 于是我躲到远处,将泡面和压缩饼干去了包装,包在帕子里放到她们身边,又用备用的火石压了个结实,便匆匆离去了。 不管归不管,也不能看着人死在眼前。我如是想着,继续折返寻找星君。 待到无果回到营火前,师父已将握在手上的神识火苗放回了匣子里走了回来。 我将那小娘子的事与师父说了,师父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起了一课,说今日不歇了,继续向下个岛出发。按师父的说法,下个岛有五日的距离。这五日虽有连绵小雨,但是没有风,如果全程由他撑筏,两日到,应该不成问题。 唉……好好的游山玩水呢?这不是逃难的节奏么?我叹着气,收拾东西跟着师父上了筏子。 就这样日夜兼程两日余,我们到了下一个岛。师父见我啥事不干还喝了不少水,想我是留了不少干粮给那俩小娘子,自己饿的咕咕叫也不敢乱吃了,摇摇头,便拉着我上了岛。 之后的探查就很枯燥,每个岛我们都不能放过,距离远的就洗衣做饭晒衣服休整一夜,距离近的,干脆一天跑两个。越往深处,越发现这云梦泽广大无垠,岛屿之多,难以详述。不过好在是把那些俗事甩掉了,有的时候师父见我累了,也会多休整一日,让我玩一下。 “如果是仙君来,你便不用这样辛苦了。” 一日,师父望着这如海的湖泊,兀自感叹道。 “可是我不喜欢仙君。” “为何?我见他对你的事可很是上心,有时候比我想的都细致,弄得我倒觉得自己对你挺不仁的。” “那不一样,他欠我的。” “何出此言?” 虽然我觉得师父是惊讶了一下,但语气与神色都无动容,我想可能是我希望他惊讶罢了。 “他无故让我入境涉险,难道不该把我培养成可以独立进去的高手么?” “这个事儿,他一直也没耽搁过啊。” “所以不就对了?” “你倒理所当然。” “所以我不喜欢仙君。若不是他,我就心安理得的当个小孩儿多好。长大了就去闯荡,想你了就回来看看,出息了就给你换大宅子,没出息就继续跟你一起种田。” “不娶媳妇,再生几个娃给我玩?” “你自己生呗!我估计咱俩还指不上谁给谁养老送终呢!” 说笑着,我怕挨揍,起身就跑,当然还是免不了被扔来的鞋子砸了脑袋。 就师父这不老的样子,还是少让人知道吧。 转眼半月过去了,我和师父在岛屿间穿行也不下二十个,无果。 按照师父所说,再行五日,这云梦泽就到头了。如果再没有,我们便得沿湖再走一圈。 “如果我的神识可以覆盖整个湖就好了。” “做梦。”师父敲了我的脑袋,摇摇头说:“这个神识太小了,即便在我手里,也无法覆盖整个湖面。只要它做不到,覆盖下来,也只是我的神识,得不到回应。” “原来是因为它太小了啊……” 我看着匣子里的小火种出神,忽然灵光乍现,将自己的神识探出手来,小火种如鸟般出现在手掌,只是一会,它便朝着一个方向想要飞去,只是碍于我力量有限,飞不出二十丈,便像前方有墙一般无法前进。我走一步,他向前一步,有意思的紧。 “导航么?” “啥?” 我茫然的回望师父,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想去澡堂。 “我说引路蜂。” “哦,差不多吧!”我知道了他说的意思,便开心的点头道:“师父你看,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就这样,我又和师父沿着那神识引的方向行进了几日,竟然找到了一个只容得下一棵树的小岛。那个岛在来的时候并未显露,只有树冠露在外面,所以我们并未登岛,也没在意。有那小鸟指引着,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异光闪烁于树梢,似是在对这神识做出回应。 “就是这个了,师父你等我……” 我正欲爬树,师父倒是直接飞身上去,站在了树冠上。 “你来看。” 你跑这么快不带我,还不是得我自己爬树。 虽然心里抱怨了两句,不过爬树这种事,对于我这个每天马步要蹲一个半时辰的小孩来说也不太难。 三下两下爬上了树,但见那夹在树枝上的鸟窝里竟然全是蛋。 “这是得自己孵蛋?” “要不然呢?你觉着现在把神识放进去,它能立刻孵出来?” “呃……要不我们飞回去,让鸡妈妈孵?” 师父沉默,似乎就是默认了。 第68章 朱雀蛋 孵的慢 接了消息的刑云仙君嗖一下就来了。由于没搞清楚状况,一现身就从树上掉了下去,好在没落地,适时的又飘了上来。但看到我拿了颗蛋在那研究,不由惊叹。 “你这是……准备自己孵蛋?” 又不说人话了,我自己孵蛋,我孵的出来么我! 我瞪着他,不想说话。反正他什么都听得见,说不说也一个样。 “那为什么不等几天?” “我们来的路上见到了些世俗事,因为不想沾上关系,所以不便久留。” 师父轻描淡写从我手上取走那蛋装好,又向远处看了看,直接跳了下去。 “官家在这片有自己的船,速度也比我们快,如果现在不走,明日便又会与其相遇。” 既然事出有因,刑云仙君也管不了我们准备怎么孵蛋了,直接拉着我们就缩地成寸,一日千里。 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师父倒是觉得他应该直接带我们飞一下,毕竟这云梦泽飞着观赏,肯定更美。可惜这刑云仙君是个没情调的,缩地成寸比较符合他的性子。 师父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刑云仙君的肩膀,摇摇头,拉着我去他屋里。 黑水仙君看起来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干起事来绝对不含糊。我在境里见过他一次,这没多久,初步的实验室已经可以使用了。 我跟着师父进了藏在他屋里酒窖的时空门,转瞬就到了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黑水仙君还在里面忙活,有些被寓鼠破坏了的设备,也在他的法阵之下还原如新。 他见师父来了,拿了清单开始汇报。我虽听不懂,但是看着那些巨大的设备还是觉得震撼。 “这个研究所整体保存的比较好,有自己的核聚变电力系统,而且这边是摩崖的地界,只要我们不要太影响到末世的进程,她们时空的天界也不太会管。” “所以,有生物材料实验室么?”师父好似无所谓黑水仙君的汇报,没来由的问着自己觉得重要的事:“我需要个恒温箱或者孵化器。” “呃……应该有,不过那边实验室被破坏过,我得去修复一下。” “那就先修复我要的,其它的不急。” “哦哦,你等我去弄。” 黑水仙君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既然师父要,他便急吼吼的就往屋外跑去。 没过一会,黑水仙君就抱了一个贴满了小乌龟照片的箱子下来了,看里面的配件,似乎原本是用来孵乌龟蛋的。 “唉,这爱好,也挺别致。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是说这箱子的原主人可惜了还是那些乌龟可惜了,反正就是可惜了。 于是我又跟着他找了个他喜欢的休息室,把那恒温箱弄好,插了电,试了试温度,一切如新。 我催促师父把老星君转生的蛋放进去,师父没说什么,留下我出去了。没多久,又扛了个大家伙回来,说是什么电池,应该能支撑到这个蛋孵化。于是和我两人抱着设备回了院子。 待他将电池和孵化器在我床头的桌子上架好,才将熠熠生辉的朱雀蛋放了进去。我是第一次自己孵蛋,总觉得特别急不可耐,趴在桌子上就挪不动窝了。 “没有那么快,鸡蛋也得二十多天呢,这个蛋生了没多久,不会这么快的。”师父如是说,便拉着我去屋外转转。 半个月下来,院子有了些新变化,在最靠水潭的位置,起了个新屋子,好像专门是供书写的。屋子靠角落的地下有个地窖,向下延伸二三十丈,石头和木头垒砌,全是架子,最下面的一些,已经放满了书。底层再延伸开,有一个巨大的场地,挂牌术法道场。屋子一侧还有个屋子,有个大炉子,看起来就像话本子里写的炼丹炉。 再就是原本我和师父住的是两条长屋,现在把师父的屋子夹在中间,一边一条,多了间屋子。想必是给师妹做的。 “天岚要来了?” 我路过正在做修整的刑云仙君,想想他忙活了快一个月了,也挺辛苦,遂决定套个话逗逗他。 “嗯!”他应了,过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谁说是天岚了!” “你呀!” 我笑着朝他吐了吐舌头,跑了。 我每天除了学习,蹲马步,就是盯着孵化器。有时候忍不住了,就把蛋拿出来看。 对着太阳看,里面倒是有个小东西在动,但是就连鸡妈妈自己生的小鸡都要孵出来了,为啥这个小东西还这么小?不会要很久吧?难怪师父不让拿给鸡妈妈去孵,就这速度,还不得直接给它变补品给吸溜了? 我终于忍不住通过神识旁敲侧击的去问摩崖姐姐她自己的孵化时间。摩崖姐姐也不清楚我问这个干嘛,以为我是闲的,便推脱说自己很忙,不理我了。 我很郁闷,但刑云仙君说不能总是打扰它,索性我也就强迫自己不再整日的去看,只是每晚睡前和它聊聊天。 还好又过了几天,天岚来了。 不,准确的说,是青丘来人了,而且是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 第69章 想造次 憋回去 天快亮时,我就听院子外有动静,怕是有外人来串门找师父,我赶紧用黑箱子把孵化器给盖了起来才开了个门缝看是谁。 只见院外开了一个空间门,金灿灿的,合着初升的阳光,倒没那么刺眼。 里面先出来了两位素纱衣裙的姐姐,看了看四下无人又披了霞光的院子,确认安全,便转身扶了位夫人模样的妇人出来。然后有人抬了椅子出来,有人举了扇子…… 这是干嘛呢?摆谱呢? 我开了神识去看,一群九尾。好吧,天岚这阵仗哪是来拜师的,一副青丘谷主上门审查女婿的架势啊。 这姐姐不能惹,不能惹。惹不好,一身骚。 见此,我想缩回屋里当个大乌龟,这才看见对面师父的房门也开了个缝,两个脑袋正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推来推去。 这肯定缩不回去了,师父摆手让我去接客,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也当没看见,就是一直摆手。 好吧,我去。 赶紧解了外服披在身上,我穿着袜子就跑了出去。一见这比刚才人更多了的阵仗,我立在路上,就是不往门前去。 “怎么这么多人?是要打家劫舍?院里有鸡,给你们几只可行?” “小孩儿,我们是来找你师父的。” 跑我们这个有神仙的院子来摆谱?看谁谱大。 “我师父?他上山采药去了。我们院子小,你们就在屋外坐着等吧!” 说罢,我扭头去了灶房,坐上开水,炒了个豆子茶,又给她们端了去。借着送茶的空,我见天岚身着素服躲在人群后掩着脸看我笑,想是不想揭穿我,只想看看我要干啥。 见她也不恼,我心里有了数。敢情这帮来撑场面的还是她那群没眼力界的姨母们,那我就帮天岚把她们轰走,省得以后没事跑这儿来生事。 送了茶,我颠颠的去师父屋里了。 大致讲了下想法,我就让邢云仙君拉着我师父去地下挑两个我能学的术法去。 刑云仙君本是不愿的,毕竟青丘地位不低,怎么的也不好得太过得罪,但是我说她们来我师父的地界,不能让她们撒个野再走,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他便被我师父拉着走了。 现在没了掣肘的,我整好衣装,撸起袖子,准备一个人单挑这帮不省事的狐狸娘子们。 出门,拎斧子,劈柴。由于小斧在云梦泽给了那两个逃难的小娘子,我便拎了师父那个大的,确实有点重,不过不碍事。 闻鸡起舞,耍耍就耍耍。 于是我把摩崖姐姐教我的借力之法演了一套,四十九式落地,满满一地的木块和碎屑,好像也飞出院外了一些,好在她们借着法术开启了遮挡的屏障,总算还落得干净。 我不顾她们嫌弃的抱怨,道了个歉就收拾了柴和,去做饭。 礼数做足,她们总不能破门来和我一个小孩儿找不痛快,如是想着,我便少加了些米,多加了水煮上了粥。 这粥也用不着看着,我就去地里揪了点青菜,又挖了两个皮蛋去灶房,出来时,拎了两个空木桶,去井边打满水,蹲马步,望太阳。 “小孩儿,你们平常就练这个啊!” 问话的妇人掩着口鼻,似是有点嫌弃我这一身地肥味,我看着她点点头,不说话。 倒不是我不想说话,只是我这俩木桶是真的很重,希望师父别见了,真的让我天天练。 负重练习有点窍门,找到了重心,稳住了气息,其实也能有个不太费力的平衡状态,不过没蹲过几年真的很难。我这还是有点底子,但她们不这样练,当然觉得就是纯费力不讨好,白费功夫。 一炷香的时间过了,我把两个桶往前一扔,水洒了一地,流出门去。见她们避之不及,拎着裙角直跳脚,我忍住笑,又道了歉,重新打水回灶房。 这时粥也煮好了,我把洗净的菜叶子和皮蛋一起丢进锅里,灭灶,起锅。把米和菜都捞进自己碗里,又拿了汤盆把捞不出米来米汤倒了进去,边吃还边问她们要不要。 皮蛋这个东西好不好闻,那真的是见仁见智。那皮蛋粥就生大蒜,更是有杀伤力。虽然我也不是特别好这一口,但是吧,偶尔来一次,还是香。 门外那些嘛,馋的直往里望的不是没有,不过我还是比较乐意见那些嫌弃的直扇风的的妇人们。四月的天,扇风还是会冷吧? 吃了早饭,我就不再管他们了,一个人去喂鸡,去喂鸭,然后拿着筲箕清理了粪便,出院子撒进池塘里喂鱼。 总归主打一个田园生活很惬意,山野村夫似神仙的快乐。 就着洗筲箕的功夫,我捞了几条鱼,一大三小。想是够吃了,带回院子,倒进缸里,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休息。 “这院子不像是个书院啊。” “那不是更好?” 那俩叽叽咕咕的大狐狸滴溜着眼睛不时向我瞟,瞟的我脊背直发凉。不过想她们定是天岚说的,空有灵兽身份,但是没什么资质的狐狸,我也就将神识大胆又延伸了一点,方便听她们在说啥。 “但是要被外人知道了,恐损我青丘声誉啊。到时候再说是我们送她来的……” “我们来了么?什么时候?” 这个为首的贼狐狸眼睛一转,便扒拉了总向我问话的那只向我喊话。 “小孩儿,你师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吧?那你跟他说,人送来了,那我们先走了。” 我听得此,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婶子们,不多待会了?” 第70章 小天岚 想助攻 眼见她们被我这声婶子喊脸直抽抽,也不想回头搭理我,看来是成了。 天岚似乎也想凑个热闹,拉住了想要撤走的姨母说:“姨母这就走了么?我第一次来有点害怕,还指望你们来撑腰的呢。” 那些姨母慌不迭的谎称道:“天岚啊,你这师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姨母还有事,过段日子来看你啊!” 说罢,鱼贯而走。 见那空间门关了,我赶忙开院门把天岚请了进来。几天不见,天岚变得更成稳了,虽然她是第一次见我的本体,但刚才见我那么一通小伎俩,似乎是没了生疏感,喊了声师兄就进来了。 “唉!你还没拜师呢!不能乱喊!” 第一次被喊师兄,我有些无措。见她也挺讶异于仅月余不见,我似已与时间之地时那般傻乎乎的样子不同,我也不知道和她如何说,只好让她在躺椅上等,自己去找师父。 师父没拜过师,我也没拜过,面面相觑,只等刑云仙君安排。天岚也望着他,说有仙君作见证,再回青丘也好和家里人交代,于是这事儿又落他头上了。 刑云仙君倒是不推辞,让我去搬了椅子给师父,又让我沏了茶给天岚,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天岚敬了茶,师父接了,只抿一小口,赶紧就让她起了。 我就这样成了师兄,猝不及防。 作为师兄,我该干点啥?怎么才能称得上是师兄呢?我去问师父,师父想了想,说就当一般的朋友就可以了,要想当作不认识,也可以。这怕是不好,天岚和我还是挺熟的。于是我又去问刑云仙君,他说让我跟以前一样,喜欢就做个朋友,不喜欢就点点头。 总归来说,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于是我就不管了,还像以前那样就行。 天岚和我学的不在一个水平,所以学习也是分开的。只是术法这一块,她比我修炼的时间长,有什么,我还得靠她指点。师父看着,但是不说话。 几日后,我大概也琢磨出来,可能压根不是天岚要来学习,而是刑云仙君拜托她来的。 一日,趁着师父和仙君去研究所的功夫,我突然对天岚说:“天岚姐姐,我觉得应该你当师姐。” “很重要么?”天岚不明所以,纳闷的说:“师姐师妹的只是按照拜入门下的时间划分的,与年龄、能力没什么关系啊。” “那你为什么要拜师门?我师父真的能教你?” “师父虽暂未位列仙班,然亦是仙长,待时机成熟,自当归位。我在青丘常遭人觊觎,留在那里亦是烦扰,不若此时拜入仙长门下,日后必有裨益。” “你倒是好算计。” “我也是被点醒的,要说好算计,还得是刑云仙君。”天岚倒是不遮掩,有什么说什么,似乎仙君忘了叮嘱她不能说。 想想研究所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刑云仙君也就要走了,我倒有点不舍。虽然仙君是可吃可不吃,偶尔也陪我们,准确的说是陪我吃个饭,不过还是杀只鸡表示一下吧。 于是,我回屋看了下小朱雀蛋似乎还是那样,便去鸡圈了。 晚上,仙君拗不过我,来吃鸡,我夹了鸡腿给他,赶忙问:“等你走了,我要不要还是每日给你供点瓜果?鸡是不可能天天给你的,山上果子还是可以。” 仙君正喝着酒,喷我一脸。 不过我不生气,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冒昧,喷就喷吧。 “不用不用,现在还我供着你们呢,你供我干嘛?” “你这叫供应,怎么的就是供着我们?我们不也是给你办事?” “对啊,各取所需嘛。” 仙君尴尬的放下筷子,转头看我师父。师父不看他,伸手把另一个鸡腿给了天岚。 “但你是我们家的神仙,真不用供着?” “别问了,说不用就不用,再问就是天机,小仙告辞。” 被我刨根问底的实在是受不了,刑云仙君连滚带爬的跑了,果然这仙君有问题。 我看师父,师父只是淡笑摇头。 于是我又问师父:“你真不不觉得那仙君怪么?” “觉着啊,但是再问就是天机,他就不说。” 好嘛,感情这天机说的就是我和师父,那也就问不出什么了,作罢。 待刑云仙君离开后几日,天岚突然在练习术法时说了个她想了很久的设想。 “我想把我和师兄的神识打通,这样不知道他入境的时候能不能就带上我了。” 我当时要两份朱雀神识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小朱雀一直不孵化,我也没办法验证,现在天岚主动提出,我倒是愿意一试。于是希冀的看师父怎么说。 师父听了这个设想,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不能以朱雀星君那次做参考,他当时是以神识为媒,神魂俱穿,最终抛弃了躯壳,而你不能如此。” “所以我想了好久,才有了这么个设想。” 天岚说着,抛出自己一缕神识悬在半空,借着神识打开了一个连接她和神识的通道,纵身一跃,跨了过去。 “如果他能直接带着这个神识过去,此般行事即可。但事实是他过去了,是谁,在哪里,都是天意。而天意不可揣测,唯有朱雀仙君的法子尚可一试。” 师父见此,顿时一愣,天岚后来说什么,好似全没听见。我喊他,他只说你们好好玩,就跑回地上去了。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天岚不知道师父的过去,一时没想明白。而我早就习惯了,于是让她别介意,师父嘛,仙家的炼丹炼器是不大会,但是他能炼的也挺神奇。 “哦,那我们试么?” “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第71章 冰火斗 死一次 见我同意,天岚便将那缕神识给了我。我也没多想,像上次那样直接拍进了脑袋里。 然后,我才看见天岚想要阻止我却没来的及的身影,咚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院子的地上。 九尾,是雪狐…… 朱雀,是火鸟…… 而我,是傻子…… 当九尾的神识一入我体,朱雀之火就如同被侵犯了神权一般盛怒爆裂开来,想要一口吞了这小狐狸。 轰的一下,穿透性奇强的爆炸瞬间充满全身筋脉。虽然这一身经脉在上次朱雀星君的冲击下已经凝练如金刚,但剧烈的爆炸,还是让它承受了不容忽视的冲击。 那小狐被吓坏了,沿着经脉一直逃,边逃还一边冰冻着逃跑路线,以减缓一直紧追其后的爆炸冲击。 那种滋味,就跟自己躺在冰棺里被火炙烤没啥区别,可能冻鱼被火炙时的感受也不过如此吧。 这小狐神识会不会被消灭,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就要寂灭了。 意识已经无法凝聚,知觉除了疼就是冷,就是热,其他全无。这是我的身体吧?你们两个肆无忌惮就这样闹?我还无力反抗,这不对吧?但是不对又怎么样呢?我能拿什么反抗呢? “你就是个傻子。” 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是我自己的声音。 对啊,要不怎么能把自己玩成这样? “就不能把我重新凝聚起来?” 那声音有点恼怒,但是很冷静。 你是谁? “别想乱七八糟的,跟着我念!” “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宇宙洪荒…… “杳杳冥冥!” 杳杳冥冥…… …… 日月……三光…… “急急……” 如律令! 言毕,爆炸停止了,小狐也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它们愣在原地,似乎是在等我的指示。 什么情况?我怎么会这么霸道的咒术?我感受着体内一切的停滞,不知道该驱使它们如何行事。 “让它们老老实实回到原位。” 回到原位,原味是哪?小松果么?我依自己所言,对那俩不知自己处境的小兽下达了收了神通,乖乖归位的命令,它们依言行事,不敢违抗。所以刑云仙君说我蕴含天机,姑且就信他吧。 “你这小孩儿,满脑子杂念!你且退下修养身体,剩下的交给我!” 那声音挺严厉,不容我再去想其他的。只能静静的感受它在那个透明的小果里敲一下收了火焰的小鸟的头,又拉了小狐狸训斥,有种说不上来的威风。 就在我慢慢陷入昏沉时,那声音搞定了一切,又对我说了什么,只是我太累了,直接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再醒来,已不知是哪日。 我的头不是我的,怎么努力,也只有眼珠子能动,看到的也只有天上挂着几个袋子。似乎脸上还套了个罩子,勒得脸有点疼。待到又恢复了点感觉,我想伸手去摸趴在床边的打盹师父,手上一疼,嘶了一声。 “别动,你死了一个星期了,乱动血管会受不了。” 我死了? 我本想摸摸自己,但是师父一说,我不敢动了。 看我眼珠子转的还挺顺溜,师父用力捏了捏鼻梁,驱赶要压着眼皮合上的疲劳。 “天岚当时被你吓傻了,叫回了刑云仙君。仙君用了术法保你一时半刻不会变成游魂,就去找我想办法。” “哈?” 似乎这身体是要证明我确实是死过了,我连说话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说出些气音。 “等我赶回来,你除了瞳孔还能变化,其他体征都没了!人也白了,尸斑都现了!好在仙君们手脚快,弄了这些仪器和药回来,仪器又显示你还有微弱的脑波……”说着说着,我看他眼睛都红了,仰头侧目,似是强忍难过:“是我的错,本没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 “师父……没事儿啊,我回来了。” 强扯了个笑容,我感觉脸上的肉皮都扯的生疼,估计这个笑,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 “你就是个蠢蛋!” 他在哭,我在笑,我是蠢蛋。 “是是是,我是蠢死的……” “别说了,喝水。” 终于压下了激动的泪水,师父开了瓶药水倒进一个奇怪的杯子里,把上面的小管递给我吸。我还没喝到什么,他又把管抽走了。 “咸……” “咸就对了,这是盐水。” “哦……” “你再睡会儿,我去烧水给你擦身子,再活动一下筋骨。” 见他要走,我赶忙问道:“天岚呢?” “犯了错,自罚呢。” “师父,我真的是被自己蠢死的。” “我知道,仙君也在劝她呢,谁说都没用,她就罚自己,你还是快些好起来,自己去劝她。” “那你跟她说,我醒了,想见她。” 第72章 养身体 再出发 天岚来的时候,有点虚弱。我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折磨自己了,但看起来清减了不少。 我想和她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她忍不住要哭,扭头跑了。 仙君没有追出去,只说这小丫头难搞,干脆让她自己去整理心情好了,反正我也醒了,应该不会再把自己往死里整了。 “天岚干啥了?” “也没什么,她就是想用金丹给你续命。虽然切实有效,但是若真干了这有违规则的事儿,必遭天谴,不仅你活不了多久,她也活不了。我如实跟她详述,结果她说那她也不要了!就那么扔在地上,还恨不得直接就给击碎!真的是难搞的小姑娘。” 刑云仙君扶额,看来这几天,天岚也弄得他甚是头疼。 “不过好在还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孩子,现在估计去捣鼓她的金丹去了。” “辛苦仙君了。” 这次我是由衷的感谢他拦住了天岚。我不是仗着师父能帮我重来就觉得天岚不该,而是觉得这事儿是我自己蠢,再害了天岚,估计就不是进拔舌地狱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事儿也是凑了巧了,我本以为只要有天岚的神识,你们便可一起入境。但是你机缘大,先得了朱雀星君的神识。没想到那神识极为霸道又先入为主,见占不了你的意识就占了你的身体,所以天岚一入,你全身的血液就追着她跑,换一般人,不死也难活。” “所以,我会如实禀报,参你一本给你个教训!”师父懒得听刑云仙君轻描淡写着想要把错都归于我,收了东西,扭头欲走。 “这!春兄啊!笔下留情啊!”刑云仙君见他是真的生气了,揽了他的胳膊想要讨饶,却不讨好的被他侧身避开。 “哪个跟你称兄道弟!也不看看都做的是些什么事!”师父鄙夷回眸,眼露寒光。原来不是他心无杀念,只是他从未曾将任何事看得重要:“想不周全,自然有人教你!” 刑云仙君无奈,只能任他拂袖而去。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虽然我是捡来的,但是毕竟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的,所以我也理解他的矛盾。 一面是自认无力帮我快速成长,所以愿意让仙君们带着我飞,一面又觉得仙君们飞得太随意,怕我被他们废了。于是纠结,于是生气。我也第一次见他这样,不过除了不再让他担心,我也不知如何安慰。 由于这次的乌龙,小院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刑云仙君抢了师父写的诉状,也不敢撕,只能折了揣在身上,求他先别向上表。师父只追出了屋,啐他幼稚,栓了门,回去重表。 也不知道仙君为什么对师父的文书那么紧张,守在那不知是上了什么烫手结界的屋外,最终下了决定,自己临空写了份认错的表文,在那门口大声念。 我还在床上静养,躺的累了,看他们在窗外那么闹,好奇去看。 待刑云仙君把那千字书念完,师父开了门,隔着院子等我的意思。我也搞不清那文邹邹的一统到底是否悔意深刻,想想其实是我自己蠢,也就回了句:“算了吧,可以了。” 就这样,刑云仙君在院里成了杂役。除了每日给我做三餐药膳,还不准使用任何术法,在那里劈柴,喂鸡、喂鸭,干些平日里我干的活。 我每天就晒晒太阳,晒晒月亮,看看星星。天岚找我来认错求情,我也不知该如何求情,毕竟师父做事说话必有决断,谁也难以左右。 刑云仙君这次不知是何时离开的,只是在师父门下塞了个条。我没去看,师父随手扔灶火里了。见我想问,便说他是干了几天活,悟了些事情出来,去解决我的问题了。 慢慢的我们也回到了他出现之前的生活。安安静静的过年,安安静静的过每一天。 离上次入境越来越久,菊花已换春桃。朱雀蛋还是纹丝不动,里面的东西也只是大了一点,只能耐心等待。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气海也比那时充盈,于是师父学习,我跟着看,师父搞研究,我跟着端茶倒水,之后天岚也跟着,不过她还是对机器人比较热衷,喜欢去看它们在干啥。 只是这安稳的日子,总是有人拼命换来的。 黑水仙君找来实验室的时候,已经不是往日那般高大,黑水难以凝结,边走边洒落一些。 他和师父说了些什么,师父面色凝重的将我们俩赶了出去。 因为是个不被时间影响的门,所以我们出来的时候,师父也出来了,不过不是刚才进去时那样兴匆匆的,疲劳之色更胜,一只手中指压着鼻梁,食指直敲太阳穴,匆匆赶往炼丹房,看来是集中精神在脑子里规划什么。黑水仙君并未跟出来,想必是在修养。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生了不知道的变化,天岚望着不能回去的门,有点生气的说:“这个门挺讨厌的,尤其是看你们进去了就出来,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真是讨厌。” “那看着我躺在那儿入境好几天都不出来,是不是会更急?” “那肯定了!就你那干脆死了去的样子,更让人着急!” 我想想,觉得师父既然无瑕盯着我在干嘛,不如去试试天岚的算计能不能成。 “天岚,我们上回试的事,是不是该继续了?” “你又要胡来?” 没师父批准,天岚不敢冒进,扭头欲走,我赶忙把她拉住。 “唉呀好姐姐,不是有那些个仪器?我躺着的时候已经看会怎么用了,你帮我弄上,我自有打算。” 第73章 我是猫 我怕刀 见天岚似有些动容,我想了想,这人性子就是得推一把,于是不等她抉择,转身回屋。 “你还真去啊!” 她追进我房里,看我拉了帐子要换衣服,别了脸,背着我。 “师父事务缠身,焦头烂额,你这般一躺,他岂不要急死!” “我若不躺,师父才会累垮!” 我并未理睬她,依旧我行我素。她似是不解,忍不住转过身来,也不顾我此刻的形象是否不雅,径直转了过来,掀开帐子便要拉我走。 “姐姐,我换条裤子……” 我一怔,匆忙拉住正要脱下的外裤,面露窘色。 “哦……哦……” 着实有些尴尬,她又匆忙转过身去。 见她退后几步,手足无措,我又扯了扯帐子,方才继续说道:“我们二人只知这世间美好而安宁,但他们却偷偷在门那边会面。倘若今日之事未被撞见,我们还享受着田园之乐,这合理吗?” “确实有些……” “朱雀星君曾反复提及能量守恒,师父也说能量守恒不容小视,我自小听得,自然也相信此说,可刑云仙君初见时便告知我未来已然崩溃,并且还在向过去蔓延,那我们此时的安逸又从何而来?” “……” “我和师父在云梦泽见到了这个时候的他,师父不愿与其有任何纠葛,我不太理解,但仔细想想,过去的我们如果被改了命运,哪来现在的我们?我们的时空,真的不被打扰?还是被重点关照了?我不知道。” 整理好要躺下的行头,我钻进已经显短了的小被子里,拉开帐子望着被我说的呆愣的天岚。 “所以我想去帮忙,而不是一次失误就躲起来。所以,你能把我把这些粘在身上么?” “唉……” 天岚叹气,似在懊恼,嘟着嘴,跺着脚,还是转身来帮忙,边弄还边嘟囔:“竟然说不过一个小孩,真是白活了。” “唉,你说我这张嘴是跟谁学的呢?” 不想把她逼入当时那个几欲陪葬的心思里,我笑着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鬼才知道!” 被我气的够呛,天岚没好气的拿电线甩了我一下,好疼!我装死求饶,她有些紧张的查看,但似已经想通了我的说法,不再那么坚持。 待到一切设备都安装好了,机器的滴滴声也伴随着数字的跳动而消失,天岚停了手,突然说:“不辞而别还是不妥,我还是给师父留个条。” “行,你留,最好贴他门上,免得他忘了帮我孵蛋。顺便再帮我把这些带上。” 我把收拾好的镯子和药瓶都给了她,相信她一定能带过去。 待她出了门,我安心的躺下了。 自从有了霸主一般的朱雀神识和老老实实的九尾神识,一闭上眼,这世界就绚烂的有点让人眼晕。七色的光彩变幻着形状,就像小时候师父给我做的万花筒那般好看。 可惜啊,不能深究,好像念白也不能信,那就该咋咋地吧。 再睁开眼,我傻了。 我躺在一个铺于地上的黑膜里,努力抬起手,看到的是有点可爱的肉球,还有吵死人的哗哗声。似乎膜外还有个人,就着路灯,拿了个小铲子背着我在那儿挖坑,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 “球球,你走了一定不要回头,一定要找到路回来看妈妈。” 呃…… 这啥意思? 这小姑娘是要把我埋了? 我又死了? 那我现在诈尸,合适么? 如此想着,我又动了一下,脚断了一只,脖子也有点不能动,要不然就诈尸吧,否则这样还不得死了去? 好在还不等我叫,我乱动时的沙沙声被那个挖坑的姑娘听见了,她有点害怕的回过头来,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姑娘啊,咱就是出来埋个猫,能不化妆么?你这妆花的,我还以为是见了鬼! “咪……” 这个身体不好用,可能是受了大伤,叫一下都感觉能吐出血来。一次比一次严重,真的有点悲催啊。 好在那姑娘见我又活了,大喜过望,赶紧把我从黑膜里抱了出来,小心装进可能是笼子的背包里,踩着两个轮子的车就跑。 我不得落单,赶紧通过神识通知天岚,没有我下一次的联络,别慌着过来。 就在我虚弱的觉得我可能真的没救了的时候,那颠簸停止了,女孩背着我闯进了一家要关门的店子,哀求里面的人一定要救我,无论多少钱都可以,只要尽力。 唉……我是来体验各个时空的医疗水平的么?能不能不每次一过来就要治疗呢?疼啊,是真的疼的要哭。 好在这里还不错,有人将一个和师父套我脸上的罩子一样的东西往我脸上一盖,我就啥也不知道了。 晕厥之中,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我从一个温暖的地方被拽了出来。我出生了,周围乱糟糟的,全是哭声,好像是因为我哪里不正常,晦气。我睁不开眼,哭也没有气力,只觉得像拎着抹布一样我扔进桶里,然后又把桶交给了谁,让他处理掉。 那人也照做了,但是就在他准备把我拿去喂狗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花了五两银子把桶和里面的我买了去。 所以,是谁买了我呢? 我没看见,但是我被疼醒了。 受伤的腿被固定了,脖子似乎也被什么卡住了,完全不能动。我隔着画满奇怪图案的朦胧玩意看到自己露着肚皮躺在一个蓝色的垫子上,莫名害怕。 我是只猫,一只发情偷跑出屋,又因为找不到家,结果差点被车撞死的猫。 那个让我喊她妈妈的女孩见我醒了,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没事的,这次一次弄好,你再也不会乱跑了。” 再也不会乱跑是说…… 不是吧!我…… 难过…… 尽管这身体不是我的,但是,我还是难过…… 就这样,我住在这个叫宠物医院的地方整天听着猫叫犬吠的,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叫天岚来…… “真丢猫!” 一只住我隔壁笼子里的猫如此嘲笑我。我不想理它,毕竟我听它的主人和医生讲,希望他再来的时候,它也…… 嘿嘿…… 我不会告诉它。 第74章 两脚猫 有马车 于是我就在宠物医院住了半个月,每天都会有几只猫嘲笑着我而来,被我安慰着离去。 原来这里的猫都这样,我释然了。 那个自称是我妈的女孩儿名叫慧子,因为有个吸血鬼弟弟和禽兽不如的爹而选择不结婚,所以她把所有感情都给了球球。她总是说所有的工资都拿来养我和弟弟了,所以我想这就是她总是哭花了妆的原因吧。也不知道她这次给我疗伤花了多少钱,接我走的时候,索性连妆也不画了,看起来其实也是个肃静干练的女孩子。 估计是因为我伤的比较严重需要照顾,她没上班,整日在家陪我。有时候她就抱着我刷手机 ,不吃饭,每天啃苹果,黄瓜,胡萝卜,其实我也想啃,可是她只给我小鱼干,有时候还有鸡架。 终于过上了顿顿啃肉的生活,但我总觉得我俩过反了。有一种我是主人,她是仆人的错觉,所以为了给她省钱,我学会了使用马桶,自己在地上搓毛团子和扑虫子。 这段日子,天岚总问我怎么样了,毕竟这次的时间有点长,她和师父担心的要死。我也就跟她说了这里的情况,也说了我的担心。 慧子已经陪了我好多天了,每天她都来回扒着那个叫银行的软件账单沉默不语,有时候把我的猫都哭湿了就那样睡去。再这样下去,我总感觉我俩都活不长了,因为我在她怀里看了她的余额,点的前面只有两位数。 “你把她手机叼来。” 是师父的声音,他借着天岚的神识和我说话,听起来有点急。 “叼来,我告诉你……” 手机真的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到点开软件的部分还很简单,但是一进入里面的画片,各种画面,视屏,小按钮,麻烦的不得了。起初他还耐着性子听我描述,后来干脆通过神识偷窥我的天眼,直接照着念,最后干脆操纵我的胳膊。 “你这猫的肢体真是麻烦。” 师父一边抱怨着一边用我的前肢点来点去,我倒觉得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手指头短了点。 最终趁着慧子睡觉的空档,师父借我的手,查了她的所有银行信息,一边叹气一边继续查看她以前的工作痕迹,然后给了个结论。 “现在只有你帮她赚钱了。” 咋赚? “开直播。” 于是在师父的帮助下,我弄了个直播间出来,把手机叼在比较稳固的位置,点开播。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播,但是我通过手机第一次看清了我自己。我是只长毛的猫,粉灰色,原本应该很好看,但是鼻子缺了一小块,估计就是车祸弄的。脖子上有道疤,那里已经不长毛了,要不是我毛长,遮得隐隐约约才看得出来,估计得很吓人。 “就放只支离破碎的猫直播?” 第一个人进来了,写了几个字,走了。 第二个人,进来打了一串符号,也走了。 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都走了。 突然一串神奇的画面划过,进来了第六个人,我觉得那画面挺好看的,伸了爪子去摸。 那人发了一串哈哈哈,然后一串棒棒糖弹了出来。这就是师父说的大哥打赏么? 我高兴的站了起来,鼓掌!谢谢大哥! “你这两脚猫可以啊!” 大哥又写字了,我得回应啊!但是该咋回应呢?我想起了在时间之地学的舞蹈,好吧,那就给大哥跳个舞。 突然,这个直播间的人数就起来了,说话的人太多,我也看不过来了,只好一直跳。跳到实在跳不动了,跑出手机的范围把水盆叼了过来,一边舔着水,一边扒拉着看他们说啥。 @可爱的猪猪崩:“这猫是妖怪吧!竟然在看手机!你们猜它是不是在看我们写的话!” 这条文字跳了出来,我下意识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弹出来的字幕唰唰的飞过,礼物也弹个不停,就那种有动画的也飞了好几次,我也看不过来,只好再跳个舞。 “球球,你干嘛呢?” 慧子醒了,似乎是想找手机,于是看到了我在那儿搔首弄姿。 “你在跳舞?” 她顺着我看到了手机,此时一架马车,华丽丽的停在屏幕上。 我回头望她,笑。 她想关闭直播,但是一看见自己蓬头垢面的出现在屏幕一角,慌忙又退出手机画面的范围,冲着手机说:“我家猫乱点开了直播,还请大家不要见怪。” @不爱说话的木头:“一个猫直播跳舞已经很怪了,还是自己点的?要不要这么玄幻!” @摇啊滚啊的驴:“就是就是,这猫太玄幻了!今夜不能眠了!还我瞌睡虫!” 类似的话飘的越来越多,大的小的礼物也是一直纷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着回头看慧子。 慧子自然是不想这样出现在画面里,于是逃跑去了卫生间。 待她打扮好出来,我也累了,受过伤的腿隐隐作痛,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了。 她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入画,只敢对着直播间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便让我自己关了直播。 “你会跳舞?” 她困惑的举着我的前肢摇来摇去,看了又看,只不过我累了,不想理人,喵喵叫了两声便趴在她腿上闭上了眼睛。 她倒是睡了一觉,拿起手机查看刚才直播的结果。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吓得站了起来,连我个猫也反应不及,直直的就摔到了地上,咚的一下。 “个、十、百、千、万……你竟然两个半小时有了十几万粉丝!”她难以置信的又去查看礼物,惊叫失声:“可提现五万五?” 五万五能吃多久,我不想知道,此刻的我,就想天岚能来治好我的腿,这隐隐的痛,睡不好觉。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就被她抱着看视频,原来那些奇怪的舞,手机里都能学。她尝试了一下,差点没有肚皮抽筋的倒下,但是蹲下的那瞬,还是差点夹住我。 “你竟然会这么难的舞!你说!你是不是上了我家球球身的妖怪!” 第75章 想逃跑 一团糟 以我上次的经验,球球估计当时也没死透,我只是占了它的身体,帮它吃了巨大的苦,比如说挨刀,比如说淡淡的忧伤。 所以我歪着头看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突然,我灵光一闪,猛地跳起,拍落她的手机。在手机于空中翻滚的瞬间,判断它最终掉落的位置,落地,用肚子接住。唯一失算的是,这玩意好重,砸的我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在她反应过来想抢过手机的瞬间,我忍恶心,翻身趴在了手机上,扒拉了几下,找到了她上次说等有钱了给我买一个的让猫能说话的玩意的画面。 “果然是猫妖啊!” 慧子惊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距离和我拉了好远。我向她走一步,她往后缩一点,于是我把手机踢给她,去窗边唯一有太阳的方块位置,趴下,生气。 为啥我看到仙君就知道要拜,她看到我就说我是妖?一点也不公平。 “听说你火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火不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很恼火。 “被当成妖怪了吧?” 嗯! “活该!你也不知道悠着点,要是你火到研究所的视线,估计就要被切片了。” 啥? “你这么一闹,我似乎都有了看过你跳舞的视频的记忆。” 你也在这个时代? “不在,不过是养猫时查找一些猫的饲养技巧之类的视频,貌似看过一个叫《会跳舞的猫》的资料片,因为有趣,所以多看了几次。对了,你是不是脖子和腿都做过手术,支离破碎的。” 是…… “为什么不说!” 轻描淡写的话题突然变得严厉,杀的我措手不及,就连趴着好好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毛和尾巴都竖了起来。 这不是治好了么…… 我瞟了眼慧子,她似乎在看直播回放。好在没被她发现我一惊一乍的,我讪讪的假装翻了个身,继续趴着。 师父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忍耐什么,最终略带哀怨的轻声说道:“你,找个时机,让天岚过去。” 哦…… 结束了交谈,我觉得这次师父是有点关心则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回死了一次的缘故,他好像要把我盯得死死,哪也不准去的样子。如果不想被他还这么盯着,确实是该让天岚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两天天岚是如何维持这个通话的,会不会也很尴尬。 慧子不理我,我也就不理慧子。不管她倒不倒小鱼干给我,只要她不来抱我,我就不理她。 她见我对小鱼干也没了兴趣,二话也没说,锁了窗户,出门,反锁。 我等了一下,她没回来,看样子不是去丢个垃圾就回来,我赶紧联络天岚,按照她说的方式放出九尾的神识,然后她就出现了,带着我的镯子,还有药丸,塞进了猫窝的垫子下面。 “你还是要研究一下猫的习性,要不然怎么玩?真的等着被捉去研究? 这是个问题…… 见我瞳孔放大,此时才有恍然,天岚扶额道:“那你出去和野猫交流一下?” “我倒是想,可是慧子出门会反锁门窗 怕我又跑丢了。” “师父也想把你脑子锁起来,不打招呼就躺下,他气的都不笑了,我看那架势,天雷都能引来。” “真的那么生气?” “他平日里看破一切,什么都不入眼,就你能把他气成那样,话都不说了。” “唉……主要是时间长了点,他担心。” “主要是你这猫样突然出现在他的记忆里,而且还是个支离破碎的顽强怪猫。他不知道你是来之前就这样了,还是来之后受的伤,到底疼不疼,吃了多大的亏。” “那我跟他解释一下?就说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除了骨头偶尔有点疼,其它也没什么。” “这话你说没用,等我消息吧。” 言毕,天岚隐了身形,直接穿墙就走了。突然我就有点恍惚,思考着如果一进来的时候我就选择被活埋,然后让天岚过来治好我 ,是不是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可惜没有这么多如果,既然我选了这个路线,也就只能这么走下去了,活该! 无所事事的叼了个小鱼干,我觉着不能每次直播都跳舞,要不然真的会像师父说的,被那什么研究院抓去研究。 但是我也没有别的途径能学习真正的猫是如何生存的,于是,我想逃出去,去看看别的猫。 我跳上窗台,去够那个窗栓,胳膊虽短,但并不影响我的操作。当我努力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再把脑袋伸出去的时候,我放弃了。 这也太高了吧!虽然回来的时候我也感叹这个房子高如小山,密密麻麻的窗户看着挺渗人。但从里往外看,我才知道那个一直往上飞的电梯,竟然把我带到了这么高的地方! 丧气的缩回脑袋,我把窗户关好,上锁,不能让慧子知道我上来过。 我又去试着开门,可是这个门的把手是松的,我怎么扭也扭不开,反而把装电池的盖子给蹬掉了,于是又赶紧装盖子。这个就很难了,我装了好久,精疲力尽也不能成功。 于是我泄气的靠在门边,瞪着那个跟我的脸差不多的盖子,踹飞。 可能是在猫的身体里待的久了,我看那盖子飞,无聊的去追,再飞,再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一下吧。 待到慧子回来,门是打不开了,好像是因为电池也被我扒拉松了。她在门外很着急,我听着她打电话喊来了房东,房东用钥匙打开了门,又训斥她不该在屋里养宠物,总归画面很难看。慧子一面道歉一面点头哈腰的,搞得我有点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我也不能真的上去挠他脚丫子,只好乖乖趴着,等那房东离去。 待到房东走了,慧子弄好电池,盖上盖子,重重的摔上了门,蹲在地上抽泣。不能说话安慰她的我找了她的拖鞋放在她的脚前,然后背对着她翘起屁股,等着挨打。 她似有领悟,拿了拖鞋,但是没有打下来,只是擦了眼泪,换鞋。 第76章 再直播 被淹没 最终,这顿打没有挨着。 她虽然整理不好心情,但还是抽噎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比手机大很多的盘子,破破烂烂的外壳,感觉是别人用过的。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点开以后,和手机差不多,估计是专门给我弄回来的。 “猫妖,球球还能回来么?” 面对慧子的提问,我歪着头不想回答这种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我不是猫妖,虽然现在暂时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我闹着她给我买那个会说话的按钮,她也就买了,顺带还买了新的外壳,一个支架,一套带领结的衣服,一个我给她选的好看的面具。 既然暂时不能用语言沟通,我们也就暂时保持不沟通。她帮我把直播的角度弄好,保证她不会轻易入镜,然后搜索了一些别的宠物的视频,告诉我点进去就能看了,又分屏给了我一个播放音乐的软件,就去屋里投简历找工作去了。 我看了下礼物的余额,她除了买了这个东西花了几千块,再就是刚才买的那些东西,多余的,一分也没动。 猫妖的钱怎么就不能用了?不行!我得想办法让她用!于是我点了个提现,把余额清空了。 我把小鱼干叼了一些来到平板前,水碗也叼了过来,点开视频,趴着看。 难怪师父说我不知道悠着点,放眼整个视频世界里,真的没有我这么玩的。高级点的无非是点点那个说话的按钮,有的乱叫着好似说话,有的跟着节奏乱走几步就算跳舞了,但是都有主人陪着,宠物只是表演的工具。那我这种自己开播还跳舞的,不是猫妖还能是啥? 唉……好难。 我郁郁的去找慧子,也不管她是不是不理我,趴在她腿上死赖着不下去,就算她起身,我也扒在牛仔裤上坚决不下去。 “你要当球球?” 她无奈的拎着裤子低头看着我,眼睛里还是不舍。 “要唔……” 刚学来的猫说话,用吧! “好吧……” 这种和解还是挺尴尬,虽然她还是抱着我,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我钻进她怀里,不过不太被排斥了。 最终,她不得已用了我直播赚来的钱,当然还是给我写欠条,不知道这欠条最终能有什么用,我也就随她喜欢了。 慧子看我不再开直播,也没有问我为什么,直到按钮被送到了家。那天她抱了好大一个箱子回来,拆开箱子,她竟然买了一大堆!四十多个铺在地上,有点下不了脚。 估计认为我是猫妖,她把能想到的汉字和词都录了音,然后开始问话。 “你是猫妖么?” “我,穿越,人。” 虽然找字挺费力,不过还是能拼出我的意思。 “穿越?不是吧!那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孩子!” 这个回答,我其实从买按钮那天就开始纠结答案了,毕竟女孩子和女孩子比较容易沟通,更何况,我现在和女孩子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不知道算不算说谎。 “那你直播干嘛?” “钱,太阳,我。” 好吧,也就只能这样了。我努力的回答她,然后她想了半天,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想赚钱让我继续养你?” “是!” “那你为什么又不播了?” “趴下,抽烟,喝酒,锁,爪子,我。” “什么玩意?” “趴下,咸,辣,锁,爪子,我。” “抽烟,咸?是盐么?” 她一边猜着我的意思,一边写了个盐。 “是。” “喝酒,辣,就是酒?” “是。” 得到我的肯定,她在盐的后面写了酒,再写锁,爪,然后念出来就是…… “你怕研究所抓你?抓你干嘛?切片研究么?” “是。” “你可以啊,还知道自己太吓人,怕被研究所抓去研究啊!” “是。”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一起,直播,面具, 你,我,直播。” “可是我不想。” “鞋子,我,开会。叫,我,手机,鞋子。” “你会写字,让我教你手机写字?” “对。” 这种沟通虽然很累,不过总算有了进展。 她打开那个盘子的绘图板,于是我开始用这有点不方便的爪子开始写字。 我们不用每天播,干什么我白天来想,你继续找工作,晚上直播,你不用太管,不行的时候,我按妈妈,你再来。你养我,我养你。 “你不是现代人?” 费力的辨别完我歪歪扭扭写的字,看完我写的内容,慧子又哭了,只是这次不再默默的哭泣,而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觉得这是好的开始,不过这嚎啕大哭的声音确实有点大,我不想惹麻烦,只好又去按钮点:“妈妈,不哭!我,在,球球,睡觉,我,走,球球,回家。” 果然球球的死活是个强心剂,我一点完,慧子立马就安静了,她看我的眼神从不排斥,略微有了点情感。 “那你会走么?小说里穿越的人,有的就不走了。” “不,开会,喝酒。盒子,钱,太阳,你!同意,抱抱!” “不开会喝酒……不会很久,是么?那你就是来赚钱的?” 慧子不太相信我的说法,弓着身蹲在我身旁质问我。 “钱,谢谢,你,我爱你,妈妈。” 实在是很难拼得出来我要的意思,只好敷衍过去。 我其实是想说:以赚钱的方式谢谢你,只是因为你需要钱。因为师父说,如果你再没有钱下去,可能会病的更严重,可能会寻死。而我这辈子恐怕也理解不了寻死这种事,所以我不想让它发生。 是夜,蹲在慧子床上守着她睡着,我跳下床,把小按钮里面没什么用的词给替换了,然后开直播。 @踏平奥特曼:“猫妖!你终于开播了!” @黑山老妖孽:“等了三四天了!馋的我都要登寻猫启事了。” 一开播,好多看过上次直播的人涌了进来,我扒拉着看他们写什么,大多数还是催我跳舞。 那就跳一个暖暖场呗。于是我直起身子,举起前臂,摇晃着抬棺走步。 直播间炸了,有的直呼可爱,有的卖力的刷点小礼物,有的在里面骂着看不懂的话说我三更半夜出来抬棺吓人。 直播间的画面里渐渐魔气弥漫,几乎要把里面的我淹没,而我看看四周,并没有一丝魔气。 魔气,在直播间里。 第77章 老话题 新成果 魔气在手机画面里?这怎么搞? 我按下了“厕厕”的按钮,转身跑去叼慧子的手机放在盘子旁,对着自己的画面去看,除了她的画面里没有魔气,还有些许不同。 慧子手机画面里的我感觉更加有妖气,简单说就是,我看我,是个百无聊赖随便扭一扭的猫,而他们看到的,可能是个猫妖伪装的猫。眼神,体型,姿态完全不同。我又看了看明目上显示着“无美颜”几个字,心中大感不妙。 这是不想当猫妖也得当了? 想想直播的并不久,也不好立刻关掉,我改变了策略,播放今天收藏的一些歌词只有喵的歌,然后唱歌。 这个对于从小跟着师父学古琴的我来说不难,无非就是压着节拍喵喵喵,更何况还有原声。不难! 摆了个标准的猫躺姿势,我昂起头就跟着喵了起来,画面里的我总算妖冶之余,看起来正常一点了,我安下心来,努力不跑调。 但是直播间的聊天疯了,一只“猫妖”从跳舞改了唱歌,他们不觉得是黔驴技穷,反而觉得是又有了新的技能。点歌的有,刷礼物的有,要求载歌载舞的有,说我尾巴上有妖怪的…… 我回头看了看,然后直播间又炸了。 “你们看,它真的回头看尾巴了!” “它真的看得懂我们写的字!” “求猫妖来我家!” 这是什么节奏?不能继续往猫妖发展了!我追着尾巴跳了起来,顺势跳出了屏幕的范围。正不知该如何演下去压住这波怪异的讨论时,一只大蟑螂鬼鬼祟祟的爬了出来。 那就是它了!我压低身子,偷偷靠近它,猛的一掌按下,然后叼回直播的范围,扒拉着玩。虽然我也承认这个东西长的挺丑,但是和欺负过我的沟眶象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的幸运诚不曾抛弃我,在这个有点恶心的大虫出现在画面后,话题就逆转了风向,有人开始公正的说哪有妖怪喜欢玩虫子的,也有人要求我吃了它。 那不能听它们,我还指望着这大蟑螂能帮我洗脱猫妖的嫌疑呢! 就在这时,漂亮的马匹一个一个华丽丽的飞了出来,我呆立不动,数着数量。 一、二、三、四、……九、十。 看着天蓝……送出“天空之镜”的提示一直弹出,我不由惊叹,天岚姐姐这么快就这么有钱了吗?我看慧子找工作不是很难?这么说,难道又是有仙君在背后支持了?那干脆魔气抓走不就得了? 果然在@天蓝蓝水绿绿刷礼物的带动下,直播间的氛围也开始好转起来,魔气慢慢散了下来,我在直播彼端的画面里好像也看起来正常了点。大家的讨论渐渐回归到“瞳孔圆圆好可爱”的讨论之中,甚至也有人开始刷闪亮亮的礼物,以期得到“瞳孔圆圆”的反应。 后来我也尝试了些其它的,比如放走那蟑螂再抓回来,比如表演“喊妈妈,妈不来。”的情绪。每次话题节奏带被人带歪时,画面里的我和我看到的自己直播间的魔气,就会越来越多。如果我卖萌,撒娇,打滚,装可爱,装可怜,话题被人带回来,那么一切又会好转。 所以魔气不是在画面里,是在文字里。 得到了这么个结论,我踩了晚安,用鼻子关了直播。 下了直播没一会儿,天岚就和我联系了。 “我觉得还是得先解决你的外形问题,你这个支离破碎的感觉太难受了,即便是看起来画面正常的时候,也感觉很难受。” 说实话,我不太想改外貌,毕竟慧子不嫌弃这个外貌。但是天岚如果能有办法把球球之前损伤的内部问题解决好,我还是愿意的。毕竟直播不是永久的,我找到了魔气,估计也就待不了更久了,所以我走以后,球球还能陪慧子多久,才是我更关心的事情。 “你这是外貌歧视。” “呦!你还学新词。” 是黑水仙君的声音。好吧,看来他是治好了。 “这次你亲自来配合我?” “怎么的?你还不欢迎?” “不是……” 听我语气不振,黑水仙君轻笑嘲讽:“你这次的情况,除了我,你以为还有谁能帮你?” “你怎么帮?那些魔气不在现实世界里,我甚至都搞不清楚该怎么将他们聚拢,消灭。” “你是忘了我无孔不入呢,还是没搞懂春兄专门为我做的这个由上亿的五纳米机器人组成的身体的威力。” “这么复杂的东西我搞不懂,但是我看你上次很危险。” “上次是第四代试验品,有点瑕疵,把你们吓到了,不好意思哈。不过他最初的研究领域就是纳米机器人自体供能,之后也重新开启人生完成了这个课题。因为你说的重启太难是个附和实际规则的逻辑,我从旁的渠道去了解了一下,才敢大胆让他继续把这个课题应用到我身上。” “所以你是说他是个超级厉害的科学家?我们都知道啊。那你呢?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莫急,这个不好解释,大致就是我没有金身,所以每次停用法阵的瞬间,神魂会休眠瞬间。失了供能,机器人会瞬间垮塌,于是就出现了你看见的情况。不过这次的双能机器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没事了。” 第78章 做什么 怎么做 黑水仙君讲了一堆,我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师父很厉害,但是他隐藏了自己,没有把任何成果留下,因为他觉得会影响人类的发展进程。但是他把这些给了黑水仙君,因为仙君不是人。然后呢?仙君要用它改变每个人的思考模式么?这岂不荒谬。 每个人在不同的情况下会说不同的话。就好像师父在我眼里就是个特别温暖,无微不至的人,但是对待别人就很随性,忽冷忽热,似乎完全不当回事,除非真的有事儿让他想做。 我觉得我也是如此,师父说一,我基本不说二,除非我觉得必须拧着来,就像这次。但是我每次出来,基本全靠随机应变,似乎也没有什么能管得了我,什么人都敢怼上两句。 那口出恶言之人,还有师父说病的很严重的慧子,他们的思维能改变么?改变以后,他们还是他们么? “地球上的人那么多,都改变了,怕是不可能吧?再说,难道都改成一样的?” “那怎么可能,知识、眼界、环境、抗压能力,决定了一个人说话的内容,既然你觉得这次的魔气入侵了网络上的语言世界,那么我们就干预这些就可以了。” “那我不会……” “没事儿,这次就让你偷个懒,单纯的给我帮忙,也让你见识一下人类炼器的一个巅峰。” 黑水仙君说罢便兴冲冲的跑了,这是天岚告诉我的。虽然她也不太懂黑水仙君的意思,但是还是原话转述给我。 “这几天你保持直播,如果设备足够,可以加一个平台,然后把直播记录节选一些比较猫的部分发给我,我会安排配上图文再传给你,你再发布在账号里。” 这个环节太难了,我需要慧子帮忙。 翌日一早我便努力叫慧子起床。我不知道她每晚睡前吃的药到底有多厉害,反正是很难醒,即便是起来了,也要很久才能清醒的过来。 好在慧子吃了早饭,又喝了杯黑乎乎有点酸臭的热水之后,她醒了。真不明白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活着的,睡觉靠吃药,起床靠喝药,如果师父那晚了几十上百年的时候很多人也这样,那他的困扰真的算是种幸福。 见慧子吃完,我把她的碗筷都推到桌子的另一边,示意她坐稳。毕竟我连按钮里的语音都改了,如果突然被她发现,应该更吓人,不如老实交代。 见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等我,我跳下餐桌,按了按钮,问她。 “你,还,怕,我,么?” 慧子点头,而且还是非常吃惊的那种表情,果然她还是发现按钮里有些声音不是她的。 “我,能,说话。你,愿意,听,么?” 慧子机械的摇头,惊讶已经让她呆若木鸡。 我有点失望,毕竟我还需要她的帮助,但是这种沟通太费事了。 “你搞循序渐进这套,就是为了让我接受你会说话?” “是的。” 在还没有被完全接纳的此刻,我还是选择了按按钮。 “你说吧,说得好,我就把按钮退掉。” “你能不这么抠门么!”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被她这么一逗,下意识的就怼了回去。不过好在听到的还是球球发出来的声音,这样她也听不出来我到底是个啥。 听到我真的说话了,慧子比刚才更呆了。我也缄默不语,只是伸直了身体看着她。她难以置信的把头发挠成了鸟窝,慌慌张张的开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收拾碗筷,就连筷子都掉了几次,真真的魂不守舍。 等她洗好碗,突然又把脑袋从厨房里伸了出来看着我道:“刚才真是你说话?” “对啊!” “哦……” 简单的对话之后,她眼睛一亮,赶紧又退回厨房,真的拿了昨天装按钮的包装出来开始打包。 “留几个直播用啊!” 这下换我慌了,我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在这个事上如此认真。 她一边还原着出场设定,一边说:“没事没事,我们买的时候就有一单,后面的是我睡觉前突然觉得要多买的,我把多的退掉,给你留几个。” 我看她笑了,也就没有再继续阻止她,只是帮她把距离远的按钮扒拉过来,坐着静静看她弄。 “昨天我就纳闷,你都是个人了,不会说话不是很奇怪么?” “那你昨日怎的不问我?” “我也不能逼你太狠吧?毕竟当个妖猫也不容易。” “是挺难的……”我接着话茬跟了一句,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不是又被套路了?还真是人心险恶啊,我这十来岁的脑子跟这只比我多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比也是容易被套路的。 “唉!你!”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反正她开心就好了,我嘛,也待不了多久。 “你想吃肉么?”她见我似乎生气了,便开始套近乎。 “我想吃黄瓜。” 能够用语言沟通了,关系就更容易亲近了。她帮我选了这两天比较不像猫妖的片段做了剪辑,配了文字就直接发布到账号里。 既然她会,那我又何必节外生枝的让天岚找别人弄呢?于是我就暂时聘请了慧子帮我制作视频、拍段子,而我自己则用直播的收入给她发工资。 她是真的很需要钱,既然白给她,她不愿意要,那么我觉得发工钱还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案。她没有很排斥,但是对于我说的金额还是很抗拒。只不过师父教我的那些经营策略还是有效,用来说服慧子接受自己的工作是直播收入稳定的主要因素,还是绰绰有余。 然后我们顺势一起设定了一个妖猫主题的故事。她戴着我选的面具拍了些短动作,然后就用软件配着特效合成了一个白天上班,晚上猫妖的故事。 我看了,不由惊叹:“你这视频做的,我竟一点也看不出破绽。” “你也不要太小看我这专业动画摄影师。我只是和年轻人拼不过了,又不是技术不行。” 我一遍遍重复看着慧子给我们做的视频不由奇怪,她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就干不了?为什么又找不到新的工作了呢?于是我道:“你说三十多岁就老了?那你们这个时代是真奇怪。” 她似乎不以为然,显然也是习惯了这个现象:“所以啊,有条件的同事都回老家种地了,没条件如我,只能找别的工作。可是别的工作也是年轻人挤破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按月给那个家里生活费。就算去搬砖,我也搬不动,三十多岁,突然变成了废物。” “所以不是只有你坏了,而是整个时代坏了?”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需要她的肯定或者什么,继续问道:“如果我想做些什么,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第79章 一个男人 一条傻狗 “呦,你一个古时候来的小丫头,穿个越还倒霉的是只猫,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不要一开口就像帝王似的,现在这个时代,帝王什么的,早就没了。而且那些所谓千古一帝,也都没能活到千秋万代,做什么,也都只是历史环节一时的华章。” 说到了她感兴趣的位置,她也滔滔不绝,虽然历史的事众说纷纭,而她又有自己的愿景,便把自己喜欢的说法留在了记忆里,组成了她认为的历史。虽然不客观,但是听着比师父说的更讨喜。 “你也不是帝王家,知道这么多干嘛?” “那你呢?你们那时候女孩子不是不考功名?” “你这是误解,就好像我不上学,也不追求庙堂生活,但是我爹以前是先生,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学习了。” “那你学什么?” “学《范胜之书》、《淮南子》、《四民月令》、《昌言》、《史记》、《汉书》《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还有……” 难道她们现在也学这个?我不知道,其实我的学习主要也是口传心授,知道名字的书也就这些,那不知道名字的,就更多了。 “等等,你几岁?学这么多?” “十岁啊,怎么了?” “所以不是学女红什么的?” “呃……反正我没学过。爹教什么,我学什么。再说了,他除了教书,也不爱说话。不是望天,就是看书,要不然就干活。干活的时候就背上我,给我讲书。月亮啊,星星啊,药草啊,种地啊……反正一大堆。” 她听的都入迷了,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似乎就能看到我师父背着我行走于山间地头的样子。末了还感叹了起来:“真羡慕你爹啊……” “你……羡慕我爹?” “说不上来,不过能把满腹经纶当做笑谈,万千烦恼交付天地,换谁,谁不羡慕?” “是么?” “那你娘呢?能跟你爹归隐山林,应该是个贤妻良母。” “我是捡来的,没娘。” 听我如此一说,她先是一愣,顿感自己唐突,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儿,无此一劫,我也不会有个让你羡慕的好爹,我觉得挺美。” “你真乐观。” 她双手托腮,渐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这于我是最不能见的,毕竟她经常想着想着就哭了,我得打断她。 “我的钱够云游么?我刷视频看到些很美的地方,你带我去呗!” “云游?” 她有些诧异,但是估摸了一下,肯定是够了的。只是我是只猫,怎么能更好的把我也带上,是个问题。 于是经过讨论,慧子咬牙买了一辆最便宜的四轮小电动车。白天请以前的同事带我们练习开车一两个小时,再顺道和我在附近拍几个小时视频,晚上回来做新的有趣故事上传。日子很充实,她也很少哭了,晚上累的经常是忘了吃药,早早就睡了。 有了化猫、斩妖、受伤、归隐,这几个剧情视频,再加上一些日常的搞笑视频得引导,我不是猫妖而是聪明的猫猫的定义就成型了。直播时一旦不良的猫妖言论再出现时,已经不需要我去担忧了,自然就会有我“斩妖猫猫团”的粉丝出来压制对方。而我,偷工减料的跳跳舞,卖力的喵喵,偶尔再假借些所谓道具、服装做些固定动作,已经就足以占领同时段同类型的直播榜首了。 黑水仙君借着那个纳米身体也可以在阳光下随意走动了。当我与他如约在慧子给我拍摄的间隙擦身而过时,他留了一个黑水分身在我影子里。 只那一瞬,我感觉我的身体略微一沉。再回头去看,我见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再看,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他回头对我微笑,见我在看他,扭头又走了回来。 “看什么呢,已经好了。” “不是,你这是谁的脸?怎的看起来这么眼熟?” “你们小区有个养狗的大叔,每次你们在楼下出没,他就守在旁边。我感觉他喜欢慧子,所以准备帮他一把。” “你还干月老的事?” “是你踩了月老的红线。” “好吧。”我看着黑水仙君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慧子看见会是什么表情。” “肯定会很惊喜。”黑水仙君一脸自信地说。 正说着,慧子跑了过来大喊道:“别动我猫!”待看清那人是隔壁楼栋的“大叔”后,又抱歉行礼道:“不好意思啊李哥,没想到是你。你家硬币呢?” 硬币是大叔家的白色大狗的名字,那狗是真的大,似乎是什么熊。我有时候趴着等慧子拍摄,它还会颠颠跑过来将我围着,我烦它总用那个巨大的身躯压着我,但是它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挠它,咬它,无动于衷,是个有点头疼的家伙。 “我只是上班路过,看球球在这,想你可能是在这附近,帮你盯着点。”黑水仙君笑着应道:“你家球球可是网红,万一被抓走了,我家硬币可得哭死。” “硬币也喜欢球球?” “何止喜欢,每天晚上拉着我打开直播看球球才准我睡觉,有时候还跟着球球唱歌、跳舞、抓虫子,你也知道硬币是大型犬,总之挺闹腾的。” “那还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慧子看似很抱歉,实际上我觉得她是有点应激的害怕了。 “没事儿,它本来就精力旺盛,每天晚上有球球陪它,我也挺感谢球球的。” “那以后有空,就让球球和硬币多玩玩呗。” 看着慧子对那个李哥渐渐由戒备转为不知所措的社交,我有点佩服黑水仙君对人情世故的拿捏了,能不露痕迹的让慧子和不熟悉的人多说那么多话,舍他其谁? 神奇的是翌日开始,慧子看到李哥虽然还是尴尬但也主动打招呼。而种种迹象看来,李哥确实也很喜欢慧子,从最初尝试性的与她聊猫狗,到相互去对方的家里交换多余的宠物玩具,再到商量一起自驾旅游,进展可谓神速。 这些我也帮不上忙,但是我发现硬币总想把我往它背上拱,于是我出于怜悯与好奇的爬了上去,它乐颠颠驮着我蹦,真是傻狗。 第80章 自驾游 挺难受 终于,自驾游的日程进入了倒计时,慧子和李哥的进度也进入了我和硬币看着着急的焦灼状态。一个羞涩,一个闪躲,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硬币更是帮不上忙。 我为这事儿问师父,他总说没空。问的烦了,他就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然后就不理我了。 我问黑水仙君,他也如是说。 “难道不是主要的任务就不管了?”关了直播,我趴在影子上问着影子里的黑水仙君分身,他不理我,我就踩他。 “你怎么和刑云仙君一个德行,能不能不这么无聊?”趁着没人,黑水仙君的分身化成小黑人躲得我老远。 “为什么没有专门教人谈恋爱的书?我看他俩要急死。明明两情相悦,就是都不说。” “怎么没有,但是怎么做,还是得靠自己。你家慧子是不相信人性,硬币家那个是不相信慧子喜欢自己,确实是需要帮忙,但是我们仨,谁适合帮忙?” “天岚啊!天岚在干嘛?怎么没消息了?我找她,她也不理我。” “她?估计在忙着考试,抓脑袋呢吧。” “啊?你们在布局啥?” “本尊说在人间要尽量按人类的方式攻略人类,这样才能把隐藏的魔气逼到明面上来。所以天岚去了一所高中,准备攻略一个比较关键的人类,而本尊好像分身去了几家直播平台的公司。” “所以这个境根本就是我搞不定的吧?师父啊,我好像回不去了。”借着天岚用神识搭建的联络通道,我又去烦师父了。 “外星爱恋剧本你搞定了,神宠助攻简单到无视你的年龄,你说搞不定?说实话,我觉得你啥也搞不定,但是不都搞定了?一直跟你说‘用心去看总有契机。’你就不能记着点?你别烦我,慧子以外的事很复杂,我和黑水帮你搞定,你的任务,可能就是慧子,自己搞定啊!” 说完他又不理我了,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哀伤的抱着尾巴,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猫了。 对啊!我真的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猫了!是时间太长了的缘故么?这样不行!我得打起精神来,用心去看,找找解决问题的关键了。 与其说慧子不相信人性,我感觉可能是更不相信男性。毕竟当她知道我是人的时候并没有排斥,尤其是当认为我是女孩子以后,还显得很亲近。而她知道自己喜欢李哥,但是一边认真准备每天的见面,一边又很烦恼李哥会不会和她捅破这层窗户纸。等他知道了自己家里的事情,会不会就敬而远之,不再见面了。所以,问题是慧子,还有慧子背后那个家庭。 这个嘛……难!也不难!我是小霸王,我怕谁?天岚那帮妖冶的姨母我都敢喊婶子,我怕谁? 如是想着,我瞄着那个黑水仙君的分身小人,一把把他按在我影子里,得意的睡了。 自驾游其实是个挺难受的事,尤其是自己窝在安全带卡住的篮子里,旁边还趴了一个粘猫的大狗。 硬币个子大,四肢也长,看我坐着在篮子里打盹,总是伸爪子扒拉我的小篮子,我很讨厌凝神的时候被打扰,但是还得忍住不打它。我皱着鼻子斯它,它觉得有趣,反而更加扒拉的开心了。这真的是忍不了,于是我压低了耳朵呲着牙警告它,你再扒拉我,我咬你! 看来狗还是对猫的凶狠有误解。在我一再的警告下,他依然开心的兀自扒拉开了我篮子上的盖子。于是我瞅准了时机,蹦起来一爪子搭在它手臂上,借着指甲卡进肉里的支撑,咬住了它的爪子。 猫的怒吼夹着狗的哀嚎,车里一下就热闹了。李哥其实在后视镜上是看见了全过程的,但没想到我是真的如此凶残,赶紧靠在路边停了车,把我的爪子先从硬币胳膊里摘出来,沉默着处理硬币的伤口。 毕竟错不在我,慧子更是睡着了,根本全程都不知道。待到她发现我和硬币已经打成血洒一地,已是木已成舟,再难挽回了。 于是她凶了我,还拍我脑袋,生气。 但是看慧子如此之后,李哥找了平时教训硬币的家伙事儿,劈头盖脸把硬币训到泪眼婆娑,我解气了。李哥还是挺会来事儿的,要不这自驾游真的是还没出市就宣布出事,就此告终了。 再发车时,我和硬币中间又用安全带绑了个大睡袋,总算是勉强隔开了它那个包扎后安分了不少的爪子。 慧子再不敢睡了,一边盯着我,一边时不时的拍摄路上的风景。拍的喜欢了,就编辑一些片段,准备合成一个出游的连续视频。 李哥时不时跟她说上几句,都比较保持距离,尽量不越界。 “你能听懂我讲话么?” 我冲着那傻狗喵了几声,傻狗硬币憨憨的看着我,似是懂了,也似乎全然不懂。 “你家主人喜欢我家主人,你知道不?”我看他反应比较慢,指手画脚的喵唔叫着,让它知道我的意思。 它似有会意的看了看前排又看了看我,点头。 “那你听我的,我们帮帮他们。” “哦……哦……”硬币伸着脖子呜呜两声,算是回答我了。 这家伙看来不傻,只不过是反应慢。 前排的两个主人看我们似乎是和好了,也放下心来,讨论着猫竟然和狗还能交流,真的是好可爱之类之类的话题。整个车里的氛围缓和了下来,李哥还开心的放起了一些我经常会在直播时唱的歌,两人一狗唱的还挺开心,我也就跟着唱了。 师父名字由来的那首歌我也听到了,回想他的境遇,我只能用我最近学到的新词来形容,那就是凡尔赛过头了。 在这么一个每天疲于生计的时代里,他能只想着学术就很是让人羡慕了。名利双收,在爱情的世界里还不思努力,活该他就这么当个永世的大光棍。 不过其实他本身对这个事可能也无所谓,看他最近对研究所的事那么上心,也没累到想休息,想睡觉,估摸着一直就是个满脑子只想工作的狂人。 如是想着,我觉得前排坐的两个人就是很正常的,比说慧子有病的医生和师父都正常的不得了。 第81章 自驾游 坦白局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片湿地丛林,荒无人烟的,感觉特别轻松。 按照李哥和慧子聊天的意思是,他的年假只有七天,太远的地方去不了,又不放心慧子一个人,所以选了一个虽然不是网红的地段,但是补给和露营都很方便,还能划艇的地方。 李哥大学的时候是校皮划艇队的,还参加过比赛,很会划船。工作以后还带队单位参加每年的端午龙舟赛,所以经常来这片湖里划船。这次出来,他带的是最方便能带上硬币的四人塑料冲锋舟。 李哥帮慧子和我支好帐篷,准备好营火和做饭的事才去支自己的帐篷。慧子给我们拍视频,又给我支好直播的设备,才去做饭,晚上躲在帐篷里编辑视频,被李哥拉着看星星,晒月亮。我呢,依然直播,只是身边多了个趴在旁边的狗。 硬币第一次亮相的时候好评如潮,毕竟它也能跟着我唱歌,我跳舞的时候,它还能鼓掌,挺讨喜的。但是渐渐的就开始有人关注到我们身后的两个帐篷,开始讨论为什么会多了条狗。一些不太友好但是算不上污言秽语的论调出现了,弄得我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耍宝。只是偶尔驱赶或者追逐一下被光线吸引来的虫子。 我的猫脾气越来越重了,这不是好事儿,应该是必须快些完成任务的提醒。以前我以为时间还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从我第一次发现我越来越像个猫,到早上我无意识发飙咬了硬币,再到现在飞虫会很容易引起我的兴趣,只不过短短四天,可能剩下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或许我就会和球球融为一体。如果真的那样,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塑料船上蹦跶,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于是想要表现自己的李哥便提议趁着天还没热,可以去划划船,顺便看看能不能捞条鱼上来。 慧子最近睡觉没吃药,早上精神不错,于是应了此事。 就这么的,两个人加一猫一狗就上了船。在湖里,我总觉得这里很眼熟,就像身处云梦泽的某一区域,只是没有那么大罢了。 “我的境似乎总和现实有些关联,要是以后能自己杜撰一个入境的内容就好了,总不至于这么难。”我趴在船沿望着湖面,一个猫,嗷呜嗷呜的嘀咕。 慧子怕我会掉下去,把我背着的绳子拴在自己脚上,这让我盘算的计划很难实施。于是我又开始捣鼓一脸傻样的硬币,他一凑过来,我就推开它,越推,它就越想凑过来,我就再推。终于,我跳上船沿,飞速转身给了它两巴掌,借着力把自己推远,然后缩着身子,让自己从背带里滑了出去,深吸一口气,掉进湖里。 虽然我已经不怕水了,但是为了更逼真一点,我还是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才慢慢下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硬币,它跟着我就跳了下来,可惜这哥们儿不仅跳下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扑腾的时候动静更大,用力一蹬把船给蹬远了,还把我给踩了一脚。 本来我还能再等等才把自己蹬上水面,结果被它一踩,猛的呛了口水,只好赶紧就上来了。还不等我准备好再沉下去,硬币又想叼我的后脖梗子,我赶紧蹬了小猫腿,尽量离它远一点。 于是本来挺感人的狗救猫的画面变成了一猫在逃,一狗在追的角逐,也不知道是为了个啥。我挺嫌弃的努力想要甩开那傻狗,但是硬币似乎以为我是在跟它玩,追的更起劲了。 见船上的李哥是准备好要下水了,我索性一个猛子扎进湖底,准备顺带搞点战利品,省得被捞回去的时候挨骂。就在我锁喉成功一条大鱼却无力叼回去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将我拎出了水面。 终于出了水,我不敢松口,还四爪死死扣住了我的猎物,只是抬眼去瞄李哥。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而慧子则在一旁吓得不轻。 “你这猫不是银渐层么?怎么比狸花猫还野?这么大的草鱼也敢去叼,怕是我家硬币都难搞得上来!”李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拽着我和鱼上了岸,才又游回去将船拽了回来。 慧子一上岸,拎着我一边擦一边骂,李哥也不拢边,把硬币拉的老远去收拾,估计是觉得我确实是该骂一骂了。 “我时间不多了,就想趁着这点时间撮合你们……”看慧子是真不知道猫也会游泳所以担心坏了才骂我,我知她是担心我,于是坦白。 “什么意思?”慧子一愣,似是反应不过来。 “我感觉我可能随时会回去,毕竟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们可以在一起,然后一起去解决你家里的问题。直播只能解决你眼前的危机,这点钱根本不可能帮你度过余生。只要你家里无视你的情况一直找你要钱,你还会回到过去,那时我希望没有我在的时候,有李哥。” “你哪里像个小孩?” “你就当我是活了两千多年才来到你身边的吧。”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后世的故事,我找了个理由安慰慧子,希望她能哭过以后重新找到自己正确的方向。 慧子嚎啕大哭,惊动了李哥。他过来查看我们的情况,见没什么特别的,于是拎了鱼,拉了慧子的手去做午饭。 “多好的一对啊。” 我欣慰的喵呜着爬上硬币的背趴好,硬币似有所悟,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带着我到处逛。 日头高悬,湖如明镜,青山绿水里映着一起杀鱼,一起洗菜,相互安慰着,互诉衷肠的男女。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自己的时间,希望他们能相互坦白,共同商议面对的办法。虽然我并未经历过这些,但慧子的担忧说白了我也能理解,甚至也共同担忧着。但一直待在慧子的思维里,我也很难想出突破的真正方法,只希望这个男人能有些不同的思路吧。 第82章 帮一时 帮一世 在慧子坦白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后,李哥没有走开,只是很礼貌的没有给出任何评价和说法。 一顿晚饭,慧子吃的很局促,似乎是很怕被李哥否定。但是我觉得李哥似乎并不很介意,虽然我不太了解他,但是我看他还是很认真的一直在评价慧子的饭做的好吃,菜也如何好吃。 陪慧子洗碗的时候,他突然向慧子提出了另一个事情。 “你这行如果不好干,愿不愿意帮我完成一个梦想?” “啊?”慧子很惊异李哥会让她帮自己完成梦想,这对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废人的慧子来说,简直难以置信。 “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很馋,所以你也看到了,我是个胖子。”李哥有点惭愧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的倒是坦然。“所以,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长大了,能把我喜欢的零食装满小卖部,然后一边经营小卖部,一边每天自己吃。但是吧,你看我现在上班还可以,所以开小卖部这个事儿好像也只能从理想变成梦想了。” “你想让我帮你经营一个小卖部?我行么?”慧子觉得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可能自己干不来。毕竟如果只是收银,她可能还可以,但是开小卖部不止收银,还需要有进货渠道的对接,部分特色产品的代理,这些事情,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做老板娘,估计一下子是搞不来的。 “当然不行,我怎么能让你每天起早贪黑这么辛苦呢?”李哥想了想,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搞得好像已经很认真的做过一份创业计划书。 “我每年年假的时候会去很多没去过的城市,出差也会去一些。出差的时候,我很喜欢一种无人值守的便利店,因为需要赶特别早班的飞机时,可以去买咖啡。偶尔买一些搞笑的小零食,也没人会抬头看我一眼。很自由,很自在。所以我就想啊,如果在我们小区和单位附近也能有这种便利店就好了。” “有一些我小时候喜欢的零食,现在在国内依然没有卖的,所以我在网上找了一下这些厂家,有一些还在,有的已经没有了。”说着,他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是他和国外一些厂家联络的邮件,似乎是想佐证自己是真的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事情:“虽然我没精力自己经商,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开启这个梦想,我会帮你去谈这些产品的货源供应,这样我也可以经常吃到我自己喜欢的食物了。” “这个巧克力酱,我吃过两次,然后就没了,说是断货了。”慧子看着他罗列的这些食品,慢慢有了同时代人共同的回忆。 虽然偷听别人谈情说爱不那么道德,但是听的全是创业理念,还是让我趴在硬币的背上装睡的心安理得。 帮一时不如帮一世,直播的收入慢慢开始赶不上最开始那几天了,慧子也没有能带货卖宠物玩具或者口粮的信心,那自然是李哥的这个想法更接近实际。只是创业资金哪里来,我还是没听到。估计李哥会以借的名义全权给慧子安排好。 但是…… 慧子会接受么? 两人之后会以什么关系再维持一段非恋人关系呢? 这算考核么?还是…… 我得调查一下这个看起来憨厚,但是实际上似乎非常善于规划,且深思熟虑的男人了。 把这个人引给慧子的是黑水仙君,那就问他。 “他是我在直播平台公司遇到的一个上司。性格不错,外形略差,人际关系简单,有点工作狂。”黑水仙君略微思考,给了我这么个总结:“他是公司创业初期的元老,有原始股份,负责网络安全和平台规则。我最初见他和慧子有红线,便觉得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只是有你在的时候,那红线只能若隐若现,而慧子的关注点不是你的时候,红线就会清晰一些,所以我就撮合了。不仅如此,我还旁敲侧击的让他去看你的直播,现在我们这边也在制定和修改直播间聊天的审核规则,力保魔气相关的话语无法入侵到直播间并形成传播。” “你是觉得只要没有入侵的路线就能清除魔气?” “那当然不能,但是可以逼它现身。”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似是不想让我害怕,但是我确实在他继续说下去前,感到毛骨悚然:“我听说有个行为叫人肉。” “所以……我的分身还听话?” “听话还行,就是很思念你。”我实话实说:“所以我的镯子不能用?” “不到最后,你估计是不能用。”黑水仙君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估计他最初就是这样设想的。 当网络喷子们没了说话的途径,便会以其它形式披露别人的隐私。我在他们看来,有个猫妖的把柄。虽然有主人,但是主人是个女人,可能还有抑郁症和社交恐惧。所以他们突然发现我身边多了条狗,便对这个狗主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要么惹不起就算了,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又是一个可以人肉的玩具人,这就是昨晚直播时,直播间里为什么会有人着急煽动着,想知道硬币来历。 所以李哥提出的不是和宠物相关的创业思路,而是无人值守的便利店。这是在保护慧子,也在保护自己,说明他昨晚也看了直播,和我有了同样的推测。 人肉最初是在网络上进行的,但是后期会进入现实。如果这些调查结果无法再发布在网络,那么把我举报给研究所,就是最后的路线。 而且更有甚者,可能会化身网络写手杜撰一篇《山村女孩遭老父母虐打后逃跑山中,偶得猫妖,继而通过互联网疯狂敛财!》的网文,最后把慧子的家世暴露出来,为自己敛财。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绝不能让慧子因我,而成为之前那些因网暴而断绝生路的人! 我无力于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叹着气问道:“最后是指什么时候?不能杀人,我知道。” “只要不是对活物使用,你可以靠它。” 这简直就是说,最后魔气不会是个人,那是什么? 第83章 被袭击 有点惨 “说干就干!”可能就是李哥的信条。他前脚才对慧子说“请你帮我完成梦想!”后脚就把我直播的大平板给拿走了。 不是,黑水仙君还没说我可以不直播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又联络了黑水仙君,仙君说:“我会打电话去跟李总说,你今天就先别直播了,照顾好慧子的情绪就好。” 既然如此,我感觉银币身上比较暖和,于是去李哥的帐篷拉硬币。他见我落水之后与硬币也比较亲近了,便没有阻拦,让硬币跟我回了帐篷。 硬币是大型山地犬,本来应该是挺凶的,但是碍于他不服管教,还有点越挫越勇的傻劲,最后就成了这种慢条斯理,漫不经心,慢慢变傻的傻狗。 不过好在李哥对它有不准上床的明确训练,于是它就挑了我习惯趴着的位置趴着,我也就拿它当了被子。湖边暑气散的快,湿气也重。不管白天有多热,晚上都得盖好被子。 白天闹腾了一把,我又思索了很久关于慧子、关于我之后的事情,趴下没多久,我就沉沉的睡了。 睡得正安稳的时候,门被拉开,师父身着一袭白衫立于门口,面庞一如既往温润如水,只有眼波略带责备的说:“时间不多了,你还在磨叽啥?” “我马上就好了,我……” 我好像很慌忙,连说话都有点混乱,我要干嘛? “再不来,我走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门吱呀着关上。 那吱呀的摩擦声极细,穿透我的耳膜,直达我大脑的中心。我猛然惊醒!抬头就去看门! 可哪里有门?帐篷是用拉链封闭的,一点也不透气,连微风也进不来半分。就在我认为我只是做梦了的时候,拉门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又响了起来。 我纳闷的四下寻找,只是那拉门声来的没预兆,消失的也没预兆,真的去找,竟然没了。我干脆迷迷糊糊的去听听慧子的声音,虽然微鼾,但是呼吸有节奏也顺畅。又去听帐篷的碳钢支架,虽然被风吹的摇晃,也有轻微的吱呀声,但是细不可闻。 那是哪里的声音?我讷讷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安稳趴下。拉门声骤起!吓得我一个激灵,立刻躬身炸毛,如临大敌!好家伙!这下我整个脑袋算是都醒过来了,然后才想起来,傻狗在我帐篷里。 这傻狗打鼾,怎么是这么个死动静?吓死我了! 我趴在它面前拍他的鼻子,它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睡得有多沉?李哥同意它过来睡,难道也是因为这货打呼有点渗人? 像我这种性格,哪是谁都可以套路的?不能忍,这怎么能忍?不能让他得逞的睡个安生觉! 于是我试了试帐篷的拉链门,有点复杂,但是开个洞足够我缩骨钻过去的洞,还是可以的。回身再用爪子关好那个缝,这样小风就不会扫进里面了。 我大摇大摆的往李哥帐篷走去,虽然四周除了大灯的光亮其他什么也没有,但是我总觉得四周好像密密麻麻笼罩着一层不善的雾气,而那些雾气的目标,也是李哥的帐篷。 这不正常,雾气没有意识,怎么会聚拢! 我没有把镯子带在身上,毕竟那玩意和猫搭在一起有点太惹眼了,但现在回去拿估计也不现实,只好靠自己了。 我谨慎的缓缓张开神识,果然身边都是会移动的障碍物,每个个体的大小不一,有大人,也有半大的孩子。 这什么情况?孤魂野鬼夜游?这里这么晦气我怎会无感?如果是鬼,目标又为何如此一致?难道这个李哥是个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曾经害死过很多人?那黑水仙君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否定了这些人形的雾气是鬼,我心有定数,赶紧呼叫天岚。 “天岚快来救人!”我一边通过九尾神识呼唤天岚,一边飞奔向李哥的帐篷。 “嗯……你是不是感觉身边有很多人?”天岚有些犹豫,显然也是发觉了什么:“我在同学家里和几个女生一起看鬼片,但是我感觉屋里现在有上百人!” “啥玩意?”我有点懵,天岚周围也有上百人?“那你别来了!” “我怀疑他们是积攒在那些喷子和键盘侠内心无处发泄的魔气,而且已经有了足以成型的分量!你不行就读一下我的神识,应该有你能用的术法。” “可以杀么?”既然情况如此危急,我能想到的只有杀出一片安宁。“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意识?” “这个你问师父,我感觉我再不出手,它们就要往我同学父母房间去了!你问好了,记得告诉我。” 好吧,看来天岚那边比我这里还要棘手,几个女孩,还有女孩的家人,看来魔气的目标是封堵了感染入口的人。 我凭着上一次的经验,引出朱雀神识,朱鸟飞将而出,啃食起雾气。那雾气有感,向朱鸟聚拢,直至完全聚成一团。浓度之强,几乎完全掩盖朱鸟的火焰。我赶忙让黑水仙君的分身尽量锁住雾气不扩散,然后紧急联系师父:“师父!活人的魔气,能杀么?” 师父叹着气沉声道:“别管那么多,有我在!” “什么意思?” 什么玩意就有你在?我还想问清楚,师父已经焦急厉喝:“叫你杀!”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去想,将自己全部神识和灵气都交给朱鸟,心中大喊:“给我爆!” 眼前浓雾被一条极亮的白色光线洞穿,那线瞬间上下膨胀,化作一个光球消散不见,而我也瞬间虚脱着倒地。眼前最后闪过的是刑云仙君狞笑着吞下药丸再站起来的样子。可是药丸在帐篷里啊! 我试着蹬了两下腿,没有任何感觉。朱鸟爆了,雾气也消失了,我的灵力耗尽,没有回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通知天岚,但是九尾也跟着一起爆炸了,我根本联络不上天岚。此刻的我正体悟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洞,两眼一闭,什么就也不知道了。 黑暗之中有两点绿油油的东西守在我身旁,似乎是在舔舐着我,可惜我感觉不到它,也回应不了它。 “谢谢你……” 会说这种话,是球球吧? “我知道你很虚弱,如果可以,我想为你做点什么。”球球坚强的有点义无反顾,似乎就算我说吃了它就能恢复,它也会同意的样子。 “别傻了,等我走后,照顾好你主子就行。”我勉强的安慰了它一下,思绪再难集中。 