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分析者》 第1章 两颗蘑菇 橙红色的朝阳缓缓升起的时候，江州乾康精神病院再次迎来了美好的清晨。 今天是江宁希在这里假装蘑菇的第三十二天。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加绒病号服，头上戴着芥黄色的羊羔绒渔夫帽，长相精致，在一群目光呆滞的病人中很是显眼。 “江小姐，早上好，你的帽子很漂亮。”护士小姐夸赞道。 每次见到江宁希她都忍不住惋惜，江小姐才26岁，长得跟个明星似的，可惜精神不太正常，总认为自己是颗蘑菇。 带毒的。 “这不是帽子，这是我的菌盖。”江宁希微笑着纠正她，“今天我是一颗优雅的黄盖鹅膏菌。这是一种毒蘑菇，所以请你不要靠近我，不然你会中毒的。” “好吧。”护士小姐相当无语，昨天还是忧郁的蓝水母球盖菌，换个帽子，就换品种了？ 江小姐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江宁希走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边，熟练地在她的旁边蹲下，双手抱住膝盖。 两人安静地蹲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眼神放空，没有任何动作，像两颗正在晾晒菌丝的蘑菇。 几名值班护士看着她们，小声嘀咕起来。 胖护士道:“现在都流行把自己幻想成蘑菇吗？不知道蘑菇小姐和蘑菇老太太的脑回路能不能对上。” 瘦护士道:“没准能。这俩都是学犯罪心理学的。” 高个护士道:“学犯罪心理学这么危险吗?都把自己学疯了！我们学精神病学的也没这样啊。” 瘦护士道:“比起那个把自己幻想成蛆，闹着要在大便里蛄蛹的患者，这两颗蘑菇可正常多了。” 胖护士道:“蛆只是给人视觉污染，但这两个蘑菇可是会产生精神攻击。上次王医生去查房，跟蘑菇小姐聊了会天，结果把王医生都给聊哭了。王医生说，她都没想到，她一直没谈恋爱、害怕社交，是因为她妈妈小时候不肯抱她……” 高个护士道:“我的老天爷啊，王医生那么高冷的人都能被聊哭?江小姐有点厉害啊！难怪主任在群里警告我们，千万不要跟她聊天。” 江宁希伪装得很成功，连医生和护士都相信她是个标准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但她依旧没有取得另一颗蘑菇的信任。 “你不是真正的蘑菇，你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你无法理解蘑菇的世界。”老太太叹气道，“孩子，你不属于这里。” 老太太叫韩汶琳，是江宁希的大学老师，大名鼎鼎的犯罪心理专家，曾经协助警方侦破了数十起连环杀人案。江宁希有一段时间在当她的助理，后来为了深造，她出国留学了。 再回来时，韩汶琳疯了。 她是半年前疯的，她坚持认为自己是一颗蘑菇，她用她的菌丝控制一名陌生男子杀死了她的丈夫。 但韩汶琳的丈夫陆建新死于医闹。他是个外科医生，原本快要退休，却被患者家属一水果刀捅死了。 那个凶手很快落网并交代了杀人动机，他认为是陆建新医术不行治死了他老婆，他不想活了，就杀了陆建新陪葬。凶手说他根本不认识韩汶琳，更没有受到她的控制。 所有人都觉得韩汶琳是因为无法承受她丈夫的离世，受刺激发疯了。 但江宁希不相信韩老师是因为这个疯的，韩老师的内心很强大，不可能因为丈夫死了就疯了。 比起她热爱的事业，爱情和婚姻在韩老师的心里不值一提。 江宁希为了弄清楚韩汶琳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也住进了精神病院，伪装成一颗蘑菇接近她。 韩汶琳几乎不怎么跟人说话，她似乎活在了自己的蘑菇世界里。每天忙着分解精神杂念，让风梳理她的菌丝，偶尔跟植物们聊聊天气。 江宁希只能每天变换蘑菇的品种，模仿蘑菇的行为，努力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能是她头上这顶芥黄色的帽子很扎眼，韩汶琳今天竟然跟她说话了，但却是劝她离开。 “韩老师，蘑菇不应该晒太久的太阳，蘑菇应该躲在阴凉的角落里。我们去树荫下蹲吧。”在太阳底下蹲了半个小时后，江宁希腿麻了，她想挪个地方。 “我不是在晒太阳，”韩汶琳闭上眼睛，风拂过草坪，吹乱了她银灰色的头发，“我在恳求风把我的菌丝带到其它地方。” 风也吹乱了江宁希的长发，她看着风中飘舞的黑色发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让您的菌丝飘向其它地方？” 这是韩汶琳第三次跟江宁希提到她的菌丝。这次她说的更详细了一点。 “我的菌丝从我的大脑里钻出来，它可以无限延展，缠绕上另一个人的大脑。但需要借助风的帮助。你相信吗，即使在这里，我依旧可以通过我的菌丝，控制外面的人。这个医院是关不住我的。” “您为什么要控制其他人？” “我想让他们帮我杀死一些人。”韩汶琳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死去。” “谁会死去？” 10月20日和10月27日时，韩汶琳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她要用她的菌丝杀人。 “孩子，伪装成一颗蘑菇是很无聊的事情。”韩汶琳慈祥地看着江宁希，“我不需要你的陪伴。离开这里吧，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韩老师，您为什么会变成蘑菇?”江宁希觉得此时的韩汶琳似乎清醒了一点。 韩汶琳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孩子，你不是蘑菇，你无法理解蘑菇的世界。我现在还不想用我的菌丝同化你，让你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但我也会害怕孤独，我怕我忍不住同化了你。所以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这里。” “韩老师，其实你还认识我，对吧?”江宁希的眼眶湿润了。她从小就没有父母，于她而言，韩汶琳不仅是老师，也是家人。她无法接受老师以这种方式遗忘她。 韩汶琳没有再开口说话，她双手抱着膝盖，安静地蹲在草坪上。 江宁希看着韩老师这个样子，既难过又不解，难道老师真的会因为失去丈夫而发疯吗? 那爱情太无法理喻了！ “晒太阳的时间结束了哦。大家要回到病房里了。”护士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 大部分病人听到指令后，都机械性地往病房区走去，只有江宁希还蹲在草坪上。 她不喜欢听从指令，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巴浦洛夫的狗，一接收到刺激，就做出反应，毫无自主意识。 护士小姐走到她面前，弯腰，熟练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蘑菇小姐，请回病房。” 江宁希抬头看着她，“我今天是优雅的黄盖鹅膏菌。” “优雅的黄盖鹅膏菌小姐，请回病房。” 江宁希这才站了起来，跟着护士小姐回到自己豪华的独立病房里。 这家医院是她舅舅的产业，有了这层关系，她做很多事都比较方便。 比如偷藏一部手机。 她从枕头套里拿出手机，打开一看，各种信息轰炸而来。 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江州市局的张局给她发了两起案件的卷宗，询问她是否可以协助警方破案。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在弄清楚韩老师为什么会发疯之前，她不想离开这里。 但看到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后，她突然来了兴趣。 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韩汶琳是不可能出去，或者接触到外人的。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第2章 初次见面 江州初冬的晚上，温度骤降到5c，如果是往年，这群红火蚁已经在自己的巢穴里休眠，但此时它们正惊恐地簇拥在雪白干燥的陶瓷浴缸里。 玻璃窗上映照出一个忙碌的黑色身影。 夜空越来越暗沉，大多数人都甜甜地进入梦乡。 空气中也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 倒完最后一箱红火蚁，看着这群可爱的小东西填满了浴缸，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个巨物落进浴缸里。 浴缸边缘的红火蚁被挤开，如同溢出来的红色液体，掉落在地上，又迅速散开。 其它蚂蚁则争先恐后地朝巨物涌了过去。 —— 江州市局重案组再一次迎来了通宵后的清晨。 白板的一侧写着“胡蜂杀人案”，上面贴满了照片和案件资料:树丛里袭击人的胡蜂群、人为破坏的胡蜂巢穴、被胡蜂蛰得满身红肿的裸男、地上散落的男性衣物、极其简单的社会关系图谱…… 白板的另一侧写着“深潭溺亡案”，标题下同样贴满了照片:美丽的山间峡谷、狭窄如井口的碧绿色水潭、像葱一样笔直倒栽在水潭里的女人、被泡肿的、留着黑色长发的女性尸体…… 重案组的成员们只在办公桌上眯了一会，此时大多形象潦草，头发乱糟糟的，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他们这几天忙得都脚不沾地。 10月20日发生的“胡蜂杀人案”，至今还没有头绪；10月27日又发生了一起“深潭溺亡案”。 两起案件受害者的死状奇特，不太像是意外事故，但又没有在命案现场找到可疑的线索。 案子的调查推行不下去，他们只能试着从随机杀人的方向去调查。 “林队呢？” “和小唐去接犯罪心理专家了。” “林队他适合去做这种迎宾的活儿吗？” 大家默契地沉默了。 他们林队身材高大，人长得很帅气，五官立体，有点混血的感觉；但他天生面瘫，而且瘫了的脸显得很凶，像电影里的冷面杀手。 有时候林司言往审讯室那么一坐，什么话都不用说，心理素质不好的罪犯立马就乖乖招了。这极大地提高了他们审讯效率。 坏处也是有的，林队因为表情管理不当，经常被投诉，张局曾勒令他去现场走访的时候必须要微笑执法。林队那段时间只能每天强颜欢笑。 有次去学校附近查案时，他再次强行露出杀手般的微笑，把几个小学生给吓哭了，又被狠狠投诉了。 从那以后，林司言拥有了不笑的自由。 “……这不还有小唐嘛。” “那更完了，唐进那瓜娃子是出了名的没眼力见。他们不会得罪专家吧?我们还等着他老人家来帮我们破案啊！” 唐进是他们重案组年纪最小的调查警员，今年刚招录的新人，笔试成绩是全市第一，面试成绩也很高，是个高智商人才，但也是他们重案组的情商洼地。 总之，他们一个没脸色，一个不擅长看脸色。 “那个专家什么来头?” “听张局说，是着名犯罪心理专家韩汶琳的得意门生，好像还在国外呆了好几年。国外的连环杀手多，经验肯定比我们国内的专家多，没准能帮我们破案……” 林司言开车出了城区之后，跟着导航七拐八拐了一大段路，又绕进了一条偏僻的环山公路，周围是冷森森的树林。 现在是初冬，前两天寒流来袭导致大降温，茂密的树林像一头张着大嘴巴睡觉的猛兽，安静得可怕。 又开了十几分钟，林司言对副驾驶座上的唐进说道:“你确定张局没给错地址吗?” 唐进取下黑框眼镜擦了擦，戴上，又仔细看了一遍跟局长的聊天记录，就四条对话: [小唐，你和林司言速去请犯罪心理顾问江宁希，早上八点半在医院门口会面。 定位:江州乾康医院。 不用质疑，按导航走，肯定能到。] 还有一条是唐进回复的：收到。 “应该没错。张局已经预判到了我们的反应，他说不用质疑。” “什么医院能建在深山老林里?”林司言有点烦躁。 根据他的经验，大部分破案专家都只会胡扯一堆高大上但不具实践性的理论，然后对他们各种发号施令，简直是来添乱的。 “林队，恐怖小说副本里的废弃医院一般建在深山老林里。”唐进老实答道。 “……”他明明是在用疑问句表否定。唐进的阅读理解白学了！ 唐进觉得林司言生气了，又觉得没有。 林队是个面瘫，几乎没有表情，很难通过他的脸判断他的情绪，更何况唐进也不擅长看人脸色。 好在导航提示目的地到了。 下了车，他们看到一扇厚重的黑色铁门，铁门旁是一道两米来高的白色围墙，将几栋建筑围了起来，门口竖着一块破旧的牌子:江州乾康精神病医院。 “精神病院……难道江顾问还在这里搞兼职吗?”唐进愣愣地看着那个牌子。 林司言面无表情，因为作为面瘫，就算是惊讶或生气，也会面无表情。 “只要不是里面的精神病人出来再就业就行！” 唐进小声嘀咕道：“应该不会吧。但是学犯罪心理学好像是有点危险，我听说不少犯罪心理专家因为过于共情连环杀手，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工伤，严重的都进精神病院了。” 咯吱，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中年女医生和一个漂亮女人。 那个女人留着长卷发，戴着黑灰色的针织帽，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尤为漂亮。 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绿色长大衣，内搭米色半裙，时尚感十足，不像精神病人，更像是个刚走t台下来的模特。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浅蓝色行李袋。 林司言看了她一眼。 她迅速抓住他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回望过来，然后对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她的皮肤惨白，让她的笑容增添了一丝病态感。 林司言移开目光。 她大冬天穿这么单薄，不冷吗?脸都冻白了！ 唐进走到女医生面前，“江顾问，你好，我是市局的唐进，这是我们林队，张局叫我们来接你。” 第3章 人形蚁窝 “不好意思，我姓王。”女医生对他们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看向她身旁的漂亮女人，“江小姐，他们是来接你的吗?” “是的。”江宁希看向唐进，他戴着黑框眼镜，圆脸，有一点点像哈利波特，样子呆萌。 目光左移，上移，江宁希看到一张冷冰冰的杀手脸，他五官立体，表情很凶，再加上身材高大，给人一种压迫感。 但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有点凌乱，后脑勺的一撮头发翘了起来，与他的高冷气质严重不符。 这是个很矛盾的人。 “你们好，我是江宁希。” 唐进石化了，为什么张局口中的专家是个精神病人?张局都不做背调的吗? 林司言倒是没有太意外，张局一向实用主义至上，不拘一格用人，只要能破案，就算是头猪，那也是人才，能用，他才不管对方精神正不正常。 “林队，麻烦帮我拿一下行李，谢谢！”江宁希把手中的行李包塞进林司言怀里，林司言一愣，还是帮她提了行李。 林司言同样也是实用主义至上，只要江宁希能帮他们破案，就算是精神病也没事。 “江小姐，如果你又把自己幻想成蘑菇了，一定要回我这住院啊，”王医生抱了抱她，语气里满是不舍。 蘑菇?林司言看了眼她头上的黑色帽子，她该不会是把自己幻想成一颗香菇了吧？ 精神状态有点美丽。 “王医生，我会抽空回来看看的。” 林司言惊讶道:“你还要回这里住院?” “看情况吧。”江宁希朝他狡黠一笑，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遇到了更感兴趣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回这里住院了。” 江宁希此时对林司言这张冷漠厌世的脸很感兴趣——这是个值得研究的样本。 没分析错的话，他肯定经历了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江宁希很好奇他经历了什么。 这时，林司言接到了同事李光耀的电话。 李光耀的声音有些慌张，“林队，我们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说，阳光花苑小区出现了一个……人形蚁巢。” —— 上了车，江宁希坐在后座上。她发信息给张局长，委婉地询问了一下林司言的经历。 张局给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然后发了她份文件。 里面图文并茂，文件名很奇怪《林司言的相亲简历5.0版》，但内容是她想要的。 父亲是军人，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庭条件很不错，父母是出了名的恩爱——原生家庭优越。 今年27岁。一路重点学校读过来，顺利考进了警校，毕了业后在派出所实习了一年，然后就因为表现格外突出被调进了市局——人生顺风顺水。 江宁希开始质疑自己的推测了，拥有这样幸福人生经历的人，能有什么心理创伤? 林司言从后视镜发现，江宁希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他决定给江宁希找点事做，转移她的注意力，防止她把他也幻想成香菇，对着他的后脑勺咬上一口。 他冷冰冰道:“小唐，把案件资料给江顾问看看。” 副驾驶座上的唐进回头，递给江宁希两份案件资料。这些资料比张局给她的更详细。 第一起案件是胡蜂杀人案。死者叫王东学，35岁，是一名高中数学老师。他受到了胡蜂群的攻击，浑身都是红肿，死于过敏引起的窒息。 他身上没有检测到抵抗伤，地上散落的衣服也是完整的。 发现尸体的是一群露营的年轻人，他们看到死者斜靠在树干上，赤裸的身体上簇拥着好多胡蜂。他们还把尸体的照片发到了网上，获得了极大的热度。 尸体附近发现了一个胡蜂巢穴，被人用树枝戳坏了，树枝上只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纹。 法医还发现，死者全身的皮肤上都涂了蜂蜜——这可能是胡蜂会精准攻击死者的原因。 有人推测死者可能是为了抓胡蜂泡酒，破坏了胡蜂的巢穴。但这又与他身上涂着的蜂蜜矛盾了。 王东学近期刚获得市优秀教师称号，升任年级主任。他教学风格很古板，经常体罚学生，曾与学生家长发生过冲突。 江宁希发现，他体罚的大部分是女学生。 第二起案件是寒潭溺亡案。死者叫陈思敏，31岁，是一家建材公司的人事主管。她头朝下溺亡在井口大的深潭里。 发现尸体的是两个野钓的中年男人。 她身上同样没有抵抗伤。 陈思敏性格强势，在公司风评不太好。她们公司最近正在裁员，她负责裁员工作，得罪了不少人，曾多次接到恐吓电话。 …… 两起案件乍一看没有任何联系，但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却跟韩老师提到用菌丝杀人的时间重合了。 江宁希当然不相信所谓的“菌丝控制杀人论”，但为什么时间会如此巧合地重叠了呢？ 车里安静得很。 唐进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于是他委婉而有技巧性地问道:“江顾问，你平时在医院里都吃什么药?” “……不吃药。”江宁希边翻看资料，边澄清道，“你们应该能看出来，其实我不是精神病人。” “没太看出来，”林司言面无表情道，“正常人会把自己幻想成香菇吗?” “什么香菇?