第84章 小秘密 被发现 迷糊之中,我感觉自己似乎没躺多久就被发现了。 那人诧异的絮叨着,赶紧把我抱进怀里钻进帐篷,又擦干我有点脱水的身体,塞进还暖和的睡袋里。 “怎么一个人躺在外面?要不是刚才雷声太近把我惊醒,我都不会想出去看一眼。” 声音很远,但还是听得出来是李哥。果然刚才的爆炸和我的怒吼声太大,惊动了他。 “嗷……”我想解释一下,结果一声如同拉锯的“嗷。”把我拉回现实。我还是只猫,他听不懂。 “别叫了,来,喝水。” 我也睁不开眼,只能配合他把我的嘴捏开一条缝,然后把不知道什么塞进我嘴里,点滴咸咸的水入了口,真的难喝。 没一会儿,李哥的电话响了,我听他的声音,似乎是拜托来电话的人先把我接走。我听李哥喊电话里的人叫黑子,估计那边就是发现分身消失了的黑水仙君了。 “我现在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只有电解质水。一会儿黑子会来先把你带去就近的宠物医院,等明早慧子和我收拾好了,就去找你。”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急,黑水仙君指不定带我去哪儿呢…… 我如是想着,继续舔那个咸水。 似乎是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黑水仙君就已经往这边来了,可能就是他跟我说要给李哥打电话那会儿。 会有这种想法,只因为天还没亮,他就联络了李哥把我接到手里,显然没我们来的时候花的时间长。 “你这小孩儿真是胆子大,竟然把灵气和神识给炸了!”黑水仙君一边开车一边摸我的头,感觉很有点危险。 “天岚怎么样?” “比你强点,引了房子里的电,搞了个结界里的雷术,没着火,只是把屋子搞停电了。”黑水仙君说着,把车停去了营地对面的湖岸。 等把车安顿好,他一手拎着抱着我的猫篮子,一手拎了个很重的箱子,到了一处他早就整理好的隐秘位置。看样子,是不会去宠物医院了。 喝了些生理盐水,又休息了一会儿,我总算是有了点体力,吃得动黑水仙君给准备的猫条:“还是肉好吃。” “你现在吃的动肉?那我一会儿再给你弄。你先吃一点猫条补充体力,我好给球球治病。” “不吃丹药?” 黑水仙君轻笑着拍拍我的脑袋,顺手就挠了起来:“丹药?你是想把球球真的弄成猫妖?” “那必不可能,我最近都感觉自己时日无多,马上就要变成普通的猫了。” “你功力不够,支撑不了你出来这么久,所以你吃饱了就找太阳吸会儿灵气,不要急,事情已经开始发酵,再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舒服的享受着抓挠,抬高了头把下巴亮给他:“你要是自己来的,我也不疑惑,但是你是开车来的,似乎早就出发了,要不怎么这么快?” “你跟我说平板被没收的时候,我正在分析当天的平台的流量情况,实时流量显示,大约有两千多固定时间登陆的人没有上线,我觉得可能不对。” 看我眯着眼睛打着呼噜,似是有点舒服过头了,黑水仙君收了手。又挤了两支猫条给我,扭着身子捣鼓身边那个箱子,好像是要给我打针的样子。 “新的屏蔽规则上线没几天,阻拦的发言不计其数,一些不友好的言论也消失了,我分身去了六个主流平台做相同的事,天岚攻略的是可以推动全网文明交流议案的人的孩子,所以这个事情很快会成为不公开的新政,能解决很多问题。” “那国外呢?” “那是其它教廷的事儿,他们不管,我们才不想伸手。” 黑水仙君搞好了消毒的事情,拿着一根针管就揪了我的腿准备打针。我有点想躲,但是架不住力气的悬殊,只能老老实实的放弃挣扎,躺倒,捂住眼睛。 “呃……你被割了?!” 黑水仙君有了新发现,没忍住惊诧,手一滑,针头没扎破皮肤,反而在我腿上划了一下,差点戳到肚子上。好疼! 我条件反射的挣扎着跳出了他甚至还想摸一下的魔爪,呲着牙对他凶了一阵:“那是球球,不是我!好好打你的针!别乱摸!”转头就去舔刚才被划伤的位置,还好,没出血,只是有点红。 “行行行,我不摸!我就是好奇嘛。” 黑水仙君抱歉的帮我消毒,重新换了针,将混着黑色小颗粒的不明液体打入了球球的血管,撤了针,又帮我按压止血,确认无误。 “刚才注射的这个是纳米机器人。目的呢,是帮球球恢复上次撞车带来的无法修复的遗留问题,尽量让它能活到寿终时也没有痛苦。”黑水仙君说着,看了看针管里,确认机器人没有遗留,才将用过的物品收拢,一个掌中火,将其燃烧为烟尘。 “没什么感觉啊。” 他闻言嗤笑,弹了弹我的小脑门:“这么小的玩意能有什么感觉?” “我以为会翻天覆地的难受。” “可能吧,只不过没这么快。等李总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你送回去,有空你就在爆炸的位置多站桩,尽量把你自己留在那里的灵气收回来。” “会被当成狐獴不?”我摆了个站桩的姿势,感觉没有猫会这样站很久。 黑水仙君玩味的看着我一会儿这样站着,一会儿那样趴着,想要找一个看起来又像猫,又能修炼的姿势:“你每天都在看些啥?” “动物世界啊!好多好玩儿的动物!” “来来来,你这样。”黑水仙君说着,坐在了地上,脚心相对,双手扶地,挺直脊背,昂首垂眸:“这应该是你想要的。” “这就行?” “我见天岚拜月、观日都是如此,你可试试。” “那行吧……”虽然我觉得他可能是哪里搞错了,但是这个接近站岗的姿势,我还是很熟的,于是也就不纠结了。只等着一切恢复的时候再去问问天岚。 第85章 是我的 不纠结 我在黑水仙君的护法之下修养了几个时辰,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采,只是灵力消耗过大,还是有点累。 待到被黑水仙君送回营地,已过午时。 慧子紧张的看了看我全身,确认没在宠物医院里遭什么罪,才放下心来抱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小声的问:“你干嘛自己跑出去?” “硬币打鼾,有点吓人。”说着,我还瞪了如果不是被李哥拽着,一直想向我扑来的硬币。不过念在它那渴望的小眼神,估计是一上午没见到我,想我了,也就不再瞪它。 “那你推醒我不就好了?” “那肯定是推醒硬币的主人,让他自己牵回去才更好啊!”我歪着脑袋望向湖面漂浮着的点点奇异的闪光,似乎那就是我的神识:“但是昨晚不知为何降了道天雷,我被溅到的水花电晕了,估计是因为我太嫌弃傻狗,遭了报应吧。” “该遭报应的人多了,你就是不习惯硬币粘你,要遭报应,应该还谈不上吧?” 看来慧子还是很维护我的,至少不相信我是个会被雷劈的。他一边温柔的磨蹭着我,一边安慰我这一切只是意外,如果想回家,立刻就能动身。 我要在这里把我的神识聚拢回来,自然是不想走的。但是因为昨晚出现了并没有出现的雷击,黑子又帮李哥在附近扎了个临时的避雷针,被李哥邀请着在营地住一晚。 有黑水仙君帮忙护法,我自是乐意的。见他还在欲擒故纵的推脱,我便在他腿上趴着不走了。硬币也随我,粘着黑水仙君,寸步不移。 黑水仙君可是很会借坡下驴的,于是便不再拒绝,任凭李哥安排。 李哥没有多余的睡袋,但是有床薄的被子,慧子有个充气的枕头,这就是他们能给黑水仙君的露营装备了。 晚饭尽兴,李哥和黑水仙君喝了点酒,商量着要不要早点睡觉,早点起床去夜钓,我听了甚是高兴,努力用肢体表达着我也想去钓鱼,反正不和硬币一起。 “你就得了吧,想吃鱼,跟硬币帮我们守好帐篷。”李哥撸着我抗争的脑袋,见我还不老实,拎着我后脖颈子的皮滴溜起来,把我按在硬币的背上:“听说你昨晚是被这货的鼾声吵到偷跑出来的,那我罚它去帮你抓大鱼回来,行不?” 行吧!只要别又一个劲的开门关门的,咋都行。 我听硬币是也要被带去钓鱼,松了口气,趴着就不动了。 “这你也听得懂?看来是真成精了!”黑水仙君跟着附和而笑,其实还是在提醒我不要与慧子以外的人互动的太过机灵,以后等我走了,球球会很难过。 想着今夜是能自由自在的了,我便不再纠结,只是静静蹲在李哥帐篷门外,捕捉我些那在夜晚如萤火虫般的神识。 我偶一跳起,捉住一两只,捏在一起融合,借着左手将其吸回体内,一个周天下来,神识落定。但这与之前三识和睦不同,似乎我、朱雀和九尾不再是分离的三团神识,而是在爆炸之后融为了一个整体。 就好像烈焰依旧,却有冰凉,随我所愿随我所想。 只是收集的还不够多,我不能确定这个猜想,如若是真,不知是好与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的就是你的,不要总想着是谁的。” 师父如是教诲,但我不太明白。 “日月之灵你可借,那日月是谁的?天地之力你可借,那天地又是谁的?既然是你的,就该是你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 “该明白的时候自会明白,不用纠结,顺应天命就是。” 师父最近说话跟那些仙君开始一个味道了,反正就是不说明白就是说明白了,这悟道之路,还真不是较真苦学就能走的。所以是谁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的?我真要谢谢你,你给我努力之下却得不到的答案,找了个很好的安身之所。 我迷茫的仰望着那别于城市,终于不再孤单的月亮,总觉得心理作用之下,月亮变得更大了,能量也更强了。 丑时将至,李哥和黑水仙君整装钻出了帐篷。见我已入定,黑水仙君拦住了李哥想要把我拎进帐篷的手,假意抱我,实则只是用隔空取物之术将我挪进了他的被窝。临了,还给帐篷的窗户开了个小口,方便我汲取神识。 神识重聚的过程里,我看见了好些过往记忆的碎片,偶尔有点天岚和摩崖仙子的记忆掠过,我尽量不去看。只是渐渐进入了不知道是谁的过往,不看也不放过我。 他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孩子,却被要求不苟言笑。一个男孩子,被迫从小以女装示人。一边被教育举止应受礼法约束,却又被教育要有肩负族群的担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在这种近乎非人的教育压迫下熬过来,但是他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的咬牙坚持,日复一日。终于他被选中,能进入最好的学校开始上学。在离开家的第一天,他在镜子中观望自己一席女装,眼里满是冰冷。 入学后,开始有人调侃“她”是个“哑巴”,他回以冷眸。因为态度过于傲慢,偶尔有人不知好歹的找“她”麻烦,他便一次次将对方教训到再也不敢抬眼望“她”。即便这样做,他回到家族会受到鞭笞作为训诫,亦不悔改。直到有一天有个看不清的人对他说,你可以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做你自己,但是需要很冒险。他不假思索,点头同意。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其实我不是很想看这些。就像上次我看见我被人以五两银子买走,我也不太有想要探究的波澜。无力抗争的时期遇到了无力抗争的境遇,过去也只能过去,知道了又如何?是要去复仇么?意义何在?木已成舟,再把自己搭进去一次,就只能是支离破碎的碎木。即便有朝一日我在境中回到那时,是否真能颠覆一切,亦未可知。能量守恒,焉知无报? 只要在此刻,在当下,做到不再卑微,努力抗争不就得了?不是我的,就放过,是我的,就一定得是我的! 所以,师父说的是这个么? 我猛然睁眼,看见满屋金光。 第86章 妙手 回春 自从被我炸成碎片之后,这些流落在外的神识和灵气越来越听话了。我只心念一动,满屋金光压缩、融合、凝聚,没有一丁点敢再调皮捣蛋。 我瞥了眼窗户的缝隙,窗外已见鱼肚白。我并不急,只待凝结完毕,我伸出左手接住那听话飘来的小小光球,继续。 几个周天之后,我感觉全身充盈已似从前,见还有些时间,便试着内观球球的身体。要说我对那个纳米机器人是如何治疗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那必是在骗人。 猫的内脏,我是一点也不懂,但是我观下来,并未找到记忆里被切割被缝合的部分,这样就算是修好了?比术法也慢不了多少的样子。我再行骨观,那个反复会疼的后腿骨已经光洁与其它无异,被骨头渣反复划伤的肌肉也在自行愈合。 这是个什么技术?堪比起死回生啊! 我收了功,坐在那里把全身的毛都舔了一遍,原来显得我支离破碎缝合处也渐渐平坦,虽然要长出新的毛,估计还要些时间。 “师父!您这妙手回春,是真回春啊!” “真回春了?”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仔细琢磨了一下,顿觉全身滚烫,羞愤难当。 “不要开奇怪的玩笑!我看这里的猫都这样。”有点堵气的瘪了嘴,我伸展开全身骨骼,扭哒扭哒就钻出帐篷:“不是,你咋知道的?” “你不说了么?那里的猫都这样。”他说的轻描淡写,不过我听着却有似有丝丝得意之色。 “好吧,是我多问。”我厌厌的继续舔着毛,这发现确实是都回来了。“这事我该告诉慧子么?她家球球又能有后了,会不会很吓人?” “要不我再改一下程序?” 虽然他这样逗问我,定是觉得无所谓,但是我总觉得他是深思熟虑过才如此决定。 毕竟程序是他写的,修复什么,不修复什么也是计算好的,一个机器人多久自我分解,也是他决定的,现在改程序?开玩笑呢吧!改啥?机器人都没了! 不想再被黑水仙君扎这么一针,也不想被他知道是为了这么个事情请他帮忙,我赶紧开口阻拦:“还是别吧!上一次是球球身体不好才没什么变化,现在再来一次,我怕它会变成猪。” “你这动物世界倒是没白看。” 我几乎都能看到师父得逞之余赞许的点头。确实如果希望球球活得更久,就不该随便改动它。尽管它当时的情况,确实也不适合再有什么发情的念头了了。 “我啥都不白看好吧?” 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我现在做什么师父都知道?虽然我不问,他也不说话,但是一说就是我的纠结点,这很怪吧? 这不会是天岚弄的,毕竟如果是,天岚也会知道很多事,但是并没有。所以我总怀疑是师父学了什么新的术法,比如读心术。 “你还看到啥了?” 估摸着是不说也会被追问,我想想还是先有问必答的好,要不怎么佐证我的想法呢? “我看到我出生的时候不是死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好像是出生的月份太小,活不了,准备拿去喂狗。” “怎么去的山洞,看到了么?”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比我还在意这个事,于是毫无遗漏的说给他听:“有人说买我回去当补品,具体的也是猜的,声音太含混,人也看不清,全是五颜六色的光斑。” “不足五个月,是这样的。你也不用太苛责于谁,毕竟在这个时代,除了我,确实也没人能养活你。”师父轻叹,没有太过自傲之意:“看到了,就看到了。这个事情,你无力抗争,忘了吧。” “我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那人对你的事定是极为了解的,否则又怎会特地把我送去山洞?你也说了,那时已有好几年都没再在山洞里找到过人了。” “我那时救过的人不少,知道那个山洞的人也不少,纠结这个的意义不大。只要不让你我卷进如今这所谓天下一统的纷争里,怎么的都行。” “也是……” 试想每日逐鹿中原,再举着天下一统的大旗,追求无尽的财富和美女,享受盘剥百姓的统治。那样的人生和这个境中穿梭,追求宇宙安宁比起来,确实太过不适合我。我也就赞同师父的观点,不再纠结。 就在我舔完毛,期待皮肤上再长出新的毛发的时候,黑水仙君他们回来了,带了好多鱼,还有急吼吼跳下船想要逃跑的螃蟹。 我冲过去摁住一只大螃蟹,身子软软的,似乎是刚蜕了壳,于是忍不住美食的诱惑,我便直接叼了去吃。 慧子见了吓坏了,赶忙跑过来欲抢,生怕我会吃了拉肚子。倒是李哥识货,拉了慧子说没关系,这时候的螃蟹没鳃没虫的可以直接吃,他们抓来也是准备用酒呛一下就直接吃的。说着还丢给硬币一只,硬币看来也是吃过的,美滋滋的叼了来找我一起吃。 黑水仙君也得了一只,不过他不用吃东西,于是直接给了我。说是我大病初愈,可以多吃点补补。 李哥让黑子先收拾鱼,弄好以后挂着吹一吹,再和自己换,自己就钻回帐篷补觉了。慧子看黑子也没睡觉,就想给他帮忙。但是那么大几条活蹦乱的大草鱼,还混着一条大胖头鱼,慧子根本弄不动。 “姐,我没杀过鱼……” 黑水仙君故作为难的一副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看着慧子,慧子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便挽起长发让他帮忙搬。 我看他倒不像是没杀过,只是不想平白无故杀生罢了,于是便也过去帮忙,当然是帮慧子踩着鱼。 只见慧子找来一次性的橡胶手套戴好,一手摁着鱼,一手插入鱼尾的鳞片里,用力那么一推,大拇指盖那么大的鱼鳞纷纷脱落,露出了滑嫩的鱼皮,她一遍遍如此操作着,直到只剩鱼背鳍附近的硬刺才拿起了刀。 大鱼此刻疼的直想跳,可惜头被黑水仙君按着,尾巴被我踩着,纵有十来斤的重量,也翻不了身了。 我不知道黑水仙君一个劲的在念叨个啥,但肯定不是在超度这条鱼,于是我偏头去听,竟然嘀咕的如此好笑:“你瞪着我干啥?又不是我杀你的,不过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反正我也帮忙了,你想咋地?” 慧子听了也笑他傻:“据说万物皆有灵,吃肉是吃,吃素也是吃,只要吃,谈什么杀?” 黑水仙君点头回报以微笑,什么也没说。 第87章 做个梦 流口水 见黑子对她的话不仅没有辩驳,反而深以为然,不常与外人交流的慧子顿感不自在起来。 她尴尬的搓了搓手,拿了尖刀,奋力刺入鱼背将其整齐的剖开,沿着开背,砍开鱼头,把整个鱼掰成一整片。再取出内脏,清洗干净,挂起来晾晒。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依次处理完,她已有些力竭。但是她还是留了胖头鱼的身体放入盆里加入葱、姜、盐、糖、胡椒、花椒、辣椒抹匀腌制,再摊开在盆子上风干。 这味道可真香,就像师父做过的一种叫糍粑鱼的香味。不过慧子不让我去舔,说小猫吃盐会不好,我也只能巴巴的望着了。 等到都处理完了,黑水仙君没去叫李哥,而是抱着我试探了一下,确认不再需要他了,便驱车离去。 慧子抱过我的时候还在那嘀咕:“这人是信什么宗教么?真的不吃?那我会不会冒犯他了?” 我嗤笑着回她:“不管他信什么,反正也帮你杀鱼了,还说让鱼记恨他就行了,你担心什么?” “你倒是看得开。” “我只是原话复述而已。” 舔着嘴巴,我回味着早上的螃蟹,好吃。 “看你这么馋,只给你吃一块。”看我这馋样,慧子笑着轻弹我的小鼻子。 露营真好啊,尽管我受伤的风波弄得大家都很紧张,但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慧子又满面春风,笑的也多了。兴致一起,便趴在躺椅上晒背,顺便给我做软床。 等李哥睡醒出来,也被慧子腌的鱼给吸引了:“这是要烧鱼块?” 慧子闻言,也不抬头便回:“烧个糍粑鱼,再炖个鱼头汤。” 一听真的是糍粑鱼,我开心起来,卖力的给慧子踩肩,辛苦辛苦,累坏我姐了。 “我就说这大脑袋的鱼还得是你会弄,要我弄什么,你就说。”李哥闻着也觉得香,撸起袖子就准备弄。 “你洗把脸,帮我把鱼剁了。你那个同事没杀过鱼,只能打下手。我又砍不动骨头,也只能等你。” 被慧子这么一说,李哥才想起四下去看,果然没见着黑子。 “黑子呢?” “说单位还有事儿要盯着,回去了。” 见他俩又搭着火开始捣鼓那些鱼,我只有吃的份,便又逗弄起黑水仙君留的新的分身。他这次比较谨慎,在我和硬币那里都有留分身。 “你真的不吃也不杀生?又不是不允许。” “我没身体,吃什么吃?” 他这说的,合情合理,我竟无法反驳。 “那你杀一下不也行?瞧把我慧子姐累的。” “我没身体,杀鱼那么要力气,把我弄散了,你来掩护啊?” 我挺纳闷黑水仙君这个解释,毕竟我也用过纳米身体,能吃能喝还能干活,怎么他的就不行? “你不是有纳米身体了?” “我这个和你那个不一样!你不懂,反正我这是纯阵法战斗的身体,平时就是啥体力活都不能干。” “不就是个脆皮,还说的冠冕堂皇。” “随你说吧,你自己再小心点,有空就读一下术法书,别没事儿又把自己给炸了。我要总是像你这样干,你早晚就没有黑水哥哥了。” “我感觉没有消散什么,反而融合的更好了。” “那是错觉,不信,你就联络天岚试试。”言毕,他突然又极为严肃的补了句:“随时记得提高警惕,能引雷引火就绝不自爆!” 之后就联络不上他了。 我瞬间警觉,摊开神识,面积也扩大了,顺畅感更强。这真的是融合以后的错觉么?我怎么感觉是不减反增呢? 于是我听话的尝试联络天岚,那声音就像在水里听人说话,咕噜咕噜的。我只听天岚一个劲的说,但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我听不清你说话!” “咕噜噜噜……” 好吧,我和天岚失联了,而且她还尝试用术法把神识开个通道,结果差点没把我天灵盖掀翻,疼的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动了两人一狗同时抬头看我,我只好掩饰刚才那个几乎惨叫的弹跳,顺势追萤火虫去了。 “天岚姐姐别弄了,我疼!” “咕噜噜噜噜……” “再说吧!我能联系师父,有什么你问他。” 这么回完,我又是一愣,我是怎么联系上师父的?我和师父的联络不也是天岚的通道么? 那我自爆后两次对话的是谁?是师父么?还是我的杂念?还是…… “师父!” 没有回应。 “师父!你咕噜一下啊!” 依然没有回应。 “我失联了啊!你们三个都不理我了!” 没有回应。 我开始有点害怕了,甚至有点怀疑我现在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我需要黑水仙君,他未卜先知的就来了;我感觉身体不适,就被师父的纳米机器人治疗回了我来之前的样子;我想要凝聚神识,李哥带着硬币就去夜钓了;心念一动,我的神识就聚集了;我想念师父的糍粑鱼,慧子就会做…… 这一切,不符合能量守恒。 但是我是陷在哪里了呢? 飘然之间,我感觉自己自水中升了起来被风吹着,摇摇晃晃的,几乎要被水波推倒。又不知是什么松松垮垮的缠住了个石头,总归没让我飘走。身边红红白白的荧光几点闪烁,但只有金色的光点,偶尔融入我的身体。 我是自爆了,把自己整个炸飞掉了,那球球呢?它能把我聚拢么? 远处一只残破的朱鸟努力的飞着,偶尔衔起一个火红的亮点装点在自己身上,但是对于金色和白色的光点,视而不见。而九尾的神识被爆破伤害的更大,整只身体,小的可怜。 不是吧!那我该咋办? 我该怎么凝聚我自己? “你真的是蠢!要么干脆彻底把自己蠢死得了,让我看着闹心。” 这声音,好像是上次我把自己蠢死时救了我的我自己。 “既然闹心,干脆就让我把自己蠢死不就得了?废什么话!” 这种时候,不甘示弱的才是我。 “我的事情还没了就被你搞的魂飞魄散了,你还好意思横!横什么横!” “随便你,大不了就是一起死,我怕谁。” “你!” “哼!我怎么了?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既然共生,那就得共死,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等回去了,我定要找那个刑云的算账!” 他一言毕,便安静了下来,就像真的在盘算怎么找刑云仙君算账去了。 第88章 陌上者 是奇葩 就在我纠结我到底长成了个啥的时候,点点金光也开始向我聚拢,几根没什么力气的根须也渐渐长长,让我不至于因为头重脚轻而直接倒下。 “你是个啥?” “你管我是个啥!” 这家伙真的是不好沟通,似乎内心怨气蛮重的,可能他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只能当女孩的小子吧。就他生活的那种压迫之下,是个暴戾的性子也正常,懒得理了。 “我是说,你是我么?” “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我的神识里还有一个人?而且他明明很厉害,却从不帮我渡难,或者阻挠我犯傻。只有我快死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不是很奇怪么? “那我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你出生的时候已经死了,三魂七魄也已消散了一魂两魄……” 一魂两魄?怎么听着挺耳熟? “你是陌上仙子?”我简直难以置信,这暴脾气的家伙就是陌上仙子:“你这仙子,是个男的!” “有什么疑问,等凝聚完神识你就懂了。” “那你和刑云仙君这是个啥缘分?” “闭嘴!” 好吧,难怪他俩渡个情劫都能渡成兄弟,这个陌上仙子估计也知道自己和刑云仙君压根就没情劫这个剧情。 要不然就是他和那个看不清的背影坑了刑云仙君一把,要不然就是刑云仙君主动想要帮这个有点悲惨的陌上仙子。总之一来二去,这货残了,然后借了我的残魂共生了下来。 “所以是刑云仙君买了我的尸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师父把我放进你身体里的。” 啊?这事还和他有关? 可师父只是惯了福不唐捐,又有意静观其变。大多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特地去美化刑云仙君。 看来刑云仙君这次跑那么快,估计不只是怕我师父告状那么简单,还可能是上次之后,怕我又弄死自己,指不定哪次就会知道了陌上仙子的事。 倘若真如我之所想,我这雁过拔毛的小脾气,可不能让他清静。 我静静的生长着,感觉他好像是个仙人柱。但是又不一样,因为没有尖刺,还喜水,实在搞不清这陌上是个什么品种。直到结花不开时,我才感觉这个植物有点异样,就说不上来那种怪异。 “你!你!你!” “知道了就闭嘴!” “那她们干嘛逼你做仙子?做你自己不就好了?反正仙君、仙子的称谓和你也没啥关系。 “因为我生来便被迫拥有继承的神职,而这个神职,历来只有仙子承继。” “呃……”我有点纳闷,这仙子下界似乎目的明确的很:“你莫不是想二次飞升,直接正身?” “对,然后直接改了这神职的礼法。”他不加掩饰,沉声作答。 “那我俩现在的情况……” “不知道。” 那声音本是很冷硬,说到此处却满是无奈,估计他也很郁闷第三世的差池。以他当时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记忆而选错了路线,估计早就可以抛了刑云,得道飞升,正身归位了。 运气这个东西,他还真的半点也无。 “那我们一会儿怎么回那个猫的身体里去?” “走着去。” 我感觉自己跟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翻到脑后去。就这脾气,待他归百花神位日,怕是天下寸草不生时。 说实话,自己会变成小时候涂鸦里那个会走路的植物,我是真没想过,可是他很坚持这么干。说是这样凝聚神识比较快,还可以降低消耗。 看那小狐狸和朱鸟也是这样,我便姑且信他吧。不过这真的不会很奇怪么?而且万一被黑水仙君撞见,怕不是要暴露了陌上在我这儿的事。 就远远感受到黑水仙君散开身体探到了不远处的朱鸟,想必凝聚而来也只是须臾。 我有点慌,不知道等下该怎么跟黑水仙君解释我为啥变了个自己都不认识的植物。 “我睡了。” 我还来不及吐槽这陌上仙子大男子脾气太重,黑水仙君已到眼前。他颇为恭敬的伸手接过还显残破的朱鸟安顿在肩头,又揽过明显变小了一些,还缺了几条尾巴的小狐狸,怜惜摇头。 “我只知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儿,没成想你倒会自爆。” “黑水仙君,你就省省力气别骂我了。”我故作寒冷的搓了搓胳膊,嬉皮笑脸向他报以无奈一笑:“我这样不太习惯,还劳烦你将我送回去?” “呦!你这小孩儿倒是说的轻巧,那球球现在病恹恹的在我车上,但是我不想帮你。要不然我给它注射的机器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是,这剧情好像和梦里一样?我还能预知未来了?不是吧! “那就等机器人干完了再送我回去呗。反正宠物医院也挺远的,一时半会回不来。你看我这拖家带口还光着个身子,多不好?万一被谁看了去,以为大白天闹鬼,再搞得沸沸扬扬,慧子的姻缘不又得延后了?” “你知道错了么?” 因为黑水仙君以前一直是黑漆漆,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从不知道他会有情绪,也不知道他发起脾气来比师父可怕多了。被他这么一喝,简直灵魂都在颤抖。 灵魂颤动,难以抑制,我感觉自己是被陌上扶了一下才没有四散开来,小心翼翼的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黑水仙君颇为无奈,把我拢成一团,单手握住才冷着眼再次叮嘱:“我给了你我的分身,要爆,就让它爆!我一个仙君还是扛得住的!” 他那种再不听话就杀了你的眼神吓得我不敢犹豫,连连应声:“是是是,我下回注意!” “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 第89章 仙君报仇 不思过夜 我讪讪的应付着黑水仙君的愤怒,心里却是不思悔改。毕竟我还没学会什么,所谓急中生智虽后果难料,但毕竟还是应了急,有仙君做靠山,应该不会有大事。 “仙君也是会陨落的,这个黑水和你执行任务,真是把命都给你了,你小子一点不知好歹。”陌上冷如霜雪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 “他有纳米身体。” “你再想想,他给你的分身是机器人还是他仅有的神魂?” “这……” “他也怕死,但以性命做交换找你师父要纳米身体,过分么?” 难道那些黑水是他的神魂?所以他每次执行任务都是置于死地而后生?难怪他总有意无意让我喊他黑水哥哥,原来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和我师父做了约定。 我要总是像你这样干,你早晚就没有黑水哥哥了。 梦里的黑水仙君曾这样点过我。 “哥哥……对不起……” 见我真心实意的道了歉,黑水仙君的火气也就散了,吊儿郎当的把我当球颠了颠,也就算做惩罚:“没事儿,我的分身会我所有的法阵,你别再把他炸没了就行。” “我知道了。” 我这才意识到,黑水仙君的分身是真的被我炸没了,就像九尾的尾巴,不知何时才能长齐。 “天岚怎么样了?”我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隅想去碰跟在黑水仙君脚边的九尾,它有点生气,竖起耳朵对我呲牙。 “她比你周全,结界内引雷,只是把整个楼的电路给烧了。” “我说我梦到你这样说,你信么?” “信。” “那我说我梦到你给球球注射了纳米机器人,你信么?” “信。” “你怎么什么都信?” “我找不到你骗我的理由,更何况,你骗不了我。” “那我说明天那些成形的魔气会再次袭击我们,你信么?” “嘿!我正想替我的分身报仇呢!他们就自己要来了,不错啊你小子。”我从没见过他那种牙痒痒的笑容,看来仙君报仇,从不过夜,也非妄言。 “可那只是我梦到的。”我还是不太确定,毕竟我上次被杂念骗的好惨。 “预知梦对神识来说也是正常的,别想太多,我帮你回去。” 说罢,他将我和朱雀化成的火焰神识包入一个灵气团,又拎起了不愿回来的小白狐,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那小白狐眼中一亮,顿时也化作一团冰雾,冲进了灵气团内。我挺好奇他说了什么,但是他俩都不再开口,我也不好当面再问,只能安静等着。 黑水仙君的融合之阵跋扈异常,即便是在他的灵气团内,我感觉我的三个神识也被再一次扯成粉末,重新聚拢,竟然毫无违和的重组了。 见一切已妥,他撤了法阵,临空画符,将我送入球球体内。 “你骗九尾!” 似是觉得我大惊小怪的的有点聒噪,黑水仙君掏了掏耳朵,似是把我的惊诧甩了出去:“那又如何?你要跟天岚告状?” “不是……” “那你就跟她联络一下,她很担心你,怕自己又把你害死了。” “她干嘛又觉得是她把我害死了?”虽然我不太理解天岚这个性格,但是毕竟还是我让她担心了。虽然嘴硬,但是心里还是感觉挺抱歉的。 “因为你向她求助了,但是她刚处理完自己那边,你的九尾就没了。” “好吧,那我是得跟她道歉。” 希望融合之后不要像梦里一样听什么都是呼噜噜的,我趁着黑水仙君还在身侧赶紧联络天岚。 “你没死就行,不用道歉。” “对不起啊……”天岚越是说不用道歉,我反而越是不知道该说啥,只能一个劲的道歉。 “你在我这儿忏悔啥呢?”天岚大概知道我的想法,干脆一个穿透法阵就渡了过来。“没事就行了,灵气啊、神识啊都还能再练,别搞得这么小家子气。” “不是,我就是不知道说啥。” “那你就说,我以后好好学功法,不再让你们担心了!” “哦!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功法……”我下意识的举起右爪,开始复述刚才天岚说的话。 “你宣誓呐!”天岚一声嗤笑,打断了我:“有这时间,不如商议一下后续的事。” “你们说,我全听你们的。”我表了态,摆了个仙君教我的望月的姿势开始受训。 第90章 难得一次 集体行动 他们见我这次倒是乖了很多,便开始谋划起来。 这次的事态比较复杂,虽然科技水平赶不上上次,但是因为魔气选了个太过容易传播的途径,所以主力还得是黑水仙君。 “如果是明天,我们还是守好各自保护的人就好。” “但是要在人前施法,还是很麻烦。”天岚当时大概描述了下昨晚的情况,若不是八个女生关了灯在那儿看恐怖片,她估计很难不被谁发现。 黑水仙君也有相同的顾虑,于是扭头看向我:“你记得最后的大概时间么?”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慧子的手表显示十点一刻的时候黑水仙君离开的,中断通话,大致不到十二点:“你在梦里失联的时间大约是午时二刻。” “午时……”这确实是个很尴尬的时间,大部人在这个时间都是午休,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睡觉。“那只能用时间大阵了。” 黑水仙君说的时间大阵就是停下一个区域的时间,利用间隙快速解决战斗,尽量让其它区域的人感受不到这丁点的时差。但是相对而言,城市里人流密集,想要一点痕迹也无,不太现实。 “消耗太大了,你一个人已经分成了六个,再加时间法阵就已经很吃亏了,还要捎上我和师兄。” 思虑半刻,黑水仙君拍拍我的脑袋问我:“你不是说我今晚要去夜钓么?那就你陪我去吧。” “你要干嘛?”我有点懵,想不出来到底这样随意改变了关键的剧情,还能不能按照梦里的时间线进展下去。 “搬救兵啊!总不能先杀一波无辜的生灵,再吞噬他们的神魂助我一战吧?那我岂不是比魔君还魔君,成了超级大魔王了?” “可这湖里有救兵?” 不仅天岚有点懵,我也有点懵,这湖面虽然灵能不弱,但非要说它有什么龙王在里面,我是不信的。 “要不然你以为你的神魂为何一直守在湖面不散?自然是有仙师的徒弟在这湖里守着。” “这湖里真有龙王?” “那不至于。不过龙王家有个小公主倒是曾镇守这一片,不知几百年下来,现况如何。” “那我们还带李哥么?” “不带了,让他和慧子单独待一会吧。我把纳米分身留给硬币,应该足够了。” “那我怎么办?回家么?”天岚似乎是很想见识一下龙宫的公主,可怜巴巴的拉着黑水仙君,眼眶里瞬间要挤出水来。 “我说你是我小妹妹总行了吧?”黑水仙君就是对小姑娘没招,看天岚那么可爱,又一个人执行任务了那么久,于是便答应带她回营地。 “行!”天岚开心的跳了起来,把我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的,就好像是在玩她的娃娃。我叫苦不迭,又不好真的翻身去挠她,只能一脸闷闷不乐的望天。 待回到营地,差不多也是傍晚。黑子先跟慧子姐和李哥讲了一下我的情况,又介绍了自己的小妹妹陈天岚,便让天岚过去帮着慧子姐一起做晚饭。只是硬币可能天生就对狐狸敏感,自然而然的不去靠近,乖乖的守在李哥身旁盯着天岚,很是戒备的样子。 我又看到了些小萤火虫般的神识,坐在那里望月静心,收回神识。这些神识也与已经融合的那些一般,直接重组着混入。我不由折服于黑水仙君阵法的厉害,显然他和刑云仙君长期打配合,只会是如虎添翼,而绝非掣肘。 晚饭时候,我有了肉吃,望着黑子把李哥喝的有点上头,没一会儿就将他送回帐篷里。出来后还和慧子说了半天什么睡觉前多去看看李哥,醉酒后的注意事项之类的。就说准备去带妹妹去夜钓。 就这么段时间,慧子愣是没想起来我,我有点不太开心。尤其是天岚总把我抱在怀里,还说准备带我也去,慧子竟然告诉他们我会游泳,还会捉鱼!真的气煞我也! 看样子,慧子也接受了黑子给创造的二人世界的机会,这会不会太快了! 见我有些郁闷,黑水仙君还来安慰我:“李总没喝多少,如果他不愿意,也不会假我之口,多喝那么一杯。” “可是……” 对于我的反应,黑水仙君只将其归为小孩子的洁癖,并不放在心上。似乎还想劝解我知道,没有红线,他也不会乱点鸳鸯谱:“可是什么?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懂。有些事情可以借着酒劲向前走一步,就试一试。如果走不动,也可以随时止步,将一切推给酒后乱性,彼此也比较容易不尴尬。” “那不就是乱来!而且你还推波助澜!”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烦躁,对黑水仙君所有的好感都荡然无存。 第91章 想投诉 没有门 看是对我劝解无效,黑水仙君也就无奈的收拾起李哥的船塑料船,准备快些结束这个话题,草草将这一切不理解归为是我的问题:“你这么生气干嘛?还真把铲屎官当自己的东西了?一对三四十岁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人,没人推一把,难道孤独终老就好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也知道是我自己转不过弯来,但是这个弯,我确实很难转。我以为的相爱应该是单纯的,是可收可放,不以占有为前提的。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毕竟说白了,我在与慧子这么两个月来的共同生活下也难以做到可收可放,轻易将她交给谁。 “人不大,心倒挺古板。”天岚在青丘看得多,似乎并不觉得黑水仙君有什么问题。 “我就是担心她将来过不好。” “哦!搞了半天,人家拿你当闺蜜,你要当人家的老父亲。”天岚摇着脑袋悟出了个奇怪的情愫,惊得我蹿到她肩膀上,直想捂她的嘴。 “我才没有!” “没有就行,准备走了。” 见慧子在李哥帐篷门口向里看了看又退了出来,黑水仙君淡笑着将船推下了湖,催促我们赶紧上船。 我默默坐在船里向岸上观望,眼里满是慧子,心里想着二丫,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黑水仙君也不惯着我,自顾自的在那里用罗盘算着前进的路线。天岚则趴在船沿看夜里湖底的小鱼、小虾,就像在看一湖的宵夜。 “师兄,捞螃蟹不?那有几个刚蜕完壳的,捞上来肯定软绵绵的很好吃!” 是很好吃! 回想起梦里那个味道,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馋! 然后天岚求了黑水仙君停一下船,又给我指了位置,我便跳下去捞。 一只、两支、三只、四只、五只,和梦里的数量相同。我留了一对不取,陆陆续续叼上来三只。 天岚把我接上船,就开始分螃蟹。黑水仙君看了看,说自己吃不了,便让我们两个分,我说我在梦里吃过了,于是把黑水仙君那份让给了天岚。 天岚虽然没有怎么被人这么宠过,有点不好意思。只是那刚蜕壳的螃蟹软软的,背上只有层硬膜,分也不太好分,于是架不住馋,便开吃了。 这湖很大,黑水仙君掌控着船,天岚教我引雷。我试了好几次,最厉害的时候,“啪!”电了天岚一下。 “你就这么点电?不行不行,再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适合雷术呢?” “但是凡间那种借天雷的,我不会啊!”天岚也有点沮丧,但也不敢打扰黑水仙君,只好躺下思考。 “这是末法时代,能有灵气就不错了,你还让他引万物之雷,为难他了。”黑水仙君选好了方向继续开始前行。 “所以我也只能引电?”我觉得在营地引电倒不是不能,就是可能得用上那个不经常打开的小型柴油发电机,这个事儿对于我一个猫来说,有点难了。 “其实无所谓,你们可以试一下先用风来束魔,再分身的雷阵来攻击,如有遗漏,便可引火。” 实战自然是仙君更有经验,天岚想了想这个方案,便又依套路教我练习。 我学着她结印,临空画符,翻掌得风,很是惊奇。只一松懈,那风卷着水就淋了我一身。天岚也没说我,叫我再来一次,不要再贪玩,要一直将意念控于掌中。几次翻掌之下,我控制的风也能将水卷起两三米高。 高还不是终点,之后天岚又让我一次次将意念放开,扩大引风的范围,直到半径能达到近一丈,她才让我休息。 “难么?” “还行吧。”虽然我挺饿的,但是要说累成怎样,倒还没有。 “还行就试一下让风团在高压之下爆炸,成了就给你吃饭!” “不是吧!我能投诉你虐猫么?” 天岚嗤笑,举起手作势接了个空气电话:“喂,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说完,她还停了停:“什么?你要投诉狐狸虐猫?不好意思,请你接受食物链规则,或者下次做个大猫,比如老虎猎豹之类的。” “你!” 第92章 仙君誓言 谨慎着听 我真是要气急了,但是又没有反抗的理由,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只能可怜巴巴的舔了几口湖水,准备再来。 “不是,也没说水都不给你喝啊,姐姐我这儿有!” 看我这小脾气还被激了起来,天岚吐了吐舌头,但是没有真的拿水给我。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操作,加快了翻掌的速度,风速越来越快,迅速凝聚。气旋骤然升高,风柱愈来愈细,愈来愈高,最后呼啸着崩坏,如风镰般,以极快的速度四散开来,那一瞬,似乎连声音都被切断了。 筋疲力竭,我趴倒在船沿,只能哼出几个字:“我真的饿!” “嗯……虽然和我说的不一样,但是还可以。”天岚早有所备,塞了块没有刺的鱼肉给我,看我如困兽一般感恩戴德的啃食。 “一会儿再练吧,我们到了。”拦了天岚驯兽的胡闹,黑水仙君将船划至一片只露了点岩盖的湖底洞穴旁停下。一跃而起,落于一片苔藓之上。碍于鞋子不够防滑,滑了一下,竟有藤蔓升起,将他拖住。 “知道是我来了,就别让我进去了。我带的两个小东西,不善水。” “那就别见了,反正等了你那么久,我也没兴趣见你了。” 这什么情况?又是八卦?我和天岚急切的望着似有为难,又不得不去的黑水仙君,小心脏激动不已,连肚子饿都忘记了。 “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嘛?我是童子,没有八卦!”黑水仙君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人前被如此清账,尴尬的想要撇开我俩,直接自己进去。 天岚是人形,自然没啥,一个闪身就躲到了一边。可我就惨了!因为爪子勾在黑水仙君裤脚上,任他一直抖脚也没抖下来,险些没把他裤子给拽下来。 “唉!好一个童子!”那个公主见我们外面还挺乱,可能是生气了,语气中幽怨之余有些气恼。“当年是你对我说:等你跟着师父飞升完,就请个下界的职位来陪我玩的!还让我一定要等你来,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由蛟化龙!我为此等了你近千年!就连陪我玩的小蛇都要成蛟了!难怪人类总说,嘴巴没毛,办事不牢!” “师父他老人家倒是有,只是也没看有多牢靠!”黑水仙君为此也似有微词,翻着白眼冲里面喊:“他想不开,无缘无故去管天界的闲事,把自己和一众弟子也搭进去了,人呢?现在还没回天上呢!”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要笑。毕竟他口中闲事的两个主角我都熟,一个是刑云仙君,他的搭档。一个是陌上,和我共生。就是不知道仙师是不是那个背影,如果是,当初他布的盘子也挺大,至少还坑了几个族群的大祭司。 陌上啊陌上,我突然觉得你才是个大坑! 我如此想,他也不对我,但是给了我一记灵魂震颤,以示愤怒。震得我差点两眼一翻,跌进湖里,还好我还有个爪子挂在仙君裤脚上,才没掉下去。黑水仙君被我害得一直拎着裤子,只能冲天岚一个劲使眼色,让她把我弄下去。见又能凑近了听八卦,天岚笑眯眯的麻溜就凑了过来帮他解围。 “我不信!这么大的事儿,你能不捎个信说一声?”那小公主估计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黑水仙君在她这儿,信誉全无。 “当时整挺乱的,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快出来,帮我个忙。等现在的事儿了了,我再细细跟你说。” “我不信!” “你就信我一次吧!娇娇姐姐!我这次一定陪你到化龙!我用道心起誓总可以了吧!” “那你先起誓!” 黑水仙君扶额,想了一下,便开始起誓:“木鲭子以道心起誓,此番大战捷,便留于此湖,直至木娇师姐化龙!” 此番大战捷?哪一战?是这一战?这肯定算不上大战。那是此次仙魔大战?黑水仙君这个字眼扣的好啊! 我不禁佩服的想给他趴下,想必这黑水仙君定是个经常拿道心起誓的黑水,一肚子黑。 小公主也是好糊弄,见黑水仙君是真的起誓了,便也不纠结内容,浮出了水面。 第93章 南海正统 龙宫公主 小公主只是露了个头,却没看到她记忆里的人,于是望着黑水仙君问:“木鲭子呢?你把他吃了?” “我!”黑水仙君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扶额:“我不是把我吃了,我是蹭师父的青烟没跟上,又道行不够,失了金身。” 边说,他还边收了一部分身体,又隐去些黑水露出了头:“不过我现在比以前更好玩了!真的!” 见这男人真是她的小木鲭子,小公主这才起了身。一身轻纱道袍,似在倾吐自己是真的等了好久。 “你成了个在天界飘荡的游魂?” “嗯……差不多吧,师父那时候想先把我带上去再治疗,结果阴差阳错就这样了。” “他还是疼你,要不你只能留在人间飘荡。”小公主有点心疼这个小小的师弟,想伸手触碰,又怕将其破坏了,手指定在半空,无处安放。 黑水仙君早已习惯,瞬间用他那黑水覆盖的手握住了小公主的手:“没什么的,虽然我花了些时间才习惯这个状态,也花了些时日才想到办法把它炼化到了别人望尘莫及的程度,但是我觉得挺好的。只是没时间找你玩,也不太方便。” 说着,黑水仙君将黑水包裹住自己,看起来就比小公主还高了一个半头:“你看,你看,我也能比你还高了,再不会被你笑话是个小萝卜了!” 说着说着,他又穿上了纳米身体:“这个是我找一位擅炼器的仙长帮我打造的身体,又结实,还能有外貌,不错吧!想变成谁,就能变成谁,我一拿到就来找你了呢!” “嗯!这个着实好玩!”小公主揪了黑水仙君的鼻子,虽然没拧下来,但也能拽着在脸上拖动,有点吓人:“唉!你这样能下水么?衣服裤子也是身体?” “什么都能。不过我是来下界执行任务的,不停买衣服什么的就挺麻烦,所以直接做的衣服身体,也可以没有衣服。” 这俩人一见面,就跟回到千年之前还是小孩那个年月似的,真的是羡煞旁人。我山里的玩伴不多,天岚貌似几百年也没一个真心愿意和她一起的姊妹弟兄,所以我看看她,她看看我,会心一笑。 只是欢乐总不能长久,尤其是此刻,月亮已奔西山。黑水仙君向木蛟姐姐演示完自己的新身体,便旁敲侧击的开始卖惨:“木蛟姐姐,我这身体虽好,但是此次任务有点麻烦,我还是想找你帮个忙。” “说什么来找我玩,结果还不是无事不登门。” “那你想怎么玩?翻花绳?拉草?还是偷果子?一两千岁的人了,不玩点别的?” “那你说吧,怎么玩?” “我想请你引这一湖的灵力,助我六个分身开两个大阵。” “六个!”小公主一怔,眼睛圆睁似不能表达她的喜悦,耳鳍也都跟着炸了开来:“快说,快说,开什么阵!要是一个湖不够,我把我镇守的三山六湖都引给你!” “师……师姐,也不用那么多。” “唉呀,多什么多!现在不比当年,野生的动物和鱼也不多了,要不是你那猫还知道取鱼要留种,我湖里的野螃蟹估计都要绝户。” “谢谢木蛟姐姐夸奖!”我没忍住,探着头插了句嘴。 “你就是那个傻了吧唧自爆的猫?也没有妖气啊?” 终于出了个一开场就不当我是猫妖的,我一时开心,扑上去就围着木蛟姐姐绕,这一身鱼味儿,好香啊! “我是跟仙君一起执行任务的,只是个离体的小孩儿罢了。”想想可能真是木蛟姐姐留住了我,我还是想道个谢:“谢谢你帮我留住了神识。” “没什么,我看你傻了吧唧的自爆,估计和这小子一个性子的好玩,所以帮你一把,不用挂心。”木蛟姐姐只是一笑,望向天岚:“小狐仙妹妹也是一起的?” “嗯嗯,木蛟姐姐好。” “好你个木鲭,我说你到处玩也不带我!”木蛟姐姐牵了天岚一直看,怎么看都喜欢:“原来是有了漂亮小妹妹,就不带姐姐玩了!” 被木蛟一语吓得不轻,黑水仙君赶忙捂了她的嘴:“不!没那个事啊!你可别乱说!人家小姑娘可是要清白的!” “我说啥了?”小公主一脸懵,不知道仙君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啥!都!不!要!说!我谢谢你!” 天岚虽也尴尬,但还是赶紧帮仙君向木蛟姐姐解释:“姐姐是不知道上面有多八卦,就你刚才那一说,不论被听去哪句,我们仨就要被戳脊梁骨了。” “上面那么无聊么?那我还是化龙以后述个职就回来算了,不好玩。” “倒也不是,只是本地的和外来的比,思想还是闭塞了些,规矩也多一些,自然很多事都好奇。” “难怪我爹不管怎么随我性子,最后就是不让我跟你们去。”小公主的公主性子又冒了出来,嘟着嘴摇晃着脑袋,不开心。 “你个南海正统,你去什么去!这不是瞎搅和么!” “那我想师父和你们啊!” 显然黑水仙君不是对小姑娘没辙,是对所有姑娘撒娇都没辙。只见他头痛不已,扶额摇头:“那以后我执行任务都带你,可以了吧?” “好滴好滴,不过我得把那小蛇先化了蛟龙,好让她帮我守着。” “随你。” 第94章 天道无情 人自有情 商量好了后续,黑水仙君留了一个小的黑水分身给木蛟姐姐便准备离去,可是没有鱼啊!这一夜难道要钓个寂寞回去? 我坐在船上正思筹着,几条大鱼就自己跳了上来,好险没将船掀翻。还没等我搞明白状况,黑水仙君倒是领会的深:“木蛟可大方着呢,这几条就送给你们吃。” 我数了数,没有梦里那么多,挺好。 趴在船沿向湖底望,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发光,幽幽的指引我们回去的路。我看着看着,就在轻柔的划水声中睡着了。 “碰!”的一声把我惊醒,已是日出东方。黑水仙君将船靠了岸,张罗着已经起床的慧子和李哥把鱼抱下船来。 刚恢复就熬夜,显然还是阳神不足。我跳下了船,晃晃悠悠的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望了会儿太阳,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 不知何时,天阴了下来。气压很低,似乎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我感觉呼吸都有点湿热难耐,迷迷糊糊的睁了眼,看见的只有在收鱼的李哥和跟在慧子身后被影子分身支配着要叼我回帐篷的硬币。 “什么时辰了?”我问影子。 “刚入午时。” “那为啥会下雨?” 我记得没有雨…… “这种事,麻烦你问本尊,我不知道。”这机器人的分身,不晓得为啥和那黑水分身一个脾气,果然是师父给黑水仙君量身打造的。 “哥哥啊,我记得没有雨啊!不会出偏吧?” “应该不是下雨,估计是木蛟在准备了,你不要怕。” “木蛟姐姐这么厉害的么?” “厉害是厉害,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受罚。我还是先打个报告上去,免得害了她。你自己小心着点,回忆一下昨晚天岚教你的!” 不再去打扰黑水仙君,我感应着四周,果然生机薄弱,所有灵气,向一个方向汇聚。 “你就别盯着了,木蛟姐姐不会把三山六湖都弄死的,她舍不得。”我偷偷对上虚无中那有些熟悉的眼神,祈祷着,希望它能有耐心看着,不要急于处罚。 一道白光闪烁,四下虽然只是一瞬笼罩在白光里,似是一切在那瞬间都消失了。我知道它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想想上次遇到它,还是摩崖姐姐要违抗天命不继星君之位。这次,希望木蛟姐姐也知道什么叫悠着点。 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弹着指甲练习昨日天岚教我的卷风诀,因为时间不够,天岚告诉我,收尾善后可以直接靠神识里的朱雀行三昧真火,但是绝对不要再自爆了。 时间快到,我偷偷从已经开始打盹的硬币怀里钻了出来,从慧子的帐篷里伸头出去看,见那二人果然收了鱼,一起进了另一个帐篷。我虽有些失落,但也释然。如果不是如此,一会儿的恶战,恐会掣肘。 我避开那个帐篷摊开神识,极度压抑的空气中,寂静的可怕。似是因为气压的影响,魔气汇聚的比上次更快,人数也更多。我睁开眼,看到的是迷雾之中的人影绰绰,人山人海的,似是总攻。 心念之恶滋生魔气,有人在现实中唯唯诺诺,背地里却将这些背负的压抑报复给别人。虽然不是人人如此,甚至有心思单纯之人在哪都不融入,对万恶故作无视,只做自己想做之事。但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无引导,恐会大乱。 我又望向虚无之中那看不见的双眼,心想着你只盯着舍命做事的人,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亦不插手,简直不可理解! 天空又是一闪,闪电流过天际,我知它是恼我不敬,再度警告于我。 这样就好,只看着我就好! “你是个傻子。”陌上冷不丁又骂了我。 “傻不傻的不重要,只要大家都能安然,少我一个不少。”我讪笑回怼这个本也想逆天而行的残魂,希望在向他诉我真心之后,他能危难之际,为了自己拼一拼。 “你真烦人!”陌上啧舌,沉寂。 “随你。” 第95章 学霸出手 一个顶仨 我第一次有了想要改变一个时代的想法,忍不住自嘲。师父曾如此想过,最后也只能袖手,那我呢?何德何能? 我收回心神,冷冷的盯着渐渐聚拢着要将帐篷包围的魔气。风,真的能用么? “先让分身护住帐篷。”陌上语带傲慢,冷冷的提示着我:“一会儿见机在背后起两个气旋,不思消灭,只求凝聚,合二为一,走一波风镰。” “有点难……”我试想了一下他说的方案,总觉得自己在哪个环节都会跟不上节奏。 “啧!你控制好气旋,其它的别管!” 他话音刚落,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轻盈如飞花难留,我下意识的开始引风,踏着小小的气团,迎风而上。 难怪刑云仙君都愿意给他做陪练,也难怪他从不出手帮我,这实力真的是出手即封神,被人见了岂不称绝! “别发呆,跟上我的节奏。”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脚下一个踉跄,坠了一下,开始翻滚。看样子是我搭风梯的手停了,他一脚踏空,只能翻身借自身旋转带来的气团停留片刻。 我虽头晕目眩,但手上不敢怠慢,再次引风,借风而行,蹬于帐篷之上,立于风中。 “起风!” 他凌冽一喝,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在极其开阔的视野之下,我双手掐诀,引一热一冷两团气流,将魔气向帐篷两侧扫向身后。他见事成,一个凭空翻滚,借气流碰撞之力立于空中,等待我旋风成型。 冷热气流相碰,龙卷风嗖一下就立了起来,无数魔气一卷而起,直冲天际,将阴霾也扫开一片,阳光洒下,甚是壮观。 “破!” 他一声令下,我毫不迟疑,双手合十,十指相扣,捏出爆破,那龙卷风顺势炸裂,镰刃四散,又杀伤魔气一片。 在我还在惊喜自己能有如此实力之际,他毫不迟疑一跃而下,踏了两片风刃,强行令其远离了帐篷的方向。 “这么简单的事,还什么雷啊火啊的,多余。”学霸的嘲讽,直戳人心。 我无力反驳,只能挠了挠耳朵,向四周被风镰砍到的树木、鱼虾道歉。 “与其此刻悲天悯人,不如打起精神,观察战局。” 不再休息,他再次腾空,我不敢延误,再次聚气借他行空。 这次站的更高了些,乌泱泱的魔气聚集而来,就像是将别的地方的魔气也调了过来一般,大有摧枯拉朽,誓要将我吞没之势。 这不行,即便陌上有绝顶的神力加持,魔气就这样山呼海啸而来,他一个人也难以维持太久,何况现在还只是我这点功力。 “你真就这么绝情!”这次不是我仰天高呼,是陌上:“天地正道如果不是你想要!这个道!不悟也罢!” 天空又是一闪,雷电滚滚,蓄势待发! “诶!你悠着点!”我看那天道似是真的要被激怒了,我突然怂了,侧目去看包裹着帐篷的结界。 “你不是也想这么干?”他对我临门退缩的心态有些不耻,邪邪一笑,仰头长啸:“今日你不助我!他日我定将你取而代之!” 不是吧!陌上你要不要这么狂!这是誓死要挑战万劫不复么! 瞬间,滚滚天雷有了凝聚成团的趋势,似是应了陌上的请求,也似是要将我们从这世间抹除。 天道难悟,陌上与我不敢有一丝侥幸,翻身游走,呼风相助,奋力将排山倒海的魔气聚集于一处,只待那粗壮的天雷劈将而下! “来啊!” 那巨大的雷球爆开,毁天灭地的炸响天际。如同要将一切撕裂一般,在空气中刻画出倒置的世界之树。 我还傻愣愣的看着雷爆向我疾射而来,脚下已经奔走,点着湖面被激起的层层波涛,闪避着在水中穿行不止的余电。 “它为啥帮我们?” “闭嘴!” 只是略一分神,一道电流追上了我们,好在陌上是个冷静到不知何为犹豫的人,他强行转身,冲着电流踢出一条水浪,电流顺着水花疾驰,将我脸上的毛烧焦了一条。 我不再呆愣,引风脱水,只是不敢将风卷做的太大,生怕牵起水花入风。 第96章 累了 回家 立于风卷之巅,陌上终于停下脚步,俯视刚才被群雷击到火花四起的湖面,调息修整。 极目远眺,魔气已不再加码,零零散散还有几团,踌躇着要不要过来。 陌上昂首苦笑,轻声呢喃:“当年如若你愿出手,我又何须落得如此田地?” 然而雷暴早已平息,天空黑云消散无踪迹,阳光洒落,又是一片安宁。 “难怪你敢单枪匹马挑战魔君,简直就是个自信过头的精神病!”见也没什么大事了,我赶紧引风着陆,整理被烧焦的毛发。省得一会被那俩人见了,又是一通慌乱。 “秋水短,落花长。我不替他报仇,还能指望谁?天上那家伙才不会真的把一切都让你悟明白。”陌上唏嘘着过往,冷不丁苦笑。 “所以刑云……” “大概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再套我的话。我累了,剩下的你自己打发。” “喂!我哪里是想套话,不过既然已经并肩作战了,就不能闲聊一下嘛?” “没空,谢客。” 就这么,陌上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下次怎么才能让他理我一下。 我解了黑水仙君分身的防御之阵,那边似乎很久都没联络上我,颇有些急躁。 “你那边怎么样了?” “算是拨云见日吧。”我望着天空洒下的光柱,感受着身边生机的恢复,想他那边定然也是结束了战斗。 “没有很怪么?我这边战斗到一半,魔气突然就调转了方向。” “啊,都来了,就像海啸一样。”我对刚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只是我已无力去描述那种绝望之下,不愿低头的心情,也不便四处宣扬陌上就在我这儿,只能懒洋洋的几个字草草总结。 听出我是真的是乏了,连话也不想多说,黑水仙君不无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儿。只是很远的地方还有几小团,我实在不便离开太远,还麻烦你们帮帮忙。” 黑水仙君略有迟疑,向我建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是最后的魔气,你也可以暂时先不管。” “算了吧。世间相聚,终有一别。如果该回去了,那就回去。我,不太会与人道别,也就省了的好。” 极度疲累之后,我找了个太阳晒起来最舒服的位置趴下,沉沉的睡了。 这种任务真的是我能完成的吗?扪心自问,就我这实力,连打辅助都不够格。 再次醒来,已是我的床榻。几个月没有自己活动过身体,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挪动。 谁都不在,师父也不在。院子里除了鸡和鸭偶尔叫两下,似乎也就只有窗外的小炭炉上有煮粥的咕嘟声。 听我床头的机器不再滴滴滴乱响,师父推了门进来看我:“黑水仙君说你回来了,所以我去煮了点粥给你。” 我想撑着身体坐起,可是试了几次都力气不够。在师父的帮扶下坐起,又靠在他塞给我的几个软乎乎的靠枕上,我长出口气问道:“师父,能给我讲讲你当年是怎么救活我的?” “如果我说是采了山里的野草,你信么?”他也不心虚,回忆了一下指了个方向给我。 “刚入山时,我便四处闲逛,想找一片合适落脚的隐秘位置住下。就在那个方向,我找到了一处隐匿于陡峭崖缝中的山泉洞。洞中似有圣人住过,残存丝丝浑厚道义。我便暂时在那洞中落脚,想取巧参悟一二。只是过了不久,洞口竟然长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仙人柱出来。” “它长得很慢,喜水,却总是无精打采的。我弄了树枝扶它,勉强帮它长了一尺来长。只是那东西可能真是仙人的遗物,吸收天地灵气,不思长大,却渐渐有了一魂两魄。有了魂魄之后,它才又有了生长的力气,渐渐长高到两尺。就这样一起在那洞中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它开始吸取我的灵气。我不忍毁了它,只好自己搬来了这里,只是偶尔去给它施肥,莫名想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那样,那东西长了二十来年,依然不过三尺,从未结花,更未有果。捡到你那日,我见你魂魄不稳,一魂两魄急于奔走,我便想起了那个东西,总觉着它就是为你而准备的。于是我赶忙将它采回,与你一起混入药汤浸泡。待你醒来,那植物彻底没了,就像从未生过一般。” “所以是早有圣人把它种下了?” “那我可不知,而且那洞里的气息现在还在,我前些时想起此事,也再去感悟过。那浑厚的气韵,与你认识的任何一位仙君、仙子都不一样。为此,我还去找了你义父。他横刀于自己脖颈,宁死不屈。还说这种隐秘之事,说了死全家,不说只死自己,他选择不说。” 他讲的绘声绘色,我听的尴尬扶额。感情他闲来无事就去山神家打牙祭的娱乐还在继续,也不怕哪天山神真的受不了他,举家搬迁。 “师父,这义不义父的是你逼人家认的,总挂在嘴边就不好了。人家好歹也是个改邪归正的散仙,偶尔咱也换个人祸祸不行么?” 第97章 保送局 太排场 “我不逼他,他那会儿就把你当大补丸给吃喽!当时你还傻乐揪他的长须子,也不知我是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师父学着那个大鲶鱼精贪婪的样子,一脸嫌弃。 “难道不是那个植物的魂魄很补?”我挠了挠头,想陌上的灵魂应该是大补的。只是不知道如果山神真的把我俩吃进去,会不会瞬间爆体而亡,毕竟陌上那脾气,可真的是相当炸裂。 “怎么,你们聊过了?” 师父养那花养了二十来年也没见着样子,估计还是因为当时陌上虚弱,只靠天地灵气,难以生长,只是不知为何他会愿意和我融合,而我那魂魄又为何急于逃走。这些谜团,我还是想知道的,于是老实回答:“嗯,聊了两次,这次能回来,也是靠他。” “那它是个什么东西?”师父最在意的,可能也只是那是个什么花,至于其他的,只要我活着,都可以不追究。 “我也不知道,虽然结了花,但是怎么都不开放。” “什么样的?” “叶子挺大,但花苞没看清。” 虽然我看到了他的花苞很奇特,但是我总觉得师父一个搞生物的,应该一听那奇特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了,于是撒谎。 “哦,那下次看清了再告诉我。”说罢,他又赶出去看粥。 天岚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给黑水仙君帮忙。我想他们封闭了魔气蔓延的通道,必然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天岚那边学校也不会突然少了个人就不管不顾,估计有一段时间要见不着他们了。 我安稳的躺在床上享受这片刻宁静,突然感觉全身一凛,应该是陌上感受到了什么,异常警惕。 “天上来人了。” “那不是很正常么?”我还是挺迷茫,不知道天上来什么人需要这么提防。 “嘁!小心应付吧,不好说。” 他话音刚落,有人大摇大摆的敲了院门:“上仙在家么?” “布衣院落,何来上仙?老人家你怕不是又走错了门。”师父人在屋外,不理他怕是不能,但是似乎不想开门。 “呵呵呵,没错没错,我肯定就是这里。”那老者笑盈盈的,仿佛人畜无害。 “我这里有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有郁垒、神荼二位神将,你找哪位?”师父依然不想开门,似乎是知道缘由。 “敬白老弟,你就不要再为难我老头子了!”那老者也不介意师父如此不给面子,依然笑呵呵的:“这次不是要接你上去,是下诏嘉奖,你不贪功,可别耽误了你家孩子。速速听命吧!” “游儿的?” 师父狐疑着将端起的粥锅置于地上,扑棱了一下衣袖,开了院门,恭恭敬敬匍匐在地。老翁见状,乐开了花,挥开圣诏念了起来。 “天庭有令,散仙屈敬白及徒弟护法有功,整治山神一事有功,协助诸仙平定时间之地有功,协助诸仙平魔君之乱有功,念你有它职在身,故不记之前抗旨不尊之罪,并加以封赏,所封仙职仍挂虚牌,待二人归位后再另行商议。望以此为勉,多行善举!” “小徒大战受累,难以下榻,屈敬白代他一同领命,谢恩!” 搞了半天,师父还真是屈敬白。若不是这一道天庭诏令连我也捎上了,他还要瞒多久?不过……这算保送么?绝对是血赚啊!为啥陌上怕的要死,师父还几次三番婉拒?这是在抵触啥? “我该乐呵么?” “别问!你喜欢就好。” “你不会是想凡尔赛我,说你一出生就被这诏令套住了,神烦的很呢!”这次去了趟后世,好多新词都很有意思,我随口也能用上了。 “现在还是烦你自己的事儿比较好。” “好啦,吃饱了就不烦了,你好好养着,我帮你吃啊!” 心情一好,血脉畅通,我支撑着就下了床,透过窗户缝向外望。 封赏真是不老少,老翁拿着个大口袋一个劲的倒,箱子就咻咻咻的就往院子里飞,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地,整个院子都要铺满了。 师父站在那里,不住的翻白眼,估计是在想为啥不直接把那个袋子给他拉倒,搞的这么声势浩大的,也不怕被贼惦记。 不过想想也对,光天化日的倒出来,才能彰显没有吞没的坦荡,毕竟是师父自己跟人家说屋里有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在看着呢。 第98章 两幅算盘 各打各的 只是那老翁倒完了赏赐也不慌着走,见我师父似也不急着清点,便笑呵呵的又凑了上去。 “上仙,可否借一步说话?” 师父摊摊手,无奈说道:“我这院子都铺满了,哪有地方借一步?” “唉!是好事儿,你就别再为难我了。上次你抗旨不尊,还是我帮你挡下来的。你好歹也给我老头子点面子呗!”老翁略显为难,但还是没有脾气。 “我哪敢不给您面子?只是我不懂规矩惯了,现在还靠徒弟拿封赏,实在有愧。” “唉呀!那不就是好事儿?老朽后人里个资质不错的孩子。而且还你一样,脾气臭的很,不信天不信地的。你把他也带出来,岂不更美?” 原来这老翁的小算盘打在了这里,看来是不知详情,只羡慕我被保送一事。 “可我这儿也不是学校啊!我那顽徒是我自小带大的孩子,而天岚是刑云仙君硬塞给我的!我哪里带的了徒弟,简直乱弹琴!”师父也品出了老翁的小九九,一脸为难的推脱起来。 “不妨事儿,我那后生功夫术法都会一点,琴棋书画也会一点,就是什么都只会一点,和什么都不会比强一点。” “所以,你是怎么说的出口他资质不错的?”我躲在窗台下嘀咕着,想再试探一下。于是干脆推开窗户,伸出头来向那老翁问道:“仙人爷爷,你那后生莫不是和我差不多?” 老者笑呵呵的摇摇头,自以为谦虚的冲我答道:“那和小仙君比还是差了些的。” 你想我要? 师父不可思议的用眼神询问我,似乎想不通我为何如此激动接这个话茬。 “那不要,不要,我们屋子不够住,要不了了!”看来是真不大行,我摆摆手,随便找了个无法反驳的借口。 “你!进去!”师父被我这理由逗乐了,暗自憋笑,扭头又向老翁卖惨:“小徒顽劣,但话没有错,确实是屋子不够。” “那都不是事儿,屋子可以有……” 还不等老翁说完要给些什么,一个不解风情且嚣张跋扈的声音自院外传来。那没有家教的德行,就像是天上只有他太祖似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怎能在我太祖面前说得上话!” 这老翁竟然是直接把那后生带来了,我吐舌头,用眼神询问师父,是你怼还是我怼。师父会了意,堆了笑,拉了老翁就去灶房。走了两步,还不忘提醒我粥在地上。 我略微踉跄着扶着墙出了屋,端了粥,随便找了个赏赐的箱子,蹦了上去盘坐而下,拉开架势,一手端锅,一手扶腿。 好久没这样坐着了,怎一个爽字了得!爽快之余,又吸溜了一口粥,胃暖人心暖,好粥! “你是没吃过东西么!” 看他也就是仗着自己祖上有仙人,狗仗人势,其实自己一点真本事没有,连吵架都没一点油盐。我可怜兮兮的拎了拎自己的裤腿,给他看我两个月没吃饭的骷髅身材:“是啊!你看我都皮包骨了!哪能吃过什么好东西!” 借力泄力,我吵架的拿手好戏。那人本以为我要和他杠上,结果却一下没了话茬,憋的脸通红。 “小子!我看你吃的多,跟我讲讲啥好吃呗!”我看他一个圆滚滚的半大小子憋的说不出话来,好笑得紧,于是又给了他个话茬。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 这回答有点傻,他自己说完都想捂嘴。我哪能饶了他,两个月没人吵架还忍气吞声的积压一股脑就蹦了出来! “你不吃就不吃,还管我吃不吃!这里是我家!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还想在我的地界扎根装葱!你是绿啊!还是脆啊!真把自己当个事儿了!” 被我一通疯狂绕口输出,那小子彻底懵了!陌上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笑的我全身一抽,反而更有挑衅意味。 “你!” 那小子吵不过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掐了个好像是风诀又好像哪里不对的印结,似乎是想把我怎么样一下。但是只有一阵小灰袭过,我赶紧捂了粥,生怕进了沙子。 “你干嘛?”我嫌弃的看了看他,又心疼的看了看我的粥,赶紧又吸溜了两口,放回小炉子旁,盖好盖子。 “我!” “你要为我表演风诀?这么客气干嘛?” 我单手结印,顺势一挥,他便自院门外直直的被风推进了小河里,可是能好好清醒一下。 第99章 小胖子 啥玩意 老翁闻声从灶房里跑了出来,见得此状,不怒反笑,向我作了个揖,才去捞他的后生。 师父摇摇头,看来是真的看不上这么个要从头教起还不听话的。 “师父,其实多个人,搞不好能替我。”我悄悄贴近师父,轻声说了我的想法。 师父闻言,几乎炸毛:“这可不是胡闹的事儿!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我觉着师父想的不对,毕竟仙君找人太慢。找上我的刑云仙君,可能还真知道陌上在我这儿。如果就此打住,我哪还有小命能上天接个仙职?只能和陌上融合成为下一个人,或者干脆一起灰飞烟灭。 “你想啊,我就是灵魂里有个草,仙君们就都说我是个宝。那这小子有他太祖,搞不好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行!你就够九死一生了,我不能为一己之私,再行为虎作伥之事!” 为虎作伥啊!你是在说我是那吃人的老虎吗?我不被吃就不错了!啊!那是说我是伥鬼?呸呸呸!我不承认! “这话你也敢说!仙君可不是老虎。” “说又如何?难道真怕灶王爷过年回去,参我一本?”师父气急,拂袖欲走。 “哎呀!上仙留步啊!” 还不等我去拽师父,那老翁拉着湿哒哒的孩子就冲了过来拽住了他。那孩子这次倒是老实了,跪在那里不说话,任凭老翁去说:“你这小徒才只十岁就如此不凡,还望你能收了我这不孝子孙,让他也能早日为天界办事啊!” 师父尴尬了,我也尴尬了。看来这个没用的,是被我打也打服气了,骂也骂服气了,不收好像真的是收不了场。 “九天使者,想帮自家后生拜师,也不能这么硬拜啊!” 闻言我猛然回头,竟是刑云仙君赶来道贺。而他身后两位,一个是在时间之地见过的仙子,一个是老练温和却没见过的仙君,总归都拿了锦盒,甚是得体。 “见过仙君、仙子!我恭敬以礼,可谓是在人前给足刑云仙君面子。 “小游儿你穿这么少,在外面站着不怕着凉?还不快进去养着!”刑云仙君使着眼色,用下巴指着我屋,让我赶紧进去别再出来。 我领了令,缩了缩脖子,赶紧端了粥回屋。这徒收不收,自是仙君们自己说的算才好,师父要真不愿意,我也不能逼他。 刑云仙君已有打算,过去拎起那小胖子,给他弄干,才对老者行之以礼道:“使者大人,这院子是我亲手所盖,你觉可好?” 老翁不明所以,尴尬应声:“好,挺好!” 闻老翁应声,刑云又指了院子和书屋给他看:“但是当时没想过以此为学堂,所以屋子是紧着够住而建,确实是小了些,还是小仙欠了考虑。” 一听连刑云仙君也赞同我的说法,似是不允许乱改这个小院,添屋子也没门的意思,老翁挺失望,却又不想失了礼数:“刑云仙君有话,还请直说。” “这个小院是人家的家,我把它修的好看,是做谢礼。你硬要塞个人进来,怕是真的很为难。” 刑云仙君用哄小孩的笑容望着那小胖子,那小胖子一怔,慌忙低下头。 “小游儿的嘉奖,是他舍身帮我们打开了清剿魔君的新路线换来的,一点也不靠谁。但是这样对一个刚开始修习的孩子来说太过辛苦,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让人担心的很呐!所以嘛,如果您真的舍得让你家后生加入我们,我也就现在告知您,近日,这二位会在这山里寻个合适的地界建一个学堂,您那时再带孩子来就行。” 老翁一听我这皮包骨的样子不是天生,而是给仙君办事儿弄得,有些犹豫起来:“这……” 那小胖子一听倒是来劲,拉着他老祖宗就附耳低语:“祖上,我来!我还愿意帮他们盖学校。” 老翁懵了,伸手去探那小胖子的脑门,生怕他是被我打傻了。 师父也很莫名其妙,回头望我的窗户。可我难道不莫名其妙么?我可就只是扫了个地,没下死手啊! 刑云仙君倒是会了他的意:“你想当大师兄压他一头?那怕是难。人家一出生就是大师兄了,抢不过。不过我能帮你一雪前耻,你且先回家准备东西,到时候会有仙长去接你来盖学校,可好?” “谢过仙君!” 看来这小胖子不是不会礼数,只是压根不用。不过想他在刑云仙君那儿还挺乖巧,定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我也就没了兴趣。 没戏可看,我目送二人离去,收了空锅,躺下。吃饱了就睡,这种惬意日子不多,得赶紧享受。 第100章 撂挑子 不干了 还没睡着,刑云仙君已带着两位仙长立于我门口。竟然还敲门,我好不习惯。 我还没想好怎么试探他是否知道我和陌上的事情,不太想立刻见到他,于是忐忑的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应声:“我睡了,有事等我起来再说。” 见我应声,刑云仙君示意二人先等一会儿,便自己舔着脸进了来。那哄小孩的笑啊,真是骗死人还不偿命:“怎么,这么不想看见我啊!” “没有啊,见一次少一次的,我哪会不想见你。”为了以证所言非虚,我还坐了起来看他两眼,只是正对上那骗小孩的笑容,不由一激灵,赶紧又躺下了。 “这话说的,好像赶明儿就要去死。” “那谁说的准?仙子能干的了的事儿,我可干不来,九死一生还差点灰飞,谁知道啥时候死?”我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想被那笑轻易骗了。 “你那是蠢!我听黑水说了,你把自己炸了能赖谁?要不是那湖里的蛟女是仙师的弟子,还知道同时有三个神识的人可能不一般,把你护着,要不然你当时就灰飞了!” “是啊,我这么蠢,还能把自己蠢死好几次。这不耽误你们的事么?干不了,真的干不了!” “好!我这不就是来把你的通路关掉的。” “真的?”我难以置信,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好久没活动的筋骨,扯的生疼。“那魔气怎么办?你们有新人了?” “你都不干了,还关心那个干嘛?”刑云仙君被我的矛盾逗乐了,伸手摸摸我的脑袋。 “真的不去了?”我还是不敢相信,想要避开他的手,却避不开,只能任他关闭了什么,又打开了什么。 “关都关了,不去了!我还不想被春兄再一本诉状参的锁在那监牢里,百年千年。他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诉状,真的是能把死人从坟里吓得爬出来求饶,我可不想再见识。” 一想到他就靠那张不说话是祥和的磁铁,一说话能温柔的一刀一刀,割的人心滴血的嘴镇压了山神,我也忍不住附和:“那是,山神也怕他去串门。” “所以嘛,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那我就真的不去了?”我有点不放心,又有点不舍。毕竟这还是好玩的事情,只是我实力不济罢了。 “那你还想去么?” “想还是想的,但就我这实力,真的不够看。若不是有点小运气,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怕在时间之地时,就已经被时间风暴卷死了。” 看我不想去是因为有自知之明,刑云仙君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伸出三个指头:“三年,给你三年,去学校,好好变强!” 虽然我看他说了半天就是在套路我,不过念在他还是想尊重一下我的想法,我便果断答应了下来:“行!我保证三年后就能不轻易把自己弄死!” 刑云仙君见我已表态,便招呼了屋外将来要成为学校老师的金晶仙子和清玄仙君进来,而他自己却背过身去。 这二位不知道是要干嘛,只行了个礼,二话不多说的干脆上手。搭脉的搭脉,扒衣服摸骨的摸骨,总归是要把我一点情况全吃个透! “刑云你个不要脸的!啊哈哈哈……”我咬着牙冲他咆哮,但是实在太痒,一说话又忍不住大笑出声,憋的全身都通红:“你哈哈哈!要干嘛!哈哈哈……” “唉!听话,别乱动。”刑云仙君听我骂他,不怒反笑,回过脸来看我发癫:“这二位在我们队里可算后勤补给的不二强者。本着一个先锋三个补给的原则,我把食、医、装备都给你配齐了。他们只是了解一下你现在的身体承受能力,以便能让你三年后变得更强。” 说罢,他还探过头来看:“啧啧,真的是皮包骨了,你俩看着给他补补,省得他师父一怒之下又往死里参我一本。” “哈哈!参!哈哈!参死你!啊哈哈哈……” 就在我要笑断气之前,清玄仙君摸骨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临了还给我整了整衣服裤子,感觉像在收尸。 我气极,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大口喘着气,羞愤难当,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我死也要拉刑云垫背的决心,让我暂时还不会难过到要哭。 二位老师完了事,拍了拍刑云的肩膀出去了,看样子是让他自己解决善后问题,他也不尴尬,一屁股就坐在了我床榻上。 “小游儿!这段时间,为难你了。我们都很过意不去。若不是你与春兄情同父子,而我又还是带罪之身,我倒想以我仙家名义收你为徒。” “收我干嘛!你还不去找你的仙子!”我捂在被子里生闷气,一点好语气也不想给他。 “哦,陌上的事儿急不来。仙师下界前把他种在了这附近,我虽寻着了标记,也探到了他留下的气息。只是不知后来他被谁采了去,也可能另有机缘,只能等。”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 第101章 没有但是 只能前行 刑云仙君倒也不避讳,坦然直言自己实力其实也很一般:“实力比我强的仙长一旦出手,我是真的不太知道。就好像我在那位置,探到了春兄和你的痕迹,还有山神和一路可能是军队之类的痕迹。但还有个痕迹,我始终探不明。而且他还抹除的很干净,只在洞口留了少许,大山之中,早已没了其它线索。” 我去过么?我怎么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为什么还有我的痕迹?这人又是谁?竟然连刑云仙君都被他转移了搜查方向。 一肚子疑问塞上了脑子,我忍不住问他:“你看得出来我是怎么被送去山洞的么?” “我看看?”他说着,伸出两指想探寻我的记忆。 暂时还不想让他看出我和陌上的事,于是我慌忙拨开他的手:“你还真看啊,也不怕看到什么辣了眼睛。” “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事儿能辣了我的眼睛?” “我……”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干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吭哧了半天说不出来。 刑云仙君本也没想看,是被我问着才伸的手。见我自己挖了坑又不想跳,他摇头轻笑,拍拍腿站起身来:“既然这么难以启齿,那我不看了。” “嘁!”似是没有这么窝囊过,陌上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于我:“他的发现说明你另有背景,还强大到不可捉摸。你在这还挖坑险些把自己给埋了,真是丢人!” 好像是这么回事。 自知理亏,我也不再说话,蒙了被子,倒头闭眼。 刑云仙君也不纠结,给我扯好被子,端了空锅,出去了。 “不要好奇已经过去的事情,既然谁都不知道我俩是共生,那就先心安理得的活下去。至于将来,也许你我可以一起正身归位,也可能会在各自的背景下,再想办法分开。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没什么好急的。”陌上见我是真郁闷了,还是好言安慰了起来。不过我觉得他不仅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其实我本觉得以前的事既然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抗争的,也就不必总是去想。但自从发现了你,我就忍不住。”既然他愿意开诚布公的和我聊聊,我也就实话坦言我此刻的心情:“我本来就是捡来的,现在的一切就很偶然。我不想突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是被安排好的。” “你是怕他们都是因为我才对你好?”陌上能理解那种身不由己,只能接受被编排的痛,叹着气,一语点破我的小心思。 “可能吧。” “我怎么从来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不自信的东西?”他有点生气,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生气:“十年来我一直隐了气息,想等你百年了再看情况做决断,只是不成想你倒自己把刑云给闹了来。虽然我只有一魂两魄,但我若想隐藏,难道还能被那个手下败将一眼识破?” “可还有个仙师,我也不知道是谁。” “既然仙师是自愿转世下界,那他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管那么多干嘛?”说完,他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敬,又补了一句:“世间事自有定数,亦有机缘,偶然也能打破必然,你走你自己的就行。” “那你呢?” “你自己都自顾不暇还管我?省省吧!既然走了修仙之路,不成仙必灰飞,要不然你就选择成魔,再没有第四条路可选。地府都主动和你撕毁关系了,多想无益。” 原来如此! 我被陌上苦口婆心的点醒了,一个人傻乐着笑出了声。陌上长舒口气,叮嘱我稳住心神别再闹他出来,便又躲了起来继续修炼。 说实话,自从知道神识里一直有他在,我才明白为何我总是神采奕奕,恢复神速,精气源源不断。 看着我只是吃了一小锅药粥就开始充盈饱满的胳膊,我决定换好衣服,去看看天上到底都给我赏赐了些啥。 “这怎么还都不是一个时空给的?”师父开了一个箱子,看到个奇怪的石头,他端详了半天,也没想起是否见过。 “小游儿去了哪儿,哪儿就分拨奖励给你们这边儿。这边天界觉得一次次的下发太费事儿,于是就就着这次,一起给播了下来。”刑云仙君拿过那块石头给师父演示了一下,竟然是块超维度的披纱。就那么披在身上,身形和气息能一次掩盖,不过还是需要用灵力维持时间,不好用。 “游儿!你看这个!”师父从另一个箱子里摸出来一把伞扔给我,我慌不迭迭的接住,不知道除了遮雨避阳,还能干啥。 第102章 世间人 情为重 师父能给我的,自然是不需要消耗太大的物件。我注入意识,撑开了伞。瞬间天空乌云密布,远处雷声急急赶来。我纳闷抬头去看天,云层之上,雷公电母竟然等我号令,随时准备劈几个闪电下来。 这玩意太吓人了!用一次,岂不欠两份人情?不好不好! 我赶忙向二位仙人行礼道歉,收了伞,拍拍胸口。 刑云仙君见我太过见外,不由笑出声来:“你怕什么,既然是赐给你的,人家来一次便会记在功德里一次,所以只要你不乱用,不会怎么样。” “法器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又带不走……”说起带走,我突然想起我的镯子:“刑云仙君,我的镯子忘带回来了!” 想我那时是个猫,镯子只能藏起来,他只是笑笑应了声:“我知道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我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去看法器之外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看出了些奇怪的东西。 我拎着那个刻了我名字还描了金的红色木牌,一脸惊恐的望着师父和刑云:“为啥我连牌位都有了?” “说明你可以接受供奉了啊!”刑云仙君拿我打趣道:“要不我把它给摩崖送去,让她帮你捎给那个天狼领主?” “行吧……反正别在我家放着……我看着瘆得慌。”虽然我不太想被人供起来,但是这玩意放在家里总觉着烫手,也只能按仙君说的办了。 这次师父只是笑了笑,没再拦着,看来这个事也是合规矩的。我便甩甩脑袋,将这个东西赶紧忘掉。 再翻下去,有几个发光的透明水球,软乎乎还有点香,不知道能不能吃:“这是啥?还挺香。” “这边觉得你太弱了,弱到还能想出自爆这一招,所以赐给你能强健气海仙果,等你能一次能吸收得了一个仙丹的能量了,再补你仙丹。” “哦!这是好东西!” 有用的,放在一起。没用的,放在一起。不经常用的,放在一起。我一边翻着,一边归拢收拾。整整一个院子的箱子里,最后只找了四大箱我能随时有用的,便喊师父来分。 “我的!你拿点!算我孝敬你的!” “你这小崽子是哪只眼睛看出这里有我要的?”师父笑骂着揉揉我的脑袋:“吃的喝的你自己用吧,我刚清出来几箱灵植,够了。” “唉呀!我难得有东西能孝敬你,何必扫兴呢? “那我要那个簪子。”他看了半天,选了个稍微有点纹饰的木簪子。 那是我怕他什么都不拿,特地放进来的。因为和他那总是白袍白衫的样子,很配。而且我也跟仙君确认过,那簪子是用来防身的,给师父,合适。 总算是把院子清完了,刑云仙君拉着师父去商量办学的事。我去看两位老师在河边做事。 河岸上是一片不高的断崖,养羊的赵大爷躺在那里晒太阳,见我来了,招呼我过去。 “小游儿啊!我看你叔之前请了人修了屋子,不错啊!” “就是木头屋子不知道有没有泥巴的保暖,过段时间要是冷,我还是得糊泥巴上去。” “唉!对了,你叔有时间帮我儿子算一卦么?他被抓去当兵了,不知道最近能不能回来一趟,给老汉我送个终。” “送个钟?”我闻言一愣,会过意来,赶紧往院里跑:“师父!赵大爷他!” 师父本是奇怪我为何这么着急往回跑,一听是这个事,略一沉吟:“时日无多了,怎么了?” 我踌躇着说:“他想问你,儿子还在不。” “你跟他说:儿子在,赶得上。” 师父随口就说他儿子还在,难道是看到了什么:“不用起一课?” “还用起课?你仔细看看,他儿子不就顶着烈日在给他遮阳?” “那不是……” “怎么着?难道你要去跟他说,把你儿子送走,你能多活两年?看他不拿羊鞭抽你!”说罢,他还真跺着脚,瞪着眼,故作扬鞭状,朝我招呼过来。 师父说的有理。 只是我虽得了说法,却有些悻悻。难以收拾心情,我远远站定又看了看焦急等我归去的老爷子,他身旁的黑影被骄阳晒的都冒了黑烟,却也没有离去。 于是我打起精神,咧嘴笑着跑了过去:“赵大爷,我叔说了,儿子在,赶得上!” “唉呀!那就行了!老汉我这辈子,就行了!” 他开心的扶着腿起身站稳,又牵了只小羊羔扔给我。见我是接住了,他直起身子朝院子拱了拱手,才如往常那般奋力甩响羊鞭,乐呵呵的走了。 待他转身,那黑影也躬身向我行了个礼,离开了。 第103章 大师兄 吉祥物 牵着羊羔回了院子,我看它懵懂,于是将它与鸭子们关在一起,趴在栅栏边看它们相互拉开距离,似畏惧,亦似敌视。 山外面一直不太平,有些早先出去的人回来了,有些回不来了。据说是因为群雄割据,战火连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战火会烧到这里来。 不知道尤猎户和二丫会不会回来,不过回来了又如何呢?我也早过了贪玩的时候,二丫也是大姑娘了,说不说的上话还不一定。 见鸭子群跳起来围堵那有些腿软的小羊羔,我撒了些稻谷,趁着鸭群被食物吸引的间隙,把小羊羔带了出来。 “那羊还小,就放在外面养吧!”似乎是听到院里挺乱,师父从灶房探出头来。见我抱了个小羊不知该如何处置,便走了出来,拿麻绳套了,拴在了屋檐下的柱子上。 可能我是触景生情有些难过了吧,师父见我郁郁,弯着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露出平时那调皮孩子一样的笑容逗我。见我还是不笑,便拉起我的手向灶房牵:“无聊的话,来陪我们商量一下办学的事?” “行吧,我去给你们添茶。” 办学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此次我去了后世,那里的情况于我这见了些古怪玩意又知道些后世之事的人都算稀奇,于山中苦修的道门里的孩子,更是要坏了心性。 所以刑云仙君此番离开后,去了很多时空的山门,只一说明来意,就被礼貌送客。 大门大派的自是不愿掺和,只表态可以出手相助,但不能让弟子涉险。小派有些人丁单薄的,更是避之不及。 科技发达的时空,那些外星人的小魔法在他们看来就不是魔法,事情陷入死胡同。 但是脑回路经常不通的刑云仙君,其实很知变通。既然找人不行,他便去找些苦于修行路孤独又漫长的妖精们谈合作。毕竟在时间之地,他也知道了大妖们要造反的原因,与其视而不见,不如广开门路,还能让那些精怪们不至于对飞升绝望。 于是,所谓办学,无非是将散养的妖精们官方圈养起来。 “我就是那些东西的大师兄?” “说大师兄可能有些精怪会不服,所以你是吉祥物。” 吉祥物?我大翻个白眼,实在不想相信:“您才吉祥嘞!我谢谢您!” “也别那么抵触嘛!你的保送是不是已经成文了?我要的就是你能证明你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实力不强,诏书真实,就够了!” “继续忽悠!” “你不是也想有人替你?”师父沉默良久,终于发声:“我想了一下,可以编个人形班和初级班。这样你也不会太不适应,至少天岚还有早上那个小胖子能和你在一起。” “可你们这脑洞,会不会有点太大?” “我们脑洞再不大点,你不是被自己蠢死,就得是在蠢死自己的路上。此次我原本是想让黑水替你打头阵,可是最后魔气还是向你而去。否则我也不会一时情急,办什么妖怪学院,巴望着能在那些精怪中找个精明点又能和你轮值的人……嗯,替补。” 就这种时候刑云仙君还在斟酌用词,看来此事已经落定,不是要与我商量,而只是通知。 “不是,外面正打着仗呢!山里人越来越多,你们要怎么办学?总不能挖个山洞躲里面吧!” “唉!君子所见略同!” “挺好!挺好!” 我才话音刚落,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就附和着吹捧起来,就好像是我让他们挖洞办学的!我这还真是哑巴吃了黄莲,有苦难述。 “所以我要跟妖怪们一起住在洞里?” 师父神定自若的摆摆手,似乎早已想好:“那倒不必,你和天岚是走读,它们住读。反正咱家离那儿,也不远。” “那儿是哪儿?”我真的是想哭了,他们这是连洞都选好了? “就在仙师种陌上的那里,春兄说在那住过,环境幽闭,地质坚硬,挖空山体应该是不太危险的。” 不是吧!师父你肯定不会乱说话的!对吧! “那儿是不错,若不是后来观天象有异,不得不出山几年,我怎么舍得从那里搬出来。” 还好还好,还好师父是万年老油条,既然仙君都明示了那植物是重要的,他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摘了去。 师父威武!师父万岁! 第104章 顺水推舟 总有纰漏 被关了通往境中的通路,我便能回到往日寅时修炼,辰时习武,巳时读书的生活里,师父偶尔去看看山洞,偶尔来看看我,似乎就是喜欢忙活这些琐事。 得两位老师点拨,我还是学了不少术法。好像他们很喜欢的雷术,我自身就能引燃的朱雀之火,九尾能给我的冰弹,冰锥,再配合风卷之术,我已经能配合着使出好几种组合。 卷水冰封破!卷火惊雷破! 这两个组合是陌上给我的建议,说是这样的话,就不像锋刃那样难以提防,不容易伤害到自己人。随着将来气海扩张,威力会更好。 我虽被勒令不准去看他们挖山洞,但是慢慢的,他们开始运了些方正的石头回来,师父又画了些图纸给两位老师,又交代了好多材料上的事情。于是老师们便拆了那个能炼丹的书阁,开始建石头屋子。 一日,师父在灶房忙活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准备了一筐吃食,叫了我一起去赵大爷家。 我也知道大爷家里除了几头当成子女的羊,也就没多的活物了,这种事最后还是得落在村里人和我那个被当成新山神的师父身上。但是我还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心情沉重。 “生死若不能看淡,还怎么长生?有什么事,给我憋着。”师父见我闷闷不乐,拍了拍肩膀,让我赶紧跟上。 “可……” “可什么可,老爷子在屋里等我们呢,别搞个哭丧脸去。” “哦!哦!”一听还没到时候,我整了整心情,赶紧跟上。 “春先生来了啊!” 一进屋,老爷子支撑着从棺材里跪了起来,笑呵呵的,似乎一点也不难过于自己就要走了。 “这才下午呢,您老就躺上了?还有几天,别总想着。”说着,师父拉了我一把,让我把带来吃食给老爷子摆上。有酒,有软烂的酱肘子,有剁烂的青菜粥,还有几个软乎乎的白面馒头,都是他自己做的。 “唉呀,还是春先生懂我这老汉的牙口,今天可算能吃顿好的了。”借着师父的搀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赵大爷不慌着吃,拉着我师父看:“老汉我也没什么银子,早先前狗子来信说要跟着什么人去建战功的时候,我就准备了这口棺材,刚才我进去试了一下,还挺好。” “您觉着好就成,过几天您再躺,这腿脚不方便的,爬来爬去再摔着。” “没想到我这鳏老头子临了还麻烦上先生了,真是惭愧啊!”