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幻想成香菇，”江宁希摸了摸头上的帽子，不满地纠正道，“我今天是高冷的亚稀褶黑菇。” “你们蘑菇还有种类歧视吗？香菇和亚什么菇有什么区别？你还说你不是精神病人！” 林司言觉得江宁希还没治好，她整个人不太对劲，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相当不对劲。 要不是着急去命案现场，他现在就把她送回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蘑菇是人类的好朋友。如果没有蘑菇，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尸体。”江宁希把帽子摘了，叹气道，“我很正常，我只是喜欢蘑菇，偶尔会cos一下蘑菇而已。” “正常人不会强调自己很正常。” 唐进赶紧调节气氛:“林队也很喜欢蘑菇的。” 如果喜欢吃香菇也算喜欢的话，那林司言还挺喜欢的。所以他没有否认。 江宁希对林司言道：“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唐进的眉毛拧成蜡笔小新，“但是亚稀褶黑菇不好看，灰不溜秋的，还没香菇好看，而且还有剧毒。江顾问，我们可以把你当成香菇吗?” 林司言无语，唐进的脑回路竟然跟她对上了。 “……不可以！”江宁希强烈反对。他们一说香菇，就有种要把她拿去炖汤的诡异感。 糟糕，装蘑菇装久了，江宁希还没完全从蘑菇思维切换成正常人的思维。 “江顾问，既然你没病，那你为什么会住在精神病院里？”唐进疑惑道。 “把自己伪装成精神病人就可以住在里面了。”江宁希含糊道。唐进简直是个好奇宝宝，总爱刨根问底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伪装成精神病人?你是为了做研究吗？” “算是吧。我觉得国内的精神病诊断过程非常不严谨，于是我就伪装成精神分裂症患者混进医院，结果医生一直没发现我的伪装。后来，我实在觉得太无聊，就自己申请出院了。” 江宁希并不打算告诉他们真实原因。 “只要申请就可以出院吗？”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但这是我舅舅开的私立医院，我可以为所欲为。” “……” “……” 林司言立刻给江宁希贴上了“不靠谱”、“缺乏规则意识”、“大小姐做派”的标签。 阳光花苑小区在开发区，位于城区边缘，是近年来新建的中档小区,入住率不高,但基础设施还算齐全，小区内安装了不少监控，并且监控都能正常运转。 现在是早高峰，城区内堵车严重，从郊区回来的林司言他们甚至比重案组的人早到了一会。 林司言和唐进下了车，江宁希也跟着下车。 林司言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江宁希：“江顾问，你还是坐在车里看案件资料吧。” 潜台词是不要给他添乱。 江宁希觉得林司言的表情管理能力不错，语气那么不耐烦，面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 江宁希惊讶地发现，自从她见到林司言，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冷冰冰的表情，跟焊了个面具似的。 难道…… 第4章 他是面瘫 江宁希突然凑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的脸，“林队，你看不起我吗？” 感受到江宁希的突然靠近，林司言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命案现场都是蚂蚁，等我们消杀了蚂蚁之后你再进去吧。” 明明就是在看不起她！ 江宁希发现，林司言好像真的没有表情变化。 “那也不会比连环杀手的收藏室更恐怖恶心了。”江宁希耸耸肩，“我曾经不小心打开了一个连环杀手的冰箱，里面装的全是人肉罐头和人肉香肠，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唐进想象了那个画面，胃里顿时一阵翻涌，脸色煞白。 但林司言还是没有表情——江宁希确定了一件事。 林司言走在前面，她故意慢了几步，她偷偷问唐进:“你们林队不会是个面瘫吧?” 唐进不明白江宁希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兴奋，就像个守财奴看见了金子一样，漂亮的眼睛冒着贪婪的光。 唐进压低声音道：“是的。但我们林队特别讨厌别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个，他会生气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提他面瘫的事。” 林司言回头，冷飕飕道:“所以你们就在我背后说?” 生气的时候也没有表情。 唐进缩了缩脖子，用眼神告诉江宁希:看吧，我们林队真的很介意这件事。 江宁希有段时间沉迷研究测谎技术，还专门去学习了微表情测谎的课程。 林司言这种面瘫是难得一见的微表情测谎杀手。 她偷偷拍了一张林司言的照片，发给了她的微表情专家朋友。 对方秒回:这是你男朋友?他是遭受了多大的心理创伤，才长这么一张脸?五分钟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江宁希：这是我的研究对象。 对方回：不能共享吗？ 江宁希：不能。 江宁希满意地收起手机，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被他这张脸迷惑了。 “林队，如果我帮你破案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江宁希问道。 “你不是在帮我破案，是为人民破案！”林司言语气严肃。 “……”格局很大。 “如果事情不麻烦，我可以答应你。” “不麻烦的。” 看着江宁希脸上的笑容，林司言有点后悔这么草率地答应她，那肯定是个很麻烦、很奇怪的请求。 小区的物业经理老马在门口等着，见到林司言他们，他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警察同志，发现蚂蚁和尸体的地方在五栋二单元501室，住户叫张行财，但死者是不是他就不知道了。”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的大爷，他们两个人一起报的案。 张大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发现尸体的过程，“今早上五点多，我是被咬醒的。我一巴掌拍上去，一抹，扎手啊，这手感不对，我一睁眼，豁，竟然是蚂蚁。” 张大爷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面一片红肿，镶嵌着几个细小的白色脓包和几道指甲的抓痕。 “我一通找啊，这才瞅见蚂蚁是从隔壁爬进来的。我立马打电话给物业。马经理来了之后，我和他拍了半天门，但都没人搭理我们。门缝里爬出好多蚂蚁。我感觉事情不对，就把他家门撬开了。 门一开，我们看到浴缸躺着一人，好多蚂蚁在他身上爬。我吓得嗷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报警了。” 张大爷仅仅回忆了一下那个场景，就头皮发紧，脸色刷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林司言看了眼马经理手上的水果手机，“你没拍照吧？” “什么照？” “命案现场的照片。” “我……拍了。我现在就删掉。”马经理打开手机相册，在林司言的监视下删掉了拍摄的视频。 “你没发网上吧？” 马经理又赶紧把朋友圈和群里的视频删掉。 林司言问道：“你们有移动过尸体吗？” “没有，我们哪敢啊。那个屋子起码有几百万只蚂蚁，我们发现尸体，拍了个视频记录了一下，就赶紧跑出来了。就这样我还被咬了几口。”马经理拉起自己的裤腿，展示了伤口，“警察同志，你们先别管尸体了，先把蚂蚁给消灭了吧。不然它们要把整个小区给占领喽。” 他又往林司言身后看了看，“消防员同志呢？这情况你们估计是搞不定，得他们来。” 他的话音刚落，小区门口就传来了“滴呜，滴呜”和“哇呜，哇呜”的车鸣声。 消防车和重案组的警车几乎是同时到了。 这次来的重案成员分别有中年刑警李光耀、女法医温雨澜和她的助手周伟、女警花苏欣慧以及几名痕检人员。 李光耀留着大圆寸，身材高大，他把唐进拉到一边，朝江宁希看了一眼，“你和林队请的犯罪心理专家呢?不会就是这个美女吧？”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江宁希。她不像是犯罪心理专家，更像是来拍时尚杂志的明星。 “是的。” “那不完犊子了！这专家这么年轻，肯定中看不中用啊，这不是白请了吗？张局也忒不靠谱了。他不是说要请个老专家吗?” 唐进没敢告诉他，这专家还是从精神病院请回来的。 温法医顺着李光耀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江宁希，她的眼神微闪。 温法医冷声道:“你们不要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她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江宁希也看到她了，还热络地朝她挥手，“雨澜，好久不见啊！” 江宁希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高中时的好朋友，她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她记得温雨澜是想当医生的，为什么成为了法医? 温雨澜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表情很冷淡。 林司言简单跟大家介绍了一下江宁希的身份，“江宁希，我们临时聘用的犯罪心理顾问。” “你好，我是苏欣慧。”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很阳光，语气也很热情。她平时做文职的。 “李光耀。” “我是法医助理周伟。”他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圆脸，微胖，看起来憨厚老实。 “法医温雨澜。”她的长发随意地挽起，面容清冷，语气淡漠。 江宁希看着温雨澜，眨了眨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雨澜，你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的好朋友我，你都没有一点点开心吗?” 温雨澜没有回答，但她冰冷的表情也是一种回答：没有！ 江宁希不由得怀疑温雨澜也面瘫了，不然她怎么会冷脸对她呢？高中的时候，她们关系好到可以互抄作业。只是高中毕业后，她们各奔东西，关系也就淡了。但也不能淡成这样啊！ 苏欣慧好奇道:“你们认识吗?” “我们是高中时期的好朋友。” “我们是高中同学。” 江宁希和温雨澜同时道。 “……” 苏欣慧出来打圆场:“江顾问，温法医她只是比较高冷而已，她平时就不太爱搭理人。” 但她不会不搭理我。江宁希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间接影响了她们的友谊。 但现在不适合叙旧，她只能放弃询问。 第5章 命案现场 他们问消防员借了几套防护服，大家都穿得严严实实，才敢进屋子。 门锁被撬坏了，是马经理他们撬坏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客厅很有些乱，茶几上堆积了很多杂物，沙发上放着外套，地上还有没洗的脏袜子。 但屋子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 屋子已经被蚂蚁占领了，到处都是芝麻大小的红色蚂蚁，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紧。 苏欣慧吐槽道：“我的天，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杀人就算了，还在屋子里投放蚂蚁。” “这是红火蚁，是我们本地的品种，在野外非常常见。这种蚂蚁有毒性，被咬后会有脓包，但致死率不高。”唐进抓起一只蚂蚁，科普道，“最近气温这么低，按理说这种蚂蚁是不怎么出来活动的。” 浴室的门没关，他们一靠近，映入眼帘的是极其恐怖的一幕：浴缸里躺着一个巨大的人形蚁球。 红火蚁抖动着身体，像毛绒绒的浅红色丝绒覆盖了尸体的全身，只露出了死者那双眼球鼓鼓的眼睛。 江宁希感受到了一种平静的绝望感。 崭新的白色陶瓷浴缸占据了大半个浴室，显得空间狭小逼仄。 林司言发现这个浴缸显得很突兀，浴缸周围没有进水口。它应该是最近才搬进来的，而且还没有使用过。 “他的死状跟那个胡蜂杀人案的死者太像了！”李光耀惊呼道，“那名死者被胡蜂蛰了满身包；这名死者被蚂蚁蛰了满身包，凶手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苏欣慧赞同道：“那这岂不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浴室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地板上整齐地堆放着四个亚克力箱子——这应该是用来装蚂蚁的。 浴缸边散落着衣物:内裤、黑色运动裤、灰色加绒卫衣、球鞋、袜子。 唐进给现场拍了照片。 温法医和她的助手周伟把尸体从浴缸里抬了出来。蚂蚁受到惊吓，立刻四处逃窜，露出死者红肿的皮肤。 江希宁看着被蚂蚁包裹着的尸体，她突然感觉有无数蚂蚁从她的脚上爬至全身，迅速包裹住她，疼痛感袭来，接着是可怕的窒息感。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无数根透明纤细的菌丝从她的脑子里伸出，延展、缠绕，缓缓飘向死者的大脑。 恐惧……在菌丝碰到死者大脑的瞬间，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关于菌丝的幻想？难道她在韩老师的同化下，她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或者她只是没有从蘑菇的思维切换过来。 江宁希的眼神慌乱起来。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江顾问，你怎么了?”林司言见她脸色苍白，出声提醒她，“你要是害怕，就先去外面等我们。” 苏欣慧附和道：“命案现场有点恐怖，一般女生都看不了这个。江顾问，你还是先回车里看资料吧。” “就是，别在这里给我们添乱。你们犯罪心理专家不都是在办公室里看看资料，就能破案吗？”李光耀嘲讽道。 “我没有害怕。我闻到了甜味。”江宁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道，“是糖浆的味道。” “有吗?” “有。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温法医出声道，她摸了摸死者的皮肤，有种黏腻感，“死者皮肤上抹了糖浆，所以蚂蚁才会一直聚集在他身上。” “对上了。那个胡蜂杀人案的死者身上也涂了蜂蜜。”苏欣慧激动道，“两个案子可以并案调查了。” 大家都赞同这个说法，两起案件的相似性太大了。 死者是一名男性，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红肿的皮肤上长满了白色脓包，像是镶嵌了一颗颗碎米屑。 温法医道：“死者身上的蚂蚁咬痕有生活反应，这说明，死者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扔到了蚁堆里。” 林司言问道:“死因呢?” 温法医道：“急性过敏引起呼吸道水肿，导致窒息。这种过敏会导致死者体温升高，根据尸温变化无法推断准确的死亡时间。但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5小时，也就是说，死者很可能是在凌晨五点到六点左右去世的。” “这种过敏应该会导致皮肤瘙痒，为什么他的皮肤上没有抓挠的痕迹?”林司言疑惑道。 “他有可能服用了镇定剂，这个需要回去做检测才能确定。” 江宁希在这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卧室和客厅有点杂乱，但不脏。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照片内容都是关于极限运动的:玩滑翔伞、在山崖上骑越野自行车、骑机动车压弯…… 屋主应该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确认了，死者是这个房子的户主，叫张行财，男性，28岁，本地人，在这个小区附近的健身房里当健身教练，平时酷爱各种极限运动。 死者家门口的走廊里没有安装监控，但这栋楼的入口和电梯里都安装了监控，并且摄像头正常运转。林司言让人去保安室拷贝了监控。 消防员消杀了这群蚂蚁后，他们仔细勘察了现场，并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 回到局里，林司言召开了案件分析会议。 大家坐在长圆桌上，一个个都眉头紧皱着。前两起案件还没有侦破，现在又来一起命案，大家都压力很大。 林司言冷静地梳理了一下案件线索。他决定将胡蜂杀人案和今天这起案件并案调查。 “命案现场的亚克力箱子应该是用来运输蚂蚁的，上面只检测到了死者的指纹，”林司言道，“唐进，你和光耀去调查一下这批蚂蚁的来源。” 唐进道：“很有可能是凶手在野外抓的。这种蚂蚁很好抓，调查起来会很困难。不过，那栋楼的入口和电梯里都有监控，王小涛已经在查监控了，从监控里应该能查到搬运蚂蚁的人。” 大家瞬间松了一口气。有监控在，那凶手落网不是分分钟的事。 江宁希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端起了桌上的一次性水杯，里面是咖啡，速溶咖啡粉泡的。 李光耀不太相信犯罪心理学，更质疑江宁希的能力，他轻蔑地问道:“江顾问，你用你的犯罪心理学分析出什么了没?” 江宁希看向李光耀，眼睛微眯。 男性，30～35岁，擅长抓捕，脾气暴躁、没有耐心，性格固执，对女性有偏见。 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 他看不起女人。 还看不起犯罪心理学。 江宁希慢吞吞地喝了口咖啡，果然难喝，还有一股塑料味。 她放下杯子，看向李光耀，“如果你想听到别人的报告，应该礼貌地请别人发言。” 李光耀冷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道：“请问江顾问得出了什么结论吗？” 江宁希语气平静地答道：“死者是自杀的！” 第6章 动机分析 江宁希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扔了一颗石子。 会议室先是陷入了寂静，然后大家又窃窃私语起来。 “自杀？”李光耀眉头紧绷，眼睑上抬，声音尖锐道，“谁自杀会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活活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咬死，那得多难受啊！他怎么可能会是自杀的？” “就是啊。如果是自杀的，他被蚂蚁咬的时候，起码会因为疼痛而挣扎，比如抓挠皮肤、到处乱跑。很明显他是被人迷晕后，丢进这个装满蚂蚁的浴缸里的。”苏欣慧附和道。 温雨澜也道:“这种死亡方式不仅很痛苦，而且是个缓慢的过程，可能会持续数十分钟。很少有人会用如此缓慢的方式自杀。” 人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所以大部分自杀者都会采用最快速的方式死去，不给自己留后路。 大家都露出惊讶和不解的表情，他们无法想象，有人会用如此残忍而缓慢的方式杀死自己。 江宁希语气微转，“所以死者很可能主观上并不想自杀，但客观上造成了自己的死亡。” 江宁希很确定，这些人的自杀不可能是韩汶琳操控的，她被关在精神病院，完全不可能接触到这几个人。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巧合地跟韩汶琳提到菌丝杀人的时间重合了。 难道有人故意想陷害韩老师？ 林司言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死者是自杀的?” 江宁希道:“首先从动机分析。如果存在凶手，他把死者丢进装满蚂蚁的浴缸里，大概率是为了虐杀死者。可是死者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凶手根本无法从虐杀死者的过程中得到快感。” 李光耀反驳道:“没准凶手只是单纯地想用蚂蚁杀死死者呢?” “那么他没必要在现场投放数量如此巨大的蚂蚁。他完全可以投放少量毒性更强的蚂蚁，这样还可以伪造成意外事故。” “这只是你的主观推测，也许凶手还有其他想法呢?” “现场的那个浴缸也可以佐证我的猜测。那个浴缸是崭新的，没有安装下水口，也没有安装进水的水笼头。正常人买浴缸前应该会先把管道铺好。 如果是他人作案，提前准备这么大的浴缸太麻烦了，也容易留下证据。但如果死者是自杀的就解释得通了。这是他专门为这次行动准备的道具。” 大家都沉默了。 “要验证我的推测很容易，你们可以去查电梯里的监控，肯定无法排查到嫌疑人，就像那个胡蜂杀人案和深潭溺亡案那样。” “你的意思是，这三起案件的死者都是自杀的?”林司言皱眉道。 他也怀疑过胡蜂杀人案和深潭溺亡案的死者是自杀的，但是两名死者都无精神病史、没有抑郁症，死亡前也没有异常行为，怎么会突然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自杀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不对，死在深潭里的死者是女性，死亡方式也跟其他两起案件不一样，她可不是被虫子咬死的。这三起案件怎么会有关联呢？”苏欣慧质疑道。 “虫子和水潭只是造成他们死亡的因素，而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自杀可能是他们的共性。” 李光耀嘀咕道:“这样岂不是三起案件都没有凶手了吗?那我们还查什么?” 江宁希道:“死者虽然是自杀的，但这依旧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连续出现三起自杀案，肯定不是巧合。背后还有人在操控他们自杀。” 唐进分析道:“会不会是模仿自杀?在特定环境下，自杀会进行心理传染，当有自杀倾向的人看到其他人自杀，尤其是一些轰动性的“示范”时，也会跟着采取同样的方式自杀。 比如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出版后，很多青年模仿主人公开枪自杀，这一现象还被命名为“维特效应”；某歌手自杀之后，也引发了模仿自杀的狂潮，有了“冈田有希子症候群”。 自杀者一般通过某些途径保持联系，互相感染，最终走上自杀之路。” 大家惊讶地看着唐进，李光耀道:“小唐，你也懂犯罪心理学?” “我是从书上看到的。”唐进记忆力很好，基本上可以做到过目不忘，所以他的知识量很大，是重案组里的科普小达人。 林司言反驳道:“如果是模仿自杀，他们自杀的模式应该是一样的，但他们死亡的地点和死亡方式都不同。” 大家又看向江宁希。 “我饿了。午餐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我需要先吃饭，才有力气解答你们的问题。” 江宁希知道他们还有一连串问题要问，但是她没吃早饭，要是午饭再不吃，她就要低血糖晕倒了。 而且以她目前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做出凶手的犯罪侧写。 江宁希不想扯一堆看似很有道理但却对破案没实际作用的废话。 大家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纷纷都觉得饿了。 林司言暂停了会议。 苏欣慧已经提前给大家订好了外卖。 作为警务人员，大家都已经习惯不按时吃饭，只有江宁希饿得趴在桌子上等外卖。 “江顾问，要不你先吃包饼干垫吧垫吧?”苏欣慧递给她一包无糖曲奇饼。 江宁希虚弱地看了一眼饼干，又移开目光，“谢谢，但是我不吃没有草莓夹心的曲奇饼干。” 林司言咬牙道:“不能凑合吃吗?” “不能！”江宁希有气无力道。 温雨澜冷不丁插话:“是不太饿吧！” “不，我很饿，但我饿得很有原则，绝不吃我讨厌吃的食物。” 林司言无语，江宁希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白开水不喝，非得喝咖啡，还嫌弃速溶咖啡有怪味；宁愿饿着也不吃饼干，午饭晚吃一会，就饿得没力气了。 真难伺候！ 好在外卖很快就到了。 苏欣慧把饭盒放到江宁希面前，“江顾问，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帮你点了两个菜。” 江宁希打开外卖盒子，傻眼了。第一道菜是香菇炒菜心，第二道菜是小鸡炖蘑菇。 简直是捅了香菇窝！ “江顾问，你不是喜欢蘑菇吗?这家的香菇炒菜心和小鸡炖蘑菇做得可好吃了。我们林队经常点这个。”唐进道。 江宁希满脸震惊，“所以，你们林队喜欢蘑菇，是喜欢吃它吗?” 她扭头看向林司言的饭盒，饭菜跟她的一样，满满的香菇。 苏欣慧道：“我们林队只喜欢吃香菇，别的菇不太爱吃。” 江宁希抬头看向林司言，幽怨的眼神似乎在控诉:蘑菇是人类的好朋友，你怎么可以喜欢吃蘑菇！ “你不会是害怕吃自己的同类吧？”林司言吐槽道。 “……” “什么同类?”苏欣慧好奇道。 “没什么。”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林司言和江宁希，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有小秘密了。 “她讨厌吃香菇。”温法医走到江宁希旁边，拿走她的菜，然后把自己的红烧排骨和干煸豆角放在她面前，“她喜欢吃带甜味的食物。” 大家又诧异地看着温雨澜，她对江宁希的态度太奇怪了。说不待见江宁希吧，又把自己的菜让给她，说关系好吧，又对她冷言冷语，矛盾得很。 “雨澜，你竟然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红烧排骨。那你为什么要装作跟我不熟?”江宁希有点感动。 “你不是饿得要低血糖了吗?吃饭！” 江宁希知趣地不再问了。这里人这么多，不太适合她们叙旧。 红烧排骨不够甜，肉炖得太老。干煸豆角还不错，至少熟了，就是有点辣，有一点点咸了。 但这是温雨澜让给她的，于是她决定闭嘴，放弃点评这顿迟到的、难吃的午餐。 第7章 可疑人员 林司言还没吃几口饭，局长张展峰就打电话给他，让他立刻去一趟局长办公室。 苏欣慧道:“林队，你吃完饭再去呗，让张局等一会，反正他又不忙。” “我去他办公室吃，省得他唠叨。” 林司言把菜都夹到米饭上，然后端着饭盒去局长的办公室。 江宁希看着他的背影，“你们林队还挺敬业的。” 苏欣慧小声道：“林队是想让我们局长看到他很敬业。” “……” 张展峰是个一米八的大胖子，穿着件黑色羊绒外套，坐在椅子上圆滚滚的。 别看他是个胖子，这可是个灵活且武力值高的胖子，林司言都打不过他。 张展峰放下手里的茶杯，瞥了眼林司言手里的饭盒，不满道:“小林，你别总端着个饭盒来我办公室，影响多不好啊，别人还以为我给你开小灶。” 林司言低头扒饭，“那请您以后不要在饭点的时候叫我过来。” 张展峰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快两点多了。” “所以您现在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忙了吧。 ” “嘿，你小子怨气还挺大的。我这不是给你找了个帮手吗。怎么样，江顾问跟你们相处得还可以吧？” “还行。” 张展峰给林司言倒了杯水，“小江她被家里人宠坏了，有点大小姐脾气，你多迁就她一下，不要跟她太计较。” “她不会是您家亲戚吧?” “别胡说八道。算起来，我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为什么救她？” 张展峰叹气道：“那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了。” 林司言低头继续扒饭。局长的陈年旧事总处于要提又不提的状态，每次起个有噱头的话头吸引你，然后又在你追问后续时，戛然而止。 “你表现好点，留住她，把她从临聘顾问，发展成正式员工呗。” “为什么要我表现好？” “一个好领导能提高岗位的吸引力。”'' “张局，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住在精神病院里吗?跟您的陈年旧事有关吗？”林司言不相信江宁希给出的理由，他总觉得她怪怪的，不太像是正常人。 “不可能，小江怎么会住在精神病院里?” “地址是您给我的，您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那不是医院吗？她发我定位，我就直接转发给你们了……我想起来了，小江应该是为了去陪她的老师韩汶琳。韩教授你应该见过，国内有名的犯罪心理专家，但是她因为受不了丈夫去世的刺激，精神失常了，住进了精神病院。” 林司言认识韩汶琳，是个和蔼干练的老太太，当时他还纳闷，局长怎么不把她请过来帮忙破案，反而请了没什么名气的江宁希。 “小江在国外读博士期间就开始替那边的警方破案，国外的情况你懂的，连环杀人案多，所以她在这方面的实战经验不比韩教授少。她突然回国，也是为了弄清楚韩教授为什么会发疯。” “韩教授真的会因为她丈夫死了，就发疯吗?她好歹也是个心理专家，不至于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吧。” 张局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韩汶琳一夜之间就疯了。 “张局，你放心好了，只要江顾问能好好帮我们破案，我保证会把她当祖宗供着。” “不用这么隆重。你别凶她就行。”张展峰对林司言还是很放心的，做事靠谱，情绪稳定，破案能力强，是他最看好的下属。 “……她跟你告状了?” “这倒没有。她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你也老大不小，都27了，要不然……” “我对她没兴趣。” “那算了！”张展峰觉得有些可惜，这两人还蛮般配的，但互相不来电，只能算了。 林司言回到会议室，大家已经吃完饭了，会议继续。 负责查看监控的王小涛道：“林队，死者所在楼层的电梯监控里发现了可疑人员。” 李光耀立刻得意道：“江顾问不是说排查不出可疑人员吗？这不是有嫌疑人了吗？” 林司言打断他，“先让小王把情况说清楚。” 李光耀不说话了。 王小涛道：“电梯是一梯两户，电梯监控显示，案发那天，从早到晚，只有三个人从二单元五层的电梯出去。分别是死者邻居老张夫妻，以及一个年轻女子，经核实，该女子并不是小区的住户，也不是死者邻居老张的亲属。 那个女子晚上七点二十三分下了电梯，七点三十一分又坐上电梯离开了这栋住宅。” 苏欣慧道：“这肯定不是凶手。她一个女孩子，哪敢抓那么多蚂蚁。而且她手上也没提箱子。” “这个女人会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唐进猜测道。 大家都觉得有可能。 林司言道：“蚂蚁也有可能不是当天运送到死者家的。小涛，这半个月来的监控都查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好的，林队。” 林司言看向江宁希，“江顾问，你现在恢复体力了吗？还能继续你的报告吗？” 江宁希道:“我需要知道更多受害者的信息，才能给出凶手的侧写。” “我们调查的信息还不够多吗?”李光耀呛声道。 “当然不够！你们调查到的都是表面的信息。我还不了解这几名受害者的内在联系。只有找到受害者的共性，我们才知道凶手的需求是什么。” 林司言指了指白板上的照片，说道：“深潭溺亡案的死者无论是性别和死亡方式都跟另外两名死者不一样，也许能在这里找到突破口。” 死者张行财的父母来警局认了尸，林司言和江宁希给他们做了笔录。 张行财的父母是开卤肉店的，张父穿着件黑色棉袄，神情木讷，“警察同志，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他的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脓包?” “他死在装满蚂蚁的浴缸里。我们目前怀疑他是自杀的。” 张父激动地反驳道：“不可能！我儿子他那么乐观，他又没有抑郁症，怎么可能会自杀?他之前欠了十多万的网贷，他都没有自杀，现在他有房、有工作，怎么可能会跑去自杀?” 张母穿着红色毛线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财啊，你怎么忍心就死了，妈就你一个儿子，没了你，妈可怎么活啊！” “哭，就知道哭！我早就说不要让他搞那个，他非得搞，整天不务正业，现在把自己的命搞没了吧！”张父瞪了眼张母，“都怪你，非惯着儿子，你要是让我好好管教他，他也不至于没了。” “你没惯吗?要是你不给他钱，他能搞得起吗?” “那是我想给吗?我不给钱，他就去贷款。贷款不要利息的啊！最后还不是要我给他还账吗？都是你不好好教他。” 林司言打断他们的争吵:“你们说的搞那个是什么?” 张父抹了把眼泪:“叫极……什么运动来着。骑着个自行车，跟着他们一群人满山里跑。那么窄的山路，都是石头，骑着自行车就冲下去，我看视频都要吓死了。他把钱都花在这上面了，二十五六了，还娶不上媳妇儿。” “他没有女朋友吗?” “……好像没有，又好像有。我偶尔看到女孩子去他住的地方，但他又说那不是他女朋友。”陈母道。 “他的私生活有点混乱吗？”江宁希问道。 “不混乱，那些是他的朋友。” 林司言把监控里拍到的女人照片递给他们看，“这个女孩你们认识吗?” 张母辨认了一会，“不认识。有可能是他的骑友或者是他健身馆的学员。” 张父哽咽道：“警察同志，肯定是他的朋友撺掇他玩什么刺激的游戏，不然他怎么会死在蚂蚁堆里?那群人都是杀人凶手，你们必须把他们抓起来。” 林司言问道:“他的朋友会经常组织一些危险刺激的活动吗?” “都是他们带坏我儿子的。上上个月，他们还带着我儿子去玩滑翔伞，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多危险啊。警察同志，你们必须把那群害人害己的畜生抓起来。” 江宁希问道:“他平时胆子很大吗?” “这孩子从小就胆大，小时候就喜欢爬树下河，没少作妖。长大后更不得了，什么危险就做什么。” 江宁希继续问道:“他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 第8章 虚惊一场 张父立刻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害怕的事情。他小时候跟我吵架，大晚上就敢离家出走，躲到全是野坟的荒山里睡觉，那地方可会闹鬼，大人都不敢多呆。以前我们村里人都叫他张大胆。” 张母却小声嘟囔道:“有的，阿财害怕他爸爸。” 张父瞪了张母一眼，但没有反驳。张行财被他从小打到大，张行财以前是怕他的，但现在长大了，也不怎么怕了。 江宁希问道:“他喜欢蚂蚁吗?” “蚂蚁，他怎么会喜欢这个?”张母摇头道，“我们小时候住在村里，屋子里经常进蚂蚁，被咬上一口，浑身都很痒。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在张行财小时候，有发生什么跟蚂蚁有关的大事件吗?那种令你们印象深刻的事件。” “没有吧……我们村到处都是蚂蚁，很常见的，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张父努力回忆了一下，但关于蚂蚁的记忆一片空白。 “会不会是那件事?”张母看着张父，“阿财不是被吓到过一次吗?就是那只死野猪。” “我想起来了。有一年暑假，阿财和几个小伙伴去山里玩，结果看到了一头腐烂的小野猪尸体，猪的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阿财被吓得魂都丢了，大病了一场，还是我们请神婆来喊魂，连续喊了好几天，才把他喊回来。”张父道。 张母满脸惊恐，“阿财不会是被脏东西害死的吧？” “不要胡说，这都是封建迷信，警察同志还在呢。”张父打断她。 江宁希和林司言对视了一眼，看来，死者很有可能对蚂蚁有心理阴影。 江宁希问道：“后来他就开始害怕蚂蚁了吗?” “没有吧……我们也不太清楚。没多久，我们就在市里摆摊卖卤菜，把他也接到市里的学校读书了。城里很少看到蚂蚁。反正我们没见他再丢魂过了。”张母道。 林司言根据死者社交软件的联系人，找到了一个极限运动的群聊，里面有十六个成员，大部分居住在江州城区，他们和张行财经常一起约出去玩。 根据群里面的成员辨认，电梯摄像头拍到的女孩叫王晴，二十一岁，江州大学体育学院大三学生，她酷爱极限运动，跟张行财是骑友，两人关系不错。 但是林司言他们联系不上王晴，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没回。 “王晴不会也失踪了吧?难道凶手又要作案了?”唐进猜测道。 大家都紧张起来，现在已经出现了三名受害者，要是再出现一个受害者，案件的严重程度又要升一个等级。 江宁希分析道：“连环杀手都是有冷静期，第一起案件发生在10月20日，第二起10月27日，第三起11月4日凌晨。每起案件的间隔时间差不多都是7天。除非凶手已经失控了，否则不应该现在就出现另一名受害者。” 林司言立刻开车，带着唐进和江宁希去江州大学找王晴。 这时已经傍晚了，学校里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在吃晚饭。 林司言找到了王晴的辅导员，辅导员听后立刻联系了王晴所在班级的班长，最终通过他们班长，联系上了王晴。 林司言松了一口气，人还活着就好。 他把王晴叫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没等林司言他们开口，辅导员就气呼呼地斥责道:“王同学，警察同志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王晴很高，她梳着马尾辫，皮肤小麦色，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就没接。