赵大爷本是想给我师父磕一个,无奈还被架着胳膊,没能弯的了腿。 “您这就不必了,我倒不麻烦,就是得麻烦他。”师父笑着引赵大爷看向我,语焉不详。 “啊,啊?”赵大爷也不明白师父所言何意,和我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狗子这不是还没到家么。做饭什么的就让游儿给你弄,您有精神就放放羊,没精神就让他干,这几日,他住这儿。” “哦哦,那也麻烦你了。来,孩子,吃饭啊!”听了师父的解释,赵大爷恍然,便赶紧招呼我去吃饭。 我还是觉得蹊跷,总感觉这事儿不是师父说的那样简单。 待三人一起吃过饭,师父收拾了篮子准备下山,叫我相送,我便赶紧跟了去。 只是出了屋子没多远,师父在一棵枣树下转了方向,往一片已经荒芜的田埂上走去,走到一半,已能见老赵家的几个旧坟包。 他又掐指算了几轮,四下环顾,往田边一处久不使用的破茅坑走去。在离那茅坑两丈远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处已经落了很厚的泥草的新瓦片堆,估计是狗子叔离家前修屋顶剩的。 看他长叹一声,也不再找了,我赶紧问:“你来的时候没说要我住这儿啊!” “临时决定的。明天会有人把锦囊放在这儿,你独自来取,莫要被人发现。”他翻了翻瓦片,估摸着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为什么?” “因为他。”师父用下巴指了那破茅坑的后面,我扭头望去,是狗子叔在那儿游荡。 他看起来很迷茫,也很微弱,已不似那日与我拜别时那样清醒,更像是无意识的游魂。我再细看,他一侧锁骨上被扎了锁魂的勾链,链子似乎是被强行扯断的,看来曾有一番惨烈的打斗。 “他迟迟不去地府报到,阴差来拿,几次三番都被他拼了命的逃掉,这才回了山里。我本想让赵老头有机会能见他一面,但这个样子,还怎么见。” “那怎么办?”我看他对这个事儿很是上心,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善意之下自己没跟赵大爷说实话,出了纰漏。 “还能怎么办?去地府走一趟,拿别人的面子再给他请三天。三天之后,阴曹说了也不算。” “你去过?” “没有。” “那你以什么身份去?总不能扛着诏书过去吧?再说那阴曹凭什么给你面子?”我有点急,总觉得我这师父实在是太随心随性了。 “凭我们家真有灶王爷啊。” “啊?” 灶王爷?我们家哪有灶王爷?灶房里也没有啊! 第105章 要人!莫动! “你忘了?那日我带你去拜过的啊。”他还纳闷,为啥我连八岁的事情都记不住。 “拜什么?那个小像?”我有点尴尬,因为那时那地我第一次见,所以光去看稀奇去了,压根也没听他在那像前嘀咕了啥。 “对啊!那时我是正式告诉他,你的家人,我不想找了,所以你以后就是我的后人了。得亏我那天还跟你说了是去祭祖。祭祖,你不懂么?” “啊?”我还是听不懂,祭祖和灶王也没关系吧?于是尊着他“不懂就问,莫要憋着!”的教诲,我尴尬问到:“那日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祭哪门子灶王?祭灶王也算祭祖?” “嗯……”他倒被我问的语塞,估计是觉得解释起来麻烦,干脆暂时搪塞:“现在时间比较紧,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反正你不用担心,阴曹之事,我自有办法。” 说罢,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朝茅坑那边挥了挥手,将狗子叔引了过来,随手一摘,又去了狗子叔的链子。见狗子叔略有神志却难以恢复,遂伸手于那魂魄之上写画了几个字。 我努力去看,估摸着是“要人!莫动!”四个字。随后又掏了个印章出来,在狗子叔背上盖了一下,火光烙入神魂,融为一体,将其恢复成了临死时身着甲胄的样子。 师父见事成,把我推到狗子叔跟前,头也不回,疾走消失无踪。 狗子叔恢复如初,一脸不可思议。左看看自己,右看看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见了我,张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随之,脖子处现了一圈整齐的刀痕。 被取了首级换爵位,还能有个全尸,狗子叔是幸运的。但是如此这般,他也就说不了话了。我费力的看他口型,无非是在问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也解释不清,只好用师父的话搪塞:“具体的,你等我叔回来就知道了。有什么要办的事,可先去办。” 狗子叔点点头,招呼我跟他走。我会了意,赶紧跟上。 他走的极慢,为了不惊扰到他,我也就走走停停,只等那晃晃悠悠的四个字远了才跟上去。 陌上感觉有异,打起精神借我之眼向外看。只是见了前面的狗子叔背上的字,略一沉吟。 “那是……” “我师父怕阴差又来拿人,留了个条。”估摸着大概是这么个事,我也就这么回了。 “那是灶王印!还‘留条’!你们还真敢乱来。” “你那么激动干嘛?这印你认识?” “认识?打我认字起,就要把所有可能往来文书的官印都认下来,这‘灶王印’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这灶王……唉……”陌上对这灶王印也是讳莫如深,说着说着还头疼了:“就我这一块,涉及到了瓜果蔬菜,应季游玩,药材茶油,总之我管辖的百花仙子在他眼里都骄奢淫逸,不思其职。故而作诉状呈来,每一条都要命,不看还不行,直叫人焦头烂额。” “灶王爷不是人间的监察使么?怎么还跟你告状?” “告状?那是刀刀见血的斥责我能力不够,管教不严!”陌上谈灶王色变,直想扶额:“然后还要在结尾处备注:令速整改,明年再犯,上报天庭!盖印。可是天上和人间的时间差的太远,他那一年等于每天给我修书一卷!有次还加了封抱怨的书信:‘每修汝简,臭且冗长,光阴虚损!吾性急躁,望自勤勉!’还特地为了强调自己没什么耐性,在‘性急躁’处加盖一印,弄得我没日没夜给他解决问题。” 听陌上抱怨,我忽然觉得有朝一日若真要上天述职领命,估计就没有留在人间自在了:“这灶王,性格是真的贴切这个职位。” “那倒是真。不过说归说,骂归骂,他念我当时年纪尚幼,从没有真的到天庭上去参我一本。只是不知道这印,为何现在会在他那儿。” “我也不知道,得等他回来自己说。” 陌上不语,可能是因为回忆起了最焦虑的那段光阴,不再想说话。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于是见狗子叔在那立着不走了,便赶紧凑了上去。 那是被人为用枯枝落叶掩盖的一卷草席,里面卷着什么,不看也知。只是不知为何狗子叔的尸身,会完整的被粗麻布条裹了个紧实,又用席子卷了,安置在此。亦不知是裹了些什么药草在里面,尸身似是未腐,还有淡淡药香。 “是我春叔弄的?” 他不便说话,但还是努力发声:“明……晚……打开……我……要……回……去……” 那声音本就漏风,又如砂纸摩擦,听的人鸡皮疙瘩直竖。 “怎么回去?抱着脑袋?”我挺懵。 “缝……过了……布……系上……看……不……出……” 这声音是真的听着难受,我摆摆手表示我知道了,盖好枯枝,又加了些树叶,才往回走。 第106章 欲擒故纵 按兵不动 待我走回改道之处,赵大爷在枣树下掌灯等我。为了不让大爷发现我去了别处,我又绕到了山下一些,着急的赶了上去。 见我回来,大爷也没多说什么,给我擦了擦汗,笑着招呼我扶他回去。 翌日寅时,我煮上粥,在面糊里加了一个蛋,一大把葱,烫了几张水饼。见山上太阳出来的更早,便蹲马步,观日,等粥烂。 老爷子起床,不吃饭就想去放羊,硬是劝了也不听,我便把饼给他塞在身上,任狗子叔跟他去放羊。 在刑云仙君到来之前,我与师父每日过的也是这种日子,平淡,重复,把没有烦恼当做乐子。 所以我想,换做这山外的任何人,如果要在几年阳寿和儿子的魂魄陪在身边之间做选择,又有几人会与赵大爷相同?也不知道师父又是怎么知道赵大爷会这样选。 如果师父弄错了,又该如何是好? 赵大爷家的厨房里供着灶王爷,我想了想,便去问。可惜我就算是报了名讳,又提了师父求他现身,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笑着答了句:“好后生,听你爹的。”便隐去了。 既然灶王爷都让我听话,那我就等着吧。 背了会儿刚学的珠算口诀,我听到屋后一声鸟啸,知是通知我东西送到的信号,便沿着昨夜的路线,去后屋的瓦片堆里找锦囊。 里面有一套我的换洗衣裳,十几张我最爱的糖饼,一套下葬那天用的素服,布置灵堂的用具,几张交代如何布置的图画,还有一些办事的时候要用的钱纸、魂幡之类和一封信笺。 我打开那信,里面装了镯子、仙玉扣子和几个奇怪的东西,好像是天狼星一战赏赐的工具,不知道何用。 “见字如面,几件事交代于你: 1、跟好赵老头,保持联络,有任何异状,通知于我; 2、遇到陌生人,注意安全,将这个东西粘在他身上; 3、保持客观,紧急情况,找外援; 4、狗子之事复杂,可满足,勿放纵。 阅毕,焚之。 以上。” 这…… 引火将那信焚了,我心情激荡,脑子里闪过话本子里那些欲擒故纵、按兵不动、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剧情,脸上笑的肌肉都扯疼了,怎么也合不上嘴。 回屋包了几张糖饼,装了一罐子粥,拎了篮子,我就大步往放羊的草坡跑去。 草坡很高的位置就能看见我家的院子,我忍不住去看,久未见面的刑云仙君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望着草坡。远远的见了我,起身背了个大筐便出门去,想必只是在那儿顶替我片刻。 我俩交会时,他扔了个布包给我,是早上刚蒸的大花卷,可香。 “刑云,天岚啥时候能回来?” “等那边中考结束吧,没两个月了。反正黑水也要留在那边做系统迭代,有什么事,你可先与清玄商量。” “啊?”清玄老师?在哪? “啊什么啊?”一只通体玄色,尾部几支天青色翎羽的海鸟,冷不丁就落在我肩头:“总不是就在你附近。” 我见过朱雀,对本体亦为鸟的清玄仙君来了兴趣,平日就觉着他瞳孔异于常人,不知本体又是如何,不自觉就去看。 “你这眼睛……”怎么这么瘆人…… “死鱼眼,怎么了?”清玄拿他那“死鱼眼”瞪了我一下,有点摄魂…… 人在害怕的时候,要么一句话说不出来,要么就是往死里作。显然,我是后者:“那你是鱼是鸟?” 一语毕,我赶忙把嘴捂住,再不敢说。 “你知道鲤鱼跃龙门么?”见我点头,他继续说:“眼见龙门近在咫尺,一跃而起,却被鸟叼了,是什么心情,你知道么?”见我摇头,他又继续道:“被鸟吞食却反将鸟噎死,该怎么办,你又可知?”见我已经不能思考,他便给出答案:“夺舍鸟,把自己吐出来。仅此。” 夺舍!这也能登仙?我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一身:“清玄老师,你讲真?” “嗯。一个我参与过的真实案例。” “你参于?”我语音难以遏制的颤抖,只说三个字竟然也能跑调。脖子僵硬的斜眼瞟了眼早已远去的刑云仙君的背影,他远远的摆了摆手,算做安慰。 清玄仙君不再解释,拍拍翅膀飞落在一处灌木之上,发出咔咔咔咔的机械声。 我忽然感觉自己是被整蛊了,心中不由赌气。也不知是那爱忽悠小孩儿的可恶,还是这爱吓唬小孩儿的更可恶!反正这清玄仙君是真有点可恶!那个好像知道他有这讲“鬼”故事的爱好才落荒而逃的刑云,更是可恶得很! 我愤愤然的大步朝赵大爷那儿走去,却见狗子叔蹲在一只羊的面前,不知在做什么。听得我的脚步声,他慌忙起身,似乎什么也没做的飘走。 我定睛一看,那羊,双眼迷蒙,乌云罩面,怕是没几天活。我虽还不知那夺舍之术是否为邪,但这吸阳气的邪术,我还是被清玄老师指点过一二。 狗子叔为何会这个?他到底是跟谁去建战功了?天下大乱,黄巾揭竿,此事名动全城,就这山里也难有人不知。莫不是真如传闻,有异教之徒混入其间?师父不是不想卷入世事,此番作为,又是为何? 要人!莫动!四个字在眼前晃悠,似乎是在说明自己的真实含义。 难道是因为灶王印在他那儿? 第107章 一语成谶 不得不管 “得空回话,有事。” 我握着仙玉扣子等师父回话。毕竟他是去找阴曹,实时汇报这事儿,我觉着还是要看他方便才好。 “你先说,说完我再进去。” “狗子叔会邪术,你知道么?”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看到的,只能简单的说:“现在还有三刻入午时,草坡上的羊被他害了两匹,眼神萎靡,乌云盖脸,应该是被吸了阳气。” “老赵头呢?” 这我还真没看,于是我赶忙上前几步,见赵大爷那常年被晒的黝黑的皮肤,有着淡淡的光泽。 “感觉不像几天后要走的样子啊!”我心中惊异,告知师父。 “那行,还有事么?” “还有就是,昨夜狗子叔让我今夜帮他回魂。” “你且顺着他,但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使用术法和神识。” 这按兵不动,是真就不动啊? 信里师父让我保持客观,可是怎么能让脑子停下来? 我磨磨唧唧的走到老爷子身旁,在他旁边坐下,捞了个花卷啃起来。不得不说,刑云仙君这手艺还是挺好,咸淡合适,葱花香气扑鼻。老爷子看我的花卷,又看看我家院子,来了兴致。 “你叔这么多年不见老啊,不像我这老头子,每天走的路,慢慢就不好走了。” 被这么一问,我彻底不会了。师父不见老,原因挺多,一个都不正常,我是该说他是个仙人,还是说他可能身体里就有什么未来的高科技,搞不好还能越来越年轻? 见我咬着花卷的嘴都停了下来,赵大爷呵呵一笑,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仙人么,总让人羡慕。你要是接你叔的代,以后指不定也是个仙人。” “我叔是仙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我只能装傻:“我怎么不知道?” “当年你叔来山里的时候,我砍柴见过一次。虽然乍一看二十多岁,除了皮肤白皙,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但是他那个眼神就是不一样。温润、无邪、满是好奇,挖个草都欣喜的包起来。我挺羡慕那样的性子,所以多看了几眼。只是后来人就走了,再后来过了,听说有人买了这块地,但是一直荒着,也没看耕作,也没见造房。又过了十年,我放羊见了他,吓了一跳。多看几眼,确实还是他,只不过看眼神,稍微多了些气魄和淡然。这都是有你之前的事,那时我都五十有三了。”赵老爷子数着记忆里的年头,忍不住笑:“现在你都十岁了,除了神仙,谁能三十多年一点都不变呢?” “隔了二十年,你确定你之前见的是我叔?”我想想,还是佯装不知。好在云梦泽时曾遇到过与他一样的容貌,牵强附会道:“我叔带我回过家里,倒是有同辈的亲戚长的与他挺像。” “是这样么?”赵大爷仰着头寻思了一阵,可能也不太确定了:“人丁旺的家里真的会有这么像的亲戚?” “书里,像爷奶、叔伯、父母的都多,搞不好你看的人就差着辈呢?”我想想,又乘胜说道:“城里人不种地,好像没山里人显年纪,我叔这些年不也黑了?” “那你叔可得小心着点。”赵大爷犹豫了一会,很谨慎的与我靠近了些,附耳说道:“山神那事儿之后多少人凑热闹来过你家?万一再像我一样弄岔了,怕会有人跑你家来求长生之法。” “这……”看赵大爷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才如此神情凝重,我试探问道:“这天下大乱的,求长生干啥?再说了,山里这无聊日子难道过不够?你看好些人都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会回来。” “老汉我知道的也不多,反正就紧着知道的说。” 赵大爷原本每年和狗子叔去集市上卖一两头羊,为的就是能给儿子攒点钱娶个媳妇。只是去年狗子叔在镇上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人,就经常和几个其他村的年轻人往镇上跑,还信了什么教,整日神叨叨的。 赵大爷想儿子早些结婚生孙子,所以不准他去,教训的时候就提到了山神那事儿。赵大爷本意是想说当神仙要是当不好,也是会被管教的,哪成想狗子叔却琢磨了起来。春叔自那之后看起来一直没什么变化的事,也就成了他们几个没事儿瞎琢磨的话题。 后来他们还偷偷在草坡这儿蹲了几天,只是春叔和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他们也就没蹲下去了。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师父确实去年突然就让我回屋打坐了,而且确实是明令禁止我再去院子里,我不知道为啥,原来是因为这个。 看来他是早有所感,才一语成谶,不得不管。 第108章 做好事 别留名 后来又过了没多久,狗子叔要了钱,说是要把屋子修一下。赵大爷还以为他是要断了外面的胡闹,安心在家里了。哪知道屋子没修什么,他竟拿了钱,留了封信就跟人家造反去了,应该就是现在搅得城里一团乱的黄巾军。 我听了个全部,大概是知道了。 如果事情往最恶劣的情况理解,就是狗子叔和其他村的几个年轻人怀疑我师父当年能管得了山神的事,肯定是因为比山神厉害。所以想确认一下春叔是不是九年来一点都没变,如果确认真有神仙,也好在那个什么异教里拿春叔的事儿换些什么利益。 这个异教能揭竿造反,恐怕也是真有些什么邪门手段,还用其蛊惑那些可能知道点村里怪事的年轻人。用些什么还魂、夺舍、不死金身之类的事,骗他们在战场上义无反顾。 而狗子叔他们十多岁的时候又真的听说了山神那档子事,也知道有些当年家里孩子小,常年活在人祭阴影下的家庭,会时不时来送些东西,所以更愿意相信神仙的存在,也更愿意相信我师父是神仙。 做点好事儿,结果引火烧身。所以当年师父为什么做完这事不想着走,反而留下来呢?此刻我真是有点想不通。 “你知道?” 赵大爷说的时候我就一直握着那扣子,按我对这个东西的理解,只要我握着,不管谁说话,师父应该都能听到。 “我知道。”他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我是在说家里柴没了,他回句我知道。 不过还不等我腹诽他,一阵杂音就传了来。 “你们人曹管事儿,还管到我地府来了!真是不知道分寸!” “等下跟你说,这大胡子挺聒噪。”说罢,他又没事人一样,切断了联络。 他也是要事缠身,我便不纠结。反正我也不是没办过事,也不是不习惯突然被切断联络,虽难过,倒也不至于伤心。 只是赵大爷跟我说了那么多,我感觉狗子叔一直在看我的反应,似乎是阻止不了他爹,就想拿我祭刀。 要说看到有鬼在旁边盯着还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若说我会怕,那是真不怕。就算他真要对我下手,我还有那个鬼里鬼气的清玄老师,我怕什么?无非就是可能会打草惊蛇,坏了师父的事罢了。 快入午时,我和赵大爷把篮子里的吃食给分了。赵大爷见羊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让我搀着他回家。虽然赵大爷看起来精神,但确实还是腿脚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从未见过人是怎么走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样算对还是不对。 回了赵大爷家,我便催促他休息,自己也去狗子叔的屋里躺下了。 “小游儿,你为何看见我不怕我?”狗子叔躺在我旁边,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他吸了羊的阳气,声音没那么难听了。 “怕啊!但是我叔说,怕鬼的道士不是好道士。”我以为我不怕,但是和鬼躺在一张床上,什么护体都没有,那刺骨的寒凉吹在脖颈处,还是鸡皮疙瘩直竖。 “道士?你叔只是个道士?” “对啊!”我忍着抖如筛糠的心跳,与他分开了些距离,半个身子都要从床上掉下去,下意识的翻身,结果和他来了个面对面。没想到他反倒往后缩了缩,看来回魂之前,是不会伤害我了。于是我大胆问他:“狗子叔,我还会念《长清静经》,你想听么?” “不要!”他似乎很抵触,又往后缩了缩。 见现在他比我怕他还怕我,我有些好笑,便干脆同他聊了起来:“叔,都说鬼魂怕阳气,我看你还每天陪你爹去放羊,真的是和我师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太平道人尊的可是黄老道!跟着大贤良师守护苍生,保天地安宁。” 黄老道我知道,但是这个什么太平道是个啥?教义虽然听起来感觉是没啥问题,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纯纯的挂羊头,卖狗肉无疑了吧? 我又试着问他:“今晚你回魂之后准备干啥去?” “不关你事,要你怎么弄就怎么弄!” “那万一帮了你,我当不了道士了怎么办?” 狗子叔闻言一愣,似是从不知道这件事可能还会影响到我,不存在的大脑疯狂思考了一会儿,给了个没脑子的回答:“那我就带你回太平道!” 第109章 与人为善 遇事硬刚 看狗子叔这是都已经被坑死了也还笃信着那个什么太平道,想来是被骗的不轻。 我敷衍着答应了下来,又问了几个傻了吧唧的问题,正不知该干些啥,师父那边好像已经唇枪舌战毕。我便推脱说有些困,翻身不再与狗子叔搭话。 一阵阴风之声突然吹进我脑子里,紧接着是一阵什么东西落地的哀嚎,然后就是师父霸气的声音。 “既然判官都答应了帮我,你俩还在此拦我的路,真是不知轻重。” “师父,你要打架就专心点,事情晚些再说也行。”我挺无奈,感觉师父可能是无意握住了那扣子。 “哦?没事儿,这不过是袍子有些碍事,所以……”听了我的声音,师父似乎才发现自己抓着衣摆时握住了那个小扣子:“没事儿啊!刚刚只是和两个老熟人叙个旧,已经好了。” 两个?我一听,忍不住抓了抓头。那地方能成对出名的,除了二位无常,就是牛马兄弟,师父这是和谁杠上了?还已经打完了:“你在地府哪来的熟人?” “不就是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那二位。” “不!你把黑白无常给打了!” 这还想不想办事儿了!一听如此,我抠头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好在疼痛能缓解头皮发麻,否则我还不得把自己给抠秃了。 “看来是为师给你上课还有疏漏,那就借此补上吧。敲黑板划重点了!这叫一次搞定,终身受益!” 我大翻个白眼。估计他在山神那会儿,也是这么想的。一声轻笑适时划过脑海,显然陌上也喜欢他这个说道。不过也是这么个理,那个刑云仙君当时也是被他一次搞定,直到现在还在满时空的找他回去,确实也算好用。 “好吧。”我倒不是觉着不能打架,只是觉着他去地府求人帮忙还把人给打了,到时候再被摆一道,岂不麻烦?但是他都不怕,我瞎担心也没用:“总归就是‘与人为善,遇事硬刚。’我记住了。” “孺子可教也。”他轻笑,然后可能是给那二位“吃糖”去了。我这个师父,真是拿谁都当小孩哄,手段五花八门,万变不离其宗。 只是须臾,我便听那边一前一后两个人跟他又是道歉又是溜须拍马,还保证以后在人间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之类的。这么狗血的事,他可是很喜欢的。 我忽然觉着,他这些年开始不思上天,估计就是因为贪玩,比我还贪玩,贪图满大街管事儿玩,这些年估计还是我拖累了他。山神估计也只是他手痒时拿来活动筋骨的玩具。 他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大半,似乎还要去找孟婆一趟,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听我又说了半天刚才的事,他回了句“我知道了,你看着办吧。”就与那黑白无常去喝酒了。 酒鬼酒鬼,办着事儿也能和鬼差去喝酒,真是头疼。 总归是睡不成的,我翻身下床,去劈柴。似乎也就只有这个事,是此刻唯一的乐趣了。 下午阴涨阳消,狗子叔抛下他爹,一个鬼往山上飘去。我也不便跟着他,于是求了清玄老师去跟。他与我约好事后要弄两条鲶鱼给他,便咔咔咔的叫了两声,扑棱着跟去了。 也不知他这么个鬼里鬼气的怪鸟是怎么升的仙,倒是挺适合在那个妖怪学校当老师的。 “小游儿啊,跟老汉我去串个门儿咋样?”见我好像无所事事,赵大爷穿了件干净板正的衣服,喊我跟他出门。 “爷,你这是想去哪儿?这是新衣裳吧?” 赵大爷没有孙子,听我喊他,乐的眼睛都埋进褶子里了:“也不去那儿,就是不知道狗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先去叨扰一下里长,省得我老汉万一等不了了,一个人在家,你和你叔两个人也不好弄。” “爷,你真的感觉自己就这几天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没几天了。”赵大爷蹬了蹬鞋,拦着我的背就走:“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小的孩子见死人,但是爷家里没人,只能麻烦你们。要是里长能帮忙,到时候你就再带只小羊回家,别来送我了。” “可我叔出去办事了,要几天才能回来,你就多坚持几天,等他回来呗。” “这事儿也能等?”赵大爷不解,纳着闷看我。 “这事儿你也急?”我昂着头,笑着望他。 第110章 引蛇出洞 静待时机 “那先不急?”赵大爷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似乎是在寻思是不是春叔和我交代了什么,我才敢那样问他:“那先不找里长?” “嗯!” “那行,那就去你狗子叔四舅家,给你弄点新鲜肉回来吃。” “好!” 就这么跟着赵大爷转了一圈亲戚,直到吃完饭回来,也没看他跟谁说自己要走了这个事儿。我估摸着他也不是真做好了一个人离开人世的心理准备,只是狗子叔的鬼魂一直在家,让他不太舒服,总觉着自己活不久了。 于是我帮他洗洗换换,让他早早睡了。 狗子叔回来的也很晚,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我本想问问清玄老师,但是狗子叔迫不及待就让我再去他的尸首藏匿点去还魂。 “这么早?” 我看了看月亮,又大又圆的东挂着,怎么着也才丑时,哪有不入子时办这种事的道理? “去了要等。”他有点急,似乎是很想快些结束了跑路的样子。 “等什么?等人还是……”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求我办事还凶我,我瞪着他,引火在手指之间游走。他吓了一跳,好声好气的又重复了一遍:“小道长啊,咱们早点去呗!那个包也不是很好拆,你一个小孩子要弄半天的。” 看他老实了些,我忍住笑,一言不发,板着脸抬脚出门,算是和解。 到了藏尸的地方,他似乎是因为有些怕我,于是躲得远远的指挥着我,跟做贼似的。 我只好一个人掀开树枝和枯叶,又解了草席去看那尸体。这个布包着实是包的严实,似乎是怕浸润不到位,还把胳膊腿给分开来包了。 我将席子铺开,把尸体滚到上面躺好,累的汗都出来了。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从脚开始往上拆。 一条腿拆开,一坨坨墨绿色的药渣从他腿上掉了下来,那腿肌肉不僵,就像刚死一般。不知这药渣里有些什么,又能防腐多久,我默默抓了一把塞入锦囊,继续拆布条至腿根之处,撕断布条塞好,换下一条腿。 直到四肢弄完,我才去拆头上的布条。头部的情况和肢体差不多,只是伤势过多,就像是生前死后都被人在地上拖拽过似的,有的扯烂撕开,有的翻卷太久已经压不回来了。显然这药只可防腐,而那些皮肉却不可能愈合。 我是搞不懂破了相还魂的意义在哪,回头望狗子叔,他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兴奋了,显然也很介意。 只是他没阻止我,那我手上的活就不能停。怪鸟清玄落在附近的树上,咔咔咔的叫了三声,似乎是在提醒我,来人了。 我不抬头,把整个脑袋拆完,拙劣的缝合让脖子看起来凹凹拱拱的,难以直视。显然这缝合的和裹尸的不是同一个人,手法的细致程度明显不在同一个水平。我甚至怀疑这样缝起来的脑袋里,呼吸的管道是不是通的,这样还了魂会不会还要再体验一次痛苦的死去,然后曝尸荒野? 我望向教我这些奇怪知识的清玄老师,凝眉摇头,告诉他不可能成功,想知道是不是该阻止这次还魂。 他咔咔咔怪叫着飞向我,只在我耳边轻声留下“玩完。”二字便没入高高的树梢之上。 我佯装吓坏,坐到了地上,指着那往外直冒药汁的脖子惊呼:“这压根就没缝好嘛!” 突然我的嘴被一只手捂住,我急忙用真气护住经脉,挡住了狠狠劈向脖颈的钝器。下手真狠,这是想要我的小命啊! 我把东西粘在那人腰间,软软倒下,尽量看起来自然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人似乎是要确认我是真晕了,还狠狠的踢了我一脚,我把这仇记在心里,顺势滚了两圈,不动。 狗子叔应该是听清了我的惊呼,虽然来人是帮他还魂的,他定在那里却不靠近。 “你不是要报仇么?怎么还不来?”那人招呼他过来,背在身后的手上好像拿了什么,实在太黑,看不清楚。 “我小兄弟说没缝好。” 看来狗子叔只是没见识,但并不是傻。他知道春叔打过山神,今日也见过我无中生有,引火绕指,虽然我们并不传经讲道,但是到底谁更厉害,他大概心里已有判断。 “小孩子说的你也信?” “他是神仙的弟子!” 我真是谢谢你! 第111章 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我听他一激动把我给推了出去,不由眉梢抽搐,心中腹诽! 人家可能就是拿你做个还魂的实验,你竟然还告诉他们此处有神仙!真是眼见鱼死网也破,干脆再拉几个垫背的,省得阴间路上好寂寞。 “神仙的弟子能被我一拍就晕了?”拍我的那人比划了一下,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更厉害:“那我不就是神仙了!” “也不是啊,你看那鬼神身上是不是有字?”另一个人说着,指了师父留的条:“要人!莫动!这几个字写在魂魄里了!是神仙干的吧!” 我看他俩被师父几个字整的挺磨叽,一时反而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师父啊!怎么办?我是该被抓走呢?还是赶紧逃跑?”我全程握着小扣,就想师父在这种时候给我拿个主意。 只听那边好像还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碰碗之声何其刺耳。 “那拜托二位走一趟?” “哎呦!客气客气!还请人曹大人汇报的时候多帮我哥俩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师父笑呵呵的客气完,估计立马就冷了脸,那语气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东西贴了?” “贴了。” “那你就趴着,时机合适,回老赵家。” “尸体怎么办?” “没事儿,马上有人会安排。” 就在此时,似能听得远处悠悠之声传来:“阴差办案!生人避让!如不避让,后果自负!” “喊这么大声,傻子才不跑!”我嘴角抽抽,强忍头疼。 虽然那黑白二位蹿的挺快的,能看见的也几乎全是虚影,但是能开阴眼的那两个人也不简单,上蹿下跳着就跑的没影了! 只有狗子叔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已经不可能回魂的尸体,没了逃跑的念头。 “走之前,我想去跟我爹道个歉。”他喃喃的跪下,求二位无常能完成他的愿望。 那二位似乎也不像是急着要带他走的样子,链子钩子都没上,只是让他在前面带路。 等他们走的远了我才爬起身来,看了眼那尸体,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腐坏。 “看来这个书是落在他们那儿了。”清玄老师飞落在我的肩头,望着那尸身感叹。 “啥书这么诡异?” “曾经有个道人因为机缘不够,难以更进一步,又不懂夺舍,于是想出这么个偏门,自以为能创出一个借尸还魂的新思路。时值战乱,他便去战场偷尸体来剖析结构,测算腐坏的顺序,试验那个防腐的药膏。不过防腐这个事情其实很难,时间太久,肺等不了,但是往肺里灌药,也活不了。于是那人直到死也没有成功,只留了本笔记,希望后世有人能继续研究。” 我突然明白了他一大早讲的那个吓人的鱼和鸟的故事,如是说道:“所以那条鱼的方法才是对的。既然意外被鸟咬烂肯定是活不了,又恰逢鸟先被噎死,所以干脆直接夺了鸟的尸体。” “方法是没错,只是这事有违天道,那鱼至此,轮回之路被封死,既不能做为自己转生,也不是原本那只鸟。” “学生明白了!所以他们是要拿狗子哥做不违天道的续命实验,以期日后万一被抓被斩,还能用自己的身体还魂续命,逃出生天。” “孺子可教。” “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还放任这些人?”我忍不住头疼,总感觉这脑袋还是小了,没有思考的空间,但看清玄怪鸟,脑袋更小,却游刃有余。 “万事皆有因有果,胡乱插手,亦违天道。难道你还没发现我们这一队都有点问题?均是些为违背过天道,没有后路的人。”他那个死鱼眼似乎是不能转的,说起事情摇头晃脑,文邹邹的,挺有老师的范。 “所以你们是逆天小队?” “这名字被驳回了,而且上面还强行把刑云指给我们做队长,就是为了不全是逆天之人。 “好吧……”我忍不住默默地为陌上致哀三秒。毕竟有这么一队人在,搞不好连魔气之事都是为了让这帮人能名正言顺的在上面待着才安排的:“那你和黑水仙君也是师兄弟?” “这一队差不多都是,除了摩崖和金晶,还有个有意思的东西,你以后会见到。” 有这帮飞仙的玩意留于天界,看来你也挺憋屈。 我忍不住仰头望天,那天道整晚都没有露头看着这里,显然今晚这事不足以逆天,它也不会来看热闹了。 其实我和陌上那次,它也不是来盯着我的,是盯木蛟姐姐的。只不过陌上为了自保,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以至于它跑了个空。它这才迁怒于他,劈下惊雷作为警告,反被借力破了僵局。 看来逆天之人总会被盯着,确实是过得挺难。 第112章 还魂夜 且珍惜 “唉!陌上你真的不怨天么?”回赵大爷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陌上,想想他整晚打着精神陪我,应该是听了前因后果了,而他似乎也只是过程里一个环节。 “怨天尤人是我的做派么?那天道又何曾逼我做过什么决定?”他对我的提问嗤之以鼻:“他们是运气好,有了逆天的机缘,我有什么?” 被他一反问,我倒是想起来他是个连投生都能选错了性别的倒霉蛋了,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呵呵,你有逆天本事啊!” “只要不是给你做嫁衣的本事就成。”和我聊不出油盐,陌上随口抱怨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也希望他不是我的嫁衣,毕竟我自己好像也还可以,要是莫名其妙披了个外衣,岂不亏了? 趴在赵大爷家窗外,我看赵大爷已经起床了,哭过的眼皮子肿着,蹬了鞋子就往外跑。 这是见过狗子叔了?要去收尸?那尸体哪还能看?这不更让老头子伤心? 我赶忙拦住他,劝不住,只好跟着。 结果到了地方,我傻眼了。 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那尸体已经被变回了人身的清玄老师整的有模有样,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受过伤的找,只不过脂粉气稍微重了点,有点呛人。而黑白无常两位大人和狗子叔就立在旁边,似乎是要还魂? 这是个什么新故事?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看不懂了? 只见赵大爷扑通一声就趴在了狗子叔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只是他捶他胸,他打他的脸,除了有些药渣从那鼻子里、嘴里流了出来,妆容却没花。 见一切妥当了,清玄老师向二位无常大人行了个礼,一挥手,把狗子叔的魂魄给摁进了尸体里:“只有一个时辰,还请二位珍惜时间。” 我想不通这次还魂的意义何在,想去问,却被清玄老师连带着二位无常大人一起,带回了赵老汉家里。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这么喜欢吃吃喝喝的,清玄老师掏了沏好茶的茶壶茶杯,又掏了些包的精致的茶饼糕点,最后扔给我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果汁,招呼我们坐下。 二位无常大人似乎和清玄老师很熟,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对我起了兴趣:“清玄仙君这是下界收徒,又要帮我们上司招人了?” “这话说的,谁死了还不得去你们那儿转一圈?那么多人才都去了,谁叫你们地府留不住人呢?”就算是人形,清玄老师那个鱼眼睛也不太眨动,瞪得溜圆,看着挺怪。 “可转世轮回是天道,我们也不能看个厉害的就留地府当差吧?那外面还怎么发展?人类还怎么进步?”黑无常显然是熟这位的,一点不拘谨,该吃吃该喝喝,也不知道刚才和我师父喝酒那会儿,他是没吃饱还是怎么的:“天道好轮回,咱也只能顺着。” “那你说我上次帮你们秦广王找的那个翻译怎么样吧!人家怎么就留下了?” “那不是拿着你们天上的功德下来镀金的么?” 这什么情况?我叼着一根细长的鱼肉干,突然就不会嚼了。这清玄老师怎么还两边干活,帮地府招人?难怪鬼里鬼气的,敢情是在地府待久了? “诶!小子!别学他们,学多了,舌头就收不回来了。”不知道为何,清玄老师突然就把话头指向了我,猝不及防。 我赶紧把那肉干塞进嘴里,左右瞄瞄,尴尬笑了笑,表示我没学他们。那白无常原本冷着脸看我,见我不是故意的,才别过了脸。 “那这孩子又是您帮哪位大人准备的人才?”黑无常拍了拍兄弟的肩,让他不要太在意。 “他?他是那人曹的徒弟。他师父不是去你们那儿了么,所以让我帮忙看着。” 听清玄老师介绍完我,那白无常歪着脑袋又看了看我,从没热情过的脸上,更冷了些。 “这孩子运气好,朱雀星君也赏赐了他一缕神识,天上也给留了职位,只等他飞仙了。” “唉呀!末将不知,末将见过小仙君。” 黑无常真的是会来事的,一听我还有朱雀星君和天上的赏赐,拉着似乎被我师父打了还不太服气的白无常就起身行礼,白无常想想怎么也是惹不起我的,遂认命的弓了身,冲我拜了一拜。 第113章 天上大乱 地府失业 我尴尬的直抠脚趾,感觉已经能把布鞋底子给抠穿了。 师父出门是帅且无敌,我留守在家怎么就压迫感这么强?若不是有清玄老师压场,我感觉那二位无常大人可得把我撕了,回头还得说:撕都撕了,你怎么地吧! 黑无常大人行着礼等了一会儿,见我傻愣着不知道说什么,便又赶紧猫着腰凑过来,塞给了我个令牌拿着,小声教我:“你就说见过二位大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还请二位鼎力协助。”然后又退了回去。 我也不敢看,赶紧把令牌塞进袖子里,起身行礼:“小子见过二位大人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还请二位不吝协助。” “大人这是哪儿的话,一定一定。” 黑无常顺利塞了牌子给我,心下高兴,向清玄老师也行了礼,拉着白无常就要走。可一个时辰还没到呢,他们走什么走? 我一脸懵,不知为何,只好取出那牌子,看向清玄老师。 “人曹的事,自然是在人间完成。你师父去一趟,顺道帮你挣了块牌子回来,还不赶紧收好?” “这牌子有啥用?” “惊喜。”清玄老师又看了眼那块牌子,面无表情,嘴角勾起,看起来更像是在说:惊吓! 我看了看那令牌,悠悠阴气包裹之下,黑底鎏金的纹路之中,有个篆体的“令”,散发着一种让人绝望的气势。我不知所用,前后翻看,却见背面慢慢的刻画着我的名字在上面,似乎就是认了人了。我不寒而栗,赶紧将其塞进锦囊里。 清玄老师见我好笑,欲言又止。我看他咧着嘴不知是不是在笑,感觉那牌子也不吓人了,至少没有他吓人。还是刚认识的时候不苟言笑的那个清玄老师好,我含住嘴唇,勉强报以一笑。 和知道了真身的清玄老师共处一室,简直度日如年。看着他说话容易盯着看,不礼貌。不看吧,说话躲闪也不礼貌。我纠结的要死,脚趾抠地,恨不得能给自己抠个埋尸的坑出来。干脆一言不发,埋头吃吃喝喝。 他倒也不尴尬,就那样坐着,似乎是在等时间,又似乎是在等人。 眼见时间将至,师父出现在门口,见是清玄仙君一直陪着我,报以一礼。清玄仙君回礼离去,搞得好像轮值换岗。 “不是说多几日才回来?” “哦!”他听我一问,恍然解释:“地府连接各个时空,我回来的时候才想起可以直接去研究所,所以没有在时间之地辗转。” “你回来就好了,狗子叔现在是顺利还魂了,但是既然两位大人已经带他见了他爹,还帮他还魂,是要干嘛?” “当然是要让骗他们的人以为那书上所写是真的可行。” “啊?”我还是不明白,总觉得自己的思路跟不上事情的变化速度。 “既然可行,就不需要研究了。”他见茶杯不够,拎着壶喝了口茶:“改朝换代是历史必然,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但是这种假借天命邪术祸人之事,自然还是要管一下的。” “那你那个读档,算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他也给我个逆天的回答。 他想了想,笑着回答:“应该算科技改变人类基因密码吧?但如果人人如此,地府就要彻底失业了,所以应该也有违天道,不能传播。” 好嘛!原来一句“天道好轮回”,在他那儿,就是这么理解的?真是够字面的。 他见我想说什么,拦了我继续道:“所以第一次成功后,我待在孤儿院,成日活在那哥俩的追捕阴影下。迫不得已,才求了灶王。当时哪还有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灶王应该是仅存的还有些老人记得的神明,只是供奉不足,神力不够,所以才碍于天威难保,收留了我。” “所以你是后世的人曹?那后世怎么办?” “哦,我没事儿也会回去一趟,随便转转。反正也没什么神仙了,想告状也不知道告谁,清闲的很。” 他将自己的记忆与我联通,我见到的是一个只有钢铁和玻璃的世界,陌上管理的花花草草极难得见,小动物压根就没见着,连人类都少的可怜。遍地机器,感觉已经要占领时代。 “那地府在干嘛?” “我听那时抓不了我的无常说,是因为在无欲无求的时代,能从地府投生的人太少了。很多都在秦广王那里获批,被送去了天上投生,可是天上出了乱子,根本管理不过来。” “所以灶王突然收了你,他俩估计都要哭晕了?”我现在有些明白为啥此时的那哥俩不明就里的拦了我师父,会挨揍了,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过他们临走前请我吃了顿好的,叮嘱我千万不要把技术传播出去,要不然地府一旦失业,世界就彻底面临灭亡。所以我最后就想去天上看看,到底是乱成了什么样子,才能连投生都做不到了。” 第114章 体术老师 花样繁多 他那时倒是想尽职尽责的做个人曹,可是渐渐没有了神仙和万物苍生,他也没了可作为之地。所以他想去天上看看,到底是乱成了个什么情况,搞的生灵灭绝。 结果看没看成,却被送来了这个时代,所以他赶紧又找了此时的灶王述了职,手持后世的灶王印,留在这里,想要给未来一点机会。 看来,他心中的使命才是他隐姓埋名,拒绝做回屈敬白的原因。 “灶王所托,果然是个人物。”陌上为他鼓了鼓掌,可能也是看到了那个画面之中花草全无的世界,心有不甘。 我掰着手指细数起来,总感觉已经捋出了点什么:“陨落的陌上仙子,自入轮回的仙师,被牵连的逆天小队,草草关门的刑云仙君、无门硬闯的屈敬白、作为引路蜂的我……” 师父笑着看我在那捋了半天也只是条时间顺序,干脆按了我的手:“别捋了,见招拆招才是根本。就像我给你那么多万一不成,用来办丧的东西有哪个用上了?我说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为何又现在坐在这里?你就算是把预定的大纲都捋出来,该做的事还要做,该改的剧情还是要改,最终只是胡思乱想。” 言毕,他起身望了望月亮,负手而立。赵大爷抹着眼泪回来,见着春叔,慌忙要跪,被我师父拦住。 “您就让我磕一个吧!”赵大爷倔的很,不依不饶的劲,几乎将春叔推倒。 春叔无奈,只好和盘托出:“磕我大可不必,你家灶房里那位才是真君,以后多供着点就行。若不是他,我也不能给你儿子请个阴差,保你香火绵延。” 听得此言,赵大爷恍然明白为何我师父会突然不遗余力的来帮他,颤颤巍巍的望向屋外的灶房,感恩戴德。 师父见他和阴魂待了些时日确实看着一天不如一天,让我过去搀着他去灶房,自己留在屋里,似乎是想处理善后。 等我扶着赵大爷回屋之时,那屋里的棺材被收了起来,阴魂留下的阴气一扫而光,一片祥和。 “此番之事,莫要外露,我还要在那山下院里住很久,等着见你家人丁兴旺。”师父捡了些好听的话说,又想到什么于是指了灶房道:“若你见到谁有难事,让他去求灶王。只要合理,我会知道的。再若有人去敲我院门,我可是要搬家。” 闻言,赵大爷一震,赶紧应下。见我们要走,赶紧拉了我去羊圈,又拽了一头小羊给我,说让我好好养着,必然成群。我不太想要,师父没说什么,牵着羊羔就往山下走了。 见我追了上来,师父笑着揽住我的脑袋:“福不唐捐,这羊你不要,是要出事的。” “唉……又要养羊了么?我那蛋都还没孵出来。” “急什么,朱雀那是天地共生的,什么时候该出来,自然就会出来。慢慢孵着就是,不耽误养羊。” 翌日大早,我收了马步,见赵大爷又来坡上放羊。腿脚利索,腰也没那么弯了,想是狗子叔走了,他也就好了,应该不至于再怀疑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见了我,行了个礼,便赶着羊往别处去,似是不再打扰的意思。 刑云仙君倒是挺喜欢那两只小羊羔,牵着在院里一阵晃悠,似乎是在想还有哪一处更适合垒个羊圈。反正他石头多,木料也多,垒个坚实的羊圈肯定没问题。 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挖洞的呢?我很好奇。挖的快了,山体不稳,挖的慢了,学生不保。这一天只留一个人挖山,还削了这么多方正的石头回来,怎能不让人好奇。 黑水仙君的身体解决了,师父最近也不怎么去研究所,只要金晶子仙子不去挖洞,他就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不知道干嘛。 金晶仙子是个温婉的性子,就是你跟她说话,她也只是笑而不语。如若非说不可,也就是几个字往外蹦,很难能聊个天。但是和那些鸡鸭羊就能聊个不停,甚至还训练它们排队,报数,躺下,劈腿 做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练习。 “师父,她这是在干嘛?教动物炼体?”生怕家里再出来些鸡精、鸭精、羊精,吃不能吃,卖不能卖还得养着,那就真的难受了。我赶紧拉了师父来问。 “我知道在天竺国,修行的人就靠练这个成佛,但是金晶仙子为什么要教它们,我估计还是有什么好处。”他一边说,还一边做了几个动作,似乎在感受所谓深层里带来的变化。 “还有你不知道的?” “在后世,这个已经是赚钱的工具,你认为谁会跟你说有人用它来养鸡、养鸭、养羊?还有人会花钱去学么?” 第115章 小山羊 小绵羊 “这样练出来动物会不会一身腱子肉,又炼不出油,日后只能被嫌弃?”我越想越合理,突然好想去制止她:“羊不肥怎么吃?她这不是祸祸我的小羊?” “油确实是个问题。”师父伸着脑袋去看那帮一边练习,一边哀鸣的动物们,不由好笑:“你趁她明日不在,带些鸡和鸭去集市上卖了,给自己换两双大些的新鞋,再多买些花生米,半斤板油,三两虾皮,茴香,孜然,看着买一些。得让她知道,鸡太瘦了是真的不好吃。” “那羊呢?” “羊就给她祸祸吧,身强体壮才能日后成群。”师父仰着头望天,指了朵云给我:“你看那云多像强壮的头羊,后面那一团团的,就是他的小羊们,多好看。” “你说的那是绵羊……” 我知道他喜欢动物,但是这脑回路跳的有点猛,弄得我有点懵。 “你想去西域么?” “啊?”我彻底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进入死机模式。 “我们去买绵羊啊!” “难道不是打匈奴抢羊?”就我记得史记里面,张骞两次出使西域,班超开拓线路,西域确实是能去了,可是后来就断了啊!西汉亡了,哪还有人得空关注西域?现在这时候去西域,怕不是得有一场恶战?遂赶紧劝道:“就算咱俩去抢几匹绵羊,能毫发无伤,但定然是要引发一场没必要的种族战争!发疯也要得有限度啊,师父。” “嗯……难道要等到唐朝?” “唐朝又是哪年啊!师父!”我扶额,不知该怎么停下他想要绵羊的那股冲动。 刑云仙君和清玄仙君不知何时就回来了,可能还凑在我俩旁边听了一会,见一个发疯,一个死机的二人在聊天,实在忍不住笑了才开口劝阻:“要等唐朝,那太久了。想要绵羊,去时间之地挂牌收购不就得了。” “对!”听了刑云仙君的建议,师父蹭一下跳了起来,自顾自的就走了。 “你真是!不帮忙拦着!还煽风点火的!本来唐朝遥远,他都要凉了欲望,你还跟他提时间之地!简直可恶!” “这……”刑云尴尬挠头回望清玄,清玄别过脸望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就没有时间之地,我这院子里鸡鸭鹅就都有,之前他还抱过狗回来,还好那狗和别人家的狗跑了,他也就算了。现在又有了山羊,马上可能还要有绵羊,你们真的不觉得我家太小了么?” “小是小了点……” “喂!刑云你脑子又堵住了?这不是大小的问题,确实是品种多了。”清玄仙君总算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品种太多,事情就多,还要办学呢,你是想学生们学养殖,还是老师们来负责?” “你这么一说……”刑云仙君一拍脑门,撒丫子就去追春叔:“仙……春兄!咱们聊聊!要不把鸡鸭鹅都卖了,咱们就养羊!” “就这么个队长?”我难以置信的摊开手问清玄仙君。 “啊!据说是天才,不过天才不就是蠢才?念他性格好,就不计较了。”清玄仙君无奈的也摊了摊手。 “我现在真的能想象得出来这个时空的仙界,是怎么被他弄玩完的了。” “你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我就想上去看看,然后早做安排,否则我师父的夙愿,终成泡影。”我想了想,又问他:“他说两百多年之后关闭通道,不是人间的时间吧?” “不是。”清玄仙君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隐瞒。 “刑云!”听了新的答案,我气得跺脚,深感被骗! “如果我告诉你,你上次去的时间,还是关门之前的人间,是原本魔气诞生的起点。可是大战之后,春兄还在这里,你不觉得有问题么?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我再告诉你,实际上加上你和天岚,学生不超过五个,你又做如何想?” “无所谓。” “如果我还告诉你,三年之后能出征的第一人可能还是你,你又准备如何?” “别那么多虽然、但是、假如、如果!只要没有虚言,此事我不退缩,但如若只把我当成一个好哄骗的孩子,我还是望君另寻高明!” 第116章 西域抢羊 痴人说梦 生气,我真的是非常生气,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气的要死,气的很想哭一场。 我懊恼的蹲下,抱着脑袋,不知该怎么再站起来。清玄仙君站在我对面,不知所措,似乎也不知道我生气的点在哪里。 僵持之下,一身羊膻味的姐姐在我身后蹲下,把我压成了球,双手从后膝插入,就像抱球一样把我抱起,走到师父的屋檐下,坐稳才把我摊开,像小船一样摇晃着。 “金晶姐姐,你干嘛……”我虽猝不及防,但是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又舍不得立刻蹦下来,就那么窝着,摇晃着望天,师父指的那群羊,早就跑光了,只剩下屋檐和满眼的蓝色。 “摇一摇,划小船。” “啊?” “闭上眼,关上耳,” “心不乱,神不烦。” “呃……”没想到她总是不大合群,原来是这么个人。这种超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学会。 “再看时,众人皆醉,你独醒。” “嗯,啊?”我怎么感觉她说的就是我此刻的心声?“众人皆醉,我独醒。”好难受啊! “你不会就去玩你的羊!快快快!”最后那个落点感觉更郁闷了,清玄仙君听不下去了,拉了我,像赶羊一样把金晶仙子赶回羊圈。 “不是,清玄老师,你不觉得她真的……”啥也没说就很厉害? “我觉着你师父说带你去西域买绵羊才是对的。”清玄仙君扶额,望了望那成群的老鸡老鸭,还有不爱下蛋的两只大鹅,突然改了话风。 “你就养,你就孵,你就望着鸡鸭鹅傻乐,你倒是卖啊,你倒是……唉呀,我不会了。”他头疼,他扶额,他的死鱼眼竟然闭上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的没有理由,只是这笑让我恶寒,总感觉他睁眼那刻,大坑就已挖好。 “要不还是听你师父的,把这些都卖了,我们一起去西域抢羊。 “都疯了么?”我惊讶的下巴都砸了脚面,顿感清玄仙君这个立场也是左右摇摆的。 “不就是不让你去送死,无聊了么!不就是想玩么?那就玩个疯的!” “不不不不不!我跟你们这些疯子玩不到一起!我不去西域,我去打坐了,再见!”我吓得拔腿就跑,生怕一个愣神就被抓着坐上了去西域的野马,那个距离,没有几年,真的回不来! 躲回屋里,我坐在墙角一个人冷静一下,就听外面刑云仙君和师父相谈甚欢,似乎还是在讲绵羊的事情。 师父看来也不是发疯,好像是被我整疯了,虽然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但他倒是能跟刑云说出来:“西域不好么?要不是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也就带他去附近转转,整日待在家里,我看他都要抑郁了。” 刑云仙君似乎也不是脑子堵了,只是不想继续和我纠结,和春叔一起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了:“主要是你俩现在去西域肯定是不成,就这面相,还不直接被追逃?要不想想去别的时空转转?” “那不行,转乱了,心更定不下来,要不是阿育王朝已经换代了,我还真是想循序渐进的带他去看看什么叫五花八门。” 我伸头去看,他似乎是在扳着指头背历史年代表,计算着现在的中原太乱,西域又不能去,还有哪里可以转转。但是纵观下来,好像这个时期哪里都不太平,突然出现两个东方面孔,似乎甚是不妥。而仙君他们似乎对异教的地盘也不想轻易涉足,即便是在时间之地遇到过那个盒子的主人,他们也对那边的世界表示抗拒。 思畴无果,外面也就安静了下来。 突然极远之处传来嘈杂之声,似是群马奔腾而来。几位仙君颦眉隐去身形,师父也赶忙来了我屋里,关了窗,栓了门,揽我靠着他站在墙角,捂住了我的嘴。 也怪他选了这入山口的坡下处做院子,一有点风吹草动,第一个经过的就得是这里。那被追的马儿到了门口就无法再往上行,于是有人翻身下马,踏着堆在院门口的石块就上了我的屋顶。 我抬头去看屋顶,瞥见师父已是老叟模样,看起来约么七八十岁,精神矍铄,黄韬还黑,似是书上说的欲返老还童之人。也不知是怎么就变的。我张不开嘴,但眼睛瞪得溜圆,他笑着摇摇头,只听屋顶。 第117章 前缘续 干辣椒 既然马留下了,追兵自然不傻,又有几人翻身下马从屋顶疾走而追。下盘之猛,将我屋顶也踩了个小洞,屋顶上的人还回头望了眼洞里,似有些眼熟。 “唉……”师父也看出那人眼熟,轻叹着松了捂着我嘴的手,赶忙将我屋里那些仪器装入锦囊。事毕,蹲下来仰头望着我,在我脸上捏了几下,又拍了拍,似乎是改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屋里有人么!” 门外军爷拍门高喊,似纪律很严,并未擅自将那矮门闩拉开。 “谁啊?”他让我搀着走出小屋,我也就陪着他演,一步一步扶着他走。 “老人家,这儿上山可有大路能走马?”拍门的军爷一看是老人和孩子住的院子,还憋了个笑脸出来,只是煞气太重,一点也看不出和蔼。 “怕是没有,这山上人连骡子都舍不得骑,平日都是拉着走的。” “你是里长么?”骑在高头大马上之人竟是那日在云梦泽遇到的统领,他上下打量我师父,又看了看我,眼中似有思索。 “里长住山上,老汉我年纪大了上不得山,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了。” “那我们就叨扰一下。可行?”似乎是觉得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他跨下马背,将缰绳递于侍卫,凝视于我。 “行行,我让小孙子给你们做饭。”师父看出了他的心思,赶了我去灶房,才拉开院门,将他们让了进来。 “老人家,你这小院真不错,住神仙也可以了。”那和师父极像的那个统领进了院子,伸手就摸了把刚才刑云仙君玩弄过的干辣椒,因为没见过这红红的小玩意,揪了一个嗅了嗅,不太习惯,捏着鼻子似乎在忍喷嚏。 师父掩面别过脑袋,似是这才想起忘了这个还没传入的外来东西,赶忙岔开话题:“不知如何称呼这位军爷。” “都尉。”一个近侍帮忙搭了话。 看他手下全是骑兵,估计便是传说中执行特殊任务的骑都尉。 “啊,见过都尉大人!”得了称呼,师父行之一礼:“老汉我年纪大了,久不与人打交道,神仙也没见过,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见他自顾自的走回自己屋檐下坐着,我煮着水,去他屋里取了些自己炒的茶,放到院子里的石几上,才去拉他的袖子:“爷,按平时的做么?” 还不等他应我,那都尉便招呼我过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走一步是一步,拖沓着步子走了过去。 “你爹呢?” “我爹?”我疑他是认出了我,想我上次和师父在云梦泽时,师父就说他是故意放我们走的,那他定然是记得我们的。装傻无益,我便胡诌:“他走时说不找到神仙不回来呢。” “你不生气?” “生气是生气,但是看到你,我就不生气了。”我也管不了那多,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都尉大人,我爷眼睛不好,但我看得出来,你和我爹长得好像!” 他闻言笑了,取下头盔,让我再看:“真的那么像么?” “像!”我好奇的捧着他的脸前后左右的看:“怎么能长的一模一样?对了,我爹喜欢吃鸭,你想吃什么?除了我的小羊,你可以选啊!” 拉着他去后面看我的鸡鸭鹅,他也就抱着头盔跟我去了。似乎是见鸡比较多,要了六只鸡,三只鸭,让随侍付钱。我被塞了银子,感觉收的太多了,于是神秘兮兮的带他去了陶罐子边,掏了十几个咸鸭蛋给他。 “这个可好吃,你抱好了,等下煮熟了吃。” “也不用那么多蛋。”他让随侍取了个竹篮子接住蛋,似乎又动起来辣椒的心思:“你们院子晒的那个红的是什么?” “那个可好吃,但是吃多了嘴巴疼!我爷吃不来,是我爹不知道从哪弄回来的。” “你会弄么?” “你敢吃么?”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能吃多辣。 “不放那么多,还是可以试试。” “那行!和我一样呗!”我能感觉他是努力对我友善,那我也就善待他,不要把他辣哭吧。 于是他叫了两个士兵和我去河边杀鸡杀鸭,自己凑到我师父旁边,估计是想问些我们家和他家是否有渊源的事。我数了数人数,又去小河里叉了几条比较肥的鱼。 一顿饭,从巳时准备到申时,因为人多,随军的伙夫在院子里支了大锅,按照我的说法炒了个辣子鸡,炖了个卤鸭,我自己还给它们炖了锅白汪汪的鱼汤,切了那十几个咸鸭蛋。 第118章 偶一得之 日复一日 小小的院子,坐不下那么多人,但是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在这里乱走,将就着坐在地上。我又审视那与我们同桌的都尉,确实是个律己之人。 “你倒挺会吃。”他吃着可能是有点辣了,摁着额头灌凉水:“就是这,确实有点狠。” “你是一点辣也吃不了么?我感觉还没姜汁厉害。” “辣?何解?” “就是你舌头现在的感觉啊!我爹说这个叫辣椒,那个感觉就叫辣。”我也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植物,但是百密一疏,总得搪塞过去。 “那这个蛋是怎么回事?有油,还是咸的。” “哦,也是我爹教我的啊!说天天吃蛋腻味,所以就捣鼓这么个东西出来。” “所以你爹是见过神仙的,对吧?” 没见过的东西就是天赐,有天赐就有神仙。吃着吃着,这话题又绕了回来,看来他修仙的心是一直都有啊。 “你也想见神仙?” “我想让他们教我如何平了这乱世。”似乎是因为我是个孩子,他有些话说的也就随意:“如果真有一个时代能过着你们这样只研究着怎么吃不腻味,岂不是太平?” “我看你上次也是在抓人。” “军务如此。”似乎是不愿谈及,他又拿起筷子,去夹那个辣的他够呛的鸭肉:“这个味道习惯了,还是挺有趣。” “偶一得之是有趣,日复一日惹烦愁,举杯酣饮白浊酒,明月在心难见得。都尉大人,自在之人,皆是神仙。眼明,心明,万事皆明,方知从未有神仙去改变什么,不论求仙,求法,还是求术,皆有所求,又怎么见得到真仙?” 也不知我去叉鱼的时候,他俩是怎么聊的,我见师父愿意接茬,便闭了嘴开心吃鸡。 都尉大人不急着接话,嚼着肉,似乎是在嚼他说的话,等他想明白了,托着下巴,凝眉望向眼前的老叟:“你离开朝堂之时也作如此想?” 师父淡然,望着难以映月的浊酒,若有所思:“正是。” “所以有人说你死于桓帝时的党锢之祸,但又有人说你后来还救过窦将军麾下三十多人的遗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着实传奇。” “本来我接那拜帖都是件莫名其妙的事,两党相争拿我祭刀,我再不逃,就说不过去了啊!” “但你没闲着啊。” “怎么的,我孙子一顿肉,把你给吃撑着了,要拿我算账?”师父微愠,放下酒碗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那倒不是,我就是听说您之后,一直很想知道,你当年把我娘和还在吃奶的弟弟送哪里去了。” “噗!”我一个愣神,呛住了。 师父也愣了半天,对那帮我拍背的都尉一看二看三看,就是看不出来他与哪位故友相似,时隔十几年,当年大乱之下还在被缉拿之人仍有,如果他是要套话,能不能说。 “我与你不熟,你也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位故人。”他想了想,还是指了条路:“你若追随北中郎将,或还有机会能见到。” “可我原本是想去左中郎将大营。” “算日子,你追不上了。如果你是故人之后,我又不忍你游荡之际孤身赴死,黄巾起势太猛,明日启程,你策马去找卢大人,应该还来得及。” 之后二人无话,只是努力把这辣菜吃完。是夜,追捕的人无功而返,都尉似乎也不在意,安排他们吃了剩菜,便都在院外休息。那都尉似乎也喜欢我师父的观星石,惬意的躺在上面,和士兵们离得不远。 我对这个闭塞的时代的了解,从《史记》到《后汉书》,都是师父找来的,我在慧子那发现之后还有《三国志》一类,但是师父说后来的事看多了容易没乐趣,并不给我弄来。 所以这都尉还能活到何时,我不知。问师父,他似因刚才给那人指了路而有些后悔,对起课之事提不起兴趣,负手回屋去了。 我心中还有些其他的疑问,溜到院外,拉他来师父的屋檐下躺着。毕竟石头太凉,他明日还要赶路。 他似乎是把我当成他的小弟弟,抱在腿上听我问:“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跟着娘亲一起来?” 第119章 螳臂当车 蚍蜉撼树 都尉想了想,望着满天银河说:“他们商量着,分头跑至少能保住一个。当时父亲带着我,又为给母亲留下逃跑的生路,策马而行,最终寡不敌众,遭了暗算。体力难以支撑之际,他只能将我塞到城外河道边一处巨石之下,自己引追兵奔逃。我攥着树藤攀附于石下,直到再也没有动静才爬出来。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整个星河。后来有个落魄道士收留了我,管我两餐,教我占星,再大一些,还教了问卦、符咒、一点简单的医理和兵法。然后有一天他可能离体了,就很突然。我本想着他既然心跳奇慢,呼吸过于绵长,极难发现,应该不是死了。一连数月,我就守在破庙里等他回来。只是时局太乱,灾祸再起,满城大火,我没能带的走他。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回来会不会恼我。” “那道人不会真是个半仙吧?”我惊讶于师父的和这人竟有离奇的相似,只是境遇不同,但冥冥之中却将自己不断壮大。 “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他没有死,可能只是我不认识他了。” “缘分已尽,何须执念。”这是我草草离开慧子时的想法,归纳起来,却是薄情。 “你倒是学了放下。”都尉惨笑,拍了我脑门一下:“只是身逢乱世,薄情好,薄情才能一往无前。” “所以你觉得我爷的建议如何?我听说那卢大人刚正多才,勇武善学,是文武双全之大儒典范。” “你爷让你学他?” “怎么?”我不知此问何来,就想听听轶事:“难道我爷看的不对?” “也不是,可能是我学的太杂却儒学浅薄,理解不了文人吧。就像你爷,当年躲了就躲了,为什么要给他们断后?没了后顾,争斗更加惨烈,全员覆灭。” 这种权势斗争,我无法评价,本身开国就挖了灭国的坑,中间哪个时代出了能人也难力挽狂澜,只是延缓大厦倾颓罢了。所以即便魔气消了,门未关上,师父也还在这里,估计亦是时空相连,难以一处之缺憾动整体,不徒劳,但无功。 “那你还去么?” “去吧,至少你爷没说错过,只是听的人只带耳朵,不长脑子。” 虽然我早知他已决断,但也不得不附和一问:“我爷真的很厉害么?” “如若当年他们听他的话,不贪图休养生息,而是一举推倒阉党,即便现在是世家大族掌权,也有釜底抽薪之法。然今日仍是阉党专权,大族将倾,能人自危,铜臭站朝堂。只是过去没有假如,如今这黄巾乌合能有如此破竹之势,皆是合理。” “你主倾?”我觉得这也不是不合理的主张,可能也是因为师父当年的彻底放弃,让我有了历史进程不可阻挡的认知。 “我主什么不重要,只期将来不远,可主之人现世,我尽我所能即可。” “我不懂。” “这需要懂什么?”他又拍我脑袋,浅笑望天:“我自知没有枭雄的狠,没有英雄的壮志,也没有你爹一心求仙的洒脱。然苟活于乱世,但求死的畅快。” “我倒觉得你很难死,苟得住,是有本事的。”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山上苟着的人可多,你们今日又撵来一个,越来越热闹。” “行,如若你日后见着她,就让她苟在这里,别再出去。外面乱,我放了她,回去也要吃苦头,不如听你爷的,明日转投卢大人帐下,至少还能有一番作为。” “所以你是故意来的?” “碰运气的事。”他可能也乏了,躺在木板上枕着手:“先生能让我遇到,也算天不绝我。” “行,那我就祝你能早日苟出一番天地,苟住你觉得重要的人。我给你煮些鸭蛋带着,你早些休息,明日赶路。” 我从他身上爬起来,冲他一礼,也冲师父已经熄灯的窗户一礼,我能做的,只有如此。至于前尘后续,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只能再给他们补二十几个咸鸭蛋,多的是一点也没有了。 翌日大早,他们已经走了。若不是咸鸭蛋没了,院门上挂着铜钱。就只看这没有扎营痕迹的村路,哪有来过人的痕迹。 第120章 粉娃娃 糖包子 我收了钱,想了半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一回头,一匹烈马的鼻子喷着气,直接怼我一脸。 “果然……” “果然什么?这马能修屋顶?”师父嘴上不饶人,但看得出来,他还是爱马。当然了,他有啥不爱的,我还真不知道。 “师父,家里养不下了,要不我真去把鸡鸭买了,腾位置给你养绵羊和马?” “那倒不必,你把这马拉到第五家去,再把都尉的话转给她。” “第五……行!”我接过缰绳,又看了看恢复如初的师父,似乎较之先前,有些许年龄感,但依然不妨碍他看起来很硬气。而且这次头发返黑的速度奇快,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总感觉他这次的变化别于以往,好像是真的老了一次:“你这个机器人还能控制表象?” “怎么的,你想试试?” “不不不,我就问问。”看他那不是很想搭理我的表情,我慌忙摆手:“我不想知道我将来长啥样,就这样蛮好,是个惊喜。” “还惊喜,别吓着那些你说的苟人才好。”说罢,他皮笑肉不笑的狠狠的拍了下马的屁股,那马似乎不太喜欢如此,拉着我就向外跑。我紧赶慢赶跟着它飞身跳出院墙,又跑了好远,才将它拉停。 师父这是生气了?我若做错,他昨晚怎么不拦着我?我感觉我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怎么的今日一早就折腾我起来? 我莫名其妙,挠着脑袋,才拉着那马向师父说的那第五家而去。 第五家本是望族大姓,习惯了高门大户。修个院,门也老高,院墙也是老高,还好不至于束之高阁与人断交,只是极少走动,也不知以何为生。 我拍门,没有动静,再拍,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我掏了个糖馒头,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等。好在馒头没吃完,馋出来个粉娃娃,趴在门缝一直看我。 “小哥哥,你在吃什么?好甜啊!”粉娃娃细细软软的声音,比糖馒头还甜。 “糖馒头。”我把馒头伸给她看,糖汁溢出,香甜四溢:“你要不?要就让你家大人开门。” “我不敢……他们说门外有老虎,不能开门。来人若说老虎走了的,都是伥鬼,很吓人的!” “那我吓人么?”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招人烦!我耐着性子,想她能记得这么多,不如就跟她说:“我把马牵来,顺便给它主人带的话。你记得住么?记得住,我给你糖馒头。” “你等着!”也不知她是太小了听不懂,还是怀疑自己记不住,总之她听了我说,扭头跑了。 跑了也是好事,应该会叫个听得懂的来吧。我又一直等,听得院墙内一阵哗啦,而后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把馒头给我,我听你说!”还是刚才那个粉娃娃,只不过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扒着院墙,露了个脑袋出来。 看着我把一个糖馒头包好,她一直伸手想够,我感觉扔进去不太安全,于是踏着院外的石头,蹦着放到她脑袋上。 她觉着人会飞挺好玩,一直傻乐,又抱着糖馒头一个劲的嗅,好像小狗。 我好笑的等着她乐,生怕她乐极生悲掉下去。虽然我不信这家人真的能躲在里面放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出来顶事,但是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如此。 “乐够了么?乐够了听我说。”我特地大声的喊,希望里面的人也能听得清 “你说吧!” “追马的都尉早上走了,走的时候说,不再出山,他便不追。” “不出山,便不追!是吧?” “喝!你可以啊!就这个意思!那我走了,马栓这儿了。” “好的!哥哥再见!” 我走了老远回头去看,那孩子还趴在院墙上,似乎是想吃完馒头才下去。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苟来于此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一个粉娃娃,为了个糖馒头爬墙头。一屋子人,为了避祸,不露头。如果昨日追来的不是都尉,师父肯定就不会管他们家的事。 “对啊,本来就不是我该管的事。”听了我的汇报和想法,师父点点头,一点也不否认:“所以你与他昨晚在我窗外叽叽咕咕一晚上是什么意思?这《后汉书》还是给你看早了!” “不是。卢大人的事是不需要帮忙的,他徒弟都不管,也有人管他,我的意思是,让那都尉也别管。” “今日去小屋跪着吧,我去把这些都卖了。回来之前,不准起来。” 看来我是错了,虽然我还没想明白,但是师父开了那小屋的门,我也只能在灶王面前跪好。 师父倒也没有急着走,言简意赅的与灶王汇报了昨日的事情,又请灶王盯着我,才上了香,拂袖而去。 第121章 想装疯 有点难 第二次进小屋,还是很有意思。不是因为神秘,而是因为一点也不神秘。小屋的屋顶是一种奇怪的装置,看起来就跟发光的琉璃一般。所以每次来,都很敞亮,一点也不觉着小屋小到只能容下一两个人。灶王的小像被天上照下来的一簇光包围着,看起来也特别和蔼神圣。被师父关在这里,一点也不难过,只是不知道他还对这屋子做了什么处理,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安静到枯燥。 我老老实实的跪着,渐渐有些昏沉。几次打盹惊醒,最初还小心翼翼的向灶王道歉,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倒头便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小屋的门敞开着,灶王小像躺在地上,虽然有些被砸坏了,却依然在笑。呛鼻子的气味在周遭弥漫着,似乎是着火了。 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抱着灶王的小像跪在小屋里,看着屋外熊熊大火,最终茫然的起身出去看。 今天的月亮特别近,就好像是凑热闹来看这场火一般。 “汉贼!”是女孩子的声音。如果没有猜错,该是那马的主人。见有活人走了出来,她竟然扔石头砸我,真是歹毒! 我循声侧目,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似乎要从眼中冲出,难以遏制。 “你爹害我全家!你还去骗我表妹!一家狗贼!” 第五家虽然不怎么与人打交道,但是放任这种疯狗一样的亲戚纵火骂街也不拦着,确实太不讨喜了。 我不想与泼妇对骂,只是站在院中望着她笑,难怪师父一直让我别再掺和,果然不是人人该救。 她被我笑的背脊发凉,却强撑着又捡了块石头丢来,我故意不避,被砸了脑袋,鲜血瞬间淌下,滚烫。 她不由颤栗,转身想跑!我抱着小像疾走几步将她擒住,按于地上,抹了一把自己的血揉在她的薄唇之上,那妖冶、病态的惊恐让我亢奋。 我俯下身子与其对视,讪笑其敢做不敢当的懦弱:“汉贼当前,难道不该茹毛饮血?怎么样?滋味可好?” “你个疯子!”她挣扎着却逃不走,眼睛通红,有液体流出,混着我一直滴落的鲜血,有别样的韵味。 “嗯!是我疯!是我疯了才救你!”我舔了舔滑进嘴角的血,一点也不好吃:“对不起!是我错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现在杀了你,应该来得及!” 恶人自该恶人磨。虽然我小,虽然我无欲无求,虽然我被教育与人为善,但是这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牲,我也教训得来。 我冷冷的说着,淡淡的笑着,那样子在她眸中还挺瘆人,我很满意。 “你不能……” 哭,值几个钱?我这院子,是刑云仙君一棵树一棵树请来造的,几滴眼泪要换?没那么容易! 见我没有一丝怜悯,甚至更加笑的狰狞。她有些绝望,又有些认命,露出了一丝慷慨赴死的表情,我怎能让她有恃无恐,遂空出左手捏住那纤细的脖子,怜悯于她,一字一顿的说:“不好意思,不、能、给、你、个、痛、快!” 听到远处有人高喊着“走水了!”,乌泱泱的跑来救火,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终于在我于人前亦要下死手的疯狂之下,挣扎认错。 不情不愿的一把拉住我的,是师父。 我虽不想就这样放了她,但念在第五家的人也赶了来救火,而且似要与那姑娘划清界限般的没有第一时间来阻拦我,我想起那个望着糖馒头直嗦口水的粉娃娃,也就撒了手。翻着白眼捡起灶王像,站在师父身后,道别。 为了践行再敲院门就搬家的诺言,他们借着这个疯狗的手把院子烧了。 为了给我上堂莫染因果的课,他们借这疯狗的火把院子烧了。 为了让我知道疯人与疯狗的区别,他们看着这疯狗一把火把院子烧了。 这疯狗啊,真的该死! “春兄,我这远房侄女不知……” “不用了。”师父望着火光渐小的院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求情。掏出药粉撒在我额头上,又扯了衬袖,紧紧包裹住伤口,勒得甚至感觉脑袋都要挤变形了才系上。看我呲牙咧嘴还盯着仇人那样子,又气又笑又有些无奈。 我并不后悔刚才的疯狂,因为这院子装了我的曾经,一把火全部带走,何其残忍。 “这院子既然烧了,我们必……” “不必了……”师父叹着气,从背篓里拿了双新鞋给我穿上。果然是大一些的,不再抠脚趾头,舒服。 “那您想我们如何处置?” 第122章 道歉? 祭山神 “啧!无须。”挠了挠头,师父换了副嘴脸,温文尔雅的与那第五家主抱拳行礼:“小姑娘没了家又受了惊吓,有些戾气挺正常。”说着说着他双手插于腋下,负凶而立:“您父亲与我父上有旧,只是你们来投奔时,我那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所以你那宅子,我是遵老父的意,帮你们盖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那第五家主一愣,看春叔那傲然之色就像是在说“今夜我们就搬去你家住。”的样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们两家虽有旧,但不走动。听闻您家女眷最多,想我家两个糙汉子贸然过去借宿,也是不妥。” “是!是!”那家主松了口气,赶忙还礼。 “而且这孩子在山里待久了,你也看到,憋的有点癔症,我一直准备带他去外面看看,谋一番作为,只是舍不得这院子,才迟迟未动身。今日这把火把念想烧了个干净,我还得谢谢你。”师父说罢,轻笑着又施一礼。见那刚缓过劲来的疯狗走了过来,立刻冷了脸,直起身子。 “不能走!山神怎么能走!” 本来大家灭了火还不散去,就是想等第五家给个说法,看看一起商量着怎么把这院子恢复了。如今见是第五家落了脚后就翻脸不认人,这次不知为何,还把人家房子点了,心下就有了判断。 这治了真山神的假山神若是走了,他们这些山民还怎么敢开枝散叶?下山村的人又不傻,集体不干了。还有人赶紧往上面的村子跑,准备再叫些人来拉个偏架。 “春兄这是赶我们走啊!”见这势头,那家主一把将那疯狗按跪在地上,自己也跪了下来:“今日大早,令郎牵马而来,带话说我们不能出山,这才下午,您就要赶我们走?” 上了药,这伤口一动就疼,但我听他还能把怂说的如此大义,我就好笑:“哦,你们一家子躲在一个三岁女娃身下听着了啊!然后就来恩将仇报?” 那疯狗见我没好脸色给她们,还挺不服气。“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与大伯说了追杀我的都尉的样貌,他才说像是你爹!你看这脸!我看也是他!” “长得像的就是我爹?”一把揪起那丫头的衣领,我冷着脸咬着牙问她:“那我觉着山外的人都长得一样,你这狗东西,是有多少便宜爹!” “咔咔咔咔……”不知藏在哪里的清玄笑的瘆人,弄得所有人都怀疑是真的山神也来凑热闹了,不由搓了搓胳膊。 “还有你!这是我叔!全山人都知,你怎的不知?难道不是因为你都没见过我?” 山里人只知我师父温文尔雅,捡来的儿子听话,还爱笑。倒是第一次见我恨上谁,竟气的笑眼藏凶。各个都觉着是我被那家人欺负惨了,差点烧死,头破血流,心中憋屈。 “好了游儿,烧都烧了,我们今晚,去你义父家住。” “真的?”我听师父是要带我去找那长胡子的山神玩,立马不气了,乐着想回去收拾东西。但见那院子残破不堪,哪还有衣服?于是泄了气,瘪了嘴,牵着他的衣袖人畜无害的摇晃。 “敢问小公子义父是哪家?我们家里商量好如何赔偿,便去寻你们。”那第五家主见我师父并未咄咄逼人,想想还是应该补偿一下,否则即便不被赶走,在这山里也难再住得下去。 “你就准备好供品,在山里喊吧,只要你真心祈求,他义父满意了,便会知会我们。” “啊?”第五家的家主一听要祭山,心里咯噔一下,瘫坐在地。 村里人也是一愣,听是要向山里上供,纷纷对那家主投以怜悯之色。也有故意使坏的,啧啧啧的看着那已经被围观至呆愣的疯狗,让她好自为之。 “敢问是果祭还是……” “自己看着办吧,我哪做的了这父子俩的主。” 我跟着师父扭头就走。 没了热闹,山民们也准备回家。浩浩荡荡的,反倒像是春叔带着山民们下山来欺负了他们一家,胜利而归的样子。 “你们这次有点过分!”我回望院子,心中还是不舍,但师父一大早的把家畜们都带到镇子上去卖了,显然已是知道后事还把我一个人留在小屋,有些冒险。 “一会儿再说。” 第123章 常被舍 习惯了 山民嘛,憋的久了还是爱凑热闹。有些被临时叫下来的,见冲突已经散场,便跟着大队伍走,想看看后续。 师父举着火把拉着我走到曾经人祭的山洞口,见还有这么多人跟着实在是不大方便,便向众人告辞。 先说感谢相送,再说山神就好吃肉,最后说第五家可能是过于闭塞,不太知道怎么祭祀,还请各位去教。众人这才像得了什么指示似的开心散去了。 “你坏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坏。”想想他刚才确实是让大家都去教第五家做人,可想第五家之后几天是该有多闹心。 “你疯起来,连我都以为你要入魔。”将我带入一处需要猫着腰缩着肩才能通过的狭窄处,他灭了火把,让我引火照明:“看来以后也不能总把你往火坑里推。” “你这哄小孩的话,跟别人说去,我就想知道这第五家有你要套的狼么?” “你可还记得第五复姓的由来?” 我思索了一下,回忆起很早之前他教的百家姓:“秦之前的那些各国贵族?好像还排到了第八。” “那为何只余第五?第一、第二、第三之流呢?” 这个题目的答案呼之欲出,我看他们那是真的能忍气吞声,卧薪尝胆的样子,就觉很厉害:“因为不甘心?” “他们家这支不是第五元的后人,但是却由先生领着入山。第五元先是我在朝时唯一能不聊朝政只究数理天文的忘年之交,所以这支我虽本不想管,但碍于先生亲临,所以谎称家父已死。”他在洞中引路,忽而爬进了旁边一个人工雕琢过的更小的洞中:“再出山也不是我的本意,是因为有人知道了我那不存在的老父还有个后人。” “你认为是第五家卖了你。” “对,但是一直找不到理由去拍门。” 终于爬出了那个小洞,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工事,看起来应该是他们前些时候挖的那个大洞,竟然是和人祭的洞连通了。 “当时人祭轮到的是第五家一个五岁男孩。他们门关的严实,似乎是不想认账。我拍了门,说可以用你去换,他们亦不领情,说我们山里人是迷信,根本就没有山神。 “那你还帮他们?” “我只是不想因为他们不履约害了别人。反正这出了偏要吃人的山神,确实也有人求了灶王来管,那日不管,之后也要管。早些管还能给灶王落点香火,挺好。” “所以你刚才跟他们宣布山神是我义父,是因为怕那都尉之后,还有人来见以前的你?” “不止。当年我是一心要铲除阉党,眼见就要成功,不知何人技高一筹,提前三日开始擒士,坏了我的事。后一次出山,时隔二十年,还是斗阉党,这人还在,依然高我一筹。今次又过了十多年,如果此人还在,那帮不扰世事的神仙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我得要早想办法保住这个山。” “可这与第五家有什么关系?” “山神之事后,第五家开始陆陆续续的将家里的男丁送出去,关于我父与我的传言就开始了,不知其心。如若这次都尉转投之事再渲染上我,这山恐危。” “可那都尉……” “他是懂掩口之人,卢大人又是有气节的大儒,我当时指路,带了私心,所以辗转反侧。” “那今天……” “管他们有没有关联,坏我道心者,诛!” “唉……那你就不怕怀了我的?”我忍不住轻叹出声,心中嘀咕:“我一开始可是真的生气。” “你被他们套路的多,反应快,不至于。” “唉!你这话说的!”见我们在说事情,本不愿插嘴的刑云仙君忍不住了,指指点点的就想讨个说法:“我可没套路过你家孩子啊!” “你也得会。”连我都不想正视他,可见他除了那个哄小孩的笑,也没什么值得我提防的。 “难道不该敬我天性纯善?”没想到自己在这里是真的不怎么被尊着,刑云仙君正襟而立,看起来还是挺威严的:“我自认我这护法的工作还是做的挺到位的,在原本的时空,他们也希望是我去护法好么? “是的,护法大人从不套路!我们都知道。”就连清玄仙君也看不下去了,拉了刑云就走:“这洞里还是凉,你来看看他俩今晚怎么睡才是真的。” “唉!你们是怎么就把护法当成保姆的?”被清玄仙君拽着越走越远,刑云仙君不太甘心的还在理论。 “谁拿你当保姆了?是你自己把护法干成了奶妈好么?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就把我和金晶的活给干了?” “那为啥要我管他们睡觉?” “他俩睡觉不也是法?你能不能搞清一下分工啊!” 听这两人走的老远了还争论,师父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第124章 既来之 则留下 休息了片刻,师父还是忍不住再看我的伤口。那个伤口砸的挺深,位置也不太好,处理不当,可能会在脸上留个很难看的疤。 他有些厌恶的看了看已经卷起的皮肉里隐约要透出的骨头,不知道用的什么水,帮我洗净止血的粉末,清理好伤口,准备缝针。 看着他将鱼钩一样的弧形针引了线反复消毒,我只见过他缝猪肚做汤,心里有点害怕。别看我当猫的时候做过那么大的手术,麻醉和不麻醉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 心想就算是让善于处理奇葩尸体的清玄仙君来,我也不敢说我就能不怕啊! 师父见我瑟缩,不由好笑,拿了瓶药给我看:“麻药我有,不会太疼,但是你不能眨眼,可以么?” 我点点头,被他制止:“不能点头,我问你时,你说话,可以么?” “行。” 于是缝合就在我眼前开始了,清玄仙君不知何时飞了回来,给自己也消了毒,守在旁边,似乎是准备打下手。 眨眼,是本能,想坚持很难。我挺了很久,眼泪都流了出来,师父也才只缝好两层,让我休息一下。 “姑娘家家的,下手真狠。”清玄仙君看了那皮开肉绽还不太小的伤口,忍不住皱眉:“你干嘛不躲,糟践自己?” “冲动、了、吧……”我哪记得当时那股硬气是怎么来的:“我当时满脑子就是: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不死,就是你的死期。” “那也要有进有退啊!我们在战斗的时候要是都跟你这么愣,还打什么?排队送人头得了。” 想清玄仙君说的也有道理,陌上当时在群魔之中也是张弛有度,我这次确实只能算愣。 “诶!你们都太老了,哪还记得小伙子这种愣?药劲不等人,来吧。”师父倒是清楚我,拦了清玄仙君,扶了我,继续下针。 “谁像你,当了几十次小伙子,干脆不长大了。” “羡慕不来是吧!”师父被揭了底倒也不恼,就那么举着手一直缝,一层一层的,极富耐性。直到最后表皮可以平坦的合拢,他收了针线,上了药膏,贴上那个什么贴,才算大功告成:“还行,还不算太生疏,应该看不太出来,就算看得出来,我还有药,你放心。” “你生疏就喊我来啊。”清玄仙君本来也是在那儿等着替手的,没想到没有了露一手的机会。 可能也是刚才过于紧张,师父也就和他杠两句,缓和一下自己:“你个缝死人皮肉的,哪有我们要求高。” “你缝过死人么?”清玄仙君式鬼故事找到了出口,随时准备开讲:“被分尸之后,皮肉已经腐烂粘滑,拎不起来的那种。” 两个领域的熟手杠了起来,倒是有趣,我笑了一会,开始疼了。 听到我“嘶……”的一声,那杠着玩的俩人同时严厉的望向我,异口同声道:“笑什么笑,下去找刑云睡觉!伤口撑开了就缝不了了!” “为啥要找我睡觉?我还得负责讲睡前故事?”刚忙完回来的刑云仙君一上来就听他们如此说,一脸无辜。 我实在是想笑,强忍着躺在地上调息,就是不敢再有表情。 待我调整好了呼吸想要把自己撑起来时,摸到了个奇怪的大石头,而那石头唰的动了一下,反而吓了我一跳。 我仔细一看,瞬间茫然。在山里竟然遇到了这么大的乌龟,有点颠覆我十年来对这山的认知。 “师父,这里哪来的乌龟?” “这是山龟,你义父一家的。” “啊?”我们这的山神是龟?还是个吃小孩的山龟?太可怕了:“师父!你要骂我就只管骂,专门把我变成个龟儿子,也是太侮辱人了吧!”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长大了叫蟕蠵(zui\/xi)什么龟儿子!你才是龟儿子!” 那小山龟道行不高,嘴倒是厉害,只一开口,大家瞬间就都觉得应该和我是一家人。 “这肯定是你兄长,嘴都一样的。”刑云仙君抱起那跟我的上身差不多大的蟕蠵来看,掂量着少说已有一百来斤:“小蟕蠵,这里是个学堂,你是来报名上学的么?” “啊?”那蟕蠵一惊,扑棱着就想逃,只是奈何身体太大,刑云仙君没怎么用力,他也难以逃走,只能无力的呼扇呼扇桨一样的四肢。 “不来上学就吃了吧,正好今天没肉。”师父也如此应和起来,似乎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大伯,你不要吃我啊!我还小……” 第125章 师父做局 赴汤蹈火 “乖,来。”师父说着,好像脱掉了手上的戒指,我之只见一层七彩光芒从他身体里慢慢散发出来,温柔,祥和,瞬间心里上的一切戾气得到净化。 原来他的本源之力是有颜色的,只是我以前,一直看不到罢了。 只见刑云仙君一震,将那蟕蠵扔出好几米,瞬间开启金光,又闪身将毫无防备想要向春叔靠近的清玄仙君也拉了金光,才安稳的站回了我的身旁。 “他这是圣人的华盖吧?”清玄仙君第一次见,也颇为紧张:“难怪你干的如此卑微。” “那怎么办?我以为找了个出口,没想到出口有巨兽把守。”刑云仙君无奈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春叔,只能长叹:“天机这个剧本,想要触底反弹,估计是深不见底。” “你真的是空叫刑云,却一点幸运也没有。”清玄对刑云也有些怜悯之意,但拿人家名字开涮,实在也是无良。 “估计我和陌上的幸运,全被这小孩儿一个人截了。”刑云仙君也不避讳,直勾勾的看着我:“陌上长在他附近,没了。我一发找到个突破口,也是他。他还有个拒列仙班自带圣光的师父,师父还给他找了个龟爹保命,实在可以的很。” “人家有华盖,自然是要去更上面的天,我们那个层级,人家看不上也正常。” “问题是,他这华盖是天生的,我本以为这天生的不会再壮大了,可他这压了大半年,反而五彩化七彩。”刑云仙君似乎想要验证什么,但是奈何自己实力不济,再隐秘些的天机也难得知:“难道他养的出圣人返世?” “没有先例,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我见他们就那么远远的看师父在那儿强拉蟕蠵入学,自己在这儿瞎琢磨,我忍不住就问:“敢问二位,光看那华盖,真的看不出来是谁的么?” 刑云仙君自然是调查过的,于是解释道:“三十三天之上的,对我们来说本就极难得见,即便是能区分,谁又能知道具体是哪个没见过的圣人?更何况他这个并不完整,只能确定是哪位陨落的圣人留下的一丝气息被他在投生路上沾染了,其它的真的不知道。” “那你们说的仙师也是圣人么?” 清玄仙君变鸟之后就跟了仙师,对实际情况比刑云仙君更了解一些:“是!三十三天之上本来就无所谓时空,也不再分区,就和地府的汇总是一样的。仙师是个极护犊子的,只是我们这些被他带上去的,实在是离不开三十三天,所以他总担忧的看我们。终觉那里太过热闹,毁清静之心,这才找了个理由去办学。” “这不就是废到人家心坎上了呗!”我好像理清了脉络,心疼那残破华盖一下:“搞了半天,这次的仙魔大战根本就是三十三天之上寥寥无几的大圣们在战群魔,你们打下手都插不上手?” “那倒不至于,至少仙师的仙徒们还是可以的。”清玄仙君拍了拍脸一阵绿一阵白的刑云,褒奖的中肯:“只可惜他这个倒霉玩意儿现在是个残的,要是他那个传说中的大杀器还在,估计就能撑起一方天地。” 陌上?陌上也是残的啊! 我挠了挠头,不敢接话。恰逢师父招手叫我,我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这个华盖确实是厉害的,师父不费吹灰,便说动了那个小蟕蠵,让它对上学一事向往不已。所以师父索性拉上我一起去山神洞,一趟把所有事都解决掉。 “还很疼吧!”师父跟在小蟕蠵身后牵着我的胳膊,似关心的问了我一句。 我听他这意思,不是问询,点头称是。 “小孩子嘛,疼就哼哼,总忍着干嘛!” 问题是华盖治愈之后,我好像真的不太疼了,但是又不想不听话,于是:“哼哼……”了两声。见师父皱眉,我不知如何才能达到他要的标准,于是困惑的望着他。 他扶额,于是我用力扶额…… 那一下,仿佛摸到了里面层层叠叠的缝线,感觉比刚开始被砸中那一下还要疼:“不忍更疼……” 师父见我是真下了力气去摁,虽有不忍,还是偷偷给了我个大拇指。 我知其意,无奈做好了等下要做工具人的准备。 第126章 师父出手 绝不走空 小蟕蠵被忽悠的五迷三道,领着我们抄近路就去了山神洞,一到家,就划拉着找它爹,吵吵着要上学。 那山神估计是被我师父揉捏惯了,伸长了脑袋就往孩子身后看:“哟!果然是大哥来了。 “唉!”师父长叹,摆摆手坐下:“我如今混的难过,可不敢再称大哥。” “我适才听说了,就是院子被烧了,没事儿,你先来小弟这儿住,我给你安排。”那山神把孩子扒拉到身后,笑着幻化了个人身才凑过来一起坐下。 那山神看起来极其殷勤,似乎是在我师父这儿得了好处,抹不开面子,又不想莫名其妙被他骗走了孩子,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师父又摆手,看样子就没想过要住这儿:“住倒不必了,你也知道我接了诏,在旁边挖了个洞要办学,宿舍什么的也齐备,住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你说,需要什么,我给你办。” 师父还是摆手,显然也不需要他操办什么:“你既知我院子没了,肯定也知我让第五家给你大办祭祀的事。” “既然你直说,我也直说。你给我转了正,人祭我肯定是不敢收了,吃了这么些年的果子,我觉着也习惯了。所以你想让我怎么为难他们家?你说,我做!”山神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我师父套住了,拱拱手请他明示。 “你大哥我什么时候让你为难他们了?”师父皱眉,疑惑的看着这个山神:“你喜欢果子就收,不喜欢就让他换,如果觉着他的赔偿合理,你就让他回家等我去谈就行。反正大哥我受难是我的事,你不必掺和太深。” “可……”山神确实反应不过来师父的意思,一脸茫然。 “给你转个正仙这个事,我花了这么多年,肯定是不能害了你。何况你义子受伤也吃不了多少,果子要多了也爱烂,你自己掂量就行。” 