我又没犯法，我怎么知道警察同志会突然找我啊！” 辅导员气炸了，这个王晴不是个老实学生，经常旷课，在外面跟社会人员玩的时候她不警惕，不该警惕的时候又瞎警惕。 林司言问道：“你认识张行财吗?” 王晴立刻摇头，“不认识。” 江宁希看了眼辅导员，对她道:“您可以先出去吗?” 辅导员给了王晴一个眼神:好好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不准耍心眼。 王晴悄悄翻了个白眼。 江宁希发现，王晴是一个敏感、多疑、性格孤僻的女孩。 “现在可以坦白了吗?”江宁希道。 “他是我的前前任男朋友。”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找他?” 王晴在她导员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桌上的盆栽，“找他有点事。” “什么事?” “我男朋友李晔突然跟我断了联系，张行财认识李晔，昨晚我去找张行财了解情况。但他也不知道我男朋友去哪里了，我就离开他家了。” 王晴眼睛瞄到桌上的一把红色剪刀，她立刻移开目光，顺手拿了个文件盖住它。 “昨晚张行财有什么异常吗?”江宁希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她的手机壳是红色的，王晴看了眼手机壳，没什么特殊反应。 “他昨天晚上好像特别高兴，但看到我之后，脸色就变了，还一个劲地赶我走，他以前不这样的。所以，我怀疑他屋子里藏了个女人。” 林司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怀疑?” 江宁希拿起笔筒上的笔，打开笔盖，在记录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随手把笔放在桌子上，笔尖恰好对着王晴。 王晴看到后，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臂，然后偷偷把笔盖盖上。 “他一直不让我进浴室，还多次暗示我离开，摆明了那个女人就藏在浴室里。但他现在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也没立场去管他，我就走了。” “你那晚在屋子里有没有看到蚂蚁？” “没印象。应该没有吧。” “你昨晚为什么没回宿舍住？你去哪里了？”林司言问道。 “我和我朋友在酒吧玩。”王晴在手机里找出一个号码，“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朋友。” 林司言记下了那个号码。 “张行财还跟谁的关系比较好?” “挺多的。他人缘特别好，大家都爱跟他玩儿。” 江宁希问她，“张行财害怕蚂蚁吗?” “蚂蚁？他胆子那么大，怎么可能害怕蚂蚁？” 王晴皱眉思考了一会，又补充道：“但他好像害怕毛毛虫。有次我们在山里露营，地上有条毛毛虫的尸体，他吓得脸都白了，被我们笑了好多天。” “那条毛毛虫的尸体是怎么样的?” “被一群蚂蚁拖着走啊……”王晴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他应该是不怕毛毛虫的，之前他还帮人抓走衣服上的毛毛虫。原来张行财他不是害怕毛毛虫，而是害怕蚂蚁。可他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害怕蚂蚁？” 江宁希问道：“他被嘲笑后，是什么情绪?”一个胆子大的人，应该无法接受自己害怕小小的蚂蚁。 “很生气，他当晚一个人走了，都没跟我们一起露营。好像从那件事后，他就很少参加我们的活动了。” “是没时间参加，还是不想被你们嘲笑?”江宁希问道。 “应该是不想被嘲笑吧，他们嘴都挺欠的。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事，我只跟他谈过几天恋爱，他这人太抠门了，处着没意思，我就甩了他。” 她在说谎！提到她跟张行财分手的原因时，她目光闪躲，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张行财抠门。 “你确定是因为他抠门才跟他分手吗？” “我……这是我的私事吧。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有恐惧症吗？”江宁希问道，“你害怕尖锐的物品，对吧？” “……不害怕！” 江宁希拿起桌上的那把剪刀，把锋利的那头对准她。 王晴立刻猛地站起来躲闪。 “确定不害怕吗？那你握住这把剪刀。” 王晴脸色煞白，“我承认，我从小就害怕尖锐的物体。警察同志，这不犯法吧？” 江宁希问道：“你那晚到底为什么找张行财？跟你的恐惧症有关吗？” “我根本不知道他有恐惧症。我那晚找他真的只是想询问我男朋友的去向，没做别的。他又不是心理医生，也不会治疗恐惧症，这种事找他有什么用？” “他认识的人里，有会治疗恐惧症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跟他不熟。” 王晴看向林司言，“警察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下我男朋友去哪里了。他叫李晔，30来岁，是做广告的。他在本地有房，但是我不知道具体地址。好像是在东城区。你们查查购房记录，再匹配他的姓名、年龄和职业，应该能找到他。” “你跟他这么不熟吗？” “我们就认识了几天。但我特别喜欢他。他是我的真爱。如果这辈子我要结婚，我一定只会跟他结！” “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我们都不爱拍照。” 林司言觉得她这个男朋友有点奇怪，于是让唐进帮王晴去查一下她那个男朋友。 林司言让人去核实了王晴昨晚的去向，她离开张行财家后，在酒吧喝酒，她的朋友、酒吧的工作人员和监控都可以证明。 第9章 虫虫杀手 离开辅导员办公室后，他们上了车，林司言启动了车子。 唐进分析道:“如果死者害怕蚂蚁，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被蚂蚁咬死呢?难道是为了挑战自己的人体极限吗?” 林司言反驳道:“他墙上挂了很多他玩极限运动的照片，他的性格比较张扬爱炫耀，如果他是在挑战极限，那么他肯定会用摄像头记录下来，或者叫他的朋友来围观见证自己的挑战。” “那凶手是怎么做到让一个害怕蚂蚁的人，主动躺在蚂蚁堆，让自己被蚂蚁咬死呢?”唐进疑惑道。 林司言有了一个猜想，他说道：“王晴说，死者那天晚上异常兴奋，他会不会是在利用蚂蚁来满足自己的某种不正常的性需求？” 他们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案件，死者身上有动物撕咬的伤痕，调查半天，死者是有特殊的性癖好。 唐进觉得林司言的推测很有道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死者没有穿衣服。 唐进分析道：“那深潭溺亡的死者怎么解释？死者是女性，溺亡这种方式很难让人达到性唤起。而且命案现场没有发现精斑。” 他们看向江宁希，等待她的解答。 江宁希眼睛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今天工作强度太大，导致她过度思考，她现在困得不行。 林司言小声问唐进，“她家在哪来着?” “我也不知道呀。” 她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总不能送回去。林司言只能摇醒江宁希，“江顾问，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 江宁希半睁着眼，有气无力道:“我没有家。” 林司言一愣，她看起来跟个大小姐似的，局长也说她被家人宠坏了，她怎么会无家可归?但此时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挺像只流浪小猫的。 “我在江州只有五套房子。房子不是家，是财产。”江宁希道。 原来是在凡尔赛。 林司言瞬间收起了他的同情心，“我要把你送去哪个房子里?” 江宁希报了一串地址，是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 送江宁希回到她的房子后，林司言和唐进又回到局里。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原本林司言还想开会，但见大家都很累，于是决定把会挪到明天早上。 仅过一个晚上，这起蚂蚁杀人案突然在网上掀起了热议。 报案人马经理发现尸体后顺手拍了个视频，然后顺手把视频发到了朋友圈，他的朋友又发到了短视频平台，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视频火了，市民们开始恐慌起来。 之前胡峰杀人案的尸体也被报案人发到了网上，引起过一波讨论。 现在又出现了一起蚂蚁杀人案，网友们不由得把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有些爱玩梗的网友给凶手取了个昵称:“虫虫杀手”，他们猜测，凶手一定是来自某边境城市，没准凶手还会玩蛊。 第二天，林司言正在刷牙，苏欣慧就打电话过来了。 “林队，不好了，虫虫杀手上热搜第一了。” “什么虫虫杀手?” “这是网友给那个凶手起的称号。胡蜂杀人案和蚂蚁杀人案在网上发酵了，市民们都认为我们市里有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杀手，专门用虫子杀人。” 林司言有些烦躁，他当时就警告过马经理和张大爷，不准把命案现场的照片发到网上。当时见马经理的神色不对，他还检查了他的手机，让他删掉了视频。没想到视频还是传到了网上。 现在舆论发酵了，他们还得抽空写个警情通告，跟市民们解释案件情况。虽然通报了，市民们大概率也不会信，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他赶紧洗漱完，然后开着车又绕路去市中心接江宁希。 她昨天晚上就预订好了接送服务，还拿局长来压他。真是个大小姐！ 天阴沉沉的，不时刮着冷风。天气预报说，最近寒流过境，气温还会降。 江宁希很守时。 约定的时间一到，她就站在了林司言的车门外。 她今天戴了一个红色的贝雷帽，穿着一件茶褐色的毛呢外套，里面穿的是条裙子，很好看，但也很不抗冻。 她今天又是什么蘑菇？不耐冻的红蘑菇，还是茶树菇？ 林司言忍不住提醒道：“江顾问，你穿得这么单薄，不冷吗?” 一阵冷风吹来，江宁希打了个寒战，她赶紧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用轻飘飘的语气道：“不冷啊。” “等会还会降温的，你确定不回去穿件棉服？” “不用。”车里的空调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冷。 “随便你。” 他们来的早，大部分人还没到。 江宁希坐了一会，就后悔没穿厚点了。 他们重案组的公共办公室有两台空调，都不太制热，她冻得不行，但她又不想让人看出来，只能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靠运动增加点热量。 唐进悄悄对林司言道：“江顾问看起来很焦虑。” 林司言在心里吐槽：她这哪是焦虑，分明是冻的不行，还死要面子。 这时，苏欣慧提着一大袋早餐进来了，有小笼包、油条、小米粥和豆浆，品种丰富。 “你们都没吃早餐吧，我顺手给你们带了。”苏欣慧把油条和豆浆递给唐进，又把小笼包和小米粥放到林司言面前，“林队，你的。” 林司言他们基本不按时吃早餐，出外勤的时候，饿了就在路边买点吃的或者吃个面包，不饿就不吃。苏欣慧觉得这样的饮食习惯不健康，路边摊也不卫生，于是主动帮他们去食堂买早餐。 林司言他们拒绝过，但架不住苏欣慧非要买，大家只能接受她的好意。 唐进道：“谢谢苏姐，我把饭钱转你了。” 林司言也道：“谢谢，转你了。” 苏欣慧又看向江宁希，“江顾问，不好意思，我不确定你吃没吃过早餐，我就没给你买。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早上也给你带。” “你不用给我带早餐，我平时不怎么吃早餐的。” 林司言道：“你不会在减肥吧？你再瘦下去就真变成茶树菇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我只是不习惯早起而已。” 苏欣慧惊讶地发现，平时不苟言笑的林司言竟然在跟江宁希开玩笑。 还是她听不懂的梗。 人到齐后，林司言开了个早会，汇报案件进展。 会议刚开始，李光耀就激动道:“林队，我觉得江顾问昨天的分析不对，死者不可能是自杀的。你们看看这个专家分析的，可专业了，我觉得他的心理侧写才是正确的。” 李光耀在屏幕上播放了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 “虫虫杀手”上热搜后，不少人为了蹭热度，纷纷开始网上破案，其中也有不少专业人士。 视频里的这个男人是心理学家兼情感导师李建明。 李建明在视频里先是科普了一些犯罪心理的理论知识，然后给出了凶手的侧写。他用不标准的普通话侃侃而谈。 「胡蜂杀人案和蚂蚁杀人案具有极大的相似性，肯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凶手是幻想型连环杀手，具有超级英雄情结，ta将自己幻想成可以控制昆虫的超能力者，ta企图通过杀人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超能力…… 根据已有信息推断，凶手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男性，有精神疾病史，性格偏激、控制欲强、喜欢夸大事实，会经常跟身边的人吹嘘自己有控制昆虫的超能力。他平时喜欢养昆虫，职业很可能是养蜂人或者虫类研究员…… 警方如果需要我协助破案，可以私信我，我将无偿为办案警员提供更详细的侧写。」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专家分析得有点道理，比起江宁希的虫子自杀论，还是这个专家的分析比较合理，专业术语一堆，看着有理有据。 “这个专家是不是分析得很有道理？”李光耀道，“林队，我们联系这个李专家帮我们破案吧。” 江宁希无语，比起不相信犯罪心理学，李光耀更不相信女性。 第10章 心理阴影 林司言关掉了视频，这个专家的分析乍一看很合理，但这些推测都是建立在凶手只用昆虫杀人这一条件上。 江宁希反驳道：“这只是照本宣科地套理论。幻想型连环杀手渴望别人的关注，表演欲很强，他会选择在繁华的大街上用他的虫子杀死死者，以此来向所有人证明他的超能力，而不是在无人的郊区或者住宅里杀人。” 江宁希冷笑着继续分析，“这位李专家强调凶手对昆虫的控制性，但命案现场呈现出来的却不是这样的，凶手能控制的不是昆虫，而是死者。” 唐进帮腔道：“江顾问的侧写应该没错。浴缸和蚂蚁都是死者自己购买的。所以死者大概率是自杀的。” 负责查看监控的王小涛汇报道：“根据监控显示，张行财在案发的三天前，也就是11月1日购买的这个浴缸，是他网购的，他跟送货工一起上楼。 案发前一天，也就是11月3日，张行财搬了一个大纸箱上楼。纸箱的大小，刚好跟那四个亚克力箱子横着组合起来的大小吻合。我们调查过，那几天他没有快递要领。这个纸箱很可能装的就是蚂蚁。 根据张行财的行车记录仪显示，那天他去了郊外，所以他很可能是去抓蚂蚁。” 这些证据可以断定张行财是自杀的。 李光耀这才消停了。 温雨澜道：“毒理分析的结果也出来了，死者体内并没有检测到安眠药成分，他的头部也没有受到外伤，所以进入浴缸时，他很大概率是清醒的。” 她看向江宁希，“我很好奇，凶手为什么能让清醒状态的死者，甘愿躺在满是蚂蚁的浴缸里。”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又爆发了更激烈的讨论。 “如果死者那时是清醒的，为什么没有挣扎的痕迹?” “正常人怎么能做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被蚂蚁咬?就算是想自杀，但人本能地就会逃避伤害，他肯定会有挣扎反应的。”唐进疑惑道，“难道他没有痛觉了？”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司言猜测道：“死者会不会是被凶手催眠或者洗脑了？以前有过自焚案件的例子，死者被洗脑了，想要献祭自己，往自己身上倒汽油，然后一动不动地站着自焚。” “有道理，据说催眠之后，人就感受不到痛苦了。”苏欣慧赞同道。 唐进道：“所以，这是一系列催眠杀人案吗？凶手利用催眠术，让受害者听从他们的安排自杀。” 江宁希道：“还有另一种可能。根据我们的调查，死者张行财很有可能患有蚂蚁恐惧症。” “那他怎么敢躺进都是蚂蚁的浴缸里自杀？”李光耀质疑道。 江宁希继续道：“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处于木僵状态的。比如见到老虎，有些人可能会逃跑，但有一部分人会因为极度恐惧，无法动弹，只能站在原地被老虎吃掉。 死者很有可能以为自己已经不害怕蚂蚁了，但当蚂蚁爬上他的身体时，他的恐惧症再次发作，他处于木僵状态，无法动弹，只能被活活咬死。” 温法医道:“是有这种情况。” “所以，这几名死者很可能都是死于自己害怕的东西吗？”林司言总结道。 江宁希道：“我还需要先了解另外两位死者，才能下结论。” 会议结束后，林司言让唐进和苏欣慧去调查一下王晴那个神秘的男朋友。 他们带着王晴去户籍科调查。 户籍科的警员按照年龄、性别筛查出本市符合条件的李晔，一共有23人。他们调取出这些人的证件照，然后让王晴一一辨认。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些都不是，没有一个是我的男朋友。” “你男朋友是江州人吗？” “是啊，他在这里有房子的。” 苏欣慧疑惑道：“那你确定你男朋友叫这个名字吗？” “我……难道他所有信息都是假的？”王晴崩溃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合拍的男朋友，结果是个假人。 苏欣慧委婉地问道：“王小姐，他没骗你钱吧？” “他不是骗子！他没花我一分钱，他还花钱给我买礼物了。” “……”也有可能还来不及骗。 唐进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里，张行财带去我的。大概是半个月前。”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 唐进调查了王晴给的账号，是用虚拟手机号注册的，没有进行过实名认证。 王晴傻眼了，“我不会真的遇到了杀猪盘了吧？可是我这么穷，他能骗我什么？” 苏欣慧打电话给她的导员，让学校多看着点她，然后又给她科普了反诈知识，王晴听得直翻白眼。 “苏警官，你简直比我妈妈还啰嗦。” “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我妈也爱说同样的话。” “……” 唐进和苏欣慧又去了王晴说的酒吧，但酒吧的监控录像只保留一个星期，拍到王晴男友的照片已经被覆盖掉了。 —— 江宁希和林司言去了胡蜂杀人案的死者王东学家。 