听到他提我,我赶紧暗地里掐的自己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这孩子也是真的是傻,跟了我这么久,还能被人家打成这样,要不是我还会点医术,血都要被放干。” 被他一把拉到身前,我手足无措,只能干站着望山神。 “下手真这么狠?”山神拉了我去看,确实不假。脸色惨白,衣服上、脖子上全是大块大块干结的血渍,胳膊上也被我刚才掐的破了几块,看起来确实是被欺负的挺惨。山神闭目揉眉,再睁眼,已含泪花:“傻孩子,叫义父,义父给你报仇!” 我想师父说他受难是自己的事,那我挨揍应该也是我自己的事吧?于是管他是不是眼含泪珠,硬气答道:“不用了义父,这仇我自己去报!” “你看!就这么愣!也不知道随谁!”闻言,师父一拍大腿,又一声长叹:“我连一个孩子都教不好,还帮天上办学?真的是怕!” “诶!大哥你这就说严重了!”山神搂着我坐在身旁,一脚踹开那个不乐意的小蟕蠵:“我家这几个也愣的很,仗着自己壳硬,没事儿就到处惹事,我也正愁着呢。既然你那学堂就开在旁边,还劳烦大哥再帮我都管管?” 也不知山神这是被我师父触动了哪根神经,突然就转了性,竟然还就对这学校感兴趣了起来。 “那学校是天上的,老师也都是些仙君仙子,我是能说得上话,但是会不会给退回来,我不保证。”师父摇头,似乎比起院子的事,更不想谈学校。 “那仙君们看我家游儿如何?” 山神这就“我家游儿”了,我一时还不太习惯,不由打了个哆嗦。 “都很喜欢。”师父说着,让我展示一下跟着仙君们所学的术法和功夫,我也就展示了一下,感觉还挺害羞。展示完毕,在那小蟕蠵羡慕嫉妒的注视下,握着双手,憨憨的坐回原位。 “我还以为这孩子是真愣,感情是用不上我帮忙!”山神看我展示了一通,忍不住喝彩:“这么厉害还知道让着凡人家的孩子,果然是我的好义子!” “你以为呢!这学好了是要跟着仙君们去打仗的!”师父很认真的告知山神这其中的利害,希望他不要一时冲动,过后反悔:“我就这一个徒弟,我可舍不得。” “我家多啊!以后都做天兵!可比我这山神威风!” “那你说行就行吧,我等下回去跟仙君说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不反悔!我还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 “爹!他们要吃肉!”小蟕蠵终于找到了能插嘴的点,扑腾着就喊了起来。 “肉?田螺和蜗牛可行?” 一听山神还有这种存货,师父似乎真的是馋了,满脸堆笑的应了下来:“行!” 第127章 险生心魔 刑云护法 又找山神要了两坛子桃花酿,一坛子花雕酒,师父带着我开开心心的拎了一袋子大田螺和蜗牛回自家的山洞。 金晶仙子没了牲口们,闷闷不乐的在那儿打木人桩,似乎那木人就是师父和我。 我和师父也不敢惹她,遵着清玄仙君的指引,找到了宿舍和食堂的灶房。原来院子里的配备,基本上都被仙君们在大火初燃之时就转移了过来,显然还是没什么实质的损失。 我倒是想学来着,跟着师父去了灶房。他把那袋子东西倒进了大盆里,却告诉我今天不能吃,师父生了火,确认了一下排烟的安全,就压小了灶火,煮速食面。 趁着我吃饭,他又取了些火,去将房间烤干,才把我交给清玄仙君又处理了一遍伤口。清玄半恐吓半要挟的跟讲了些伤口的护理,然后就逼着我更衣老老实实睡觉。 是夜我就开始辗转,那疯狗满脸是我的血的样子挥之不去。期间也被我师父打醒过两次,可一闭上眼,依然如此。 我就像被困在一个七彩的琉璃球内,熊熊大火转为烈焰,炙烤之下群魔乱舞,我想尽一切办法也守不住我自己,只能隐隐感到有股力量自内遮住我眼,淡淡清香静我心神。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我睁开眼,已是刑云仙君守着我。见我转醒,他松了口气,继而长叹:“好好歇着吧,应该没事了。” 还不等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他看了我一眼,扭头而出。 我有些累,嗓子肿的跟被掐住了似的,想喊他回来,声音细的就像鸭子叫。 “别喊了,为了护你道心,我也管不了那些。”陌上的声音似乎也很疲倦。毕竟他与我共生,噩梦里护住我的应该是他。 “所以他去找我师父算账去了?” “估计吧。” 然而我躺在床上良久也未听得争吵,刑云仙君并未去问,亦未追究,只是沉默着端了吃食回来。 见我说不出话,他又一长叹,坐等。 我就很怕这种被人盯着却又不说话的寂静,一口粥分几口来喝,嗓子磨的生疼,肚子饿的咕咕叽叽,心跳急促。 “你们不用紧张,其实这种可能我也想过。只是没有佐证,只能等。如今也被我等到了,不过既然如此,那也是幸事,无非继续等。” 见他面沉如水,我猜想这可能是他设想过的最坏的情况,于是将脸埋进碗里,不想正视他。 “既然分开了谁也活不了,你俩这样也挺好,至少活蹦乱跳的,还能自保。”他似乎是在说服自己,说了半天,竟与我无关:“不过这事儿我不知如何呈上,只能你俩来想。只是如若呈上,结果也可想而知。要么游儿直接接了花神之职,我也就赎罪了。但是陌上都不能自由,游儿估计待不了多久就要重蹈覆辙。要么游儿直接死,陌上回去,再等开花之期,重塑金身或者直接等下一任诞生,反正都不是你俩喜欢的结局,我也喜欢不来。” “那就憋着!反正天上那玩意也还没做决断!” 陌上叫的太大声,震得我脑袋嗡嗡的,我捂着脑袋,表示我不能说话,但能写字,于是要来纸笔写道:“陌上说:守口!” 给他看完,我试着引火,烧了那纸。看来只是嗓子肿了,发着烧睡了几天饿得要死,我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倒也无妨,执棋者已入棋局,我就是解了枷锁,依然得做现在的事,你俩这样也能帮的上忙,我倒是不急。 见他俩如此就达成了共识,我怎么能行,于是又写:“你俩就不能讲讲这棋局是怎么开场的?” 刑云仙君知此时也不能再守口如瓶,便捡了重点来说:“陌上是花神,此职至始都是仙子继任,他一个雌雄同蕊的昙花只因为踩中了时机而生,就在万千花仙的质疑声中被选中,实在匪夷。只是原因涉及隐秘,他不知我也不知。” 见刑云说话总不说透,陌上忍不住补了一句:“知道的都死了,一次解决。” “我与他在仙师的比武堂相识。被仙界公认为新生代里的天才的我,被陌上牵着鼻子走了十几招,自知不如,于是为了我面子挂的住,仙师判了平手,留我们课后和解。对于我俩而言,这就是棋局的开始。” “因为陌上太拼,很难找到有谁能与他双修,所以我俩就成了仙侣。清玄也说了,三十三天上其实大家无事时都好个热闹,说白了就是安于仙乐,没什么危机意识。但陌上的花界却危机感很重,以至于在三十三天格格不入。上课铃响入学,放学铃响回家,片刻不留。” 也可能是因为灶王催的急。 我扶额,想起陌上对灶王令的忌惮,有点明白为什么三十三天被仙师誉为毁清静之地,而那些大圣努力往上走也不想多做停留。 第128章 咸吃萝卜 淡操心 “仙侣本在天上本是正常的事情,三十三天也不好事,本没人拿我们说事。但是下面几重天的就管不住嘴,最初总是弹劾陌上不配位,后来就爱在仙宴上多嘴。” “我也知他忙于公务,在学校里才会异常拼命,但是跟不上他还是跟不上,只好求仙师指点。他给我们选了落花秋水剑,只为秋水留落花。是为第二招。” 我一知半解,赶紧写道:“因为昙花虽一现,实则为千秋?他是怕他花期太长坏了根本?” “对!仙师其实不止一次的劝陌上不要太拼,因为昙花一现不必长远,细水长流,才是稳固花界的根本。然而他却总像被什么拖拽着难以停下,于是仙师拜托我能不要被他带动,追赶的那么急。” 我写道:“所以你们仙宴献舞,也只是为了让他干点别的?” “总得娱乐一下吧?他成天那样绷着,总有一天突然就得断了。然而没什么用,他就是做什么都绷着,跳舞也像执行任务一样,飞快学完,飞快就走。” 灶王就是隐形的羊鞭…… 我如此想着,陌上苦笑,算是默认。不过我总觉得他回家以后似乎也有鞭子在等他,不知为何不抱怨。 我又写道:“他就一个人忙?” “花界其实也有完整的体系,长老院自始而建,因为他继任时太小,长老们又加设了议院辅佐,但是你知道仙界趣闻落在人间的都是花仙,狐仙,可想之有多乱,就不说了。” “也没有那么乱好吧!”陌上表示,在自己严加管教之后,花界的管理也还是有序的。 于是我写:“陌上抗议,注意措辞。” 刑云仙君一脸你不让说,我就不说的嫌弃之色继续道:“反正后来有大祭司仙宴之后弹劾我俩。天帝不爱管这个事,众臣也说不必管,她们吃了憋,就干脆直接拿我俩开刀。仙师便借坡下驴,建议我说服带陌上下界去历练一下,省得闹心。我看他话里有话,便答应了。这是第三招。” “所以实际上坑了你们的是灶王?”我问陌上。 “他也没错。只是下界芸芸众生,劫难不断,天灾战乱,疫病不断,他也没有要求过做不到的事,基本都是根据情况,要求草根,树皮,药草,水果,油棉,真的不算过分。” “总之就是卡在你的能力范围要求你?” “是。” 于是我写:“为何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下界?” “他可不敢放着一日不做堆积如山的公务说逃就逃。” 我不明白。一个把羊一赶就算忙完的羊倌,是怎么能嫌弃一个不努力就颗粒无收的农家的,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我觉得仙师这棋下的实在太险,险到了直接将三十三天抛弃,向下求索。也就是说,上面的情况他也知道了,中间的力量不足,他也知道了,地上还有一群性子倔的,他想要用上。 大概知道了一些,我向刑云仙君要了水,润了润嗓子,尝试发声,还是鸭子。 “别勉强了,你这是乱了道心,气血瘀堵,过几天就好了。” “我师父呢?”我虚声问道。 “被那大蟕蠵叫到第五家和谈去了。” 闻言大惊,我猛的从床上弹起,抓了衣服就往外跑:“不行!我也得去。” 匆匆赶到第五家,那院子外被山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我挡着伤口往里挤,快挤进院子时,却被几个后来上山,总与我师父泛舟喝酒的世伯搂住,不让靠近。 一个说:“游儿,你叔谈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我不管谁管!”我扯着公鸭嗓子喊,实在尖细,被人群的嘈杂声淹没。 “你们看!我们游儿是真病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另一个好事的世伯拉紧还想往里挤的我,冲着院里院外呼喊了一声,似乎是想帮我师父谈判加码。 师父闻言,看了看我,面不改色偏过头,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唉…… 他又来了。 第129章 第五家 有小娃 “第五家主你看啊,我游儿性子本是良善,生怕我与你们和谈不成,伤了和气,病还没好就来劝我不要为难你们。可你们却赖他恶意伤人,吓得那放火的小妮子下不了床,这事儿是不是得谈?” 见第五家主偏头看我,我点点头,支持师父的说法。院里有人见了家主的眼色,过来与那几位世伯客气了一下,将我带了进去。 “见过各位!”我虚着嗓子,向屋里众人行礼,便站到师父身旁,扶着他的肩,不说话。他站起身,将我按着坐下,似要准备重温他于朝堂之上舌战群儒之姿。 那第五家主虽然入山的早,却对他在外面时的事有所耳闻,赶紧搬了个椅子过来请他坐下,生怕他一时激动,用唾沫星子砸死自己。 那帮世伯本是想再睹风采,却被此举弄的略微失望,但见春叔欣然再坐,他们也就按捺下激动,继续期待一把。 “你们这个赔偿不情不愿的,我本是不想来。但我山神兄作为为民之仙,既没有要求过份的祭品,又看你们的赔偿书还算合理就劝了我来。我不想驳了他的善心,这才过来。哪知你们却对我摆鸿门宴,声讨我游儿不该。那我游儿就该葬身火海,待我抬棺来问罪?” “那也不是,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他还没死,所以可以私了?可杀人偿命,你们是想到鱼死网破之时,看我拉着那小妮子陪葬?” “别,我不要。”我拽了拽他的衣袖,生怕他一激动真给我把那疯狗给谈回了家。 “你要谁?你说!下回再出这种事,我直接拉了给你。” 他一说完,我就听有门闩插上的的声音。我放眼望去,确实没见那个小女娃,松了口气,摆手摇头嘘声拒绝:“这家人有一个疯狗就能有俩,不要……” 话音未落,第五家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的妇人不乐意了,一巴掌就拍了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我鼻子开骂:“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见那气势,我立马跳起来躲到春叔身后:“叔!有狗!” 那公鸭嗓子划破空气传入近前人的耳中,哄笑一片。第五家主的面子一下就挂不住了,赶了人回屋才又落座。 “春兄,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妇人见识。” “哪里哪里,我只是开了眼。你家妇人可放火,可骂街,可栽赃,男人却都躲着,让着。别人家孩子被欺负了,也不准管,也得让着。我本从未对妇人有何偏见,但到你家,怎觉男的就不该有?难怪你家女孩遍地跑,男孩一个没有,怕是连鬼都不敢来投生吧!” 一句话骂的人家断子绝孙,师父也是气着了。 “我不管你家五百年前是什么皇亲贵胄,如今在这山里就得是个山人,如果做不到,如何留下?谁又敢让你们留下!” 此一番话,戳中了屋外那些看热闹人的心,尤其是跟着春叔苟进山里的那些,更是觉得这家人给自己丢人了,甚至搞不好会影响到自己,破口大骂。 第五家主顶着压力,一脚踹开了放火那小妮子的门,将其拖了出来。那小妮子一身劲装,看样子是准备一旦和谈不成就要逃出山里的样子。 那可不行! 都尉转投,不死的话,九个月就要回朝,之后卢大人危,没人顾得上他。如果这小妮子在外面惹了事,必然牵扯于他。再遇着他麾下哪个嘴不严的,势必牵连回山。 师父大动干戈要治这小妮子,我能想到的,也就是如此。 “既然大家容不得她,我也容不得她!”第五家主强压之下,抽了那小妮子的剑,准备得众人推波,自己再落个迫不得已之名,杀了她,一了百了。 “爹爹!爹爹不要杀姐姐!” 小女娃娃焦急的声音从一个都要被拍破的窗户里传了出来,听得人心动容。 “爹爹不必杀人!让我出来啊!” 一屋子大人,这是又要靠一个三岁的孩童解围?我佯装好奇,开了那窗,之前那个粉嘟嘟的女娃娃一个落空,扑倒在我怀里。她本以为要摔疼,结果一见是我接住了她,开心的双腿夹在我腰间,不再下来。 第130章 小娃娃 套路深 “哥哥你好香!”他抱着我一通乱嗅,狗模狗样的:“哥哥是花仙子么?好香!” 我扯不下来这小东西,又怕把她摔了,只能尴尬的哄着抱了回来坐下,嘘声作答:“哥哥不是仙子,仙子都是姐姐。” “你怎么知道仙子都是姐姐?”那小孩儿巴望着,似乎就等我个回答。 “故事里都这么说啊!” “那故事里说,做好人才能成仙,你怎么就不做好人!”她怔怔的看着我,一脸无辜的又等我回答。 好家伙,连这孩子都要套路我,若是败了,颜面何存? 我忍着嗓子痛反问于她:“那故事里,仙人都做什么?” “做善事,救好人。” “那要害好人的坏人怎么办?” “除之后快!”那小孩也不含糊,一招不成又来一招:“可你没有除掉坏人,反而来欺负我姐姐。” “所以你姐就该来杀我?” 终于被我将住,那小孩耍起无赖,抱着我又一通嗅:“可是仙人怎会被凡人杀死,你若不是放任,她根本烧不了你院子。” 这孩子不大,句句讲在点子上,若是有哪位仙君混在人群之中,定然是要多看她几眼。 于是我无奈指了指头上的疤,又抓着她的手摸我肿硬的嗓子:“哪有仙人混成我这样的?我也是凡人,会死,差点被你姐烧死。而且我和我叔也杀不了一队轻骑,能拦住搜山,已不容易,十几只鸡,四五只鸭也是折出去了的。”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小丫头也不再与我一味辩驳,正式开始求情:“那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姐姐,不让我爹杀她?” “小孩儿,我们没有要你姐姐死,你该去问你爹为什么突然抽剑。”师父对这孩子也是看了又看,若不是个有出身的,估计已经领回家去了。 那小孩见我们没有杀意,于是从我身上跳了下来,拉着我去那“疯狗”面前:“姐姐,你当时是要杀他么?” “我……” 那小妮子放火时可能因为灶王的原因没有看到我,但后来确实是真的朝我丢石头。如果要说不想杀,很难坦然脱口而出。 “既然你想了,不该道歉么?”她蹲下来,将她爹的剑尖拨开一些:“娘说了,承认错误的小孩是勇敢的,就是可以被原谅的。” 我深深吸气,清晰的感受到陌上对她的赞许。 “你们这个时空有女帝么?”他好奇问我。 “只是没有称帝,但如此之女,偶尔有之。”我不被允许看后世史书,但前朝的历史我还是学过的,那些女中豪杰不论何朝何代如何打压,总不会被埋没。 他点点头,继续观望。 “所以你真心道歉了,小哥哥会原谅你的!” 这算什么?我有点懵。我被一个小孩子做主得原谅这个“疯狗”?我求助的回望师父,他竟然点头了,我真的是窝火。 “还请少侠见谅,小女子当时对恩人和仇人的容貌有了误会,一时昏了头才铸下大错,如今误会已解,小女无颜面对各位,想要遁走,终还是错,不该逃避。” 我沉默良久,向那小娃娃说:“你给我口水喝我才说,我是真的嗓子疼,跟你说多了,更疼了。” 那小娃娃见我松口,开心的去拿了凉水来,我含了半天才咽下,转而蹲下看向那放火的丫头:“你我恩怨,当时已解,我也带过话,不逃不追。那都尉若真想抓你,我与我叔断然是拦不下的,所以恩人仇人一事也莫再提。” 我见那丫头点头,于是起身于众人之前放声:“那都尉临走时曾坦言,放了这姑娘,他回去便要吃苦头。苦头吃一次可以,但是如果这姑娘再出山去被发现,缉拿之人必不再是他,会否牵连山中,也没了保障。” 见我是实在是说不出来,师父让我坐下便接了我的话:“恢复院子不难,第五家出不钱,山上人都会抢着帮忙。难的是你们家要把这忠告听进去,不能再害了这一山人。” 原来闹了一通是要护山,知道缘由不知道缘由的现在也都知道了,纷纷表示第五家必须表态,必须严加看管好那女孩,必须要给这一山人吃个定心丸。 见第五家的人无论怎么表态,山上人都不放心,那女娃娃走过来突然牵了我:“香香哥哥,我跟你回家,可以吧?” 第131章 小馋猫 小熙儿 对于他这个类似于质子的提议,我是拒绝的。但是第五家的人似乎并没人真的阻拦,我也挺为难。 爹不管也就算了,难道这孩子的娘也不出来阻止一下么?我家情况特殊,再来这么一个,可是很难遮掩的住。 “我可没有那么多糖馒头。” “那就吃别的,熙儿不挑食。”小姑娘似乎还挺怀念上次的糖馒头,认定了我家就有许多好吃的,比待在自己家里好,所以才说了这么个傻话。 师父似乎也看出是这么个情况,折中给了个说法:“这样吧,以后每日,你带着姐姐来我家吃午饭,三年不得断。如果可以,你们家出钱,山民们帮着修院子的事就定了,两家就此和解。” 第五家闻言如蒙大赦,自是感恩戴德,村民们见如此这般就等于给第五家上了枷锁,自然也没异议。 回去的路上我问师父,这样是不是亏大了,师父笑而不答,让我安心。 可是我怎么算也不划算,总觉得师父这次定是亏了。 翌日开始,仙君们趁着夜里就把石头运回院子,一大早就有山民开始按照师父的想法开始垒石头院子。 我看了一会儿,觉着师父这是懒得自己慢慢改造,借着那把火,直接免费升级了院子。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那俩姑娘也算信守承诺,姐姐抱着妹妹每日午时如约而至,不过现在只有干活的大锅饭,没有细粮小灶可吃,所以最初,她们是自己带粮而来。但是闻了我师父大锅炒的猪油渣鸭蛋饭,俩姑娘彻底是馋的没了形象,直接天天带细粮来给我,自己去混大锅饭。 山里很无聊,但是山里没烦恼。那个放火的姑娘终于是能在这山里找到些乐趣,不再急着回家,蹲在旁边看我给那粉娃娃做小车。 “你手挺巧。” “别套近乎。”我原谅她是大势所趋,并不是真的就心无芥蒂。要说我小气,可能只是没有喜欢她的理由。 “之前的事我真的反省过了,你这伤也好了,就不能做朋友么?”她给我递了刨子,似乎以为我接了去就能和好。可是压根就没好过,又谈什么和好呢? 我看了看她的脖颈,干净白皙,也难怪她不似我般记仇。我接过刨子,开始平整刚锯整板的木料。 “你不是挺会说的么?怎么就哑巴了?难道见女孩子害羞?” 我是真没见过这种性子的女子,一个失手,刨劈了一块,只好拿起来看看平整情况。 “你爹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打扰别人干活?” “可你只是做个玩具……” “玩具?你以为这个是给谁做的?” “熙儿。” “这是给你做的!”我擦了把汗,喝了口凉水才又看她:“这个小车说起来是熙儿的,但是她又不能自己玩,得靠你拉。下山推着有刹车,上山你能拉也不费力,这样就不用总是抱着她,所以这个车是你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她确实没想过这一层,突然开心起来。 “那你还要打扰我么?” “那我觉着这边热闹,不想回家。” 望了望在观星台上硬拉着春叔下棋的熙儿,我叹气。将木块扔下,在地上画了一个长方形,又在长方形中沿着长边均分画了三个三角形。 “你想想这个题,想好了再说话,中途不要打扰我,我没有答案给你。”我记得小时候师父也是这样让我一安静一个下午的,于是如法炮制。 “九章?” “没学过么?”我想大户人家的孩子应该是去私塾的,这种最简单的图形问题,应该是会的:“没学过可以换。” “没好好学,但是可以试一下。” “那就研究一下吧,这个不难。” “不难?等等,你先说,你几岁?”她似乎不相信我不是故意为难她,问来求证。 “虚十二。” “你骗人,男孩子十二岁哪有这么矮?”站着和我比身高,还是比我高出大半个头。 不过相较山里一些年纪大的婶子们,她算高的。我不想一直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胸口,低头退了一步:“哪有和小孩子比身高的,姐姐你也不小了。” “那倒是,不过现在说你呢!到底几岁?” “过几天十一岁,虚十二应该没错。”被她这么一通问,我才想起好像又到了要祭祖的日子,那个山洞和山顶在这漫长的一年里,就像是好久没去过了。 第132章 做个推车送姑娘们 终于安静了一个下午,那个小拖车基本有了个样子。只是这结构是木质的,我总觉着一个没有盖子的箱子会不大安全,于是去找师父帮我看。 师父带着熙儿过来时,那姑娘还跪趴在地上冥思苦想。师父眉眼略有些责怪于我,但嘴上那个笑是得意的。 “姐姐,这个好玩么?”熙儿看姐姐全神贯注的看地上的图案,好奇的往上凑。 “去去去,别打扰我。”她摆摆手,与我之前同样语气,忽然自己也反应过来,懊恼的抬头坐起:“唉呀!这个太难了!” 见小家伙迷茫,师父变戏法样的掏出了我小时候玩的七巧板给她:“姐姐那个不好玩,你玩这个。” 小熙儿玩了一下午五子棋,对这个五颜六色的玩意如获至宝,开心拿去观星台研究。 终于摆脱了小朋友的桎梏,师父看我摆好小车的零件,也觉得不够安全。毕竟她那个姐姐脑力不行,不知道反应如何。有些意外,确实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反应速度不够,在山里很危险。 “那个……” “第五霞,叫我霞儿就行!”她早就想告诉我她的名字,终于得了机会,开心的报了名字。 “霞儿姐,你会功夫是吧?” “嗯!还可以!” “那比试一下?可行?”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她的反应速度,好知道需要把小车的控制提升到什么程度。 “啊?”她一听要和我比试,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你上次飞出来那一下太快了,我压根没看清就被你擒住了,不比不比。” 我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训练下来能有多快,于是用了些力气反手抓向她的耳边,她竟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我莫名望向师父,他摇摇头,估计就是说,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对什么眼色?人家都没看见你伸手好么?” 冷不丁的被陌上骂了,我这才知道问题在哪。见霞儿确实是被风袭扰着才突然发现我停下的手在她耳边,吓了一跳,险些摔倒,于是我只能上前一步,捧住她的后脑,往回带了一下。 “你干嘛!” “蚊子。”我佯装赶蚊子,挥着手追着一个方向就走了。 看来这小车的安全测试是搞不了,我想了想,其实还有个别的不怕摔的搞法,只是有些费料。 就这么又搞了几天,我总算弄了可以躺在木头篮子里的高脚推车出来,为了安全,还加了绑带,总归是摔不着熙儿。 师父很惊讶,问我哪来的灵感,我说了超市推车和宠物篮子的事,他拍了拍我的脑袋,不置可否。 于是霞儿每天拉着熙儿下山,推着熙儿上山,开心的不得了。 跟着师父祭祖的日子是我的生日,头一天师父便通知了大家翌日休息,也通知了熙儿和霞儿明日无饭,可以不来。 再上山洞,师父指了地上几点斑驳的金光和已经坚硬的供品给我看。 “也不知是何人,每年都会先于我们来一次,灭了痕迹才走。” “不会是来祭拜我的吧?”我感觉有点瘆得慌,不太想看。 “有可能。我去摘花时发现他也去过,可能只是想将你放在那里,但是又怕我找不到,所以转来这里。” “所以这人也是因为你的传言才试着把我放过来的?那既然我已不在此处,他还祭拜我干嘛?” 他弯腰进去看了一下祭品腐坏的程度,感觉有些日子了,于是嫌弃的放了回去:“可能性不小,只是后来我虽救了你,又怕那人回来确认了你没死搅了安宁,所以还是放了一个标本在这里。” “标本……”我想想师父那时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在身边,就知道他在救我之前的爱好有多可怖。难怪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我住的那个屋原本也是不准进的:“我睡那个屋原来就是装标本的?” “已经烧了,你还怕什么?”他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我,似乎是招呼我走,又似乎是把什么抹在我衣服上了,真的是看我大了,恶趣味就可以不那么遮掩了。我嗅了嗅,是发酵的果汁。 行吧,真希望不要等我再大一些,他又把那些吓人的玩意拿出来玩,一个清玄仙君已经挺吓人的了,这儿还有个屈敬白,实在是恐怖。 第133章 快开学 有惊喜 今年再望山下,破败之相毕露。有些被烧了房子就那样荒着,似乎再也不会被修复。这个时候我突然觉着自己这目力太好也是难过,所见之处满目疮痍,不如不看。 依照惯例,我还是朝山下磕头,不自觉的悲从中来,有种从未涉足却已凋敝的无力感。再向皇城方向时,师父拦了我。于是下山。 “其实我一直想问,皇城之中所拜何人?总不该是皇帝。” “前尘已了,多问无益。” “行……” 我想了想,可能与那供果摆的过早有关。来年,可能就不再会有了。 行至山下,熙儿一个人守着推车在观星台玩,不见霞儿。我赶忙跑过去问她。 她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总归就是她和她姐姐想来陪我们过生辰,但是不知为何姐姐突然哭着跑了,可能把她给忘在这儿了。 我不明就里,师父倒是了然,变出来一包炒的焦黄的姜片,叮嘱要混着赤砂糖和红枣煎了做水喝,后面几日可以告假不来之类的事情,就让我拖着熙儿回第五家。 再回家,师父审视了我半天,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我被他盯得全身发毛,裤裆发凉,他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拉着我回山洞。 路上,我有点落寞的问他:“你是不是想说,我该和霞儿保持距离了?” “你……”他一时讶异于我怎么会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我两次入境的事,就是释然了:“反正她长大了,你估计也快了,保持距离是基本的尊重。”他尽量说不以为意,但是总有种不太淡定的感觉。 “好……”我想想确实也该如此,没有疑问的就答应了。 “大不大人,小不小孩的真不可爱。”他气笑了,搂了我的头他还是掏了个小东西给我:“总要长大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些事,影响了修行。” 我打开那小东西看,是垒了好几层的松饼,淡淡的蛋香,夹着各色花瓣做的蜂蜜酱,顶上还用木棍叉了几颗红色如宝石的仙丹,看起来挺混搭。 “这是你做的?” “饼是我做的,准备做果酱的时候,金晶仙子说她有花界的贡品。”他说着,伸手抹了一点舔进嘴里,看那表情,是好吃的。 “她有贡品?”我望着那些闪着光的蜂蜜酱,不由一阵恶寒:“她是天上插在这帮逆天者里的监督?” “有问题么?” “没什么,就是不太喜欢那个三十三重天了。” “那就再往上面去,如果都不喜欢,也可以去看看九十九重之上可还有天。” “同去?” “行。” 之后几日,我时儿跟着仙君们做学校最后的整理,时儿回院子帮忙,霞儿一直没来,倒是熙儿每日会扯着家里人送她来。有时候是奶娘,有时候是其他的姐姐,总归是每日带人来混吃混喝混我小时候玩的木头玩具。 也不知道天岚如何了,刑云仙君说她考完试就回来,两个月,也快了。 终于到了倒计时要开学的日子,有些刚开始修炼的小妖怪们来了。这个时代天地灵气充沛,学校更是扩大了仙师所找的洞天福地而建,有些初离家恹恹而来的精怪一入洞中就活蹦乱跳了起来。我从没见过如此满地找人做朋友的热闹,有些躁动,想去院子看看。 “你不去找他们玩?”还在整理报到信息的清玄仙君拦了我,似乎也挺高兴。 我见他手上一摞名帖,也挺讶异:“不是说只有几个学生?” “架不住那大蟕蠵到处炫耀他家孩子都要去当天兵,还有个义子已经登了仙。这一下子就被他说来了好多。” “所以还是因为你们这些仙人无趣,卡关设卡的也不知道拦了谁。” “是是是,你这吉祥物现在放个屁都是香的。” “少来!我要去玩了,你们自己忙吧!” 我快乐得跑回院子,今日那石头垒的院子已初具规模。师父的房子还是那样,一个条屋,一间小室。反倒是我的条屋宽了许多,长了一些,也挖了地窖,只比他那间小一点点。他说是因为我长大了,石头屋子也不好再总改动,干脆早做准备。 我不知道他说的早做准备是什么意思,但也看不出这屋子变大了还能做些什么,只好静观其变,不再多问。 第134章 办私塾 不一样 不过我还是喜欢天岚那间,左中右三大间分隔,其中一个大间又分了两个小间,应该是给她专门分出了存储和将来有人来看她时作为客房的房间,真的是想的周到。 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还是和我们这些老爷们分开的好。 “这是给谁的?” 今日霞儿也来了,带着熙儿来这边找到了我们。我也不好解释为什么家里会有女孩子,于是望向师父。 “是我的表妹的女儿,外面不太平,以后来这里长住。” “姑姑的孩子?那是表姐?” “差不多吧,应该和你差不多。”我想了想,天岚看起来确实比霞儿大不了多少,若不是原来活的不开心,又真的有几百岁了,说看起来比霞儿小,也不为过。 见我也能说出那表姐的年龄,霞儿盯着我,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你见过?” “啊,见过。” “那我也要见见。”说着,突然一把把我揽入怀里。 我吓了一跳,赶紧脱出,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你想啥呢?人家是来长住的,以后想见还不容易?” “那倒是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玩的人。”她似乎没什么自觉,也可能是太熟了,没了那点隔阂。 “玩玩玩,就想着玩,我去看书房,你去么?”为了能和她有些距离,我抱起有些称手的熙儿,踩在墙根上走。霞儿拉着我的衣服,勒得我难受,只好拉了她的胳膊一起。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老实了,跟在身后,不再聒噪。 书房的规划与之前不同,小了一些,似要起个二层小阁。师父解释说山里潮湿,书放着爱长虫,于是架起来也方便,以后三间屋子也能有个紫藤铺满顶的步道,下雨天也就不用做个饭还要打伞那么麻烦了。 “先生果然曾经在朝中是做大官的。”听了我师父的构思,霞儿冷不丁朝他行礼。 “哪里哪里,教书而已。” “那先生何不办个私塾?也省得大伯要去外面再请个先生来教熙儿?正好我以前也没好好学过些什么,连游儿哥那些简单的都不会,有些惭愧。” 她这是怎么转性了?突然想学习了?我总觉不可思议,不过他们之前办学时也是想着人和人一起,妖和妖一起,这下倒是成了。 “可是女学似乎不一样。”师父有些犹豫,不过他这推脱的真假一般人可是很难分辨,我也不想猜,静观其变。 “游哥儿的表姐能学,我应该也可以,而且三年之约,总不能让我真的耽误韶华每日混饭吧?我可十四了,如果不是兵荒马乱的,应该是要许配人家了。” 这个事真的是我不知道的,以前二丫说,我就觉得太急,现在霞儿也如此说,我忽然觉得有理。看师父皱眉,估计也是忘了这一茬。 “这事可不简单,还要通报里长,还要去和你家里说说。毕竟以前,我也没教过女学,那些玩意,我也不会教。来就和大家学一样的,要不就别来。” “行!” 似乎是确定了要办私塾,师父又去找了来帮忙的师傅们,商量着书房那边要改动一下,大家对他也没什么怨言,几个人招呼着就去挖开已经填上的地基,准备再上几根柱子,显然他早就准备好了。 洞里的学生有些多,原本准备的宿舍不够用,于是他们开启了高低床的准备,有些就好住在洞穴里的,也帮忙几位仙君在洞里打小洞,看来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学。 刑云仙君见此况,又请来了两位,显然他们这个“逆天”小队人还不少,如果都是那仙师的弟子,想必那仙师也是个一身反骨的狠人。 院子的情况相对而言在师父的安排下要更有序一些,我和几个善木匠的山民们忙着做些家具,床,衣橱,小柜子之类的,第五家怕孩子们上课不能专心,专门采买了书房的用具。 师父无事便自己做琴,应该要教的还是老样子,琴棋书画,天文地理。 但我看他找了大木料雕刻成人,不知道是要干啥。 第135章 缝合术 传霞儿 只能看他一点一点把那个木头人掏空,然后又做了肺腑塞进去,有意思是很有意思,就是总感觉他要做的事情大胆过头,不知道谁愿意去学。 熙儿看了怕,但是霞儿很感兴趣,总是去看:“先生还会医理?” “不会。” “那这是……” “虽然医理很难,但是这个年代,没有理也能救人。破了要缝,断了要接,缝不了的要切,实在都不行就烧、就埋。” “可切不好也得埋。” “所以要学。”他俩相视一笑,似乎对上了思路:“若不外传,只教你一人,可行?” “女孩子以后不会经常抛头露面,你真的教我?”她跃跃欲试,但又怕春叔只是逗她,并不会教。 “可你年轻,能传下去。”他说的挺认真,就像交代遗言,搞的霞儿正襟危坐,不敢怠慢:“不管是你的子嗣还是你将来遇到什么特别有有天赋的名医,你都可审视之后再传给他。我与你家定三年之约,不是要害你,所以你若愿意,我便教此于你,胜过拼死一搏。” “好!我学!” 至此,这丫头每日从家里带块肉来,不学绣花,专学切肉、缝肉、拆线。做完就烧来吃,不留痕迹。 虽然我不解师父的意图,但是霞儿有了专注的事情之后,确实也不一直缠着我了,一举两得。 天岚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月回来,说是去和那些同学做毕业旅行了。我不太想继续知道那个时间的后续,所以一直也没联络她,她倒是去玩的时候偶尔会给我送些小玩意回来,看来是真的开心。 虽然她说她可以通过神识把我拉过去,但是我突然过去也很尴尬,万一像她一样不急回来了又该如何? 于是我告诉她可以再晚些回来,反正我们在盖房子,省得回来了跟我们一起挤地洞。 解决了住宿的问题,妖怪学院还是先开学了。妖精的修炼和我不一样,都是早上上课,晚上修炼。 几位仙君讲的很多内容都还是基础,我跟着听了两天,感觉和师父讲的不一样,于是也听。但是听了几天,感觉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口传心授,还是师父说的好听,于是偷偷摸摸的就要溜。 金晶老师只负责下午的操练,这一帮空有百年岁数却不谙世事的小家伙们在她来说,还是用不着多费口舌的。 “金晶老师,你是真不爱说话?”逃课被抓是个很尴尬的事情,虽然我本来就不是这边的学生,但是被问为什么不想听了,我还是难以启齿。 “能不说,何必说。”她玩着她的腕带,就好像是随时想要撸起袖子的架势。 “那我若说了为什么不想听,你不揍我?”我看了一下逃跑的路线,朝相反的方向挪了一下脚跟,脑子里思考着如何才能在她面前虚晃一枪,溜之大吉。 “不揍。” “那我可说了啊!”没办法啊,我这点功夫都是她教的,要想不被识破,心里真没底:“都说天道蒙人眼,我看他们也在干这个事。” “传授,不是人人可为。”她闭了闭眼,捂了捂耳,似乎是在让我回忆什么:“此番亦是妄为,成败两说。” “那你就放任?”金晶仙子不是被安插看着他们的么?真的就敢不听不看?那这岂不是与三十三天之意有违?好大的胆子! “与我何干?”她不以为意:“掌好灯,不引路,才是根本。” “原来如此,那掌灯仙子大人,小子告退了?” “去你的。”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最后一句是骂我的。不过至少不用挨揍,骂就骂吧。 回到院子,霞儿一把就擒住了我,我想跑,却不敢太用力,怕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伤了她。她见我只是不明所以的躲,倒是用力把我按坐在地上,欺身而上,撩开我额前的碎发,看她砸的疤。 “你下来!”我警告她。 “下来了,你就跑了!”她仗着岁数比我大,双腿将我的腰夹紧,双肘压在我肩窝,就是研究为什么那疤是条线:“我就看看先生这技术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 “你下来。”看她这么认真,我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将她推开:“我给你看还不行?” “不能跑!” “不跑……” 第136章 有些事 要趁早 有点认命的看她从我身上下来,我找了个位置坐好,闭上眼任她翻来覆去的看。好在师父手艺太好,除了一条线,她也看不出来什么,于是问了些当时的细节,又去研究自己的去了。 “你能不能先管管这丫头?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见着师父,我忍不住跑过去告状:“骑人跟骑马似的,说来就来,不能有点姑娘样?” 他闻言先是一愣,回头望了望还在挂瓦的书阁,又看了看我那羞臊还没褪去的耳根,耐人寻味的问道:“你想让我把窗户纸点破?” “点什么?”我不太明白,疑惑的看他:“点破什么?我就是让你跟她讲讲男女有别,别总是搂搂抱抱的,我又不是熙儿!” 他看我不似有它,仰着头想了想,做了决定:“行吧,那就喊她过来,我们一起去田里上个课,免得搞的好像我是在训斥她一样。” “不是!上什么课要去田里?” “豌豆授粉。” “啊?” 陌上又是一阵轻笑,显然花这些事,他更清楚。 “这是上什么课?” “不知道。” “啊?” “这豌豆花就不需要授粉,我哪知道他要干嘛?” “你们这些花真是奇怪。” “要繁衍,总有方法,只依赖风和虫子,岂不完蛋?” 他说的理直气壮,似乎万物本该如此,我想想师父说的人类近乎灭亡的后世,无法反驳。 想想也没什么,现在还早,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我去抱了熙儿,说带她去玩才又去找霞儿,跟他说师父要带我们去田里。她正在研究怎么在皮下缝第三层,不得要领,有些懊恼,只能好针线跟我走。 “你还记得我那天的伤么?” 她不说话,估计是当时被我吓的根本就不记得了。 “那是翻卷的,能直接看到底。你这肉皮那么厚还硬,不可能的。” “你学过?”她对我的安慰也挺赞同,那猪肉皮确实已经硬了,难以下针。 “没,但是可以想象。” “为什么你年纪不大,总是什么都知道?” 我无法解释,总不能跟她说大都是有亲身经历吧?只好沉默。 “先生要带我们去干嘛?”她看我不语,只能换个话题。 “先生要赏花!”熙儿声音软软的,说话慢慢的,挠的人心都软:“熙儿喜欢花花,熙儿喜欢先生。” “那不喜欢姐姐和哥哥?”霞儿佯装气恼,故意逗她着急。 “喜欢啊!但是我长大了要嫁给先生!” “什么虎狼之词?你教的?”我扶额,仰着头望向不再回头的霞儿。 “没有啊!”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质疑,她飞快的跑向已经在等的师父。 “熙儿为什么要嫁给先生?”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小孩子这么认真,但是如果给了她错误的概念,我又怕她会一直记着这事:“因为先生爱做好吃的?” “还有好多玩具,还不会恼熙儿。” “你就是傻!”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想想自己刚才那么认真,也挺傻。于是到了师父近前,便反手将熙儿推给他抱着。 师父给熙儿做了麦芽糖饼,似乎还加了些那个花瓣做的蜜酱,很是好看。熙儿搂着他的脖子舔着糖,开心的问:“先生喜欢熙儿么?” “熙儿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那亲亲!”说着,她开心的在师父脸上亲了一口,末了还舔了舔嘴唇:“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这个用错了。”师父笑着点她小鼻子,才将她亲在脸上的糖汁抹去:“快些吃,等下小蜜蜂可要追你。” “怕!给你吃!”似乎是被“小蜜蜂”三个字吓到了,熙儿慌张的把糖饼塞进他嘴里,又把手在他身上擦了擦,自以为很干净的笑了:“回去再做啊!行不?再做啊!好吃呢!甜!” 那细细软软故作大人状的声音惹人疼爱,师父笑着点头,掰了一块还没塞进嘴里的糖片塞进她嘴里,堵她的嘴。 “唉……” 我看着他俩也开心,不知霞儿为什么叹气。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认识的男子都不一样了。” “有何不同?” “干净。”她没再解释,只是跟着继续走。 豌豆是个有意思的东西,豆荚不大,里面的颗粒却很大,只是六月将尽,豌豆花十有八九已经凋敝,小小的豆荚大都生出,田地里只有寥寥几朵没精打采花。 “这是豌豆宝宝么?”熙儿脸上罩着师父给她系的纱巾跳了下来,捧着小小的豌豆荚好奇的问。 “这是宝宝的床,宝宝在里面睡觉。” “哦,那小宝宝好好睡,我不吵你们哦。” 第137章 置身事外 莫做渣男 熙儿小心翼翼放下豌豆荚,牵师父的手进到田里去找花,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我们去么?”霞儿不想下田,犹豫着问我。 我看了看她的鞋,感觉也不能背着她下去玩,毕竟收成不易,不能糟踏。 于是想了想,想到了山里有一片多子树,是当年师父领着山神种的,每年果祭也在那里,不知道开花了没。 于是我喊了师父,说去看看那片小林子,带着她就往山上去。 那片林子里的第一棵树,是师父从外面带回来的盆栽,据说当时已有十来年,现在在山民们的照顾下早已开枝散叶,长到了三米来高,每到秋天结果时,家家都能请一个石榴果回去,期待自己也能和它一样,多子多福,红红火火。 老树好结果,今年的花苞多,个个像葫芦,看起来红彤彤结实的很,赏心悦目。熙儿听我们要来,拉了师父也过来看。 本来是要讲男女有别的,可惜时机不对,也就成了赏花。 师父看那姐俩在花苞之中找花,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拉我坐下同看。 “三年之后,她是要嫁人的,第五家总不会让她嫁给你这个山里小子,你紧张啥?”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太粘糊,很不舒服。” “花开不等人,悄无声息。”他望着渐已成林的树丛,许多两三年的小树也开始结果:“很多事都是正常的,没必要太过抗拒,毕竟山里人少,她家里女眷多,又不是很约束,我贸然教她,搞不好弄巧成拙。” “那就随她?” “怎么可能。”他觉着我矫情,翻了个大白眼,手指不停敲击着自己的鼻尖思索着,可能是不想太伤我:“你就直接告诉她,亲亲搂搂抱抱是女孩子玩的,你不喜欢不就好了?” “可……” “可什么可?和谁都想保持一种稳定友善的关系是努力的,但如果只想和女孩子如此就很讨厌了。”说着说着,他自己也乐了,悄悄凑近,一掌把我的脑袋按着在腿上:“莫做渣男呐。” “别闹!”我也看不见,胡乱的想拍开他的手:“我最讨厌动手动脚的了!别闹啊!” 他倒是松了手,只余四下寂静。我抬起头来,见霞儿呆愣在那里低了头,我尴尬的撇开脸,整理胡闹弄散的总角。 这人胡闹,总有意义,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见也没他什么事了,他掏了剪刀,去给那些石榴树修枝,又选了些带花的嫩条绕在一起,做了两个花冠,给了姑娘们一人一个。 回去的路上,师父依然抱着熙儿步履轻快的走在前面,时不时还抱着她飞几步,总之距离越拉越远。 “那个……”霞儿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 我想借着师父搭好的杆子往上爬,于是抢先开口:“我不是只针对你,你看我叔弄我,我也很讨厌。” “连你也要逼我去嫁人么?”也不知道怎的,她蹲在地上就哭了!嗷嗷的! “这和嫁人有什么关系?”我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坏了,如临大敌。 “我现在无依无靠,表嫂让我明年及笄就毁了三年之约去嫁人,还和大伯天天干架。但是我喜欢这里,喜欢你和先生心无旁骛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下来,你现在还讨厌我了。” “我没有啊我!我是喜欢你才一直没跟你说这个事啊!但是男女有别!你这样就是很不好嘛!”我急的跺脚,她在村道上来这么一遭,再被人看了去,这不完蛋吗? “我的好姐姐,你快起来别哭了!有什么回去再商量,要不等那天岚表姐来了再教你?我是真不会了啊!” 她听我说,哭的更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急的上火,干脆跟她一起哭。两个哭好过一个哭,至少没有闲言碎语。但也不知道是压抑的久了还是怎的,想起了境中的种种委屈,悲从中来,收不了场了。 “你哭啥?”她被我这止不住的嚎啕吓了一跳,反而不会哭了。拿着帕子的手也不知是该先给我擦,还是给自己擦。 “没你的事……”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大场,反而被始作俑者问哭什么,丢人。 第138章 貂老大 拜把子 也不知是被哪个好事的看了去,第五家和师父都被喊了回来。 第五家的拉了霞儿去看,感觉也没有受伤,便与师父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走了。 师父双手环胸等我哭完,似乎觉得我这一下就是咎由自取。只是实在是见我有点收不住了,才摘了戒指,把我扛在肩上带回家。 “都这么高了,还爱哭。”他拍我屁股,算是揍了:“我比你还想哭,可惜不会了。” “你又哭啥?” “刚来的时候以为是大汉,我还踌躇满志,结果见了同事,发现是东汉中期,我恨不得一头撞死。你觉得我想哭么?” “想……” “想想还不到末年,还可以干点啥,结果技不如人,真的想哭。” 我笑了,因为真的觉得他确实可以哭出一个新的云梦泽。 “你还笑,我都安稳躲了那么多年,就想着把你送走了,我就找个地方实观末年,也可以写个比较真实的三国史留给后世。你倒好,跟谁都能搅和,现在还跟个小姑娘纠缠不清。” “我也不想纠缠……”我倒吊着脑袋,跟着他晃悠,晕乎乎的快要睡着。 “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么,想纠缠也正常,找到分寸,以后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他就像被我打开了一个锁锈死的话匣子一般,一路上长吁短叹的感慨他那比别人长了一大截的人生,絮絮叨叨,就像催眠曲。 梳理过去,可能整理行装的必备工作吧。 妖怪学院的学生们其实胆子都挺小。晚上醒来肚子饿的叽里咕噜,我从屋里出来想摸些吃的,几个没见过我的,嗖一下就不见了,我还吓了一跳,正想看看是个啥,一个抖如琴弦的声音就开始求饶。 “小哥哥,你看着点脚下……” 我先是一愣,不明所以抬高了还没落下的腿,一个小小的雪白毛球缩在那里,感觉一脚就能被我踩瘪。 见我脚没有落下来,它偷偷抬脸看我。我本以为雪白的小东西脸也应该是雪白的,哪想那脸雀黑,只剩小眼睛里还有点白光。 “谢谢哥哥!”那小玩意看我一脸愕然,呲溜一下就没影了,旁边似乎还跑了个全黑的,有点吓人。 这好玩啊!我瞬间脑子里就亮了,抓了憨憨而过的小棕熊就问:“刚才那俩是啥?” “啊?哦,是雪貂啊!不知道怎么串的,比我还黑。” 雪貂啊!没想着这么可爱!比那黑白无常二位可是好看。 心想着下回见着还要逗它们一逗,我一进厨房就惊了!盛肉的盆子扣在地上,时不时还动一下,这是扣了个什么在里面?不能一开口就跳起来咬我吧? 我想了想,拿袖子包住了手,轻轻撩开那个木盆,里面竟然还有一只阴阳分明的憨憨,只顾吃,生死不顾。 “嘿!”我拎了它的脖颈子,它警惕的抱着一条猪肝,死也不撒手。一半黑一半白的小家伙战战兢兢的凶狠,有点好笑:“学校里吃不饱么?需要偷?” “仙君们不给肉吃!自己却偷吃!”那小东西还挺凶,呲着牙,似乎想卷起身子踹我两脚。 “啊?” 我看了看这个厨房,确实是师父和仙君给我开小灶的,灶王的小像也在那儿安稳的笑着,肯定没搞错。那这猪肝,估计也是因为我睡着了才暂时放在这儿的。现在都扣了,亏大了! “你吃我的还凶我,不好吧?” “你又是谁?”它被我搞懵了,压低眉眼警惕的看我,看来不傻。 “这厨房是我的,你吃的也是我的,你道个歉,我还让你来。” “真的?我可有六个兄弟姐妹,虽然吃的不多。”它将信将疑,警惕不减。 “可以。” 四下环顾,我找了片包肉的草帘,将猪肝碎包进去折起,又用草绳系上拎给它看。 “只要不偷,每日都有,如何?” “那行吧!小弟是貂家老大,也不知道如何给大哥道歉才算诚恳,不如从此跟随大哥!貂家六兄妹从此为大哥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力!” 这算是传说中的拜把子么?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第139章 抓兔子 坠山崖 两个人大哭之后,霞儿又告假不来。我和貂家兄弟拜了把子,结果没了肉吃。 那天猪肝没了,好在情况特殊,师父看了下痕迹,没说什么。第二天又是一条猪肉没了,师父说这得查查了,适逢下雨,院子还有瓦没盖完,他一时没得空,暂时搁置。第三天,他就不拿出来了,我很抓头啊! 本来仙君们就不吃,师父也不吃,院子里的工匠们也不是每天都吃的上,这怎么搞?我一时手痒,决定去抓兔子。 夏天抓兔子其实不太容易,好在昨夜一场雨后把暑气蒸了出来,兔子应该好抓。 我拎了根白菜出门,一路上了人比较少的仙人岭。说是仙人岭,不过是插着两块不知是何时落下的天铁。那天铁附近寸草不生,也开不了田,除了狐狸和兔子爱在下一些的山坡上打洞,山上没人对这里感兴趣。 师父倒是爱来,不过是因为山崖下有个倒挂的平台上总有难寻的药草,而他采草药时,我能自己抓兔子。 路过草坡,我见着两个兔子洞,一个被扒了窝,看样子是狐狸干的,还有一个挺隐蔽,只是看不见里面。我平时是做陷阱等着兔子上钩,但今日,我还是想试一下我锻炼的成果。 于是掰了白菜叶,边走边撒在荒坡上。想兔子能吃一会,我便猫回草丛等着。 可能是白菜更有吸引力,一只兔子露了头,四下探头,似乎是确认有没有危险。我按兵不动,等它冒进。然而我失策了,那一只兔子还没出动,后面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都跟着露了头。 要不要连锅端?我有点犹豫了。 “你了解兔子么?”我问陌上。 “哪样的了解?” “就,我端了这兔子窝,能绝户不?”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原本师父教我的时候我还不能理解,只是照做。但后来木蛟姐姐也这样说,就说明此事很重要。 “估计不能……”他在灶王和长老堂的裹挟下没怎么玩乐过,但似乎也知道些异闻:“你知道嫦娥仙子为啥最后只养一只?” “不是条件不允许?” “肯定不是,是因为两只兔子差点淹没广寒宫。” 如果月亮上全是兔子…… 我擦了擦嘴,还好。 既然如此,我扭了扭脖子,等它们全部出动。 也没等多久,那些兔子就上前去吃,我见时机成熟,脚下猛一用力,蹿了出去。然后才发现,速度太快,竟然控制不了。 “你这傻样,哪能活过三年……” 陌上长叹,随我一起奔下山崖。 那种突然起飞坠落的感受,实在难以形容。风声呼啸着灌满双耳,瞬间的压迫让我感觉内脏一股脑的涌向嗓子眼,呼吸都很难。 “别慌!收腹!” 陌上倒是不急,只是呼喝着提醒我。而我在高速的坠落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只恨自己没有尾巴,不能像球球那样来个转身。 转身?似乎也不是不能。 我如他所示,抬头收腹,坠落的痛苦有所减缓,我抱紧自己,强行偏转身体,所幸这山够高,还能让我缓慢翻滚之下正了身子,我将精神专注于脚下,一个疾蹬,竟然脚踏空气,把自己蹬上来几分。 “嘁!”他似乎被我气的挠头,不想说话又不得不说:“你就这么蹬回去?” “不不不,我回忆一下风诀。” 惊魂落定,我双手掐诀,做着小风卷,努力像陌上当时控制球球的身体那样控制自己。 “搞快点!” 他倒是严厉,我也就不敢怠慢,加快速度,踏行而上,回到仙人岭。 一去一回,兔子都被我掉下去那一瞬吓跑了。我只好试了了试脚力,确认自己用多少力度能跑多远,能跳多高,再掰叶子,重来一次。 这次猫腰,我连呼吸也屏住,新的兔子来的也快,一只红狐狸不知何时蹲在我旁边等着,就像压根没发现我。 一次捞了六只兔子,身下还坐着一只抢食的狐狸,这次出击,收获满满。 那狐狸趴在我身下很是委屈,显然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想想确实也不能拿狐狸去喂雪貂,于是塞给它一只兔子,开心的下山。 第140章 被发现 遭禁足 今日兔子有些多,估计能管几天。我将它们带回洞里,绑好交给雪貂们。也不管那六兄妹是要如何处理这些兔子,我拎着一只特别小特别可爱的白色兔子就去了第五家。 也不知道霞儿是个什么情况,我便喊了熙儿出来开门。门缝轻开,我把小白塞到她脸上。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抱着要亲。我拦了,让她去给小白兔洗澡。 她虽热情的招呼我进去,但我笑着摇了摇头,拉好了门,离开。 师父说莫做渣男,我也不知道渣男是什么。听他那意思是对谁都好就很渣,我也不太明白,只想着尽量不要产生误会吧。 去院子接师父,已是未时,我见他自己也上了小阁去挂瓦,心里有点悬。那个位置,能看到仙人岭的天铁,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掉下来那一瞬。 总之忐忑,我便默不作声的去帮忙做饭的师傅那儿打下手。也不知他是何时发现我来了,师父从屋顶上下来,和几个道贺说屋子完工,可以进家具了匠人们寒暄了一下,便揪着我的衣领去了一边。 “翅膀硬了!飞挺高啊!” 啊!他果然是看见了…… “……” 我低头不语,不知如何解释。 “你还能玩什么花样出来?” “我不小心掉下去的……” “不小心!”师父扶额踱步,欲言又止,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本来只是想试一下这段时间训练的结果,上次和霞儿比速度,我就感觉她似乎压根就没看到我出手。” “所以你就试脚力?就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没想到会控制不了……” “被人看见该怎么办?你想过么?”他揉了揉眉心,好像压下火来了:“想练,洞里就行,上那么高干嘛?那帮妖精是来求仙的,你跑去给它们抓兔子?搞笑么?” 看来他忙归忙,却还是把什么都算出来了,我那点小九九,十有八九是藏不住。 “但是小貂说,他们就是吃肉的啊,说不吃会死。” “嗨!”他气笑,捡了个木条指着:“那我说你乱我道心,不罚会气死我,你受罚么?” 还不等我伸手,一阵白光闪过,好似是天岚回来了。 “师父你们干嘛呢!师兄这是又犯傻了?”她笑着接过师父的木条,抓了我的手:“师父舍不得打你,我舍得。” “那也行,新账旧账一起算,让他一个月不能出门。”见天岚拉回来的是个超可爱的塑料行李箱,师父不着痕迹的拎了藏在袍子里才对她说:“房子刚弄好,我去给你收拾一下。记得,一个月不能出门,就按这个打!” 见他说完就跑,不给我求饶的机会,我心里好苦啊!一个月不能出门,这得打成啥样? 显然天岚也在想这个问题,一时呆愣,不知该打成啥样。皮开肉绽?那太残忍了,她下不了手。手心打烂?那她也下不了手。原本她只是怕我真的被师父揍,想帮个忙搅和一下,现在反而把自己难住了。 但看看四周,若不是我与师父正在院子无人的角落里,她这样贸然的直接回来,也是极不妥的。可能师父就是想两个人一起责罚,索性直接找来草绳把我绑成了个粽子,倒挂在了阁楼上,自己跑回屋去找师父领罚。 “你蠢总得捎上我。”陌上也跟着我挨罚,倒也自在,动了腿,开始晃悠。 “你说我这个蠢,会不会就是因为你总置身事外?”我晃得眼晕,干脆闭眼。 “你怪我不提醒你?”他觉得我推的好笑,也不生气:“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我们俩,是一个人,是一个人知道么?” “是一个人?”我琢磨他的意思,整个人突然一沉,失去意识。 我深感不妙,那种不妙源于一种熟悉的感觉,黑红的洞里,一只巨大的爪子将我抓住,我看见了陌上,他在抵抗,但是因为我的昏沉,一切成了徒劳。 醒来之时,昏暗之中烛光闪烁,眼前悬挂的白色布条染着喷溅的血滴。我勉强撑着软趴趴的身体爬起来,才看清自己穿着寿衣。 还没想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地的尸体入了我眼。躺着靠着,胡乱丢弃,甚至还有吃奶的娃娃,惨绝人寰。 第141章 修罗场 陌上行 “怕么?” 这眼前的一幕确实让人不寒而栗。不知是什么情况,竟然来了个被灭门的家里,而我,可能是那棺椁中的死人。 “下去看看?” 伴随他的提醒,远处传来惨叫,我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屠杀还没结束,傻子才出去!” 我虽抖如筛糠,但不完全是怕这个场面,而是觉得他怂恿我一个死人冲出去,不知道是要干嘛,虽然肯定不是让我再死一次。 “一个人,两个想法,没有默契,玩不下去,你就自己蠢着吧!”他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搞了半天,他是这个意思。 “天岚!能把我拉回去么?” 我想想,还是要先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否则一会儿在被发现死在那里,估计要把一山人都吓坏。 “怎么了?” “我也不知,就是从不明的洞里,掉进了一个死人的身体里。” “你真的是!” 她听起来有点慌,但是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有办法的。 毕竟这个洞来的太蹊跷,就像是被谁拉进来的。 时不待人,天岚还没回话,棺外却有脚步靠近。一个人,长戟在手,末端拖拉在地,发出可怕的声响。我猜来者可能是要斩尸泄愤,我该诈尸么?又该如何诈尸? 我没见过这种场面,举棋不定,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竟是慌的没了想法。 “怕就一边去!” 眼见戟尖寒光闪烁,直奔我眉心刺来,陌上偏头躲开,迅速反手缠上那人的胳膊,如鬼如魅,贴身而上,趴在那人身后。 这尸身本已有两天,僵硬已退,绵软无力,他却利用掉下来的嘴巴,凑近那人的耳朵,提气咬下。 可能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诈尸,一时僵硬无措,竟是在耳朵要被完全咬掉之时,才反应过来想要甩下陌上。 强弩之末,力大无穷,两个人都不想死,全力一搏。 “真的杀人么?” 陌上没有回答,只是握了握指甲已经脱落干净的手,有了办法。借那人摆脱不了而旋转身体的空子,他一臂绕其颈,一臂抱其项,借势骑上那人胸前,将其压倒在地。 被强行扭转骨骼的咔咔声接二连三,那人硬生生的倒地,脑袋撞在地上,头已使不上力。 那人没死,但痛苦不已。想要掰回错位的脖子,却只能摸到钳制他的尸体。于是奋力捶击,于是想要扯开,临死前的挣扎,慢慢变得激烈,短促,无力。 陌上掩住他的口鼻,又笑着踢开他想要摸索的长戟,看着那慌乱绝望的人,想说什么,舌头却掉了出来,说不了话,只喷出了些腐烂之气。 那人最终绝望,停了下来,任其杀之。 可能因为这尸体杀人太难,那人死的极其慢,陌上闭上双眼,不给我看。 “再联系天岚吧,这个身体撑不过两天,今日之后,全城轰动,你逃不掉的。” 见我吓得六神无主,陌上还是如往常那般平和的提醒我。 我颤抖着,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思考。第一次杀人,不论缘由,可怕至极。 “冷静!调息!他还没死!只是被尸气熏晕了。” 我总怀疑陌上是骗我,那人明明已经不动了。 “信不信都得信!再不冷静!我只能杀更多人!” 他说的对…… 我难受,翻江倒海的胃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这个已经开始腐坏的尸体的。 “天岚!我要回去,我不想杀人,我也不想死……” “你再坚持一下!仙君在想办法!” 坚持……怎么坚持…… 陌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决定还是爬回棺椁。 死了一个穿着轻甲的,这里会更乱。陌上塞回舌头,抹去嘴上的血,心想着既然不得已借了这人的身体,至少给他留个全尸。 其间有人进来发现了那人,慌张的跑了出去,高喊着:“侍郎被杀了!” 又是这个时代么?侍郎,不知所属哪位尚书,我对山外情况的了解仅限书本,根本想不出来那些书本里没有记载的人物,那侍郎确已转醒,只是中了尸毒,也难久活,抽搐之余,脱臼歪斜的脖子也让他疼痛难忍,哼哼唧唧的,让我心塞。 还不等门外人群一拥而入,为首的尚书大人似乎查看了一下那侍郎还在抽搐的身体,抽剑而出,给了他个了结。 第142章 师父之敌 激怒陌上 他们的讨论声音很小,但似乎没人想到会是一具尸体所为。 仵作查看,只说看侍郎所受之苦本该干脆,却因力气不够,导致痛苦极大,应是幼童所为。尚书大人便安排下去,全城搜捕。 众兵得令,急急离开,那尚书这才掩着口鼻查看于我。仵作上前见我眼睛难闭,口中鼓胀,汇报说死的透透的了,恐有尸毒,暂不宜破坏。 尚书也没什么怪癖,只斜眼看了看我,厌恶的扭头离开。 灵堂归于寂静,我依然难以平静。我似乎已能了解他们所说的我之愚钝到底在哪。侍郎之死,虽最终不由我完成,但也是因我迟疑。一犹一豫,屋外那些人,也因我迟疑而死。如果我当时听了陌上的,事情可能会有别的走向。大不了就是谣言四起,僵尸祸乱,总不至于牵扯上别人。 这一切,还是因我阅历太少,内心胆小,不愿面对。 师父不想我掺和其间,恐怕也是因为天下最恶莫过于人,世间暗藏无间炼狱,以我之心,难以直面。 也不知又躺了多久,只感觉这尸体越来越干瘪,肚子却越来越大。 之后,黑白无常赶来,白无常大人领着满屋的鬼魂列队,黑无常大人过来了我一眼,诡异的笑着行礼,便赶着队离去。 这下是真的安静了,一道金光将我包裹,强行拽了回去。 不出所料,还是刑云仙君。因为他之前见到过陌上,这些事情便不再敢假手于人。就连师父想直接伸手,也被他拒绝,其中利害,恐相当严重。 “知道去了哪里?”他问我,也可能是问陌上,反正两个视角里,有一个能搞清情况,都是线索。 “是请神。有人作法请神入尸,这里最弱的就是这个玩意,于是被拽了去。”陌上曾抗拒缠斗,最有发言权:“能力不俗,敢下以命换神之术,必然是有后手,不至于被反噬。极大可能是屈敬白那个死对头。” “所以他是要救人?”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是想救被灭门的那一家。 “他之心思,恶毒至极。你也看了,黑白无常来的速度是很快的,一般鬼魂也逃不掉。但是上次那赵家狗子便是逃了,还还了魂。这事别人不知,有心之人必能得知。”陌上果然看的更远,所言之事,没有哪本书敢写:“既然要借魂来杀尚书,他必是查了狗子的来路,特地向此处做法。请神毕竟只是个名字,不是真的请神仙,抓来什么鬼魂都是可以,如果真的能抓到能还魂的主,对他来说就是赚了。” “所以强行回来,是不是暴露了?” “不至于,你以为屈敬白为什么要让狗子还魂?还让他出山?你那个师父也是看破了红尘纷扰的,不是必须,他才懒得做。” 看我百思不得要领,刑云仙君摸了摸我的脑袋,却被陌上一手拍开。 “你是被那屈敬白护的太好,不谙世事。这些事情,怎么又可能想得出来,不如不想。”陌上说着,自己也有些叹气:“还不如先想想身边的事情,如果不行,最好麻烦天岚。” “身边?身边什么?”我有些茫然,似乎知道,似乎又不太愿意去想。 刑云仙君似乎也不想陌上继续说下去,抓了我的手对他说道:“不要把那孩子说的心思太深,那种伎量,肯定还是大人撺掇的。你既然发现了,就帮他盯着点,不要被人做了工具。” “用你提醒?” “唉……”刑云仙君脸上堆笑,拳头是握了放,放了握,最后长叹,似乎是想把陌上的挑衅当成一口气给叹了出去:“我那时就该当做没看见你,让你一直憋着不敢说话!” “然后看着我任他把我和他一起蠢死?”陌上这次是真的有些掐不住火,恼火这局开的有些太过凶险:“我若被人发现了,你也没有好果子。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教不了这孩子就去搞你那帮妖精,我自己能教!” “不扯,你不就是自己不能跟他师父对峙很恼火么?我现在就去,你去么?” 刑云仙君依然在笑,但看得出来,他这次是决定好了,不管被不被弹劾,他也要和我师父辩上一辩了。 第143章 张狂的代价 痛失观星台 出了屋,师父正在观星台喝闷酒,一脸落寞,频频叹息,感觉这酒有点喝上脸了。 刑云仙君见他如此,心中戒备就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蹭一下暴涨,狐疑的观察了半天才踏出步子,前去找他。 只是他刚欲开口,却又止住,就怕一言出,气势落底。于是我俩就那么站在那里,气的陌上都懒得揶揄他了。 师父不开心真的有这么可怕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师父笑也不一定就是开心,虐人诛心时,他也笑。但他愁眉不展时,估计是要虐人了,我也知道。 “天现血月,大冤将起,仙君不一起来喝一杯?” 师父举杯敬月,一饮而尽。 “喝闷酒,就免了吧。”刑云仙君不看那月,只看眼前人的双眼,竟然看不明白,便也不上前。 “我常叹自己情重,配不上飞仙,但如今看来,是对书中理解有误。” “说无情,只是求而不得,心有怨念。于我们何干?” “对啊,所以我又忽觉无情者竟是我自己,你们倒是比我更有心有情。”他粲然一笑,举杯对向刑云仙君:“今天这酒不错,真不来坐坐?” “我给你的酒还能有错?只是仙酿贪杯,亦会醉倒。”看自己不过去是不可能对战了,刑云仙君接过酒杯,敬月一饮。 今天的月亮异常的大,红似染血,沟壑山峦尽显,却是看不到书中所写的广寒宫。就连本该明亮的星河,也在那红色的光芒之下,黯淡无踪。 “仙君在此时空逗留已久,做个散仙,是不是也挺开心。”师父与其再斟一杯,随意的碰了一下,算是敬了。 刑云仙君轻叹,只好再饮:“跨界做事,何谈开心?而且小仙思虑远不及春兄,多有得罪,只觉难堪。” “客套话就别说了吧,我倒是看不出你哪里难堪。”他捏着杯子,起身背对着刑云摆了摆手,却回头望向我,似笑非笑:“嘴说难堪,不也来找我问罪?倒是我难堪得很。” 陌上一个激灵,显然没想到他口中的屈敬白会这么直白的点他。 “你说话也罢,不说也罢,且听我一言。”师父招招手,让我过去,我只迈得半步,脚就挪不动了,显然是陌上在抗拒。 我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继而,垂下,再难抬起。师父冷了脸,干脆一把将我抱起放在观星台上。 “一魂两魄,说明你曾入魔,虽天魂染浊,却净能得返,说明你是个人物,天道都愿给你个机会。”他似乎是早有打算,才在那时决定接了陌上,见陌上并不为所动,他又继续说:“游儿纯净,渡你有余。天魂落而得返,就像给你送来所缺一般。虽然如此,我却更喜欢他,那种纯净,就是你们说的蠢,何时是为过自己?” 师父长叹,我眼泪扑簌簌的流。我的委屈,只有师父知道。 “因为你们,他死了三次!又因为你,我当时准备直接抓他回来,却不得不等你杀人而归。”他说着说着,气极哽咽,深吸口气,才又继续:“我劝你安静等他净化于你,若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会被妖术抓去?不反思自己,却来找我问罪,我又该去找谁?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拿着印信乱告状,但忍无可忍,也不会一直忍!” 他最后的低声克制,让我忍不住想搂住他,抱抱他。我不会安慰,但我也不会因为陌上攥紧拳头,就真的一动不动。这个身体是我的,所以就应该是我做主的。 见我已能动弹,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起身而立,面对陌上,行跪拜大礼。 天道震怒,遮天蔽月而来,不似那次,只是来观望。 只是一拜,天雷激射而下,观星台一分为三,我就那么掉了下来,跪在地上,膝盖好疼!说天道无情似乎有误,说这次没长眼,我又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忍了忍,没有伸手骂它,只是揉着也不知道是摔麻了还是电麻了的膝盖,叫苦不迭。 “那是我的!你赔么!”他看了看碎成三瓣的观星台怒极起身,反手指天,破口大喝!天雷滚滚,却未落下,总感觉它似有愣住,心中委屈。 “再多管闲事,我就碎了你那九十九重天!” 这太嚣张了! 天道应该是反应了过来,一道比刚才更加粗壮的天雷旋即劈下,却坎坎落于他脚边。似乎遭到了什么挑衅,又是接连九道天雷劈下,一次比一次激烈,却怎么也劈不中他。天道不去,只收了天雷,就像是在纳闷为何劈不中他般。 见天道不走,他嘴角勾起,一个踏步,冲入其间。 “这是找天道扯皮去了?”刑云仙君懵了,他第一次见有人如此之狂,狂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陌上也语带茫然的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刚才那一跪,是故意引天道而来。此刻上去,至少得弄个新的观星台回来。” 我实在不解这俩到底是何思路,但既然师父此举是要立威,我也得蹭一下东风才对:“你们为什么那么怕天道?它明明很讲道理啊。” 虽然这确实是我三次见它里最凶的一次,不过也是有理可循,没什么不讲道理的。唯一,就是它低估了师父的技术。雷劈不中,火烧不烂,雨淋不湿,衣不染尘。 “它就是道理,你跟它讲道理?”陌上不是很理解,但他听了师父一席话,还是有所触动。 “可,上次他不就帮了咱俩?” “……” 见陌上不语,想来不是只有我觉得是被帮助了。 我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把师父说的当成只说你一个人的事。那时如果不是我犹豫,应该也犯不上杀人。这个事,是我的错。刑云仙君太过担心你我,所以耽误了拉我们回来的最好时机,是他的错。你嘛,估计只是触了师父的霉头。” “你为何能如此淡然?” 陌上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分析完,他竟一点错都没了。 “因为这是事实啊!不对么?” 第144章 虹吸锅炉 泡个大澡 师父久不回来,我仰着头,脖子都累了,于是不再等他,去拉呆愣望天的刑云仙君。 这家伙也是挺倒霉。明明也是个血性十足的强攻护法,在屈敬白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上。也不知道是隔了时空,规则不同,还是跨了时代,认知不同,总归就是人家说不跟他谈,就不跟他谈了,多一句话也说不上。 “习惯就好了。师父他平日温和的很,一出事就跟个烟花似的,既优雅,又爆裂,也是挺吓人的。” “敢与天道论理者从来不乏大能,能全身而退者凤毛麟角。像这样还敢冲上去揪着天道扯皮拉筋不放其走的,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他似乎就是要看个结果,就是想看看所谓科技修仙上来的怪人,到底还能有多狂。 我看他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总觉得自己的气血都要瘀住了,于是还是劝道:“你找个地方坐着等吧,他估计不要个喜欢的,是不会回来的。” “你不必管我,好好休养就是。” 就会对我倔,有本事给他去倔啊!看他不给你脑袋敲成木鱼。 无奈回屋,我总算能看看这个新屋子。大床看着就好空,喜欢不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这个宽四尺有余的床睡成小床。我拿了盆和帕子,去灶房找热水。 “刚才怎么了?跟渡劫似的。”天岚似乎领罚领的挺重,都没空去看刚才的事情。这个时候正蹲在一个铁桶旁边生火,感觉一脸疲惫,迷迷糊糊的。 “哦,是师父找天道喝酒去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既然她没看到,我也就不想多透露什么,直接讲了结果。 “什么!”她难以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是有何不明非要亲自去问?天道能理他?” “估计能吧。”我指了指天上不散的乌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 天岚顺着我所指望去,这才明白过来:“哦!师父真聪明!我还以为他是去九十九重天之上问呢,感情在那儿。”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像发烧犯傻啊,怎么如此迟钝:“师父罚你干啥了?怎么还傻了?” “也没罚啥,就是给了十几篇他觉得不错的策论,说让十天之内抄完,然后再写一篇不低于一万字的策论。” 策论!这也太狠了吧!师父对天岚,真的有点灶王对陌上的意思了!难怪她连看个热闹的心思都没了! “那你……”这么难的惩罚我从未经历过,都不知道怎么给她加油打气。 “这不是刚被炸雷惊醒了,准备洗把脸,继续去抄。”她揉了揉眼睛,似乎才想起来我之前的事:“你刚才死了,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死习惯了,好像不觉得呢,你帮我看看,起尸斑了没?我感觉背好硬。” 说着,我拉下衣领给她看,她也就往下多拉了一些来看,似乎觉得没什么,伸手啪啪拍了几下,权当给我活血散瘀,疼的我是呲牙咧嘴。 “你就不能轻着点,明明是个女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虽然很痛,但是热血涌向背后,感觉有了些温度,也就没那么硬了。 “嘁!真是忍不得一点疼,别人我还不给拍呢!”她见我吃痛抱怨,反而更用力的拍了两下,这才拉上衣领,又去给那铁桶添柴:“假死没那么重尸斑,拍不散的,泡个热水澡应该就好了,你泡么?我感觉师父这个装置应该是连着旁边的浴室的。没有自来水,他搞个这玩意,挺厉害。” 似乎是桶太大了,天岚等着等着,少了耐性,于是干脆拉了我,让我引火助力包住整个桶底。 这姐姐,一边说是给我弄洗澡水,一边利用我烧水,感觉她在后世待了几个月,性格也开始与师父趋于划一。 “是你自己想泡吧?”我被她钳制着不能动,想跑也跑不了,有点认命, 总觉得这帮姐姐们既强势,又明知女性的缺点,所以总是用最大的力气来与男性对峙,可能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等我长高了,会不会被压的更厉害? 绝望。 “对啊,我先泡,然后你就可以泡了啊!你看这桶这么大,烧一次挺难等的,合理利用才对得起它。” 就这么被她压着不准撒手,那桶里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的,似乎桶里的水就那么开始往上顶,桶的上部居然是一个空箱,被水敲击着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慢慢的也攒了好多水。 天岚见我开始觉得有意思,撒了手,去浴室忙活。不一会儿又回来,打开了刚装满的上桶底部延伸出来的管道,上桶的水开始沿着管道穿过墙体,进入隔壁,哗啦啦的水声不小,水雾之气袭涌而来,瞬间侵占满眼,夏夜的燥热显得更加湿闷起来。 似乎是觉得准备好了,天岚关上阀门,再次跑回浴室,锁上门。因为没有隔音,注水声混着她愉悦的歌声,嗡嗡作响的传了过来,让我也有些对泡澡起了期待。 “这个可以啊!”我眼睛一亮,擦着汗,感受着满屋的蒸汽热度:“这样冬天就不用再担心被冻死了吧?” “为师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被冻死?” 师父漫不经心的声音自灶房门口传来,压根也没有醉意,反而挺开心的。 “这么快就谈完了?天道好说话么?”我看他在云山雾绕之间拍去一身焦黑,露出无损的原貌,总感觉天道可能是自以为赢了,实则还是被他欺负了。 “什么好不好说话的,人家是道理,能跟我说什么?”转身拍着身后,够不到的位置,蹦一蹦,以期能甩掉。就像个刚爬过树洞的孩子抖蜘蛛网似的,着实好笑。 忽然,他听得那桶中的声音,赶忙一把拉开我,撤了火:“还是得教你点别的,再给我把这个虹吸锅炉炸了,我就白花那么多心思了。” 第145章 后世一遭 很难回来 师父跟我讲了一下这套虹吸给水装置的原理,又讲了一下如何自动给排,确认我是懂了,才松了口气。 天岚泡了个大澡出来,见我还在和师父研究改良进水处的水压问题,一时忘了还要回去抄策论的事,拉了小板凳,抱着盆突然问道:“师父,这桶不能直接降温对吧?那在自然进水的地方,该怎么加压呢?” 被她这么一问,师父一愣,这才回头发现她出来有一阵了。许是在外面待的久了,她披散着湿哒哒的长发,一身薄衫就坐在那里,没有半点不妥的意识。 师父只是看她一眼,便一把将我的头捏着掰了方向,似乎是不准看,旋即自己也低头对她说道:“天岚,晚上有风,把头发弄干再来。” 天岚好似想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抱着盆子哒哒哒的跑了。 被师父松开了脑袋,我依然不解,只看他闭目揉眉,似有点头疼的样子。 “师父,怎么了?” “弄干头发再过来,不就是字面的意思?”他的头疼,似乎不止于天岚,还在我身上,看了看也是准备去泡澡的我,干脆又把我的头发束紧一些。才又唠叨:“大晚上的不要洗头!这里又不是后世,我做个锅炉给你们泡澡都要尽量契合时代,不可能再给你们搞什么吹风机。” 材料受限,尽量原始。我望着天岚离去时滴落在地的水珠,总觉得不止如此,但又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只得作罢。 似乎还要解决天岚刚刚提出的关键问题,师父将锅炉下部再次注水、点火,然后去了河边。 我自己不知道如何才能既不让不可避开的三年相处变得尴尬,又能将霞儿的处境与我撇个干净,于是想听从陌上的建议,找天岚帮忙。 想她应该还会过来,我便取了衣服继续在灶房等。天岚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散束在脑后,也很好看。我看她又换了身常服出来,想必是头发打湿了衣服,穿着难受,也就没有多想,赶紧凑上去拉住她。 “天岚姐姐,不知你是否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突然重建院子?” “还不知。” 应该是想着她不是能立刻回来的人,省得在外面还要担心家里这些事。以她的性子应该会不管不顾,所以没有谁跟她说这回事。 既然她全然不知,我也就避开细节,从都尉追逃被我与师父留在院子引发了霞儿放火开始,一直讲到霞儿劝师父办私塾,是因为不想为了别人的名利嫁给权势。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劝那姑娘你离远一些呢,还是让我教她如何应对逼婚?”她耐着性子听我讲了半天,拉了小板凳坐下,审视于我:“师兄啊,你平时也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怎么一到女孩子的事儿,就婆婆妈妈的?” “我觉着她要不是说三年之约耽误了她嫁人的事,我好像也没有特别想对她好一点。可是那次之后,我总觉着她不一样了。只是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帮得上忙?再说了,师父讲史,常说婚嫁之事不宜过早,不宜有它,才会传为佳话。既然如此,我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了啊!所以只能请姐姐你出马了!” “她都不怕,你还怕伤了她的名节?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说着,忍不住点着我的额头数落我:“我在后世几个月是学科学,不是专门去为了你的破事儿学言情小说那套!再说了,就你这一脑子浆糊的,还想出段佳话,莫不是尚觉脑子平坦,硬要抠个大包?” “姐姐,你也别光顾着骂我,具体怎么帮我,你也得想想啊!” “这还用想?杀敌八百,损你一千。”她笑得奸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桥段:“你说这标题该咋写?是《我以为捡到宝,实际上只是破铜烂铁!》,还是《麒麟于我,如同修狗!》?” “你到底在后世都看了些啥呀!”我突然觉得后世的人间果然是去不得,我这秒懂的大脑,是不是也已经被污染的透透的了?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洗净的。 “或者,在幽深的山谷中,少女持剑勇斗王子救下恶龙,也是可以。” “我是少女?” “你是剑!”她戏谑着白了我一眼,感觉是比以前开朗多了,就连气色也变好了些。 “你才是剑!” 天岚也能开始拐弯抹角的骂我了,我开心不已,抱了盆赶紧往浴室跑。 这个热水锅炉是真的挺麻烦,师父在院子外挖了几天,总算是藏了条能在炉子加热时正常补水入箱的管道出来。其实换成以前,他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两个男人,轮换着煮在桶里,能如何?但是现在有天岚同住,又没有人能伺候着,能自动化一下也好,大家都方便。 等到正式可以完全自动洗澡,那炉子的火也就不熄了,引火做饭也比以往方便多了。天岚每日写的烦躁了,就出来乱劈个柴,或者切个菜,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山里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第146章 狐狸媚术 不可小觑 这次霞儿告假的的时间比较长,熙儿拉着奶娘来过两次,是说霞儿这几天也不爱陪她玩了,让我去看看。 我推脱说正在被禁足,出门要挨棍子,还给她看了肩上的淤青,吓得她往后直缩。那亮晶晶的小眼睛怯怯的望了望准备开课的二层小阁,熙儿嘟着嘴,帮我揉揉吹吹那些我故意捏出来的淤青。 “哥哥疼么?” 我猜她没有挨过打,所以才怕的厉害,不由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弄的过了,万一把她吓坏了可是不好。但是也不能真的等到开课时让师父去请霞儿来,所以哼哼唧唧之余,还是告诉她不是师父打的。 “还行,这有几天了,已经不那么疼了。说来也是误会,我看表姐衣服被吹走了,所以想去帮忙拾回来,结果冲撞了表姐……” “你表姐来了?”她一听是表姐打的,瞬间就怒了:“你表姐是母老虎?” “那倒不是,只是送她来的姨娘们都挺彪悍,一见我毫无头脑的去了她那边,于是把我当成了宵小之辈……”我指了天岚的屋子给她看,跟她解释:“你看那晒着漂亮衣服的屋子就是表姐的,要不是她给拦着,我估计得被打到卧床吧。” “她姨娘打你,你都不生气的么?莫不是打傻了?”她把那小手伸进我头发里摸来摸去,确认没有包,才松了口气:“不行,我要跟我姐说去!” 然后看似气势汹汹的拎着胳膊,踏着步子,拉了奶娘就走。那奶娘被她拉着走了一段,又返回来欠身进院,拖了车子才走,想来也是好人家的婶子。 我在天岚屋外隔着窗子跟她说了刚才的话,她答知道了,顶着橡皮筋捆的丸子头,穿着背心短裤出来收衣服,见我还在,赶我离开。 刚才的话也是我和天岚合伙编的,毕竟她说青丘所处特殊,曼妙的裙衫不合适穿,所以如果要按照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演,只有看看金晶仙子有没有。 掌灯仙子必然是端庄得体的,见天岚去求,也就找了套她能穿的给她。这繁复的绮罗长衫层层叠叠、飘飘荡荡,天岚研究了半天,就出了那么段轻衫飘出的情节。 只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登徒子的安排。于是修修改改,才把那些姨娘又搬了出来,修饰成母老虎的架势。 总归记忆里的她们也就是那个样子,说的时候也就不会有所顾忌。至于她们到底会不会在青丘也一直打喷嚏,那就不是我和天岚关心的事情了。 远远的就听到霞儿和熙儿拉拉扯扯往院子来。霞儿不想来,但是又怕把小妹妹给摔了,半推半就的跟着,嘴上说着推脱的话。 熙儿稚嫩的声音堵着气,听起来特别正儿八经,可爱到不行。 “哥哥都被打了,你还不给他出气?” 霞儿拖拖拽拽之下,说话声似乎是还在闹别扭,嘀嘀咕咕的道:“他比我厉害,他挨打,肯定是他该打,不敢还手呗!” “我才不信他会打女孩子,肯定是因为都是些姨娘,他才没还手的。” 还是熙儿向着我,看来我没白疼她。 “他还能是那号人?当时掐着我脖子的时候……” 我当时可是真的留手了。所以她欲言又止,没有乱说。 听她们声音越来越近,我抡圆了胳膊,劈柴。 劈柴是我和天岚的暗号,也就是我望风,她开始自由演出。这一段得随机应变,她也没给什么建议,我只能自己琢磨了。 也不知是我劈早了还是她出来早了,总归她出来的时候,霞儿和熙儿还没到能看见我的背影的位置。 “哥儿,帮我把这个簪子弄一下好么?我弄不上去。” 既然她开始了,我也就配合吧。接过她的簪子,我看了看,不知该怎么弄。 她背过身去,半蹲下来,握着长发轻轻卷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那一瞬间,似乎还能看到悠悠的淡光萦绕。我晃了神,一时六神无主,把簪子掉在了地上。 “别摔坏了。”她轻声嗔怪,是我从没听过的语调,直搅得人心神荡漾。我甚至怀疑,这个天岚,是不是换了个人。 “啊,你别动啊,别踩了。”我慌乱的弯腰去捡,但是急促的心跳,难以遏制,捡了几次才捡起来。 “你说说这簪子怎么插?我不会。” 充血的大脑嗡嗡作响,压根想不起来我拿着簪子是要做什么。我茫然的看着那漂亮的脖颈,一时竟认为是该要把簪子扎进去。 “我来吧。” 霞儿的声音如救世主降临般在我身后响起,克制的怒音都听得人感激涕零。 “游哥儿怎么了?是有人么?”天岚等得久了,略偏过头来看我,那声音,挠的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克制。 有什么,在苏醒。 “嗯,是……是霞儿姐姐来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发烫的头脑和腰腹让我深感自己瞬间变得木讷迟钝,无法应对任何人,只得掩面低头,不再言语。 感受到一丝凝视,我僵硬着扭头望向二层小阁,师父摇着头,抱着竹简进了日后的教室,看样子是不太想救我了。 “哥哥发烧了么?”熙儿看了我半天,忽然有了结论。踩着不高的围栏,伸手要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待看清熙儿不解的神色,我瞬间冷静了下来,脑中嗡鸣不在,心无波澜。 我尴尬的笑了笑,把簪子递给霞儿,慌慌张张跑去开院门。 霞儿应了帮忙簪头发,天岚自然是得等着她。见霞儿高挑,天岚也得以直起身子,相较之下,霞儿与她已一般高,将来定然会高出她一些。 帮天岚固定好头发,霞儿认真仔细的看了看天岚,不由也感叹道:“表姐生的真好看,戏里的仙女,也比不过。” “怎得比戏子。”天岚娇嗔掩面,叶眉轻皱,不是责怪,而是难过。 这真的是天岚?我愈发不信。天岚才不是这个样子,这分明就是那话本子里祸乱朝纲的狐狸精! 不看神态,只说那轻柔如叹息的腔调,就足以让人难以自持。我本以为只有我受不了,没想到霞儿也红了脸,真真的我见犹怜,难以侧目。 “我不是那个意思……” 霞儿也知道自己说的可能欠妥,但是在这么个怎么看都觉心疼的女子面前,解释什么,都显无力。 “没事儿,我知道妹妹不是这个意思。”那娇嗔猝不及防转为娇笑,灵动可爱哪有刚才的样子:“姐姐逗你的,我也不是那咬文嚼字的人。” 一颗心就这样被天岚揪紧又放开,抛起来又险险接住,我开始分不清,她这是摄心还是媚术。 纯狐摄心,九尾善媚,你小子的定力,还差得远呐! 陌上长叹,算是打了板子。 既然定力不够,我也就不太敢继续掺和进去。见她们渐渐熟络,我犹豫了一下,打了个招呼,逃去小阁二层。 “胡闹起火了?”师父揶揄,直白干脆:“有那自损八百的闲工夫,不如先把这封信帮我念一下,我现在顾不上看。” “信?”我莫名其妙的拆开他扔来的小竹筒,里面竟是一封绢书。 第147章 俗事难了 难于决心 绢书很小,寥寥数字:接书即去,惨绝人寰,此人得除,还望早下决心。 我逐字念完,望向师父,感觉有点不愿相信。 “不是已经不搅和了么?” “本来是,但是云梦泽后你那一次猝死,我感觉什么跳了一下。那跳动让人不寒而栗,所以我联络了久不联系的暗线。”他似乎是在回忆当时,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情绪:“现世本来就已乱成一团,牵扯一丝,万缕纠缠。如若不早做打算,后患无穷。所以我让暗线去调查此人,虽有些难,却也有几个可疑人选。” “几个?” “寻人么,没那么简单,总要根据卦象慢慢筛查,花了些时间,筛出点线索。但是对方是高手,需要时间取证。错杀一百,我不行。” “所以,你们现在是锁定了?” “还不绝对,所以我下不了决心。” “其实你不想杀人,对吧?”我看他纠结这事,就知他特地让我看那封信,就是想我能帮他梳理一下。 “我以前觉得是自己想要改变历史,有错在先,所以并没有想过要除掉此人。但是此番之后,我觉得该除。于是那夜我引来天道与它喝酒,说了我的想法。它虽无形无情也不言不语,但是有趣。” “不言不语也能有趣?” “无非就是让它劈中几下,就任我一次。” 他摆着书,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总觉得疼。毕竟那天雷的威力我见识过,简直不是可以承受的爆裂。 真是个疯子…… 陌上久未说话,开口就骂,但是我觉得他骂的不够贴切,这哪是疯这么简单,简直就是没有心。 “……”我很无语,不知是该内疚一下,还是该道个歉什么的,或者没心没肺的赞叹他的机器人,总归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传达我现在有点愤怒的心情。 “干嘛那么严肃?我不是好好的?” “虽然我很想说抱歉,是我搅乱了你的清静。但是我又很想骂你,想了很久,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那就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骂不迟。”他摸了摸我的头,又准备出去再拿书,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我说:“帮我拟一下回信,尽量不要显得太纠结。” 什么叫尽量不要显得太纠结?是不要把搁置这个的原因说的太优柔寡断么?那该怎么写? 我想了想师父平时的样子,提笔写道,“诱其发难,我自破之。” 写完,我还看了两遍,觉得是极好的。 师父回来时看了一下才问我:“你真的如此想?” “对啊,否则也就不这么写了。” 他深吸口气,上下打量于我。若不是楼下追逐嬉戏的吵闹之声打断了他,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思考之中。 “那个叫反噬,对吧!”我想了想,感觉这个方法最不纠结。 “太理想化了!此番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对反噬必有研究。此事异常凶险,我在他手上,至少损失百人有余。你要想好,想好再把这个放出去,我不强求。” “我是想好了,具体的肯定还要再商议。但是怎么放?我们家又没鸽子。” “要什么鸽子?”他指了指廊道上的怪鸟,竟是清玄老师。 “劳烦仙君跑一趟。”师父笑盈盈的抱拳行礼,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总觉诡异。 “你劳烦的还少了?等黑水回来,别总找我。”他也不是真生气,就是叨叨几句,看来上次缝针的事,他还是和师父有了些交情。 望着清玄仙君远去,我想起黑水仙君的事,于是一边帮他做书籍的分类一边问道:“你跟黑水仙君有什么交易?” “交易?”师父不解,回头看我:“能有什么交易?” “就他总给我一种承诺了你什么的感觉。” “那是他自己的事。那个项目,他本身也是研发下去的一种契机,研究所和材料也都不是我的,实在没找到要什么的理由。但是他不依不饶的一定要给,我就说,你自己看吧,我没什么要的。” “你还有什么都不要的时候?”我有些讶异。 “很奇怪么?我又不贪。”他笑着弹了我一个脑瓜崩,还想再捉弄我一下时,楼下三个姑娘,竟然哭了一个。我和师父赶去廊道的栏杆上看,果不其然,是熙儿。 第148章 雪貂造访 引发骚乱 师父最见不得小孩子哭,更何况那哭声还有些凄惨。他感觉可能有些不对,旋即飞身跳下,匆匆前去查看。 我自然是不敢像师父那样乱来,急匆匆的也跑了下来,这才发现地上还有只瑟瑟发抖的小兽,似乎也伤的不轻。 是雪貂大哥,这奄奄一息的样子,到底是发生了啥?刚才这群姑娘们不是还在笑闹么?怎的还伤了? 熙儿大哭,小小的手上满是血,师父心疼的要命,抱了了赶紧去处理。 雪貂大哥更为严重一些,腿和尾巴好像骨折了,疼的发抖。 “怎么搞的?”我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什么,但是有天岚在,不应该发生其它的糟心情况。 天岚解释道:“这小东西突然蹿了过来,然后突然停在这里。熙儿本来看着好奇想去捉,结果它停的太突然,熙儿停不下来,这才踩了下去。我本来想阻止她去看,但是没赶上,结果她就被咬了一口。” 没赶上…… 我沉沉的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得赶紧把它转移到安静的地方,再行处理。霞儿虽然怕的不得了,但是跟先生学了些东西的她还是让我不要乱动。 貂老大是个脾气犟的,见霞儿要触碰自己,呲着牙戒备。 “不想疼死就安静点吧。”我蹲下来摸了摸它,偷偷给它渡了些真气。见它信任的趴着不动,我才问霞儿:“需要什么?这么小的东西,筷子行么?” “先拿剪刀吧。” 剪刀?我想了想,去找针线盒里的小剪刀,顺便找了个筲箕,将貂老大盛了进去,在桌子上又垫了干净的帕子,才将它放了上去。 它想说话,我一个眼神制止了:“很快的,别急。” 她疑惑的看了看我,但见雪貂确实老实了,便只当这是我相熟的小动物,没再多想。握了雪貂的腿,开始去毛。 “我刚摸了一下,总觉得奇怪,去了毛就看的很明显了,这一段碎了。” “你会么?” 这种接骨术应该还是很复杂的,师父就是有心要传,估计还是会依照循序渐进的模式,不至于这么快就教了。 “还没学到这么复杂,得找先生。”她轻叹一声,准备自己去找。 我觉着不妥,拦了她,自己前去。 果然如我所料,师父应该是给熙儿喝了麻沸散,正在准备注射什么液体进去。 “严重么?” “不严重,伤口不深,不需要特殊处理,但是被野生的小动物咬了,该打的疫苗还是要打,否则过些时日真的感染了,就处理不了了。”他说着,一针扎了下去,干净利落。小姑娘睡着,还是疼的皱了眉。虽然明知没人会理他,他还是安慰道:“有一点疼,是有小卫士在战斗。熙儿不疼,熙儿以后有好多小卫士陪着你。” 熙儿似乎还是听见了,渐渐有了笑容,小嘴时不时还咂吧两下,估计梦见吃什么好吃的呢。 我看着她笑,突然心中难受。那种难受说不清道不明,一时无法追究,于是我想了想还疼的要死的雪雕,催促道:“弄完了还得你去那边看一下雪貂老大,不方便的话,我送霞儿和熙儿先回去。” “不用,你在这里陪着就行。她如果发烧了,先降温处理等我回来,如果出疹子,出去找我。” 一针打完,换了个位置又打一针。我看着都有点疼,他却冷静异常。收拾完不该出现的器具,他见我心塞的表情,淡淡一笑,拎着这个时代的药箱,出去了。 突然,我好像感受到了师父说的跳动,那是命运的齿轮在运转时的咬合。看似以我为中心运转的巨大机械,却不为我的意志所转动,那种无力,难以言喻。 第149章 救治不易 现场教学 我纠结的看着不再昏睡的熙儿,又蹭到窗边去看师父他们。还是麻沸散,酒精炉,小钢刀,小钢条,针,羊肠线,师父反复的在烧酒中清洗工具,准备实战教学。 我看他手被烈酒烧的通红,总归还是心里难受,霞儿也在里面洗手洗到通红,就让人更难受了。 我看不下去,转头去摸熙儿。似乎被咬伤的位置微微发热,头也开始出汗了。便赶紧去打水,给她物理降温。 天岚去后世学了一段时间,骨子里却还是觉得仙法好用,于是进了屋子,对熙儿用了一个治疗术。 “你说你招惹凡人干什么?这么麻烦。” “我……” 我一时语塞。虽然明知天岚说的有理,但是感觉也没有道理。 首先我从来没想过要与谁搅和,非要说有,可能是那时的刑云仙君。 再来遇到他之前,我也是一个凡人,与凡人交集多,不是很理所当然?至少凡人有七情六欲,有小心思、小算计,这些我依然还有,所以我还是凡人。 再则,师父要传之术本就是为了凡人,有何不妥? 哪有仙人改变时代?又哪有仙人渡世人?他为此,拒绝飞仙,做个不太一样的凡人,无可厚非。 想熙儿应该再无大碍,我不想与天岚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于是又去窗口。 他们已经在为貂老大固定钢条。雪貂体型太小,固定是个难度系数很大的活。师父对这样的小玩意也不是很熟练,只能心无旁骛的慢慢的串联。 擦汗之时,他看我和天岚在一起,便使了个眼色叫我出去,又说了一下要的东西,叫我赶紧去弄。 不就是做个席子,我想想既然要套在小东西的脖子上,还是选了新鲜的草叶来编制。反正等貂老大回了山洞,仙君还是会再给它治疗一下的。编着这个小东西,我突然好想感谢一下貂大哥舍身为师父的教学做贡献的意外之举,忍不住笑了。 “我该说你是个禽兽呢,还是该说你时而有心,时而无心,是个怪兽?” 陌上竟然都忍不住调侃我,那我就有答案了:“是个怪兽吧,禽兽可能我还做不到。” “哼!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似乎被我这无所谓的实话实说弄的有些生气,干脆啐了一声。 “你说是,那就是吧。” 我不再想与他争辩这些事情,扎了个感觉差不多合适的席片,用棉布锁了边,又缝了几条扎带。再回去时,他们已经开始缝合。 负责缝合的的是霞儿,师父一直盯着她的手,感觉她请假几日并未生疏,点了点头,去查看貂老大尾巴上的断伤。 这个断伤有些难治。虽然没有腿伤那么严重,但是想从外部固定,基本找不到位置。 “按照常理,这个可以不固定,就是会疼一段时间不能动弹。”他看我来了,就跟我交代了一下这个情况。 “如果能自愈,当然是最好,但是一直不能动,我还得去抓兔子。” 他翻了我一个大白眼,无奈摇头说道:“说的好像它能动,你就不抓兔子似的。” “可是我在禁足期,还是抓不了兔子的。”想想我对熙儿就是这样说的,一时半会还真不能忽略过去。 撒谎就是如此麻烦的事情,真的是让人习惯不来。 师父了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霞儿,略一沉吟,语气沉重的说:“下回能记得注意安全么?” “游儿愚笨,游儿知错,游儿下次定带绳子把自己捆好。” “那行吧,正好这麻沸散用的差不多了,明日你同我去采药,霞儿和天岚看家。熙儿可能需要休息几天,就好了再来。” 天岚听了安排,还不怎急眼,我就觉得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了。留这俩姑娘在家?还不知道得谁演谁呢么! “师父放心,我明日带只鸡来研究一下,研究好了,给你们炖汤。”霞儿收了手上的活,自己也挺满意,拿了我手上的草帘,用烧酒擦了一下,给貂老大套在脖子上。 “行,那我明日再采些菌回来。” 第150章 龙晶石 观星台 许是因为霞儿一行走后,清玄仙君被叫去又做了一番治疗。晚上他与师父一同喝酒时,我去看貂大哥,已经不像是那么疼了。 “你们人类真狠心,随随便便就把人给切了。” “这叫随随便便?有本事你骨头别碎啊!”我有点看不上它这个态度,但是和一个野兽争执,好像也不是我该干的事。于是随手把一碗生肉丢在离他老远的桌子上,转身就走。 “大哥你别走啊!”它挣扎想要爬起来,但是好像还做不到。 “说。” “帮我再拿过来点呗?你看我这伤的,清玄仙君也不给复原,根本爬不起来。” “你不是还想做天兵吗?这就起不来了?”我看他除了尾根和左腿,似乎都挺灵活,一点也没有自己什么都不能干的样子,就是装:“你来找我肯定有事,爱说说,不说,我走了。” “唉!你不说我还忘了!大哥别走!是真有事儿!”它一时恍然,拍了脑门。若不是它有一脑袋厚实的毛,估计能听见“啪!”一声响。 “洞里来了个偷儿,叼走了老四,我们去追,说让我们大哥去谈。我们大哥还能是谁?那不就是找你?那是它说见就能见的么!”它一边说一边还手舞足蹈的,似乎是要表达他们真的认真战斗了一般:“但它体型太大,我们少了老四,实际上战斗力不强。那家伙又是凶兽,战了几个回合,我们不敌折返,这才想还是得请您出山。” “这山里哪来的凶兽?”我总觉得它们以前修炼估计就不专注,捕猎也不擅长,还总躲去哪个战营偷鸡摸狗。若不是有这么个学校,估计早就得被人抓了剥皮御寒。 “就是很大。” “狐狸?” “对对对对!是只棕黄的大狐狸。”他点头如捣蒜,一脸呆:“兔子也偷了,还抓了找它理论的老四。老四可是继承了我家娘亲黄喉紫貂血脉的唯一一只,连它都能抓了去,我们几只小的,那还能斗得过?” 它这么回答,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家伙。那家伙当时要和我抢兔子,我抓了五只,见它还在磨叽,索性飞身上去一把就狐口夺兔而成,只不过落地时拿它垫了下屁股。 这家伙还挺记仇,吃了我给的兔子,还循着我的气味,找去了山洞。这么看来,我确实也该去会会这个家伙。 如此想着,我把装肉的盘子丢到老大的面前,又看了看它那黑雀雀的脸,好笑的说道:“明天你就这样趴着,不许伤人,不许说话,否则天岚要炖了你,我可不拦。” “是是是,小弟知道了,大哥明日上山,还请多加小心。” 不喜去看它生吞新养的小母鸭,我敷衍的摆了摆手,去找师父他们。 他们俩聊的挺开心,索性一起去观星台,这才想起这观星台是被毁了。清玄仙君不知其然,师父也只说是那日触怒天道,被砸了场子。不过也得了个新宝贝,不得空换,还请仙君帮忙。 清玄仙君横了他一眼,这才知道那几杯好酒,原来也不好喝。 不过既然已经喝了,总不能吐出来,干脆大手一挥,将那堆破烂的石头推去一边,为新的观星台腾出位置。 师父大喜,美滋滋的从锦囊里掏出个巨大无比的黑石头,那石头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内部似暗藏银河一般,银光流动,乍看起来,又如寒铁。 “你在哪搞这么大块龙晶!还是银色的!” “这不就是黑曜石么?”师父有些迷茫的在大脑里检索了一番这东西的名字,好像也没检索出龙晶一说,于是无所谓道:“唉,不管了,总归都是二氧化硅,叫啥都行。” “嘁!天天跟我说严谨,这时候倒强词夺理了。还二氧化硅,那琉璃也是二氧化硅,怎么不搞?” “人工的,它没有这个光泽啊!”师父对那滑动的银河爱不释手,抱拳以礼,请仙君先帮忙搬上去放好。 这龙晶缓缓平铺落定,看起来就真的很像书中所写的龙之竖瞳,被称做龙晶,确实更准确。 “龙晶么?也是贴切,那就龙晶吧。”师父难得会对什么爱不释手,细致的去摸,可能是摸到了什么,又凝眉在边缘摸索了一番。 “敬白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仙君再帮个忙。”他掌现荧光,照亮了几处鳞片状的斑驳位置,那鳞片的边沿看似圆润,实则锋利无比,轻轻拿手一划,血珠就冒了出来。那鳞片饮血,一丝流光滑动,似有龙吟在其间震动。 第151章 事无巨细 安全第一 师父闻此,惊喜之余又拍了拍那龙晶,转身望向清玄仙君:“这龙晶天然如此,周身遍布鳞片。我这儿孩子多,又没工具没条件的,麻烦您再给抛光打磨一下?” 师父求人,没脸没皮。不讨好,不威逼,也不容拒绝。总之看他那满怀希冀,崇拜有加的小眼神,想要拒绝的人恐怕也难真的说些决绝之词。 清玄仙君是在历练中严谨惯了的人,见识也多,性子也不随和。他本以为师父也是如此,还愿与其把酒言欢多谈几句,现在看来,失策得很。 “打磨龙晶?你就不怕他疼?”刚才的龙吟虽若隐若现,却都听的真切。清玄仙君有意推脱,自然是有说道:“此石滴血认主,内有龙气,你不该找我打磨,应该与它好好共处,看它自己愿不愿意隐没龙爪。” “还需自愿啊?”师父抿着唇,不舍的又摸了摸那块巨大的龙晶,随意找了块留着做被里的布料,先把它盖上:“那就慢慢聊吧,不急。” “暴遣天物。”实在没眼看师父如此对待这么个难得的大宝贝,清玄仙君扶额捂脸,摇着头离去。 “……”陌上也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师父,他摇什么头?是布料太丑了?”我就挺奇怪他们为啥都是这个反应,于是不懂就问。 “不管他们。如果我做的不对,那天道也会来劈我的。既然没来,就说明无伤大雅。这种细节之事,有条件就纠结一下,没条件就将就一下,别学他们只研究精致,忘了平实。”他一边包好所有棱棱角角,一边摸索着再次确认安全。 他往日也是如此。竹器之类,一定是确认过了才会给我,有危险的东西也是自己试过了才会给我。今日熙儿又出了这么个事儿,他就更认真了。反反复复的确认,实在包不住的,就抓了河泥来糊上,总归就是安全第一。 我也跟着他一起弄,细弄起来,才觉这样的龙鳞是真的还挺多,锋利无比,确实不安全。熙儿早前就喜欢在观星台吃吃喝喝玩玩具,如果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行。 “这是天道赔给你的?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本来不是给这个,但是我一看它空间之中有个这个,就喜欢得紧!”他一时没收住,露了些狡猾之色:“所以就死皮赖脸了一把……” “你白天还说是它要劈你,感情是你……” “嗳……莫说破,留点颜面。”他笑了,一点也没有羞耻之心。 我也跟着笑了,恬不知耻。陌上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一点没说错。不过欺负天道这事儿,真不是谁都干得了的。只能望葡萄说葡萄酸的,大有人在,又何须因为自己能而羞愧呢? 等把一切处理好,已是月隐西山。师父催我去练功休息一下,就自己去准备攀山的工具去了。 仙人岭下饮水崖,是去仙人岭的必经之路。这崖很窄,据说是几千年前天铁落下时砸断了山,慢慢形成的。可我这么多年看也不觉是如此,久未与师父同走此路,我便问他知不知。 “这天铁显然是谁有意放在那儿的,压根就不存在砸的痕迹。”他想了想,继续说:“你看这山泉天上来,有如瀑布,这河道在此愈加湍急。山崖虽窄,却也够行军,两山落差那么大,砸裂一说,不可信。不过是以前安稳的时候,没什么建树的学子游历至此,随口胡说罢了。” “放天铁?” “你不觉得是放的么?”他不以为意的在密实的草丛中翻找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我闲话:“就像是一种平衡的研究,稍一用力,那平衡就会破坏,天铁就会变落石。” “可他还挺稳的啊!”我想了想,那天掉下山崖前后,我都扶过那天铁,岿然不动的样子。 “那我要攀山,不得加固一下?” 也不知是笑我,还是因为找到了有意思的竹荪,他轻笑着将那菌子扔进我的背篓,又翻了翻,才继续向前。 “其实这里挺好玩的,每次都有新的发现,有些像杂草的灵植也藏的住。但是那崖还是宽,河道还是浅,也不知这山能这样存在多久。” “你是不想知。” “什么都知多无趣?看人家说错,做错了还卖弄学识,你忍得了么?那不就得辩论一场?无聊至极。” 第152章 大事件 全提前 到了仙人岭,师父如往常般将绳子捆在天铁的根部,那里有他加固用的楔子和早就与天铁和地面融为一体的硬邦邦的粘浆。这种加固是否能拉住一个成年人突然坠崖的力量,我不知道。但是以师父来说,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他除了看出来的那样,哪哪都不算是个人。 师父将绳子串了小篓,在自己腰腿间系上,瞥见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莫名看了一下自己,这才瘪嘴瞪了我一眼,攀下山崖。 看师父安全攀到了常去的平台,我从背篓里拿了带上来的半棵大白菜,如上次一般安置在几处荒芜的地面上,这才猫进草丛里。这次抓兔子是顺带的,抓狐狸,才是我的目的。 兔子如期而至,有那么四五只,吃得正酣。我静静的等,突然,一只长约两尺的黄喉貂一跃而上,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只黄棕色的方脸狐狸。只见他俩一个叼住最肥的兔子,一口咬住其咽喉,向后猛跳翻身带飞兔子,一个几个箭步冲出,直直将兔子含入嘴中才停下,就好像共同狩猎的玩伴,哪有一点被绑架的样子? 我心疼我的白菜,又不想看他们在我眼前撒野,于是冲出去把这俩准备原地就餐的东西,给抓了。 “你俩挺会玩儿啊!” 那方脸狐狸见了我倒是心里有数,一动不动,这貂老四一见是我,死死抱着兔子,既想反攻,又碍于之前是吃我喝我的,好像内心戏十足,挣扎的不行。 “逃学好玩么?还忽悠人家大方帮你逃跑。” “你咋知道他叫大方?”貂老四傻里傻气的开口问,被它咬死的兔子啪一下,就砸我脚面子上了。它扑棱着爪子,满眼不舍。 我只是觉得这狐狸的脸太方,所以随口给他起个名字,怎么着就叫我知道他叫大方?难道他真的叫大方?不可能吧! “这是重点么?说!逃学如何罚?” “唔……” 貂老四别扭不说话,那狐狸呜呜着帮它求情。 “你还帮它求情,我还没问你呢,你找我干嘛?”见它还算老实,我随手将它放开,它得了自由,翻身稳稳落地,看样子是只刚生了孩子不久的母狐狸。 它又呜呜着欲带我走,我一时警觉,不想跟上。 趁我不备,貂老四挣扎着从我手中脱出,也叼了兔子才说:“这狐狸大姐捡了个人,半死不活的,又不能吃,你跟着去看看?” “捡了个人?”这事儿可大可小,我不敢直接做主,拦了它们:“等一下,我问问。” 于是我握了那仙玉扣子,向师父问询。 “师父,山上的野狐狸说捡了个半死不活的人,你救么?” “你等我上来再说,先问问是哪种半死不活。” 得了令,我便先问那貂老四:“那人是外伤还是中毒?” “腿歪了,可能是摔伤。”貂老四忍着想吃的欲望,还是先答了话:“我是昨日见的,上午还只是红肿,下午已经开始青紫,肿的跟个大馒头似的。他还随身有针,自己放了些血,但是不能动,所以接不了骨。” 这是个什么神人?若是给他工具和体力,他还准备自己接骨?好生彪悍。 我听师父略有沉吟,似乎是知道是谁。 “竟然一次失误,事事提前三年……” “头疼啊!” 还不等我想他说的失误是哪一次,他已经自己爬上来了。 我接过他的小篓,与他一起拆了绳子,把东西收拾好,这才凑上近前。师父已经与那俩野兽约好了后续,拽着我就下山。 “不去么?” “我们两个去什么去,让霞儿去。” “什么意思?” “能顺理成章把霞儿带走的,只有这个人才能让我放心。既然历史的时间线整个提前了三年,那我就只能按照如此准备了。” “你……” “别问了,救人要紧。” 他嫌我跑太快看起来挺不自然,入了村子,就把我夹在胳膊里跑,遇着打招呼的也应付一下,但是脚步不停。 第153章 救治神医 不敢露底 入了院子,霞儿正在剁鸡。 她挺纳闷我们为何回来的如此之早,但实在来不及说太多,师父喊她装一水袋的酒,便匆匆赶回屋去研究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 等他装好药箱,又给霞儿装了些净水,这才赶了出来。 “酒装好了?”他第一时间确认的是这个。见霞儿已经装好,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拉了霞儿就往外走。 完全把我撂在一边。 我一时脑子空白,对着远去的背影高喊:“我去么?” “随意!” 这声随意有些远,我想了想,还是挂上院门赶紧跟上。 “是骨折,昨日大早掉进了隐藏的洞穴里,目测错位严重。”他边走边跟霞儿说清他知道的情况:“对方是个精通内外症的大夫,既然不自己正骨,可能是需要手术,但是具体的你进去了,不要判断,听他指挥。” “他也会你这个?”霞儿不可思议,总觉闻所未闻。 “天下总有奇人。我会得,他人亦可。况且此人远在我之上,我亦敬之。” 他这话发自肺腑,就那拽文的语句,我觉得都不是他一时半刻可以编的出来的。但是他还是说:“我不太清楚他的手术精通到何等程度,但是这种情况下,用麻沸散来自己给自己开刀,必然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我一个人,还不行。” “你进去先听他指挥,如果需要手术,再佯装帮他找大夫,出来于我细说症状。” 一路飞奔赶往他与貂老四约定的位置,那俩野兽嘴上的血都还没舔干净,再加上一脸喜悦的表情,看着就挺尴尬。 师父将霞儿推给方脸狐狸,狐狸依照之前的嘱托,咬着身上什么都没带的霞儿的衣袖,拖进洞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父等的都想自己离体去看看了,霞儿出来了,很是紧张的样子。 “就差一层皮……” “那不是很好?不是开放性的,至少不会感染。”他松了口气,好言相劝:“他跟你怎么说的?” “他说如果没有郎中愿意来学,那就强行接骨,反正他也疼的没知觉了。” “好了,没事儿,别哭。你再细细与我说一下那个腿现在是什么情况。” 师父善意的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如果说最开始都是些看不到真实对象的猪肉,常吃的家禽,那这一次,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已经疼的要死的活人,一个能硬扛接骨的狠人,一个若不是麻醉条件不允许,几乎准备给自己做手术的狂人。此人之狂,不亚于师父。 当然,我对此类狂人是十分敬重的。这种狂是一种自信,是一种对自己的道的信念,是我所还没有的。 听了半天,他们越说越是我所听不懂的范畴,霞儿也不是很懂,但是很努力的先记下,准备一会儿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估摸着已经是往洞外跑一趟带郎中回来的时辰了,于是提醒他们可以了。师父看了看天,抽出三条三角巾,一人一条,把脸包上,看来是准备带我一起。 这种需要小童的时候他倒是从不会忘记我,简直就是脸可以包上,排场不能丢掉,不知是咋想的。 跟着师父进了山洞,那中年人靠在洞壁上静息保存体力。两天一夜,又饿又渴又疼,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敢问神医大名,在下屈敬白,随此女前来学习受教。”师父见得此人,立刻躬身行礼,毫不迟疑。 我一时被他的虚伪震惊,让口水呛住,好在遮了面,忍一忍也能糊弄过去。 “神医不敢当,鄙人华佗,本想游历各处,了解一些鲜为人知的独门医术,顺道行医救人,不想落难此处。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有缘得此女发现,才能遇见阁下。” 那名为华佗的中年人甚是有礼,但碍于这洞中湿寒,他又不能动弹,被这湿寒之气浸染,行动手臂也显得僵硬。 师父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少说话,保存体力。这才去查看那个肿如馒头的小腿。 那腿已经歪曲不成形,尖刺一样的断面穿透肌肉,隔着皮肤可见。 “这种情况,敢问华大夫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第154章 棋局开场 落子有声 师父虽不敢轻易露底,但他既然敬重此人,自然也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毫无见地,甚至不愿传授其术,于是大体还是讲了些实际情况:“内肉损伤严重,多已断裂,只接骨怕是会牵连极大,一来二去,伤害难以估量。不知神医说可以传授方法再行救治,是何方何法?” “屈大夫可善剔骨剜肉?” “善。”师父想了想,还是解释:“山中农具多,猎户多,家畜多,主外伤,偶有内病。” “那应该知我所想。” “先生可怕我手艺不精?” “看你沉着,可托。”这华佗果然是神医,看人如此精准,想必看病也不会有太大偏差。 “那去我小院可好?至少干净。” “劳驾。” 既然已经谈妥,师父二话不说抱起神医就走,我和霞儿跟在其后,帮忙托住伤腿。 因为我的屋里有个空着的小间是给我入境时用的,通风、采光、冷暖皆可调节。师父想也没想,就把华佗抱去了这间。 霞儿昨日刚见过师父治疗貂老大,已经记住他的需求,于是去屋外准备。我也不知道干嘛才好,只得准备了些干净的帕子,白布,又去问他还需要什么。 他看了看四周,拉我去了我的房间,交代了些固定器具的形态让我赶紧去做。 这是拿我当木匠了啊。 我叹了口气,去找竹子。 一个是竹编的绑腿,这个不难。小时候抓螃蟹河虾,那篓子也是自己编的。这绑腿简单理解就是个能拐弯的竹靴子,我构思了一下便着手开始。总归拐杖还是要等几天才能用得上,晚些做,也来得及。 如是想着,我抱着几根竹子回了院,劈竹子,剥竹片,累了就去看他们在干啥。 一碗麻沸散下肚,没有片刻,神医就睡了过去。 师父不由感叹,这麻沸散的方子与他后世所得看似没什么差距,实则还是在关键之处略有不同。后世之传不知是有所改良,还是千百年的流传之间被人修改藏私,就看这次的实际区别了。 尝试着拍了拍那熟睡的神医,师父一边划开皮肤,一边跟霞儿讲解内部构造,一边说明需要注意的血管,总归就是上课。 我真的有点佩服霞儿,虽然每次都很怕,但就是能冷静的下来,能忍得住。一点一点的记录,实在几个字写不明白的,就开始画,总归就是无比认真。 “师父为什么不教你?” 我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竟是写策论写累了,出来洗脸活动身体的天岚。这丫头也挺厉害,我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好几趟,她愣是毫无察觉,沉浸其间。 “师父也没让我写策论啊,估计是因材施教吧。”我也没想过师父会教我医术,就是教,估计也就只会停留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简单外伤找什么药,如何处理。这么复杂的,他教了,我估计也没什么兴趣。 “因材施教……因材施教……”天岚默念了几次,似乎是捅开了思路里哪个瘀堵,道了声谢,赶紧往屋里去跑。 “师父为何教天岚策论?她回去也用不上啊!”我就挺纳闷这帮女生现在比我还忙不知道为啥,于是问陌上。 “我感觉他善算,也爱算。活的够久,算得够多,连天道都敢算计。”他说着说着笑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让天岚写策论,估计也不是为了策论,应当是算出了别的,你也别只看眼前。” “我就是希望别是什么大乱子,毕竟策论所写对某一课题的观点与策划。她要天岚关注这些还做思考,只怕也与人间有关。” 我与陌上同看此人十载,而他更是比我看的更久,他所说我亦有感,只是角度不同,想法更有不同。 “你做得棋子,却见不得她们与你一样?” “可我是自愿的。” 我编着竹篓,说着下棋的事,心中竟然平静如水,还能发现思路不对,于是拆了再改。 “又怎知她们不是自愿?” “就是不知,才更纠结。” 说着纠结,但实际上我感觉自己也并不纠结。 我也要成为没有心的人了么? “小孩。” 第155章 自以为子 竟学持棋 大概找到了比较方便把腿塞进去的思路,我脱了鞋试了一下大小,准备先把鞋子缝合。 这种东西应该还是主打省力、紧实、可调节,我做了些思路上的完善,大体有了形状。 我看着还挺满意,于是去屋里远远的看看他们。师父已经将断骨从紧实的肌肉中分离开来,准备固定了。那些被胡乱撕裂的红肉看得我触目惊心,霞儿似乎也捂着嘴,似是准备出来吐一场。 师父没多的话,只是让她赶紧出去处理,她跑了出去,师父只好等她。见着了我,他把头伸出来擦汗。我赶忙给他擦了一遍,趁着还有时间,把固定腿的思路跟他讲了一下。他还满意,让我慢慢弄,说是能下地了才能用。 “你倒是不怕。” “唉……”我轻叹道:“虽然是陌上在那人间修罗场救了我一命,但看还是看了,这个已经刺激不到我了。” “所以我是该谢谢他,还是该杀他?” 他又旧问重提,我想了想,以他的思路,估计都想。 “见招拆招或主动出击,都可以,就是不想再死那么多人了。” “那你就不要问谁,帮我拟个思路。书阁在那,看完记得还回去。” “行吧。” 我有些犹豫,但是嘴上还挺利索。他想我持棋之心太过明显,会不会操之过急?但他说诸事皆提前三年,可能急也有道理吧。 我不思索其他,又给他擦了遍汗,出去继续编竹器。 其实思路对了,这个东西一点也不难。虽然不像熙儿那个推车是参考了什么,但是这个也有其亮点。 毕竟是竹制,如果厚制,硬度是足,弹性欠佳,每次都要一寸一寸掰开,容易裂也就算了,难以使用,就更讨厌了。所以我索性将其薄制,如竹篮,再行固定,应该就不会很难受了。 我这么想,速度也就越来越快。待到霞儿再次出来吐,我已经做好了大半。 我挺好奇为什么又吐了,于是去看,原来是有一处红肉被戳烂了,断的很难看。师父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将它切齐,准备缝合。 我实在也没看出有什么应该去吐的,于是用目光询问,是否需要我来帮忙。 这个时候,他是需要帮忙的,于是丢给我一双橡胶手套,让我赶紧消了毒来拿镊子。 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直到两层缝合结束,霞儿回来了。看到是我在帮忙,皱眉,瘪嘴。 我赶紧缩了手,藏进袖子里,匆匆跑了出去。 这女孩爱哭,希望不要又恨上我吧。 想想她或许受了这个刺激会更克制一些,我便去了河边洗手,将手套洗净,暂时收入了锦囊。 血腥之气引来了些鱼,我随手抓了两条鲫鱼,准备回去熬汤。 也不知道这神医什么时候醒转,会不会有胃口吃饭,实在吃不下的话,这鲫鱼汤是不错的。 我杀着鱼,突然有点想笑。师父那边为了缝合在努力,我这边倒是为了愈合,开膛破肚,挖心掏肝,也是挺有意思。 生火煸鱼骨,我将手套扔进了火堆里。这种东西,越快销毁越好,万一忘了,误拿出来也很怪,想不起出处,再利用也很糟糕。 转了文火慢炖,我查看了一下手套确实是烧成了焦块。 师父他们弄完了,出来透透气。我嬉皮笑脸的跑了过去,让霞儿留下来吃晚饭。炒鸡再加上鱼汤,这么丰盛,我和天岚两个人可吃不完。 她似乎是累,没有拒绝,躺在石凳上休息。我又去与天岚说了一下,引她去屋里睡。 师父招呼我过去,清理战场,偷偷给还没醒过来的人打针。 待一切完毕,他喊醒华神医。行了个礼,又交代了些观察的事,便去更衣沐浴。 华神医哪是普通人,一见我便问:“那姑娘是你姐姐?” “是第五家的姑娘,在这里跟着先生学习。” “哦……”他望天思考了一下,又让我扶他坐起来看看,竟然是没有针孔,也没有线。皮肤服服帖帖的相互吻合着,就只有一条线:“屈先生是郎中?” “这山里哪有专门的郎中?先生苟于山中,只要有人找,什么都干,不会的也学着干。” “竟是个隐世的杂家。” 第156章 师父之刀 大方之请 华神医略有沉思,竟然伸手去扒那表皮,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缝合才会是如此样子。 “您这也是太狠了!”我赶紧抱住他,拦了他伸出的手:“有什么疑问,一问即得,干嘛伤害自己?那切下的红肉可是触目惊心,别再把皮肤弄坏了就不好缝了。” 见他就是痴迷技术,我把还盛着他血肉的盘子递给他:“这个切的好,你看这个。” 他愕然的望了望盘子,又望了望我。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愣住了,干脆放开他,把盘子置于他腿上,又找了两个荞麦枕头塞在他背后,让他靠着慢慢研究。 要说那肉的断面,藕断丝连,骇人得很。能找到最短的位置整齐切开,虽算不得什么神之手法,却也需要足够冷静的判断、稳如泰山的心性和一把好刀。 华大夫一眼就看中了那刀的锋利,翻来覆去的研究断面,总想见识一下。 “神医莫慌,我给你取。” 我擦净师父特意留下的刀,不敢交于他,只是攥着给他看。 “这是何刀?似钢又不似,如此小巧,又不似针刀。”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做的,说是顺手。”见神医伸手想去抹刀刃,我赶紧抽回了刀,小心放进盘子里:“先生说不能摸,摸了又得缝缝补补好半天。” 遇到个着了道的,我总觉得麻烦。于是也就不去理他,收拾铺在地上接血的白布,再拖干净浸下去的血渍。心想着他放了这么多的血,果然熬汤是对的。 他被我说的好了奇,待我抱着一堆东西离去,他又喊我:“屈先生在何处?” “他在给你熬汤,你先再睡一会儿,弄好了,他会来看你的。” “不要放姜……” 这话似乎是他的职业病,他说出了口,又觉不妥,捂了嘴自嘲的摇头笑了笑。 我看他自己乐,也不好落井下石,于是顺着他笑:“嗯,知道了,我去说。” 抱着这些东西去院外生了把火,细致的都烧了个干净。这才发现大方脸狐狸竟然小心翼翼的守在角落里,也不知道是担心神医,还是找我有事。为了方便,我便点了它眉心一下,让它和我说说。 “你也是神仙!”自己突然能讲人话了,大方惊讶无比,围着我直打转。 “我给你开智开不了多久,有话快说,过时就没了。” “哦!哦!”它似乎是知道了我法力还达不到神仙那个水准,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你说我方,那就喊我大方。” 我点了点头,不去打断它。 它不太清楚人类是怎么说话的,转了半天眼睛才开了口:“那人死了么?” “好了。” “那就好!我捡他那日,他摔断了腿,疼的直抽凉气,见我好像没想吃他,还丢了肉干给我。所以我就循着你的气味去找你,发现了那个山洞。” “所以,你想去山洞?”我看它说了一大圈,似乎就是在说山洞,不由审视它。 “他们说你是那里的大哥,老四又说能帮我求你……” 我沉吟不语。也不知道那几个貂在洞里是怎么耀武扬威的,竟然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牛都敢吹。 “你知道那洞里是干嘛的么?” “学习做天兵。” “你去么?你好像还有几个没有断奶的孩子吧?” “我没那么大志向,就是想去供应兔子,换些青菜或者水果,你也不想我去偷庄稼吃吧?” “你还吃这些?”我有些诧异,竟然没听说过狐狸还吃肉以外的东西。 “吃的不多,但是马上我就要教孩子们狩猎了,那山上无人,兔子成群,我觉得狩猎不难。这么热的天抓多了也没办法吃,不如去交换些蔬果。” 她这狐狸倒是心思多的很,竟然还知道拿不偷来与我商谈。若不是实在要求不高,我就想先给它两巴掌让她清醒一下头脑。 “听着好像挺合理,我去商量一下吧。”我给了它一个答复,但是也留了些余地。毕竟不知道仙君们如此安排伙食的目的在哪,万一是不了解习性,揠苗助长,我还是要帮帮那帮肉食的小兽的。 如是想着,我还是回话道:“今日不行,你且等几日,等这个人的事情解决完了,我再去帮你争取。有结果了,老四会去找你的。现下,你先让他回来好好上课。” 我收了神通,那大方再不能说话,点了点头,呜呜着离去。 “这家伙比那帮傻貂聪明多了,看我抓了几次兔子,竟然想做生意,真是无奇不有。” 第157章 泡大澡 泡大澡 灭了火,消了渣,我回去灶房,师父竟然一边熬汤一边在烧洗澡水。 “怎么的,和神医聊天,还要沐浴更衣?”我疑惑于此,生怕自己刚才在神医面前有什么失礼的,耽误了他的事。 “那不至于,就是等会儿让天岚带霞儿洗了再回去,免得一身血气,回去再吓着熙儿。” “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得了令,去敲天岚的窗子,她支起窗户,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是百合。 这几天大家都挺乱的,谁也没注意是她回了趟青丘,还是青丘差人来看过她,总归这种花,在这山里是极少的,要说是出去采的,那才有鬼了。 “姐姐,你这花也太香了,哪来的?” “还不是为了你,昨夜去弄的。”她瞥了眼屋内,支着脑袋慵懒的向我探出脑袋:“上回说的事,还继续么?” 他问的我有点懵,想了一下,才察觉她是说霞儿。我很想说继续,但我觉得她这样打压下去,霞儿若没什么歪心思,搞不好也被她逼出什么情愫来。 “这个事儿暂时就不提了吧。师父喊你带她去洗一下血气,衣服什么的,还劳烦姐姐费心。” “不用,也没沾什么血,我回去洗。” 敢情天岚那一眼是霞儿没有睡,我挠了挠头,侥幸自己没说漏嘴,要不霞儿若知道我被那俩仙君怂恿着算计她,不知道会不会再把这院子给点了。 “师父说洗就去吧,我们这次修了个浴池,前些天我和天岚姐姐都泡过了,可舒服了。” “你们泡过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我有些不解的望向天岚,她笑而不语,似乎就不准备解释了。 “那……那我也和姐姐泡。” 这什么虎狼之词?她是误会什么了?我扶额,不敢想象。 “你们随意,我走了啊!” 说着,我逃也似的就跑回了屋,关了门,捂着脸,脸烫如火炙。 “小哥儿,你咋了?” 一时忘了神医的小间是能看得到门口的,我拍了拍脸,冷静下来。 “哦,天暗了,我给您点灯。”说着,我想起我也好久没有用过火折子了,只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引火绕指,点了油灯拿进去。 得了亮,华神医看着我,又想起了他的屈先生,我忍不住笑着回他:“屈先生他给姑娘们烧好洗澡水就来,还麻烦华大夫耐心着点。” “那姑娘不是别人家的?” “师父说沾了血气送回家总是不好,我家有个表姐,衣服什么的应该也有,安置好了,让姐姐送回去,应该是好的。” “先生细致。” 我感觉这华大夫躺在床上这么半天没人理,估计是为了一把已经看不到的手术刀,自己把自己给忽悠瘸了。也不知道师父此般是要做什,难道不仅是要把霞儿送出山去过新的人生,还想卖刀给这神医?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吧? 这时,门被推开了。师父拎着油灯,端了汤过来,那步态与平日不同,有些遮掩,在我看来反而有点过于刻意的优雅。 我总觉好笑,抿着唇去接过灯挂上,又搬了个高脚的凳子过来,给他放汤。 “先生不愧是杂家,家里的器物总是新奇。这花架似乎坐着也很舒服,稳当。” 这本来就是坐的啊,是因为我矮才特地做成高脚的啊! 不过我没敢说,因为我看课堂那边是没有这个的。大家都得席地而坐,只是师父还给准备了软垫子,要不然冬天肯定要冻死。 可能有些东西,就是此时此地还没有的,就好像上次的辣椒,就好像吃的满嘴流油的咸鸭蛋。 师父那些我习以为常的东西,自从霞儿来了之后,也都掖着藏着,似乎就是见不得人的。 有了油灯,那神医又看到了我斜面的书桌和有曲直靠背椅子,不由称奇,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奉承。师父虽然笑着谦虚,但是也没有太当回事,毕竟如果真的把所有惊叹疑问都认真解释一遍,估计他几天几夜都脱不了身了。 “我素爱游历,汉土之外也去过很多地方,先生称奇之物,皆是依所见所闻所愿有感而做,算不得什么,还请华大夫不要谬赞。”师父躬身行礼,看来是真的对这位神医心有崇敬。 第158章 遇着偶像 谁都一样 “屈先生过谦了,华某钻研医术,一心扑在此事,执刀取内病也有十余载,却第一次见先生缝合的手段,第一次见先生的刀,惊为天人。” “屈某不会治病,顶多接个骨,缝个线,给牲口接个产而已,被称郎中都有愧。只能做到这些,那就把这些做的更好,只是有此之心,便被华大夫称赞,实在不敢当。” 我是看这两人乐此不疲的相互吹捧了半天有点枯燥了,于是摸了摸鱼汤,盛了一小碗,吹凉,给华神医递上,师父便默默的看着他喝汤,有点终于见到心中的神的敬仰那样。 想想此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相机的,也不好拿个镜子照他俩,要不干脆给他拍个合影留念才是最好。 如是想着,我拿出小镜,偷偷找了个能就近拍到他俩的角度,放好。 一碗汤,华神医也能给他夸出花来。之后再与他说还能如何改进,加什么能起到如何作用,换了什么又能如何,之类之类,他就边听边问,思索改进。 难得见到师父学习的样子,那种机会难得,沉浸式学习的神情,从未见过。 之后又换成神医取经,向他询问此次内固定术的细节。因为用的是霞儿可以学习的技术,他也就没有隐瞒。唯独说到刀具,他起身去取,走的时候还叮嘱华大夫可以吃饱吃好,晚上有我照顾。 “你也学了?”华大夫很是好奇,就没想到山野之中,十来岁的孩子也能学开膛破肚。 “不不不,我没学过。我主要跟师父学算学,学天地万物,学日月星辰,这个,没学。倒是第五家那个丫头在学,今次也是她给搭的手,要不然一个人,不太好弄。”说着,我去屋里拿了我编的固定架给他看:“今日时间不够,没有锁边,明日就能弄好,应该能帮你下地,走几步。这个弄好了,我明日再给你做个可以走路的架子,你就可以自己锻炼了。” 他端详那靴子也是许久,还试了一下固定架子的简单操控,不由感叹道:“你这孩子,竟然随墨家,山野之中,真是高人如云啊。” 这和传说中的墨家还差得远吧?我被夸的有点开心,但是还是有自知的。 师父回来时,霞儿已经换了天岚的衣服,城中大家闺秀的样子,这才显了出来。只是不知她为何躲在门边不再靠近,我去拉她进来,她有些犹豫:“太晚了,天岚姐姐说送我回去。” “你陪她们去吧,太晚了,天岚一个人回来,估计也怕。”师父闻言,也不拦着,干脆把我也推了出去。 这样也好,总好过听那两位相互吹捧,不过我总想知道那刀的事,于是有点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就有点踩姑娘家的裙子。 “你们这个这么长,穿着真的舒服?”我就挺纳闷,于是不懂就问:“这么热的天,里三层外三层的,意义何在?” “不就是为了不给你看?” 天岚调皮,回头对我吐了吐舌头,我也回了个鬼脸。 “我才不要看!给我看也不看!” “小孩儿!” 霞儿没说话,只是拎着不合身的裙子专心走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岚姐姐,其实我不太明白,你虚长我两岁,又如此漂亮,为何会来这山里?更何况这院中只住着两个男人,家里人不会觉得不妥么?” “这山外战火纷飞,烧杀抢掠,妇不为人。留在外,名节不保,留在内,只是粗茶淡饭,无聊度日。我舅舅书生意气,总不会害我。至于这小东西,人也不坏,文武俱佳,与我家又无血脉渊源。母亲与我谈过,如果合适,嫁了也就嫁了,嫁不了,也是亲人。” 这一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说辞,我怎么感觉是她几日抄策论的成果。再那一脸的羞红是怎么装出来的?我好生佩服。这还是天岚么?搞的我也想学策论了…… “那姐姐作何想?” “妹妹附耳来听。”天岚莞尔,似有奸猾,边说边偷看于我,一脸警告。 不就是让我别用神识偷听么?我好奇什么?我不好奇!哼! 霞儿听完天岚的话,有些犹豫的侧目看了我一眼,转头继续前行,偶有叹息。 这是说啥了?不会是说我有什么毛病吧!天岚你真的是! 第159章 干正事 不掺合 “你跟她说我啥?为何最后,她那样看我?”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恼的问天岚。 “还能说啥?说你太小,压根解决不了她的燃眉之急。”天岚不觉自己有什么说错,反而觉得是我太过刻板:“她就算此时定亲于你,也要三四年之后才能圆房,其间,如若她那婶娘逼她悔婚改嫁又如何?除了有个师父,你还有什么能力留住她?再说了,三四年那么长久,你若喜欢上别的姑娘,或者干脆蠢死在境中,难道要她没成婚就守寡?” “虎狼之词!”我恼!我恼她说的就是我所想的,我恼这话不能是我去对霞儿说。 “我想着这姑娘也是被逼无路乱投医。不如就顺了师父的意思,把她送出去过另一番人生,好过苦苦等你长大。” “唉……”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踢着路上的石子长叹。 “你叹什么?我们都在为你操心,你倒叹上了。莫做渣男,师父没提醒你?” “什么是渣男?”我有些疑惑,我在境中遇见的人不多,每个男性深究下来也都算不得处处留情。那什么是渣男? “你这样明知是错却优柔寡断,藕断丝连,又不为对方付出什么的,就是其中一种。” “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总是顾及师父逼第五家同意三年之约必有深究,所以不敢轻易发怒,惹得霞儿有了不来的话柄。发现情况有变,我也及时反馈和求助了。如果这样就是他们说的渣男,那就是吧。 解释来解释去总是误会,既然百口莫辩,干脆不辩。 我懒得再去思考这个事,既然他们有了新盘算,那我就看着好了。如是想着,我快走几步,和天岚拉开些距离,不再搭话。 天岚似乎是见我真的生气了,也没有追来,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脚步全无。 回到院子,师父在观星台打坐。似乎已经入定,准备彻夜都在那儿不挪窝了。 我也不敢去打扰他,回了自己屋子。华神医应该是与他聊的挺开心,睡着的时候还在笑,我也不敢打扰他,蹑手蹑脚的去洗漱。 师父还是给我留了热水,我松了口气,没入浴池。 还有好多事要做,我这样分心在别的事上,确实挺对不起时间的。如此想着,我收拾干净自己,收拾好浴房,准备好好睡一觉,翌日开始埋头于书阁。 寅时起床,师父竟然破天荒的在钓鱼。这人为了谁竟如此上心,也是难得,我觉得可乐,于是拿了斧子,去找合适的树枝,准备做我想要的辅助行走的支架。 弯木料是个麻烦的事,好在我学过一些数学模型,大概知道原理,吭哧吭哧的一个人又是划线,又是掰弯。断了几次,又成功了几次,总不在同一块木料上。有些气馁的去找师父,师父给我想了个嵌套的思路,我觉着也行,又回去各种凿孔、加榫,总算是套出了个完整的四脚架子出来。 累的够呛时,霞儿拖着熙儿来了。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去找那个躺在床上的华神医问安。 感觉她俩今天心情都不错,应该是天岚给霞儿灌输的思路起了作用。我不知道天岚后来是何时回来的,但手上的活还没结束,暂时也就不去找她。 待到晌午,我给两个器具都已锁边打磨利索,按照师父的习惯,用手整个摸索了一遍,都很光滑,于是也去找了华神医。 神医没见过这种器物,一样一样的试了试,感觉都还不错,于是我又掏了个用多余木料做的拐杖给他。 “你这孩子,是要接你师父的班啊。” “师父会的多,我能接一二就满足了,接班,难。”我被夸的不好意思了,莞尔一笑,跑去书阁。 很多事我还处理不好,仅凭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师父的算计,实属不易,惹了误会,自己还处理不理不了,还百口莫辩,干脆不要再掺和了,让他们爱咋咋地吧! 书阁里都是竹简,我不知道该从哪看起,于是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去找。师父是整理思路的奇人,每个柜子上都贴了索引的帛书。 他以诸子百家做总,再以书中所述内容分类小类,简简单单十几个巨大的书架,竟被他以分卦的形式排列严谨,搜寻有列。我大致记了一下纵横术与史学书的位置,准备以从古至今的顺序对照着看。然而才抽了一卷,竟发现了一个纸质的本子。 第160章 野棉花 扯的远 翻开第一页来看,上面誊写着这样一句。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命当为我命亦当为无轻无重无先无后为即当为 助你算写,送个本子,藏好。 屈敬白。” 师父这人有时候细致的让人难受,他怕我畏畏缩缩,又怕说这样的话自己脸上挂不住,于是写在这里。随时告诉我,如果需要不择手段,随心而为,莫要拘泥小节。 唉…… 也就是他才敢如此吧。 我摇了摇头,去找与书相对应的史料,准备誊抄下来,再做对比。 这个学习的工作很繁复,志书也不能放过,卷宗也要查阅,这些都在一个暗藏的柜子里,也不知师父是从哪里搞来的,竟然还有许多是几十年前悬而未定的案子。 元始三年,天降奇石于上谷郡,三县同报,共计四十二户无一人生还。郡守遣吏查此案,吏报迥而不同。三县交汇,巨坑吞地不止,县吏合谋,多次驱流民入洞人祭,后合编为四十二户,后民愤难平,谎报于郡欲求赈灾款以平民怨…… 这是桩奇案,为何也收录在此,不得而知,但其中关于奇石炸出吞地怪洞,镇压无果吞地不止一事一笔带过,似另有隐秘。 难道这就是他认为的对方的伊始? 后又有记录,地皇元年四月初三,血月遮天,太常掌故报,北地有吉星降世,斩。 这是什么记录?斩了谁?斩太常还是斩吉星?这记录不明不白,抠头的很。 越看越迷糊,我把这两条奇怪的记录誊抄于本子的最末,留着慢慢研究。 “别太省着,纸笔我还是容易弄到的。” 师父似乎是来找医书的,看我在书阁里已经做起了功,写的还特别小,特别简洁,怕我是舍不得。 “这笔不好写,有没有类似毛笔的?”我见他来了,赶紧举起他给的圆珠笔,给他看捏着时手指的凹陷:“你们后来为什么不用毛笔了?明明比这破玩意好用百倍。” “那不是世界大同,总要迁就一下连筷子都用不好的人种。”他笑着掏出个莫名其妙的匣子,里面装满了十几只那种笔尖如狼毫的自来水笔:“你若喜欢,这个也比较方便,随带随走,随时能用。” “行吧,都留下。” 我正在研究他整理的各宗案卷,实在提不起兴致闲聊,于是接着按照时间线,把有疑问的位置誊抄出来。 他也没有打断我,悉悉索索的整理了什么就走了。 王莽篡位在元始元年,元始三年奇石坠地,元始八年更年号史建国,之后开启一路改革。 师父虽然对这个人从不做过多评价,但是还是收集全了这个时期的怪事。整理下来无非两种可能。 一个就是王莽是个礼贤下士的人,很多名士对其赞赏有加,这时候如果混进去一个可以帮他把想法落地的人,两人商榷多年,于史建国二年开始颁布改革,想要将新朝的时间段延续的更久。但是不知道为何,最后那人放弃了,弄了个假刘秀给王莽,最终光武帝幸免于难,成功改朝。 那这个人就是和王莽闹翻了,转投刘秀。 还有一种可能,这人对史书其实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个大致时间和人物名字,于是撺掇王莽大肆灭刘秀名之人。同时还引王莽理解其认知,开启了毫无意义的一次性改革,最终导致新朝覆灭,王莽被杀。 那这个人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后世愤青。师父一直犹豫杀不杀他,估计也是因为自己本也有为了自己的时代,想做些什么的想法。只是师父的时代更接近末世,他本身也活得久,学的多,科技手段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对于一个时代不同却有同样抱负的人,他下不了手。 那地皇元年来的那位,应该就是师父了。能把要覆灭新朝,保证历史延续的灾星说成吉星呈报,这太常也是太刚直了。他不被斩,还能是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入了几次境,身边又有这么一帮神仙妖精跑来跑去的,才能对这两处奇案有如此看法。只能寄希望于我的幸运,求它这次也能保我思路没有偏差。 第161章 捋线索 肚子饿 既然两个人的出处时间点都出来了,师父一直搁置着不愿去理会的原因也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要找到这个人相关的所有记录,刻画出他的性格缺陷,针对性的开局。否则这人来此也有两百来年,要说一点进步都没有,那他早就已经死了。 望着这刚开始起步的四卷竹简,我长叹一声,慵懒倒地,没成想身后铺盖已经准备好了,估计就是师父那时候弄的。 实在是坐的全身有些僵硬,肚子咕咕叽叽难耐,我强撑着要眯着的眼皮,去连廊想看看时辰。 时间倒不是太晚,灶房里炊烟还在,日头西下也还未没。霞儿在院外劝熙儿早些回家,熙儿似乎是馋灶房里的东西,拽着观星台的龙晶不愿走。 观星台上依然铺着布……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也顾不得那许多,飞身而下,几个跟头才把自己稳住,冲出院子,哄逗着把熙儿抱下来。 好在没有割伤,我松了口气,和她贴了贴脸,肉嘟嘟的小脸刚才气的发烫,蹭起来更加软滑。 “游儿哥哥,你今天哪里去了?熙儿找你找不到呢!” 小娃娃说话,正儿八经的拉长音,听得我满脑子的瞌睡虫都被赶走了,就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嘴这么甜,先生给你糖包子了?” “嘴没擦干净么?”她疑惑的舔了舔嘴角,似乎真的还是甜的:“你肯定是吃到了,好甜好甜是不是?” 我看霞儿脸色不对,似乎有些不耐,想要快些回去的样子。我有点无措,只好干脆抱着熙儿悄悄踱步,准备送她们回家。 “这个新的观星台还没打磨,有的位置跟小刀似的,熙儿最近别上去玩。” 似乎是听了我的话有了留下来的法子,熙儿把小手捧给我看,大大的眼睛里立刻就有泪水打转了:“哥哥吹吹,哥哥疼。” “这话说的,哥哥哪里疼?” 被我咬字眼问的没反应过来,熙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别逗她了,你们都回来。” 师父喊话,那自然是得都回来了。霞儿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也不好忤逆,只是和我保持距离。 今日晚饭异常丰盛,有个菜竟然是我都没见过的!红皮绿瓤,还有点点黄花,竟然还配了他最不喜欢的腊肉,菜汤淡淡紫色,染的肉也微微发紫。感觉师父这是为了华神医,连宝贝都舍得拿出来吃了。 “这是啥?”熙儿也没见过,傻乎乎的就问。 “这是宝贝,吃了法力无边。” 师父这样逗熙儿,估计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吧。 我如是想着,夹了一个塞进熙儿嘴里,她觉得好甜,嚷嚷着还要。 “你去陪华神医吃饭,我有事情和霞儿说。” 师父把单独装盘的菜交给我,那咔嗒一下的震动,在我脑中一划而过。这样也好,省得大家尴尬。 记忆里,这就是我最后一次与霞儿同桌吃饭。 华神医今日已经扶着我的四脚架子在院子里走过一遭了,对那架子赞赏有加。 他说我也就听着,至于夸奖什么的,我已经装不进心里,倒是他提的建议很中肯,我就认真的记住,问他要不要明日再改良一下。 “一日不见,你真的越来越像你师父了。”神医眼毒,看得总是比别人刁钻。 “游儿和师父自是不能比,但从小跟随,总会有些相似。” “如果我能有个你这样的徒弟,应该不愁后继无人。”他捋着胡子,望向门外:“屈先生说那孩子命苦,希望我能带在身边好生教养,但是一个女孩子跟着,总是有些不便。” “有何不便?”既然神医向我问询,那我还是要夸夸霞儿的:“华大夫对这次缝合可还满意?” “先生手笔,自然满意。” “那是霞儿缝的。虽然您这情况太过复杂,只有师父亲自执刀才有万全之法。然,人精力有限,几个小时独立专注,怕是先生您也吃不消。所以您所称奇之事,皆是霞儿几个月努力下来的结果。” “……” 听我讲完,华神医沉默了。我想他可能要重新审视一下霞儿,没想到却是笑得舒心。 “我还想是先生为你要将那女娃塞给我,听你一言,看来是要给我献宝。” 第162章 刑云仙君 活罪难逃 为我?也不知是神医自己看出来的,还是师父说的,总归尴尬如我,低头不再说话。 那个甜甜的菜确实好吃,神医见我不语,便又问这是什么植物。我在后世也没见过,只好糊弄说是师父那日采的仙草,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 “这个你认识么?” 还真没想到大家能都被这么个东西折服,说是仙草,可能也没错。于是我问陌上,想他肯定知道。 “在你们这个时空,再过百年,这东西也就被发现了。只是太过稀少,难有人得见,便奉为极品。” “竟然真是宝贝!”我不由惊讶,吃的嘴都变慢了,细细品味。甜,嫩,脆,爽,还多汁,朴素中略带华丽。 “宝贝谈不上,但是好吃还是真的。” 是啊,是真的好吃…… 说到好吃,我估摸着是不是该把大方的事情先去说了,也不知道那帮仙君们要讨论多久,在等段时间,搞不好她就得把兔子的尸体都送我院子里来提醒我。 于是与那神医简单的聊了聊这个好吃的菜,完成了光盘的任务,我收了连汤都拿来拌了饭的盘子,赶紧去办正事。 好久没去山洞,竟然忘了那帮妖怪们是晚上修炼的。 我蹑手蹑脚的过了悟道区,这才喘了口大气,去找仙君们。 几个仙君竟然在商议什么,一筹莫展,见我来了,赶紧拉我一起。 “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因为什么忘了食堂这个事?”刑云仙君给我使了个眼色,好像就是让我别乱说话。 我又看了看清玄仙君,那个死鱼眼里满是警告的意味,我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得罪。 “是谁跟我说区区十来个妖怪,包吃包住还能难倒谁?”我想了想,好像就是他俩:“怎么,那些学生都跑来啃学校了?” “不是,学生们倒都是带着灵石灵草来的,但是他们这段时间发现了专门给你做的小厨房,嚷嚷着要吃仙君做的饭。” “可你们都是吃天地灵气的啊!” “问题不就在这儿。” “确实。”仙君此问正合我意,我为难的坐了下来:“如果只是供肉蛋菜,我倒是有办法,但要熟的,仙君们还要教学,哪有时间。” “你能供?”没怎么打过交道的清远仙君一听能有基本供应,瞬间亮了表情:“能供就行,炒菜不费事,几口锅,一个法术的事。” “先断生,后断粮,循序渐进的事。”清玄仙君是过来的妖人,也觉得逻辑没问题。 “可你们拿什么交换?灵石肯定是没人要的,仙丹也不能乱给,总不能变点银两出来吧?” “时间之地兑换就行了,不难。”刑云仙君整合了大家的意见,又向我提出个不情之请:“还劳烦你安排好供应之后过来一趟,给那帮妖兽做一个食堂的安排宣传,大概就是几日能供菜,几日能有灶房,同时让它们勤加修炼,总有同饮日月精华的一日。” “画大饼不是你的专长么?” 没想到刑云仙君竟然会拜托我来做这件事,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例行述职,明日开始大概要离开一个月,否则也不会赶在走之前解决所有问题。” 我见他眼神闪躲,其他众人也很沉默,甚至有人凝眉,估计这个述职并不简单。 “罚这么重么!”陌上握拳,若不是离不开我,我觉着他可能就要立刻飞回他的三十三重天。 大概知道他说述职只是骗我,我握住他的手,认真劝道:“你和师父商量一下。” “下次吧!”他淡然一笑,扭头开始下一个议题。 我的事已经解决完了,多留无益,想想明日还要解决蔬菜水果的供应问题,便早早回家了。 “活罪是什么?”我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异常残忍的刑罚,但那里不是慈悲之地,为何会如此不仁呢? “你还记得前任朱雀星君?” “当然……”那星君还在蛋里没出来呢。 “他不是因为天狼星一事受的罚,而是因为我们那个时空秘而不宣的隐秘。具体为何,我不清楚,知道的人也全部赐死。但是那事之后,包括我和摩崖在内四十多个仙职神职先后被迫易主,简直就是一场浩劫。” “之后才有了活罪?” “是的。” “说是上天好生,但是把一个仙君所有的灵力抽掉,送去地府惩戒,似乎只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吧!就像上次那屈敬白让天岚打得你一个月出不了门,天岚有情,甘愿领罚也没打你,可地府呢?无间地狱是正道之地,谁会为了一个仙君去罚自己?” 所以他是真的去过地狱,只是并非公干。 第163章 多余操心 刷脸采购 我安慰了陌上几句,但是自己心情沉重。地狱的事,黑白无常肯定是管不了的,还得另想他法。 我忽然想起当时黑无常给了我一个令牌,清玄老师说那是惊喜,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如问问师父。 回到院子,师父今夜在屋中。我敲了门进去,他竟然在缝被子。此时还没有棉被,师父奇想,把我抓回来的兔子和猎户原来给的狐狸皮分别连了起来,做了毛茸茸的铺盖。我长高一些,他就加长一些,我从未见他缝过,原来都是夜里无事才做这些。 “快入秋了,我想攒个睡袋给熙儿,你觉如何?”师父缝了几块,显然离睡袋还远的很。 “给熙儿自然是好的,明日我开始帮洞里安排肉蛋供应,兔皮也能每日有一些,应该赶得上过冬。” “你每日接货?”师父没抬头,就好像知道了一般,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从我敲门的声音中算出我的来意,但我想吧,应该学一下了。 “我还没想好人选。” “慢慢物色吧,你正事儿还挺多。” “我知道的。”既然他知道我的来意,也愿意接受我的兔子皮,应该是不会阻止这件事了。毕竟于此而言,他更不希望我自己每日去抓兔子。 “好了,别磨叽了,东西拿出来看看,看完回去睡觉。” “就跟你睡不行么?好久都没一起睡过了。”由于心情太沉重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我摘了他的戒指,想就靠在他身边躺一会:“就睡一晚,真的就一晚。” “行吧……”他有点无奈,收了针线,散盘在床上,等我细说。 我把那黑漆漆的令牌拿了出来,大致说了下来由,又把刑云仙君的事情说了一遍,想他给我个主意。 “所以你要去地府?” 他瞧了眼那个令牌,眉头深锁,似乎恨不得没收。但又似是碍于其用途,他又不能真的收走,干脆让我收好,能不用就不要用。 “如果可能,我想去一趟无间地狱。” “是你自己的想法么?”他平静异常,似乎是进入了他自己的计算模式:“如果不是,就别再想了。” “是我自己想去,虽然我也不知道去了能如何,但是我与陌上可能很久都会一直如此,他若因此而一直受罚,我无时不刻都会难受。” “唉……”他摇了摇头,轻轻将我推倒于床榻,解了发髻,用手指轻轻梳理:“三十三重天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你们觉得残忍,只是因为没有亲历。” “真的没关系么?” “安心睡吧!”他用手掌扒下我的眼皮,轻轻笑出了声:“我只能告诉你,那里有大机缘在等,至于是不是等他,就看他的造化了。” 看来我就是多余操心。 安下心来,睡意来的就快。 梦中,刑云仙君引奇石掠过地球,师父临世,杀了刘秀,引领东汉五百载,后觉无趣,登上九十九重天,与天道论道…… 也不知道怎的,我竟把自己笑醒了。翻身去抓师父,哪还有人影。 我想了想,蒙头继续睡。 可能是醒了一次的缘故,我睡到了日上三竿也没有人来打扰我。 疑惑的从师父房中出来,院子里竟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人。 师父拿着竹简,挨个的记录谁家愿意以多少钱每日交菜交蛋交鸡鸭过来,还设了天平和自取铜板的架子。还有个承诺书在院外张贴着,似乎是不差称,不乱取的承诺。谈妥的,离开时就在那按个手印。 师父这影响力,估计里长都不得不服。 直到过了晌午,还有从上山村和附近镇子上赶来的人,山上的愿意送坚果过来,镇外的愿意每天中午把卖不完的猪肉送来,总之应有尽有。 我帮他研墨,手腕子都要肿了,他还一个一个认真的记,一个一个躬身回礼。每个拿到他自己打的红手绳回家的人,都开心的不得了,跟去烧了香请了愿了似的。 “啥时候能不再为你操心。”终于得空,他扶着腰坐下,将刚才速写的标记,重新誊抄成文字,一式两份。一份成册留档,一份整理好,明日就一根一根的与人家确认并交给对方保存,说是什么契约合同。 第164章 忙里偷闲 快乐御龙 “屈先生在这十里八乡,人缘真好。” 见院子里终于没什么人了,华神医支着架子出来晒太阳。见他忙于整理约定好的文字,似乎压根就没听到自己说话,不由好奇去看他速记的符号。 丨、〇、丶分别代表了上山村中山村和下山村,水平坝和外镇用氵和人表示,算是极易区分又短平快了。至于姓甚名谁、送菜种类、数量、钱数,他都用自己的方法一一做了记号,若非如此,几百根竹简详细记录还不出差错,估计要写到晚上。 “游儿,你再做一个统计,看看一共收了多少类,每类多少数量,有没有重复过多量太大的,根据远近,再把相应的人家列给我。我看看有没有调整的办法。” “好!” 说干就干,我把他誊抄好的按村整理分类。又去刮了锅底灰和碳灰,在墙上摸了一大片黑,用石膏在上面书写,分类统计。 “这得养多少年才能出个这么好的弟子?” 听华神医依旧如此感叹,从来不下厨房却不得不跟着天岚在厨房忙活的霞儿听了,倒是假装不乐意了起来:“神医你若只盯着我师兄,哪还能遇到好弟子。” “你师兄说你也是极好的。” 霞儿说:“只是追着奔跑罢了。” 我来回做着统计,渐渐也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直到我统计完师父整理的最后一笔,才发现她们不知何时,连烛台都给搬了出来。 当季的蔬菜种其实不多,水果也不多,重复率高,但是以140个杂食类动物和72个素食动物来考量,应该是刚刚好的。 师父要我统计,无非是个验算,结果我饿了,人家还想起我一天没吃,变了个热腾腾的大泥巴块给我。 “这是我偷藏的,别被她们闻着了。”说着,他抱着那泥巴块,牵着我去了观星台。 揭了布,那龙晶看来似是哪里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我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坐下,竟然摸到了震颤人心的能量,全身在那能量的带动下颤抖不止。 “这就是龙气?” “嗯,是吧。”他好像已经与此气同频,坐在上面一脸没有自觉的舒服感:“这家伙,很怕生是吧?” “好像要把我赶下去似的。”我忽然想起昨日熙儿也曾上来过,似乎就没什么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块布。 “好啦好啦,一起吃鸡呀,吃完就是朋友了。”他轻拍那龙晶,那龙气渐渐收敛,不再强横。 看我松了口气,他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关心,劈开那块泥巴,露出里面的莲叶包。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唾液瞬间被刺激的满口都是。激动的心里,总觉着那一层层的莲叶碍事,总觉他拨开莲叶的速度太慢。 直到那嫩黄的烤鸡露出满是鸡油的身体,我感觉自己都要饿瘪了,好像从来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好久没吃,感觉还是可以来一块。”说着,他隔着莲叶把整个鸡翅掰下来给我,自己却把鸡脑袋掰了下来。 “难得馋,吃块好肉?”我想把鸡翅让给他,他却瞪我。 “我就喜欢那一块,你要和我抢?”他说着,咬下了鸡冠,满意的将整只鸡推给我。 “那才多大一点。”习惯于他拙劣的让食,我也尝试以其道反其道:“你们都不陪我吃饭,那我也不想吃了。” “我哪天不坐在那里陪你了?来个你的客人,我也陪着呢吧?” “这么说来,你怎么那么能喝酒?明明那玩意吓人的很。” “嗯……”他略有犹豫,然后干脆倒给我一碗:“你闻闻?” “这是什么?”那是有着一股清香如淡竹露珠的酒水,硬要说是酒的话,那些气泡爆炸时带着的淡淡的酒气,与我在异时空喝的那个金色的酒,倒是看着很像。 “快乐水。” 第165章 淡竹酒 送三年 “我只知每日淡竹叶茶解燥,怎么到你这儿泡个酒就成快乐水了?” 我很好奇。这么清透的白酒,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至少都尉见那浊酒,没有追问,华神医治骨,用的是黄酒,那也没有这么清透。而这快乐水,就像是刚落入溪流的清泉,满是气泡,应该也不是这个时代能弄进去的东西。 好奇,单纯好奇。 他看我犹犹豫豫,想试又少了些胆量,于是怂恿:“总归没有外人,试一口?” “这不好吧……”酒壮怂人胆,越喝越能喝,这个我知道,我不敢试。 一次不成,改成激将法:“不好就还给我,制作不易,不要浪费。” 他伸手来接,但是并未强取,只是端着手势,似乎是想表明不想洒了浪费。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那就是别还给我。 “喝醉了会不会很丢人?”我想起之前的事,依然不太敢。 “一口也能醉?” “那就一口,你可别推。” 见他点头,我鼓起勇气抿了一点。虽然烈酒绵柔如水,酒气不泄只嗅得清香,甚至丝滑,但是噌的一下,那全身的血液就被激了起来,似乎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烦恼,纠结,止不住的思考瞬间化为乌有。 “怂恿两下就真喝了?还真的是让人操心。” 那声音真的很远,就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的遥远。只能听到叹气,只能感觉到碗被端走,只能看他一饮而尽,只能被他捏着嘴巴塞了鸡腿。 “这酒虽然如水,我还打了气泡,但总归也有六十八度,点火都够了,哪是你能喝的东西。” 好在喝得少,我老老实实吃了鸡皮,啃了鸡腿,恢复过来,听他絮叨。 “以后不论是谁,如何劝你,八年之内,不要尝试,知道了么?” “也就你能骗我……”虽然脑袋是缓过来了,但是这烈酒麻痹过的舌头,打弯总不利索,说的话也含混不清。 “再过几年,你哪还能再把我当个事儿?”他似是早有觉悟,说这话时不像刑云仙君那般不忍:“为刑云,你想去无间地狱试试运气,可你知道那里是什么配置么?你去了知道找谁帮忙么?再说你为了个大狐狸,得找满山人都来供菜,这个事情是你一朝一夕能弄好的?再说你为了几只野兽,成天去抓兔子,一时贪玩还掉下山崖,若是被看到了,我们就得搬家,这事儿你可想过?最后说你为了那一地的尸体,准备掺和我的事,千丝万缕的,你怎么想的明白我当时还救过那人一命?不过这都没有关系,至少我还能帮你。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好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你的三年之约,是要学习保护自己。记住了?” “我……” “不要想那么多,就说记住了没。” “记住了!” 三年,其实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久。 不到两月,师父花了些时间说服了第五家,送走了华神医和霞儿,小胖子被接来上学。我的屋子给了他住,我住进了书阁。 熙儿每日也来上课,与小胖子上一样的基础,偶尔还能胜出,是个特别的孩子。天岚学的更多的,与我一样,是天地道理,是星辰大海,是山的那一边。 大狐狸也不知道是怎么能找到那么多兔子,是怎么能那么狠心。总归孩子们学会狩猎之后,她就将小狐狸们赶走了。每日送来兔子,就顺便去洞里待一会,然后回院子门口趴着,或者让熙儿骑着玩一会儿。俨然成了我家看门护院的狐狸。 刑云仙君加上我知道的那次,一共去了五次例行述职。每次回来,都更沉默一些,这沉默,似乎是更深层次的思考,师父与他喝了几次那个可以点火的快乐水,回复我说是好的。 就这样,熙儿七岁了,开始能察觉到师父和天岚是不会变化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糊弄哪个小宝贝的,总归长谈之后,仙君们也开始不避讳的偶尔白日到访了。 遮是遮不住的,只要常住,乡里乡亲又每日都来送菜,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察觉。但是因为山神一事,这里住了个神仙的事,大家也很欢喜,默契的闭口不谈,只是当年那条红绳,都被好好的戴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因我而改变,我大概明白了那时师父说的欲哭无泪。努力让自己再沉着一些。 第166章 大过年 去青丘 大过年的,这里早就封了山,私塾也给放了寒假。熙儿有师父给的睡袋和铺盖,应该是冻不着,但是奈何山坡结冻,来回走太不安全,于是也就在家猫着。 这时青丘来人了。说是大祭司想天岚了,想她带着院子里的人去住一段时间。 师父也没推脱说不去,反而向天岚好生询问时差、礼仪、规矩之类的的事宜,看样子是很慎重。 小胖子本来是想回家过冬的,一听能去青丘,跟他家祖宗又开始耍赖,不过那祖宗见他现在都能用计谋耍诈糊弄自己了,也就笑呵呵的随了他。 青丘的时节和山里对不上,天岚说用不着穿的毛茸茸的,师父说去了再脱,看来是很有经验的了。 天岚想想也对,于是出发之前给那边传了信,麻烦那边准备好所有人的衣服。 我没想过换了个时空的青丘还是这样的,山峦层叠耸入云端,便是师父说的平流层。从青丘向外望,密不透风的云层缝隙中白皑皑的雪山,风吹如白色的沙尘。而山尖的青丘风和日丽,艳阳高照,风吹不冽,完全就是两重天。 我得了一个暂居的崖洞,虽然不大倒是什么也不缺,只是衣服有点怪,我本以为应该是天岚给霞儿的那种样式,结果是质地很怪的玄色丝织物,织法密实的短衣长裤弹性十足,相对稀松的是长袍,怎么看都不是正道服饰吧? 天岚这些年与我烂熟,通常都是很随意的进来,几乎没有敲门的意识,果然是因为住在洞里,没有门。想她这毛病是很难改了,于是便给这没有门的洞口下了个禁制的咒术,守门待天岚。 只是因为,我有点怀疑这套衣服,是天岚故意整我的。 穿着来时的汗衫等天岚来敲门。我冷眼瘪嘴倚在门洞上去了法术,把那玄色紧身裤递到她眼前:“这玩意怎么穿!” “你这也不是穿的挺好?”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全身的镜子,被汗水浸湿的汗衫,好像和没穿,区别也不大。 “你!出去!”我慌不择路,躲到了屏风后面,尴尬驱使着身体更加热了:“这青丘怎么这么热!” “所以穿的才不一样啊!”天岚想了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的问题:“这是用天缠蛛的蛛丝编织的衣服,不仅弹性好,还能隔热,防止晒伤,保养皮肤,本就是上品。你那玄色的,更是极难得的颜色,是极品。想我一会儿见祖母还是要在众人面前唤你师兄,自然是要给你最好的。” “可是这怎么穿的出去?”我想想那画面就更尴尬了,难怪黑水仙君最终还是追着师父要了个身体,这简直就是不能直视。 “你先穿啊,穿好了还有外搭啊!应该是不确定你的尺码,还没拿来吧。”她似乎看我已经趋于想要回家的边缘了,终于还是说了句真话。 突然,一种遗忘了很久的绝望悄悄又冒出了头。不论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比天岚高,不论将来我看起来能比她老多少,这个天岚姐姐,估计会一直压得我死死的,直到压死我。 她待我穿好,煞有介事的围着尴尬捂着身体前后的我转了两圈,又让我站直了给她比了一下身高,这才满意的走了。 她是满意了,但我总忍不住连连叹气,只得偷偷探出头去,看师父他们穿的什么。 师父还如往常般穿着他那白色的常服晒着太阳,披着长长的袍子的小胖子不知道在干嘛,也看不清里面穿的什么。 等了一会,天岚拿了身过于正式的鱼尾曲裾而来,看得我直抽冷气。 “你是怕我跑了?” “在我青丘地界,没有内门,你能跑哪去?只是一会儿要去先见我祖母,大祭司之地,曲裾为正装,我亦如此,你也就入乡随俗吧。” “师父都不随,我随哪门子俗?” “你能与师父相提?” 似是不想再解释于我,她搬了个踏凳,于我身后,抖开衣裳帮我穿上,认真细致的模样,倒是不常见到。 “不错不错,终于像个师兄了,可惜不及弱冠,否则定是更加好看。”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装扮出的作品,不由自我赞叹起来,我的表情还不能松懈,稍有懈怠,她便上手捏正,好像她以前也是这样被要求的一般。 第167章 青丘祭坛 莫名试探 唉…… 陌上触景伤情,长叹。 我也挺烦突如其来的约束,不过到了人家的地界,不尊重肯定也是不太好。外加天岚个性打开后,实在是有些强势,不知在哪摸出了把锃亮的剃刀向我逼近,怕我乱动,干脆就坐在了我双膝之上。 我也轻叹,但是不敢出声。 也不知道这青丘男子是否出个门都这么麻烦,总归天岚给弄的认真,我坐不住了,也得硬坐,否则再毁个容,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好在不用描眉画眼,天岚手也够稳,检查了几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胡渣了,她便收了手,取镜子给我看。 “这套工具不错,带回去。”她满意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果断把工具装好,塞回自己的小荷包里:“明明生的精致,不修边幅,真是糟蹋。” “姐姐你能起来了么?我腿麻了。” 天岚其实不重,但是修面这个事太可怕了。在山中时没有讲究过,来个青丘第一次看那么大的剃刀在脸上划过来划过去的,我自己都能把自己紧张的气血堵住。 她嘟着嘴,伸手敲了我脑门一下,才起身甩手而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说:“我在外面等你,快些出来。” 她终于是出去了,我起身蹦了蹦,通了血气,这才能把这套衣服调整舒服。 毕竟是去拜见大祭司,我去和师父打了个招呼,才又边走边跟她学礼仪,手势。 “为什么只带师兄去?”是小胖子在问。 “等你有他一半的定力就能去了。” 我不知道师父说需要定力是怎么个意思,但我想,祭坛应该不至于凶险吧? 反正立刻就要去了,我也就专心练习手势。她们这个实在复杂,跟结印似的,顺序指态均不相同,似乎是用来压制体内的什么,反正我没有,也就不得而知。 到了一处挡住飓风横扫青丘的山峦之间,峡谷夹缝之中一道金光封印的石门现于眼前。天岚用晶石打开机关,拉着我穿过封印。 封印内外两重天,一入洞中,庞大的妖气带着怨念向我席卷而来,似乎是要争抢这具躯体。 见我并未迅速张开金光,天岚怕我是被这阵仗吓住了,牵起我的手,想要用她的冰晶之气将我包裹。 既然师父都提示说只靠定力即可,那不如试试。 我摇摇头,拂去天岚的手,调息,正气,从容跟随。 这些妖物不止是有九尾,还有些是涂山狐族和有苏妖狐,似乎这里,是专门用来镇压、净化狐族之灵的。 我忍住好奇,不去想那些此刻没必要想的事,即便狐族簇拥魅惑,妖言撩拨,也可视而不见,聪耳不闻。 定。难,也不难。 这山很高,阶梯很长,分为九层,每层关押皆不相同。越往上,越沉默,煞气弥漫。随便被一个目光盯住,都如同被千刀凌迟,可见怨念之深。 第九层,只有一位狐仙,似是纯狐一族。她是自由的,甚至只要下了决定,自己就能离开。但是她沉默不语,静静的安坐在那里,淡淡的仙气萦绕,让第九层过分安宁寂静。若不是听到有人上来,她下意识抖动了系在耳畔的铃铛,我甚至都以为那是什么好看的神像,也不知是关了多少年。 “不要看。”天岚偏头不去看她,眼中闪过不忍。 “嗯。”被她警告,我收回余光,继续定着上行。 到了祭坛,已是这山最顶尖的位置,那直接暴露在烈阳之下的宁静,让人窒息。好在欲从阶梯脱出之时,有狐族的侍者为我披了面纱,否则真的能立刻吃上烈阳烤肉了。 “竟然什么都不倚仗就走了上来,看来天岚所去之地,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 那声音近在耳畔,但是来源却在很远的地方,我定睛寻到那站在极远处的青丘之主,屈膝跪拜。 “拜见青丘之主,拜见大祭司。小子只是试一下自己的定力,没成想误打误撞就顺利上来了。” “免礼吧,能上来就是好的。” 就似一阵风,那青丘大祭司已来到近前,伸手将我扶起。 虽然盛气凌人,压迫感极强,但是并无傲慢之色。想来她也是知我保送生的身份,扶住我的那一瞬间,灵气探入试探,还不等我抵抗,一切皆已完成。 “果然定力不俗,被试探也能面不改色。” 我倒是想改色应对来着,这不是没反应过来? 我将错就错的又鞠一躬,隐隐瞥见天岚笑得抽搐的影子。 大祭司瞪了天岚一眼,整了整嗓子,招呼我们向祭坛中央走去。 我不太清楚此行的意图,只能跟着。天岚倒是很久没见到祖母,紧走几步,牵上了那有意藏在身后的手。 我有些羡慕,毕竟男生不论与谁牵手都是柔弱,可是只要是人,谁又能一丝柔弱和情感都没有呢? 第168章 青丘之求 莫名其妙 祭坛正中摆着一口巨大的圆鼎,丈高的大鼎,必然不是人类所能铸造的,所以那青铜之间现出的光彩,也满是神力。 青丘之主于鼎前膜拜,我也只能跟着她们一起。 大祭司上前一步,祭出权杖之力,鼎中寒火大盛,连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等了一会儿,寒火里升起一个纯净的寒冰球,大祭司引球入手,献给青丘之主。 虽然满腹疑惑,但是也只能抛诸脑后,毕竟人家把球传给我了,我就是拿不住,也得接。 “阳火烧不坏的。”天岚点我。 想想反正人家也看完了,烧不烧的坏的估计也不重要了,我于是引朱雀之火于双手,才接过那个冰球。 谁说烧不坏的?我一个和地精开过矿的,竟然信了天岚这个鬼话。只见画面刚起,还没看清是什么,那球就炸了,炸的稀碎,落于我掌,化为乌有。 见我一脸难以置信的的扭头望她,她赶紧解释道:“我说阳火,不是说极阳之火……” 当然,大祭司不会让她在殿前一直聒噪,捏了她的手,让她噤声。 好吧,是我的错咯!我望了望手,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只能望向青丘之主。 “无妨。” 王毕竟是王,怎会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她慈祥的牵起我的手,观了会火,才让我收回。 “我听说了,朱雀星君的事情,是你解决的,没成想他还留给你这个。” “老星君仁厚,虽全力完成了传承,但也让新君留下了谢礼,小子不才,不敢拒绝。” 真不要脸! 我看天岚那个揶揄的眼神,差点没稳住。 “那如果我有事要找你帮忙,你要什么?” 我哪知道有什么?于是我望向天岚,被她瞪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 “你不用看她,她是大祭司的继承人,只能与狐族通婚。” 这个误会怎么好像有点深? 我沉了口气,无奈表上:“还请殿下不要误会。小子无能,很多事都还不太清楚,完全仰仗姐姐指点,适才也只是向她问询,实在是没有别的意思。” “你喊她姐姐?”那殿下似乎听了什么极端好笑的笑话,阔袖掩面,一时半会竟笑了好几次。 大祭司还是定力更好,扯了天岚跪下跟我道歉。 “那个……这边的青丘,已经是后世了,因为是在时间之地相识,所以我就没说。还望师兄海涵!” 唉?刑云仙君是后世的,小白虎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天岚也是呢?难道是因为我的时空里的青丘已经消失了?唉!三年过去了,我怎么感觉自己还是这么让人操心呢? “唉呀,没事啦,我当时还小,哪里想到此青丘非彼青丘呢?” “就是同一个青丘。”似乎是笑够了,也可能是讲到了正题,殿下正了正神,再度端坐道:“天道轮回,自然有盛有衰。我青丘之责是佑人族昌盛,所以与地最近,对法之盛衰的感应也最强,依赖也最大。” “殷商时,纣王励志改革,灭魔正道,驱逐天狼。朱雀星君那时候还年轻,确实因为使性子失察想要弥补过错,便来请我青丘协助纣王屠魔。青丘也认为英雄盖世,是该庇佑。但是那时魔气太重,伐魔之人亦有沾染,结果青丘小仙失察失职,反而引起大祸。” “第九层那个?” “第九层那个,是个可怜人,和那被斩落的狐仙比却是个悲惨的。” 没想到大祭司敢在殿下面前这样说,看来天岚让我别看,也是知情。 “那一位,阴差阳错被胁迫侍奉了伪君,直至真君攻城,开门引侵,得了开悟。然而不知为何,真君弃权而走,此子自责,留在那里就是不走。” 我突然想起了王莽和刘秀,脑袋嗡嗡直响。果然是研究了三年,着了道了这是。 “两次大错,青丘也颜面扫地,于是不得已之下,我们举山迁了时空,不再过问世事。” “那这次是……” “这个末法时代,青丘无力,想要苟且渡过千年,却已是人心不齐。天岚的苦是青丘的苦,我想再搬一次。” 这太难了吧! 我两眼圆瞪!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感叹喊出来没有! “请准仙君过来,是想先去与您那仙尊师父通通气,看看我青丘如不搬家是否还有救,如若搬家,还望相助。” 仙尊?哪里搞错了吧? 他自己染的大圣之光都去不掉,谈哪门子仙尊? 第169章 九尾的智商 非常人能及 “仙尊?”听了我的汇报,师父自己也纳闷:“这玩意有考核标准么?” “我不知道,你也没教过啊!” “那回去再问吧。”他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反正天庭追着给我挂牌,应该就是级别不高吧。” “我也这样觉得。” 想想也想不出什么,我俩躺趴在太阳下,安逸的补充阳气。虽然这里是末法时代,但是和大雪封山比,还是安逸。 “其实哪用得着搬家?他们又不问世事。立法约束不就好了?”我觉得他们这日子是真的安逸,末法时代能有多大影响? “就那群连剧情都能走错的狐狸?搞不好还没有大方聪明。”师父揶揄,感觉特别在理:“你知道我为什么逼着天岚学了两年策论?” “了解辩证,知道世间不是非黑即白,万事成形,必有前因。” “那你觉得青丘为何不教?” “没教么?那个九层祭坛不就是很好的教材?”我不解。 “但是对青丘来说,那里是禁地。”他想了想,跟我商量道:“你觉得如果对外开放,说明每一个被关押者的罪行,会不会太伤害隐私?” “隐私?”我回忆了一下当时为了慧子去看过的普法节目,好像知道如何解决了:“前三层受罚者多,都是些曾在人间奸淫掳掠,蛊惑人心,杀人越货的,只公开这些,应该就很震撼了。出本册子,打个码,愿意露脸,翻然悔过的,移入第九层净化。搞不好还能把那第九层的劝走,岂不一举多得?” 他边听边点头,似乎可以下个定论:“是个可以完善的建议,回去之前,把这个落实了吧。” “行。不过我们这么坏,以后会不会来不了青丘了?” “你还想来?”他轻笑摇头,似乎是转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好感:“还不如仙人岭。” 谈定了方案,他催我回去睡觉,不要搞乱了作息规律。 我望着久久不落的太阳,大致也知道他为何不喜欢这里了。 回到安排给我的山洞,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凝神思索,好像是气味不对,闻得久了,有点头晕,有点热。 我才想逃,洞口就被冰封上了。 不知道哪来的狐妹子从我身后飞扑而下,我想反手去挡,却也只是想了一下,直接被她按头推倒。 她似乎不是来杀我的,见我毫不抵抗的一脑袋要砸向地面,还揪着我的发髻,帮我保住了脸。 “这香这么厉害的么?” 她一个来偷袭的,竟然愣住了,还努力的嗅了嗅。我有点挠头,对师父说狐狸智商堪忧一事深以为然。 见她不动,我双手一撑,两腿一收,准备跳脱。 “你这竖子,竟然使诈!” 她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反手一别,再次擒住。这次她倒是聪明了,不再信我不反抗是打不过她,用冰手铐将我牢牢锁住。 “我才不信天岚会带个废物回青丘!”她将我制服,不放心的又固定了几个部位,但是没有伤人的意图。 “难道不该是师父厉害?”我反问她。 “可是只有你去祭坛了啊!” 果然那九层祭坛在青丘是个被妖魔化了的禁地,这帮狐仙甚至盲信那里是一般人去不得的。可是我去祭坛完全就是给师父长脸,顺便再带个话的工具人,哪是他们想的那样。 “所以呢?” “所以我来找你成亲啊!你不热么?” 见我扶额,她还安慰我说一会儿就不热了,完全没意识到我的手是怎么抽出来的。开开心心的就去解我的衣带。 “我突然明白屈敬白为何让你修道了。”陌上暗戳戳的揶揄我。我被他一点,瞬间也明白了,太阳穴一阵抽痛。 干点坏事,有人盯着,多少有些尴尬。好在此时我已经按住了那笨狐狸的手,否则陌上肯定要一直数落我是个没节操的浪荡子了。 九尾单纯,这只甚至还有点傻。一看就知道完全没想过自己这点小伎俩,是不是真的能坑得住一个能来青丘拜访的人。这种怡情的香料,除非是有顺势而为之心,否则压根就不可能有人就范。 当然,我只是想顺势看看这姐姐到底能有多傻,要不然出个册子,万一看不懂,不是白写了? “别脱了,这衣服穿起来很麻烦的。” “不脱怎么……” 她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我真的谢天谢地。 第170章 平青丘乱 修法一本 我拎着这个傻乎乎的狐狸大姐去找天岚,天岚也挺无奈,说这种又没催情,又没出事的,不能浪费天罚,只能放了。 末法时代,天道都好说话得很,天罚也得省着来?看来这才是乱了纲常的真正原因。 想了想,我干脆不回洞里,直接光天化日之下打坐度白夜,也省得被人反咬一口,说是我乱了狐族清静。 待我醒来,已是月晓。师父站在我旁边,估计是知道了昨夜的事。 “我不记得教过你色诱治敌。”他挠了挠眉,似乎是想压一下眉梢的抽搐,这反应,和陌上差不多。 “不过是了解一下该以什么口吻写那戒书。” 我倒是不觉得将计就计有何不妥,反正“女孩子打不得。”也是他教我的,那唯有如此了吧? “所以,想好怎么写了?” “差不多吧。” 于是我取了纸笔,他又给我掏了个放在腿上的小桌板,两人商讨着,就开始起草大纲了。 先书九层祭坛为治国之坛,不容亵渎。一切倒纲之狐、枉法之狐、藐视挑衅之狐皆囚于此。如有祭坛外之狐获新罪者,罪该万死者天罚处之,小惩小戒者依塔内囚狐类比定罪。 以下公示塔内一、二、三层,共计七十二例罪罚。 最后总结,并公示司法堂的建立,向全体四处狐族发文,统招司法堂职狐。 “还得做个印信。”他想我所未想,已经画好了个样子。狐狸原本可爱的模样,被他画的威严肃穆,气场逼人。 “地府那个,也该请你改改。”见得此画,我忽然想起那个黑色小木牌,除却一身阴气,确实也没什么亮点。 “得了吧,别的没看你长进,拍马屁倒是越来越娴熟了。” “三年太短,要学的太多,好人要做,坏人要识,还要破。后事可能会很忙,没有太多时间潜心向学,不由唏嘘。” “我再去给你请三年?你这才十四岁,太过老成,为师看着难过。” “先试试吧,不行再请。” “随你。”他也知这三年是刑云仙君加罚求来的。整肃不严,扩充不力,还有师父当时要告他时写的状书一并都呈了上去,才换了我三年研学。 三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听说外面又换了新帝做傀儡,诛杀汉贼之声不断,那卢大人也离了朝堂,不知都尉如何了。 师父教我卜算时,给我看过他的掌纹,什么都没有。据说来此之前,还是有的。也不知是画不下那么长的生命所以干脆不画了,还是已被世间除名。不过那都尉应该是按时死了。也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在此一直守着我,所以多想无益,人各有命。 难道无论剧情怎么改,大纲都是不会动的么?天道,该是一个多么固执又坚持的作者?我既讨厌他,又感谢他,难以言表。 向大祭司讨要了塔内七十二例轻罪者的记录,我不眠不休,整理卷宗。重言简述其罪,其关押判决,其关押之苦。有些晦涩的罪行,再去了解,再简化表述。最终完成了一本书册,师父又行订正删减。最终以一百四十九页成书。 来青丘本以为是度假的,没成想花了两个月来公干。我呈书时,无礼请求殿下能给我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大睡一觉。殿下看了看那手书的册子,便安排侍女带我去休息。留下师父详谈如何执行。 “小徒天命繁重,视凡尘时间为珍宝,今次为青丘之乱局,两月不眠,已是极限。如有遗漏,还请殿下以书信交于天岚,静待回信。” 师父这通苦水吐的我见犹怜,连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更何况是那殿下?就是不知道她能给些什么。我握着那扣子,躺在偏殿的床上,感觉和师父做的床也差不多。 “其实巫女也不是不能与外界通婚,只要是能造福万民的英雄,狐族还是……” 别了吧,你是真没东西能给,还是只有天岚能拿得出手?实在不行,你数字数给稿费也行啊! 我心中腹诽,握着扣子赶紧跟师父说不要! “婚姻之事,还得孩子们自己有情,毕竟我辈一生不弃、不乱、不续,光听父母之言,那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第171章 情难断 断情难 既然师父回的委婉,我也就不想再听了。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他比我在行,就算什么也不要,也听他的。 困顿侵袭,睡觉为上。 睁开眼,我总觉着是哪里不对。雕梁画栋的床,嫩黄的床幔,外面一直候着的侍女,和我刚才睡着时的一模一样,那到底哪里不对? 我坐起身来四下看看,我竟然还躺在床围之中。 “这是离体了?” “对。”陌上回我:“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你要干嘛?” “莫要话多。” 既然陌上不能与我分离,那么他想要办私事,自然得带上我。平时他倒是会打个招呼再操控着身体去突破修为或者去体悟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只是他这次连身体都不要了,估计就是要以自己的姿态出去了。 “你知道你不能露面就行。” “记得守口。” “得令!” 在青丘,神魂也是能被狐狸们看见的。他施障眼法躲过了守在帐外的侍女,移形换位,瞬间就来到了九层祭坛的第九层。 那狐仙见他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跪了下来。 “拜见上神。” “你竟知我?”陌上的心情很复杂,我一时半刻还理解不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比郁闷还郁闷的心情:“既知我,还留在这里作甚?” “小女能悟道,却悟不出前路,尤其是天上之路,没有明灯。”那狐仙就那么趴着,一动也不动,似乎是不愿面对陌上。 “所以就躲在这里虚度光阴?” “既已有因,为何无果?”那狐仙似乎被陌上挑起了百年的愤恨,眼红似血,咬牙抬头:“这么多年,我就想着这个事,我就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不住你!就算此刻你以此姿态立于我前,我依然不能明白!” “这里想不明白,就该换个位置去想。”他轻叹,转身欲走。 “你就当真这么薄情!” 这话说的,我都不敢听。这俩开城门的事是哪个剧本的? 噤声! 陌上知我乱想,冷声喝止, “我若薄情,你于我开城门之际,我大可以拿你祭旗泄愤,也不至让你把自己困在这里。”他此次而来,看来只为送她离开:“我放了你,你为何不能放过自己?” “可你为何要放了我?”狐仙那颤抖的声音夹杂着难以理解的悲哀:“我这一生就是为了你,开门之后,我功德圆满,难道还不能证明?” “你是哪里搞反了吧?”陌上凝眉歪头看着她,郁闷之情更深:“你开了门,你功德圆满,不就是缘分已了?不就是果?” “不是!”她正襟危坐,娓娓道来:“那时你一个孩子竟然能随众仙来纯狐观礼。我便好奇于你,好奇你眼底为何总似在哭泣,为何我纯狐之地圣洁无瑕,却洗不净你的阴霾。所以我偷了那年唯一的雪莲送给你,你却把它接了回去,还警告我不要轻易决定谁的命运。” 陌上轻叹,不觉自己当时哪里有错。 “也是那时,我才疑惑他们为什么都没发现你是个男孩子,而你也不辩驳,你的世界很奇怪,我愈发好奇。” “你多看看书,就知道为什么了。”陌上对她说的这些早就习以为常,冷冷的听着,算是帮她抽丝剥茧。 “你花界的事情,自然只有花界和人间有。我纯狐高贵,下界只配帝王,所以我求了谷主,送我去花界伴读。” “你去伴读?给谁伴读?”陌上作为花界之主,竟然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给你啊!”那狐仙垂头,似乎也知道这很尴尬:“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忙,我待了半年,你竟然都无暇看我一眼!书也看了,学也上了,然后知道你们奇怪的很,竟然有些都不需要配偶,孤独一生也能含饴弄孙。” “那你还算没白来。” “所以我走了,觉得自己和你没希望。” 至此,这狐仙的悲哀,我是明白了。 “你本来就是配人间帝王的,和我怎么扯得上关系?” “我想也是如此,所以没有再敢靠近你,即便被奸人捋去做为名正言顺篡权夺位的佐证,我也没敢奢望你真的会来救我!但是你还是来了!压境大军还未来到,你却率着先头部队来拍城门,盛气凌然,就是帝王!” “嗯……”陌上沉吟,不知如何回话。这个女孩竟然吃尽苦头等了他那么久,他也不好太过苛责。 “可我也还不了你什么,更何况我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他说着,起身转了一圈,变成了我。 听了一段私密的绯闻,我很尴尬,只得笑着拱手行礼:“嗯……嫂子好!” 第172章 大人的事 得慢慢说 那狐仙见着了我,又是一愣,下意识的回了个礼:“弟弟好。” 陌上急了,赶紧又将我藏了起来。 一来一去,那狐仙倒是彻底没了怨念,只有惊讶。 “你们这是……”她似乎开始在脑中回忆当年在花界学的知识,绞尽脑汁给了个定义:“两生花?” “两生花有两个头!