王东学有一个儿子，正在读初中，他老婆李小勤也是高中老师，教语文的。王东学死后，李小勤精神崩溃到无法上课，正请假在家。 见到林司言再次上门，她激动地问道:“林警官，杀害我老公的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有，我们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一下。” 李小勤小声抱怨道:“都这么久了，还没抓到凶手吗?” “我们怀疑你丈夫是自杀的。”林司言道。 “不可能！我丈夫又没有抑郁症，而且他最近刚升职了，正风光无限，怎么可能会跑去自杀?还脱光衣物自杀。他这个人最好面子了，他就是自杀，也会体体面面自杀，哪会把自己搞成那个鬼样子。” 江宁希问道:“介意我看看你丈夫的房间和书房吗?” “卧室就不用看了，我把卧室里他的东西都搬去了书房，你只看书房就行。 ”李小勤和她儿子一见到王东学的遗物就想哭，害怕睹物思人，只能把东西藏进书房里，再把书房锁了起来。 李小勤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这间书房的面积不大，里面放了一个书架，上面摆放了一些书，书籍的内容很杂。 江宁希边打量书房，边问道:“你的丈夫平时害怕蜜蜂吗?” “蜜蜂会蜇人，谁不怕啊。” “是那种异于常人的害怕，会产生躯体化反应的害怕，比如呼吸急促，浑身颤栗。” “没有。我老公是个正常人，他没出现过你说的这种情况。他只是偶尔会失眠，但是精神状态很正常，没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他升主任之后。升职了，大家都盯着他看，他心理压力大，自然就容易想的多，一想多，就睡不着。” “他有去看心理咨询吗？” “没有。他不怎么相信心理咨询。他说他喝点他妈妈给的药材，补补就不失眠了。他去世前的半个月，已经不怎么失眠了。” 江宁希飞快地扫视着书架上的书名，她视线一顿，书架上有本图书馆借来的书，她抽出一看，书名叫《克服恐慌》。 江宁希看过这本书，这是心理学家verrick·silove写的一本关于恐惧症的书。书籍主要以认知行为主义为理论基础，解析了恐惧症的根源、形成和表现，同时提供了一些克服恐惧的自助法则。 “你的丈夫死前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件吗?” “没有吧，他死前那段时间，一切都很正常啊。除了他升职了，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司言在王东学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vr眼镜，他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下，vr设备上锁了，没办法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林司言问李小勤，“这个是王东学的吗？” “是的。” “用来做什么的?玩游戏吗?” 根据他的调查，死者是个古板的人，不太热衷于买科技产品，也不爱玩游戏。 “我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一个月前他拿回来的，那段时间他就爱把自己关在在书房里，鼓捣这个东西。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就很不耐烦地说是教学用具，让学生体验空间立体感的。” “我们需要把这个vr眼镜带回去检查。” “你们拿走吧。” 离开王东学家，林司言问道：“你怀疑王东学害怕胡蜂吗？不用怀疑了，之前走访的时候，他的学生反应他害怕小蜜蜂。” “害怕和恐惧症是不一样的。”江宁希解释道，“害怕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反应，而恐惧症是非理性的、夸大化的情绪反应，伴随躯体化症状。我怀疑他有蜜蜂恐惧症。所以我需要确认他害怕的程度有多严重。” 第11章 共同特征 离开王东学家，天更阴沉了，寒风不时吹来，温度也低了很多。 上了车，林司言丢给她一件军大衣，“你要是冷就凑合穿上吧，这是刚买的，没穿过。” 前段时间流行军大衣，李光耀看到了非要蹭热度买一件，他自己买就算了，还拉着大家团购，于是林司言买了一件，打算天冷值班的时候当被子盖。 江宁希看了一眼这件毫无设计感、颜色老旧的棉衣，嫌弃地移开目光，继续嘴硬道：“我不，哈秋，不冷。” “……” 下了车，一阵寒风袭来，江宁希又打了个喷嚏。 天好冷啊！ 江州的天气太古怪了，气温永远在很热和很冷之间反复横跳。 她走了几步，在寒风中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对林司言道：“林队，麻烦开下车锁，我忘记拿东西了。” “忘记拿什么了？” 林司言又折回去给她开了车门。 江宁希拿出了那件军大衣，犹豫了一会，穿了起来，然后把帽子摘了放车里。 难看的衣服，但很保暖。一穿上瞬间暖和了不少。 林司言觉得好笑，“江顾问，你的穿搭原则呢？” “被冷风吹跑了。” “……” 林司言看着江宁希，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大，但她硬是撑起来了，明明很普通的衣服，被她穿出了时尚大牌的感觉。 林司言忍不住打趣道：“你现在是什么蘑菇？” “丑陋的绿小舌菌。”虽然林司言依旧面无表情，但江宁希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不丑。”林司言低声道。 江宁希正忙着扣大衣的扣子，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队，你别以为你是面瘫，我就读不出你的情绪，你刚才就是在嘲笑我。”江宁希发现自己找到了破译一个面瘫的情绪的方法——观察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情绪。 林司言突然加快了脚步，不搭理她了。 江宁希觉得他生气了。不会吧，他真的那么在意他的面瘫吗？ “林队，面瘫不是缺陷，是上天赐给你的隐藏情绪的天赋。你不用自卑的。” 江宁希加快脚步跟上他，她安慰道：“很多人想把自己变成面瘫都做不到，比如我，我就是太喜形于色了。诶，这导致从小别人都得看我的脸色。” “我没有自卑。”他只是有点困扰，别人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看清楚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绪被加密了。 他偶尔也想给别人甩脸色，想用笑容表达开心，想在生气和伤心的时候第一时间被人发现，而不是被迫情绪稳定、性格高冷、成熟稳重。 “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天冷，说太多话，冷空气容易进入呼吸道，嗓子疼。” 明明就是生气了。 江宁希跟在他身后，“反正我现在可以读懂你的表情了，你以后不准偷偷吐槽我。” “没有吐槽你。” “别试图欺骗一个心理学家。我可是相当擅长解读别人的想法。” 他们又去了王东学的学校。 副校长接待了他们。 他先是把王东学夸了一顿，“东学他是个好老师，特别尽职尽责，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对班级的纪律也管得很严。严师出高徒嘛，他教的班，数学总是考前几名，就没有他抓不起来的班……” 然后语气微转，“但东学有时候对学生过于严苛了，经常体罚学生。警察同志，会不会是那些学生家长报复了东学？” 林司言已经调查过那些被体罚过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王东学死的那天，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王东学死之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江宁希问道。 副校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吧，他这个人一直循规蹈矩的，那段时间他也一直很正常，没见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司言和江宁希又询问了王东学的同事。 张老师道:“东学的死应该就是意外吧。他跑去抓胡峰，估计是为了泡酒。东学老家就有这玩意儿，很滋补的。” 江宁希问道:“他之前也有去抓过胡蜂吗?” “他小时候去抓过。他半年前还送了李副校长一罐胡蜂泡的酒呢。”张老师低声嘟囔道，“没准就是这罐酒让他升的职。” “张老师，你别乱说。”一个女老师打断他，“那是李副校长自己花钱买的。” “……” 有个女老师道:“不对，王老师应该不敢去抓胡峰。他好像害怕蜜蜂，有次他去我们班上课，教室里进了一只小蜜蜂，他见到后，吓得尖叫。学生们拿这件事嘲笑了他好久。” “那能一样吗，抓胡蜂是要戴装备的，没防护衣的正常人看到蜜蜂肯定都会怕啊。”张老师反驳道。 江宁希问道:“除了尖叫，他还有什么反应?”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我们班里的学生说的。” 江宁希和林司言又询问了当时在场的学生。 一个女学生绘声绘色道:“当时王老师正在骂人，一只小蜜蜂飞了进来，王老师听到嗡嗡声，脸色立刻变了，他大叫着让我们打死这只蜜蜂。结果，蜜蜂飞到了他的秃顶上……哈哈哈，笑死我们了，王老师一边护着自己的秃顶，一边满教室跑，太搞笑了……”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恶狠狠地瞪她，愤怒地呵斥道：“这很好笑吗?你一个学生这样嘲笑老师合适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女学生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江宁希让她的班主任离开，然后问道：“你们都不喜欢王老师吗？” “不喜欢。他特别凶，而且总是偏心男生。男生考了第一名，他就夸还是男生有学数学的天赋，女生要是考了第一名，他就说女生也有数学好的。太瞧不起人了。” “男生犯错他就轻飘飘放过，女生犯错他就重拳出击。偏心都偏到太平洋了。所以这次蜜蜂事件，我们女生笑得可大声了。不过，被他罚站了两节课。” 江宁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王东学不是单纯地害怕蜜蜂，而是有蜜蜂恐惧症。课堂的这次小事件让他自尊心受挫，很可能加重他的焦虑。 这也可能是他想要做出改变的契机。 江宁希分析道：“这两名死者都有恐惧症，并且近期都遭遇了与恐惧症有关的压力性事件。这些事件，可能触发死者被迫做出改变，也就是治疗自己的恐惧症。” “你怀疑凶手是一名心理医生？但他们的家属都说他们没有去看心理医生。” “他们还有一个共性，自尊心都很强，即使他们去看心理医生，也不会告诉身边的人，而且还会千方百计地隐瞒。”江宁希分析道，“不过，凶手应该不是正规的心理医生，他很可能没有从业资格。” “为什么？” 江宁希道：“他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正常工作。所以他很可能曾经是某位咨询师的助理，或者是某个心理机构的接待人员，当然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恐惧症患者。他可以接触到大量的恐惧症患者。” 第12章 新的线索 吃完午饭之后，江宁希和林司言去了深潭溺亡案的死者陈思敏家。 陈思敏单身未婚，是一家建筑公司的人事主管，月收入两万七，在江州这个新一线城市，工资算是很高了。 她在城中村旁边的家乐园小区买一套六十多平的二手房。这是个老小区，基础设施很破旧，没有安装摄像头，也没有电梯。她住在六楼。 江宁希爬到五楼的时候，就已经累得喘气了。 林司言在楼梯上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江顾问，你的体力也太差了吧，这要是在警校，你早就被淘汰了。” “我是靠脑力破案的，又不靠体力。”她抱怨道，“死者为什么要买这样没有电梯的老房子？每天爬楼梯她不累吗？” “可能是这种房子便宜，而她想要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林司言道，“没有父母支持，要想在江州买个房子很不容易的。” “可她月收入两万多。她完全可以用同样的钱在市区里买个三十多平的带电梯的房子。”作为一名单身女性，陈思敏的买房选择很不合理，无论是用来投资还是自住，都是非常差的选择。 江宁希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她并不需要电梯，因为她有幽闭恐惧症?” “你还别说，真有可能。” 林司言之前调查过陈思敏的行动路线，她九点上班。这里到她公司的车程是一个小时，但她每次都在八点四十之前到达公司楼下，但打卡时间几乎都是八点五十以后。如果乘坐电梯，即使是高峰期，她也只需要五分钟左右就能上楼。 她的同事反映，她早上有运动的习惯。看来，她是为了不坐电梯，所以选择每天爬楼梯上班。 陈思敏一去世，她爸妈和弟弟就从老家跑过来，霸占了她的房子。 见到林司言又上门来了，陈母有些不耐烦，“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来了？你们不去抓杀害小敏的凶手，天天跑我们这里做什么？” 陈母又看了眼江宁希，目光上下打量。 林司言道：“我们想看看陈思敏的遗物。” “我们都扔了。”陈母道，“不然放在屋子里，我们住得也不安生，老是想起小敏。” 江宁希呛声道：“这个房子也是她的遗物，你们怎么不一起扔了？” 江宁希严重怀疑，陈思敏的幽闭恐惧症是她这对强势且不讲理的父母造成的。没准他们经常把陈思敏关在小黑屋里。 陈母朝江宁希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这个房子他们也不会住太久，他们会尽快卖掉，但小区里的人都知道陈思敏死了，这房子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不然她才不稀罕住在这种破房子里。 林司言问道：“陈思敏害怕水潭吗？” “不害怕。我们镇里有一条河，又大又深，小敏以前经常在河边洗衣服的，怎么可能会怕这玩意儿。” 江宁希问道：“那她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陈母不说话了，她其实也不太了解她的女儿。 林司言又看向杵在一边的陈父。 “这我哪里清楚啊。”陈父摇头，不耐烦道，“警察同志，我看她就是自杀的，她没能力给她弟买房，在公司又不遭人待见，她受不了压力，就跳河自杀了。你们也不用费劲查了。” 江宁希冷声嘲讽道:“她跟你们这种吸血虫似的父母生活了这么多年，心理抗压能力应该是挺强的。” “你说谁是吸血虫?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住她房子怎么了？”陈父激动地反驳，唾沫横飞，差点想上手打人。 林司言挡在了江宁希面前。 有了保镖，江宁希更加有恃无恐，“如果你的女儿是自杀的，你们一定是元凶。在她小时候，你们是不是经常打她，把她关在漆黑的屋子里？” “谁家父母不打孩子？我们打她怎么了?她小时候，我家就两间漏风的破屋子，哪来的黑屋？你这是造谣污蔑！” 陈父气得直跳脚，但碍于林司言比他高了一个头，他只能嘴里嘟囔着，“我要去告你！” 随便，反正她也不是警局的人，她只是临时工。 陈母抱住陈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陈父慢慢冷静下来。 “警察同志，你们别跟我老伴计较，他发神经了。”陈母谄媚道，“你们可得好好查小敏的案子，必须抓住凶手。如果查出了凶手，凶手是不是还会赔钱给我们？这种情况一般能赔多少呢？” “……” “……” 江宁希和林司言不想搭理这对冷血的父母。 他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几天不到，屋子里大变了样，属于陈思敏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主卧已经被她的父母霸占了，次卧住的是她弟弟陈思宇。 他没有工作，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林司言进来搜查，他也依旧沉浸在游戏里。 林司言本想离开次卧，余光却瞥见桌上放着一个vr眼镜。 这款眼镜很眼熟，王东学家也有一个。他拿起来看了看，品牌和型号也对得上。 他问陈思宇，“这个vr眼镜是你的吗？” “是啊。”陈思宇想也不想就回答。 “请出示一下购买记录。”林司言打开vr眼镜，里面存了一些3d游戏。 陈思宇见林司言非要追问到底，这才坦白，“这是我姐的东西。我找人破译了密码，开了机。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垃圾视频，被我删掉了。这不影响吧。” “是什么视频？” “我没看。我以为没用，就把里面的东西格式化了。” 林司言只能把这个vr眼镜放进证物袋，拿回去让技术科检查一下，看是否可以恢复里面的内容。 “林队，你过来看看。” 江宁希站在卫生间里，她发现死者家的洗手台很奇怪。水槽边缘有一圈黄色的印记。 林司言道：“这个水槽似乎长期被东西盖着。” 江宁希又跑到厨房，发现厨房的水槽也有一圈类似的痕迹。 林司言询问陈母，“你们刚搬进屋子，水槽是什么样的？” “被板子盖住的啊。”陈母从厨房门后面拿出一个板子，“小敏那丫头脑子瓦塌了，两个水槽都用板子盖住了，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哪有人会把水槽盖住啊。” 离开陈思敏家，江宁希分析道：“陈思敏真正恐惧的是带水的密闭空间。” 林司言总结道：“所以，这三名死者的共性是，他们都有恐惧症，并且死于自己所恐惧之物。” “是的。”江宁希看见林司言手中的vr眼镜，她拿过来看了看。 “这个东西可能是心理治疗的道具。” 林司言疑惑道：“道具？vr眼镜怎么进行心理治疗？” 第13章 心理治疗 江宁希道：“治疗恐惧症的最佳方法是系统脱敏。这种方法需要先确定患者的恐怖等级，然后依次让患者适应各个等级，最终战胜恐惧。 vr眼镜可以呈现比较真实的恐怖刺激，但又不具有危险性，让患者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适应恐惧物。” 林司言疑惑道：“难道凶手就是利用这个东西控制死者自杀的？” “光靠这个，应该不足以做到。”江宁希道，“这只是治疗的辅助工具。真正核心的，是凶手的治疗计划。” 林司言让人去搜查了张行财家，在他家卧室的抽屉里，也找到了一台型号一样的vr眼镜。 这一发现，可以彻底确认，这三起案件是有联系的。三名死者家里都有型号一样的vr眼镜。 回到局里，林司言把那三个贴着名字标签的vr眼镜交给技侦科的张靖乔，“靖乔，麻烦帮忙检查一下这两部vr，删掉的东西也尽量恢复。” “这不是用来玩游戏vr眼镜吗？配置还挺高的，价格可不低。”张靖乔道。 “很难买到吗？从销售渠道可以查到这两部vr眼镜的购买人吗？”林司言问道。 “不难买到。网购和实体店都可以买到，所以追查起来很麻烦。” 