怎么学的?”陌上长叹,郁闷又深一层:“总归就是寄生或者共生,所以,别想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我得再想想……” 狐仙突见变故,一时间似乎脑子乱的很,不过不再那般神伤,也是好的。 想想气氛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陌上骂了我一句,回了偏殿。 这平流层的时间与山里互算,我是真的有点搞不清楚。毕竟晚上有太阳,白天有月亮也是常事,日月同辉也是正常,所以我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希望师父还没有讲完落实的事吧! 我一个轱辘爬了起来,找到玉扣子,赶紧对着师父喊:“第九层的想法不能用了,我们得改改!” “你睡糊涂了?第九层的事情,我俩不是早就当作玩笑划掉了。” 是么?我不记得呢。 想想可能是陌上早作打算,于是冒充我与师父商讨了其它奖惩,我就有些脊背发凉。他竟已可以在我不知的情况下操控我的身体,那我是不是该和他谈谈了? “不用谈,真的是你自己觉得第九层万一不愿配合就会很麻烦,于是随手划掉了。” “没有骗我?”我觉得他说的这个想法,好像是我自己想过的,只是我记不得了,所以不敢尽信。 “屈敬白又不是刑云,怎么会看不出你我。”似乎是对第九层那位还有些顾虑,他情绪不高,懒得多说:“不要仗着有我没日没夜的给你补神就能不睡觉,身体还是会受不了的。金身未成再坏了肉身,有你苦头吃。”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哥哥了,哥哥莫怪,莫怪啊!” “先不开玩笑,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回来之后确实严肃的可怕,似乎是对狐仙说的事情耿耿于怀。似乎是没想明白那狐狸为何一边说爱自己,一边又能恨的咬牙切齿。 “什么预感?第九层的狐仙要偷偷跟你我回院子的预感?” “你也感觉到了?”他捂脸,似乎很为难:“我是不是不该去的。” “去都去了,还谈什么该不该的?问题是,她对你本就情根深种,你还没头没尾的招惹了人家三次。我要是她,我也以为你在内心深处对她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三年前霞儿的事情可还记得?若不是师父果断,搞不好真的要两败俱伤。” 我其实大概知道他的痛点在哪里,毕竟只做自己,是很难理解别人眼中的自己的。 “说别人简单,说自己难。看来这次我得自己去求屈敬白。否则哪日她若真的要爬你的床,可不是那个还不谙世事的九尾能比得了的。”他似有回忆,凝眉抛却:“我当年若不是大仇未报,无心其他,搞不好就扛不住那妖狐的魅惑。” “那刑云仙君当时在干嘛?” “在筹措军资,努力赚钱。” “她养你在外面乱搞?还真是保姆级护法。” “他是陪我渡劫,又不是与我渡劫,你哪里搞错了?” 他回忆了半天,感觉可能是刑云仙君开场就表述的有问题,于是不再苛责于我,只是摇头:“你知道为什么仙师要让刑云护我渡一个不存在的三世情劫么?” 他突然如此问我,我哪知道。 “我那神职,本身并无定义。但是长老院古板,坚持只能是仙子继位大统。所以我从小就想着有一天要杀光长老院,还自己一身自在。一个花神满身戾气自然是会出问题,灶王也是相当头疼人间花草皆化毒药,于是不停上表,逼我没时间思考自己的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我的事表给仙师的,于是在花界读书的我就去了书院。演武堂之事,其实原本是我输了,我一怒之下开了神力,刑云是在我神威之下不得不低头认输。在场之人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妥,于是外界都知是我赢了,却不知是我胜之不武。” 第173章 成长 承认 陌上长叹,似乎是在讲述自己的时候,终于渐渐可以放下。 “你也到了可以安静听我自述的年纪,真是好啊。” “是挺好,看你这些年把自己逼的阴晴不定的性子,我总怕有一天,你我会成为真正的对手。” “屈敬白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想讲讲自己的事,好让我去求他时,不要被误会的更深。” “行,你继续。” “胜之不武其实是很丢人的,但是我不知道刑云为什么不恼我,反而来邀请我双修。我那时很怕见到他,但是为了耳根子清静,我还是答应了。毕竟这也是我为推翻长老院而增长战力的捷径,因为仙师说,只要我答应,他便把《秋水缠花》做为礼物传给我们。” “刑云是护法世家子弟,本身就极善攻防,因我好斗,他便让‘花’于我,于是我又有了佳话。我不知道外界为何总喜欢关注我们,一时间流言四起,若不是学院有仙师阵着,估计早就乌烟瘴气。只是长老院是刻板的,因为刑云和我的流言,长老院每日都能有万般家法让我更加憎恨她们。” 他极力克制的想抑制不自觉的颤抖,然而那种恨深入骨髓,已经不由情绪控制。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搂住自己,给他一些温暖。 “所以仙师是想用最和平的方法对付长老院,没错吧?” “是的。流言越不堪,我越需要历练避嫌。仙师说服长老院,放我历练。对外说是与刑云渡情劫,断情念,实际上是让刑云盯着我一点,不要在下界玩的回不去了。如果有条件,我再借着二次飞升的由头,直接正身,上面也不会追究一个并没有多余约束的神职。只要能完成这些,仙师会去大闹长老院解决问题。为此刑云再次妥协,让我体悟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以便归位时我能放下执念。” “细节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入了轮回局,谁也不认识谁,但是刑云永远就是那种逆来顺受,可以更好的过完他自己的角色人生的人,而我不论如何也洗涤不了性格的缺陷,所以才有了最后那样的事故。都是我的问题,他却要承受一切处罚,我觉得挺对不住他的。” “狐仙为你开门,圆满了。或许你就是一阵奇怪的风,刑云也能乘着你,飞到更大的机缘去。所以,你又为什么还在这里想不通呢?” 陌上的神途,被一群长老搅得乱七八糟,性格也被撕的分裂且叛逆。也许该怪长老院迂腐无能,把他逼的偏激。但是他在仙师的引导下也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也能接受别人的强大,也可以客观的看清一切,本质上还是良善柔软的。 “师父总说天将降大任之时总有征兆,我只怕我太安逸惯了,又总有他支持我,反而绊住了你。” 我这话是真心的,陌上应该能感受的到。 “所以,能在你这儿体悟我从不知道的安逸,我也想更加珍惜。” “行吧,那我们去找师父?” “好,找师父。”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味道变了,反正他此刻能如释重负的笑,就好过不可一世的那种哼笑。 离开偏殿,师父在殿外的花园里昂首望天一动不动。难得见他思考什么如此入神,陌上心里打鼓,踌躇不前。 以我和他对师父的了解,这就是生气了,这就是要虐人诛心了,这就是要没好果子吃了。 估计是站在那等的久了,师父回头偷瞄了我们一眼,转阴为晴:“还知道怕,总算是有点成果了。” 陌上见他转身,心下一横,躬身行礼:“拜见师长。” “拜你自己吧,第九层的出来了,正在请辞。” 第174章 成也华莲 败也华莲 华莲最终还是跟着我们回了院子。 毕竟纯狐高贵,青丘之主本就让她一分,而她又已成仙,又有了两分薄面。师父拿了狐族的礼,这个搭着送的也就不好拒绝,于是就这样了。 大雪封山,举家出游,师父本就给大方留了口粮。惊蛰开学,九尾天岚自然也得跟着回来。此刻又来了个忧郁妖媚的纯狐,好好的一个院子,现在就是个狐狸窝。 师父很发愁,这新院子原本还住着挺宽敞的,现在硬逼着青丘大祭司的传人和纯狐公主住一间,好像不伦不类格格不入,始终开不了口。 这会儿,他便叫来了刑云和清玄二位仙君,让他们看着办。 刑云仙君与这华莲不仅是旧相识,曾经还有些过节。虽然刑云见着她就忍不住想笑,憋的唇角直抽搐,但是当年那些记忆还是让他无法直视眼前这个对自己抱有敌视的女子。 “你怎么还追到这儿来了?”刑云扶额,神情怪异:“是他俩谁又招惹你了?这不是添乱么?” 我见他看我,赶紧摇头摆手。这种乱子,我可不想沾边。 “唉……” 刑云是亲历者,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看来陌上当时也不一定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有定力。 怎么又和我扯上了关系!我真的没招惹过她! 陌上头疼,我也头疼。 这狐仙情痴,可是不好招惹。 清玄仙君掩着鼻子,不想去过问那些已经说不清楚的纠葛一言不发,作壁上观,只想等个结论走人。 华莲也不是个傻子,见大家都如此为难,而山中又灵气充足,于是向我问道:“游哥儿,此处可有无人之地?” 我想了想,也就只有仙人岭了。 “仙人岭的天铁下有一处涵洞,我与师父常去采药,未见过有人逗留。那里灵气充足,灵草仙植时而有之。采撷之时,皆是年份到位,药效正盛之态,是个神奇的地方。” “那我就去那里继续思考。” 你还要思考什么! 陌上理解不了,刑云仙君倒是可以,只是他记忆里的华莲实在是太过痴情疯癫,总挥之不去。 “你要住也行,只是这个地界我们说了不算,全看春兄的心情。” 刑云这个球是甩出去了,师父似乎在想别的事,一下子被点了名,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住哪?仙人岭?哦,仙人岭。” “你这是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如此神游太虚,心中不由咔嗒一声响:“出什么事了吗?” “还不清楚细节。”他长叹一声,起身欲走,又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于是交待:“住哪都行,你们定就好,我就不陪了。” “你要去哪?” “去见个故人!” 声音还在,人已经走了。什么故人,让他如此不淡定。 既然事情已解,那就是谁带华莲去仙人岭的问题了。 华莲自知不受待见,只得静静等着安排。 这种事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但是陌上不肯,我便想到了大方。 望着两只狐狸离去,陌上终于松了口气。 “她是怎么你了,让你俩对她讳莫如深。” “应该是因为还朝一事。入城之后,国家百废待兴,我忙于前朝,刑云劝我散了后宫,这事儿,我是差他去办的。只是没过多久,他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劝我速速还朝于在逃储君,不要坏了名声。” “难言之隐?” “他不愿说,我也没空去管,总之前朝储君不论如何也是要抓回来的。至于是要堵悠悠众口登基换代,还是还朝于那斯,都是后话,我也就表面附和,随了她的意。只是那华莲确实善于惑心,见我二人把她搁置,便化水填缺,攻城掠地,步步为营。” “那你……”怎么稳住的? “她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是那样的人?”他揉着眉心斟酌用句,似乎还是在顾虑我的年龄:“这种事情,如果只是逢场作戏也不是不行。但是当时那个情况,根本不能轻易随性。毕竟朝堂暗流复杂,每一个女人都关系到势力的稳定,而这个象征王位正统的女子如此急于更迭,必然有异。于是我觉得刑云说的或许才是对,最终还朝于储君。” “连朝都还了,她是不是就更加巩固了朝廷的稳定,一跃成为国之重器?” 我想象不出他当时成也华莲,败也华莲的窘迫,犹记得刑云仙君当年说是不想过的太累,看来是另一番感悟。 “呵呵,你这嘴,比师父还损。” 第175章 再入境 知人间 三年之约已到,师父还没回来。 神识之中被封堵的空缺再次打开,每个人都很紧张,除了小胖子。 小胖子名叫余天奇,似乎祖上一辈希望他能成个天下奇人,不过不知道怎么教养的,成了个奇怪的人。 第一次见时,他骄横跋扈,被我好玩儿扔进了河里,没想到洗净了脑子,赌气跑来上学。 只是他说的上学不是真的上学,是想成为压我一头的霸主,好报了被我扔进河里的仇。可惜啊,这个很难,毕竟与我共生的陌上,可是能胜之不武刑云仙君的好强之人。于是在学三年,他无数次的被我以各种术法丢进河里洗澡,又无数次的伺机偷袭于我,算是个百折不挠的怪物。 师父见他也是个奇才,于是告知了办学的本意是选人入境的事情。也就是因此,他开始跟踪我,然后师兄前师兄后的纠缠于我,想听我说境里的事情。可我那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莫不都是小孩子丢人现眼的事,怎么讲的出口?见我不讲,他便越是好奇,甚至献宝来换。 我挑挑拣拣,说了些比较新奇,危险刺激的部分说给他听,至于那些难以启齿的,也是避而不言。 所以他最近总是悄悄跟着我,就想知道我入境时,身体是怎样处置的。 入境,与上次被抓入尸体之中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但是上次被抓之后,那个隐藏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刑云仙君又不便干预世间太多,只能等师父回来,共做防范,于是他便让黑水仙君去找,自己在这里看着我。 开始几日,我觉得与前些时日也没什么差别,只是近两天,我竟开始在看书之时不知不觉开始入定,有时甚至是在定境之中被陌上突然唤醒,难以脱出。 该来的总是要来,避无可避。黑水仙君找了许久,终于传信回来,师父去见了华佗,又于颍川逗留三日后离开,暂时不在这个时空。 “那就不等了,以免夜长梦多。” 最终,刑云、清玄、天岚与我四人意见一致,在师父地窖下的闲置书阁里开辟了一块位置,供我入境。 师父不在,刑云布阵护法,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张罗好了。 境中界还是很友好的蹭着我近日所思所悟而定终点,我越是穿行而入,越是觉得最近思虑的事情可能真的不太对。 被冷水泼醒,我衣不蔽体,双臂缚于身后,被人揪着头发拽起。那人骂骂咧咧,见我听不懂,还茫然不理他,给了我两下。 我刚入此身体,很多感官还不清晰,这次似乎比以往连接得更慢,估计这身体是已经枯竭到了极致。我好容易找回呼吸的方式,再看刚才挨打的位置,似乎感染溃烂的严重,所用的治疗也很粗暴,放虫啃食腐肉。我有点反胃,抖掉了那些肉虫,暴露于冰冷空气中的红肉已经没了活力,不知道疼。 “快跟上。”是同行的人小声提醒。 被驱赶着挪动步子,身侧几十个与我一般脏兮兮的男人低着头牵着束缚的绳索前进。有人大笑,有人饮泣,弄得我搞不清楚状况。 “去哪儿?”怎么也支撑不起这个内伤外伤满布的身体,我好想躺一下,但是又只能倔强的硬撑。开场濒死,忍一忍就好了。 “去死。”回话的大哥看起来比我健康的多,但是说到死,不知为何带了些渴望。 “能死就好咯。”有人小声叹息。 “你以为?供人取乐,也不过是多活几天。”那大哥心如死灰,看不见希望的眸子,也没光彩。 希望能死个痛快。 都尉的话在脑中回荡,看来他所厌恶的不痛快,正是眼前这种境遇。 “就是,鞑子凶残,杀人取乐,否则为何一茬一茬的送奴隶。”这回这个大哥说的更清楚了,看他人虽不高,中气十足,应该在战场上是好手。 这讨论一开,马鞭响彻夜空,说话的没说话的,每人都被乱鞭抽打了几下,下手之狠,皮开肉绽。 旧伤已经不疼,新伤再起,牙都咬不住。才知道什么是折磨,才知道这身体是为何再也支撑不住了。肚子里消化不了的土和草根,再加上一身感染的刀伤、鞭伤,非人的待遇,血肉之躯,谁都难扛。 人间地狱…… 陌上轻叹,用术法修补这身体最致命的硬伤。 挨了几鞭子,一队人都老实了,谁也不再说话,也有人瞪我,但是除了跟着前进,什么也做不了。 时值日升,天刚现光明,无尽的草原与天的蓝色混合在一起,还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几个已经失了魂的女人和哭喊不止的孩子被拖拽去了远处。那个个子不高的大哥见了,啐了口唾沫,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 牵着我们的的鞑子这次没有打他,反而来了一个一脸戏谑地,把他扯出队伍,揪着头发带他去看。我不明所以,但是拳头却握的咯咯作响。 忍住!此时不忍,这一队都得死。 第176章 美丽草原 遍地牛羊 天亮时分,队伍到了一片人圈围栏。没有任何交待,我们如牲口一般被拴在围栏之上。 又过了一会,一口大锅被送了过来,见没有人靠近前去吃,鞑子又揪了一个硬气的,强行按去锅前。那人誓死不从,咬着鞑子的小腿不松口,直接被斩马刀从背心穿透而死。 不吃怕是不行…… 虽然我刚来,但是似乎也能猜到那锅里的是什么,要我吃,真的是难以说服自己。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有人赴死,有人屈从,但是无法对他们的选择做任何评判。 一时找不到机会做其他选择,又不想抛下这队人自己逃出,我深吸口气,努力去等。 终于还是轮到了我,我直了直身子,心中咒骂还不来的幸运。 慢吞吞的用肢体表达了一下愿意接过碗的态度,我捧着这碗肉汤,又看了看准备看我笑话的鞑子,不知还能多撑多久。 鞑子没什么耐性等我磨叽,伸手就要按我的头。一阵马蹄声来的虽迟,还是如约到了。来者是个有些阴郁的鞑子男子,望着地上倒下的尸体,对着那滥杀之人破口大骂。 挨骂的鞑子似乎并不怕他,抽出带血的斩马刀就向他劈砍。他不知哪来的决绝,不躲不挡,似乎就等那刀挥砍而下。 我寻思着也不能让这人因我而死,于是脚下一抬,将那鞑子踹倒在锅里,围栏之外的人再想进前,那男子身后同来查看俘虏的几匹马也已到了近前,喝止了骚乱。 我在围栏之中默默坐下,也不知他们商量了什么,那几位义士的尸体随后也被抬了出去。大锅端走,换了些还算像样的清水羊汤煮菜叶过来。 这就是师父说的可以抢到绵羊的草原,这么美好的地方,为何如此残酷? 那男人与众人一起,偶尔回头看我几眼,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感受到了我在看他。待到事情谈妥,他孤身来到围栏,把我单独拎了出去。 “明日死斗,你有活下来的把握么?”那人掩着口鼻,丢给我条还算能穿的裤子,似乎是嫌我味道难闻,又退后几步,打量于我。 什么死斗?我不明白规则,但如果只是打架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我点点头。 “行,我还差个心腹随侍,你若能活,我便要你。” 这人是个什么情况?语言能互通,就说明他可能是和亲下的后代,能在族群里说得上话,应该地位还不低,这样的人找我做随侍,看来地位危矣。 “敢问阁下大名?” “赢了再说吧。”那人摇头,似乎不是不信我能赢,而是另有隐情。 夺嫡! 如此凶险的两个字一出,惊得我一身冷汗。 你说你没事给我讲什么宫廷秘史,这次搅进这么个谋权篡位的境里!陌上啊陌上!你真是害人不浅! 被我大骂,陌上也挺无辜,他哪想得到境中世界还能有这样巧合的串联,难不成这次还得把三年的事情都串起来? 三年?我能待那么久么? 多想无益,我捞了锅里最后一点骨头渣,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嚼,就算是嚼点汁出来,也能一起咽下。 “你倒是挺会。” 两三个同队伍的人将我围了起来,估计是因为我刚才干的事儿换了条破裤子回来,他们看着不顺眼了吧。 我不想理他们,毕竟此时内讧,毫无意义。 “本来想着你一身刀伤总归是个不死不休的汉子,没想到急吼吼的要去当狗!”话音未落,脚尖伸来扒拉了我几下,没什么力道,我也就扒开,坐去一边。 “唉呀!你还跑!哪来的气性!”那人不依不饶伸手欲抓我肩,速度之慢,如同蜗牛。 我伸手揪住其喉,冷眼看他。他想靠近,我便拎高两分。他脚尖点地,自顾不暇,身后二人自知不敌,也不敢冒进。 “我做什么,换来什么,总有弟兄们一份,此时与其内讧,不如明日活下来再斗。”我就看着那人的双眼,那眼中的我,竟然不显年纪,估摸着被俘之前,也不是个饱受风吹日晒的人。 “放开我,我听你的!” 估摸着是被我盯得发了怵,他虽知我不会杀他,还是挤出了声音求饶。 “不找麻烦就行。” 我还是很好说话的,既然求饶,那就不必再伤害他,松了手,默默坐下。 那人跪坐于地,贪婪喘息,身后两人见他无恙,还想发难被他拦住。 “敢问兄台有何高见?” 第177章 惑人 惑心 “一日时间,能有什么高见?养精蓄锐,多吃多睡罢了。” 这里的时间和我原来的时空差距还是很明显的,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见日头久不上三竿,我看看他可能不太灵便的胳膊,没有多说,伸手捉其肩,延经络一路捋到掌心。他原本很是抗拒,但是气血一通,他虽疼的呲牙,但是似乎也比之前好的太多。 “你还会这个?”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开心的像个小孩一样立刻就转了态度凑了过来:“那你肯定有法子活下来!快说说。” “我不知道他们死斗的规则,但是现在我们有这么多人,远处还有人来填补,如果是让我们自己乱斗决出勇者,再与他们的高手决斗,那这个规则,还是有空子可以钻。” “你是说诈死?”他愣愣的盯着我,没想明白我是怎么敢说这种无稽的方案:“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诈死?” 我把手掌摊开,展于他眼前:“如果你信,就让他们集体围攻我。”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 “稳赚不赔,赌不赌?” “赌就赌!” 似乎是为了娱乐看起来能更刺激,午饭和晚饭正紧多了,竟然还能有马奶。虽然每人能分到的不多,但足够激起人对生的渴望。 那个阴郁的男人每餐都来,不过只是远远的骑在马上看着这里。我虽知他是这里的异类,但事已至此,我也开始暗自祈祷他不是个烂苗。 第二天大早,饭就停了。畜牲果然更了解畜牲,漫长的黑夜带来的饥肠辘辘,让那些最后又体验了一次活着的囚人们愈加渴望活下去。 我远远的靠在围栏看着他们抱怨、痛哭、歇斯底里,莫名不再思考。 时间要到了,尽力吧。 一圈的人被分成两拨带走,看来规则和我猜测的也差不多。和昨日结盟的那个哥儿一同被驱赶着行往一个方向,他眼中有了些光彩,似乎是佩服。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说话,于是我撇开眼,不看他。 当然,不可能事事称心如意。到了斗场,我们再次被分为两拨。也就是说,群斗之后,还要有场独斗。 把猎物折腾到精疲力尽再来显示自己的孔武,竟然有人沉迷这种胜之不武的娱乐,何其懦弱。 我们是第二场入场,坐在角斗场外的牢笼里,听着里面的厮杀与叫骂,我感觉自己在那狂热的疯癫与浓烈血腥之气的裹挟下,开始变得异常冷酷。 稳住。 陌上警告我。 可是我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稳住和冷酷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只能将头埋进膝盖里,感受做为人的温度。 四下突然开始欢呼,第一个勇者出现了。他向场外咆哮着,也不知道是宣泄,还是抗争。 我站起来去看他们清理现场,只有还在动的人遭受补刀,不算赌无可赌。 我摇摇脑袋,甩掉混乱的阴霾,跟着众人,移步入场。 牛角号响起时,谁也没动。自相残杀,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动手的人。然而这样就无趣了,于是场外开始有人投刀进来,有第一把,就有第二把。他们不仅仅送武器,还飞刀掷人。场内有人终于意识到不互斗也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有了上一场的勇者,求生的欲望开始蔓延。 第一个倒下的,是与我约好的那个哥儿。我暂时封了他的心脉,找了个不太要命的地方捅了他一刀。不能让他们被补刀,这是我此时唯一的念头。 与他关系好的,想借着人多先干掉强者的一拥而上,开始围追堵截于我。 这正是我想要的!但我还需要隐藏,自然不能正面迎上,见他们七八个人一起冲过来,我掂量着速度开始后撤。 此时场外开始欢呼,他们想要的刺激,现在都在我一个人身上。要么被剁成肉块,要么以一抵十,怎么都是娱乐,娱乐就要够原始,就要够刺激。 我滑躺在地,借着第一个人挥刀砍下的瞬间,夺刀、跳脱、反扑、封穴、补刀。刀不能拔,否则没有血喷出就露馅了。于是我借着逃跑,又向第二个人进攻。 不能太过冒头,如果我实力太强,那个人可能就救不走我。 我瞥了眼高高的看台,那是族群首领的位置,他只能陪着笑站在其身侧,就只是那样的地位。 到了最后,还有人场外给我递刀。我大口喘息着,撩倒最后一个瑟缩不前的。群斗结束,我是第二个勇者。 第178章 该放放 该收收 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腿里,我听着他们收拾战场,拔刀时喷出了血,但是不多,和死透了差不多。我放下心来,一动不动,等待之前的勇者进场。 那人是个胖子,看起来曾经至少得是个将领。如此境地,他竟还掩饰不住傲气的认为他此战必胜,而我,只是个不足挂齿的绊脚石。 我不想杀人,否则我就杀了他。想想那些被俘的汉子们,想想那些被吃掉的妇孺,这人该死,该享千刀万剐。 但是定罪的人不该是我,行刑的人也不该是我。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抻着地,站了起来。 他傲慢的让我跪地求饶,这样,他能让我死个痛快。我懒得听他废话,拎着刀,快步向他靠近。他似乎被我吓到,连连后退。 猫捉老鼠?这样的对决,场外怎么可能满意?尤其是在刚才以一当十之后。 既然如此,我心下一横,扔了刀柄,飞身扑到那人身上,咔咔两声,卸了肩头的关节。他疼痛难当,倒了下来,失了手臂,只能在地上打滚。 “来啊,我求你,你给我个痛快啊!” 我跨坐在他身上,傲然挺直身体,冷冷的一字一句还给他。 “你!”他想骂我,但是气急之下,只喷了口血出来。 “别你了,就这样吧。”我拍了拍他难看的脸,准备站起来。 不知为何,嘈杂之中一声空响,一支箭矢射中我的脚边。 “杀了他!” 我回头去看,是首领的儿子。那孩子不大,心肠却是坏的,手握弓箭,一脸戏谑。 再战下去,不是上策。就他们这种玩法,我若输了,就是一死,赢的太不给面子,还是一死。那个分寸太难拿捏,如果险胜,估计也得一直演个残疾,没意思。 我瞥了眼那个阴郁的男子,似乎也是有了点难色。既然如此,我干脆起身,拔出那根箭吹了吹,咬牙刺穿左胸,一口鲜血翻涌着从口中喷出。 还行,还能抢救。 看着那王子错愕着掉了手上的弓,我知道,我赢了。 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在哪里,白色的帐篷里没人,小炉子上坐着羊奶,腥膻浓烈。似乎除了我自己弄的箭伤,全身的痂也都被揭开治疗过了,无非就是手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你醒了?”帐外进了个像小跳羚般可爱的姑娘,看我转醒,开心的不行。 我以为此地与我语言相通的只有那个男人,没想到这个像公主的女孩子也会。 “你太厉害了!所以我跟我阿爸请了你做侍卫,你开心么?” “你的侍卫?” 这真是始料未及的变化。我扶额,血涌了出来,浸湿后背。 “对呀!虽然我是给我阿哥请的!但是我阿哥说了,他的就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的侍卫!” 虽然好复杂,但是我听懂了。 这个公主不是嫡长,却是大王的掌上明珠,看来她这个哥哥,还有点底牌。 那公主也是娇生惯养的,直到我的血把肩头的纱布都染湿了才发觉不对,急吼吼的跑出去找大夫。 “天岚,别来。” 来了以后要报平安,这是约定。终于得了独处,我还是得跟她说一下。 “好!啊?怎么?” 她还以为我是告诉她可以来了,结果一盆冷水,浇的她挺茫然。 “这里不适合你,别来。” 就现在这个情况,天岚那性子若来,可能凭空就得杀出个女将军,不合适。 “那你要谁?” 要谁?真要说的话,我觉得清玄仙君合适。草原配隼,绝配。但是现在还早得很,我此时突然养只隼,得多不正常。 “谁都先别来,等我想好了再说。” “那行,注意安全,别再吐血了。” “好。” 我上次知道入境对本体有伤害,是喝酒。至于当猫的那次,所有人都闭口不谈,但是背地里还是给球球做了全身治疗。这次,我可能在那边也吐血了,就像我晕倒之前那样。 这事儿如果这样串联,刑云仙君甘愿请罪也帮我求来三年修身养息,是真的大义。 看来不能玩的太过分。 以后注意…… 陌上一直同我在一起,其实也不太清楚事情是这样的,不过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太阻止我。毕竟事到眼前,不能二心,也是上次在棺材里达成的共识。 他动则我不动,我动则他不动。而且权衡之下,我脑袋坏,思路多,他见识广,不拘小节,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是个保命的搭配。 第179章 鸡同鸭讲 勾出孤狼 时间慢的好处是养伤快。 有刑云仙君在外护法,有陌上在内修补,我这个伤,其实都不是事。外加那个公主好像挺喜欢我,伙食好了,自然恢复的快。 不过她喜欢我,她阿哥是不可能同意的。不论是什么侍卫,我都只是他们可以随时杀掉的私奴,没有那个权利。 这于我而言是好的。 等我不再出血了,她阿哥就把我带回到自己帐中,断绝一切来往。 “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说的算!” 那么可爱的公主,应该是这个当哥哥的费尽心思才保护出来的,怎么可能给我糟蹋。 我看他气急败坏,也不知道怎么证明我没那个心思,只能简单回应一声:“是。” “如果我发现你再接近阿木尔,就把你剐了!” “好。”我再次答应他,忽然又觉得答应的草率了:“可是您也知道,基本上都是公主来找我。” “你不理她就行了!” “好的,主人。” “我这儿没有多的人,可以不喊。” 他这倒不是对我多仁慈,确实是整个帐中,只除了他和我,也没有别人。也不知道压根就没有过,还是都被他赶走了。 不过他那些兄弟姊妹都是有的,连阿木尔帐中也有女仆,她们一般也就喊主人,公主,但是这个叫乌恩的男人没有明确的职位,喊少爷多少也是无奈的喊法。 “那该怎么称呼?直呼大名,怕是出了帐也得被打死。” “那就出去再喊。” “好吧,东家。” 当仆人是真的难,尤其是遇着个阴郁孤僻的主子。就弄个称呼,把陌上都笑翻了,我还得一直忍着,实在是难。 “难怪阿木尔喜欢你,就你这嘴,能翻花,比你的战力还要高。” 被我气笑也是笑了,我还挺有成就感,附和的笑了一下。 “你说要个心腹近侍,是想要武力还是嘴力?” “嘴力?你能胜任么?” “无非是学一门语言,阿木尔也教了一点。” “不准你提她的名字!” 话起鞭落,看来那名字是他的宝贝。我落了个教训,沉住气,反省着还是少说话的好。 “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教你。如果阿木尔找你,你不准理她,知道了?” “知道了。” 我以为的出门是骑马,但是实际上是他骑马,我跟着跑。我还以为是他没有多的马给我,结果最后发现,好像大家都是这样。 虽说乌恩没有明确的职位,但是他负责的事情非常杂。战马的喂养是他首要的任务,然后每日军粮的供应也归了他,那个一月一度的角斗也是他在安排,所以囚牢里也是他在管。 搞后勤,也不能都塞给一个人吧?战马的粮草,军营的食物,囚营的食物,他一个人都应付的来么? 如果能,我那一肚子的草,又是怎么来的?如果全部的囚人都沦为草包,斗场的乐趣又在哪里? 他带我走了一圈,问我想去哪开始学习。 “战马和军队的供给,我不敢参与,也轮不到我。乱葬岗逃走的那些你也知道,所以你敢让我重回囚牢么?” “我敢。”他毫不掩饰的审视我,那阴森的眸子下毫不遮掩:“我只问你行么?” 行什么行?这家伙说话有时候也是听不大懂,但此人既然真是个王子,应该是想我回去煽起暴动,给他一个建军功的机会吧?虽然我是突然来此,也不至于有什么不舍的情愫,但毕竟此事无异于屠杀,我还是不能接受。 “你就是个禽兽!”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我是!”他不为所动,直直的盯着那个炼狱:“你行么?不行的话,他们都得死。” “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我沉下气,大致思索了一下最优的情况。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乌恩出言,咄咄逼人,追问不止。 被逼的有些烦躁,我干脆口出狂言,让他闭嘴:“两个月,扶你坐上将军!” 他的傲然突然一滞,似乎是在审视我是否真有此能力。待到他狼眸闪光,唇齿再启时,给了我一个准确的答案:“那好,给你两个月!” “呸!”我气恼的朝他吐了口唾沫,拳头握的咯吱作响,许久才忍住没有揍他,转身离开。 他骑着马,悠哉的在我身后溜达,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话。其实我也在回味,而且回出了个奇怪的味。他好像没说要什么,我为什么要说给?会不会说错了? 于是我转身回望,向他求证:“你有镇压的能力么?” 他哭笑不得,但是似乎也已经做好了决定:“你需要我有,我自然会有。” 完了完了,真的搞错了!这下好了,给自己揽了个大活,白手起家直捣黄龙!我还能管得住我的豪情不?史书真的是不能深究,英雄泪太害人! 第180章 莫名其妙 洁身自好 似乎是忍了很久,终于遇到了我这么个愣的愿意帮他翻身,他一改白日时让我在外等候的态度,带了我入军营。 一个异族,只要不触碰粮草,其实他们压根不放在眼里。 只是我在角斗场的事免不了给我的处境惹麻烦,此刻两个借酒装疯的把我摁在角落里灌酒,我不从,便被浇的透湿。虽然算不得烈酒,但是粘在伤口上还是烧灼的疼,由外向内的疼,钻心。 他们秃噜秃噜的嘲讽,我也听不懂,只能忍耐,都已经如此了,乌恩才勉强开口帮我拦了几句,实在是太过刻意。 其实汉子们的交涉还是简单,刚才还故意欺负我的,见我只是因为身份而不动声色,扭头又撕了一大块肉给我以示歉意。但是乌恩没有点头,我也只能视而不见。 有什么顺着伤口浸入体内,我渐渐的神志不清,只能抱着胸口疼的直抽凉气,一时没撑住,干脆倒了下去。 作为私奴,主子不管,谁也不敢管。 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又顶着高烧被乌恩踢醒时,已经是该离开了的时候。 他骑着高头大马摇摇晃晃的往回走,我扶着马屁股,冷的全身发抖。也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哪里,总归还是有绵羊毛做的铺盖,有暖炉,有…… 有个瑟瑟发抖但是又不敢从毯子里爬出去的女人。准确的说,她不像是在害怕,而是愤怒。 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是我都要疼死了还拿我当枪使,这个乌恩是真的坏到了骨子里。 “送个礼物给你。” “哪有给病人送女人的,还让不让人好了?” 我本就高烧未退,气促且沉,现在身侧还有个不清不楚的女人。我厌烦乌恩的作为,撑着额头,努力让自己的态度不要太过忍气吞声的。 “啧!你这身子骨不行啊!”他似觉无趣,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污渍:“不过没事儿,你不把人办了,我是不会让你出来的,好好办事,懂么?” 这是什么虎狼要求?总不会是,无以聊表衷心,唯有放下过去,再成家业,共成一族?史书上也这样写,我没当回事,没想到他真的就这么干! “你……出……去……” 我气得全身发抖,赶人的话说的咬牙切齿,却因为体力不济,听来像是祈求。 “加油!” “滚!” 他笑着扬长而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 这是什么事! 好容易挨过了最难耐的骤冷骤热,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可能是烧的太厉害,抓了女人的胳膊来咬。温热的血液滋润着我干涸的咽喉,滑嫩的肌肤却冰如寒霜。 我赶紧将那手臂取出,撑着身子坐起道歉,那女人没有看我,只是躺在那里望着天。我也不关心她在想什么,见那胳膊惨白着还在渗血,想不到别的,只能扯了她的袖子给她止血。 “……!”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感觉有点绝望,我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应该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 语调渐渐疑惑,茫然,歇斯底里。 “我听不懂的,你省省力气吧。” “……!” 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脱我衣服。 “唉!姑娘!伤是我弄的,你犯不着以身相许啊这!”我惊慌失措,赶忙抵住她的肩膀。 没成想她惨然一笑,握着我的手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完美的肩头上,一块翻烂的皮肤,像是某人刻意留下的象征所有权的印记。我不忍看下去,紧紧闭上双眼,可手上极富弹性的触感让我迷乱,冰凉的碰触让我的血液随之聚往一处。 我心一横,把这奇怪的女人拍晕在怀。 “你倒是怜香惜玉。” 陌上看着我的笑话,忍不住揶揄。 “那怎么办?这女人刚刚坐胎,估计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呢?” “事情不简单,洁身自好为上。” 翌日,乌恩得了消息,来看我。 那女子没完成任务,低着头跪在地上等他责罚。乌恩似乎也没想太为难那女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抓起我的手像模像样的搭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 “大夫每日都来,没说你病入膏肓啊,怎么突然病的这么重?” 第181章 为了自保 再次暴露 “那是你们大夫不行。”我伸手去抓那女人,给乌恩看这被我咬烂的胳膊:“要不是命硬,你就得给我扔乱葬岗了。” “那你说,是要我把你们随军的郎中抓来,还是向父王请个御前的大夫来?谁能救你?” “郎中。” “行吧,你等着。” 引气压制五脏六腑本就痛苦,时间长了,感觉哪哪都不太行,我看他离去时,真心希望他能把我当个事,快些回来。 郎中来时也是追着马跑来的,气喘吁吁,命都要跑断半条。一见我全身颤抖如筛糠,慌慌张张的净手,先在百会来了一针,才开始搭脉。 随军的郎中自不可能是什么神医圣手,但对于常见病,也都是手拿把掐,不在话下。 郎中探了我的脉象,又给那女人瞧了瞧,不由摇头,向乌恩交待我的情况时,也不掖着藏着,直言相告:“心血不足,还需调养,不宜刺激,不宜过劳,日日行针可解其抖,按时服药,或可痊愈。” 乌恩让他解释,他也就老老实实将《伤寒论》搬了出来,听得乌恩直抠头,只好令其留下调理的方子,差马送回囚牢。 “呵!伤了心脉?”他扬起下巴,鹰眸半睁,来回踱步。那马鞭在腰,是松了握,握了松:“故技重施,你把我当傻子?” “这话说的。”我咳嗽着,胸口震颤愈发疼痛:“我都告诉你给病人送女人是没好的。” “啧!”他想证明我是骗他,但看那女人也挺懊恼的样子,愈发说不出哪里不对:“你不是把人都打晕了?” “我那时若不及时止损,伤的就不止是心了,为了一夜春宵做个废人,不值当。” “好个不值当。”他握着拳头抵住鼻梁,看来是真的头疼:“那你说说,怎么是值当?” 终于等到他愿意听我说,我示意他让那女人出去才开始道来:“就你现在的管辖,看得出大王应该对你极为器重。只是你身为背信弃义的证明,大王再喜欢你,也只能把你雪藏。” “和亲交好,在你这儿成了背信弃义,倒是敢说。”他似乎也没否认我的意思,四平八稳的坐回他上次坐的榻上,眯着眼睛等我继续。 “大王想交好,不代表其他势力也想,所以你的处境从一开始就很尴尬。若大王执意让你继位,必然会有祸端,最终还可能碍于压力,不得不拿你祭旗,我说的可对?” “部族继任,实力为证,只要我有实力,他们能翻的了天?” “所以你现在才会一无所有,就是想要个心腹,还得靠阿木尔。” 一被我提及阿木尔,他不自觉的就伸手握鞭,我也就等着,看他是不是彻底扶不起来。 好在他只是握着那鞭柄,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插嘴,还算有些城府。于是我继续道:“你的目标是头狼,一时的得失自然是不看在眼里,既然一无所有,索性弃了身份做个普通人。隐忍多年,就是想得个众心所向的机会,让大王毫无顾忌的禅位于你。” 听我言毕,乌恩面沉如水,鹰眸凝视于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 “你如何能证明你的忠诚?”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这是准备抢谁的女人硬塞给我。” “老大的。”他毫不隐瞒,似乎以此交换信任:“本来也可能是父王的。” 我原本以为他把这个女人塞给我只是让我留有牵挂软肋在此,其他的事并不了解。但听他说了个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我不由张大了嘴巴:“你要我顶罪,也不能这么害人吧!” “给他们顶罪?你想多了。”他眼睛眯的狭长,嘴角上钩,狼子野心,昭昭跃然。 “那你可知她已有身孕?” “要不然呢?” “做头狼真要这么残忍!” 见我不齿于此,脸皮子都挣扎的抽搐,他冷冷沉吟着再次提醒我:“拿出你的忠诚来。” 我不信他没有算计好就敢临时起意,但是他此时执意让我献策,就是要让我与他同样思想。 在他眼里,我只有污了心,脏了手,有了执着,才能被他信任。 沉沉叹息着,我还是横不下那条心,只能慢慢分析,尽量说服自己或者说服他。 第182章 孤狼野心 至此撕开 “我还不清楚细节,但是在角斗场时,我见大王子看着着实孔武,约摸三十四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放出他女人被偷的消息,自然是要杀上门来,前功尽弃。所以在让他知晓之前,应当还是先让王妃知晓,还要让她们知道这个女人是带着身子被……被我折辱……” “这个事,现在只有你、我和奶娘知道,你是要人尽皆知?” “不这样,如何证我清白?狗都养不好,你这主人也好不了!”我咬牙切齿的骂他不思后手,做事做不干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还不自知! “那你想怎么做?”他不以为意的冷哼,看来他原本的计划也不至于会染到自己。 “只要他后院起火,你即刻带我去上门讨说法。告诉他们,你的家仆重伤缠身,在此休养,被这个女人纠缠之后,差点抢不回来。现在还害得王孙还没降生就名声败坏。不管谣言是真是假,现在大家都不好看了,孩子名声不好,让她们自己研究该怎么办。” “你让我去给你正名?”他听我言毕,冷冷的拍手:“这就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好算计。” “你本来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既然是废物王子,不如更废一点。给狗正名,不正荒唐如你。” 他这倒不生气,垂眸思考片刻,似乎觉得可以。但是这些都还停留在言语之上,做不得什么证明,于是回我:“如果他们决定把这个女人赐给你,我可没有位置给她住。” “如果如此,再说吧。” 挣扎着内心的疼痛继续休养了几日,从东窗事发到后院起火之快,还是在我的计算之内。 郎中劝不住我,只好下了剂猛药,让我七窍渗血,看起来命不久矣。 “这样真的不会死?” 乌恩有些嫌恶的惧色,但是他这几日也知道这个郎中心思极善,不会下救不了的毒药。 郎中不得已而为之,自是极度不忍,百般叮嘱:“还望二位速速归返,此药虽不致死,但还是会有损伤,拖的久了,恐留病根。” 乌恩与我同骑一马,速度不快不慢,足够让一路经过的人都看清是他和看起来病得要死的我。主子骑马驮着个要死的家仆,怎么看,也是怪诞,这热闹,值得一看。 那日在斗场射箭于我的小子在身旁纨绔的怂恿下,拉着乌恩一直讨好,看来那个女人与他俩也脱不了干系。 我虽勾画了行事的大方向,但细节上都是乌恩自己计划的。与我有关的可能,他大概与我交代了一下,想想也没我什么事,我就老老实实趴在马脖子上装奄奄一息。 总归是可以进帐避阳休息一下了,我被乌恩抱下马,架在肩膀上跟着走,在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簇拥之下,进了那个气派的帐篷。 一进帐,那个大王子正气急败坏的被几个家仆拽着不能出门。近看之下才感觉乌恩与这家人长的确实有些区别,显得格格不入。 就膀大腰圆,力大如牛这点,他是一点也沾不上边。这大王子久经训练,高大彪悍,七八个人才能拽的他不能前移,那乌恩比他矮了不止半个头,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 家仆自然是没胆子拽主人的,但是架不住帐内还坐着个厉害的女人。那女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年轻许多,应该是这大王子的额娘。站在她旁边抽抽噎噎的,应该是王子妃。看那样子还似少女,应该没有孩子,与那女子比,确实少了些成熟的风韵和惹人怜惜的娇柔。 见我们一众人进了来,那王妃不动声色,大王子可就来劲了,冲着我就伸手要撕。我不清楚乌恩武力如何,顺势脚尖点地,拽着他往前歪了一下,坎坎躲过那熊掌一般的攻击。 乌恩驮着我虽然狼狈,有人来抓我跪地,他却没有松手。兀自席地而坐,我便散盘在侧,倚靠着他。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赌气坐着。与平日在我面前时鹰眸狼顾之像不同,看起来就如我初见他时那样,阴郁,克制,压抑。 没过多久,那女人也被抓了过来,只有大王子眼中对她还有怜惜,押解的人可没有那么怜香惜玉,硬是把她压着跪在了我的旁边,好的好像真有什么事样的。 第183章 磨刀霍霍 杀人无形 那女人本来也对这些人没了希望,现在又知道自己怀孕了,不哭不闹也不看人,捂着肚子一言不发。 知道我的时间不多,见当事人都已到齐,乌恩二话不说,没头没脑的就跪了下来,提了几次阿木尔,然后就磕了一个。 感觉应该还是以我是阿木尔请来的奴仆为由,现在竟被害的如此这般,还请王妃做主之类的作为开场。 场面一时又被点燃,大王子一个跨步靠近乌恩,拎小鸡一样的抓着他的后衣领给拎了起来。那几个本来是拉着他的家奴袖手旁观,任大王子出手殴打。 拉偏架?恶心人是不? 我见乌恩似乎没有还手的意思,不知道会不会要闹到有人把大王或者阿木尔也叫来才能收场。 既然没人看着我,我干脆爬起,一个猛子冲过去,顺势将大王子扒开,一把将乌恩拽回到身后,牢牢护住。 我气喘如牛,眼睛牢牢盯着一屋等待着命令要上前的壮汉们,也不知道喊什么能震慑住他们,于是随便喊了一句:“欺负他算什么本事!冲我来啊!” 也不管有没有人能听懂,反正我这一嗓子是喊出了这身体里全部的气势,让他们回忆起了斗场里的我。 有人跃跃欲试,有人踌躇不前,有人想趁我病,要我命。 总归那群人是动了,打人的大王子站在一边准备看我被拍成烂泥再来报仇,我颤抖着支撑身体,拉开架势,准备战斗。 “……!” 就在此时,有人大喝,是个男人的声音。我余光微动,循声找到声如洪钟的那个人。那人站在王妃身后,虽不起眼,但是也有商人的狡黠。乌恩曾与我交代,这个人是大王子的舅舅,他说话,大王子得听。 那舅舅屏退几个慌忙停下的家仆,满脸堆着伪善的笑容走到我面前:“你知道你刚才冲撞的是谁么?” “管他是谁,总归不能动我主人!” 没想到这个舅舅通商的交流能如此顺昌,我想他估计是不想我死在这里污了帐子才出言喝止,喘息着听他废话几句。 “管不住自己还想当忠犬,你也有脸!” 乌恩听得他这通羞辱于我,拉着我就上了王妃面前,大概就是说,既然都不信我是个将死的废人,大可以找个大夫来看看的意思。 看热闹的人多,找个大夫不难,一会儿就被拽进来个自告奋勇的。搭了脉,直摇头,如实禀报。 乌恩又说了一遍约定好的开头,指着那个女人,开始质问老四。一见如此,王子妃抹着眼泪还记得命人拉下帐子,不能再把热闹变成笑话传出去。 一群人终于在乌恩逼迫老四的情况下了解了来龙去脉,那个羞辱我的舅舅听得直擦汗。老大也在那儿被王妃训斥跪地,直搓手。 事情都这样了,那老大还在为这女人求情,看来是真的迷恋。 可那女人却是拒绝,扯了衣袖,露出满是齿伤的胳膊,也不知道是在告状呢,还是在做实我的清白。 语言不通,真的是很难控制局面,我还是得想想办法填补这个问题。 如我所料,那个羞辱我的舅舅又盯上了我,毕竟如果我是清白的,这女人是怎么上了我的床,还是要有个原因,既然大家都避开不谈,那就还是有人不清不白。不管是不是有了身子,不明不白的王孙肯定是不能出生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在一起的,但是那时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乌恩安排的。乌恩会这样害我么?我找不到理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面对那舅舅的追问,我深吸口气,望向那个女人:“你那晚到底把我当成了谁?主人的帐子里躺着我,你为什么会在哪里?我当时烧的迷糊,可你又是谁?” 那女人似乎听出我一直是在追问她,低下头,向人群瑟缩的瞟了一眼。 “如果那时床上的不是我……” “那是你主人的帐子么?”那舅舅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再次确认道。 “那是我在阿木尔营中歇脚的帐子。那夜这厮高烧,我也不会照顾,于是送去那里让奶娘帮忙照看。只是一会,回来就见那女人爬上了床!她见我进帐,慌慌张张的,我以为她是喜欢这厮,于是退了出去,把帐子留给他们。我也是后来听了传闻,才知道这里关系复杂,压根不是四弟说的只是个远房逃婚的表妹这么简单。求人调查了这个女人的来处,发现难以担责,这才斗着胆,扛着这个要死不活的东西来说明情况。” 第184章 珍惜羽毛 必受其累 乌恩自是知道我压根不知道那帐子在哪儿,于是出言补充。但是这一刀补起来,实在是见血封喉。 说到此处,屋内一片寂静,所有的家仆都被轰了出去,乌图开始说的他的调查结果。 应该再没有我什么事了,我便继续静静的坐着,把毒药从身体里引出去。 没有再等得太久似乎就有了个定论。乌图拜退之后,把讹来的大氅给我披上,又共乘一马而回。 “什么结论?”我问乌图。 “此事严重,不能私了,又被你搅得满城风雨,只能大王定夺。”他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挺满意,笑容里带着春风。 “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四封地里有个商贾,把女儿送来想老四帮忙献给大王。老四认为如此佳人与其送给父王给自己母亲添堵,不如送给老大能给自己谋点利益。但是你看到了,老大媳妇姿色平平,能稳坐那个位置,自然是不可能让个没背景的进门,于是老四那儿就成了老大幽会的地界。只是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还是被察觉了,老四被逼的狠了,就把人弄到了我这儿,还告诉她这里是三王子帐。好在奶娘心细,看出了些端倪,一直催我解决。” 听他说的轻描淡写,我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无措问道:“你原本是想怎么解决?” “我本来想着做实你和她,直接去找大王给你俩指个婚,你也跑不掉,她也能把孩子生了,我也不受其扰,皆大欢喜。结果你给了我个新的思路,让我拒绝不了的思路。” “你!”我气的发抖,紧紧攥住马鬃。 “别再把马惊了,路上还这么多人呢。” 我越是生气,他越是得意,我以为是他坏,没想到最坏的那个人竟是我自己。我默默放开马鬃,揪住大氅。 “你说说你,为求自保,能救人于水火,也能杀人于无形,我该怎么相信你?” “何意?” “疼惜羽毛者,必看前十步思后百步,步步为营,无懈可击。如不为我用,当诛。” 没想到他竟已看我如此之深,深到我自己都没看明白的深处。 “所以你是一定要撕烂我的羽毛,拉我下地狱走一遭?” “明明是你开的头。”他瞥我一眼,甚是不屑:“再说了,佛祖说:我不进地狱,谁进地狱。那你拉我跳,我也愿意,不就是一拍即合。” 果然是我搞错了。 他隐忍,是因为他一无所有,他翻不了身,也是因为一无所有,现在出了个我,告诉他一无所有也行。眼不见不为实,所以才有今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轻声重复,渐渐有了些觉悟,咬牙应到:“你称王日,需下重誓‘两国之好,重修不弃!退还三百里筑通婚之地,百年之内,定无再犯!’。如你答应,我随你下次地狱又如何!” “称王么?”他似乎是终于等到了合意的承诺,与我立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祭拜天地,歃血为盟。 两个人的事,也就简单。混着我俩鲜血的酒,一人一碗。只此一次,我忤逆与师父的约定,喝下血酒。 烈酒下肚,再不能回头。 关于这件事,完整的后续判决在四天之后发了下来。 老大不知洁身自好,惹出诸多事端,被行宵禁,每日公务之后,由专人送回营帐,不得外出。再停半年俸禄,补给乌恩,算是打了人赔礼道歉吧。 老四所为不仁不义不信,被禁足一年,在自己的封地反省,不得外出,一切职务,暂交他人。 乌恩蒙羞,本当补偿,但行事太不稳重,主不主,仆不仆的,还闹的满城风雨。封爵不赏,以正视听。所以道歉的钱,最后也没给。 那个女人毕竟怀的是老大的孩子,领了一堆赏赐被送回家待产,至于后事,与我无关。 我作为事主之一,自然当罚。但是确实也是无辜,罚重了,老实人不干,罚轻了王妃又不消停。毕竟不论轻重,在众人面前还是把大王子给打了,打的就是荡然无存的王家颜面。 所以大王征求了乌恩的意见,罚我去囚牢服杂役。 大王如此决定,也是顺势而为,没有太过苛责谁,也没有太过偏袒谁,看起来也是个温和的人。但是对自己人温和,不代表对外人温和。从所有处罚最后只有我真的被罚了就能看得出来。 第185章 找到痛点 及时改正 不过我还是得了便宜,一下子从私奴升到了公奴。虽然也照旧,但是再陪乌恩去军营检查粮草,即便依旧不言不语,不触不碰,也没有谁再敢造次。 不能不罚,不能求情,如遇冲撞,必须耀武扬威,乌恩要求如此。所以上次借酒装疯的二位来请罪时,我提出决斗,以一对二之局,打得二人与我同样一个星期下不了床为止。 我的学习能力,也是这三年住在书阁里苦读逼出来的,只学习语言,其实不难,更何况还有乌恩做练习的对手。身体养好了,话也学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追求行文华丽,还算是沟通流畅的。 似乎是因为身份,去囚牢之前,乌恩带我去买驴代步。可是之前闹了一通也没有拿到什么赏钱,我看乌恩那账面上实在是紧巴,就不太想要。 只是那驴笑眯眯的大眼睛着实是讨人喜欢,全身的毛发灰蓬蓬的,比我们山里黑亮的大倔驴可爱太多,想想也不好驳了他的意,于是就要了,当个宝贝养着。 他每日早上回来吃饭时见我一个人和驴聊天,总是嫌弃的不得了,这日更是沉了脸。 “喂个驴也傻乐,以后是不是还得驮着出门?” “不是,你看啊!它会笑!” “那就看看它驮着你还笑不笑。”说罢,乌恩扔了套驴的缰绳给我,一个人回帐里吃早饭。 我不明所以,套了驴拴在帐外,洗了洗手才赶紧进帐候着:“早上遇到什么事烦着了?” 他本不想理我,也没吹,被粥烫了一下,干脆放下碗:“没什么,说是连连胜仗,又抓了一批战俘,问什么时候带回来合适。” “那是狱典的事,你犯不上气成这样吧?” 话一出口,我知道糟了,赶紧闭嘴。 “你是没住过那里么?怎么玩了两天驴,就能说的出这样的话!我和狱典本该是合作的关系,但是那里根本给不出来几个健全的,还要赖在我供的囚粮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原因?” 我确实没住过那里,但是当时他应该是特地想让我进去一趟,还给我请了杂役的事,是急切的需要解决什么问题,只是我当时搞错了,结果一句错,句句错,错出了天际,唤醒了孤狼的野心。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囚牢?” “今天就去。” “那就快些。” 囚牢,确实是个我难以想象的地方。我初来之时,并不在那儿,后来也没吃过什么大亏,所以我当时以为只要用点小手段就煽得起暴动,简直异想天开。 实际上,草原上的民族并不善于修葺这一类的建筑。这个囚牢,应当是一退再退的境线之上遗留的城墙残骸。 这里本来只是给守城将士们暂时休憩之处,强攻激斗之后更是残破不堪。下大雨时,牢里全都是湿透的,干草做的铺盖,极难晒干,干透了又如粉末,是养各种害人虫子的宝地。到了夜里,寒冷的风四面八方的吹进来,能抗住一时的有,但是如果时间再长一些,冻死的就越来越多。 我第一次来到囚牢外,就见到两个得得瑟瑟的囚人被驱赶着拖着被冻死的尸体去埋。心下一沉,咬牙忍住颤抖的叹息。 与守卫交换了文书,他满目鄙夷的审视于我,还是不放行。 “你是来服杂役的,穿成这样,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 “军爷说的有理,只是不知服杂役该穿成什么样,晚上回爵爷帐中时太过污秽,会不会被责罚。” 一听我是晚上侍奉爵爷起居的内卫,这士兵才算有了点忌惮,抖着手暗示我有钱能使鬼推磨。 乌恩能有多少钱,我比他还清楚。那钱除了俸禄,都是尽量不显眼的克扣军粮来的,最后也补贴成酒,每夜偷偷送去。金额不大,也没进私囊,所以就那点俸禄,除了偶尔还要补贴酒钱和买小礼物给阿木尔的那些,养我们两个,抠抠搜搜还捉襟见肘,哪有多的给他? 钱是没有,但是有酒。我会意的从驴筐里掏了两小壶乌恩昨日克扣下来的好酒,揭了盖子给他闻了一下。他也就接了,让我进去后尽量少做事,多使唤别人来干。 “你倒是比刑云不差。”陌上苦笑,似乎想起些事。 “他是小斯还是……” “华莲那次,他是军师。” 第186章 左右逢源 何来左右 “给你当军师,应该没有用武之地吧?” “谁说的,我也有不会的时候。” 不会么…… 我默默走进这与破网无异的囚牢。 两军对垒还在继续,战场没死,来这里却只有等死。有几个刚被郎中包扎好的,亵衣还算完好,看样子人数没有我们那一批多,是好事。 郎中见我,先是一愣,转头拉我到一边去说:“你身子有恙,为何不治了!” “不是已经好了?”我纳闷,于是伸手给他。 他搭着脉,良久才凝视于我道:“我当日为你行针诊治时,见你五脏俱疲,心尤衰之。故而行针开药先主疏肝健脾,欲待脾胃转好后再改方案。后解毒时,我见你这身体如我之所想,渐有起色,准备换方,你却不治了!但今日一探似乎大好,是有何妙招?” 见他对我之事如此上心,我抱歉的对他行礼道:“实在对不住先生,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不知先生可知‘气在观止,可改脉象。’” 那大夫恍然,膝盖一松,作势要跪。这哪使得,我赶紧将他扶住,让他站着好好说。他这才抱拳行礼道:“敢问道长,可有救人之法?这一牢的人呐,都活不下去了!” 何其难…… 他所言之救,与我现在所想差之千里,给错希望,与杀人无异,难以启齿。 “还需从长计议。”我沉下心来,望着这一地的伤员。来时都好好的,不过几日便都如此凄惨,但是此时此景,就算想冒进,也是不可能的:“我知先生你仁善,但是跑出去,能活几个?这松垮的院墙本来也拦不住谁,为何众人不推?” “老夫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不忍心啊!”郎中心里急,暗自抹着眼泪。 “先生莫要神伤,我与管辖这里口粮的爵爷已有盟约。口粮之事要解决,风雨之漏也是要紧,先解决眼前,才能考虑其它。” “你这是什么意思?”郎中听的真切,有些不可思议:“你让我们安心坐牢?可是每月还有武斗,一次四五十人都回不来!最近来的更多,身强的被拉去开矿,有些也回不来。附近被占的村落,抓来的妇孺更是凄惨,老朽看不下去了啊!” “所以才要安心坐牢,养好身体。等我信号,再直取大营!灭了那帮野人!” “你要帮那爵爷?”郎中震惊,一语道破我的心思:“如果那爵爷最终背信,这牢里几百号人,都得陪葬!” “何止几百,还有人要来!精兵变残将,这里就是刑场!先生莫急,我自会筹谋。” “行!我信你。” 说是来服杂役,实际上牢里的环境根本无从整理,要说是个闲差,只要不做,那是真的无事可做。 我把两层牢房转了个遍,除了残垣断壁,目所能及处皆是悲戚,耳所能闻之处皆是萧瑟。 虽然乌恩从未动过苛减这边补充军粮的心思,奈何狱典这边不把人当人,每日供粮,好一点的就被瓜分,太差还会被弹劾,实在难办。也不知这片草原上有什么植物可以驱虫,可以果腹疗伤,再不想想别的办法,就这温差,每日就能冻死不少,再让他们忍饥啃草,哪有活路? 抓战俘取乐,还不如当场补刀,何其不仁。 我回去时,轮值的已换岗,我又掏了一坛大些的送上,才离去。 心内沉重,就算掩饰也会被乌恩看穿,我卸了驴,一屁股坐回帐中烤火,干脆不加掩饰。 “早上还在驴会笑,现在自己也不会笑了?吃肉,吃饱了脑袋才能动。”见我郁郁,乌恩从锅中捞了奶娘送来的炖肉递给我。 想想确实如此,我接过肉切了一条塞进嘴里,如同嚼蜡,干脆放下,先同他讲:“你明明日日送粮,但是大家还得吃草,郎中气哭,我也无能为力。在那里气得咬着牙,回来牙都疼。” “你现在知我每日去军营盯着烧灶,陪着饮酒是为何?” “你是王子,是爵爷,我呢?我在狱典那里只是会说人话的狗,怎么比?” “哼,那我可帮不了你。”见我不吃,他把肉倒了回去,干脆又换了碗奶汤晾着:“打狗看主人,也得主人有的看。” “别这样说,你还是很有看头的。” “少说好听的,讲正事。” 第187章 盖房子 我拿手 上次之后,乌恩知我,从不教我做事,但也不是听之任之。思筹之中如有半点二心,他还是会指出来点我。当然,我是凭空来的,非要说有二心,非要说想左右逢源,无非是性命攸关,一视同仁罢了。 “我想请你以斗场的名义请个命!那囚牢饱受战火,年久失修,好多地方都是残的。你们不会修没事,里面的人会。劳力里面出,监工外面出,材料无非干草、粘土和牛粪。没有粘土,有粘米也行,没有的话,只有牛粪也能凑合。只要里面的人不至于每天冻死十几个,你这斗场的比武才能不断,有了监工,粮食才能留下些来,斗场的比试才会更有看头。” “牛粪……”他勾起嘴角,似乎松了口气:“如果这个可以修的话,我去给你请了。” 看来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解决办法,他想要能让斗场更精彩的武者,而不只是供人看看暴力笑话的乐子,至于最后的强者到底如何处置,他连人都没见到,自然也没想好。我是第一个,但绝不是他希望的最后一个。 “这么好请?” 虽说我还是很确信乌恩与大王的关系绝对不是他那帮兄弟们以为的那样,但是应该也达不到宠溺的程度。这乌恩如今有了爵位,能上朝议事了,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竟然连请命这种事也被他说的如同吹灰?可疑。 他似乎在回味之后发现还有很多问题是解释不通的,一旦被问到细节时露短,此事还是可能会被搁置,于是愁眉不展道:“自然还是要有些口舌之战,不过既然是好事,大王应该会慎重考虑。” “没事,盖房子,过寒冬,这些事情我拿手,大雪封山几个月也不觉冷,手段之多无法详述。这个城楼,多修几次就行了。长此以往,定然固若金汤。我给你依重要的几点修表文一份,明日带着上朝,你说的时候就照着念,越听不懂就越让人无法提问,等有人问,你就说:详细细节,再呈书奏表。明白?” 他点点头,似乎没想过我还熟知朝堂上的基本应对之法,不由再度审视于我:“朝堂之事你竟也会?” 我才不可能跟他解释我为了应对三年后的这一次入境到底学了多少东西,模拟了多少个时空里多少时段的多少种场景。端了碗,喝着汤,摇头淡笑着应付道:“大概知道,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行,那就依你言行事。” 得了准话,我赶紧边吃边先与他解释道:“我得先想一会,你要睡了再喊我。要是入了神喊不动,你就自己弄一下,估计十有八九是喊不动的。” 吃了肉,脑子里开始活跃起来,我大致计算了一下顺序、要点以及实际能筹备的物资和实际的科技水平,开始规划如何行文。再把主要大纲和重点串联出来,查漏补缺。至于乌恩,早已不在我的世界里了。 待我拟好呈书的概要,再列奏表时,才觉重点太多,不便携带,于是删删减减,总算归在二百字之内。 再看乌恩,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攥着拳头,眉头深锁,唇角却一直勾着。 来了有段日子了,魔气是一丝没见着,也不知道在哪。我出了有点热的帐子,月亮羞涩入云,星河狭长如带,风寒刺骨,冽如刀割。漫漫长夜,烤暖和透了出来都如此让人不自觉的瑟缩,那囚牢里又该是如何一般景象?请命修补囚牢一事不能搁置,必须一次成功。 “你是起了,还是还没睡?” 可能是醒了没看到我,乌恩拿了大氅出来找我,一开帐门,就看我只穿着单衣站在外面,赶紧给我披上。 “真的是好冷啊!我竟然都忘了。” “想起来就行了,你这身子骨才好,别再冻坏了耽误正事!” 被他强行拽回帐内扔回火堆旁,明明噼噼啪啪做响的火苗,伸手竟然感受不到温度。 “你站了多久?冻成这样!” 看他抓着我的双手反复哈气揉搓,我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冻的太久,已经没了知觉。 “没多久,约莫一个时辰吧。” “你站那么久干嘛!去陪他们冻死?”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要抵御的寒冷到底是怎样的,保温该如何改良,白天不热,晚上不冷才是最好。” “真是着了魔了!”他气急败坏的扔下我,在帐内来回踱步,就想找个趁手又不是会很疼的东西抽我两下泄愤:“今天不准写了!给我立刻睡觉!不要耽误我点粮!” “你等一下!”我翻出写好的奏表给他,叮嘱道:“如果狱典为难你,你就恭维他,一定不要提他们克扣囚粮的事,一定要说他们尽职尽责!只是无法对抗天气罢了!” “我真想一棍子把你打晕!” “别费那事了,我这就去睡。”'' 第188章 送菜大叔 果然可疑 等乌恩回来,我已经把昨夜的肉合着青稞与菜叶煮了粥熬好。他给了我一吊钱,还有两坛酒,坐下喝粥。 “给我钱干嘛?”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突然逼自己默认这种事情:“我有酒就可以了,昨日就很好用。” “你就别吃了,送粮的在外面等你,你今天跟他去。”他吹了吹粥就喝,可能是真的饿了:“今日狱典会陪着大王与我视察囚牢,那些钱,用与不用,如何用,你自己算计。” “成了?” “少废话!别耽误送粮!” 想他应该是事成了高兴才开了胃口,我也高兴,赶紧穿上袍子出门。送粮的驴车果然在外面等着,那送粮的大叔笑呵呵的,也不知道乌恩是怎么会和这么亲切的人有交集。 “上回那事,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大叔的笑,果然意味深长,我叹了口气,提醒他:“大叔,你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吧,我不介意,比掉脑袋强。” “嘿嘿!你这小哥儿还真是怪,难怪老……三少爷最近开朗多了。” 一个送菜的,想喊王子老三?我不由多看他几眼:“有么?我只觉得爵爷仁厚,做事认真,其它的还真说不上来。” “仁厚?我看你那天伤的可不轻。” “那你是没去斗场吧,我那伤是自己扎的,大家都知道。” 这人在斗场的看台里确实没见过,否则说他是大王我都敢信。所以他应该也没去看过热闹,这问东问西的架势,乌恩让我与他一道,可是很难拿捏。 “我哪有时间去斗场,我送完今天的,还要备明天的。”大叔见问不出来什么,渐渐的也没了话题。 他不问了,我可得送他点礼物:“大叔,既然你每天备菜,能帮爵爷省点钱出来么?也不多,每天一吊钱。” “每天一吊?够么?”他很讶异,毕竟我要的太少。每日一吊,买那么多粮食,随便省省,就能省出来,就是采买时不用,也不见得能少多少粮。 “够了够了!”我故意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思索的样子:“我每天去囚牢服役,要一吊钱的进门费,出门两坛酒。酒我们扣扣搜搜能有,但是钱没有。” “服役还要给进门钱?”他更惊讶了,没想到这种事情也能发生在这里。 “你这车菜卸完,还不是分不了多少进去,都被瓜分了。”我假意愤愤,拍了拍那包青稞:“王爷也是的,知道我昨天被为难,今天还特地给了我一吊钱。王爷哪有钱?军粮不敢省也就算了,为了斗场精彩,囚粮也不敢省。一吊钱!我俩半个月伙食,只够一天折腾,我可舍不得!” 看着我掏出来给他看的钱和酒,他沉默了一下,转而露出那憨厚的笑容。 “今日菜多,你帮我搬一下,我给你一百钱,日后再帮你们省。” “那就谢谢了!” 帮大叔搬菜,那帮狱卒倒是假惺惺的热情,即便看他面生,也不含糊。大叔知道了要给东西进门,尝试着每人给了些菜和肉,也没被拒绝。 不过既然已经跟着他混进来了,我这钱和酒也就省了,尤其是搬菜还赚了一百钱,心里可是舒坦。 囚牢里依然不好过,晚上不能烤火,四壁透风,郎中抖着干草,想找些长的麦秆来简单编制成厚些的草盖,帮受寒的人保温。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便跟着郎中,他说我做,也能给他减些负担。 总归是条件太差,压根就不是只补充某一点就能顶得过去的。我在特赦给郎中的小炉子上熬药,身旁忽然有人站定。 “这情况,我们也解决不了啊,为了这些囚人,我还给郎中安排了熬药的炉子,按道理来说,是不行的。” 那典狱叫苦连连,好像他这熬药的炉子,炼出的都是仙丹似的。 “确实不是吃饱就能活得下去的情况。”乌恩依我所叮嘱那般,没有揪着典狱克扣囚粮的事去讲:“修缮、增加火炉,才是关键。” “三少爷明鉴啊!” 似乎是再没典狱什么事,看着像那日斗场里的大王让他退下,连带着所有狱卒也被领了下去。 “老三,我总觉得你这个预算打得太低,这城墙当年也算固若金汤,真的这么好修?” “孩儿也不懂,但是他说够了。” 我?听这意思,好像就是在说我,我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三个人盯着我,其中就有送菜的大叔。 第189章 大王赶驴 我坐车 “见大王还不快跪?”乌恩冷声提醒,没有呵斥,似乎在暗示,我在他那儿是不跪的。 “无妨,勇士膝盖,跪多了就不硬气了。这里也没外人,就免了吧。”说话的是大王。 没想到这个大王竟然这么好说话,我抱拳以礼,算是见过。 那送菜大叔不知为何,竟然扳着个脸拿下巴指我,感觉比大王还大王:“你个滑头就别装了,把修缮的事情说清楚,也能让这里好过点。” “大叔啊,不就是一百钱?我还给你,你别板着个脸,笑呵呵的多好,我看着也好说话。” 说着,我就挺舍不得的把那一百钱掏了出来,他不要,我抓着他的手就塞进了袖子里。 乌恩脸色不大对,侧目看着我俩,那大王眼神也不太对,似乎没想到会有这出。只有送菜大叔镇定自若的笑了笑。 “说你滑头你还不乐意了。” “两个大王在我面前,我既然是个滑头,总得要确认一下吧?要不然说了半天全是白说,还说它干嘛?” “放肆!”乌恩正色呵斥,手已经摸上了马鞭。 “诶!这滑头早就发觉了,也没有造次,无妨。”大叔拦了乌恩的手,笑得愈发可亲。 我挺喜欢他,抽了身后的凳子,擦了擦给他坐:“话有点长,您坐着听我慢慢说。” 他也不恼我,认真的听。 我从保暖的角度来讲加固的材料,土砖,草灰配粘土,牛屎保温,同时能把旧的草垫拿来糊墙,新的干草再铺进来,虫蚁的事情也能解决一些,如果再加些能避虫的薄荷草在里面,效果自然更好。再说人工,再说监工,再说粮食补助,整体算下来,预算怎么也高不起来。材料除开运输,几乎就不是成本,人工也不是,只要保证每个干活的囚人能吃饱,衣能蔽体,又能干活增强体力,还能晒到太阳,有何不妥? 送菜大叔听完,问了第一个问题:“安全呢?怎么保证没人跑掉?” “监工不就是保证?难道还有人还能监督修造?” 被我提醒着,送菜大叔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说得对,谁来监督修造?” “我当然想毛遂自荐。但若非我也是囚人出身,也不会煞费苦心求爵爷替我出面向大王请修缮一事。”我说至动情之处,单膝落地抱拳求那送菜大叔:“所以此次修缮,还请大王勒令我避嫌,省得惹出祸端,陷三王子于水火。” “你倒是拎的清的。”送菜大叔眯着眼盯着我,头狼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我埋首更低,努力压住不自觉的颤抖,坚持请命:“爵爷待我以宽厚,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任性妄为,背信弃义。” “你俩倒是情如兄弟,那孤就顺了你们的心思,一起避嫌吧!” 说罢,送菜大叔起身欲走,只是没走几步又回头又对那假大王说道:“把典狱里都换成你的人,行监工之职,至于督造,在囚人里找一个。这俩,以后不得令不准再来。” “得令。” 乌恩听言,行礼谢恩,我在其后,闭目镇定。 得令后,我和乌恩只能一起离开,郎中很是不解,但是也只能目送。 出了囚牢,送菜大叔还在驴车上等我,我挺尴尬的望了望乌恩,抿着唇走到近前。 “上车。”送菜大叔拍了拍车板,催我上去,一副大王的架子。 我挠了挠发麻的脖颈,还是推脱为上:“不好吧,刚才我是真不知道。” 乌恩骑马站在不远处,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前。 “再不上来,治你犯上。” 想他应该是亮了身份,要从我嘴里挖些话出来,我也不敢太过忤逆,只好上车。 大王骑着驴拉着车,单刀直入的问我:“每天一吊钱,我既然答应你了,该怎么办?” “我都不用去了,您也算每天给我省了一吊钱,就不用再多给了。” “可你说老三拮据。一吊钱半个月,怎么过的?” 大王问话确实有章法,层层咬合,不容多想。如果前面不小心说错一句,后面很容易就露馅。 “不瞒大王,为了送粮不被克扣,王爷每天去军营监灶,同餐,好歹算有一顿补贴。多了我一张嘴,奶娘每周也会补贴些肉来。自己做,总能吃几天。” 第190章 黄口小儿 抓着就打 大王听到重点,立马抓住了问题所在,一刻也不留喘息的问道:“军营里也这样?” “这我不敢乱说,但是看他每日去了也没吃什么,大概是舍不得多吃吧。”我想了想,还是补充到:“我以前以为爵爷瘦是因为血统,但是最近有我伺候着,看来也不是胖不起来,估摸着以前是过的更不好。” “你觉得是我待老三太不公平?” 这问题问我?莫不是想要我脑袋!我斟酌着用词,尽量说的客气些:“恕我直言,他那只做事不哭闹的性子,过成这样怪得了谁?想他上次那事儿,因为我实在走不了路而惹了笑话,之后又被大王子打了,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吱声,我觉着他就是无依无靠惯了,不奢望了,这不好。” “你就别管了,回去把你说的那些写了让老三呈上来,有赏。” “谢大王!” 对我没了话,送菜大叔赶着驴又走了一会,喃喃自语道:“是该给老三找个靠山了……” 落魄王爷成家?谁愿意要? 好在这个事儿不由我操心,有这么个大王张罗,总不会把儿子的婚事当成压死骆驼的稻草。 回去之后不过半月,封赏就都来了。理由也是冠冕堂皇,行都监之事有功,特封为都监将军,赏了营地,赏了牛羊,一下子就要气派起来。当然,我也有赏,过几日去登记一下,就可以有个名字,可以脱了奴籍,虽然还是只能把名字挂在乌恩的籍册里。 乌恩莫名其妙的领旨谢恩,看我已经在收拾本来也没有多少的行李物品,知道此事必然我是知情。 他拿着圣旨,没太反应过来大王要干什么,这点小事,说实话不至于赏的这么多,倒是我的,他觉得还算公允,于是问道:“你小子和大王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不就是说你穷,说你窝囊,还说你吃妹妹的软饭。” “我让你说了吗!”他气的手抖,但是没有摸鞭子,看样子只是气恼我那样说他:“再脱了籍,我看你就得翻天!” “那就不脱,其实也无所谓,无非就是犯上。” 啪的一声,鞭子落下,疼是真的疼。不过外面来的人听了个热闹,总算是忍不住进来掺和。 “呦,受了封赏怎么还吵起来了?三哥这是没有封地,拿奴才泄愤呢?”那小孩儿见我是站着挨了一鞭,还不满意,又过来踹了一脚,显然是对我当时没顺他的意这个事儿耿耿于怀。 乌恩刚上气头,见了来人,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压下了火。 “封赏的事,我也是刚知道,六弟怎么来的这么快?” 原来射箭那小孩是老六,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还真是对得住这个老六的身份。 “哦,我一大早去给母妃请安,见着父亲的内卫向你这边来,怕是你又惹了事,所以来看看。” 看来这小孩儿是子凭母贵,特地来恶心乌恩是个没娘照看的。 “谢六弟关心,我们正准备收拾行囊搬家,这狗奴才要抗旨,所以教训一下。” “哥哥不用跟我解释,教训奴才,是应该的。”说着,这六王子在帐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是没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唏嘘道:“三哥这家是真好搬哪,连个大件都没有,我还说叫几个奴才来给你帮忙,看来是用不上。” “我又不是残废,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你养的这个是什么?宠物?三哥有这癖好?” “你不知道什么叫打手么?”我抓了那小孩的手,抠开手心:“就是专门打你这种黄口小儿的手!” “你大胆!”他见我是真的欲打,慌张之下怎么也抽不出手来,对着帐外失声大喊:“救驾!还不进来救驾!” 一个嬷嬷赶紧冲了进来,随后还有两个婢子,这阵仗,怎么救驾?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甩了那手,让她们赶紧把这小孩领走,不要耽误了我们搬家。 就听那厮在帐外还虚张声势的骂街,乌恩也没忍住,哈哈大笑。 笑归笑,笑过以后,乌恩掩面,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你是真大胆,他母妃又怀上了,正是得宠,你这样得罪他,会惹麻烦的。” “早就得罪了,斗场的时候我俩就互不顺眼,他记恨的久了才愈发学了坏来挤兑你,现在眼看要望尘莫及了,还不赶紧来恶心一下?” 第191章 要打仗 得知敌 我倒是不以为意,只觉得这小孩儿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如果再放他浪荡下去,日后必是麻烦。 乌恩也不是唯我马首是瞻的傻子,自然是知道我在他以外对每个人都在观察,都在布局,都在演戏,与他无异。于是问道:“你刚才故意气我打你,就因为这么个东西,值当么?” “万一不是他呢?值当。”我怕他多想,于是干脆取了纸笔给他:“你既无事,赶紧给我起个名字,我去脱了籍,以后他也就只能找我麻烦。” 他接了笔,却没有在思索这个事,反而言及其它:“书上说你们做这种事不择手段,看来是真的。” “这种事本就残酷,封王分地更是自取灭亡,所以不是不择手段,是不得已而为。” “不得已?还真是会开脱。”乌恩听我之言,不齿于此,舔了舔笔尖,写下第一个名字。 “你还远着呢!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打起精神,看看敌人在哪。” 第二个名字落定,他看了看,觉得太长了,挺麻烦,于是自己又给划掉了才应道:“你直说,我在给你想名字,没那心思。” “老大、老四、老六,我都见过了,都不足为惧,可老二和老五又在哪?” “老五是个病秧子,一直在寺庙里参禅养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二哥与我算是一同长大,十岁时,我额娘生阿木尔遇极寒之灾,难产。临走前嘱咐我学会隐忍,不要急于被人看见。二哥当时闹着让人带我们回了他的营地,后来大王凯旋,接了两岁的阿木尔回帐,我便一直留在他那儿。直到十八岁,他去了军营,我管粮草,阿木尔接了额娘原本的营地。” 他大致给我说明了一下便又去想名字的事,每次都太契合我在他眼里的形象,不好,于是划掉。 “所以前方打仗的是他?一直送战俘回来的也是他?” “正是。” “打个劫的事,他却这样一直推进,陷后方于骄奢淫逸,不思其返,意义何在?” 这个事情确实很怪,乌恩似乎也曾有些疑虑,但是并没有想透,于是沉默抬头,等我继续。 “几百残兵可能不足为惧,你们还可想着修复城楼,保障娱乐。但是活的人多了,住不下了,就营地这些骄奢淫逸惯了的,你们压得住暴动么?那时候又得靠谁?军队?他们远在千里,如果真的及时赶回,你不害怕么?” “所以你当时提起暴动,还一定得让我镇压,是这个意思?再借着镇压,给两边都留条生路,你想的倒简单。” “我知道很难,所以先搬家,这事儿我还得再合计合计。” 新的营地,开阔清静,一望无尽的绿冲上上山坡去触摸纯粹的蓝,蓝也点点白,绿也点点白,就好像是一体的。 一拴好驴,我就忍不住去追那些看起来软蓬蓬的绵羊,师父说的绵羊,真的是招人喜欢。 “你小心着点!它们不好惹!” 不好惹?能有多不好惹?羊羊多可爱! 我挑了只瑟瑟发抖后退着的小羊就去抓,可能是太投入,突然就被顶翻在地。顶我的大公羊还挺生气,后退了两步又冲过来,似乎是要顶死我才能罢休。 我哪能真的就被头羊这样小视?趁它冲来之际,抓住那盘的卷曲的羊角就翻身想骑,怎奈它直接倒地,害我趴在了地上,手上一松,它就跑了。 “都说了不好惹,你偏要惹。”乌恩骑着马来到近前,一脸的哭笑不得。 “好容易有地方能跑一跑,再撒个野,想那么多干嘛?”我爬起身来,整了整衣袖,还想再来一次。连个羊都打不过了,以后可怎么混? “别闹了,那边还有帐子,我们得先过去巡视一下。” 似乎是觉得我有了羊就把它扔一边了,那驴吹着鼻子冲我生气。我接过缰绳,笑着和它贴了贴脸,总算是不耍倔了,低头让我骑。 “你倒是喜欢这些东西比人多。” “人肯定是喜欢的,那也得遇得着啊,就你上回那种搞法,我是真不行,行也不行。” “那自然还是得给你找个好的,再生一群孩子,这营地才更充实。” “你自己都没有呢,就别操心我了。” 第192章 新名字 旭日干 跟着乌恩来到下人们的帐子,除了羊倌,一水的婢子。我有点茫然,反复确认,真的是一个多的男人都没有。以后粗活重活也她们干?还是我干? “这位是乌恩爵爷,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主子仁厚,暂时也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们守着礼仪好生伺候,也没有人不拿你们当人。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什么规矩,就看你们谁先犯事惹人厌了再定。” 听我这么介绍,乌恩握着马鞭挡住脸,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清了清嗓子,把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才说:“这位是旭日干,以后就是你们的管事,他比较忙,你们可以选一个副管,有什么事每日统一让副管来报给他。” 见大家虽然挺莫名其妙,但也都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又侧身与我说:“这里是新的营地,差的东西该补就补,住的舒服才好干活。” 有钱了,我还能是那铁公鸡么? 想他估计只是想在众人面前明确我管事的范围,彰显一下我与他的亲密,也就不动声色的点头应下。 人也都见过了,于是也就散了。乌恩骑马在前,我骑驴跟在后面,总感觉他在前面偷乐什么,于是追了几步。 “你笑啥?” 他似乎是眼泪都笑出来了,背过脸去用手背抹掉:“犯了事儿再立规矩,那不是亡羊补牢么?” “她们人不多,谁要是犯了事被立了规矩,自然就要被挤兑。这么开明的营帐里,谁想做第一个老鼠屎?” 他还是笑个不止,似乎是知道我就是这个想法:“你是真的坏。” 这是坏么?我有点不太明白:“我只是相信,人不论在何等境遇之下,心里都会渴望自由和平等。这哪里是坏?” “你还是在我这儿过的太舒服了,不知道奴役的可怕。” “外面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这儿,就这样。” “你是管事的,随你。” 入新营地是个开心的事情,也是个麻烦的事情。三王子突然靠着自己上位了,营地虽然不是封地,和爵位不是很匹配,但是和他一个王子的身份是匹配的。可见大王不是不看重他,而是异常看重他。有的人不明白,有些人可是明白的很。 从当天下午开始,送贺礼的家丁就络绎不绝,见风使舵的嘴脸立马就露了出来。官员们只上门道贺就走,看起来各个都挺廉洁,实际上后院有些小厮停了车,卸了驴,骑了就跑,压根不给那些婢子拒绝的机会。 望着那堆在营地里的一座座小山,我直发愁。只好找来清单一个个对,一个个点,数字对了的,把粮肉一类安排清点装车,把那些宝物一类的就堆在那里,清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整理清楚,找人帮忙抬着那些清单,去找乌图。 “你们这儿还真是民风淳朴,送这么些个吃吃喝喝的,退也不好退,吃也吃不完,金额还都不小,咋搞?” “清单有了?” “喏,这老多呢。”我闪身让开,让他能看清楚身后两个婢子抬的如同烤猪一般大小的那一摞清单:“我光看清单都饱了,今天晚饭都吃不进去了。” 乌恩见了,眉梢也直抽抽,揉着揉眉毛,让婢子们先放下。 “饭还是要吃的,你安排了?” “安排了,有只小乳猪不好放,所以给烤了。放不到明天的菜也给煮了,还有给送了大米来的,我自己做主,和青稞混着做了米饭。其它的做多了也吃不完。我感觉送这些来的,除了是为了掩饰贵重礼物的,再就是真的拿不出来什么的,挺浪费。” “有什么贵重的?” “你看清单吧,我实在点不过来。” “那就先吃饭,小猪送去阿木尔的营地,肉菜要是不够,让厨房看着加一点,今晚一起吃。” “行吧。” 营地里面十来个人,真的不少。一说要一起吃饭,几个婢子就开始重新把烤乳猪时的灶眼点起来,把锅挂上,突突突的烧汤。 我觉得新奇,就在旁边看着。毕竟前面行军打仗的事情我不知道,在乌恩原来的帐子里也用不上这么大的家伙事,有意思的很。 “旭日干管事是有什么指示么?” 管事是我,旭日干是谁?我茫然了一会,才想起来也是我。 第193章 一个月 被提醒 我见那厨娘盯着我,眼睛里有点点疑惑和瑟缩,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尴尬的笑笑:“没有,就是看看。” “管事大人,我们这儿真的没有什么挨打的规矩么?”说话的是个帮厨的婢子,看来挺机灵。 “挨打?”我想了想,还是要给她们吃定心丸:“有,其实还是有!一切说来,不过参考律法就行,何必还定那些?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触碰那些?” “真的?” 看她不信,我恶作剧的想吓吓她:“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我有空就去要一套别人那样的,让你日日挨打,可好?” “您可饶了我吧!日日挨打,那不得打死?” 看她还在为不用挨打而开心,我突然想起了刚来时看到的“两脚羊”,一时揪心,摆摆手离开了。 见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看天地渐共一色,乌恩止了脚步,远远的看着我。我也不好一直等到开饭了让他请我,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向他走去。 不知为何,他看清我时竟是一愣,眉头拧成了川,上下打量,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了?谁还能把你惹哭了?” “没有,可能夕阳刺了眼。”我揉了揉眼睛,没有泪水,于是岔开话题问道:“晚上怎么睡?连个侍卫都没有。” “不是商量过了。”他眉头揪的愈发紧了,疑惑更深:“你忘了?” “那就是忙忘了吧。” 我想了想,有点想不起来结论。之前还是球球时也有过这种情况,是时间的提醒。这次不比其他,不能把乌恩扔在半路就不管了,我得抓紧时间。 “明明眼睛这么红,还失了方寸,说!是谁!” 看他不知所措的呼喝我,这种安慰人的方式实在拙劣,也不知道大王给他找的媳妇能不能懂他,会不会没事就得气哭了。我笑着摆了摆手,告诉他没事儿:“瞧把你急的,我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想起了那锅人肉汤,想起了两脚羊,想起那些送走的弟兄。有点难过。” 见我不似骗他,乌图扶着我的肩认真的再次重申:“我答应过你的事,我记得!所以不要再一个人去想那些事情!” 我没什么朋友,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真诚才能显示出我的真诚,所以高呼着振奋起来:“好了,知道了,吃饭!干活!送你上位!” “你小点声你!” “又没人,你怕什么?” 第二日送礼照常,只是实在吃不完的,乌恩也没告状,安排好车,让我翌日拉着一起给大王送去。 第三日,大王一大早的看着这满满三车的菜也是头疼,让群臣自己想办法消化。于是军队补贴了、囚牢补贴了,剩下的又让那些上朝的大臣们分了。至于贵重物品,大王看过了,还是让乌恩带回去自己解决。没了后顾,他也就分了些合适的给阿木尔和二王子的营帐送去。 第四日,送礼的就没了。我辟了一块晒场,把肉都晾着,菜也晾着,等风干透了再说。 尘埃落定,我有些累了,于是想着再报个平安。 “天岚……” “你说。” “我出来多久了?” “两个半月” 两个半月,那就是时间流速相差一倍多一点,也就是说,只要我作弊,我至少可以比这个时空快一倍。抢人,不成问题。 “师父回来了么?” “回了,你要找他么?” “回了就行,我不找他,找他也要挨骂,不找他。” 喝了酒心虚,虽然只是一碗,虽然也没什么感觉,但是还是喝了。这个要认真请罚,哪能这样糊弄过去让他伤心。他一伤心,再去祸祸天道,天道哪能次次都被他忽悠? “这里时间不一样,一天相当于家里两天,今天被暗示了时间过了一个节点,所以问问。” “你一个人到底行不行?我看你前段时间每天好复杂,又是重伤又是高烧还突然中了一次毒!要不是师父拦着,我当时就给你解了!但他说你这都是苦肉计,叫我们都不要管你,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操心的样子!” “没事没事,都是师父教的,他自是心中有数。看我能活学活用,他乐都来不及,还能操啥心?这次虽然开局有点凶险,但是夺嫡这种戏码哪能难住我?我想挑战一次独立完成。只想你们放心,不行时我必会求援。你记得帮我跟天奇说,我玩的都不想回了,让他加油,来陪我作死。” “你是真作死!血衣不好洗,我都给你攒着了!” 就这言语,我似乎都能看到她翘着二郎腿把大盆往我面前踢的样子了,不由心中松懈,会心一笑。 “多大的事儿,我自己洗就是。” 第194章 生于忧患 死于安乐 幸运总在最需要的时候降临。 就在我发愁去不了囚牢时,一大早的有婢子来找,说是有送囚粮的车让我押解一下。 我一听就来了劲。大王这是被我和乌图规规矩矩的做派给逼的坐不住了,终于来找我一起去看这近半个月的修缮是否合规。 “孤给你安排的这些婢女,可有看上的?” 我一上车,大王就开始扯些有的没的,弄得我措手不及。 “您上回不是说要给爵爷安排靠山,这怎么还扯上我了?爷都没着呢,我怎么能急?不合适啊!” 大王闻言闷哼,似乎是有些恼我:“他被你怂恿着,明面上把权臣都得罪了一遍。现在大家都说他是朝堂上的清流,也都来主动找孤说合,但是实际上都是自贬家教不严难以匹配。清流么,总是不得拉拢。” “清流?这是什么误判?我家爵爷拮据惯了,一院子的婢女也吃不了那么多,我们也不是一点都没收,可这实在是看着浪费啊。” “那孤也没看你们再买几个家丁。” “这不是没顾得上?再说了家丁得物色着买,不清不楚的,也不能随便扯了给爵爷做事不是?” 大王大笑,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损我,反正是挺开心:“巧舌如簧,说的就是你吧。” 估计是夸奖没跑了,我赶紧谢恩:“爵爷也这么夸我来着,您俩是真父子没跑。” 大王又哼我,连带着驴也哼我,看我窘迫,大王又是大笑:“你这嘴是抹了油了?怎么这么油腔滑调的。我听说他给你取名旭日干,不知道你这个风暴卷起来,是不是还能甩出油来。” 没想到大王这嘴也不是一般的损,我捏了捏身上没多出二两的肥肉,尴尬的笑了笑。 “才过上两天好日子,油水不够,还得攒攒。” “要是攒够了,你想怎么卷?” 看来他确实就是想知道我会引着乌图怎么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于是追问于我,等待明确的答案。那我得说,得详说。 “不瞒大王,我个爱盖房子的还能想啥?不就是房子的问题?”掂量了一下说话的分量,我才旁敲侧击的开始迂回着说:“我最近在想,那囚牢里,又是囚人又是‘两脚羊’的,区分着关吧,‘两脚羊’太占地方,不区别吧,毕竟用途也不一样,多少也不方便。” “两脚羊?”大王有些诧异,似乎没听人特地提起这个事情。 “大王不知?” “孤不知囚牢里也有。” “我就说这么说不通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大王安排的。”我捏着下巴思索着,总觉得后面的话不太好说:“我还在那里的时候,就有人听了哭喊,想冲上去救人。现在我军一直大捷,囚人越来越多,再有了温饱,恐有不妥啊……” 大王凝眉深思,应该是听了进去。 “此事你与老三商量了么?” 大王就是爱挖坑,这种事情压根就不是乌图该管的。我与他商量,他也不能去朝上说,要不然,我干嘛还等着机会,在驴车上跟大王迂回? “说倒是说了,但是他总有些回避。‘两脚羊’嘛,他久在军营出入,也不好管的太宽。” “你们军中是怎么管控的?” 大王拉住驴,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停了车,眼中寒光闪烁,意思已很明确。说不好就是欺君,说得好就是犯上,总归不会有好,我若接茬,死路一条。 不能被他唬住,否则再也没有机会。我抖着胆跳下车,单膝跪地抱拳请命:“若要小人直言,还请大王先恕我无罪!” “恕你无罪!说!” “我们出征,不得携女眷,偷鸡摸狗者,斩!不仅士兵,将领亦是如此。军纪再严一些的,不得进城扰民。这‘两脚羊’之事,在我们那儿是要军法处置的。所以……若不是爵爷待我不薄,我也万万不敢提及。他说不管,我也不好再说。” “你敢骂孤的军队是土匪!” 听得抽刀之声,我也抬头看着大王,四目相对不能示弱,我见他手上动作不停,大声提醒他道:“是大王赦小人无罪,小人才如实说的!