张靖乔检查了设备的序列号，他发现三个序列号末尾的数字很接近，虽然不是连着的，但都紧挨着，“林队，这三台设备很可能是集中采购的，它们属于同一批次。” “能根据这个序列号找到购买者吗？” “如果是大批量采购，为了更好进行售后服务，商家那里可能会有销售登记。”张靖乔道。 林司言安排李光耀和唐进去本市的vr眼镜售卖点调查售卖情况，又安排技侦科的人去调查网上的销售渠道。 他和江宁希则重新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共同认识的人。 技侦科的人已经检查了三名死者的手机，并没有筛选出可疑的聊天记录和联系人。 现在很多手机应用都有聊天功能，如果凶手不是在常用的社交软件联系的，那排查起来会非常困难。因为能聊天的应用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有各种在线论坛。 江宁希把那些手机拿过来，自己筛查聊天记录。 因为工作需要，这三名死者的聊天软件上都添加了很多用户。 王东学添加的大部分是学生家长和学校的老师，他都备注了，一目了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张行财的好友非常杂乱，没有备注姓名，他的聊天记录还被清空了。排查起来难度很大。 陈思敏添加的大部分是公司的员工，她给每个人都做了详细的备注。从通讯录中，并没有看出可疑联系人。 苏欣慧看到江宁希穿着军大衣，眼神微闪，“江顾问，你这件大衣该不会是林队的吧？” 江宁希叹气道：“是他的。很难看对不对？” 因为穿了这件不符合她气质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都高了好多，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对劲。好在她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苏欣慧关心道：“我这里有件棉服，要借给你穿吗？” “不用，这件衣服挺保暖的。”江宁希正认真地翻看陈思敏的通话记录。 “你不觉得它太大了，有点漏风吗？”苏欣慧道。其实她想说的是跟江宁希的气质严重不搭。 “不漏风，虽然难看，但我可以将就穿着。”江宁希还没有穿过这么朴素无华的衣服，她觉得挺新鲜的。 “好吧。” 江宁希突然抬头看着苏欣慧，她好像发现了一个苏警官的小秘密。 “江顾问，怎么了？”苏欣慧被她看得心里有点慌。 “小苏警官，你喜欢你们林队吗？” 苏欣慧立刻上前捂住江宁希的嘴，她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否认道：“没有，我才不喜欢我们林队，你不要胡说。” “我没办法呼吸了。” 苏欣慧赶紧松开江宁希，她讨好道：“江顾问，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不等江宁希回答，她忙去拿纸杯，给江宁希倒了杯水，放到江宁希面前。 “水是冷的。” “对不起，我重新给你倒一杯热水。” “不用了，我不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我给你点杯奶茶。” “不要！” 苏欣慧脸垮了下来，哀求道：“江顾问，你可不可以替我保密？” “我想跟你打听一点事。” 苏欣慧一脸坚定道：“我是不可能把林队的信息出卖给你的。” “……是关于温法医的。” “温法医平时就不爱搭理人，应该不是针对你。”苏欣慧满脸为难，“温法医很神秘，我对她了解也不多。我只知道她是江州医科大的硕士，单身未婚，工作能力很强。” “没有别的了吗？” “她不喜欢林队。” “……” “江顾问，你会替我保守秘密吗？” “看你表现啦。” 江宁希翻看通话记录的手一顿，她发现自从半年前起，有一个备注为“助理张小姐”的电话号码每周五晚上五点多都会给她拨打电话，通话时长两分钟不到，非常有规律。 但一个月前开始，这位张小姐不再给她打电话。 江宁希回拨过去。 “您好，这里是灵心心理咨询室，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助到您的吗?”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热情的声音。 “我是江州市局的调查警员，请问您认识陈思敏小姐吗?” “抱歉，我们对来访者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我不能告诉您相关的信息。” 江宁希道：“陈思敏遇害了，我想保密原则应该对凶杀案的受害者不起作用。” 对面沉默了一会，她说道:“根据咨询记录，陈小姐的确是我们这里的来访者，但一个月前，她已经结束了跟我们咨询师的咨访关系。” “她因为什么来咨询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咨询师助理，负责安排咨询时间。如果您想知道更详细的内容，请来我们咨询室询问我们的心理治疗师陆明雅陆老师。” “她明天有时间吗？” “稍等，我再去确认一下安排表，”张小姐道，“有的，她明天上午十点之后有时间，需要我帮你预约见面时间吗？” 江宁希想了想，“先不用。” 挂了电话，江宁希道：“小苏警官，你帮我预约一下心理咨询吧。” “我？为什么要我预约？” “我刚给她打电话了，她能听出我的声音。” “行。那你先告诉我，我该说什么。别到时候露馅了。” 江宁希预约了明天十点的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师很擅长隐藏自己，江宁希想先伪装成恐惧症患者，探探这位陆老师的底细。 第二天，林司言到江宁希家楼下接她。 今天江宁希穿了件很厚的白色棉服，整个人鼓鼓的，看着可爱了不少。 林司言正要开口，江宁希就打断他，“今天我不是杏鲍菇。” “我是想提醒你的，今天会升温，会比较热。” “……” 江宁希又回去换了件大衣。 灵心心理咨询室是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心理咨询室，在市中心的豪华写字楼里，里面有五位知名的心理咨询师，负责不同的领域。 在国内，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基本上都混为一谈，但心理咨询是给普通人提供的，针对的是一般心理问题；而心理治疗是给有严重心理问题的神经症患者提供的，比如焦虑症、抑郁症、强迫症等伴随躯体化反应的来访者。 陆明雅就是一位心理治疗师，她擅长治疗恐惧症。 “你确定你要伪装成恐惧症患者去试探她？万一她真的是凶手呢？”停稳车后，林司言再次确认道，“这种行为不会有危险吧？” “这能有什么危险?在心理咨询室里，要是出现意外，死的一般是心理咨询师，或者，抑郁症患者。” “我在咨询室外面等你，要是出事了你就摔东西，我听到后，就会来救你。”林司言叮嘱道。 “好吧。” 第14章 影子恐惧 灵心心理咨询室在写字楼的三十二层，这里的装修很清新自然，墙壁和地面都是暖色调的涂料，走廊里放了很多植物做装饰，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前台助理张小姐接待了他们。 张助理在江宁希和林司言之间扫视了一下，这两个人好像大明星和她的保镖。 她犹豫了一会，看向林司言，“先生您好，请问是您要做心理咨询吗？” 江宁希纠正她，“是我要做咨询，我已经预约了，我姓江。” “原来是江小姐啊，这边请，您先在休息区坐一会。”张助理觉得奇怪，江宁希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心理有问题的人，她看着很阳光健康。 “还需要等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张助理又看向林司言，“这位是……” “我的保镖。他要时刻监视我，防止我自杀。” 林司言：“……” 张助理心里顿时拉起了警报，声音也柔和了几度，她说道：“我马上为您安排跟陆老师的见面。” “谢谢。” 张助理让江宁希填写几张信息表，江宁希认真地编写好了答案。 十分钟后，张助理带着江宁希进了心理咨询室。 里面坐着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人，她长相普通，但气质很好，一双眼睛如水井一般深邃、平静。 她朝江宁希看过来，脸上带着能包容一切的笑容。被这么注视着，江宁希感觉自己变成了她的全世界，被人无条件地爱着。 这种感觉让人很放松。 陆明雅站起来，朝江宁希伸出手，“您好，我是你的治疗师陆明雅。” “你好，我姓江。” “江小姐，请坐。” 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江宁希拉起她那边的窗帘，让自己坐在阴影里。 陆明雅坐在阳光里，见江宁希拉起窗帘，她的眉头微皱，但并没有阻止江宁希的动作，也没有重新拉开窗帘。 江宁希在嫩绿色的、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上坐着，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呈现松弛的状态。 第一次咨询属于评估会谈。 “我需要先了解您的一些信息。”陆明雅拿出咨询记录表，开始采集江宁希的信息。 陆明雅道：“你是否曾诊断出精神类疾病?” 江宁希道：“否。” “你的家族里是否有精神病史?” “……否。” “你的父母是否均健在?” “……否。” 陆明雅记录的笔尖一顿，然后勾选了江宁希的答案。 江宁希坐直了些，她有些不耐烦，她打断道:“陆老师，我们直接跳过评估阶段，开始正式的咨询吧。我有严重的恐惧症。” “我需要先了解你。” “你可以在正式的咨询过程中了解我。如果你做不到，后续的治疗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陆明雅思考了一会，妥协道”:“你对什么感到恐惧?” 江宁希看着陆明雅，用颤抖的声音道:“我害怕影子。” “你害怕你自己的影子，还是其他人的影子，亦或是所有人的影子?”陆明雅将她的问题具体化。 “……所有人的影子。” “你对你自己的影子和别人的影子是同等级的恐惧吗?” “……不是，我更害怕我自己的影子，因为它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我。” “你对影子的恐惧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影子是活的，它们拥有自己的世界，而且它们随时准备取代我们。每次见到影子，我都觉得它们试图攻击我，它的确也这么做了，有一次我生病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我的影子就取代了我。” 陆明雅问道：“攻击你的是你自己的影子吗？” “是的。” “其他人的影子不会攻击你吗？” “不会，但他们受我的影子指挥，他们会困住我，帮助我的影子取代我。” “它取代你之后，去做了什么？” “不知道。我没有那段记忆了。” 陆明雅拿出恐惧症评级表，“如果恐怖等级分为0～10级，你对自己影子的恐怖等级是多少？” “10级。” “他人的影子呢？” “9级。” “动物的影子呢？” “5级。” “静物的影子呢？” “0级。”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你的影子?” “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件吗?” 江宁希的脑子里闪回了一些画面，但她阻止自己回忆。 她看着陆明雅的身后，露出惊恐的表情，“陆老师，您的影子动了。” 陆明雅淡定道:“这是因为我动了。影子只是光线被物体挡住而形成的阴影。它是我们的附属物，没有自己的思想。” “你跟你的影子聊过天吗？” “没有。” “那你怎么能断定它没有自己的思想呢？” “……” 江宁希突然惊恐地看向她的身后，“陆老师，你的影子现在朝你的脖子伸出了手，它企图掐死你，然后取代你。” 空气安静了片刻。 陆明雅合上手中的记录本，她严肃道:“江小姐，角色扮演玩够了吗?你根本没有恐惧症，你在装病！” 江宁希疑惑道：“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真正的恐惧症患者，不可能这么逻辑清晰地描述自己所恐惧的事物。你的演技很好，也很了解恐惧症，但表演和实际情况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我以为是因为我回避问题太明显才暴露的。”江宁希自我介绍道，“我是江州市局的犯罪顾问，江宁希。” “猜到了。我的助理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今天会来找我了解情况。” “我可以把我的搭档叫进来吗?” “当然可以。” 江宁希出去找林司言。 林司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江宁希进去才不到十五分钟，“你这么快就结束治疗了？” “被发现了。”江宁希赶紧又找补了一句，“不是因为她很厉害，是我演技太差了，演得有点过于浮夸。我刚才就应该先排练一下的。” “……她可能是凶手吗？” “目前还无法判断。” 江宁希和林司言进来的时候，陆明雅看向林司言，眼睛微眯，目光带着审视和打量，她对林司言似乎有浓厚的兴趣。 江宁希嘴角上扬，林司言这张脸的受害者加一。 林司言被陆明雅看得不舒服。他移开目光，结果瞥见江宁希在偷笑，他用目光询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江宁希迅速收起了笑容。 陆明雅通过他们细微的眼神互动，发现林司言可能是一个面瘫，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林司言问道:“陆老师，您认识陈思敏小姐吗?” “认识，陈小姐是我的来访者。她患有幽闭恐惧症，情况比较严重。这半年来，我一直在为她进行脱敏治疗。但她一个月前就终止了治疗。” 林司言问道：“为什么终止?她的恐惧症治好了吗?” “那时她正进入到了系统脱敏治疗的关键阶段，但是她觉得治疗进度太慢了，强行终止了治疗。心理治疗的原则之一是自愿原则，所以我们尊重了她的选择。” 江宁希问道:“她找到了更快的方式吗?” “我的助理曾经询问过她原因，她说她找到了更好的治疗机构。那个机构跟她保证，一个月内可以让她的幽闭恐惧症彻底痊愈。” “什么机构?”林司言问道。 “我不清楚。没有治疗师可以做到让患者在一个月内彻底痊愈。这应该是个骗子机构。我的助理曾经劝过她，但她拒绝听从我们的建议。” 江宁希问道:“你能具体地说一下，她幽闭恐惧症的成因吗?” 陆明雅分析道：“我通过引导她进行自由联想，慢慢找到了她恐惧症的根源。 在她幼年的时候，她重男轻女的父亲曾多次把她摁在水桶里，这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对水桶产生了恐惧。后来，这种恐惧泛化到水池、水井、下水道口等带水的狭窄空间，最终泛化到一切狭小密闭的空间，造成了她的幽闭恐惧症。 一个月前，她接手了公司的裁员项目，需要挨个洽谈公司员工，这项工作让她压力增大，再加上她的父母一直问她要钱，导致她非常焦虑，这些都加重她的恐惧症。 这可能是她想要加快治疗进度的原因。同时，我还发现，她患上了重度抑郁。她那时处于很危险的状态。” “她有自毁倾向吗？”江宁希问道。 第15章 刺激等级 陆明雅道：“在她大学的时候，她曾经有过自伤行为，她把自己的头浸泡在洗手台里，以此来消除自己对狭小水池的恐惧。 强烈的窒息感救了她，后来她没有再出现自伤行为，但这次经历让她的幽闭恐惧症更加严重了。” 江宁希问道：“你们治疗的过程中使用过暴露疗法吗？” “没有。她的情况不适合暴露疗法。” “王东学和张行财是你的来访者吗？” 陆明雅思索了一会，“不是。我并不认识他们。” 江宁希和林司言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陆明雅都很配合地回答了。她还提供了本市擅长治疗恐惧症的心理治疗师名单。 大部分治疗师都身兼数职，专门治疗恐惧症的很少。在国内这种情况很常见，心理咨询行业鱼龙混杂，行业资质不统一，缺乏监督，导致大部分人的心理咨询体验并不好。 问话结束后，陆明雅递给江宁希一张名片。 “江小姐，虽然你在刚才的咨询过程中一直在演戏说谎，但我依旧发现了你存在的心理问题，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做心理咨询，我可以给你打折。” 江宁希瞥了眼名片，挑眉道：“原来你擅长cbt疗法。难怪你没办法真正共情你的来访者，陷入了全能自恋的局限中。这是你们cbt流派的通病。” cbt(认知行为疗法)是近年来最流行的心理治疗方法，它手册化、标准化、见效快，即使新手咨询师也能很快上手。 但这种方法缺乏对来访者的共情，不太关注来访者的经历，更关注他们的症状，利用各种技术，矫正来访者的认知和行为。 “这是cbt流派的缺陷，不是我的。”陆明雅把名片放在江宁希的面前，“江小姐，真正全能自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很多童年经历过重大心理创伤的孩子成年后，都会活在全能自恋中。” 林司言见江宁希似乎在酝酿语言反击，赶紧打断道:“陆老师，抱歉，我们还有工作要忙。我们先走了。” 江宁希没有否认这一点，她拿走了名片。 她觉得这个陆明雅有点意思，如果可以，她想和陆明雅做朋友，然后跟她证明，谁的全能自恋程度更严重。 上了车，江宁希不满道:“林司言，为什么我觉得陆明雅说我全能自恋的时候，你在幸灾乐祸?” “有吗?” 江宁希突然凑到林司言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有！虽然你面瘫，但你的眼睛会暴露你的情绪哦。” 林司言移开目光。 “你现在有些不耐烦，为什么?” “……你坐回去系好安全带。我要启动车子了。” 江宁希老实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系上安全带，露出难过的表情，“林队，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我靠近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感到烦躁?” 林司言有些无奈，“江顾问，你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全能自恋?” “……全能自恋是一种错误的心理状态，极度自我为中心，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是完美无缺的，世界应该围绕着她转，喜欢操控别人。严重的话会发展成npd（自恋型人格障碍）。我完全不是这样的。” 基本符合！从一见面开始，江宁希就使唤他，还各种提要求，让他围着她转。 但全能自恋的人应该不喜欢别人反驳她。为了耳根子清净，他闭嘴了。 江宁希分析道：“陆明雅应该不是凶手。以她的掌控欲和专业性，她绝对不会允许她的来访者在治疗过程中失控，破坏治疗成果。” 林司言好奇道：“陆明雅也是全能自恋者？” “当然了，她比我严重多了。但她不会承认的。”江宁希气呼呼道。 她还在为刚才没有狠狠回击陆明雅而耿耿于怀。 林司言问道：“如果全能自恋者遭遇了失败会怎么样？” “陷入绝望和彻底的无助，严重的话，自我毁灭或者毁灭他人。”江宁希皱眉，如果是这样，陆明雅的确也有嫌疑。 林司言道：“陆明雅提到的心理机构很有问题，没准凶手就是机构里的人。” 傍晚的时候，技侦科那边传来了好消息。vr眼镜解锁了。 “林队，王东学家找到的那个vr眼镜我们解锁了。”王小涛把vr眼镜递给林司言，“里面是一些视频。” 屏幕上有10个视频，标题依次是等级1、等级2、等级3……等级10。 林司言点开等级1，江宁希也凑过来看。 视频内容是一只到处乱飞的胡蜂，它体型很大，带着尖锐的尾刺。 “戴上看看。”江宁希道。 林司言戴上眼镜，那只胡蜂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偶尔会停在他的皮肤上。虽然是虚拟画面，但沉浸感很足，好像真的有只胡蜂在试图攻击他。 剩下的视频依旧是胡蜂，只是胡蜂的数量随着等级的增加而增加，它们的攻击性也在不断增加。 等级10的视频是密密麻麻的蜜蜂，伴随着刺耳难听的振翅声，林司言看了一会，呼吸加重，很快就摘掉了眼镜。 密密麻麻的昆虫看得人太难受了。 江宁希带上眼镜也体验了一下，那些胡蜂很真实，江宁希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尾刺正试图刺破她的皮肤。但也并没有这么恐怖。 视频制作的非常真实，很有沉浸感。 “林队，你不会有密集恐惧症吧？” “……没有！”林司言否认道。 “有恐惧症也没什么的。很多我们恐惧的事物来自于我们的集体无意识，印刻在我们的基因里。正是恐惧这种情绪帮助人类提前预判和逃离了危险，让人类可以繁衍生息。”江宁希安慰他。 “那你恐惧什么？”林司言反问道，“你在咨询室里说了什么，为什么陆明雅让你去做心理治疗？” “我不恐惧任何事物啊。陆明雅那样说，是因为我演技太好，让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林司言一个字都不信。 张行财家找到的那个vr眼镜里也找到了类似的视频，同样是划分了十个等级，但视频内容变成了蚂蚁。 江宁希又挨个体验了一下，画面很真实。 陈思敏家的那个vr眼镜里的视频被格式化了，没办法恢复。 “我猜的没错，这果然是用来治疗恐惧症的道具。”江宁希分析道，“我明白了，死者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治疗成果。” “用死亡来验证成果？” 江宁希分析道:“他们以为他们战胜了恐惧。所以他们用这种接近自杀的危险方式来证明，自己真的战胜了恐惧。但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恐惧症的威力。” “可是真的有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证明自己治好了恐惧症吗?” 江宁希道:“我也很好奇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研究完这些视频已经很晚了，林司言开车送江宁希回家。 城市灯火通明，夜空中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江宁希微笑道:“林队，晚安。希望你的梦里不会出现可怕的虫子大军。” “……” 林司言叹气，很难不出现了。 第16章 凶手画像 第二天早上，林司言又绕了大半个城区去接江宁希，为此他还少睡了一个小时。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江宁希的免费司机了。但江宁希能帮他破案，他就不计较这些了。 “林队，早上好。”江宁希像只困倦的小猫似地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 她看到林司言的头发又是乱糟糟的，头顶有一撮头发翘起来，强迫症发作的她非常想把那撮头发按下去。 但这样似乎有点太冒犯了。 “早上好。”林司言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 他昨晚做一晚上的梦，他梦见一堆变异的昆虫入侵了江州市，作为警务人员，他身先士卒，带着警局的人与昆虫大战了一场。昆虫死伤无数。最后，江州市民战胜了变异昆虫，开始重建破碎的家园。 梦境内容很丰富，导致林司言现在有点疲惫。 “你昨晚不会做噩梦了吧？”江宁希揶揄道。 林司言看着让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反问道：“你也做噩梦了吧？梦里的虫子大军也攻击你了？” 江宁希不笑了。 她昨晚梦见了一颗巨大的蘑菇，它释放出了大量的菌丝，把江宁希裹成了木乃伊。 她不应该做这样的梦。 江宁希转移话题，“等会开会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绕大半个城区来接我是非常值得的。”她的语气很得意。 到了办公室，苏欣慧照例给大家买了早餐，而且她还强行给江宁希买了一份，是豆浆和小笼包。 江宁希拒绝道：“我不喝豆浆。小笼包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吃掉。” “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但是咖啡因会损害大脑，喝多了容易得老年痴呆症。你上网查查，都有论文的。你的饮食习惯非常不健康，需要改正。”苏欣慧跟念经似地给江宁希灌输她的养生学。 苏欣慧喜欢养生，平时很爱看各种养生小文章，而且她还很重视身边人的健康问题。 她想身边的人都能活得健康一点。 她早就看江宁希的饮食习惯不顺眼了，以前不熟，她不好说什么，但现在有了共同的秘密，她们就是朋友了！ 苏欣慧已经单方面把江宁希当成了朋友。 江宁希反驳道：“咖啡因的摄入量和阿尔茨海默症发病率之间是相关性，而不是因果关系……” “那就是有关系了。” “苏警官，你有亲人生过重大疾病吗？” “我奶奶和我大伯都是癌症去世的。”苏欣慧表情有些难过，她碎碎念道，“所以我们要好好注意身体，按时吃早餐。” “抱歉。”江宁希闭嘴了。她接过豆浆。 苏欣慧很快又转变了情绪，“豆浆和咖啡一样，都是豆子磨的浆，豆浆便宜还有营养，完全可以代替咖啡，你试试看。” “……可是豆浆里没有咖啡因。” “我刚才不是强调了吗，咖啡因不是好东西！” 江宁希艰难地喝了一口，她眼睛一亮。 “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样。”她又喝了一口，“明天再给我带一杯吧。” “那小笼包还要吗？” “我更喜欢吃奶黄包。” 苏欣慧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她们两个。 李光耀看着苏欣慧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江宁希转，无语道：“小苏什么时候跟江顾问这么熟了？” 唐进摇头，“不知道。小苏姐那么外向，很容易跟人成为朋友的。”他的语气里透露着羡慕。 林司言胡乱地吃完早餐，然后对大家道：“开会！” 林司言跟大家同步了调查结果。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陈思敏接触的那个心理机构。 直觉告诉林司言，那几个vr眼镜可能跟那个神秘的心理机构有关。 江宁希道：“我现在可以给出犯罪侧写了。 凶手是男性，25岁～35岁之间，未婚，职业可能是心理咨询师助理或者接受过相关的培训，但不是职业心理咨询师或治疗师，至少没有独立做过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 他可能患有严重的恐惧症，他接触心理学应该也是跟自己的恐惧症有关。 凶手通过某些方式，让死者误以为自己的恐惧症已经治愈了。死者通过直面恐惧物的方式去验证自己的治疗结果。 但死者低估了自己的恐惧症程度，当他们真正接触到恐惧物时，恐惧症再次发作，产生了木僵状态，根本无法逃离，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李光耀质疑道：“你为什么能肯定凶手是男性？凶手就不能是女性吗？” “第一名死者王东学不相信女性的能力，如果凶手是女性，她很难取得王东学对她的信任。”江宁希见李光耀还要张嘴反驳，立刻打断道，“因为王东学是一名重度大男子主义者，就跟你一样。你应该很理解他的想法。” “……”李光耀尴尬地闭嘴了。 苏欣慧好奇道：“那年龄和婚姻状态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江宁希解释道：“根据犯罪统计学的数据，大部分连环杀手都处于这个年龄阶段。这跟精神疾病的发病年龄也有关系，再年轻一点，还没来得及发病，再老一点，应该已经多次作案被警方抓起来了。 所以，大部分的连环杀手巅峰时期都处在这个年龄阶段。受害者的年龄也可以反推出凶手的年纪。 同样的，大部分连环杀手都很难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所以他们很大概率是未婚的。 这些算是犯罪心理学常识，是连环杀手的典型特征。” 唐进疑惑道：“为什么他不是职业的心理治疗师？” “职业的心理咨询师对自己的来访者都有一定的掌控欲，如果他真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验证死者的恐惧症治疗效果，他一定会在旁边看着，甚至可能会记录他们坚持的时间，而不是让死者独自去尝试。这不符合职业习惯。” “可如果他不是职业心理咨询师，他怎么有能力让三名死者都以为自己的恐惧症已经治好了呢？”林司言质疑道。 江宁希道：“我也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用常规的咨询手段，很显然是无法做到的。” 林司言问道：“你为什么觉得凶手也有恐惧症？” “直觉。”江宁希解释道，“他不是专业的治疗师，却对恐惧症那么感兴趣和了解，要么他的重要亲人是恐惧症患者，要么他自己就是。很大概率他自己就是恐惧症患者，所以他可以很好地共情受害者，并得到他们的信任。” 但江宁希却无法分析出凶手到底在恐惧什么。他的恐惧物似乎是一种模糊、宽泛的东西。 林司言安排了任务，让大家去本地的心理咨询机构调查，看是否能筛查出符合侧写的嫌疑人。 但调查难度还是很大。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倒是不多，人员信息也很好调查，但非正规的心理机构非常多，很多打着心理旗号的机构，推出了很多心理治疗课程。 除了线下，还有线上。 林司言把调查重点放在了那几个vr眼镜上。 “林队，好消息，”唐进和李光耀走进来，李光耀急哄哄道，“我们找到了这批vr眼镜的供应商，也找到了买家。” “买家是谁？”林司言问道。 “是一家叫‘青禾心灵能量疗愈场’的心理机构，”唐进拿出一张精美的宣传海报，“就是这个机构，它采购了一百五十个vr眼镜，这三个眼镜就是他们采购的其中三个。” 海报上写了一堆疗愈项目：冥想疗愈、清理疗愈、阿卡西疗愈、瑜伽疗愈、oh卡内在探索、灵摆调频、零极限深度体验、潜意识沙盘解读…… 每一期的体验课大概3～5万不等，一期课大概是7节课。如果是会员，可以打八折。 还有免费体验的名额。 李光耀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骗钱的吗？一看就不是正经的课啊。该不会他们聚在一起搞封建迷信吧？如果这样，他们是自杀的就合理了。搞这个的脑子都不正常。” 国内的心理咨询行业很混乱，正规的心理咨询水土不服发展不起来，打着心理咨询的旗号，搞一些花里胡哨活动的野路子行业反而深入群众，混得风生水起。 林司言问道：“供应商知道他们采购这个是做什么的吗？” 第17章 心灵疗愈 唐进汇报道：“那个vr设备销售经理说，对方是买来做心理产品的。这台vr眼镜的成本价是六千多，但他们加上一些心理疗愈类的视频，包装成‘心灵疗愈镜’立刻就可以卖到几万元。” “心灵疗愈镜听着就很离谱吧，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买。但吊诡的是，这玩意儿的销量还挺好的，一年差不多能卖一百多部。”李光耀撇撇嘴，不屑道，“不知道是有钱没处花的人太多了，还是有钱没脑子的人太多了。” vr设备的确可以作为心理治疗的辅助道具，但是国内大多数心理产品只把它作为提高产品价格的噱头，根本起不到有效作用。 林司言看了眼海报上的地址，对唐进道：“走，我们找这个心灵疗愈机构的老板聊一聊。” 唐进道：“聊不了了。” “为什么？” 李光耀道：“老板张浩勇卷着会员费跑路了，跑去了国外。半个月前，这个机构被消费者投诉骗钱，他们老板一听到风声，就卷着钱跑了，至今没抓到。现在这个机构也倒闭了。 ” “里面的员工呢？” “打杂的被罚了点钱，那些心灵疗愈师涉嫌诈骗，被拘留了，正在看守所里。” 青禾心理疗愈场的金牌心灵疗愈师们，大多都没有心理学的从业背景，有塔罗牌师、瑜伽教练和婚庆主持，非常业余。 林司言和江宁希去看守所会见了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心灵疗愈师陈源海。他也是这个机构的合伙人。 陈源海原本是做婚庆主持的，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成功转型为金牌疗愈师。 陈源海长相斯文，鼻梁上架着个银边眼镜，虽然四十多岁了，但看着不显老。 见有警察找他，他整个人不慌不忙地坐着，看着很淡定。 林司言问道：“你认识王东学、陈思敏和张行财吗？” 陈源海不紧不慢地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他想了想，反问道：“是恐惧症疗愈班的那几个学员吗？” “是的。” “他们都是我的学员。这几个人我印象很深刻，因为他们花钱都很大方，但都是刺头。 王东学他就来听了两节课，然后就公然在课堂上质疑我，说我是骗子，我的课没有一点效果，后面干脆不来了，连课费都不要了。 那个陈思敏牙尖嘴利的，可强势了，活动课上完全不听从我的指令，后面上了几节课，也不来了，还让我们退钱，不然就举报我们诈骗。 这个张行财最暴力，一开始还砸了桌子，但他脑子不太行，被我一顿开解，倒是一节课都不落，每次都来上课。” “他们互相认识吗？关系怎么样？” “应该不认识。我们这个是精品班，一期就七八个学员，他们好像不是同一期的。”陈源海道。 “有人跟他们三个都很熟吗？” 陈源海思索了一下，说道：“没有吧。学员们私底下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这个vr眼镜是你给他们的吗？”林司言拿出王东学的vr眼镜，放到他面前。 “不是给，是卖。”陈源海纠正道，“这个产品一般和疗愈课捆绑出售。我们公司还推出了很多类似的产品，都卖的不错。” “这个产品是用来做什么的？” “产品介绍上是说，它可以帮助使用者平静心灵，放松身心，让使用者在冥想中与潜意识的自己对话，疗愈心灵。” 陈源海语气一转，“我都被抓了，我就跟你们说实话，说得好听是心灵疗愈镜，其实里面就是一些放松视频，网上可以免费下载一大堆。 心理行业光靠卖课、咨询是挣不了大钱的。客户需要能看得到的东西。我们大头就是卖各种心理产品，有原创的、也会买别人的产品贴牌包装一下。这些才是我们的收入大头。” 林司言问道：“它可以帮忙治疗恐惧症吗？” 陈源海叹气道：“肯定不行啊！要是有效果，那我也不会被抓进来蹲局子。” “这些是原装视频吗？”林司言把vr眼镜递给他。 陈源海摆弄了一会，摇头道：“不是。我们的视频制作没那么精良，有些甚至不是3d的。这个眼镜应该是我们公司的。这些应该是客户自己导入的视频吧。” “你能提供一下恐惧症疗愈班的人员名单吗？所有的。还有你们公司的员工名单。” “没问题。”陈源海压低声音道，“警察同志，我这算不算立功情节，能给我减刑吗？” “涉嫌诈骗罪最多拘留你三十七天。你这也蹲不了几天了，老实在里面待着，该交代的，老实交代了。” “……”陈源海叹气，他白交代了！ 陈源海这半个月来一直被关在派出所里，但也不能排除他作案的嫌疑。因为死者是诱导自杀的。 第18章 新增死者? 林司言他们在陈源海家的电脑里找到了他们机构的运营资料，包括员工信息，以及各种课程的报名人员信息。 报课名单的信息很详细，上面有学员的姓名、年龄、职业、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有了这些信息，排查起来就方便多了。 恐惧症的疗愈课一共办了三期，每期的主题都不同。第一期的主题很接地气——怕老婆恐惧症，学员都是事业小有成就的中年不自信男性。 后面两期的主题专业了一些。 王东学和张行财是三个月前报名这个疗愈班的，他们都是恐惧症疗愈班第二期课程的学员，这期针对的是昆虫恐惧症。这期有八个成员，除了他们两个，其他都是女性。 陈思敏是一个半月前报名的，她是恐惧症疗愈班第三期课程的学员，这期针对的是幽闭恐惧症和密集恐惧症。 两期的学员并没有重合的。 这三期课程的主讲老师都是陈源海，还有一位助理老师是李宁宁，她负责冥想疗愈部分，但她一个月前离职并去了外地，案发时并不在本地；另外还有两名助理，分别是李晓华和张玲。 张玲是本地人，35岁，已婚，原本是教瑜伽疗愈的，但因为有腿伤教不了瑜伽，只能当助理，平时负责学员的客服工作。 李晓华是外地人，男性，30岁，未婚，他原本是在广告公司上班，后来被裁员了，他就应聘到这个机构当助理，负责机构的海报制作，平时也要协助主讲老师展开活动，比如准备道具。 张玲的电话很快打通了，她答应过来警局做笔录。李晓华的电话打了半天，但一直没通。 林司言让唐进和苏欣慧挨个联系名单上的学员，让他们做笔录。 大部分学员都很快联系上了，少部分联系不上的，林司言让李光耀带着人挨个上门去找。 结合江宁希的侧写，以及三名受害者报班的时间，林司言筛选出了一些嫌疑人：分别是机构的课程顾问佟子良、聂帆、魏伟翔，助理老师周名聪和李晓华。 林司言派人去搜查他们的家，把他们家里的电子产品都检查一遍，看他们家里是否有同款vr眼镜。 最符合侧写的是李晓华，而且他还同时接触了三名受害者。但警方一直联系不上他。 林司言再次拨打了李晓华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 江宁希翻看着李晓华工作时的照片，他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皮肤白皙，五官很好看，长得很有亲和力。 这样的人很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但他眼睛里却藏着忧郁，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开心。 林司言决定带着人去李晓华家看看情况，江宁希也申请跟着去。 “我们现在是去搜查现场，可能有危险，江顾问，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林司言提醒道。 “放心，我预判危险的能力很强，我会躲得远远的。”江宁希自信道。 那个疗愈机构的员工信息显示，李晓华住在东城区边缘的春江丽景小区。 这是一个安迁小区，小区里住的都是附近村庄拆迁的村民，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每户能分到两三套房子，这就导致小区的入住率不高，住的基本上是老人和小孩。 因为住户不肯交物业费，物业公司罢工了，小区门口没有保安，小区里也没有安装摄像头。 李晓华家在4号楼一单元的402室。 电梯是一梯两户型的。 