君无戏言,难道大王拿这种事也开玩笑么!” 他似有动容,但还不足以停下挥砍,刀尖落于眉心,只给我最后的机会说服于他:“败军之将也敢对孤指手划脚,是孤小看你了,刀已挥出,我看你如何让我收回。” “英雄不论成败。大王之兵,居于帐中,难有安定,故而骁勇善战!反观我方,主帅早已惯了骄奢淫逸,不思危难。大战在即也能不顾战场,只想着自己保命。自古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致就是如此!” 第195章 有些事 不能看 刀尖不退,寒光不减,大王握刀之稳,如同成日在战场厮杀的勇士,没有丝毫偏倚:“日子过得太好就没了斗志……现今朝堂之上,已有此像,你能解?” “解倒谈不上,但是清流如果单头能挑的起来,也能压住一方势力,成为忌惮。” 看我所言皆非现编烂造,大王凝眉,收刀空挥,算是留我一命:“所以你是想孤找个清流给老三?这上哪去找?就你俩这种纸上谈兵的,我这儿可是没有!” “难道就没有哪个怪脾气的将领家中有待嫁姑娘的?只要与朝堂势力格格不入的,皆是清流!” 大王依我思路思索了片刻,这才挥手让我起来:“这么说起来……老二母家倒是有那么一个合适的。不过脾气是真的怪,天天看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敢骂,心情不好还不来上朝,你能说服他?” 见是真有个人选,我赶紧爬起来,拍去腿上的泥尘,凑上近前陪小心:“敢问他家姑娘好看么?” “二十二三岁吧,孤记得她小的时候曾见过一两次,英气十足,还想带兵打仗。这么大了还不嫁,估计也是因为她那个阿爸。” 听闻还是能配得上乌图,我赶紧退后两步躬身行礼,求大王能给个机会:“还请大王撮合,让爵爷与这姑娘见上一见!” “老三这个事儿,你我商量也不作数,还是让他自己看了再说吧。” “谢大王!” 大王想问的不想问的都说了个遍,骑上驴赶着车就走。 走就走吧,我还不爱坐呢!想着跑两步也是锻炼,于是就跟在后面追。 到了囚牢,日头已是高高挂起。今天送粮晚了一些,但是差人们也没谁多话,只是赶紧搬菜,应该是人都换干净了。 “旭日干,你过来看看,这修的可还对啊?” 既然是已经带我来了,大王即便没有要我看的意思也得喊我去看。我本来没想凑近,但既然喊了,还是不能置身事外,赶紧屁颠颠的四处看了看,伸手试了试。 看脚手架上做事的囚人不少,我也不敢乱喊大王,于是斟酌了一下,小声回话:“回爷,修的还可以。就是近来夜里太凉,牛粪干结之前已经结冰,有些要脱落的,需清早重补,一日晒干。如果不行,傍晚得有人看着烤一下。” “还挺费事。” “看天做事,自是如此。” 大王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好好的石头城墙成了泥胚碉堡,看起来憨厚不少,也少了气派,更是没什么意思。 见我与监造的囚人商量完毕,大王偏头问我道:“你刚说那个,带孤看看。” “行吧……” 大王要看,我也只好引路。入了囚牢,郎中见我,似乎有话要说,我偷偷于他按了按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就赶紧低着头带大王去二楼。 与之前相比,二楼依然死气沉沉。很多人都失了魂,不哭不闹,见了有男人来,也如同死尸,一动不动。有几个还在抽泣不止的,看来像是孩子,痛人心扉。 大王见了也有些手抖,没走几步就调头下楼。 似乎是忍不住烦躁,在楼道里就对下面的差人喊道:“遣了!遣了!都给我遣了!” 郎中闻楼道之声,急急向我望来,我追在大王身后,回首对其点头,他大喜过望,磕头谢恩。 出了囚牢,上次的假大王已经闻讯赶来,听大王已经下令遣散“两脚羊”,不由松了口气。 “这‘两脚羊’的事最近确实引得楼下沸腾,我本想着今日把脑袋别在腰上也得启奏,怎料今日竟然不朝。正是一筹莫展之时,二位竟是前来解我之忧,真是感激涕零啊!” 那假大王说着竟然真的抹起了眼泪,看来确实是忧心了。只是军队里的事,谁也不敢乱插嘴,拖到现在,火烧眉毛了才不得不说,还被我抢了先。 大王见此,也知问题不小,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你也难,孤知道了。回去拟一份章程,明日递来,孤给你颁。” “谢大……” “喊爷。” 我望着四周,轻声提醒他,他似有所悟,遂改口道:“谢大爷!” 我扶额捂脸,忍笑憋出内伤。 大王知我笑啥,横了我一眼才又继续对他说道:“遣是遣,每个人多少补偿一点,用孤私库,不要太小气。” 假大王再谢:“谢大爷!” 这次大王也忍不住了,扶额捂脸,气笑不止。 第196章 薅羊毛 要尽兴 大王解决了囚牢的事情,不急回去享乐,竟然要去乌图的营帐瞧瞧。我心里咯噔一下,既不惧他去,又有点怕他去。 这要是被他知道了营帐里在搞自治,不知道会有什么巨变,之前算计好的事,会不会又要重算。 大王赶车,我不能抢活,大王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摇晃着欣赏草原,大王确实是个好的车夫。 到了营地,已有侍卫在等。不过着常服的侍卫并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大王驾车载着我,一脸迷惑的开了营地的栅栏门,我也就坐在车上尴尬的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便不再理会。 等大王停好驴车,我卸了驴,任它去草场追着我的小毛驴撒野。 看着两头驴追着跑着,没事儿还踹两脚,大王也很疑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敞着,随意着来?” “大王明鉴。我一个盖房子的,草原的事是真的不会。爵爷把偌大个营地交给我管,我也不知道找谁去学,暂时就只能这样了。” “暂时就住在牛羊圈里?” 想他形容的确实也对,牛羊与人同栏,确实就是住在牛羊圈里了。我搓着手,陪着小心,一脸尴尬道:“我尽快去学,不知大王可有指点。” “胡闹!”说着,大王招来那侍卫,让他安排着找几个人把这营地整理一下。侍卫得了令,赶紧跑出营地安排其他人去办,自己立刻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站着。 突然发现大王这次来是来照顾儿子的,我不由心中一喜,准备接着薅羊毛。 “说来真是羡慕,大王管辖之下,民众载歌载舞,夜不闭户,也很少有什么乱子。所以我就想着,买家丁,到底是买干活的呢,还是要找几个侍卫。毕竟我家爵爷身子瘦弱,要想壮实,还得调养些时日。要是在朝堂上得罪了谁,回来再被找个麻烦,我不能跟着,就挺担心。” “你这是连近卫都想留下?” “那自是不敢,但是我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信得过的人,确实是很难。” “反正不能找你这种连王子都敢打的,老大那次我还能理解,但老六你也敢,真的是该治治你。” “唉,让大王费心了。”既然被重提此事,我躬身行礼,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大王既然宠六殿下,就该找个严厉的老师好好管教。想那日他跑来帐里,说是帮忙搬家,满口污言秽语也就算了,竟还污蔑爵爷与我有不正常的关系。我没有真的打他手板心,已经是很忌惮大王了。” 大王不耐,假装拱手道:“那我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面子?” 我猫着腰连连后退,暂时避开大王锋芒:“大王家事,小人不该多嘴,小人这就去安排晚膳,还望大王不嫌弃。” “滚吧!我看看怎么给老三张罗一下。” “得令。” 想大王是不能放任牛羊也自治的,帮工的来了,应该也不至于全部撤走。侍卫正好也能监督我这么个不老实的,应该不日就会送来。我乐得开心,盘算着怎么给大王弄点没吃过的,好好谢谢他。 迈着跳羚的步子跑向灶眼,突然发现有婢女在看,于是赶紧收了脚步,掩饰着快步走。 可能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厨娘见了我,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管事大人是有什么喜事?” “哦,没有,就是来了客人,想自己下厨,也不知道有什么新鲜的,你跟我说说。” 看了半天,合用的菜不多,好在不缺羊肉,那就跟着羊肉来。 我想了想,将全套的羊杂洗净,又让厨娘帮着杀了只鸡,转身去烧水。 “管事大人干过厨子?怎么如此讲究?” 帮忙去药铺找了比较好的淮山和党参来的帮厨的那个婢女也赶了回来,伸长着脖子要学。 见她来回跑的匆忙,几丝长发散在鬓边,就要掉进锅里,我伸手将她散在鬓边的长发挂在耳后,让她看着水开了,再喊我过来。 她嗯嗯应着,我便去忙于其他。直到我把鸡洗净,再在肚子里塞好鸡蛋,姜片和大葱,又塞进羊肚里缝合好想要开水时,才发现她还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咕嘟嘟的开水蒸的她的脸通红,我心中大喊不妙。是自己一直和女孩子们待在一起,习惯如此,惹上麻烦了。 第197章 藏着掖着 才是宝贝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就好。 我轻声自责,拿了水舀子,挖了开水,喊她帮忙。 她这才回过神来,往所剩不多的开水中加了些凉水,才跑来近前。 “不要跑,厨房里危险,跑来跑去的,再砸了什么,烫着扎着,岂不添乱?” 她被我说教,竟然有些委屈:“哦,我知道了……” 见她还是心绪不宁,我唤了主管厨房的厨娘来换她。那厨娘见的多了,知道我意,将她带了出去,做别的事情。 肚包鸡,是个比较简单的炖菜,卤羊杂,是这边比较少见的重颜色重调料的菜。又用丝瓜腊肉做了个好看的蒸蛋,再做了个蒜蓉茄子。色、香、味、补俱全,只是乌图和大王两个人用,绰绰有余。 厨娘没见过这些做法,也是认真的学。不识字的人学这些,竟然也有方法,我觉得有意思,不由欣慰。这厨娘不多管反而自律得很,这些婢女中只要有人带头认真做事,应该是能感染其他人的。 草原的晚上冷,留大王用膳,不宜太晚。快要都能出锅时,我一边装盘,一边请厨娘帮着送菜。 乌图见着我大盅小碟的端着,赶紧请了大王回帐中叙旧。 “这些菜倒是都挺好看,是厨娘做的?” 大王夹着好看的绿红黄交错的丝瓜蒸蛋片看了又看,总不相信是我能想出来的菜色。 “回大王,大王所用,不敢假手于人。这些都是小人以前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菜,还请大王试试。” 大王肯定是不能直接吃的,于是我请那近侍先试,近侍更是没见过,吃一道,眼睛亮一次,精彩的很。 见他二人吃着喝着都聊回到了小时候尿床的事,我拽了近侍,一起请了退,出了帐子。 知近侍不能走的太远,我把备着的芝麻糖包子给了他几个,他刚吃过我的手艺,便也感激的收了。 总算是用最复杂的方式把人都笼络了一遍,暂时无事,我便又去草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躺下,看日落西山,天边染红。 这里的星空,与我所学不同,我看不出来太多,但是落日余晖,能量巨大,确实比吃饭还养人。 压着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又撤掉了一块,我竟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被乌图踢醒时,大王早就走了。说是不耽误我打盹,便没有喊我起来。哪知道这都入夜了,乌图欲问我今日之事时,发现我还没回帐,于是来找。发现我身上披着不知道是谁的铺盖,睡的正香。 “你小子啊,有帐不睡,跑这儿睡这么香,真搞不懂。”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被子从身上滑落,我才打了个冷颤:“不知道啊,我刚才真的一点没觉着冷。” 爬起身来,抱着被子,我大概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如果我今夜不还回去,明日她会会受凉。一不经意,惹个麻烦,真的是头疼。 为了能更决绝一些,我将被子挂晾晒的架子上,不管了。 进了乌图的营帐,他正在抓头写清单,偌大的卷轴从条案滚落在地,不知道是要写多少字。 “这是要干嘛?” “父王说让我准备敖包节的邀请,可以的话,这次把老五也接回来一叙。你今晚陪我整理个名单出来,明日也好答话。” 过节邀请?大王还真是深思熟虑啊。又想让儿子能冠冕堂皇的到人家营地去一趟,又想着万一对不上眼不丢面子。这操心的劲,早干什么去了? “有这么多人么?” “我平日走动的少,好多人记不全,刚才父王帮我回忆了一下,细数下来,远的近的,重要的不重要的,有百十来个吧。”别愣在那里,我数,你帮我写着。再整理个邀请的内容,我还得抄。” 行吧,把所有人物关系整理一下,也能整理出个敌友关系。我撸起袖子,坐下提笔。 大王上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当时草原还处于混乱的争斗之中,大王在首领争夺时年纪太小,前面同母的兄弟还有两个,于是他也没有参与其间,只是看着争斗长大,安静的变成只有自己,又得了和亲的支持,顺利登顶。 所以他的从容,他疼爱乌图和阿木尔,他愿意听我说几句,都是因为那场长达十年的争夺。 第198章 部落名图 巨大的网 我一边记录,一边听乌图细数这巨网一样的家庭关系。亲戚和亲戚的亲戚是亲戚,偶尔还有落魄同宗也靠通婚加入,于是可能突然出现某个大自己三四十岁的外甥。 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何止乌图不爱走动,我连想都不想去想。这种复杂的亲戚网,确实是让我头疼,毕竟,我都早已不想知道我原本是谁,更谈不上亲戚。 越捋越复杂,我扯了新的纸,又按照已知的关系重新画了一张名图,连成利益链:“这不捋清楚,确实很容易走错线路。” 乌图见我忙完他要求的事情后,坐在地上开始搞自己的,可能是觉得我不至于是为了他,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于是怀疑道:“你和父王做了什么交易?” 我也不好跟他讲大王的心事,也不好讲我确实也是借此在为他布局,于是随口应道:“大王能跟我做交易?你也太看得起我。” 乌图听得出我敷衍,于是出言请求:“我不想在父王眼前做这些。” “做什么?”我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评判,只能继续敷衍:“在朝堂里给你找个站稳脚跟的方式,应该不会伤害到大王。”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天色太晚,我不想与他争执,于是理了下思路继续道:“现有利益链,有颓败的隐患,今日我与大王去囚牢时,那个假大王也是如此推算。大王借此问我准备如何让你立足,我不该好好想想?” “什么假大王,那是我唯一的叔叔阿木古郎。” 我早该猜到,但是我确实是直到现在才有了个名图,实在是无奈的很,于是无辜道:“你们又不给我介绍,我上哪里知道?” “行吧行吧,有机会我再对着脸给你介绍一下。” 是要都知道一下。不过这次的推翻重算是好的,是能解决原本相对凶残计划的好的转机。不管大王是因为眼前,还是出于对将来的预判,才给我这么一个了解全局的机会,都是出于我的不安分,还有我在不安分下依然坚持请他出人监督我的坦诚。 乌图不愿让他再见争端,我可以理解。如果我的时间足够,我当然也愿意,但是在一倍的时间下,我的时间,显然是不够支撑到那个时候的,我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我的预感,非常不好。 甩了甩脑袋,我抛开那些不想面对的杂念,继续整理人物关系网。 等乌图誊抄完那些请柬,已经到了他平时起床的时候。我帮他换上浆洗过的衣服,送他出门。 婢女们已经起床准备早上的用度,我随便唤来一个,告诉她早上会有匠人来整修营地,让副管与他们商量,不是爵爷回了,不要来找我,我得好好再睡一觉。 每日想的太多,实在是劳神,我也难以仗着有刑云仙君和陌上两位在就能轻易硬扛着不睡觉。这个局,比想象中还是要难一些。 收拾好乌图的帐子,我把名图带回自己帐中又反复看了几遍。准备烧掉时,突然又怕自己会忘记,于是用师父的标记方式又做了张密码图,才将原图烧掉。 可能是想了一晚上的网的缘故,梦中,刑云仙君在316门外与那十八个眼睛的大蜘蛛缠斗。黑水仙君体力不支,趴在蜘蛛头上,死死盖住那些眼睛,给他争取进攻的机会。然而刑云仙君刚刚一跃而起,六道蛛丝封住所有路线将其牢牢裹住,动弹不得。黑水仙君啧舌,用尽全力,化为巨大法阵,万剑归宗,将自己和蜘蛛一同刺穿。 我被他最后的笑容惊醒,只因黑水仙君一团黑水,竟然笑了。那是谁的脸?我一时想不起来。 虽然胜利是必然的,黑水仙君就算把自己扎成筛子也无所谓,他想要那样的金身,本来也是因此。只不过换个方式,胜利的代价总归还是会有不同罢了。 我伸出手在眼前翻转,看着逐渐消失的掌纹,我总觉得如果我走了,这个身体就算是彻底的死了,这与以前,不再相同。 第199章 拿住胃 有惊喜 没有后路,也就再难睡着。我起床找不到衣服,帐外的人听见动静,拉开了帐帘。 “您不让打扰,所以我没敢送进来。” 我见是那帮厨的女孩,本就不爽的心情开始烦躁:“你不是应该在灶房?” “我这就回去。”她听我不悦,放下衣服赶紧退了出去。 陌上哼笑,我心中烦躁,不想理他。 差人去药铺买了半斤淡竹叶,我去看修羊圈。 可能是因为羊多,这里筑的羊圈比较密实,也比较高。工人们砍来的皆是柞栎,我灵光乍现,凑去了没用的细枝堆里剥了些树皮,抠了些橡子下来。 几个年纪小的婢女都嫌我幼稚,说说笑笑的就远去了。我倒不觉得什么,把树皮在晒场铺平,晒干。又把橡子砸开,取了果实,套了驴去拉磨碾粉。 我每次在晒场出现,厨娘总会凑过来等吩咐。这次她又凑了过来,一个劲的让我安排她帮忙。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再去帮我弄些橡子来。她赶紧又拉了几个人,去那树杈堆里掏。 总归是晚上才帮乌图忙公务,不如白天做些什么。累了,也好再睡一下午,晚上继续干。如是想着,我把筛好的粉沬装了几个盆子,泡水。等着沉淀的空档,我又动起了那些菜干的心思,掐了几棵,感觉也差不多了,便收让厨娘去洗净,弄干。 厨娘感觉又有新菜色可以学了,忙活的可是积极,即便是只能等待的功夫,她也要先问之后的工序,弄得我不得不详详细细的讲给她听。 那帮厨的姑娘还是机灵的,虽然刚才触了我的霉头,至少知道我没有要因此避开她,也没想赶她走。但如果要继续相安无事,可能就得跟着厨娘好好做事为上,于是这会儿也凑过来学。 偶尔熬个橡子豆腐,是开心的事情。我在那儿做演示的熬了一大锅,便让厨娘自己操作着再做一锅。 合力做了两个面盆的豆腐液,我指使那女孩切了配菜,调了料汁备用,又交代好什么时候可以取出切片,什么时候淋料汁,什么时候给那些做事的师傅们送去,便又继续回去睡觉。 睡到晚饭时候,乌图还没有回来,倒是有人来报,有位大人来找。我匆匆赶出去看,心情大好。来人不是别人,是大王的那个近侍,想必是来传话的。 他下了马,冲我拱了了拱手,也不废话,递了封乌图的手书给我,展开一看,不是乌图的字迹,也不是他平时的口吻,更像是大王的: 今日疲倦,与大王喝酒不济,被邀留宿,勿念。明日朝服交于来人即可。另,明日寅时去斗场清点人数,两日后要赛,莫要出了差池。另,带些吃食。 这下可把我逗乐了。带些吃食?是谁想吃?大王还是乌图?说的如此言简意赅,估计是大王一顿吃好了,顿顿都惦记。 好在今日做成了那豆腐,我去厨房切了一些,又用炖盅把料封好。装了两份,给那近侍带上。看他也只是骑马而来,便跟他说:“在下今日泡了些菜,过七八日可吃,记得带个罐子来拿。” 他没说什么,点点头抱拳告辞。 有心事不思茶饭,心事了了,顿觉饥肠辘辘。既然今晚无事,我又去灶房,准备填补一下空虚的胃袋。 可能是我刚才闹出了点响动,再回去时,厨娘把留给我留的菜都端了出来。 “也不知道爵爷何时回来,他的菜再热下去就不能吃了。” “爵爷今夜不回,你收了吧。” 听我如是说,她叹了口气,把乌图那份从大锅里拿了出来。 “多的我也没资格说你们,你吃完了就放着,我一会儿来收。” “多谢关心。” “能多句嘴么?” 我闻言心里一沉,厨娘欲言之事,我大概知晓,但她也是想解决问题,我便点点头,没有阻止。 “那婢子如果冲撞了大人,明日赶出去就是了,你又何必尴尬?你与我们身份不一样,是她不知深浅,可你这般为难,我却没看懂。” 既然她是这个意思,那我也就好说了,于是实言相告,省得影响了灶房里的气氛,再影响了口味:“这倒是不怪她,是我的错。留在此地之前,我那家中均是姊妹,帮忙梳头挽髻亦是常事。昨日看她匆忙,我一时顺手撩拨了她,害她会错了意,所以……” “那我知道了,以后我多看着她,不会再烦着你。” 第200章 反转日 轮回启 厨娘出了灶房,我吃着吃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今日心情很乱,乱的起因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是从我觉得掌纹开始变淡,这个身体的主人可能已经死了开始?还是从那张脸,那张把我惊醒,但是又不知道是谁的脸开始?亦或是从那张意味转折的名图开始? 我在球球那时做过一个很长的预知梦,那梦里交代了所有后续的时间点,就好像因为我把自己炸了,所以踩中了某个作弊的开关一样。 这次呢?虽然还不确定原因,但是后续一日的反复心情,似乎就是反转的开始。明日又到带囚人去斗场开始表演生死的日子,就好像一个轮回,再次重头开始。 “陌上,你知道梦里的黑水仙君是谁么?” “没见过,不知道,但是我看清了。” “行吧,如果见着了,麻烦提醒我一下。” 和陌上交待了了一下重点,我填饱肚子回去帐里,准备躺下将这一天尽快结束。 翌日丑时二刻,我穿上最厚的的大氅,告别送来高头大马即走的近侍,出发去柞栎林等囚人的队伍。 虽然我只是远远的陪着,但马蹄声还是在寂静的夜里嘚嘚作响。 队伍异常安静,是那种赴死的静。送人的狱卒都被换了,虽然看起来也都差不多,但是莫名都有勇武之气。这样的才是勇士,是战场上常胜的士兵。 乌图的这位叔叔,按他所述,是个识时务的。大王和亲那日,规格甚是排场。公主带着难以估量的陪嫁去到当时的大营,没有纠结太多,也同意了以当地亲王最高的规格完成婚礼。礼成时,公主以亲王新娘的身份诵读了应该是婚礼前就应彰显的母邦天威,而此时,皆成为她夫君的。 阿木古郎本来力薄,在其侧一直是副,此刻也有觉悟,第一个站了出来,再次表达顺从之意,俯首称臣。大王至此,成家、立业,一气呵成。 可惜乌图没这么好的命,不过也还行。至少大王念此,爱屋及乌,还知道把羽翼不丰的兄妹俩藏在自己的臂膀之下。不过即便我没来,阿木尔也到了该嫁的年纪,乌图这个事儿怎么的也得先排上日程,大王担忧,早晚得来。 所以大王把自己的这个弟弟顺水推舟的引了出来。表面看来是整顿囚牢,实际上还是借此,要把重器一点点牢牢握回手中,顺便也能帮扶乌图斗场的事情。至于乌图到底有没有继承的潜力,那都是后事,还待观望。 至少现在看来,他家老二和老三的关系还算和睦,配合也有度。如果乌图确实难担大任,放下野心做个这样的亲王保命,应该没有难度。 大王盘算的还真是好,看起来是个两全之策。但是老二太有野性,或许早就看穿了大王的偏袒一直怀恨在心,才会刻意和乌图同营而处那么十几年。待到继任,第一个下刀的,可能就是这个善于隐忍,又没什么倚靠的老三。 人心难测,没见过的人更是如此。还是得尽快催着乌图去见见那个怪脾气的爹养出来的姑娘,或许斗场胜负分出之时即可。 将囚人们栓进人圈,我远远的围着转了一圈,把每个囚人的脸看了一遍,没有梦里的人。安排人去把火堆里的柴再添一些,我又去看灶饭的预备,羊杂抓饭,伙食还是真的不错。 “看着难受么?” 不知何时,乌图也来了,停在我身侧,看我之前安排的成果。 我觉得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将囚人活下来的概率拉高了太多,要说难受,真的没有,于是回他:“我难不难受的不重要,但是你可不能难受。” 乌图见我平静,想我是跨过了“两脚羊”之后不再揪心,哼笑着拍了拍我:“那我得说个让你难受的事情。” 能让我难受?莫过杀人。 我不由一怔,转头望向他:“怎么?大王让我下场?” “你上次没有完成比赛。”他说着,刻意偏过头去看着别处:“大王说胜之不武的勇士,不是巴图鲁,所以最先让你下场,完成先前的比试,暖个场,再开始。” 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盘算了一下大王的意思,整理出了这次的规则:“也就是说,我赢了,就会成为这批囚人的对手,输了,也能以死暖场。” 第201章 糖包子 怎么做 这个局,是个死结。 大王与乌图的心思是一样的,不下地狱的异邦人,不可全信。但是他不是乌图,不可能和我再来个结义,那我就得双手染满同族的鲜血,证明自己真心切断过去,而不是想投机取巧,以三寸不烂之舌,妄图搅乱这里目前还算稳定的平衡。 大王制衡,不会心慈手软。吃得开心,不代表必须每天吃,聊的再好,也不代表非你不可。在王权面前,任何事都不足挂齿,这,就是王者。 “我昨日留下是劝想父王收回成命……” “但是被大王灌醉了。”我点点头,知道了:“没事,没事,你别慌,没事儿。” 我让他别慌,其实内心慌乱成麻,四顾着寻找提示,我将不住发抖的手掌藏至腰后,默默掐算。 天时有,地利在,人和…… 我想到重点,于是问道:“对手是谁?” “你见过的。” 四个字,让我顿感天崩地裂,难以置信的望向乌图,期待他能给我个否定的答案:“那个吃了我糖包子的近侍大人?” 他点点头,不忍道:“说是吃人不能嘴短。” “大王的心是真的狠啊!”我沉叹出声,气都在抖:“生死之斗,弄个熟人。” “我倒不是担心这些,我是不想再看你一个人躲着红了眼。”他声音略有哽咽,甚是无奈:“要下地狱,确实很难。” 见他开始软弱,我不能任他安于现状:“说好了一同!” “可……” 我忍住内心的惶恐,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做头狼,当比大王狠!我即入地狱,你便不能退缩!说好同行!不能反悔!即便我需先死,也在黄泉路上也等着你!” 乌图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我,似乎是以我眼中坚定扫去心内阴霾,旋即调转马头离去。 大王亲临,做不得假,我最后再远远的看了眼那四十个将死之人,也调转马头跟上。 一日很快。既然明日要下场,今夜便不回去。我送别乌图,一个人策马离去。 远远的在柞栎林边看了会儿那个修复了一半的囚牢,早已没了最初的可怖之色。只是寒风降临,冰冷刺骨,我将大氅重新披上,牵着马回斗场。 没成想刚入斗场,那个近侍大人竟然在等我。我本不想与明日之人再有羁绊,但他等我,我也不好躲开,只能拱手行礼。 “大王这是又有吩咐?” “不是。” “那是大人您找我?” “我看过你之前的表现,明日死斗,准备全力一搏。”他略微低头看着我,眼中深沉:“不论是你死还是我死,我想你能告诉我,糖包子怎么才能那么好吃。” 原本悲壮赴死的气氛一下子被我的大笑声撕的支离破碎,就连值夜的卫兵和人圈里的囚人都忍不住望了过来。 “糖包子!呃!呃!呃呃!这个时候哪来的糖包子?”我来回踱着步子,抹掉笑出来的眼泪:“你若喜欢,回去我给你蒸一屉,别在此时问这个行么?” 这近侍估摸着是因为死斗不能必胜,才来找我试试口风,没成想我竟说回去给他蒸包子吃,满脸疑惑的看着我愣了半晌才问出句没用的:“回去?” 也不能说的太多,我最后暗示他:“烦请明日,手下留情。” 斗场入场,大王和他的儿子们坐在看台。老四不在,乌图坐在他上次的位置上。 规则有变,乌图起身宣布了继续上场决赛的安排。我与那位近侍大人在欢呼声中前后脚进场,有些尴尬。熟人对决,多难认真?然而王命难违,只能相互对拳,以示尊重。 安全距离里保持对峙,场外嘘声一片。近侍本也是个极度冷静之人,不论如何挨骂,也不在乎,但是一直僵持,恐损大王颜面。 我动膝盖向右,近侍后撤半步,疾步奔来,不给我留行动的余地。我徐徐后撤,堪堪于其指尖闪开,大王近侍,亦非常人能及。 既已出手,不留情面,指尖不及,则用掌力。他手掌于我眼前翻飞不绝,劲风有力,我尝试招架几次,悬殊的胳膊根本挡不住那力道。虽能撤的游刃有余,却根本难以反击,眼见身后就是围墙,退无可退,我屈膝向侧跨出一大步,仰倒避开,扯着他的腰带,借其腰力,将自己甩至他身后,不等站稳,脚尖再点,想要骑上其肩,却被他一个躬身后撤闪开了。 近身肉搏,体格悬殊,我在下风。我揉了揉吃痛的胳膊,快速找了个较为开阔的方向,拉开距离。 第202章 双手难敌 只能智取 他吃了一次亏,知我善避刃,惯于贴身而战,脱了外衣,再次拉开架势。 我这才第一次看清,他那臂膀壮如我腿,简直就不是人!这体格,那速度,让人难以匹敌。难怪他让我告诉他糖包子怎么做,感情是真自信于他若全力出手,我必不能活,问清做法,也可无情抛下我。 唉…… 我一声长叹,抖了抖腿,让自己放松一些。兔子对狐,只能出其不意。脚踩七星步游移迂回不定,我提气凝神,渐渐紧缩身形,准备速战速决。 见我最后定如鹌鹑,他冷哼一声,再次袭来。我不再撤退,待其近身,双腿骤然发力,借上身的重量翻滚而过其肩,为了不要再度拉开距离,我死死抠入其锁骨,将自己以跪姿留在他肩头。 锁骨被制,何其疼痛!他咬牙想要抓住我,奈何我双手死死抠在那薄弱的双骨之上,蜷紧身体在其项背缩成了个球,虽然也能被他击中,但因为角度问题,压根就无处是破绽。 他不放弃,也没人喊停,我在其耳侧轻声笑道:“回去吃包子啊。” 他闻言一滞,失了斗志,不再乱抓。既然如此,我举起一只手,准备插入其肋。要扎入这么厚实的肩膀,应该需要不小的力气吧?扎不进去该怎么办? 就在我指尖落下之时,场内外依然皆是死寂。没有人看明白这样一场压倒性的决斗,是如何成了驯兽之斗。 我还在蓄力想着如何才能让他不至因此疼的死去活来时,突然场外大锣响起,胜负已分。 本该是场死斗,但看台那边似乎出了点乱子,我疑惑望去,阿木尔不知何时坐在那里,又不知为何告退离去。或许是因为她,最终才有了点到为止的结果。 大锣一响,比试告终,没人敢有异议。近侍大人松了口气,我也没什么可不服气的,于是他捂着双肩退出场去,我被留在场中。 大王似乎对我的胜利没有太大的意外,招呼做为斗场主人的乌图向我问话。 “做为我斗场第一个胜出的异邦人,大王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不能为别人,只能为自己,你有何求?” “我?”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我能有什么愿望?非要说的话,我倒是想尽快找到魔气的出处,但是这个愿望,大王也帮不了我啊! 于是我躬身行礼,冒昧道:“我暂时没什么愿望,能先攒着么?” 乌图早就知道我的答案,装腔作势的说:“放肆!” 大王也知我大概,没有太过逼迫我,拦了心口不一的乌图,亲自问话:“能做巴图鲁,就是我族人,一个愿望,给你攒着就是了。” “谢大王!只是小民还有一事想问,不知谁能为我解惑。” 大王回我:“你问。” “既然我已胜出,敢问我还需要继续比赛么?” 大王原本不想点明此事,让我自己瞎琢磨着去参加后面的对决。但我既然当众问了,又在暖场时尽力掀起了娱乐效果,他也不好非要我把后面的比赛搅得没有悬念,只好施恩:“你一直赢下去也是无趣,不必赛了!滚回来吧!” “谢大王恩典!” 谢了恩,我起身正了正衣服,搓着胳膊离场。也不知道近侍大人如何,反正我是真的拼尽全力了,要是一直找不到办法,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作弊使用术法,那也就只能等着正面被他一拳打死。 休息场地,那十个准备上场的囚人见了我,倒是激动起来,我微微勾起嘴角,无奈离去。 我赛与不赛,此时都救不了他们,唯有以胜出给他们带来一点生的希望罢了。 我不用杀同族,不代表我就可以像近侍大人那样告假回去休息。站在乌图身后,场下开始厮杀。这种场面看得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内心麻木,反正我是不会。 强自镇定的压制内心深处的悲痛,我微微侧目于阿木尔刚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位置,不知她是知道了消息才匆匆赶来,还是乌图喊他来的。 总归不论何由,她,都不该来。 第203章 阿木尔 谁不爱 好在只挨过一组对决,我这两条胳膊就肿到抬不起来。我伸给乌图看,他会意的捏了一把,疼的我直叫唤,于是得以告退。 没想到回到营地,近侍大人也在。我俩也算是打过了,都望着对方的怪样子忍俊不禁。 我两条胳膊肿的难受,高举过头,他肩膀肿的更大了,活脱脱是个猩猩。谁也帮不了谁,我挥舞了一下弯折不了的手臂,带他去上药。 副管事一见我俩,吓了一跳,赶紧去找药。我这衣服已经脱不下来,无奈只能剪掉袖子,与近侍大人比,麻烦的多。 看着他脱了上衣后一块一块的腱子肉,我感觉不仅是现在这个身体,就算是回去了,我也不可能有。不过没有就没有吧,总好过被人盯着。就帮我弄袖子这俩,盯着他都挪不开眼,这还是碍于身份,若是平等时,估计就得直接扑上去。 终于从袖子里解脱了出来,肿胀的胳膊各种红的黑的,看得出来他是下了死手:“大人呐,你这两日怎么阴魂不散的?不就是糖包子,我受伤了没事,可以让厨娘现在给你做。” “不提包子,是大王命。”他倒是挺坦然能接受婢女们的眼神,歪着脑袋,任她们把我做的药膏抹在他肿的已经看不见的肩窝里:“你这药膏不错,比大夫的药汁干净多了,改日帮我做点?” “大人看得上,那就做点。” “你都做了‘巴图鲁’了,再叫我大人也挺怪,叫阿古拉吧。” 婢女闻言,不约而同对我侧目,但看两人身材差距,还是默默转回眼去看他。我不由想扶额,牵动了胳膊,疼的直嘶嘶。 他没见过我这么娇气的,哼笑一声说明来意:“大王说好久没见阿木尔公主,让我先过来看看你们这儿修的怎么样,再安排整理一下,晚上与他们兄妹俩在这里聚一聚。” “爵爷和公主?”我不由一愣,心中泛起嘀咕:“咱俩都这样了,谁伺候?” “你是下人?” 看他有点愕然,我赶紧解释:“那倒不是。就是以前没有下人,习惯了。” 于是他默认我也是近侍,于是出言提点:“那不妨事,我俩这种,站在旁边守着就行。” 行不了礼,我也就不纠结了,嘴巴上还是不能太不客气,毕竟人家是大王的近侍,怎么的也是有身份的:“还请阿古拉大人多指点。” “都说了没人不用喊大人。” 我举着两条胳膊实在不雅,上了药膏也不好到处乱跑,便差人叫来了厨娘,顺便也让她带了帮厨的姑娘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阿古拉那一身块在那儿撑着画面,我这点凸出果然就不够看了。我倒不难过,乐得他在那儿吸引目光,自己安安心心交待厨娘备菜。厨娘很意外我一晚未归怎么搞成这样,但介于人多,没有多嘴。 这下好了,阿古拉在哪,春天就在哪。我安排厨房,他去看修缮,我不拦着,婢女们小兔子似的陆陆续续随他走了。难得安静,我便引气去灶修理这伤的不轻胳膊。一会儿阿木尔要来,我总不能这样子接待。 受了伤,告了假,这胳膊也不能好的太快。虽然束袖做敞口穿挺怪,但好过没袖子,重新在婢女的帮助下换了衣服,我还是去灶房陪着,免得在调味上出了差池,给自己惹祸。毕竟王家聚餐不能太随意,平日乌图只吃我做的调理膳,大王也吃了两次,不好糊弄。 阿木尔是被乌图接来的,雪白一身,红霞拂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我喜欢她,不过也只能是喜欢,不像阿古拉,就能在看见她时眼中带光。 她坐在乌图身前,下马时是阿古拉接的。我胳膊不能动,也挺避嫌。 乌图把两匹马的缰绳丢给婢女,第一时间还是看我的伤,不过嘴里说的是阿木尔:“今次你也不便躲着,但是不要越矩。” “知道的。” 可能是阿木尔自小是大王亲自疼大的,与阿古拉熟络如兄妹,比对乌图也更为亲近。大王还没来,她便求着阿古拉带她去转转,把我和乌图抛下了。 “我看你只针对我。”没人盯着,我又把胳膊举了起来,懒洋洋的,掩饰那一丝丝的羡慕。 “阿古拉是大王那时为了方便奶娘照顾阿木尔专门调教的侍卫,和你不一样。” “哦,难怪了。”我侧目于被他捏的咯咯作响马鞭,显然他是不想认同也得认同这个替代他很多年做过阿木尔哥哥的人。 第204章 我有疾 你没药 人人都爱阿木尔,果然是有原因的。一个阿古拉,宠她肆意挥洒欢乐,一个乌图,宠她兀自圣洁高贵,唯有那迎着风雪坚韧盛放的雪莲才能与她媲美。 我能做什么? 所以他针对我,因为那绝不是该被随意摘取的花朵。 我难以自证清白,只能不再去看那连看都不准看一眼的美好,轻叹回首,迎接大王车碾。 今次大王是以大王的身份来的,路过的婢女们见着,莫不诧异,慌忙跪地。 我这胳膊行不了礼,大王觉着可笑,便免了礼,不过也少不了调侃:“传说有一种怪物就是你这样。” 我举着胳膊也觉可笑,干脆蹦了两下,结果还是扯的生疼,扭曲着表情问道:“是这种僵尸么?” 大王没想到我会演给他看,神情怪异。乐不可支起,冰寒刺骨落:“跳梁小丑竟也做得,你这种能屈能伸的,难怪阿木尔被你骗的团团转,竟然跑去斗场求情。” 此时我才知,酒能乱性,也能杀人。或许乌图不记得自己醉酒后都说了什么,但是架不住大王有心在听,能让阿古拉大人毫不知情的与我对决,就是要试试我和阿木尔到底有什么关系,果不其然,阿木尔就去了。 乌图屏退左右,只是在那儿不言不语,冷眼旁观,似乎就是在看我。这一家子竟然能为了阿木尔集体出动往死里整我,也不知道将来得给她找个什么样的神仙郎君才能安心。或者找个能轻易被他们拿捏死的窝囊废?不能吧! 我诚惶诚恐,跪地自辩。行不了礼也罢,单手支撑也行,总归得诚恳:“大王明鉴!公主殿下仁慈善良,自然是谁输了就为谁求情!小人既然已胜,公主定是为阿古拉大人求的情!” 大王倒没生气,只是逼问于我:“听说你上次把那种尤物都打晕了,是何原因?” 原因?该是什么原因呢?虽然我上次也说了个原因,但是依然被乌图盯着。柳下惠难被信,少年郎也不像,还能有什么原因? 有疾?虽然有疾着实丢人,但是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吧? 大王等的不耐烦,出言催促:“说!” 为博信任,我抬头正色道:“……小人有疾。” 继我沉默之后,在场的两人也都沉默了,目光落在同一处。我裤裆被盯得直发凉,一个激灵,解释道:“小人先天之疾在腰,虽得医治,看似与常人无异,但根本不及,禁为人道。” “禁为人道?”大王诧异,上下打量于我:“能活多久?” 我估摸着这身体的样貌,随便说了个范围:“不过三十。” “那就算了。”大王闻言,拂袖而去。 什么算了?我茫然目送大王背影。 乌图自是不信,但见我自己起不来,还是过来拉我:“我看你三十不死如何交代。” 这种局,我一旦回去了,他没点心理准备,确实后路艰难,想想早做预防也好,便出言做实:“你还是祈祷我真能活过三十。” “还有多久!” “不足一年。” 我说的不假,一来是这里一年等于我本体的两年半,我待不了那么久。二来,一旦魔气现身,我随时会走。这个身体每受创伤必定颓败一丝,将死之气已现,拖的久了,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成僵尸。 现在又过半月,又轮回至儿女情长,我时间不够,不能过多纠缠。 申时晚宴,我和阿古拉被照顾,可以随宴。不过我这个竖直的胳膊自己吃不了饭,于是请罪,坐在一边守着。 阿古拉一个人随宴也是尴尬,看我只能等着人喂饭,也是丢人到家,于是能吃简单的干粮的阿古拉辞了正位,坐到我旁边偶尔投食给我,我也就张嘴接了。 大王今日兴致很高,对我和阿古拉能打成那个局面,大加赞赏,在阿木尔面前也不避讳赞誉。席散之时,大家余兴未了,大王却突然转了态度对我感叹道:“可惜你是将死之人,否则我就同意你俩来往。” 所有人震惊,我也震惊。他们震惊我是将死之人,我和乌图则震惊大王竟然有这个想法。 不过震惊归震惊,一切都在我之将死的宣告之下没了意义。 阿木尔看我的眼神极度悲哀,虽然事情如我期待的解决了,但是那个眼神,我总也挥之不去。 她不愿意相信,临走时还在问:“真的救不了么?” “救得了又如何能?徒增悲戚罢了。” 总归大王言无忌,她终于还是抱住了我,一言不发,似不舍,似道别。 阿木尔最终也不会是我的,我不敢留恋,最终不做回应。 第205章 欲敲府门 投其所好 营地重归安静,乌图就那样绕着我左三圈,右三圈的看,怎么也没看出我能是个随时会死的人。 他总不能相信,也不知道是相处久了真心不舍,还是如我一般,考虑后面的路走了个开始,走不到结束,有点焦虑:“再把郎中叫来给你看看?” “就这胳膊,现在哪有脉。”我举给他看,见他恍然之后又开始无措,我只好乱扯个理由让他安心一下:“再说我这命当年也是道士出手救的,如果可以,五殿下的帖子能否交给我去送,或许庙里也有方法。” “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我想了想,找了个回去时万一未死,又失忆成为他人的托词病症来说:“神魂不稳。” “和老五一个毛病?”他沉沉叹息,眉头深锁,眼神飘至一处:“偶尔失心,全身剧痛,醒来后五脏俱疲,你那天就是这个?” 老五是这个毛病?他们管这个叫神魂不稳?难道不是癔症或者癫痫,再不济就是毒发。一个老五竟然因为这个被送去了庙里,难怪阿木尔会被大王接回去亲自照顾,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老五,还真得去看看。 我脑中突然警铃大作,隐隐感觉归时不远。 乌图思索着,做出了个决定:“行吧,等你这胳膊好了,我便请个公出,你陪我先去送个帖子,我再带你去接老五回来,顺道请大法师给你看看。” “你还有别的帖子得自己送?” “二哥有个舅舅,最近一直称病不朝。差人送帖也吃闭门羹,所以我得自己去一次。就是不知他愿不愿卖我个面子,若你能去,我倒是心里有底一点。” “你不是在二殿下营中住了好久?他这点面子不能给你?” “我哪有那个魅力。”乌图含笑,似乎不像大王那般头疼,而是因为知根知底,反而更为有自知:“许多人说他是胜仗打多了看不起人,我倒是觉得,他只是急着早些回家。” “想回家也没错啊!”没想到那位竟是个耽于小乐而被诟病之人,不由称奇:“应是家中有宝。” 一提及此,他笑意更深,不是好奇,也似好奇:“有倒是有,只是没人见过,二哥去过,也不得见。” 见他有兴趣,我便趁热打铁,可惜凑了过去,却想起胳膊不顶用,手也握不了拳,只得作罢,出言撩拨:“我就问你想不想见?” 见我似乎是有思路能让对方开门大迎,他来了兴趣:“怎的?你自己身子不行,倒是心挺花。” 什么叫我心挺花!我这不是帮大王给你找靠山!既然这个宝贝能拴住她爹,自然也就是个稳妥的姻缘。只要这家伙日后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自然能安稳走到最后。 “你行就行,别总说我!” 我故作不悦,伸手却够不到自己的头,乌图见我似乎是头疼又够不着,起身将我按坐在凳,帮我捏头。 “那就见见?” “那就见见。” 既然他有心,我便细细问了一下将军营地的家事,没想到这将军的夫人竟然是随乌图母亲陪嫁而来,这就好办了。 虽然自己还做不了什么,但也不影响外出。我花了三天时间去集市淘了个大小合适,又嵌了云贝母的漆器匣子,和一个料子较重,纹路讨喜的桌面送回营地。又找匠人按照我画的线把桌面改料,弄了一个可拼插折合的方片木板出来,抛去桐油,还原出木料原本的样子。 既然没有更高级的木料,那就得以意境取胜。 待到手臂消肿,手指有感觉了,我描了木料之上最为娟秀的山纹,又在木片中心处留阵眼做池,得了版面,耐心琢磨分层,深雕浅撵出层叠的山峦之感,鱼池如洞天之门。 再以生漆补平层叠的山水之色,低温加速干燥,几次补足,再一次刨平,多次抛光,得一可观而无法亵玩的洞天福地。 乌图来帐中看了我几次,虽也啧啧称奇,但更多是调侃,说我不务正业时反而更为认真。我懒得与他讲解什么是沉浸式休息,赶他出去。 底成再画棋盘,依鱼池划分规矩,点阵四象,得八卦位,精准切磨。点足嵌补银线入缝再打磨平整,历时一周,总算有了重头。至于棋子与箸,因为做棋盘时太过费手,于是取巧,求乌图找大王要了些黑色白色的玉料,简单粗制。至此,两仪鱼,黑白子,都有了着落。 六博之戏,简单易懂,对于将军府而言,应该是取巧的游戏。 第206章 不做君王梦 遍地逍遥子 做好了棋,第一个自然要找乌图试试,看看计划是否还需调整。毕竟我学这些不在话下,但是他们到底行不行,就不得而知。 果然,乌图初始坐在对岸,一脸茫然,和我那时候没东西玩的期待之情迥然不同。 见他还挺嫌弃这种把纸上谈兵摆到明面上也不觉羞耻的娱乐,我近乎祈求,让他别太快先入为主,拒绝新事物:“不难的,试几局你就不想下桌了。” 他还是不太信,抽了根箸上下打量:“真的?” “哎呀,博弈博弈,这就是博,这个连小孩子都会的。” “那试试?” “试试呗,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对局开始。第一局,得我教。骰箸得数,依数而行,方向轮转,得角进级,或互吃,或占点位,行得太极方能得赢。吃到最后,我让他两子,他胜之不武,却有了兴致。 再来一局,我得纠错。我让其两子,得平。 第三局,我让其两子,得平。 第四局,我不让子,得一子胜。 我看他学的挺快,就想收拾睡觉。他倒不干了,说非要认真赢一局,让我也认真点,别偷摸的让着他。 这个东西有运气的成分,也有谋算,我不让着他,他一个新手,怎么赢? 又陪他玩了一个时辰,夜已深,他还要早起,我便答应再给他做一套,强行收了棋盘。回帐检查了这套棋没有玩出什么损伤,便拿绒布包了,再去他帐内守着。 乌图可能是玩得开心,一时睡不着,心里想着明日请出的事:“去了不提正事?” “不提。” “如果还是不见客呢?” 我觉得他这退堂鼓打的怪响,不由轻笑:“让他们来个机灵的,现场教学,学会了,咱们就走。” “你教我教?” “看来的是谁吧……” 耗神玩这种还是需要脑子的游戏,聊了几句,他也就睡了。不出意外,没人会来行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王子,我便也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躺平养神。 其实新的营地与之前比,已经离议事帐近了许多,但是乌图每日也只能多睡半个时辰就要出门。像这样的不只是他,几乎每个朝臣都得如此。 待他请出完毕,再安排好出差几日的草料事宜,已经是巳时。他说今日赶不上了,干脆玩几局时,我大致就知道了这将军帐该有多远。营地太远的朝臣压根不可能每日回家,换做是我,我也不想每日去听他们吵架,而且还可能吵不出个结论。 乌图难得能休息半日,我索性安排厨娘去做那些平日里该我做的药膳,陪乌图拉开棋局,玩个透彻。 他玩的越来越熟练,思路上也越来越刁钻,我再想大胜,不能多让。他游刃有余,便有心思讲些最近发生的事情给我。 例如老大最近在家老老实实,大王似乎要解他宵禁了,又或者是老六上学打了伴读,被罚跪了两个时辰,他母妃搅得大王整日头疼。 我挺好奇,脱口问他:“所以,你将来也会有很多老婆么?” 他似乎在这件事上的认知不够,用比较单纯的思路在为大王担忧:“你当大王想要这么多老婆么?” 听得出来,他认为这都是无奈,是受制于势力,有个三宫六院,必然也是为了制衡。 但我觉得如果大王如他所想,只是单纯的为了个位置卖体力,必然是不能的。但倘若一直这么的遇良田就播种,那像大王这么好收成的,也活该头疼。 于是我不去正面作答,只是挑了重点说:“那我哪里知道?不过大王得你们这一堆儿女抢他一片草原,我羡慕不来。” “这话怎么说的,开枝散叶,扩大家业,不都是正事。” “活的开心才是正事,不管明日为哪日,该学的,该做的,该玩的,也没耽误过哪个。” “你这就会的够多了,再多几样,老天都得把你收去。 “比我厉害的有的是,排着队等着呗,只要每日开心,哪需要长久。” “你倒是心里逍遥。” “不做君王梦,遍地逍遥子。” 对局,最忌闲聊,尤其是自己稳赢的时候,我不去让,仅有的枭子得一入太极,险胜。 看他好生懊恼,我笑着起身拉他:“坐太久了,去晒会太阳?” “行,正好饿了。” 第207章 奇女子 少将军 待到寅时,我起床做了两屉米糕,这东西在这儿就已经很稀罕了,也没必要精雕细琢。夹红糖的,包豆沙的,一样做了些,最后加些蜜酿花瓣,好看又馨香。厨娘闻声赶来,被香味迷的神魂颠倒。 “你这手艺,到地迷人。” “都教给你,以后我就清闲了。” 取了一个,两人分食,掰开的一瞬间,满帐香甜,催人喜,满心阴霾,一扫而空。 看她吃的傻乐,希望收到礼物的人也能如此开心吧。 看了看天,我让厨娘帮我装盛食盒,再带一些路上好吃,便去喊乌图起床。将军帐远,要想巳时抵达,得起的更早。 带了请柬与礼物,两人拿着还烫手的米糕就跨上马背出了门。 “这骗小娘子的东西,你倒是挺会。” 吃着我的还不忘揶揄,乌图还真是没什么良心。但我也不能告诉他是我自己喜欢吃,想当然做的,于是挖苦道:“那你别吃,我让厨娘都给阿木尔送去。” “你!”他欲发作,转念一想也就算了:“这种东西不能送!” “用得着你说?”我见他还是老样子,一到阿木尔的事就自乱阵脚,他这样子还远得很,于是提醒道:“我不至于都如此断绝了还去撩拨,你能不能多用脑子去看待阿木尔的事情?大王今次可以用阿木尔拴我,也可以去栓别人,难道你还要闹不成?” “我知道。” “知道了就放下吧,那是你妹妹,不是一颗糖。” 到了将军帐,已近午时。我去与营地守卫递了门帖,说交予将军夫人。 乌图见敲个门还能有这种门道,于是问道:“写的啥?” “写你近来得了母族奇人,甚是念旧,想着将军夫人可能偶尔也是如此,特送来博棋,予夫人排遣。” “你们这是真酸。” 我不以为意,上了马,就那样等着:“你不吃,有人吃。” 果然,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守卫回来了,带我们去议事帐一叙。 入了营,我感觉这里和乌图那儿差不多,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开阔地上,几名女子英姿卓绝,互相争抢着策马击鞠,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这由女子撑起来的击鞠场面实不常见,乌图看的差点挪不动步子,我扯了他一下,催他跟上那引路的守卫。 帐帘卷着,里面没有夫人,倒是有位眼带桃花的少将军在外面等着,鬓角带汗,还没来得及擦去。 “爵爷到此,本该将军迎接。只是将军今日点兵,未时才能归来,夫人也不便独自接待,还烦请二位在此歇息,烦了闷了,也可随意。” 我也不好一直打量那少将军的容貌,笑着取了食盒递上:“还烦请少将军先将糕点代为送予夫人,一点心意,迟了就不好吃了。” “行。” 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少将军,我松了口气,问乌图:“这少将军如何?” “粉面桃花,眉眼娇柔却不造作,可惜是个男的。” 我忍不住扶额,抱着棋匣子就进了帐:“真是个木鱼!那就是你来看的宝啊!” 他这才恍然,伸头想再看,却已是看不见,懊恼道:“你不早说!” 我都还没叹气,他倒是叹上了,我哭笑不得的凝眉思畴着解了包裹,只能以此再帮他把少将军引来一次。 “人家夫人不便单独与我们两个男子相见,也没有干脆不接待你。这小娘子以此面貌示人,也是不想失了母家的礼数。难不成我还当着人家面跟你说,这是人家闺阁里的小姐?” “那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儿等着?” “不等着怎么办?杀两局呗。你怎么的也是个爵爷,人家吃好了,总不能把我俩饿着。” 摆好棋盘,我俩开始消磨时间。将军夫人知道来的是母族之人,还是安排着置办了两个当下能筹备的出来的烩菜做为米糕的回礼。 虽然少将军只是安排着进了菜,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但是似乎还是多看了几眼桌上的对局。 我倒不慌,收了器具,招呼乌图先吃饭。这小子,知道了人家是姑娘家,这眼神就不对了,总想探究一下她换回女装是个什么样子,看来是对上眼了。 没想到在此也能遇到个熙儿那般,能撑起整个家的奇女子,我瞧着乌图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羡慕。 如果日后我亲自来此,不知还能不能见着他们,能不能抹去阿木尔心里的伤痛。 第208章 压死骆驼 不止稻草 午饭毕,少将军又来,似乎是因为那棋局。我见她好奇,便使眼色让乌恩让位置给她。 乌恩不解的起身请她入席,这才明白我是让他自己去教,脸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尽量轻声细语。 我没怎么见过他那个样子,感觉就是在阿木尔面前也没有过,一时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下不了两局就让了位置,出帐透气。 多好的天啊,春风吹人暖,夜里也没有那么刺骨,如果我就是我,该有多好。 抹去流不出来的眼泪,我深深呼吸了几次,总算压下了内心的苦楚。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了那么美好的人,明明相互喜欢,却只能深藏,如果她知道我不是我,能好过一些么? “陌上啊,我还能回来么?” 我第一次如此揪心,不知该向谁倾诉,只能去问这个不问不说的百花之神。 “不要沉沦在境中。”他沉声叹息,似乎支撑得很辛苦:“我也没想到你一步踏错能压死这个身体,也怪这人命薄,只是这么点福气就承受不住,你那日如若再踏错一次做了驸马,真就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在囚牢和斗场时,你难道没觉得他的生机恢复一些了么?轮回的产生,可能就是给你纠错的机会,当然也给你再次踏错的可能。我也是体悟了才想明白。” “所以我要么赶紧回去,要么就去囚牢待着,是么?” “回去才是正途。” “行,我知道了。” 境中的规则何其残酷,压根没有留给我惆怅的空间。我整了整衣服,准备尽量稳妥的结束这次境中之旅。 见帐中二人正在努力缠斗,我守在帐外,思考问题出在了哪。自我来了以后,搅得原本已有格局的部落预备开始权力的斗争。但是大王刚过盛年,身强体壮的压根没有颓像。那乌恩的希望在哪里?在这里么? 这个将军帐,确实很对乌恩的性子,就是不知道突破口到底是将军夫人,还是这个伪装成少将军的小姐,当然,我更希望是将军本人。 如此想着,我清了清嗓子,让乌恩知道我暂时离开了。 找了个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远远看见大营入口的位置,猫入灌木丛中。 未时将至,大营外热闹起来,应该是将军回了,不过感觉不止一个人,我赶紧窜出树丛,跑回乌恩那边,隔着还挺远,我就听里面还在玩着呢。那少将军似乎就要赢了,激动的直点桌子,催乌恩快些掷箸。 “爵爷!将军回了,快收了吧!” 我站在帐外,假装自己没有离开过,但看少将军慌忙戴上头盔跑了出去,我想事情应该是会往好的方向进行了。 “看清楚了?”我溜进帐内,检查了一下,除了有根箸略微损了尖头,其它都还好。于是运气到指,抹了几下,看着圆润了些。 “看清楚了。”他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办正事要紧。 “夺宝么?” “夺宝?”他没想到我这么直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想如何?” “你就说喜没喜欢吧。” “这才刚认识,名字还没问呢。”他顺着我的话接,突然思索着起身抓了我肩膀,把我掰成面对他的样子:“你有问题!” 就在此时,已有脚步声来,应该是将军得知有客人来,赶紧过来接待。我赶紧推开乌恩的手,站到其身后,整理好衣襟。 “哎呀呀,不知爵爷到访,这也没人传令,末将回来迟了,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哪里哪里,我与少将军下棋,不亦乐乎。” “少将军……”将军愣神,只是一瞬,便又笑道:“不曾怠慢就好,敢问爵爷此来为何?” 看来这小姐扮男装不是一次两次,将军都已经见怪不怪,惯于打马虎了。难怪他不想出门,出门久了,怕是这小姐能闹翻了天。 “我与阿木尔最难的时候曾蒙夫人照拂两年,一直无法感恩。现今条件好些了,又得了这么个母族的奇人,会做些好吃的,所以带来给夫人慰籍一下思乡之情。顺便还做了套博棋,送来把玩。” 他倒是把我写的背的挺熟,潜力不错。我欣慰一笑,配合着做好配角。 “会做菜?那倒是好,我家夫人啊,这段时间害喜的厉害,茶不思饭不想的,我都急的不能上朝。” 我踮着脚贴着乌恩的后肩让他问:“可否一见?” 第209章 将军喜 将军忧 “诶,小兄弟如果会,但说无妨,我这里没有规矩,大家都很随便的。” 见将军直接与我说话,一点也没有大王说的那么怪,我松口气,抱拳躬身以礼:“将军开明!爵爷营里也是如此,在下还怕自己没规矩,会驳了爵爷的颜面。” “一句话能夸两个人,还真是个奇人。”将军听我之言,哈哈大笑,性格豪爽,毫不掩饰:“你能让我夫人吃饭?” “还得一见。” “行!”将军言罢,对身后的副官说道:“让小姐备酒,我与爵爷要喝两坛。” 乌恩闻言,脸都绿了!上次陪大王喝酒就回不了帐,这次在将军府,不知会怎样。 乌恩被人带着去会客帐,我则被将军领去主帐。夫人年纪大了,又有孕在身,需人服侍,将军觉得自己是个睡觉不老实的老粗,所以自己搬出去偏帐睡了,也是贴心。 说是害喜,我还以为是刚刚怀上,没想到是胎儿太大,阻了气血。我给夫人把了脉,让其下人去找银针、王不留行籽与鱼鳔来。 “冲脉上逆,脾胃失和,只是压制,其实作用不大。夫人这次身子太重,还是要多走动,才不至气阻于胃。” 一听夫人还是得多走,将军给夫人披好大氅,搀扶着站了起来。双胞胎,只是六个月的肚子,大如临盆。夫人又瘦弱,捧着肚子才能直起腰,步行艰难,着实堪忧。 夫人走了几步,薄汗渗出,胃中烦热,心如炙烤,难掩愁苦:“吃不进去就没有力气,上次没有这么久,所以没放在心上,现在反而愈演愈烈。” “毕竟岁月不饶人。”我轻叹着摇头,“我等下去灶房留些清淡些的食谱,就是喝汤,也要多喝些,要不然……”看夫人也是了然,我欲言又止,不再说下去。 “敢问先生,可有法子?我与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可是女儿大了,留不得啊!将军喜欢孩子,这次又是两个,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报答将军这么多年恩情!” 这境是怎么了?看我不得好,一个劲的在我这儿秀恩爱,撒狗粮!要帮乌恩讨老婆也就算了,这还来对老夫老妻的!我想哭,是真的想哭! 不过虽然我没学那些缝合,开腹取子更是无从谈起,但夫人这个情况,如果能把身体再养好一些,我还有清玄仙君可以请。 “法子有,但是凶险,还需夫人努力将养好身子,多吃多走。”我算了下日子,其实也来得及,于是补充到:“待到下个月二十,我再来,希望夫人坚强!” “这么早能行么?”将军听我连日子都算了,不由紧张,毕竟卡在七八个月交接时,是有些早。 “胎儿太大了,拖久了都活不了,还请二位早作打算。” “听先生的。”夫人扯了将军的袖子,勉强对我笑着点头道:“先生那米糕是真的好,我两个孩子吃了,没有给踢出去。” “那我再去做些。” 我看银针确实难来,暂且退出主帐,由下人领着去灶房。 这里的食物确实太腻,否则大王也不会对我那些清淡的东西有所偏爱。夫人的厨娘已经想过些法子,但是都不奏效,那就只能做药膳了。 我留了方子,交待了步奏。又怕说的太多厨娘记不住,干脆做了一顿,边做,边写,就成了详方。 有时候想想,金晶仙子一个掌灯仙子为何会喜欢训练家畜,又喜欢传道药膳方子,这不是她的工作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不过她不说,我也不敢问,毕竟她打架套路太多,我才学了点皮毛,压根抓都抓不着她。 如此想着,推着小磨磨了点米浆,又找厨娘要酵子,竟然没有。天色已晚,也没处去买,只好偷摸的让天岚送些过来。 这次在将军府算是要动用上我所有的储备资源,希望能帮乌恩娶到美娇娘吧。 我在灶房正忙着,突然有婢女来请,说会客帐那边等着呢,让我快些去。 我其实不喜这种场合,但是客随主便,不得不去,只好洗了手匆匆过去。 一入席,我就挠头,少将军已换做女儿装。若与我举杯,这酒,能不喝么? 第210章 将军之色 还算客气 见我落座,将军对今日菜色既好奇,又感叹,赞不绝口。 我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些菜是如何搭配就能温和去火,生津润燥。羊肉属阳,虽性温却爱上火,与之配合,久食可有缓和。至于夫人的那份,是取出另加以些温润的药材同煮,平日也该分煮,虽然麻烦了点,可解燃眉。 少将军此时已经改换了女装。虽然活泼好动,不饰钗钏,却英气暗藏俏皮可爱,再有那水亮的桃花眼纯净灵动,着实让人不敢久视。 她认真的听我讲,偶尔凝神记着,我已尽量避免与其对视也觉慌张,这若是看久了…… 我瞥了眼乌恩,不饮自醉,面红如潮,四肢无措,估计心思早已坐到人家身边去了。 见我语毕,那‘少将军’双手托杯,忽的站了起来:“先生愿出手救我母亲,依柏乐难以表达感激之情,敬先生!” 我吓了一跳,赶紧也站了起来,只是犹豫,酒不能喝,如何回敬?这个环节,好像没学!一时尴尬道:“这……” 乌恩还算没有见色忘义,知我有忌,于是劝道:“喝吧,我已与小姐说过了,你有旧伤,不能饮酒。她也知你一会儿还要去给夫人调理,所以这是葡萄汁。” 啧啧啧啧!难得他这么有心,我不疑有他,赶紧一饮而尽。这果汁实在太甜,有点齁。 齁的难受,我吃了口菜,突感不妙,不由回想。夫人平日少劳作,手上皮肤却显微硬,孕期血色不足也很正常,何况已过不惑,本以为多饮只是解饿,现在看来,问题不止于此。 “敢问夫人平日不食,是否饮此?” 将军不解,伸着脖子问我:“有何不妥么?” 我心中不由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真的是生活安逸,害人不浅。 “别再喝了,否则神仙难救。” 我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消渴之症,出血不止,创口不愈,这要是清玄仙君毫不知情的来开腹,岂不就是神仙难救? 至于那劳什子治愈之术,都不是针对肉身的。否则清玄仙君也不会历练时习得一手好医治,师父也不会对那些术法不感兴趣,一心让我学会调养之法。 病,自要医,不病,岂不快哉? 思虑至此,不知这次需不需要师父来。 我有心事,食不知味,想想米浆应该发酵好了,便先行告退。乌恩这个轮回表现不错,还真心能帮我挡着点。不喝酒,饭量小,脑子里总有事。我这些毛病,他都开始能帮我思虑出婉转的托词,朝堂争辩,是个好的历练。 米糕上屉,我轻叹。这个玩意夫人日后也不能吃了,要用黑米杂粮,这边应该很难操作。只能回去后每日做了差人送来。 待到出笼,我切了分开,让人送两三块予夫人,剩下的端去了会客帐。 热乎乎米糕,惹人食指大动,软糯清甜,弹牙爽口,又不压肚子。大家吃吃喝喝,我便习惯性的坐到乌恩身后,闭目养神。这身体不行了,疲累一点,便是不支。 虽然将军也出言劝我去休息,但是乌恩一个人在这儿喝酒,我哪能心安。婉言拒绝之后,我打起精神坐在那,睁着眼睛,神游太虚。 酒过三巡,小姐去照顾母亲,先行退下。乌恩酒量在军营里练的还行,没有大醉,还能有些意识。将军才是好酒量,此时面色潮红却仍目光灼灼,见乌恩不太行了,开始谈正事。 真是老奸巨猾,不形于色。 “爵爷此来,应该还是有正事的吧?” 酒能乱性,亦能让人去了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乌恩勉强撑着意识,却也开始模糊,行礼不正,吐词不清,含含混混道:“为请将军赴敖包会。” 我不便插嘴,只能借着给他顺背,推督脉为他泄些酒气。 将军见他已经无力再分神其他,便也露出了平时傲人之色,不可一世的霸气,肉眼可见的蔓延开来,锋芒带刺,是大王说的那个样子。 “爵爷也看到了,我这情况,哪出得了门?小女顽皮,扮男装与你们偷玩。夫人身子沉重,需人照料。哪像你们王家子弟,成日只思淫乐,遇到事了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我若多日不归,家中必乱如麻。那种活动,你们自己闹不就好了?何必拉上我!” 第211章 将军提醒 点明后路 乌恩正襟危坐,脑子转的开始迟钝,答话也已不假思索,实话实说:“将军势高,不去定显朝局不稳,大王托我来此,也是想看看将军家中到底何事,旭日干怕我连门都进不来,才说同来看看,要是真有事,也好帮帮。” 将军见乌恩话里已于早前大相径庭,不由直戳要害问道:“不是来我家中探宝?” 有问得有答,我将答案写在其背,他还能领会,回答的不显迟疑:“不是。” “可我见你看小女的眼神可不正经。” “我之情况,将军应有耳闻。孤苦半生,无依无靠,为了阿木尔,更是从未与谁纠缠不清。今日得见少将军,本是想着既然得等,不如教授其玩法,也省得将军回了耽误正事。哪知少将军乃是将军之女,不由多看……” 说着说着,乌恩念不下去了,打了个酒嗝,样子确实不耐,十指盘算着,身子却定在那里,喘息着勉强稳住不倒。 将军蹙眉,试其醉否:“好看么?” 乌恩已醉,摇摇晃晃,不太能支撑下去,顺着话答:“好看。” “想要么?” “想……” 咚的一声,这厮再也支撑不了,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将军大笑:“酒品不错。” 我微欠身,笑着应道:“酒品见人品。” 将军与我没有什么怨念,倒是客气坦言:“先生啊,我儿大了,如果你能一直扶持爵爷,我倒觉得可以撮合他们一下。” 一直扶持么…… 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我之忧虑不上眉梢,避开重托,直问结果:“那将军赴敖包会么?” 将军双臂环胸,仰头望天扯了扯僵硬的脖子,想出了个折中的提议:“让少将军去如何?” 既然如此,也是可以的,毕竟告假时也是称家中有事。能来个人,就是很好,于是我又加了请求,与其定下不能反悔的约定:“那烦请将军让少将军带一百骑兵来爵爷营中驻扎,每日还三,以供夫人饭食。夫人这身子,需好好调养,稍有差池,恐危及三者性命。” 将军同意,但还有些担忧,于是问道:“那少将军住哪?” 既然是少将军,肯定不能去阿木尔那儿,但是一个闺阁里的姑娘和我们一帮爷们儿住在一起,好像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安全。 “这样!”我心思畴,得了个最简单的方案:“既然将军愿撮合,爵爷又有意,不如就让小姐五日后率兵前来,看起来也是将军重视,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届时小姐住在公主营地,也不失身份,将士们驻扎在乌恩营里,平日往来也不会断绝。一来二往的,应该也能有些羁绊,再行撮合,不至显得强迫。” 将军想想简单确实反而容易周全,便也点头,于是好奇问道:“五日后才去么?你们这是还要去哪?” “去接五殿下。” 提起五殿下,将军之色怜悯中带着不齿:“说句不该说的,五殿下中毒至深,伤了根本,又无亲人,很是可怜。你们要接他回来,可要提防着老大的额娘!那个女人,真的恶毒,上次你们能让老大吃亏,也得多加防范。” “谢将军提醒,近来大殿下可能要提前解禁,大王嫌烦就出尔反尔必然不是好事,但是爵爷也不便奏书,既然将军执意告假,不如帮忙修个折子说说。” “行。” 看来将军愿意伸出一脚站队乌恩,不仅仅是因为夫人,还因为除了老二是他外甥,这队伍里也没谁是他看不明白的。就是因为看得太明白,所以不想站队。即便心有明镜,也得无奈。 将军应了我求,又看向躺在地上有了鼾声的乌恩:“其实这三殿下也是可怜,不过这些时日有你拉扯着,总算是起来了。而且今日得见,先生也不是传闻里那种乱打王子的莽夫,想必心中尺度却有拿捏。既然你能看重老三,那我就信先生,把女儿托付给你们了。” “蒙将军错爱,旭日干定当竭力护爵爷与小姐周全。” 拜别了将军,我扛着死狗一样的乌恩去客帐休息。这么多帐子确实挺好,心想着回去也得添这么几间,以后乌图有客也会更方便一些。即便没有什么客人,也不至于日后被将军嫌弃寒酸,不舍得把姑娘嫁过来了。大户人家,还是得有个大户人家的样子。 第212章 人生苦短 境中更短 在这么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一个传闻里乱骂群臣和大王的将军和一个传闻里乱打王子搅乱安宁的外族侍卫,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想来也是无奈之举。 安顿好乌恩,我去她们白日击鞠的那块空地上晒月亮。好在此地灵气充足,月亮大且明亮,多晒一晒,身体也能好过一些。也不知道那些小姐的玩伴都是些什么人家的姑娘,也不知道将军嫁女会不会也有陪嫁的姑娘,以后姑娘多了,不知道乌恩能不能如将军那般,只取一瓢。 我合好大氅,静下心来,感受月亮的能量。 翌日卯时,我去灶房给夫人做了些好下咽的鱼汤,又取了一碗端回客帐晾着。 就乌恩现在捂着脑袋和肚子,哼哼唧唧着不想起床的样子,我觉得师父不让我喝酒是对的。除非我也能练出他那个千杯不醉的身体,否则还是算了吧。喝的时候是开心了,被问话的时候就傻了,现在又难过的要命,毫无可取。 “别哼唧了,喝了好吐。” 见他难过不止,我捏开他的嘴把鱼汤灌了进去,等不了一会,烧灼的胃遇了热汤,翻滚起来。他赶紧爬起来跑去帐外,吐的跟个喷泉似的。 “陪大王喝酒难,陪将军喝酒更难。” 乌恩揉着发胀的脑袋返了回来,但也就感叹了这么一句,就又跑了出去。 看来今天走不了了。我沉声叹气,去灶房掏炭灰来清理。 把他吐的污物清理成团,我看了看他,觉得他也得清理一下,于是打水,伺候。 “将军这酒可烈?” “烈。” “那还喝那么多!真是不要命!”我假装生气,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嫌弃他:“你知道你昨天晚上讲了什么吗?你跟将军说要人家姑娘!” 他噌的一下整颗脑袋都红了,比喝了酒那会儿还要红,音调都拔高了几分:“要……要什么?” “哟哟哟,这会儿知道羞臊了,昨夜你可是一直说人家好看,要带回家呐!” “那……那将军怎么说?” “将军深以为然,只是不知道小姐的意下如何。所以既然现在他自己抽不开身,就同意让小姐去参加敖包会。” “那还好……”乌恩知道了后情,讪讪的挠了挠脖梗,突然吃过味来,压低声音揪着我问:“你打一开始就撺掇我探宝,现在有了这么个结果,是不是很得意啊?” 就知道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我忍不住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若不喜欢就算了。” 他见我是真的无所谓得意,赶紧陪笑:“别别别,喜欢是喜欢,但是……这也太快了。” “快什么?之前我不是问你有没有镇压的能力?你说‘只要我想,你应该就能有’。我好好想了这么一段时间,确实也是如此。所以我想要将军,你想要小姐,这就有了。” 没想到这个结果是我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寻找的最佳方案,他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坏?我看你身子不好,是因为装了一肚子坏水吧你!” 会被误解也没有关系,反正总有这么一天,早晚都得说。只是真的要说出口时,还是会眼眶发热,语带哽咽:“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如果不把你安排好,就这么把你丢在半道,我在黄泉路上哪好意思等你?” 情难自已,我蹲在地上咬着牙紧紧抱住自己。人生苦短,境中更短,沉沦是苦,不沉沦也苦,我的悲苦,难与人述。 他伸了手,不知如何抚慰已近崩溃的我,只能坐的近些,让我能靠在他的腿边:“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我们明日就出发去找老五,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你。” “别抱太大希望。” “去了再说吧。” 既然今日已经来不及出发,我整理好心情,熬了鱼胶,去给夫人针灸。又教了将军和婢女埋豆耳穴的位置,讲了些饮食的禁忌,便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晒太阳,等待明日的到来。 “天岚啊……刑云仙君是不是又去述职了?” “你怎么知道?” “生机不足,总是全身疼,实在难耐,你得找师父帮我想想办法。” 听我此侧身体有异,天岚很是着急,恨不得立马就自己跳过来,却又怕影响到我原本的计划:“你还坚持单打独斗么?” “再过些时日,我会找你请清玄仙君。” 第213章 魔气被俘 就在寺外 告别将军大营,我在少将军眼中看到了些不舍,心情大好。 再去的方向虽然无关洞天福地,但是有股越来越浓的包容之力,只是包容之后,不可侵犯的威严便显露了出来,和那龙晶里的龙气很像。 这是什么龙脉么?龙脉之上的寺庙,应该很厉害吧?只是这里星图都不同,我对龙脉一事也就没深究的兴趣,只是沿路走,沿路汲取龙气,滋养神魂。若此番能得枯木龙吟,也是大机缘。 我骑在马背上,悠哉悠哉,但是乌图开始有点不太行。面色潮红,气促且粗。想想山高气薄,确实是可能会有不适,我也没有多的办法,只能让他休息。 “你为什么没反应?” “可能因为我原本就住在山里?” 除了这个解释,我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一个身体时而有异的会没有类似的反应。 只是休息并没有能帮他缓解什么,甚至开始头痛。我偷偷渡了些真气给他,帮他缓和心脉,见有成效,便不再渡,只是引着那点真气,补充三条脉络。 他是舒缓了,我疑惑更深。我这身体没什么反应,他被我养的好好的竟然反应如此之大,那五殿下呢? 有真气引渡之后,乌恩的状况开始渐渐好转,再往上行,也没有太过难受,快到山顶,我们也遇到了些来朝拜的人,可能是高山爬的多了,他们看起来除了潮红,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样子。 “你还是缺乏锻炼。”我如此得了个结论:“回去以后跟我去斗场习武,做将军做大王的人,总要有点样子。” 他倒是愿意,一脸的跃跃欲试,只是动的再厉害一点,还是会喘:“就我这样的,现在来得及?” 我想了想,短期速成肯定不可能,不过体能训练应该是可以,于是应道:“反正你经络疏通的,何时都来得及。阿古拉那种短打应该能习,再加些体能,应该可以扛得住远征。” “那是你推的好。” “你要是能学会,也帮我推推,最近总是全身疼,应该是堵住了。” “那就快去快回。”说着,他牵过我手中的缰绳两匹马自己往上走:“回去你教我,我给你推。” “怎么突然性子急?”我不明所以,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他。 我没见过寺庙,也不知道寺庙该是什么样的地方,但是这里确实有魔气。只是这魔气似乎是被寺庙里的大法师用什么手段镇压了,只是手段不大对,已经隐隐的有了要破溃的迹象,魔气挣而未脱。 竟然有这种好事?是因为我太惨了,所以帮我把魔气都收拾好了? 我压住想要去收了魔气的冲动,随着乌恩栓了马,入了寺庙。 清冷的阳光洒在寺院的金顶之上,隐约有七彩霞光萦绕。我伸出左手去抓,龙气变得更好吸收。竟然可以同化龙气,看来这里是大王军队战无不胜的原因了。 乌恩不解,偏头来问:“你抓什么?” “彩虹糖,你吃么?” 他不信,摊开我的左手,空空如也。又看看那金顶,愈发不解:“哪里有彩虹?” “施主能见霞光,定是与菩萨有缘,还请与我来偏殿一叙。 一位看起来似是这庙中长老的老者突然打断了乌图,微微行礼,引我同行。 要说菩萨,我那一院子里,掌灯仙子算,陌上也算,若说我与菩萨有缘,这里的菩萨又是哪位? 不知道该不该去,我问陌上,陌上说有缘就去会会,我便跟着去了。 “不知法师是说的是哪位菩萨?我是异邦人,不太了解。” “自然是……” “是这金顶之下的观世音菩萨。”这下冒出来个抢答的。 我看这抢答的可是年轻的很,不知为何,那长老见了此人,倒是挺尊重,再行一礼,转身走了。 “你是五弟?” 乌图难得对谁称以兄弟,除了老二,这个老五是第二个。 “见过爵爷。”那小法师对乌恩行之以礼,和颜悦色道:“大王派人送信来说敖包会祈福的事,还说爵爷会带着异邦人来接,刚才得见这位能见菩萨华盖的异邦人,想着可能就是二位。” “你这是出家了?父王知道么?” “大王知道,也赞同。” 我无意听他们掰扯出不出家的事,只是好奇那寺院的大殿内,矗立在淡淡的檀香青烟里的,他们说的那位观世音菩萨。 第214章 菩萨点化 共约御魔 也不知是虚是实,我总觉得这菩萨金殿的门槛太高。我试了一下,确实抬腿跨不进去,但四顾之下,其它信徒却能进得。 真的有缘么?我愈发怀疑。 “你想进来么?” 声音空灵,应该是虚,我挺直身子昂首望向那看不见的菩萨以心念回道:“喊我来了,又拒之门外,不知道菩萨意欲何为。” “看你稀奇。”他淡笑道:“等了这么久,竟然等来你这么个东西。” 他倒是话里有话夹枪带棒,把我都给气笑了:“你可是菩萨!不带这么骂人的好吧!” “我就是骂你,你也不冤。”他笑意更深,声音越来越远:“早点回去!” 声音远去,门槛回到正常,我却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他要干嘛?”我问陌上。 “好像是要这个身体的主人去。”陌上想了想,应该是很肯定:“这里是他恢复生机最快的地方。” “不远千里来顿空门,菩萨竟然还等他,也是机缘。” “可怜明明能做驸马,结果是个四柱旬空之人。” 陌上说我这次大抵是能在这个时空送达个高僧入空门,也算是攒了功德。我一时觉得可笑,乐呵呵的返回乌恩身旁。他俩为了出家的事情还没和解,我感觉得插个嘴。 “心在就是身在,出不出家都没关系,既然五殿下愿意待在这里,爵爷这么执着干嘛?” 乌恩说不出道理,堵着气嘀咕:“对啊,明明就都没关系啊!” 五殿下闻我言,不由嘴角抽搐。只是一瞬陌上说这就是梦里那张脸,我不由尴尬望天,没有再多余的启示,便只好静观。 似乎是被我暗戳戳的点他刺激到了,五殿下表情好像很难整理好,于是赶紧行礼客套:“还是这位施主明理。” 我摆了摆手,笑着还礼,心中依然腹诽。这五殿下,身在心不在,如果只是保命,倒也是有个居所,大王同意,自然是如此考量,不过如果让他去主祈福,未免草率。 “这次我随爵爷来接殿下下山祈福,一直担心殿下身体,不想殿下已是大好,那明日可否启程?” 似乎是被我点了便不再掩着,我再称其殿下,便没再有托辞,想必王家留人在寺,也不是什么非要有心的事。 “祈福之事需慎重,僧众同去者多,还需与大法师商议。” “那麻烦殿下带路。” 跟在乌恩身后,我伸出右手在他背心抓了一把,是那魔气,不知是什么时候沾上的。这魔气出来的很怪,明明哪也没有。 我引火将那一丝焚了,听到一丝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声音,应该是乌恩刚才劝五殿下不要出家时说的有点亵渎意味的言语。 信则来,不信则去,这魔气在门口封印了那么多,现在还能生成,菩萨不知道吗?还是…… 我回头望向那金殿,传念而去:“想让我早些回去,你也得努把力啊!” 虽没有回应,但此刻日头刚下西山,天边突然染红,火烧云起,似有鸾鸟盘旋而去,我就当做是他答应了吧。 大法师的偏殿在左侧,想来必是尊贵。本来想带我去金殿的长老守在门外,刚才的事,应该已经说给大法师听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犹豫是否该在门外站着,昂首阔步,跟着他们一同进入。 乌恩例行公事的向大法师说明来意,既然大王有信先到,那爵爷此行必不会走空。他们聊他们的,我观望我的,总归找到了魔气的出处,我就得好好打起精神来。 大法师的屋内并不简单,编织的壁毯巧夺天工,应该是一些神佛的故事。书架上的经卷有竹简的,有帛卷,也有几本纸质的。比乌恩那里像样子的多,看来除了香火鼎盛,还有王族的支持。所以这个有口无心的五殿下被尊敬,也就是因此了。 “旭日干,旭日干!看什么呢?快来见过大法师!” 我看的出神,突然听乌恩喊我,茫然失措,这才觉得可能是失礼了。 赶紧回过神来,我陪着小心恭敬行礼:“我没见过这样的,一时好奇,还请大法师莫怪。” 大法师还没说什么,乌恩赶紧把我推至他近前:“既然大法师能治好我五弟,还请帮忙看看我这位兄弟。他说是先天有疾,得方士救,但也活不过三十。这眼看也就快三十了,他自己倒是觉得死了就死了,但我替他着急。” 第215章 枯木龙吟 脱胎换骨 大法师微微一笑,伸手见礼道:“听闻施主与菩萨有缘,不知可被点化。” 大法师见了礼却不起身,我觉得站的有点近,退了一步也如他般:“点是点了,不过没太听懂。” “点你什么?”乌恩压根也没察觉我离开,自然也不知道我在金殿门口的事:“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们纠结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喊我,于是去了殿前。他问我,你想进来么?可是门槛太高,我又进不去,只好作罢。” 五殿下讶异,不由称奇:“菩萨喊你,却没让你进去?” 大法师听了倒是大笑起来,解释道:“想必你应是我空门之人,可惜尘未了,还不是时候。” 我还没怎么着,乌恩倒是纳闷起来,拉着大法师让他把话说清楚:“还请大法师详解。” “敢问施主来此之后是否感觉全身舒畅,生机盎然?” 想陌上也如是说,我顺杆答道:“好像是这样。” “那还需解释什么呢?” 看来大法师之意与陌上所言不谋而合,那就是定数了,既然结局已定,完善过程也就简单了。 如果那些不成气候的魔气也是菩萨整理给我看的,只要我想,其实明日就能回去。但是乌恩的事情还没交代好,我也只能先忍忍,过些时日再来不迟。理清思路之后,我再次向大法师行礼致谢:“谢大法师点明。” 看我们都已经聊的一团祥和了,乌恩不干了:“不是,连你也要出家么?” “至少还能相见。”我笑着安慰他:“再说了,大法师不是也说时机未到,我借此机会休息两日,回去也能多待些时日。” 既然还不能入金殿,大法师给我安排了一间单独的禅房,我静坐两日不曾醒来,寂静深邃中仿若蓄势,只那一瞬,破土而出。阳光洒下,我便醒来。 “什么感觉?”陌上问我。 “脱胎换骨。” 他不由笑我:“风水宝地,机缘占尽,你也是得了大便宜。” “可师父说这才只是开始。” “那也是开始了呀,再就看你能不能看清自己到底换了什么骨。” “行吧。” 神识充沛,我总感觉多了些什么。但是内视之下,这身体也不是我的,也没什么多余的变化,无非是正常了。 推开禅房的门,清风拂面,似乎世界也不太一样了。我见天白,如映雪山,我见寺内,霞光万丈,只是那点魔气,还是那样。 收功敛气,一切如初。 我去找乌恩,却遇五殿下刚下了早课,准备去收拾行囊。 怕他一见着我就躲,我赶紧跑过去拉住他行礼:“五殿下请留步。” 见我比两日前神采奕奕,五殿下的表情莫名耐人寻味,只是此时人多,他也不好甩脸子给我,于是问道:“你看起来大好。” “那也是殿下您借我禅房才能大好,我就是来谢您的。”再次行之以礼,我拉着殿下往人少的地方走:“前日之事殿下莫怪,我辈那时一心只为爵爷筹谋,蒙了双眼,不识五殿下之心。两日静禅,想通了些事情,才知五殿下用心良苦。” “但你说的没错,身在心不在,只能虚度一生。”他仰面望天,似乎见到了自己最后那刻,轻声叹息:“我可能就是大王最没用的儿子了吧。” “何为有用,何为无用?最可悲莫过大王,能继任的最终只有一人,能延续的又能有几个?作为父亲,他又何尝不希望孩子们都好?虽然你一直在此修养,但我在山下,看到大王努力庇佑着每一个孩子,辛苦的不舍得失去任何一个。你应该是他最乖最省心的一个,又何谈无用?” 他眼中闪着泪光回眸凝视于我,轻叹纠结道:“你两日所悟,胜我十年,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见他放下对我的抵触,我躬身以礼,对其请愿:“红尘本就乱心,你又深陷泥藻,只能说当局者迷,哪来谁胜过谁?只是大王如你,关心则乱,这次叫你回去无非是想证明你已与世俗无关。但既已无关,在下建议五殿下此番放弃行程。” 他似早知如此,扶我起身,凝视于我:“你也觉得这次敖包会是劫难?” 第216章 告别老五 再见依柏乐 “五殿下不回,此劫可度。”我斟酌片刻才又说道:“若此番五殿下回,必定让当年之人提心吊胆,再下杀手。一旦如此,必定风云突变。后院起火事大,再有不安分的从中作梗,大王恐危。” “既然你与大法师都如是说,那我就不回!”他长长叹息,压抑着内心的颤抖,十几年都没再见过的父亲,此番又难相见,何其失望。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振作起来,擦去泪水认认真真与我托付:“大法师说,如我不回亦有变故,只是暂时不至损朝廷大局。我没有别的愿望,只想你能护住父王,至少让我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定不负所托!” 拜别仰面饮泣的五殿下,我想着下个月二十之后,应该就能脱离俗世,来此陪他虚度几日再回。 既然已经与五殿下谈妥,也就不需要我再去说服乌恩。我又去前殿转了转,感觉香火更盛了,有些来还愿的信徒,送了好些个供品来。看来菩萨也是挺给我面子,就为了这个少有的四柱皆空之人。 虽然暂时没有所求,也就进不得殿,我还是请了九柱香,于殿外香炉之中祭拜天,祭拜地,祭拜这蜿蜒的雪山,谢谢它们赐我以福。 刚插完香,那长老匆匆找到了我,说让我赶紧去劝劝,爵爷和五殿下又吵了起来。 这个乌恩与此地无缘,来了后身体不爽,性子也急,事情都不带思考就往外说,让人挠头。 跟着长老找着他们哥俩,我也懒得解释,一巴掌把乌恩拍晕,抱歉以礼后,在惊诧的众目之下把他拖走了。 等乌恩自马背上醒来,已是山下。僧众们早已走在了前面,我牵着两匹马跟在队伍之后。 听他哼唧着醒来,我取了热水倒给他:“好些了么?” 他揉着后脖颈,似乎这次是被我打的有点疼,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责怪我,只是询问:“老五来了么?” 我也觉挺怪,这高原反应这么厉害的么?能让人性情都变了。一会儿老五一会儿五弟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山上时也一直处于某种虚幻之中。 “没有。五殿下深明大义,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陷大王于险地,值得敬佩。” 他闻我言,拉停了马,回望那山尖的寺庙,隐隐约约能看到金顶反射出的光芒。 “那庙是不是有点问题?我感觉在那里一点也沉不住气,戾气极重,看什么都觉不顺眼。” 既然他也感受到了山上与山下时自己的变化,那就是那庙有问题:“那就拆了重建。你看那片山坳就不错,能盖的再大一些,等我去住时,也能舒服些。” “得盖好几年吧?”他似乎乐见于此,为了他期待的这所谓好几年,能乐开花。 我也不想此时泼他冷水,于是应道:“应该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你等得?” 见他还是不懂修葺,收了水壶,翻身上马:“等不得。不过他修他的,我和五殿下在山尖等着就是。待到修好时,咱们还能再见一面,就是不知道你那时还能想着来看看我们不。” 乌恩开始以为我说把那庙拆了重建是开玩笑的,有些丧气道:“我见你此番似乎大好,以后不爽利了就来住住呗?” “还是得看这次能坚持多久。” 他不再言语,似乎是想着实在不行,以后就多来找我。可那样又能如何呢?我已不是我,他来几次也就只有难过了。 “别想那么多了,咱俩得早些回去,要不然小姐和骑兵无处安置,可能就得被大王接走了。” “那可不行!” 乌恩被我提醒,这才想着还有后事,策马扬鞭,一骑绝尘。我轻叹着摇头,策马追上他。 好在快马加鞭,三日路程并做一日半不眠不休的跑。马都要跑断气时,我们也在快到时赶上了依柏乐的队伍。 依柏乐懂马,停了队伍,率先跳下马来查看我们的马。一匹停下后呼吸困难,一匹马掌掉了一个。她轻叹着让人带去看不见的地方斩杀,想要责备我俩时,又看我俩也是站不起来的痛苦样子,只好作罢。 “这么急干嘛!我们可以等啊!” 平日里脑子转的起来偶尔卡壳的乌恩,在依柏乐这儿竟然显得丝滑起来,就连性子都温润了下来。他见心上人因为那两匹马而难过,按住想要帮他做解释的我,强忍着骑马磨伤的疼痛站了起来,只是腿抖得厉害,每一步都走的有点滑稽。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是笑着挪步到依柏乐面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因为我着急,害怕因为我赶不回来,让你被别人带走。” 第217章 怕什么 来什么 依柏乐没想到乌恩会在众人面前如此无礼,羞愤的想要推开,但是挣扎了几下,却又赶紧抱住了他。日夜兼程,外加在庙里几日心也疲累,又没有吃好,乌恩见到依柏乐的瞬间松懈了下来,竟然崩溃着晕了过去。 我瞠目结舌,忍着疼起身想去帮帮依柏乐,没想到这位奇女子却摆摆手让我坐下,唤了人取来马凳,就那样抱着他坐了下来。 看别人那么甜,我的心里总是酸,虽然有这人与阿木尔有缘无分的原因,但此刻更是因为这奇女子总让我想起熙儿,难免生了些老父亲嫁女的复杂心情。 “啧,真是丢人……” “先生说什么了,把他吓成这样?” 看看看,我只是微一啧舌,那依柏乐就开始护着这个没用的了,还真是让人心揪。 “我只是说骑兵人数太多,恐有人心生嫉妒跑去向大王进谗言,将小姐和骑兵一起带走。毕竟山高路远,三日行程,变数太多。” “那你们就把五殿下丢在半道了?” 我见依柏乐是个会分析局势的,便直言相告:“没有,就没接回来。五殿下走的复杂,回来若太过风光,可能会勾起陈年旧事。将军当时提醒我的,我在山上时突然想明白了,所以改劝殿下不回。” 依柏乐可能是想行礼,又怕乌恩滑落,只好一直拽着冲我点了点头:“先生明智。难怪出行前家父一直叮嘱我,来了后不要擅自做主,一切听先生安排。” 我不敢久视于她,还是撑着站了起来:“真听我安排?” “真的!” “那先回营吧,爵爷这个样子,也太丢人。” 骑马兼程是真的难过,站着累,坐着疼,两条大腿磨的出了血,真的难耐。可是还得回去,还有个睡的香甜的累赘,同程一马也有困难。好在将军体恤,还自备了粮草来,我把乌恩扔上草垛,自己也躺了上去,回家。 才到大营,阿古拉就已经等着了。一见我们是这阵仗狼狈回来的,赶紧找到我们。 见着他来帮忙,我也懒得动了,任他驾着马车把我们拖进营内。 阿古拉把乌恩先抱回帐中,那一身腱子肉,抱他就跟玩儿似的,回来抱我,更是手拿把掐,闲扯也不带喘的。 “大王说你们回了可能要人帮忙安排一下,我看你这一下是收获不小啊。” “什么收获,一堆麻烦。还是大王知道我这人麻烦事儿多,派你来帮衬着点,要不然这药都没办法上。” “行行行,不就是上药么,我给你们弄,就是不知那姑娘该怎么安排?” 我见他是猜着了什么,就差直接去把依柏乐再请乌恩帐里去,不由扶额轻叹:“将军夫人有恙,自己脱不开身,所以让小姐来了。一会儿你帮忙请公主来人接一下,我折腾的不行,腰都要散了。” 他听我腰疼,干脆把我趴着放在了床上:“得嘞,你们躺着睡会儿,我先去找公主。” 腰疼是真难受,可是腿也疼,摆什么姿势都呲牙咧嘴。挣扎想起身把裤子先脱了,可是已经粘粘在一起,撕扯起来更要命,于是干脆放弃,趴着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端着热水进来。我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了声音也不太想起,反而把脸埋进了枕头。总归是来服侍的婢女,把脸藏起来,也算保住了脸。 那人也没说话,站着看了一会,出去了又回来,找了把剪子开始剪裤子。又一点一点的小心抽了出去,拿温水化开与腿粘粘的布条。我埋着头,疼的直抽凉气,那人安抚着摸摸我的头,又继续去弄。 我觉着有些怪异,但是疼痛难忍,一时顾不上去想,只能在心中腹诽。阿古拉不是说自己来帮我上药的么?现在却唤个婢女来,真是可恶。 那人不是很熟练,但是很细致。我也不好太过执拗,想着好好配合也能尽快结束,于是呲牙咧嘴的张开双腿,任其摆布。 倒是没有多余的事儿,只是她见着这磨烂的双腿可能是怕了,忍着抽泣,轻轻涂抹药膏。那手滑嫩轻柔,带着点不舍,能带走些疼痛。 我偷偷回头去瞄,竟然是阿木尔!这下是真丢人到家了! 第218章 清静难 难清静 我想该遮住后面,可是前面肯定就顾不上了!于是满心羞耻之下,我选择把头埋得更深,脑中飞快默念:大道无形…… “想从从不了,不想从又避不开,你这也是纠结。”陌上看我笑话,从来不闭眼。 “我求你了,你就让我念念经清静一下?” 羞愧难当,我感觉我都已经是在哀求他不要再出言搅和了。我心难耐,难道他不会?这还是同一个人不?还是同一条心不? “念经逃避?这是你的性格?这定力是白练了?” “这是酷刑啊!什么定力是这么练的!” 我心中扶额,郁闷不已,他却在耳畔轻笑不止,简直就是魔鬼。 阿木尔涂完药,总算是找了块遮羞布给我盖上。不过这还没完,见我一动不动毫不抵抗,她干脆又掀了我的衣服,开始推背揉腰。 血液随着手指游动,轻柔的力道让我神迷荡漾。腰眼板结,她使不上力,只能反复揉捏着推化。我终是再忍不住,压抑着的低吼出声。被自己这羞耻的声音吓到,我按捺住激荡,沉沉叹了口气,假装不知来者是谁的开口,声音干哑克制道:“下去吧,我要再睡会儿。” 阿木尔闻声愣了一下,收住了手,小心翼翼的将我盖好,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如蒙大赦,我总算是能把脑袋抬起来大口喘息,一腔的沸腾随之吐出。身心俱疲却睡不着,再行气助推瘀堵时,那手指的触感在心中挥之不去撩拨不止,只得作罢,改炼精化气,平复气血。 乌恩虽然身强还不如我,但毕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没有我伤的严重,晚上就能下地。见我还趴着不想动,他竟好意思笑我细皮嫩肉,经不起折腾。也不知道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能让他看出这些的,估计还是不知道如何安慰,所以拙劣的假装不以为意吧。 有依柏乐在,他不需要我也能去酬军。我便乐得清闲,继续休息。尽管帐外有人踌躇,我也不再出声询问,省得好像欲拒还迎,引死灰复燃。 我帐就在乌恩帐旁,厨娘再来找我时,那人慌忙躲去了乌恩帐。我知她是不愿见我与其他女人有牵扯,才大着胆子来照顾我,所以推说帐子里热,没让厨娘放下帐帘。 厨娘不明所以,生怕傍晚转凉,我再染了风寒,于是劝我。但见我坚持,也只好挂了半帐开始问正事:“你这伤的严重,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吃食的禁忌,再就是明日要送出的早餐,还有没有要特别交代的。” “我和爵爷的,不要放姜,以后凡见外伤,不愈合时,都别放姜。” “行,我记着了,那就清淡几日。”她记在小本本上,赶紧再问:“你说那要送出去的黑米糕,豆浆,是不是今晚就得备料了?我拿不准尺度,晚些还能拿来给你看看么?” “累很了,睡不太够,你早些准备,早些拿来看吧。” “好的。”她收起小本本又问:“要开大灶,我不太会。这每日大灶如何准备,还麻烦管事您帮我列个规矩,我也好每日准备用度。” “行。你把本子留下,帮我取笔墨来。一会等你准备好了,我应该也就写完了,你再拿去。”还是有些冷,我不敢扯被子,只好伸手去大氅。厨娘会意,取了帮我披上,又塞些垫子让我靠稳,才取了笔墨,挂上帐帘退了出去。 这身体还是不行,养了两日,吃点亏就见衰败,刚刚只是吹了点风就开始咳嗽。 闻我咳嗽不止,阿木尔还是不管不顾进了帐来。见我无措木讷,抽走了笔,扶我躺下:“你再歇会儿,我帮你写吧。” “谢公主。” 只是一眼,刚才那似撩拨的难耐触感就又浮现,我瞪大双眼,不敢多想。 “你说啊。” “说?”我脑袋空荡,不知要说什么,不知她让我说什么:“说什么?” 只这几个字,干哑撕扯,难听至极。 她见我思绪已乱,压根说不出正题,也放下本笔,凑到我耳边轻声诱惑:“说你喜欢我。” 她突然直白,我措手不及,嘴快于心脱口而出:“我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还要喜欢你!” 只是一句,眼泪汹涌而出,好似堵在心里的所有酸楚找到了出口,决堤难堵。 “但是我不能,我时日无多,我不能害你!” 第219章 临阵退缩 没那个命 她轻轻擦去我的泪水,但深锁于心的悲痛哪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模糊之中,她是那么美,轻拧的黛眉让人想去伸手抚平,杏眼含星如梦似幻,让我总忍不住去探究其中深意,不施粉黛的凝脂总透着天然的粉霞,那样的不染尘俗,那样的恬静可爱,微抿的粉唇,微微颤抖着轻启,诉说着深情:“我陪你。” 三个字,如五雷轰顶炸响在耳,沉沦如我,瞬间清醒。没想到我出去了一趟,她见不着我,竟然有了这种念头! 我慌忙坐起推开她,虽然疼痛椎骨,但也让人冷静。 “不!不可以!” “为什么?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思你情,已有百年!”她急切的靠过来,想要知道答案:“你可知否!” 我何其不忍!见她伤情,我忍不住伸手去探其鬓,如云朵般深厚的发间,那丝滑触感又让人不忍抽离:“我亦是如此,又怎能不知。然此生已是缘浅,同穴亦难续此情,约定来生也是虚妄。我只求你能好好珍惜自己,这样我在那雪山之巅也能安心。” 她听我言,本来就已执拗就纠结的眉目瞬间拧紧,难以置信:“你要去陪五哥?” “唯一生路。” 她还不放弃,愈发靠近,几乎就要脸贴着脸:“那不是也可以先与我成婚再去?” “大王会杀……” 她不容退缩的紧紧堵住我的唇,把最后的字吞进自己口中。难以言喻的感触在香甜的气息中纠缠着化作迷乱,我紧紧拥其入怀,深深想要将其按进身体里。融合为一,也就不必分离。 然而我还是不能。 越是沉醉,越是清醒,几近窒息的不断追赶与不舍下,我奋力将只能喘息的她与我分开。 一个情难自禁的吻,她已知我与她同苦,也知我痛苦的身体难以为继。她靠在我胸前,听着如震颤般随时要崩断的心跳,心疼不已:“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心悸告知着这个身体承受不住这不属于他的恩情,以死亡告知的方式不容我们越雷池半步。 我仰着头,顾不得其它的按着阿木尔的头抵住心口,拼命喘息着,将血液强行带动着循环起来,勉强维持住心跳。 终于平稳下来,我松开手,虽然无力却还想要帮她整理好发丝。虽然泪流不止,阿木尔却已经不再纠结,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任我摆弄。 “我能证明我是用生命在爱你么?” 她不说话,只是闭上了双眼。 “所以,忘了我这个只会让你伤心的过客好么?” 久久的等待,她依然无法说出那个最好的答案,那就先不说。 我帮她整理好头发,让她把笔本拿来,我说,她写,保持距离。 待到厨娘来时,她翻看着本子。沾了泪痕的文字晕染着也能看得出个大概,也能看得出不是我写。不过她是个懂事的,没有多问便收了起来。与我确认过颗粒的粗细与制作的步奏,便赶紧退了出去。 这次陌上没有笑我,我感觉他应该是闭上了眼,关上了耳,放纵了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想问的,只是叹息着闭上了眼。 乌恩不知道刚才的事,送走了阿木尔和依柏乐,匆匆来找我商量明日奏书的内容。一百骑兵确实是多,会被有心者拿来说事也是正常,我捋了一下,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翌日大早,阿古拉去接大法师和僧众一行,大王兴师动众的来营地检阅骑兵,乌恩随驾而归,阿木尔陪着依柏乐同来。我昨日已经安排了加帐的事情,今日应该已有一两座支好了,大王来了,总算不用没地方休息。 因为伤的重,我也就穿着常服躺在床上候着,检阅完士兵,大王果然急吼吼的来看我。我不敢怠慢,想强撑着下地,不过大王见我狼狈,赶紧做罢,兀自在我床边坐下。 “你小子是真行啊你!” 他这么开心,我很尴尬,赶紧偷偷给大王使眼色。大王顿时领悟,赶紧摒弃左右:“你们都去玩吧,我跟旭日干说点事。” 待得人都走远,我原形毕露:“大王,你之前说给我一个愿望,我想好了。” “你说啊,本王没能收你做女婿,做干儿子也行,别说一个愿望,就是一百个也行。” “诶!大王你这真是懂我,我还正想说这个事,你就先说了。” 第220章 冠冕堂皇 假儿子 “你还真想给我当儿子!”大王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真的,也是真的,总的来说,还是迫不得已。”我捋了捋这个绕口令,慢慢给大王诉苦:“一来阿木尔与我情深,可我无福消受,所以如果做了亲人,或许能拂去些哀伤。二来,我想等爵爷稳定了,以大王的名义风风光光的去陪五殿下。” 要说第一条理由大王还能理解,第二条确实就很难了,于是大王不解就问道:“怎么突然要出家?” “那就原因很多了。”我笑着坐直了身子,可惜太疼,又靠了回去,尴尬细数:“首先,五殿下思父心切常常饮泣,我看不下去。但如果让他回来,必让当年害他的人忌惮,继而引发一系列麻烦,五殿下也可能因此就回不去了。这不好,我不喜,大王也不会喜。” “确实不喜,所以这次听说他没回来,我还松了口气。” 见大王之喜却也有此,我松了口气,继续道:“其次,我若以大王之名出家,大王此番也得同行,今年你俩还是能见着。以后年年也能以国之祭祀为由去看看五殿下,是喜事。” “以权谋私?你还真敢说。” 得大王笑话,我当做夸奖,继续再数:“再来,我观那山是条龙脉,寺庙是宝刹也不虚,但此庙踞于龙顶则以天地之名夺大王子嗣顺遂,确是不好。不如以国之名降千米重建此寺,尊为国寺,对龙脉亦是正名。” 大王不解,但好像又能理解,于是问道:“还有这说道?” “我土风水之说,大王不信,亦可不理。” “我信得过你,如有必要,你写个奏表,让老三呈来便是。” 谢过大王,我最后点睛道:“初登宝刹,我在那处受菩萨点化,重获生机,可能是命该守大王国运昌隆,所以想通以上几点,我便决定了出家的事。” “你这一大套,虽然冠冕堂皇,但是听得孤心里好生欢喜。你这个义子我收了,还得好好的收。” “谢大王成全!” “别假惺惺的了!快跟孤讲讲,你是怎么说服伊德日布赫那个老倔驴把女儿送来的!” “哦,将军啊!那就是靠我的才华和个人魅力了!” 一边添油加醋又一边省略了些不必要的误会对话,我跟大王从六博讲到了女将击鞠,又从女将击鞠讲到了少将军下棋,听得大王直乐呵。待讲到将军夫人身怀六甲时,阿木尔来了,端着饭食请大王用膳。 大王乐不可支,招呼阿木尔同座:“阿木尔来,我们爷仨自己吃,就不给那小两口添堵了。” 阿木尔不解,疑惑的看着我和大王:“爷仨?” “对啊,我已与旭日干说好了,明日下旨,收他做义子,你帮我想想,封什么亲王好。” 阿木尔不能接受,颤抖着,手上的餐盘都跟着震颤一起作响:“亲王!” 大王看出我所言非虚,赶紧过去接过餐盘安慰道:“阿木尔,旭日干身体不好,不能生养。既然他在老五那儿能重获生机,总算也有活下去的机会。我准备封他做个闲散亲王,代我出家,把寺院那片山地都封给他,这样他也能帮我照顾你五哥,不失为一桩美事。” “代父出家?”这个词一出来,她似乎更容易接受一点,只是那眼中看我,总还是不舍,声音也夹杂着痛苦:“女儿觉得……贤王合适……” “那行,那就在敖包会的时候行册封礼吧。” 大王一言九鼎,说好了就不再重提。三个人一起用膳,阿木尔沉默着听将军府后续的故事,终于知道了我与将军约定下个月二十去那里帮夫人生产的事。 大王与阿木尔同样诧异,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会剖腹取子?” 不敢妄自托大,我躬谦笑道:“我会打下手,狱中郎中会剖腹。这几日我还得与他合计一下用具问题,还请大王给个令,方便我去或者放他出来几日。” 大王觉得这事是对的,点着头思虑他的:“行,我想好怎么方便,明日让老三带给你。你这伤要多晾晾,要不然敖包会册封,你都不一定赶得上。” “谢大王关心。” 大王皱眉,要多假有多假,不过就是想再提醒一下阿木尔,我已经是她的亲人,还需早日断了念想,于是对我呼喝道:“还喊大王么?叫父王!” 我深感激,笑着回道:“谢父王关心!” 第221章 大不了 再死一次 送走大王,阿木尔又回。我有点怕了,怕自己再次做绝,却依然徒劳。 我轻轻叹息,目光对上阿木尔那藏着星空的眸子。然而她只是凝望着我,一声不吭,就好像要在明日下旨之前,将我的一生看在心里一般。 她似乎是在与她心里的我殊死搏斗,我不能任她,只得率先出言开解:“别再折磨自己,你知道我不能。” “不,你可以的。” 我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那声音太轻,我听不出情绪。 “你……” 她重新振作,将冷酷的语调用平日的微笑遮掩,让人不寒而栗:“先上药吧,父王说得晾着。” 昨天是不知,今日怎能苟且! 我抓紧被子瑟缩着后退,不知道她是被我这次刺激的性情大变,还是内心斗争结束,大获了全胜。 她还是在笑,眼中闪过一丝蔑视:“我看你昨日很是享受,在别人那儿可以,在我这儿就不行?我怎么这么不信?” 果然是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她昨夜才来尝试,才得了个更加难以接受的结论。 我难以用言语说服,只好乖乖趴下,随她。 一切如昨,只是更加难耐,我想告诉她我昨天后来其实已经知道了。如果那时是别人,可能也就不会有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发生,但是我无法自证。我最擅长的诡辩,在此时毫无用武之地。 深深的把脸埋进枕头里,我要忍耐的,已经不再是疼痛和难耐,而是无法左右人心的痛苦。看似柔弱的女子,遇强则强,遇刚则刚,阿木尔因为我,已经变得坚强,变得可以披荆斩棘,变得只相信自己。而始作俑者的我,却只能把头埋起来,只能用残酷继续摧残她的纯善。 我突然想起了华莲,想起了那个追得陌上落荒逃出都城的纯狐公主。 “你的因果,为什么我也得体验一次?”我这才回过味来,忍不住向他揶揄。 “不是你说境中会把你三年的经历合而为一?”他随口反问,似乎也没想明白。 “哦,对哦。” 但只是那么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为何会浓墨重彩的出现在这里?我不明白。但隐约感觉是种启示,是要救赎什么。 大道无形,大道无情,大道无名,可是就在人心。 他这样编排我,是想让我悟出什么? 思虑至此,也就没了纠结,阿木尔的手也变得不过如此。 “其实我昨日早知是你,只是因为不想再难面对,所以没有揭穿。但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欲念将你越伤越深。” “我说不过你,也不想听你说。” “……” 我轻叹,想着还是该帮乌恩慎重的把她嫁出去,我无法让她断念,但这里总该有她真正的归宿。 待到治疗结束,我盖好被子,抓起她的右手,在掌心看了又看,总想看到玄机。 “你看什么?”她问我。 望着她掌中一条波澜不惊却是如同被谁擦去的短暂姻缘。如此这般恐皆因我,我言不由衷道:“人好看,手也好看。” “为何突然如此浪荡?” “只有你能让我如此。” 我轻拉她的手,将其带入怀中,她倚靠着我的胸膛,仿佛是在确认那跳动声。根根青丝簇成云鬓,带着淡淡的幽香。我轻抚着那丝滑,忍不住用脸磨蹭。额发隐隐透着她的睫毛,我没见过那么长而浓密的小扇,轻轻逗弄。嫩唇含笑,总觉有隐秘暗藏,伸手触碰,愈发娇嫩艳红。怀中人轻柔,我也轻柔,我多希望能一直如此,不要更多,不能再少。 然而她还是支撑起身体,抚摸上我的脸颊,纤长的手指带着诱人的温度。那一刻,我想吞了她,吃进身体里,成为我的一部分! 这可怕的念头让我惊醒,我想退开,退无可退。胸膛雷鼓大作,起伏不止,被她轻轻揉捏的耳垂如有火烧,燎原脖颈。 死就死吧! 我将她紧紧搂住,小心按于床榻,吻上那颤抖的睫毛,吃掉甘甜的珍珠,那甜美让我义无反顾:“你也不用追来,我不会等你。” 不容她开口,我含住那诱人红润的唇瓣,用舌尖撬开皓齿,一路长驱,夺了小舌避退的后路,贪婪吸吮着蜜汁。她挣扎着伸手摁在我的胸膛,深知我已是一心赴死。但是她推不开我,只能任我扯开衣领,将头埋进那纤细的脖颈细细啃咬,甚至疼的惊呼也愿忍受。 然而我狂跳的心脏终是难以为继。我倔强想要延续她短暂如烟花的姻缘,却只能停留在她的脖颈深处痛苦挣扎。 “够了!” 她哭出声,却依然推不开我。 “够了……” “还没……死呢……怎么能够!” 第222章 儿女情长 总需诚意 我咬牙挣扎着想再支撑起来,但是无能为力。除了拼命喘息,等待心弦崩断的那刻,我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想做。 无非一死,我也死过几次,何惧! 她终是推开了我,我却只看见她好像是拼命的哭着呼喊着想要唤醒我,此时此刻,除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什么也再听不见。 我死了,这次不是蠢死的。陌上只是叹息一声,随了我。 虚无之中,我似乎躺在一汪潭水之上,莲花簇拥,挤满身旁。窅冥之处,莲花台上坐着尊者,似乎还是那菩萨。 “怎的还不回去?” 想他当时不让我进门,我匆匆盘坐而起行之以礼:“我还想救人,还有那么多人没有救,我不能走。” “……”他只是轻叹着隐了身形,没有苛责:“你这么小却满脑子只想渡人也是大善,我再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谢菩萨!”虚无之中我也不知对哪边行礼,只好作罢:“只是我已请旨拆了你的道场再行修复,还请莫怪!” “我知你无状,但没想到你胆子是真的大。不过既已如此,我会选好位置再通知你,就此两清。” “菩萨慢走!菩萨不送!” 池水温暖,莲花的清香混着水气渗入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每一处都快乐,无挂无碍。 笑着醒来时,郎中也在。我满身是针,不敢乱动。乌恩握着鞭子,似乎是想着我若再不醒来,就是鞭尸也要把我打醒。依柏乐安慰着阿木尔,但是她不知道来龙去脉,也就只能帮忙擦擦眼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再不醒就不行了!”郎中喜极,一颗提着的心总算归位,瘫坐在地。 “我真想再抽死你!”乌恩咬牙切齿,眼中担忧却还是放了下来:“哪有你这么欺负阿木尔的!父王想赐婚,你说有疾,偷偷摸摸的你又想!” “不是的阿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木尔还是赶紧帮我辩解,我还无力说话,也不想自辩。如果菩萨不送我回来,我本来也没有自辩的机会,又何必。 “是我不信,所以……” “唉……”我只能长叹,不想再听他们为我纠葛:“出去……” “你还!” 见乌恩在我和阿木尔之间已难有偏袒,依柏乐听出了点渊源,赶紧拉他们出去:“他刚醒,不能受刺激,我们还是晚些再来吧。” 他们兄妹俩被依柏乐架着回了乌恩帐里,郎中留下为我取针,针针酸爽舒畅,也算是手法绝伦。 我想他一直在等我说的救人之事,轻声问他:“先生……还住得下么?” 他不动声色着行针取针,似也看破许多:“勉强吧。” “死里求生……太残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少死得其所。” “行吧。还请先生张罗,敖包会后,风为信,火为号,切莫忘记。” 实在是等的太久了,郎中久居于生死轮换之所,总算等到了黎明前的曙光,却没有了最初的不忍,心无波澜道:“道长大义,子尘必全力配合。” 又大病了一次,大王令郎中每日来为我行针调理,应是不会再让我入囚牢。腿伤和腰伤也因为郎中得以快速痊愈,我见敖包会还有一周,于是逼着乌恩带依柏乐去斗场训练。 见我刚刚能走就急不可耐的安排他体能训练,乌恩近来每日耽于情爱,自然不明我的用意:“你这么急干嘛?再好两日也行啊。” 我拉他看依柏乐熟练的做训练前的器械检查,显然她也休息了段时间,对训练的事很是期待:“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也不想以后当个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的吧?” 他以前没这么练过,一时退缩道:“我又不会打她!” “可人家阿爸是将军!出征时你不陪着,难道让少将军自己去?” “……” 想明白后,乌恩总算能咬着牙硬上了。每日丑时起床,晨跑,马步再去上朝,辰时回来与依柏乐早饭,赛马,击鞠,再去斗场。我远远的陪着,练我自己的。阿古拉不当值时就来陪我练,当然也不会再把我往死里打,只是依照我的预想,做实战的陪练。 再过几日就是敖包会,按照大法师的预测,也就是我要开始怒放的时刻。 第223章 敖包会 风云启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敖包会应该是场一年一度的盛大祭祀。入夏之后,择吉而祭,应该少不了太阳神,也不知道这里的太阳神是哪位,看图腾看不明白。 每日往返斗场时,也都能看到人们在做献祭的准备。酒摊,肉铺都水泄不通,每次路过都觉有趣。 不过乌恩倒是头疼,因为这几日各类吃食供不应求,官养的牛羊圈不得不开始屠宰用于供军需肉奶,所以近来采买的用度变高了,能买的总量反而变少了,我们营也开始宰羊补贴乌恩的供粮了。虽然可以按匹数报销开支,但也支撑不了多少天。 每年活动结束以后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毕竟牛羊的生长比植物要的时间更久。他会为此头疼,还是因为以前没有说话的身份,现在偶尔也没有自觉,以致于每晚商议奏书,还得我提醒他“你是爵爷,有困难就大方的说。”方能如梦初醒。 我不清楚这种大规模人群聚集的节日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从小过得冷清,我也就特别喜欢热闹。过节,就算多有不便,就算危机暗藏,我也喜欢。 “所以敖包会要持续多久?” 我想知道这种全民祭祀的活动会盛大到何种地步,只看那菩萨道场的大法师都来了,应该是很重要。 乌恩练了几天,精神头越来越好,他自己也高兴,外加又要过节,又马上正式的有了我这么个外族的弟弟,介绍起来也多了些细致:“一两天吧,主要是从远处来的人多,所以筹备的久。” 依柏乐倒是没那么热情,只是戒备不减道:“人太多了,有什么也很难说。二王子不在,他的留守驻军就不稳妥。所以阿爸受命又调来了一百骑兵和三百步兵,就驻扎在活动的场地附近,看来大王还是忧心。” “估计是大法师预言了什么吧。” 我估摸着大法师预言里说的那个不是我,而是我最初的担忧。只是因为我的来地与二王子的折返处方向接近,所以迷惑了大家。我势单,不足为惧,我出家,没有后患,但总没人会主动去想,有个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处心积虑了多年。 少了“两脚羊”后,囚牢还是住满了,二王子还在推进,大有称霸之势,战功显赫早已功高盖主,又值过节人多,他再以勤王为由杀回来。这个位置,大王就是不让,也坐不牢靠。 与狼子抢时间,只能比他更快。 那日夜里,我去阿木尔营外找依柏乐。毕竟军队的调遣权在她那里,如果当着乌恩的面去说,还是会不好看。 “勤军勤将之事还劳烦小姐多费心,此次为爵爷建功,也是解大王危机的唯一办法,还请小姐不要犹豫。” 依柏乐不在乎我要如何部署,唯一在乎的是只是我对乌恩的忠诚:“你到底是爵爷的人还是大王的人?我总看不明白。” 其实忠不忠诚的,谁又能说的清楚,我最后坚定的站在乌恩身后,其实也就是为了那碗酒里的约定。 要救的人太多,压根无需看见。 不破其疆,不得改朝换代之争,既然无能,那就换了它!但是假手于人不能真的拱手让人,给对方可乘之机,也得给自己留好机会。 然此人狂浪已成,占不得外,亦不可班师。任其得了便宜,总不能真的养虎为患,我想要的,就只是这一个人的命。 “只有大王不倒,我才能是爵爷的人。其中利害将军也明,小姐此事看破,才有爵爷将来,不可迟疑。” “他知道么?” “知也不知。我与他初时曾约定送其王位,但之后部署却从未告知,一切一切都留给小姐,还望小姐珍惜。” “先生大义,依柏乐没齿难忘。” 既已谈妥,我退后一步向小姐躬身行礼,将乌恩托付给她:“小姐深情,才是爵爷福气,旭日干感恩戴德,日后必定时时为二位祈多子多福。” “时时就不必了……” 敖包会当日,人人盛装,以土、石垒包,以柳条装点。今年人特别多,所以垒的更大。僧众们插上彩旗和经幡,开始诵经祈福。以大王为先,众子女与群臣沿敖包顺时行三周,而后轮番献祭,美酒、羊肉和奶,就是大家最真诚的酬谢和祈福。 第224章 风光绽放 天隼垂青 我与乌恩偕同,阿木尔在最后,少将军布军驻守。 祭祀完毕,大王于万民面前为我册封。先收为子,再封亲王,两个仪式合为冠带。大法师借此为我祝福,恭迎我下月初一登顶神庙,代大王出家,为国家祈福。 我之绽放,在此一瞬,但不至于此。借此时众目,我请来清玄仙君。天隼垂青必可明示大王慧眼识珠,自然也正名了我之尊贵。 清玄仙君刚来,看这场合忍不住用翅膀捂住了鸟头,以念传声于我:“你都玩到这个局面了叫我来干嘛?” 我摆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声回道:“与君同乐,证明我回去所言不是吹嘘。”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祭祀仪式结束后,便是庆祝活动,王族自然得出人带头。摔跤、赛马和射箭都有人去,我没有能掺和的身体,于是将清玄大鸟交予大王。 大王见我之隼鸟,不由称奇,伸手欲触却没讨到好。仙君与我另有机缘,自然不是大王轻易可得。我和仙君交涉利害,仙君才勉为其难为之盘旋。 大王得仙君盘旋,顿感清明,说不上来的回春之感让其惊叹,不由对我赞道:“能得此神鸟,我子还真是不一般!” “也是得父王垂青才有今日,不正名,不得正道,父王是万民之福,亦是我之福。” 听我虚与委蛇,清玄仙君总感不爽,死鱼眼睛瞪得我浑身不自在,总觉他要俯冲下来叨我脑袋。好在仙君定力都胜于我,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我面子,不过回去就说不好怎么整我了。 “近日恐有风雨,大王尽量独处,有此神鸟庇佑,定能渡劫。” “行。” 一切妥当,我便称病告退,回去找郎中。 我之封地在那雪山之中,在去之前,还是住在乌恩营中。阿木尔知道再纠缠于我也只能得个以死谢恩,便不再强求,只是偶尔来看看我。 现在是敖包会,她自然不得脱身,而且我已公开换了身份,自然也不会此时急急来探。 大营之中只有我和郎中,我令所有闲杂不得近帐才与郎中说道:“今日治疗从简,你早些回去,让大家吃饱、睡饱,攒足力气,明日得我信号,好杀出条血路。至于兵器,虽然只是简单农具,但胜在长,打马必有优势!柞林之中有记号,取来一战!” 郎中有救人之心,可哪里会打仗?听我赘述,难免希望更细致些,出言想问,却不知问何:“可是……” “冲杀一定要够凶猛,这次来的都是精锐,不能退缩。去乱葬岗的路必须如此,也是最凶险的一段,好在时间上只算半程。到了之后,那里有条艰险崖洞,骑兵自不得进,后路虽难断,前路无挡,可直通家乡。” 他听了个明白,点头答应:“知道了!” 老老实实的脱了上衣坐好,待他将最后一针落定,我已想好还是不能隐瞒他太多,于是坦言:“再有一事要难为先生。明日火起之时,少将军会安排趁乱将你带回将军府。” “是何事需要老夫帮衬?” “得麻烦先生稳好将军夫人的身体,下月二十,我会去将军府与夫人行剖腹之术,需要夫人三条性命都好。待到少将军与爵爷大婚,定还你回乡,如果你那时愿意留下,也定为你养老送终。” 他似乎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沉思良久反而担忧其它:“那……你怎么办?” 只是几日,我这身体自然不得大好,虽借斗场锻炼为由恢复生机,却已有病根难再痊愈。我沉沉一叹,做下决断:“那就喝汤药吧。” “药材不全,我得想想。” 每日腹背五十多针,扎的郎中都心酸,但是汤药方凑不全,喝来也是没用。郎中久思无果,气的落下泪来:“你就不能想想自己?为这个为那个安排的妥妥帖帖,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是气死人!” 此番情劫难渡,还是我难果断,害了这个身体,只能怪自己:“为情所困得此下场怪得了谁?待我去那庙里住下,再无烦恼,必定大好。” “但愿如此吧!” 一夜安好,翌日大早却真的风雨欲来,是天不助我么? 第225章 黎明前 夜太黑 风卷残云,刚刚见亮的天突然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是眨眼,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掉了下来,砸的脸生疼。这是我来此之后第一次见着下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今晚的计划。 我以此时为上,行动时为下,得卦水雷屯,下下之卦,但未绝,应顺应天机。 我不能淋雨,但是贪恋滋润,于是坐在帐边观雨。久违的湿气浸润着土地,滋养着万物,淋湿我伸出去的手臂。郎中来时淋成落汤鸡,见我也半身湿透,气的拉着我进帐。 他不顾自己,赶紧脱我衣服,用还未浸湿的部分为我擦身:“今日之事如果不成就明日!你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笑他一百步反笑五十步,我找了干燥的衣服和新的帕子扔给他:“今日应是计划不变,你大可安心。” “我倒宁愿有变,可于你多扎一天是一天。” 听他之意,我不由感叹:“要是能把针留在身体里就好了。” “我昨日也想过,但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工具。用什么针,怎么埋进去,都是问题。” 确实受限于时代,现在讨论这个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我老老实实的躺下,等他消毒下针,看他油灯燎针,我突然醒悟道:“先生回去后记得把草垫泡湿透,这场雨或许就是在提醒我思虑不周。” 郎中是淋着雨来的,经我提醒,也有此感:“我本想着没了天干物燥,今日定是不成,却不曾想过这层。” “久不见雨,哪想的起来?连我也给忘了。” 天干物燥,大火烧楼,烧不好没有效果,烧的好,尸骨无存,真的是个大疏忽。 收了针,我送郎中出门,已是艳阳高照。悟了就收,这天机还真是善解人意。于是我临时起意,干脆送郎中回囚牢。到柞栎林,我便不再方便轻易靠近,于是就此道别。 张开神识,囚牢内一片寂静,看来这吃了就睡的命令,他们执行的还是很好,只有两个人见郎中后窃窃私语,无非也是在说打水之事。听了无趣,我便转看依柏乐帮忙准备的武器。 这丫头胆子确实够大,为了乌恩,可以配合我至此,也是难得。思及儿女之情,我心又痛。为什么大家都可以顺遂,只有阿木尔不行。 不等我多想,极远处有异响传来。我藏身树梢,隐匿身形。有人推车,不是送粮,是送干草! 干草车隐匿至我树下附近,人脸也能看清。这几个人,我在与乌恩督灶军营时见过,那是二王子的守备军。刚下过雨,我屯的干草和木料藏在修补土墙裂缝和二楼地面的工地上,可能已经湿了,而二王子这时备草,无异于雪中送炭!在烧杀这个事上,他果然极富经验,那就让他们送吧,送的真及时。 确保送草的人没有发现武器,待他们走远,我才回帐。军营不必此时探查,我准备等乌恩回来去斗场时再用神识探查。我已是亲王,随便入营,不合常理,容易打草惊蛇。 今日阿古拉不在,我借故盘坐在斗场边沿休息。军营里同样寂静,吃了就睡,应该也是在等火。 或许他们会早去埋伏,我该怎么做? 唯有迷途。 有陌上陪着,我自善以攻为守,有刑云仙君指点,我亦善以退为进。三年跟着天岚实战于术,所学不多却也收放自如。唯有这幻术,跟他们练不了。今日要用,深感三年太短。 该拿谁先试试呢? 再次铺开神识,找到一直窥看斗场的那人,以念掐诀,拂面点睛。 那个幻境应该很美,香风撩拨,引其跟随,继而迷途。 等那人自己乱转着入了训练之地,在那儿一个劲追着幻觉走,我大笑出声,才引得那沉迷训练的恋人回眸。 依柏乐好奇的在那人面前挥手,但是没有什么效果,不由纳闷:“这人哪来的?” 我摊摊双手,装模作样:“不知道。” 乌恩自然是知道来者出处,但是这里和军营同守囚牢,各自为政。除了乌恩供应粮草于三处均有牵连,按理说不会再有其他人胡乱相互涉足,难免警觉:“对面军营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第226章 穷兵极武 贪狼之心 “军营?”依柏乐闻言,更是锋芒欲出:“这里可是爵爷的斗场!二殿下的人近来胆子越来越大了,探我屯兵也就算了,还敢来这里窥私?岂有此理!” “这一个营里,又是爵爷,又是亲王的,还有将军屯兵,谁最慌?”我引出可能,让他们习惯没有我去思考。 “二哥慌什么?”乌恩呢喃着答案,犹豫着梳理脑中隐约浮现的念头:“他要拿什么理由勤王?清君侧无非是对我,但是他要对我,只需要让他营中将士全部中毒就可以了,难道还要对你?你是个要出家的,对你难道不浪费时间?” 点对点?他这分析真的是连依柏乐都接受不了,于是她答道:“清君侧,勤王,摄政,一招就可以了。” 我赞同她,但是不想她说完,于是出言打断:“是的,但是此招太过耗时,估计从老四被关在封地那会儿就开始准备了。” “老四之后?囚牢换防?”乌恩回忆着,再度开始捋清脉络:“这几日军粮消耗不大,说是有疾病传播,总有人不吃,但没看死人。囚牢反而因为要住不下了,食物需求增大太多,要说养囚为患,倒是说得过去……” 他捋到了这里,出了答案:“如果囚牢有异,老二军营再拖沓几分,都城就乱了。敖包会还有那么多人没走,全国都得传开,父王昏庸,天不佑之的名声就落定了。他此时回来镇压,就是勤王!而你是我的人,还是囚牢里出来的,我为了斗场修补囚牢就变成了是你撺掇的,父王为此脱了你的奴籍就是证明!将军不朝,我俩最后把将军女儿带回来了,就是姻亲结党的证明!你因为这些做了封疆亲王,只要囚牢异像生,就是篡国的策划者,叔叔和将军是辅臣,而我就是篡权夺位,大王就是有眼无珠……清君侧,再勤王,不日即可摄政!好狠!” “漂亮!”我为他鼓掌,眼中不吝赞赏:“把我刚才想不通的部分给补上了。” 乌恩愁眉不展,却见我云淡风轻,有些话当着依柏乐的面说不出口,重话轻说:“你这脑子倒是停不下来。” “哪里还思考的动?”我摇摇头,对自己筹划中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还是心有余悸:“只是今日久未见雨,我一时兴起就送郎中回囚牢。折返之时,遇到几个兵营里的往那边推干草。心中总觉不妙,所以难免耗心思考。只是营中粮草之事我不知道,自然想不通关键。” 乌恩与依柏乐都挺震惊于只余半日的时间,不约而同道:“今日?你想怎么应对?” “既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就将计就计。” 乌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还有谁比你更坏!” 我纠正他道:“贪狼!” 确定没了盯梢的,我们三人把夜间的部署安排好便各自就位,散了练习。 乌恩按照部署去了军营督灶,依柏乐散兵巡城,帮忙要出城的人尽快离开,她自己则带十五轻骑护送阿木尔去大王帐。 第一次指挥战场,我总难安。将士是人,囚人也是人,千里之外是人,近在眼前还是人。我还看不破,我还看不透,何其悲哀。 我的敌人其实只有那只贪狼,而这一战却要踏着几百具尸体去搏,除了赢,没有其他的路可选! 坐在柞栎树上,从狱卒救火到囚人脱出,取武器,遇乌恩,再遇依柏乐,夺路之战在我眼前几十次演练,最后能剩下的人屈指可数。 城中士兵守住各路出入,也只有三四百人。兵临城外,那是能推边境百里的强兵!我与将军传书已有两日,不知能不能及时等到援军。 未知的事情太多了,而清玄仙君却帮我守着最重要的两个人不得脱身,还是思虑不周。 陌上想指点我,但是欲言又止。我知他是想让我先试试深浅,实在不行再给我兜底,但看我还纠结于生死,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已是最后了,把你的斗志拿出来!” 我深深呼吸,按捺住全身沸腾的血液:“我想下场!” “决定了就去!大不了合战!” 第227章 浴血奋战 只为回家 有了孤军冲杀的底气,我放空自己,在茂密的枝叶中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草动,风动。我掐诀引风入囚牢,牢中骚动,开始洒水。 等那群人偷偷摸摸趁着夜色将草垛码好,我见他们只欲干草点火,那得多久才能烧出我要的失控场面?便再引大风,令其点不着。 城外是雄师,城内是熊兵,久不杀敌安居城内的士兵何所惧?待他们想到泼油点火,我便不再阻挠,微风助燃。两个来不及逃跑的,被我引风飞草带来的火燎中,哀嚎着引起狱卒注意,惊呼敌袭而擒之,同时高喊走水之声四起。 牢外骚动,牢内异动。攒足了力气,众人推牢门,何难? 几个囚人冲在最前,有的夺刀厮杀,有的不敌,拿身体挡住刀刃,拼死开路。被他们感染着,我之血性愈发沸腾,只是此刻还不是我下场的时机。我按捺着,看着郎中被暗人带走,看囚人取了草叉,镰刀,向前进发。 回家的诱惑大过天塌的恐惧!囚人得器又曾训练有素,除断后之人外,其余四百多人悄然列阵出逃。 然而乌恩在营得令,却只强行带了四十多个军营里的士兵率先赶来。毕竟已是火光冲天浓烟大作,督军将军在营,而守军拒不出门也是说不过去的。不过区区四十人,对阵要回家的囚人哪里能敌?乌恩一来便陷入险地,但他不能退缩,他身骑战马,披着第一次穿上的轻甲,威风凛凛却手抖不止。第一次杀人需要决心,我都没有,如何要求他? 只是囚人不会任他犹豫,已有人冲过那些士兵,向他挥舞出草叉!生死之间,乌恩本能地举起手中长刀抵挡。金属碰撞之声清脆响起,火花四溅。那人虽勇猛,但乌恩毕竟是依柏乐训出的将士,虽还无主动挥砍的决心,却也有必须要回去的坚持! 只有为自己杀出条生路,才能再见依柏乐!只有冲杀过去,才有回家的可能!深陷杀场,不论敌友,最终的目的都是相同!带着想要活着回家的心,乌恩终是咬着牙,眯着眼,奋力砍下了第一刀。 一旦染上了敌人的鲜血,那坚定便不会再动摇,乌恩再没有一丝怜悯,向阵列的后方冲杀而来。我看着那浴血奋勇的乌恩,心中五味杂陈。但是即便不是今日,他终有一天也会面临此境遇,那时如再兔死狐悲,命也就没了。 他一路坚毅拼杀而来,我吹响与两方共同约定的鸟哨,场下于是互不再理会。保护好自己,放囚人过去,交给后面赶来的少将军,他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 我看着他沉寂起伏的身躯,不知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不过没有等的很久,他抹了把脸,昂起头来,几度犹豫着调转马头,最终按照部署策马去向囚牢。 保存实力,唯有接力。 我急急赶去依柏乐该出现的位置,一百骑兵阻断囚人通往内城的道路,囚人借机开始向乱葬岗退守。延迟出动的营中守军再来追赶四散奔袭的囚人,无异于散兵游勇,难有胜算。 追逐生擒囚人不是依柏乐的任务,见营中守军来了,便率骑兵撤回城防,囚牢方向也有车驾带着充当狱卒的士兵回程。至此,囚人已解,城中安宁,就看孤狼来不来。 他不来,我也得让他来! 城中不乱,那就让该乱的乱!我以朱雀引极阳之火,烧了那囚牢!那斗场!那守军的兵营!王城守军的三处狼烟信号,依照大王旨意点燃各处篝火,霎时间都城火光冲天。 城中狼烟滚滚,连王城之内也火光一片。如果在城外看,城中已是被烧杀抢掠,溃不自守!于是窅冥之处大军汇聚压境,于是都城之内连地面都开始颤抖! 今夜,王城内外各怀鬼胎,心情却都是一样!便是要屠狼狂欢! 王城守卫第二个加入城防,囚牢王军第三。人数也只是过千,与城外黑压压以合围之势进发的万人大军比起来,实属九牛一毛。 不待大军逼至近前,我站在高台之上气运中丹,震声大喝:“城外何人!” 可能几位与我相熟之人真的没想到,我这么个病秧子也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不由均侧目于我。城外那只蓄势待发的贪狼也愣了,停下军队,向我喊道:“我是大王的二儿子,东征将军苏曼!你又是何人?” “大王昨日亲封的罕给亲王旭日干,阿哥不会还不知道吧?” “你是亲王?你是什么东西!” 我轻笑,开始给他扣帽子:“怎么的?你这就要忤逆父王了么?” 第228章 战贪狼 决生死 我这一笑,身边几个都忍不住笑了,只有城外的那个笑不出来。 毕竟亲王是一等爵,虽然以前没有过这个献祭的亲王,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但此时此刻,这城内与我这个外邦人平级的,也就只有他们的叔叔阿木古郎,确实很难接受。如果不是要让我这所谓的代父出家显得更有国之大体,大王也不可能排除万难,给我个这么厉害的身份。不过此刻,这身份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压的住来人。 城外的二王子苏曼气的牙痒痒,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忤逆的帽子扣的很大,他言有差池便是犯上,是谋逆。 想清君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贪狼就是贪狼,有勇有谋才会自视甚高,他虽气恼,但也思考。虽需忍气吞声,却依然张狂难掩道:“你既是亲王!城内大火,你为何带着将士们在这里阻我,而不是平乱!” 扣帽子,一顶哪够,既然上套,我就再来一顶! “王兄是怎么知道城内大火是乱,而不是欢迎你回家的篝火呢?” “欢迎我?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最后一顶帽子扣下就是定罪,我能扣的响,但是援军不来,也可能得砸。我向乌恩示意,他领会着拽了狱卒生擒的那纵火的士兵来到我的身旁,对他曾心怀感激的二哥厉声高喝:“二哥!你此番回朝既无奏书也无军报,带着这么多将士,还望慎重!” 贪狼凝视着这个自己花了十几年,处心积虑养成的只会用最温和方式思考的异母弟弟,此刻才知道是养了只善于隐忍的凶兽。原来这凶兽一直以来只是收起了尖锐的利爪,藏起了锋利的獠牙,等待着能够反扑的时机。 苏曼看出乌恩是已经等到了那个时机,这满嘴利齿的凶兽已经可以拨开优柔,高昂着头颅对自己说“还望慎重!”果决之意尽显。不由心生悲愤,满眼怒火向我激射而来:“你这个外邦竖子!乱我纲常!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清君侧!还我草原安宁!” 我挥了挥手,守军弓箭瞬间齐齐瞄准他一人。有了阵仗,我抱臂环胸俯视于他:“讲道理呢,怎的还骂人呢?王兄既然要我死,不如决斗!不论亲疏,怎么说也是王子之间对决,说出来也比谋逆要好听的多。” 乌恩听我要与苏曼对决,伸手紧紧扣住了我的肩膀,不无担忧道:“旭日干!你疯了!你这身体现在还打得过谁!” 我是疯,但不是狂。我眼前那个人是这一切悲苦的源头,如果此时我不杀了他,他终得善了。大王不会为没有真的成功的谋逆杀子,人民不会高呼着杀掉开疆拓土的英雄,他顶多就是个多久不予回朝的孤狼!待到那时,他会带着更大的战绩班师回朝,再无人可以匹敌! 我笑着掰开乌恩的手,抽出身后将士的斩马大刀,带着绝然的气势,罡气护身,走了出去。 就在我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天现异象,天雷翻涌为我擂鼓,菩萨于虚无之中证我慈悲,我有何惧! 陌上与我同握斩马刀,我便再没了后顾。脚尖轻点,我压低身形极速掠过草丛,闪身避开马刀利刃,直取马腿!苏曼见势,横刀立马避开前蹄。然我斩马刀在手,怎会轻易收势,反手扭转方向,斩向马腹。 马腹破开,崩溃倒地。苏曼久经沙场,自然知道如何自守,借其身得侧翻,想以跪姿稳住身形再战。然我必不能让他起势蓄力,辗转腾挪,强行调转飞速前行的身体,直取其背。 柄长一尺,命长一寸,苏曼长刀骤立,硬生生吃我一刀,挑起长刀,将力气卸了去。我不恋战,撤后再来。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反复数次调转落点,以圆打点,取其不意。 然而此策最大的问题是消耗,我一圈走位,他得以喘息,我却刀刃翻卷,气喘如牛。他似乎看见了机会,舞起长刀,猛一蹬地劈砍杀来。我横刀阻拦,刀身被劈出深深的断口,我单手撑地,踩着斩马刀翻身骑上其肩,紧紧固定其头,借着身体的重量,拧断了他的脖子。 咔嚓一声,清脆,刺心。 第229章 岁月静好 危机暗藏 贪狼还没死,但是已经不可能再站的起来。我捡起他的长刀咬牙控诉:“你取我朝,我篡你权,既已两清,赐你痛快!” 望着他痛苦惊愕却已不能谩骂的绝望神情,我拎起长柄,直锥其胸。鲜血迸出,溅射我身。了此间俗世,我终于也可以一心回家了。 没了满心斗志,我颓然倒地,后事不知。 再醒来时,是阿古拉在照顾我,见我醒来,他倒不急着去帐外报喜,反而拍拍我的脸笑着叹道:“旭日干,你这一战,看的我脖子疼。” 握住他不老实的手,我笑骂道:“你这铁棒子,纵是给我千斤之躯,也是扭不动的。” “唉,再没机会与你一搏,真是可惜。”他惋惜长叹。身份的陡然变化,让他只能却步,人后至交可以,但以后恐怕也再难有人后之时。 “还是可以一起晒太阳。” “那倒是。” 大王丧子悲恸不想见我,让阿木尔送回清玄仙君。我想大王也不止是气我杀了他的儿子,也气那家伙不把他放在父亲的位置上。 乌恩成日陪着大王,阿木尔便陪着我。只是她再不会如从前那般强求结果,我也不会再希冀自己能为她扭转乾坤。能在最后时刻一起晒晒太阳,任她扶着我再看看天地一色,一同等待难得的落雨,就是安宁的幸福。 清玄仙君白日没什么事做,便去那雪山看新址奠基。菩萨当然不喜见劳师动众,明示我可以直接显神迹。于是清玄仙君将原有的金殿直接搬了下来,菩萨再次整理好魔气封印于山巅,安安稳稳的定于新的道场,不再理我。 发现自己来一趟就是各种打杂扫尾的,清玄仙君虽不乐意,但也陪我等待二十日约定的到来。 只是他很气,气我直到最后还是斩不断情丝,总是有意无意揶揄我:“明明身体暂且无恙,却贪恋儿女私情,骗人家姑娘每日守着你。你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不正经!” 听他如此不齿于我的小心思,我赶紧陪着小心,殷勤求饶:“你回去了可别什么都说,我给你当牛做马也行的。” “轮不到我说,你在这儿攒这么大波功德,又得此地菩萨协助,现在又欠这么大个情债,诏书上都会写的,你就等着好看吧。” 想想确实是忘了还有奖励一说,我不禁扶额,只想出帐,向那雪山的方向磕几个,求菩萨放过我:“唉!还是得请菩萨口下留情。” “晚了。人家怕你坏了这个有缘人的金身,借枯木龙吟斩断了他的情念。可你还在这儿胡闹,给人家落个病根。我倒想看看那诏书上,功过相抵的部分会怎么写。” 既然已经来不及了,我便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的继续与阿木尔相敬如宾,享岁月静好。 只是没有什么凡俗快乐是无休无止的。几日未回的乌恩疲累而归,二话不说,拉着我上马就欲返回王帐。我这才想起忘了个人,大王可能因我疏忽,出事了。 下月初一,大王要送我出家,这才十五,大王就出事了。估计是因大王就要与五殿下相见才又起牵连,真是避无可避,该来的总是要来。 乌恩看起来已有几日没有合眼,如果不是危急,他也不会想带我去触大王霉头。只希望此番清玄仙君在,能保大王性命无虞。 一入帐中,说不清的香气隐隐弥散着,阿木古郎和阿古拉守着卧床不起的大王,其他人都不得接近王帐。我观在场之人,皆是多日疲惫,气喘不匀,迹象不明,但多少也有中毒。 乌恩压抑心中难过,强忍着颤声与我说明:“父王自上次之后开始不思茶饭,吃的也都是你差送来的,只是吃的也不多。现在突然卧床,巫医说是风邪,大夫说是中毒了,现在郎中又不在,只能找你。” 我没有过多理会他,赶紧坐下观大王。把其脉,肝阳暴亢风火上逆,脉弦有力,这是中风。但我总觉得突然,觉得不是源头。非要说的话,应该还是中毒引发的。 想要快速急解,唯有仙丹,可我凝眸于清玄仙君,他偏开鸟头,似乎是让我自己想办法。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确实也不便轻易插手。我沉沉叹气,回观大王,口有溃烂,齿龈蓝线,取其指血,颜色红紫,显然是汞中毒后淤积在肺腑就不走了,伤了肝气,引发中风。于是我让阿古拉为其宽衣解带,欲行针放血解其毒。 第230章 以命换命 赶尽杀绝 然大王褪下衣物后展露的皮肤,红斑成片,凄惨无比。我一时急切拉了乌恩的手来看,虽然是仗着年轻,又有我调理了一段,但还是因为久居,红疮欲出。 我难以抑制胸中愤恨,病根作妖,呕出口血来:“这香从何来?每日谁人服侍!用的是哪里的水!” 阿古拉想了想答:“香是大王子妃送来的,说是看大王最近心情郁结,送来安神的。水就是这里的水,大家也都在用。” 果然是她们家!这帮人无知却胆大!为了个王位,是要杀了所有人么! “把帐子打开!再把水井废了!掘地三尺取土与香同埋去乱葬岗!”我一时激动,恨不得立马拆了这大帐,阿古拉见势,只能赶紧让乌恩拦住我,自己喊人去把大帐帘卷起。 “冷静!冷静一下!父王还病着,只能靠你!”乌恩知我一直很喜欢大王,也会偶尔为解大王之忧陷他于不顾,就是出个家都想着顺便一解大王家事。他紧紧的抱住眼红的能喷出血来的我,呼喝着唤回我的理智:“移驾带大王回营,比收拾这里快!” “移驾?”我对治疗心里没底,不敢轻易移驾,如若大王死在乌恩帐中,名不正言不顺的诏书,必然又是一战! 我哪里还有时间再战?必须速战速决! 我再度请求清玄仙君,他点了点头,飞去雪山。 既然有望,我也就松懈下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克制说道:“那就移驾吧,只是不知道能恢复到何程度,还请叔父随同,行监督之责。” 不敢太过张扬,大王移驾,用的还是他载过我的驴车,只是这次,换我载他。我从没想过会有今天,从没想过这么好的车夫,也得如此草草卸任。 纵情、纵情、纵情!亲情总是随心,友情总是随意,爱情酸甜苦辣俱全,直让人贪图痴迷难抽身。 如何斩?他们谁也不教我,都等着我自己体悟,何其残忍!还是菩萨好手段,说斩就斩,说断就断,一心为道。 将大王带回营帐,提前来接我的依柏乐正在营内等着我。突见此情此景,焦急万分。我摆手让她先按捺焦灼,一切事情,等我先安顿好大王再说。 让婢女们烧解毒的药汤为来人们清洁皮肤,我喊了厨娘煮解毒汤药。自己去给大王行针放血,解燃眉。 四下无人,依柏乐进帐找我询问:“你这还脱的了身么?” “你若急,便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我要祭其全族,换大王血脉延绵。” “……”依柏乐自然知我所指是谁,沉默良久,转身离去。 那日的援军赶来及时,在我倒下的那刻,团团围住想要为贪狼报仇的叛军。将我从绞杀的利刃下拖出来的是将军,他带着五千精兵急急而来,最终交给乌恩,只带了女儿回家。 此次依柏乐为我再次领兵,城中城外尽是屠杀。我得圣水,为大王和乌恩医治,胸中已无波澜。 大王病,已深入骨髓,得残喘,苟活罢了。再想送我上雪山,已是不可能。大王子妻母同族,尽数斩杀。他没了倚靠,也就再也不足为惧。于是我传信上山,向大法师求请五殿下下山,向菩萨求请五殿下回家。 乌恩得了禅让,准备禅让的仪式。我没时间陪他,与清玄仙君赶去将军营地。 将军见我带了帮手来,不由狐疑。毕竟清玄仙君这眼睛看着就很古怪,但是想想我这种敖包会上被天隼选中的,身边有个异人也合情合理,于是便不怀疑,请我们去为夫人诊治。 认真的看仙君和郎中配合着开腹、取子、断脐,我抱着新生的孩子,总觉得自己愈发邪恶。 “清玄,我为何总想摁死他?” 清玄仙君没空抬头,边解释边找准安全的位置,准备把第二个孩子也拽出来:“那是你的内心在告诉你,不论你多喜欢这小东西,也不要用力揉拧他,否则就死了。” “哦,是自我警告是么?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十恶不赦了。” “别叨叨,快洗,还有……”他沉默了一下,将孩子交给郎中:“算了,女孩子还是不能给你。” 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我帮忙,于是我抱着两个包好的小东西交给将军和依柏乐:“龙凤呈祥,恭喜将军。” 第213章 落幕 回家 将军看了看两个丑丑的小东西,心中喜悦自不必详述,但心中担忧也是不减:“敢问夫人如何?” 我见其忧,心中喜悦,于是劝解:“我看夫人没有失血太多,应是无恙。等里面二位缝合好伤口,你就可以去看夫人了。” 依柏乐闻言也只能按下心中忧虑,低头去玩弄手中的小东西:“我看这小家伙挺好玩的,不知道为何却总想弄死他。” 将军大笑,不知如何解释,于是讲起依柏乐出生的时候:“你刚出来比他俩小多了,我捧在手里,总觉得怎么都得被我弄死,成日担惊受怕,怕一不小心就没了。” 看他们如此开心,我不去回忆自己,也就能跟着一起开心。看来这有些怕人的自我警告还是很重要,重要的让人把手中脆弱的生命当成珍宝呵护:“所以才是宝贝啊!” “是是是!” 又住了两日,夫人无大碍,能进食,我便和清玄仙君回营准备参加新君禅让的大典。这大典是我从来没敢奢望过能亲眼见证的仪式,其中悲喜,罄竹难书。 那天大王精神不错,没有人帮扶,也能走上百步,算是恢复的很好。该说的话虽然有些含糊停滞,总算能够自己说完。我立于其侧,见证乌恩饮泣加冕,心中百感,哪还能见其他! 如果我能更客观,如果我能更超然,或许…… “不要想那么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陌上警醒于陷入低迷的我:“如果不是如此,你于山巅,也依然会无法毫不犹豫的尽数清理。一旦你开始滋生魔气,这局就没了!” “求而不得,不求自得,讽刺啊!” 我含泪望天,眼角泪水滑落脖颈,藏进衣领。我不知道这个身体将来如何,我只希望他最终什么都不知道,真能如此,多么幸运。 二十八日,五殿下在骑兵的护送下回朝,初一,我告别一切,与清玄仙君独自离去。 “你竟然让我骑!” 坐在巨大隼鸟的的背上,我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雪山山脉延绵到窅冥之中,两地由一山相连,它所经之处必然大同。想想将来不论是谁统治都能有这道场守护,心中难免畅快。 清玄仙君开口,难得有情:“既然要回了,你的还是带你看看。”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直白?” “直白不好么?省得猜。” 此番有菩萨相助,我借着封印,轻松焚了魔气。抓着最后一丝魔气去道场的寺庙,我总想,如果刚来的时候,我没等到乌恩,直接揭竿而起,有机会杀来这里么? 带着注定的答案,我坐定在道场,以火焚之,启程回家。 醒来时,身上插满了管子。我摘下辅助呼吸的面罩,冰冷的空气侵袭入肺,引得我一阵咳嗽。我在那里待了四个多月,回来应该过了九个月有余,又到大雪封山的时候,真的好冷。 听到我咳嗽,小胖子急吼吼的想进来,被刑云仙君扒了去了一边,没准进。 还是老样子,师父和刑云仙君先进,确认无恙,收拾完毕再让其他人进。 刑云仙君站在一旁着看师父操作,见我拔管痛苦,抱歉不已:“你这次去的时间太长,恰逢我去述职,我又不敢轻易让金晶接阵,只能让你插这些管子。” 想想那一天五十多针应该是这些管子引起的,我也习惯了,便没有什么想法的安慰他:“没事儿,以后再加上天奇,你们的阵也不够消耗,无非虚弱一点,影响不大。” 师父手上忙活着,却还是冷声揶揄:“你一个人就西天取经了,哪用得上天奇。” 我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有此一说,诧异问道:“我什么时候西天取经了?我去的是雪山草原,有个神庙倒是真的,里面菩萨还一直赶我回来。” “他赶你还把经书都给你送来?”师父瘟怒笑骂于我,见我不信,拉开窗帘指给我看。窗外一地的赏赐,全是佛经。 “人家说了,你六根太杂,送你清静。” “这不亏了么!我还以为会给几头牦牛,几匹绵羊!我的小驴也没有了么?” 清玄仙君在门外听不下去了,进来揶揄我:“那本来也都不是你的,是人家乌恩的,你倒是有座雪山,要带回来?” “那菩萨不是也得跟来?别了别了。” 第214章 局中有局 当局者迷 虽然躺了近十个月,但我每天练功还是没有耽误。神满不思睡,我趁着夜里再没人来参观我,支撑着身体去观星台找师父。 只是师父见我现在疼的直嘶嘶也愿出来走动,知我这次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已能忍得住疼,也不会再如小时候那般拿疼当幌子赖床了。虽难免眼中落寞心疼,却依然出言赞许:“去一次长大一点,还是可以。要是能不贪玩,再早些回来就更好了。” “哪有贪玩,我不过是怕天奇偷懒才那样说的。实际上我当时不仅身受重伤,还遇上了‘两脚羊’,怕天岚见了要屠城,才不让她来。” “难道不是因为照顾你的姑娘太好看?” 被他一语中的,我红潮盖脸,羞涩难掩道:“那好看也是真好看。” 被他轻笑着指点眉心,我也笑了。既然说到了阿木尔,我便言简意赅的把整个境中脉络讲给师父听,希冀他能帮我解开最难解的情结。 “我就说你不该会乱,还乱的去死,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在手上推了几轮,推出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你本来是做的挺好的,但是却在那神庙出了岔子,莫名其妙多待了两日,还自以为得了好处。” 我看他笑的冷峻,不由嘀咕:“没有么?难道是我错觉?” “枯木龙吟是真,但非要说是谁给的机缘就不好说。”师父凝神扫视于我,最终从我耳畔取了什么,搓搓手指,吹为飞灰:“我的儿也想打包带走,看来是得把这些经书换成牛羊再送回来。” 我感觉他是在说那菩萨,不由诧异,毕竟当时菩萨明明是不让我进门的,为何会有此说道?不禁要问:“难道不是龙脉给的?” “龙脉得你守护,还会在你断情做绝时令你非死不可?假说是那龙脉要你死,菩萨又为何非得横插一杠,用功德池水将你复生呢?”他冷哼一声,烈酒下肚:“他给你枯木龙吟,又送那人脱胎换骨,借机又做了手脚,赐他色戒之律。待他体死后,再以池水化戒,让你一直忘了有他,纠结在心病而不寻蛛丝马迹。陌上估计也有察觉,只是碍于菩萨不是要你的命,他也就随了,是吧?” 被师父质问,陌上不得不直言相告道:“我是知道。只是……我想着反正就是再难一点的体悟,既然是美事,又何必揭穿?毕竟伤了和气,于后事无益。” “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为此落一心情伤是多难过?你们都是大神通的,倒是不怕欠情债。” “……”陌上不语,其实还是怕的。他让我脑中浮现出华莲,应该还是头疼的。 我想想逼一个不知如何解决的给答案也是徒劳,于是自己向师父问道:“可是他为什么一边赶我走又一边暗算我?我觉得菩萨也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啊!” “体悟与戒悟总有不同。他见你六根纯净却埋于浊气之中,虽然贪玩却章法有度,所以封印魔气,告诉你他有祛浊之力,你才会一时好奇去见他。只是近瞧了他才发现蹊跷,才发现你这浊气也是大神通。他会想一探究竟,也是常情。”说着说着,他又找到了什么,伸手于我眼阔画符咒,取了什么,再次捏为飞灰:“估计他最没想到的是,天道因我,与你也有渊源。在你首战之时,竟然毫无预兆的现身为你擂鼓助威,于是只能让清玄仙君显个神通,最后再看看你的后台到底是谁,如果真的没机会,那就此也算两清。” “可是清玄仙君不想越界,为我去找他求了圣水,所以他最终没能放弃,还送了一堆经书来?这!这不是离了个大谱?”我终于明白,这天上人看到好的竟然也会争夺。无欲无求,真那么难么? “这有什么离谱的?我不予收徒,却为你破了规矩,规矩一破,再难编织。那个刑云也是,明明算出你是我的徒弟,还不是一样强取豪夺?再多几个教派也不意外。世间奇宝皆是如此,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总归说来都是有缘,至于真相,只能流于杜撰。” 我大梦初醒,顿感晴空霹雳:“那阿木尔不就是整个局里的牺牲品!” 师父见我是被一个问题带偏了思路,于是又挂上平日哄小孩的笑容,伸手揉揉我的头,轻声解释:“这个事嘛,你又错怪菩萨了。” 第215章 如梦初醒 恍若隔世 “不是的么?”我想师父不至于是要欺瞒我,于是说出疑问:“阿木尔的手中的姻缘线自我之后全部消失,难道不是因为这些么?” 师父点我:“那是你么?” 在将军帐时我还一直纠结,但在之后一直忘记的根本,被师父一语挖了出来,我愣在那里,迟迟不能接受。 “不是……” 师父见我是悟了,笑着拿出个酒盅,又将酒壶塞给我,令我自斟。我挺犹豫,不想借酒浇愁,于是推拒道:“酒这个东西兵不血刃,我不想喝。” “如果是阿木尔的心呢?” “阿木尔的?”我接过酒壶,摇晃了一下,感觉酒有半壶,但一心念着阿木尔,斟倒起来却如空壶,滴滴嗒嗒的好半天才装了小半盅。 我望着那晶莹的佳酿,嗅了嗅,是那云鬓的幽香,轻舔起来,淡淡的咸里是那珍珠的苦涩,我心紧揪,却被一丝回甘抚开。 “为什么阿木尔的心,到最后是甜的?” “菩萨是慈悲的,虽然于你是动机不纯,但手段却是公平的。如果你出了那么个纰漏又没有禁制,你会后悔么?”接过我的酒盅,他如我小时那般温柔的揉着我的脑袋:“欲望蒙心那刻,你接受了你不是你。可之后呢?你不恨么?” 还能再见阿木尔?那时的我会是我自己? “所以情劫是我的……” “情债也是。” 想想一切还是因为自己境界不在,看不了那么深远,我在那境中一直压抑的种种情感爆发出来,扑在他腿上嚎啕。清玄仙君一直都是对的,菩萨也是对的,只有我是局中人。 师父一直陪着我,直到最后在我哭着要睡时,才从我脖颈处取了什么吹为飞灰。至此菩萨送我的那些我还不知道的馈赠,也就都没了。 翌日清晨,我眼睛肿的跟灯笼似的。我不想见人,但是天岚从青丘回来了,一回来就推我门,看见我这双灯笼眼,笑的无状。 “哎呦喂!我的师兄啊!你这是吃了多大的亏能哭成这样?” 我不想跟她说那么多,搓着冰球揉眼睛:“你回青丘,是我写的法案有什么问题么?” “别想顾左右而言它!法案没什么问题,之前找你原地成亲的那个,这几天也放出来了。我就是想着封山了,弄点好吃的回来给你补补!” “给华莲吧,我不想吃。” 天岚迟疑了一下,没了刚才那股子兴奋劲:“你为什么会想给她?” “她为情苦,脑子里堵,多吃一点就想通了。” 天岚闻言又笑了,笑得耐人寻味:“你这是体悟一趟学坏了啊,为情苦,到底谁为情苦?” “你这么调皮,以后做大祭司,青丘谁人接得住你?” “接不住就不接,大祭司一职也是可以禅让的。只要血统纯正,在族里找一个资质好的,也找得到。” 禅让…… 我低下头,握着冰球不语。 对啊!禅让是给谁都行的!如果乌恩的血统是纯正的,又何须禅让?那时我还逼着他继位后开通婚之地做缓冲带,所以我还是的篡了那草原的血统,不知后事会是怎样。 “怎么感觉你越发沉闷了呢?” 我不看天岚也听得出她关心。在这姐姐心里,我永远是个那个无法自保的小孩儿,我也乐得如此,出言安慰:“没什么,去的太久,一下子走不出来,恍如隔世。” 甩掉化成水的冰珠子,我想想也不该一直和天岚关在屋子里憋闷,于是拉着她去一起整理那一堆准备送回去的经书,也算炫耀一下战果。 “你这心里还是挺美啊。” “说不美肯定是骗人的。但是我只想随心随性做我自己,菩萨太端正了,我哪学的来?” “那就还回去,要些俗物,应该也不会拒绝。” 说着,天岚就开始帮我整理,只是整理来整理去,少了三本。 “这码不整齐是怎么回事?” “是我拿了。” 刑云仙君还书于我,我看了眼卷面,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我不由好奇于他竟然看佛经,这么一大堆里找这么一部,估计是专程找了的:“你看这个干啥?” “每次述职,我见那地藏王菩萨行走其间倒是坚毅自在,于是看看,看她缘何徘徊在那里。” “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他只是笑着拍了拍我肩,便将整理好的经书递还我:“书还给你。” 我看他话里有话,心中有事儿,又看了眼这部经书,背着天岚,塞进怀里。 第216章 小胖子 余天奇 “姐姐你别忙活了,我找师父有些事,回来再找你一起弄。” 不等她问,我揣着经书去了书阁。喊出正在盯着天奇写算学的师父。 “你知道这个么?”我把怀中经书拿给师父看,想他应该能给我捋些思路出来。 他还沉浸在算学的世界中,一时半会严肃之情难以脱出,于是冷声孤高着问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藏王怎么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乌恩那时是这样怼我的,原来出处在这里。 我不禁问道:“他入地狱干嘛?” 没想到师父对此了然于胸,不假思索答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那不是和你一样?” “怎的一样?”他笑。 “你想以还天生机,换人间生机。他希望清空恶鬼,还人间纯善,不是一样的吗?” 他思索了一下,把书推还给我:“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其实是不一样的。” 他笑着打开书斋的门让我进屋,满屋被他烤的温暖,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床褥也是铺好的,似乎就等我回来住。 嗅着满满的书卷气,我不由喜悦:“回书斋才真的是回家了。” “那就欢迎你回来。”他揉揉我的头,轻轻将我推了进去:“晚饭想吃什么?” “吃煎豆腐,真的很久没吃了。” “那哪来得及,明日再说吧。” 入屋,我翻开经卷,详读其文。也不知这书上文字是自然能被我看懂,还是为了能让我看懂而下了什么手段。总归文字不通,却能看,语言不通,却能准确理解。我只看得几页,已是定境,其间菩萨几发宏愿,似亲眼得见。 我合上书卷,细细品味,得了结论:“确实不同。” 如果师父是随性,那地藏王就是随心。天清轻为天,地重浊为地。天为被,地为床,才有自在。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能上几重天。但我还不行,就是去了,也只能如黑水仙君一般,陪不了后路。所以他还在等我,等我同去那与地狱无异,万千时空之中毫无隔阂的九十九重天上。 门被抽开,煎豆腐推了进来便又合上。我看那手,是小胖子。 “天奇!” 听我喊他,他讪笑着又推开门:“师兄醒了?” 既然师父因我破了规矩,怎么的我也该得有个师兄的样子了。于是我起身开门拉他进来:“外面多冷,进来陪我吃饭啊!” “师父说做的不多,不准我吃。”他嘴上说的不行,实际上筷子都被他拿在了手上。 我觉着我睡着的几个月,他也似乎哪里有所不同了,于是用师父哄我的笑容哄他:“你吃吧,我也吃的不多。” “可碗只有一个呢!” “分分不就行了!真的是想给你开智!” 我用勺子扒了一些进碗里,把盘子推给他。 “还开智呢,一点聪明都被你打没有了!”他下意识的揉揉脑袋,想来也是这几年被我打怕了。不过只要他不惹我,我其实也没怎么打过他,无非是下手重点,竟也让他服气。于是怕归怕,他还是凑近了问我:“师兄!听说你在境里玩的不想回来,说给我听听?” 看小胖子在这山里憋到封山也没回家,应该就是在等我回来讲故事,于是问他:“你现在能看见什么?” 他有些失落,似乎都想放弃:“不常能看见,就是偶尔有阵列,偶尔是纵横交错。” “那还不能与你细说。不过你这进度没什么问题,再过个一年半载,应该就可以了。” 他有一脑袋的问号待解,于是壮着胆子问我:“你当时用了多久?” “我那时候小,两年就行,你这晚是晚了点,但不妨事。等你成了,师兄带你去玩。”看他满心满眼期待却欲言又止,我悄声点他:“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好意思跟师父说,来找我。” 他会意点头,一脸得救的样子说道:“谢谢师兄!我就想问这个!” 一阳得升,万念起。我那时候太小,自然没他的苦恼。但每天看着天岚在眼前晃悠,他的烦恼,我倒是能理解。 人家是要继承青丘大祭司的狐仙,他自然是不能追求。就算是想,就凭他眼下这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讲道理也讲不过的水准,自然是夜漫漫,难以入眠。 他不问,师父自然也不会追着问,这种事情,一样是体悟,帮忙总不得完整。 第217章 试试水 见分歧 天岚学了一阵子策论,有了一套奇怪的御人论调。狠是极狠的,但是于我无效。师父说她那个理论没有问题,但我见她用这方法欺负过天奇,感觉还是太残忍。 九尾善媚,不经意就要中招。当年就连霞儿一个女孩子都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于她,可见厉害。余天奇一个半大小子自然更是招架不住,色欲熏心之下心甘情愿的被她拳打脚踢了一套,实在是惨不忍睹。 那还是天奇刚来那会儿想找我不痛快,被天岚教训的那次。之后她就告诉我,如若天奇再找我麻烦,我就该少说话,上去也这么招呼他。 这一下子就过了两年多,还是记忆犹新。好在我与天岚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会这么招呼我。 我看着眼前天奇一次运气不成,疲软下来,安慰他道:“这个很难,但是成了就是成了,行气的方法我告诉你了,待到下次再难耐时,再试。” 一次失败,要缓很久才能攒足再来,好在也没什么俗世烦扰,他借着封山无事好好努力一下,应该是能有小成。 “过关以后会怎样?” 不知我是哪里让他觉着不能放心,竟然会特别关心起这个,我一时不能理解:“这关不止一次。每过一次,都会有所长进,以后也就收放自如,定力大涨。”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看着他还是嫌弃。我总觉这小子脑袋里想的和我说的大相径庭,但我不是师父,也不知道怎么引他正途,只能放下。 待到夜深,我去还书。师父在观星台打坐,不知道在悟什么。天岚屋里没有熄灯。但我已不便像小时候那样去找她夜谈,于是回书阁。 翌日大早,师父拿奏书给我看,大致内容如下: 菩萨慈悲,助小儿得万千功德,其中感激,难以言表。然我于灶王坐下千载,曾言誓世代供奉,两教虽道同却不尽相同,故而不能另投,还望赐些俗物以供生计,免生浪费。 之后还例举了绵羊、毛驴一类,还特地强调,如果可以,把我的小毛驴还是给我,毕竟孩子太小,在家哭闹着喊喜欢。 我扶额,敢情他这一晚上就寻思着怎么编瞎话呢!但看他似乎和以前也有不同,我说不上来,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赵大爷那事儿之前的模样,应该是有大精进,于是恭喜于他。随他盖印,再看着清玄仙君把物件带回这边天上去了。 只是小毛驴能来这事我觉得太难,时空不对,时间流速也差的远,就算真用大神通弄来了也难活得久,无异于害性命。于是问他:“干嘛非要纠结那只小毛驴?” “看看他们会不会想着渡轮回送来。” 估摸着师父虽然知道很多,但是也没机会与他们有较量。借着我这个机会,以灶王名义上表,就是想着为我和陌上的将来试试水。 但他那表情似乎是认定了对方如此送经书来也是试水,还如此委婉回应,确实是闲出的斗志,不由揶揄:“你真的是坏的很。” “你不想看看他们的实力和诚意?” “那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受戒。” 师父最近特别爱揉我的头,就好像高度正好,终于能得偿所愿一般。 我想想今年祭祖的日子错过了,为了避开他的手,我赶紧问:“今年还上山磕头么?” 他倒是一点没有撒手的意思,手指在我脑袋上敲击着,好像使用计算器那样,竟然也算出了说法:“既然你已见过世面,今年就下山去寻一下。” “一两天能回?” “过年前回。” 那得两个多月,我想了想,感觉带钱就行,于是最后确认道:“就咱俩?那我通知她们各回各家?” “都带着吧,反正他俩也不想回去,那就一起去世间走走。” 果然师父奏表要俗物被耻笑了,清玄仙君怪笑着回来,跟我们讲那奏表。 对方回信,说凡俗之物皆不该妄自处置,只有极乐之物能给,问要不要。要就给,不要也是功德,也可以就给功德。 师父笑出眼泪,连连摆手称不要,于是奏书回信,了结了此事。 我不太明白,但是想想可能慈悲的方式多种多样,在这个方面,大家处事的态度不一样,有分歧也是常情,于是笑过便罢。 只是出发之前,我还是得找刑云仙君聊聊。他当时那个样子,确实是在动什么念头,一走几个月,我总不能放心。 第218章 薅仙君供奉 游人间炼狱 去到山洞,刑云仙君正在望着一地禅定的小兽发呆。我不忍打扰正在努力的小兽们,抓了仙君就走。他也就跟着我走,似乎这几天一直在等我。 洞里声响大,于是我找了片避风的山崖下停下脚步问他:“你每次述职到底是做什么?” “护法。” “什么意思?护谁的法?地藏王?” “地狱一直不太平,地藏王解脱无望,他是有大宏愿,但是也吃不消。” “你这两边跑就吃得消?”我有点气:“就你一个人,又要去护法地藏王,又要来这边,护法阵这么一直开着,不得耗死你!” “油尽灯枯总好过把你俩假手给掌灯仙子!如果再害仙子渎职包庇被查,你们两个就只能合成一个!”他强忍着纠结而起的愤怒,红着眼睛问我:“留谁?不留谁?” 我总觉他是关心则乱,但既然他说会被发现,我还是得问清楚:“陌上不是和我一起入境了?又是何时显露?” 克制焦虑确实不易,他有些泄气,疲惫显露:“你在里面身体太弱的时候会,几乎就是一入境就见陌上开始稳固神魂,促你清醒。” 我没想过入境后陌上反而会立刻显露出来,但刑云仙君护法时确实也是我刚入境最痛苦的那段。既然他说看见了,那就是真的。 我不由连连点头,思索解决方案:“这事儿确实不好办……” “其实师父那天说想学护法阵时我就在想,如果是他护法,应该比插一身管子强,就看你敢不敢教他。”陌上开口给了个折中的说法,毕竟他已是那种逆境下谋两全的性子,忍能忍得,爆能爆得,盘算的深,却总喜欢浅出:“总归现在也合不出个完人,他虽中意游儿,但也不会乐见其卡在三十三天再没机会。所以你也不必太过焦虑,大可作壁上观,全权交给他试试。” 听陌上开口时对师父的称呼已然和我一致,刑云仙君眉眼紧锁,咬着唇难以接受:“连你都喊他师父了,还让我相信他?开什么玩笑!” “他确实是个好师父,为何不能承认?”陌上在青丘时就已经服了师父那凡有求必硬上的性子,他觉得刑云应该也会如他,于是继续说服:“你完全可以相信他和你是一样心情。毕竟再好的寄生也是此消彼长,相互消耗,他个搞生物出生的难道会不知道?” “可……” “可什么可,你是这些年没被我揍,又开始盲目自负了?那我也可以再揍你一顿,给你醒醒神。不过你不能还手,他这肉身可受不了。” “那就等他金丹大成时,你我对决一次,看看你没那神力,真能赢我否。” 我忘了内视的事情,突然听到他说金丹,不由诧异:“金丹?有了吗?大成又是什么?” 陌上笑骂我道:“只是刚刚开始凝聚就问大成,你还早得很。” 我急,虽然知道不能急于求成,但是我也想能早一些:“不磨叽,就说要多久!” 陌上还是那么自负于自己那有些过于激进自勉的勤奋,毫不犹豫的答道:“不管别人,你有我在,要不了多久。” 刑云仙君被陌上说服,倒也放下心来:“看你俩像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的,倒也是乐子。” 陌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扭头反唇相讥道:“你才是个乐子!” “你俩先别吵。”我赶紧止住这俩似乎就是靠吵架互殴来精进的仙君,说出我的想法:“我倒是觉得,既然大家目的都是一样的,就不要再分头考量。这里总归是有其他仙君们在,刑云仙君不如这次跟我们一起下山去行走一番,也能增进一下感情,也能提升下信任。” 刑云仙君看着我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人家都是供奉仙君,你倒好,天天想着薅仙君供奉。说吧,去几个人,去多久。” 我看他是个爽快的明白人,于是笑着躬身行礼道:“仙君仗义!不多,加你也就五个人,两个月。” 我自作主张加上了刑云仙君这个钱袋子,师父没说什么,天岚也高兴,再加上来后几乎完全没出过院子,满心期待的天奇,踏上了体悟人间炼狱之路。 第219章 好好看 看心里去 东汉末年,群雄起势。卢大人因为不满董卓言废帝而挺身直言被废,后得救计返上谷郡隐世,已是去年之事。 现在是董大人的天下,是人间炼狱。烧杀抢掠遍地,城中男女老幼人人断魂,已非惨绝人寰可以形容。 我刚从那境中回来,师父说我已见过世面,可以下山来亲眼见识一下了。只是异族之争我尚可以接受,但同族互残却实难理解。 就好像我以前理解不了天岚为何会出现在时间之地,现在我更理解不了这遍地戚哀。 眼前有人恣意夺门入他人宅,那宅中老小无论如何哭求都惨遭毒手。我紧握着拳头却不能出手,只因下山前已被师父叮嘱,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冲动,不要干预。 还是天岚最先忍不住,几欲脱队,却被我和天奇拽住。愤愤然向师父抱怨道:“师父!这太难了!既已下山,为何不能匡扶!” “你知游儿此次为何选单打独斗吗?”师父轻叹:“人间何处不炼狱。你这样帮,帮得过来吗?” “……” 天岚沉默,也知此等乱世之下,救一个人只能救一时。之后能活多久,可能都不及一次转身。 “此番带你们下山,不为救世,只为让你们把这些看进心里。”他看似无动于衷,但就我所知,他也从未停止过走动。只是开了私塾以后,他开始走暗线,明里就极少出山了。 上次他借着去看霞儿找了华神医,之后又消失于颍川,应该还是在谋划什么。不管他是要把时间线拉回去,还是要找那个暗地里的人,他都不会再考虑篡改这个时期的历史。 曲线保天,比我帮乌恩难太多了。不显神迹不足以被信服,被信服了也不能保证什么。他一直用灶王顶在前面做外衣,应该也是认定了灶王那时能留到最后,只是因为与人最近,与天最近。 灶王与他,才是齐心。 城隍庙外哀声不止,城隍庙内叹声不断,就是火关庙也躺了好些个流离失所之人。即便如此,也都在苟活着等待不知会不会来到自己身前的明日。 刑云仙君见此,一言不发,估计还是在想地狱里的事,师父问他:“千万年来,往复如此,何解?” “总有奇人能匡扶,要相信世人鬼才遍地,乱世豪杰生。即便能力不够,轮回送生也能解。” “奇人啊……”师父赞同,但也长叹:“世间被称奇人者,大都在世家大族,那这些流离失所,还未崭露头角的人里就没有么?” 他又揉揉我的头,似乎是认可我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说话,我不插嘴。人多时,陌上也不会开口。在安稳处找了家客栈,刑云仙君思考着屈敬白话里的话,出钱把我们安顿了起来。 一共三间屋子,我和小胖子一间,仙君和师父一间,中间夹着天岚一间。倒不是怕她有危险,而是怕她偷摸的跑出去行侠仗义却没人知道。 待到晚饭,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饭,只有天奇饿,于是拉不动我,就去找天岚。 天岚此番是男子打扮,又用术法改了脸面,自然不会如少将军那般容易识破。见我们都不去,也不敢放任没心没肺的天奇乱跑,只好跟着去。 我心里确实很难过。师父花了几十年,把山里的人都藏的不知世间苦,却还有第五家那样不安分的。虽然霞儿被华神医带走后,他家里也开始有男丁回来,但是山里的乐子只有山里人知道,在外面待久了,很难住的住。 好在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师父在山里的威望,总不敢再造次,每到山里逢年过节,祭山,求雨也还来参加一下,勉强与人同乐。 但那只是山里,山外救不了的太多,多到没法救。我可以强迫自己忍耐,但无法开解自己,于是想去找他们聊聊。 只是刚欲出门,就听得他俩自己在聊,似乎是解开了之前相互不认同导致的不和睦,开始解决在相互不认同下和平相处的问题,于是趴墙根偷听。 “其实我那院子继续扩建不是好事,毕竟都尉那次就因为招摇惹了麻烦,现在扩建成这个样子,一旦匪兵入山,第一个要抢的肯定也是那里。我住在那儿本意只是守山,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第220章 世间三奇 天地人 “你这爷俩真的是……”听刑云仙君这语气估计是头疼的很:“一个薅钱,一个薅命,摊上你俩,算我倒霉。” “怎么能是倒霉呢?如果仙君真的愿在此世开个山门,收了那些孩子,我觉得比你那妖精洞要实在的多。反正城隍见,火官证,再加以灶王之名,三员连奏,总能解你之难,解此世之难,也解我之难。” “以我之名?我在此世何名?” “我觉得刑云道场之名就很好啊,有破天之势。”师父对名字之事本来就不是很上心,现在刑云仙君问,他也就搪塞:“直接借调一下?我觉得只要我硬要,你又不拒绝,这事儿能成。反正你分身万千,也不差守一个道场的金身。只要你守得住,以后他们入境不就解决了?” “得你我轮值。” “可。” 他俩要同守一个道场?这是要搬家?搬哪里去? “你这偷听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一时不察,突然被灵气擒住,师父开了门,刑云仙君把我拽了进去。 我看两人盯着我笑,我也只能跟着笑,笑什么?反正我不知道。 师父关了门却没过来,一副要把我堵在屋里的样子问道:“偷听干嘛?我俩说话,什么时候是你不能听的?” 我心中顿感不妙,只怪自己没学遁地之术:“你俩说神仙话是一句都不能听,我没听见,我不知道,我不在这儿!” “你看吧,游儿不愿意,之前妖精洞时他就不愿意,现在再开山门,他不愿意也没用。” 我不愿意什么了?不愿意和妖精们同修?那些东西和师父教的不同,妖道与人修也不同,不是我不愿,是压根修不了啊! 我不反驳,毕竟一反驳就掺和进去了,就要出怪事,就要牵连我的小院…… 我突然怕他们要动仙人岭的心思,磨磨唧唧半天,还是开口问:“不对啊!你俩开道场,去哪开?我们这片山也不符合你俩的气质啊!” 刑云仙君饶有兴趣的让我讲:“我俩什么气质?” “仙风道骨自不必说,刑云仙君苦大仇深,满目威仪却温柔处事。师父你看破大道,逍遥无状却心中自有尺度。你俩搭起来简直就是人疯子蟒袍加身,要祸乱一方。将来恐怕连这山里的鸟都不敢乱叫。”我挠了挠头,顶着两团压抑克制的怪异气场怯怯的继续说道:“不过这也不打紧。你们俩要的这个的道场自然勿需广开山门,吸纳信徒香火。说白了就是个孤儿院、书院、习武场、术法道场,再供三清和灶王,立护法仙君,师父只要再把自己的仙位放上就行了。说起来和小院差不多,但规模肯定小不了。” 刑云仙君听我分析完,没有急着怪罪,继续问:“说说要多大规模?” “以现在的民间水平,最快的高楼,也就三四层,这十来丈的高度若善加利用,装三四百人可以。但是仙君的目的是要人,要的人至少得是亲传弟子,那就又得分内门外门,还要能种粮自给自足。这算起来,就得是个大宗门。我们那山不行,至少得是仙人岭,但是仙人岭是仙草山,动了太可惜。” 师父见我对大兴土木就是不愿意,干脆撕了我虚伪的外衣:“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 既然师父追问,我也就不好说不了,于是妥协道:“你俩的道场还管我愿不愿?既然是考我,那我就问,如若现在直接把妖精洞改了,以洞天福地再扩建成道场,这山还受得了么?” 他俩各自计算了一下,又相互确认了结果和解决办法,最后得了结论,由师父回我道:“应该不成问题。” “那可以考虑山田格局,除了武场,还能种地,还能保林,还能解决山洞湿寒,常人难住的问题。无非看起来不像个道场。然道法自然,应该是顺应天道的。” 我说了一大套,把刑云仙君给说动心了,他歪着脑袋盯着我看了半天,这才转头看向我师父:“敬白兄,这就是你们这里的三奇?” 师父点头:“这还只是人中三奇,那个怪里怪气满脑子邪门歪道的是地三奇,可惜来的晚了,染了太重的烟火气,不好改。” “行吧。那就听你的。” 三奇,指的是小念之下能改变天地命运的人。他们说我?我真的行么? 第221章 想学坏 找天奇 被迫说了开道场的想法,若依三奇之说,这事儿就是我定论的,真的是莫名其妙。 师父只愿意救孩子,从他之前的事就知道。此次主动提议开道场,无非也是想给这些孩子们在乱世之中多一条生路,太平时再多一条选择。 师父用心,何其良苦。他信人之初,性本恶,然先天之恶可后天洗脱,这也是他那时用陌上救我,也用我救陌上时的初心。 至于他看不上余天奇,是因为要耗费巨大的精力,而我最近决定拉拢小胖子,是因我定力还不足以摒弃一切诱惑。 余天奇一个纨绔,被迫而来,却也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时说玩的不想回来,激起了他的欲望。 我跟师父和仙君说饿了,便下楼去找天奇和天岚吃饭。天岚看起来兴致不高,但是天奇却一直在说,搞得她挺烦的样子。 见我来了,天奇倒是客气,赶紧给让出个和天岚更靠近的位置给我,讪笑着问道:“师兄,要加个菜么?” 我看看一桌点的莫名其妙的糕点,于是看了看菜牌问天岚:“吃鹅么?” 天岚在外面看了一天,心里本来就乱了,又被天奇喋喋不休的吵的耳根子疼,见我来了总算提起了点兴致:“随你,反正山上只有兔子,换个口也好。” 于是让天奇喊小二来加菜。 似乎是想再和我与天岚拉近些关系,天奇缄默不语,老老实实搓着手等上菜。 自从师父把那些小动物拉去换了物件,院子重建后也就只养了几只下蛋的鸭和鹌鹑,主要是吃蛋。咸鸭蛋和皮蛋,吃的多了也就没意思了,于是偶尔拿去换肉,偶尔大方会带兔子来吃,但实际上还是没有以前吃得开心。 静静等来烤鹅,那油滋滋的焦皮看着爱人,大家也就开始夹。天奇就给天岚夹,天岚不愿就反夹给我,我大概就知道刚才他俩为啥吃的不开心了。 仗着天岚是看着我长大的,平日也习惯照顾我一下,数落我一下,我也就接了,看天奇讪讪。 他倒是不气馁,又夹了一块要给天岚,我赶紧夹住他的筷子,笑着拦他:“天岚不喜别人动过的菜,你就别管了。” “不喜欢就说嘛,我又不知道。平日大家也都分开各吃各的,难得有机会同桌,咱仨也磨合磨合?” 我不喜欢他那种很随便的性子,但他说的不无道理。不会合群,在境中就很难融的进去,我那些下棋之类的事,也不是对谁都好用,总依赖侥幸,必然是要吃亏的。 我看了看天岚,她心思不在这里,也不想掺和,于是我问天奇:“怎么磨合?” 天奇头几天还在和我蹭好吃的,自认和我有点情谊了,于是想要投其所好:“师兄素来陪师父饮酒,那自己喝酒么?” “最先是师父不允,这次见别人喝得烂醉有些嫌恶。虽还有两年即可解禁,但我自己却不是很想主动开这个戒。” “哦,师兄是戒酒,不是不饮。”天奇点点头算是了解了:“师兄善算,棋力肯定不低,那师兄会赌么?” 天岚听了可是真不高兴了,立马甩了脸子:“你这是要把师兄拉去哪个勾栏赌!” 赶紧拦了天岚,我也想知道这个小胖子问东问西是想干嘛,于是回他:“赌坊游戏,自幼也习,无非算学和运气。会,但是不够刺激,偶尔赌大的。” 小胖子来了兴趣,赶紧伸头来问:“赌什么?” 我想了想,局中不得不赌之事,于是回他:“赌生死!” 小胖子等了半天,等了个不好玩的答案,不屑置辩道:“切!你这也赌的也太大了,怡情不行么?” 看来他是想去赌。我想想师父教我时只说“见好就收,不要贪心”,也没说不能去。于是顺着话问:“没有本金,谁与我怡情?” “你不是有供奉的神位?” “挂虚牌,都卡着呢。” 天奇自觉我只是因为没钱才不动去赌的心思,于是开了口:“那我有赌资,输了算我的,赢了都是你的,去么?” 我看了看想揍人的天岚,笑着问她:“能去么?” “你都动了念头了,我说不能,你听么?” “姐姐说的话,听还是要听的。”我无奈摊手于天奇道:“今日天岚不允。不过这还有大段路程,改日见着了再去。” “好啊好啊!” 第222章 自由日 赌一把 虽然不能去外面赌,天奇还是摸了些五铢出来。算力的赌局他不试,就试我运气,九个铜板猜单双。 既然是好玩,陌上和天岚也跟着一起。第一局十猜,天奇六中,陌上猜了我来说,三中,天岚搞不清规则,也有四中。我笑的挺开心,毕竟是陌上输,又不是我。 第二局,我猜中九次,但是胜第六次之后就开始乱说,天奇被激起了斗志,反而只有五胜。 第三局,我还做六中,竟然还胜。 这个不是靠听觉的么?毕竟这个时期的铸币技术再好,也不能保证枚枚一致。我还在纳闷这个和运气有何关系,却被天岚冠以作弊 “你肯定是用神识了!” “玩这个用得着神识?”我不由觉得好笑,心中暗想:没傻傻的给你们来次全中的表演,已经是很照顾你们的心情了好么? 还是天奇知道窍门,一直追着问怎么听。 想想师父没有教他这些玩的事情就是因为他玩心太重,我摆摆手,让他去求师父。只要师父答应我就敢教,投壶、握槊、双陆、弹棋,都没问题。这种东西拿在院子里玩才叫怡情,出去了,就是赌。 在人家饭堂里玩这些毕竟不雅,于是我不再和他们多说,拂袖而去。 出来一趟,师父带着我们第一站去了许昌。这里已经与来路大不相同,一派繁华景象,师父总算是能放任一天,让我们自己玩乐。 刑云仙君跟着我们,天奇那心思又起,问我能不能甩开他。我倒不觉得需要如此,大赤赤的问仙君:“去赌坊玩,来么?” “你又想干嘛?” “弄些钱。” 他看了看我,似乎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需要钱。最后应该也没看出来什么,给了我一百钱做赌本。 这一百钱在境中没拿到,在现实还得是我的。 我如是想着,把钱藏在袖子里,拉着仙君一起。 虽然城中禁赌,但是赌局依然遍地。我们几个先找了个投壶的地方玩,只因三人合起来玩,十矢七中一挂耳,老板看出我们几个半大小子投不中的那几只是故意的,给了些个玩意,就不准再玩了。 天岚和天奇吸取了经验教训,拉着我去赌猜单双。这回是各玩各的,天岚听了七八天也没听出个门道,自然是舍不得。我也没有多玩的打算,听出庄家手中钱的翻转规律,找了个赔率最大的一局下注,一百变三百就收手。 至于天奇,好容易赢了些,被我一局就收了,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玩了。正想跟着我们走,就有人跟来了。 “小孩儿,手气不错嘛,跟我们去里面玩啊!”两三个看起来是赌场里面拉客的人拦住了我。 “哥哥们,我就玩了一把!哪里看出来我手气不错了。” “去吧去吧,我们哥仨几天也没你这个手气,你玩儿,我们跟你下注,蹭点运气!”这几人也不跟我再废话,揽着我就往猜单双的摊子后面的院里去。 我不硬拒,天岚也就没出手阻拦,刑云仙君不明所以的看着这边,踌躇了一下,只拉住了天岚。天奇倒是不需要谁招呼,颠颠的就跟了过来。 院内别有洞天,二进连廊后便是赌场,四四方方,被封的不见天光。难怪说一上赌桌流连忘返,这不到口袋空空,哪里看得到时间流转。 我是被拽进去的,没想到还就不准走了。我本来只是想进来过过眼瘾,看看到底什么是赌场,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入了虎穴。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我也就只能过去看看。这里花样不多,只有掷骰子。就这么两个大台子,围了三四十个人。明明四周的都是打手,明明不可能让你装着钱出去,但那些人热情不减,急吼吼下注声,就是有输光了的,也不忍离去。 我看了眼天奇,他似乎是挤不进去。既然他跟进来了,那就不急着走。总归赌出了岔子,自然会有人请我们离开。虽然不会太客气,但我俩也不是好欺负的不是? 我听了几局,听出骰子里的猫腻。磁石遥控,上下引豹子,左右改大小,不论如何下注,庄家都赢面最大。这手段,买定离手后,他才会开始调整。 要想赢,只能跟庄家混。 第223章 赌场行 被带走 这就简单了,连骰子的声音都不用听,直接看押注的赔率就行。不过也得用套路,否则越往后越难有最后下注的机会。第一把,我下三百钱,变一吊,第二把,下五百钱,得两吊半。天奇看出我的套路,跟注,得一人八百钱,我就不下注了。 他钱多,跟注会改变局面,我得让这个傻子先成为焦点。直到有几个人跟着他下注一博,他傻了眼,才想起含恨看我一眼。 我假装和他不认识,侧目望天。 他是没钱了,不过我还是等了几局,毕竟庄家刚吃了他这条大鱼,警惕性还是很高。于是我去隔壁桌玩掷骰子比大小,这个我在行。无非就是庄家用水银骰子,我用正常的就好。 为了投出自己想要的点数,庄家会把骰子在手上拿一会儿,那时候就已经能知道对方投出来的会是什么了,剩下的就看怎么投出来的能比对方大就行了。这个我练过,尤其是玩六博箸改茕的时候最难,还有什么骰子能比用十八面的茕去投出自己想要的数字还难呢? 我猜出了对方三个骰子的点数,然后慢慢摇,摇到了便开,连胜两局。 第三局时,我感觉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也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就是跟着我。于是我又回那个猜大小的桌子赢了几局满堂彩。跟注的人多了,我又开始新的下注路数。那人一直跟着,也不下注,也不找我,应该是赌场里管事的人。 我偷偷回头看了眼,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挺和气的小老头。虽然驼着背,但手里的拐杖只是掩饰驼背的工具,没有什么重压过的痕迹。我收了手,抱着一堆钱问他。 “我就是玩玩儿,你要我留多少?我留就是,还请别找我和我兄弟麻烦。” 小老头笑眯眯的打量了我良久,干巴巴的声音略有颤抖:“你若愿与老朽走一趟,这钱折成银票给你。” “行,不过带我兄弟一起?” 小老头面不改色,摇摇头道:“只能送出这个门。” “谢过。” 与老叟同乘。经过天岚时,我点了点眉心让她不要担心,实在不行,我就喊她去。她远远的点头望着我 跟着从后门进了院落,我有些拘谨,这里的下人看我时表情奇怪的很,但见我回看,又赶紧低头。 老叟一直不说话,我也搞不清来的目的,他开了间门让我进,我也就进了。 一进门我就懵了。屏风后是一个大桶,里面热气缭绕,架在柴禾小灶上。 这是要沐浴净身?见什么人得如此讲究?赌场抓个会赌的回家教授其解,在现在这个时期的世家纨绔的后院里应该是正常的,但用得着见都没见就这样? 不等我深究,有个嬷嬷带着一群婢女进来,连拖带拽的把我摁进了桶里,不由分说,开刷。 什么糙人也架不住这样刷呀!更何况我还是个家里有热水器的!一顿操作猛如虎,我感觉自己这十六年来所有的污垢都被刷的干干净净,就连脚皮都蹭掉了两层。 全身被刷的通红泡在热水里只觉得滚烫,我想出来,又不太好意思。嬷嬷自是见多识广,可不在乎我在乎的,只丢了条大些的帕子给我。我抽搐着嘴角感激了一下,也就出来了。 被人穿的人模狗样的出了屋子,老叟在外面等着带我进前厅。路上跟我交待了些礼数的事情,便又领着进了会客的屋子候着。这会客的屋子看起来可是繁忙,席垫是新的,但是也有很明显的磨损。时代之下有财有能者都在忙碌,可找我干嘛?我连局势都是道听途说,要让我一个赌徒给见地,莫不是病急乱投医? 只是主家廊门开合时进来二人,一男子随意坐于我眼前主位,但他身后屏风里还有一位,不知是何人。突如其来的烦闷让我想去屏风后一探究竟,但我还是调息压住了。跪坐于地,匍匐。 “抬头来看。” “不敢。” 那人是个急性子,见我不抬头,压着火又说:“继翁说你善纵横,既然持才,抬头便是,不必拘泥。” 我不想抬头,这样身家又是这样性子的,一旦沾上,便又是麻烦事。此朝大局已乱成粥,我掺和进去,时间上难以为继,反而乱局,于是回道:“小人只是在赌场赚些盘缠,没有大才。得老翁谬赞,不敢抬头。” “叫你抬你就抬!哪那么大气性!” 第224章 儿大难留 一切安好 那人急急向前两步想抓我下巴,我向后爬了几下,匍匐更深。没有师父令,我不想自己做主。但是一直僵持肯定也不可能,我脑子里面飞快的运转起来,想要得个应对之策。 “小人是千里之外山野莽夫,此番只是看顾几位师弟下山游历,没有入世的打算,还望大人不要勉强!” 那人不信,但似乎也知道来龙,于是沉叹着归位,喝了口茶压住火气:“看顾游历去我赌场,还说不是有心?” “赌场本就人杂,谈何有心无心!不知俗世不得坚守,带他们下山的任务也就是这些罢了。” 那人听我抗辩有理,想想也就换了个态度,开始迂回。“坐起来说话。” “谢大人。”他觉得我匍匐没留给他机会,那我也就低着头坐了起来。 那人还想看我,屏风后的人也想。我这烦躁不减,压制之下愈发激荡,这什么血脉的关系么?师父说下山来寻,是说我已经长出了个样子可以被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坑我么?真是欲哭无泪啊! “那就说说你的赌场游戏是怎么算计的吧。” “有何可说?山野无聊,除了种田狩猎,也就学些棋算度日罢了,都是游戏,玩的多了也就知道些窍门。赌场之中人多引局,庄家自不会亏,跟着庄家的心思下注,怎可能输?” “哈哈!果然是纵横术,继翁哪里是谬赞!简直是慧眼识珠!”那人开怀大笑,听声音得大我十来岁。 “既然你已跋涉千里来到此地,一路应有见解,如我强留你在此随父护主,你可愿意?” “小人生来被弃于山顶的狐狸洞,侥幸得师父深山采药时所救。修道至今,已认定天父地母,皈依三清,世间之事早与我断绝。” 这人不傻,他手指点击着茶案,似乎是在思虑我所言,试探道:“天子你也不看在眼里?” 敢情我还是生在保皇派阵营的?我想想还是不能掺和,于是再次匐地请辞:“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局势已定,何必执着?与其救主,弗如救救黎民!小人志不在此,还请大人见谅!” 他见缝插针,逼我详说:“你知局势?” “知也不知,道听途说罢了。” 那人还不放弃,继续追问道:“既然你觉得家父不能保皇,那跟谁更好?” “盛极必反。我一路走来,觉得许昌不错,乱中有序,只是出了许昌就不知道了。至于那安逸的江南,还没过去,不过想来没有乱世的自知,自然也如我般没什么志向。” 听我一言,那人与屏风后的人轻声嘀咕着商量了什么,又问我道:“你师父是采药时救的你?” “是……” “那就住几日,为我母亲调养好身体再去。” 他最后这留我的理由已经是我不能再拒绝的了。我欲言又止,只能应了下来。那人见我应了,也不再纠结看没看到我的脸,开心的独自出去了。 “天岚啊,我没有危险,只是……” 我还没与天岚说完,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那夫人渐渐向我走来,停在我身边蹲下身子轻声说:“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好么?” 那种烦闷在温柔的请求中再难遏制,我尽量不带着表情,缓缓抬头看向她。只得一眼,我就又低下了头。 她的泪瞬间就滴了下来,浸入席垫之中不能捕捉:“你是恨我?” 我怎么告诉她,我早已知道不是她的原因才让我被丢弃?我又该怎么告诉她,是因我另有机缘才害她没了我?我又该怎么告诉她,我从来就没想要找到她过? 怎奈何这该死的缘分实难切断。分明是“相见,不如从未见过!”的关系,师父此番坑我不浅! 我一心想要做绝,但此时此地,做绝无非杀人诛心,对于身边这位夫人,我怎可能做得到?于是还是婉言安慰:“小人自在,无挂无碍,反倒是这世间愁苦多,还请夫人多保重。” 夫人是坚强的,她昂起头饮泣克制,并没有强迫我什么:“喝了十几年汤药,今日总算见着病根了,你准备如何医我?” 我轻叹她苦,不由心软:“只能让夫人知道儿大虽难留,幸一切安好。” “那就多留几日吧,跟我讲讲如何安好。”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