到了门口，李光耀敲了很久的门，手都敲痛了，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反而把邻居大妈给吵到了。 “敲什么敲，大白天的这么扰民你不缺德吗？我的宝贝孙女都被你吵醒了。”一个大妈抱着个婴儿出来了，她怀里的婴儿哇哇哭。 林司言他们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大妈立刻客气了很多，“隔壁现在都没住人了，你们敲了也没用。” 林司言心里一紧，李晓华不会已经跑路了吧？ “你确定没有住人吗？” “我也不确定。我偶尔见过李家村的那个小伙子来过套房子。他还带过他朋友回来。但是他好像不喜欢出门，我就住他隔壁，都没怎么见过他。 上次见他是上个星期日，我和我大孙子回家，正好跟他撞上了。他看起来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大妈突然慌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上星期日是11月3日。 李光耀听后，立刻用肩膀撞门。 砰，砰，砰，他撞了很多下，但门纹丝不动。 这门很厚实，根本撞不开。 李光耀累的在一旁喘气。 林司言戴上手套，转了转门把手，检查了门锁，这是老式锁，很容易开。 林司言看向大妈，“阿姨，你家有废弃的硬卡片吗？比如不用的会员卡之类的？” “有，我家有张理发店的会员卡，那个老板卷着我的会员费跑路了，我都消费不了。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拿。” 江宁希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卡片干吗？” “开锁。” 李光耀痛呼道：“林队，你会开锁，你干嘛不早说！害得我白撞了那么多下，胳膊都要断了。” “谁让你做事总是那么急躁的，根本不给我机会说话。”林司言已经提醒过李光耀很多遍了，做事不要太急躁，他也吃过不少亏，但就是改不了。 江宁希有点意外：“这不是小偷才会的技能吗？” “嗯，我跟小偷学的。” “你学这个做什么？” “撞门很痛、效率很低，而且有时候撞错了门还需要赔钱给屋主。”林司言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 大妈很快拿来了一张硬卡片。 林司言对着锁一通鼓捣，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屋子里很安静。 没有异味。 他们带上鞋套，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里。 屋子的装修很整洁，但它也乱不起来，因为客厅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电器和家具，只有几个小凳子，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但屋子十分干净整洁，陶瓷地板是都能照出人影。 客厅里没有人影。 林司言检查了浴室，也没有人。 江宁希惊讶地发现，浴室的水龙头被人用塑料胶带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根本没办法拧开。厨房里的水龙头也是这种情况。 只剩下卧室了。 林司言转动门把手。 咔嚓，门开了。 屋子里拉着窗帘，很黑，林司言打开灯。 啪嗒，灯亮了，屋子里就一张床，床上平躺着一个男人。 他皮肤干燥发黄，嘴唇发白、皲裂，眼眶凹陷，整个人犹如沉睡了一般。 正是他们要找的李晓华。 江宁希看到床上的李晓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会死了吧？ 第19章 身体脱水 林司言摸了摸那具“尸体”的脸，竟然是热的，但他的呼吸很微弱。 林司言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林司言发现，地板上有一些白色碎屑，他捏起来一块仔细查看，发现是馒头碎屑。 死者有严重洁癖，客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什么卧室会有馒头碎屑？ 李晓华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空荡荡的房间里也没有检查到药物。 滴嘟～滴嘟～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随车医生检查了一番，说道：“患者是脱水严重才导致的昏迷。他几天没喝水了？口腔和嘴唇都干裂成这样了。” “医生，你的意思是，他是渴成这样的？”李光耀满脸震惊道，“但他又没有被关起来，他怎么会渴成这样？” 刘医生不耐烦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他是不是在闹绝食？来，搭把手，先把他抬到担架上。” 抬李晓华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花坛边的树枝，手背被划伤了一道小口子，鲜血立刻从他的手中涌出。 “你们抬的时候就不能小心点吗？”刘医生更加不耐烦了，他试图按压伤口止血，但他很快皱眉，“他是不是有凝血障碍？这点小伤口，怎么能流这么多血？” 到了救护车上，护士在准备急救设备，刘医生没那么忙了。林司言他们终于有空隙跟医生对话。 林司言疑惑道：“刘医生，如果他要绝食，他为什么还要吃馒头？有没有别的原因会导致他脱水？比如腹泻之类的。” “目前还无法判断，需要回去做下检查才能确定。” “他会不会是有恐水症?”唐进皱眉猜测道，“所以他把水龙头都缠了起来，他宁愿渴死，也不想喝一滴水。” 李光耀惊呼道：“又是恐惧症？难道这是第四名受害者吗？” 唐进对刘医生道：“刘医生，这名患者会不会是得了狂犬病？狂犬病发作的其中一个特征就是很害怕水。” “狂犬症发作不是这样的。看他嘴唇的干裂状态，他可能就是把自己渴脱水了。”刘医生坐上救护车，手拉着门把手，“我要关门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等患者康复了，你们直接问他吧。” 救护车的尾气冷漠地飘过。 林司言让两名警员开车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急性精神病也可能会导致出现恐水症状。他很可能是受了刺激，才会恐惧喝水。”江宁希解释道。 江宁希觉得李晓华的行为很矛盾，恐水症和重度洁癖是很难共存的。 林司言皱眉，“难道凶手已经不满足于挑选已有的恐惧症患者，而是自己创造恐惧症患者，再治好他吗？” 直觉告诉江宁希，这个受害者非常特别，不太符合之前凶手的挑选标准。 江宁希道：“恐水症患者更在意的是触觉感受，vr眼镜并不能提供真实的触觉感受。他跟前几名受害者的恐惧症不是一个类型的。 而且之前的受害者都是暴露在恐怖刺激中的，但李晓华相反，他是在极力回避恐惧刺激。他们的行为模式也不一样。” 他们搜查李晓华的屋子。 根据小区的监控显示，他六天前也就是11月3日中午出了一趟门，下午四点多回来，晚上回到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11月3日是张行财遇害的前一天。”唐进道。 他家的垃圾桶空空如也，屋子里没有找水杯、水瓶，连水果也没有，一滴水都见不到。水龙头也被封了起来。 厨房里没有电器和锅具，橱柜也是空的。 他似乎是个极简主义者。屋子里空荡荡的。 阳台放着几个盆栽，大部分叶子都枯黄了，挂在树上，半掉不掉的。 其中两盆绿油油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树。林司言发现这两个盆栽的花盆是崭新的，应该是刚买来的。 这些盆栽摆放得整整齐齐。 阳台的地板上非常干净，几乎没有落叶。 “李晓华断水的这几天，应该打扫过阳台。但那就太奇怪了，他都打算渴死自己，为什么还要打扫阳台？”唐进疑惑道。 大家也觉得奇怪。很少自杀者会去关心自己的阳台脏不脏。 林司言仔细检查了李晓华的卧室。 卧室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折叠桌，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唐进把笔记本电脑装进证物袋。 房间里没有衣柜，有一个晾衣服的架子用来挂衣服。窗户都是密闭的。 李晓华的房子里并没有搜查到vr眼镜。 林司言去了卫生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老式水表，这个水表是按月统计用水量的。 林司言根据户号查询了这个水表的缴费情况，根据扣费记录，这套房子的月均水费是5元，上个月的水费是4元。 整个小区的人均月均水费大概是16元。从水费的缴费情况看，李晓华很可能真的有恐水症。 江宁希皱眉道：“可是李晓华有洁癖，他肯定会经常拖地打扫卫生，这些也会用到水，他家的水费会不会太低了一点？”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李晓华家的水费一直都很低，但他最近才开始断水的，那为什么之前也这么低。 一通忙碌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李晓华还在抢救，他们只能等他身体恢复后，再询问他自杀的原因。 离开李晓华家，外面灯火通明。 唐进分析道：“根据监控和李晓华的生理状况分析，李晓华很有可能从六天前就开始断水，人不喝水最多只能坚持七、八天，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凶手想要杀害的第四名受害者。” 林司言却觉得事情有点巧合，他们刚筛查出嫌疑人，李晓华就自杀未遂，好像凶手总是走在他们前面。 第20章 一个乌龙 李晓华还在昏迷中，他这条线暂时中断了，他们只能继续调查那个疗愈机构的其他员工。 林司言和江宁希叫来了另一位助理张玲问话。 她35岁，留着齐肩卷发，穿着打扮很时髦。 张玲说道：“王东学、陈思敏和张行财这三人我都认识，他们都是我们恐惧症疗愈班的学生。王东学和陈思敏课程没上完，就闹着要退课。我严重怀疑我们机构被查封，是他们两个人举报的！” 林司言问道：“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没注意。但是他们好像没有交集吧。王东学就上了一节课，都没来得及了解其他学员，陈思敏跟他们两个不是一期的学员，应该不认识。” “他们有跟哪个学员或工作人员的关系比较好吗？” “王东学和陈思敏我不太了解。张行财跟我们的前台关系挺好的，他们还约饭了。” 江宁希问道：“张小姐，李晓华他害怕水吗？” 张玲道，“水？这我哪知道啊。但是李晓华胆子非常小，他一个大男人，过马路畏畏缩缩的，车不会开，船也不敢坐。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跟个兔子一样，特别容易受到惊吓。” “你见过他在公司里喝水吗？” “见过几次。他肯定会喝水啊，不然他不就渴死了吗？” “他是怎么喝的？” 张玲拿起她面前的纸杯，“就像我这样，端个杯子喝啊。” 江宁希问道：“你刚才说，他害怕的东西非常多，不仅仅害怕水？” “是啊，他什么都怕，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胆子特别小。但他人特别好，人缘也很好，我们机构的人都很喜欢他，陈源海陈老师还要收他当徒弟呢。” “你们机构不是有恐惧症疗愈班吗？他没有报班进行治疗吗？”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机构是怎么倒闭的？涉嫌诈骗罪啊！要是治疗效果有用，我们就不会被查封啊！陈老师他们就是会包装，其实啥也不会，他们甚至都不懂正经的心理学。” “……” 江宁希问道：“你有遇到过比较特殊的学员吗？” “有个叫陈永远的，人特别帅。” “……我是指性格方面。” “来我们这里的，性格都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花几万块报班啊。”张玲小声嘟囔道。 张玲的作案嫌疑基本被排除。一是因为她不符合侧写，二是没有在她家里找到可疑证据。 案发这段时间，她的儿子骑自行车摔断了腿，她每天都忙着在家里和医院两头跑，没有接近受害者的时间和精力。 技侦科的人检查了李晓华的电脑和手机，没有在里面找到可疑的物品。 “林队，这台电脑里没发现跟恐怖症有关的视频。”王小涛道。 林司言问道：“连课件资料都没有吗？” “没有。他这台电脑好像是新的，没怎么使用过。”王小涛补充道。 林司言突然觉得李晓华有问题。他是陈源海的助理，负责恐惧症的疗愈班的，为什么他的电脑里没有关于恐惧症的资料？ 这反而是欲盖弥彰。 这时，李光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一大早就带着人去搜查其他嫌疑人的住所。 “林队，凶手抓到了！”李光耀激动地说道。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嘈杂，有女人的哭声，“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抓我老公啊，他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 “我们在嫌疑人佟子良家里，搜查到了好多个vr眼镜。他看到我们找到了证据了，脸都刷白，立刻认罪了。” 电话那头还传来男人讨价还价的声音，“警察同志，我认罪态度这么好，能不能判轻点?” “……” 林司言记得这个佟子良是课程顾问，严格来说，他并不符合江宁希的侧写。 佟子良很快就被带到了审讯室。他三十二岁，长相普通，个子矮矮的，穿着一件肥大的白色棉服。 见林司言和唐进走进来时，他焦急地说道：“警察同志，我认罪，我愿意积极退赃退赔。你们能不能算我自首？” 林司言在他对面坐下，“你认什么罪？”林司言已经能确定他不是凶手了。 凶手不可能这么蠢。 “你们不是都找到赃物了吗？就是那几个vr眼镜。”佟子良缩着脖子，小声道，“我又不懂法律，不知道算什么罪。” “都进这里了，你还跟我打哑迷？”林司言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描述一遍，你到底做了什么？” 佟子良吓了一大跳。 “半个月前，我们公司不是倒闭了吗，但是我半年的提成还没发呢，当月工资也没发，我就拿了公司的一些东西抵工资。这不违法吧？谁让他们不给我发工资的！我这是合理拿回我的血汗钱……”佟子良原本理直气壮的，但看到林司言那张冷漠的脸，声音越来越低。 林司言拍了拍桌子，“你确定你交代完整了吗？” “没有……” “继续交代。” “这几台vr眼镜是在公司倒闭前，我偷偷顺回去的。之前我们机构举办了一个大型体验活动，人很多，我就趁乱拿走了一些设备，藏在了家里，但是还没来得及出手。” “还有呢？” “我还拿了公司的其他电子产品，已经卖掉了。我是偷东西了，但公司也欠我钱了，这些东西刚好可以抵我的工资。这不算犯罪吧？” 佟子良见林司言他们不说话，又哀求道:“可以不留案底吗？不然我儿子就没办法考公务员了。” 佟子良原本的策略是先积极认罪，这样算自首；然后再慢慢探警察的口风，看他们查出了多少赃物。查出的就认了，没查出的就不认。 林司言和唐进都很无语。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人。 林司言烦躁道：“你之前为什么乱认罪？” “你们不是为了这事找我吗？我以为我积极认罪，可以坦白从宽。” “……” 林司言让人检查了佟子良家搜查到的vr眼镜。里面的视频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些劣质的放松训练和冥想的视频，有些视频还带着其他机构的水印，一看就是网上下载的。 这应该是他们机构原装版的“疗愈镜”。 林司言训斥了李光耀一顿，这种错误犯的太低级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吵着说凶手抓到了，结果搞了个大乌龙，浪费他的时间。 李光耀自知理亏，只能站着挨训。他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没想到有人会没罪硬认啊，而且认罪过程极其油滑，他只能抓回来让林队审。 符合侧写的嫌疑人都挨个排查过了，也都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性。 案子再次陷入了瓶颈。 最符合江宁希侧写的人是李晓华，但他偏偏又成了第四个受害者。 第21章 真正动机 晚上回到家之后，江宁希想起了张玲的话。李晓华害怕的似乎不止是水。 他家里几乎没有电器——他可能害怕遭受电击。 他家里打扫得过于干净，有重度洁癖——他可能害怕细菌和昆虫。 他小心过马路、不开车、不坐船——他可能在规避常见的意外事故。 他胆小如鼠，似乎在努力躲避一切危险的因素。 那三名受害者的死亡，对于凶手来说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为了验证恐怖症治疗结果，在第一名死者出事后，他为什么没有改进验证的方法？ 江宁希感觉自己的大脑又出现了无数根菌丝，它们在空中散发着荧光色的光芒，突然间，她明白了什么。 那三名受害者的死亡，很可能是治疗的一部分。 江宁希似乎知道了，李晓华真正的恐惧是什么了。 —— 一直抓不到凶手，大家都开始烦躁起来。 今天是11月11日，距离上次发生命案已经过去了七天。 他们之前怀疑的嫌疑人，一一被排除了嫌疑。最大的嫌疑人李晓华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早会上，大家都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最疲惫不堪的是江宁希，她似乎一晚没睡，眼底一片乌青。 苏欣慧关心道：“江顾问，你昨晚不会熬夜了吧？” “没有……我只是做噩梦了。”江宁希发现自己还是被韩老师影响到了，她开始频繁地做菌丝相关的噩梦。 唐进叹气道：“今天是第七天了，凶手不会再次作案吧？” 苏欣慧道：“李晓华还在进行补液治疗，至今还没清醒过来。老张和老刘正二十四小时轮流盯着他，凶手肯定没办法对他下手。他会不会换目标，对其他恐惧症患者下手？” 江州市有那么多恐惧症，他们根本没办法一一进行监控保护。而且凶手是利用心理控制让受害者自杀，他们根本无从阻止。 “凶手真正恐惧的是，”江宁希幽幽开口道，“死亡。” “没有人会不怕死吧？”李光耀反驳道。 “害怕和恐惧是不一样的。凶手无比害怕死亡，”江宁希轻声道，“他制造这么多起命案，为的就是让自己对死亡脱敏。他很有可能遇到了一些突发的状况，比如得了绝症，他想要自杀，但他无法做到。于是他通过这种间接杀人的方式，让自己对死亡脱敏，最终达成自己自杀的目的。” 林司言想起了张玲的话——李晓华是个胆小鬼，他害怕一切危险。 林司言问道：“你怀疑凶手是李晓华？” “李晓华不是受害者吗？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苏欣慧疑惑道。 看着养生达人苏欣慧，江宁希突然觉得有件事很不对劲，如果李晓华害怕死亡，那么他肯定很重视食物安全。他家里为什么没有锅具？难道他不用担心外面的食物不安全吗? “而且我们已经搜查了李晓华的住所，并没有找到可疑的证据。”李光耀道。 林司言道：“李晓华以前是在广告公司上班的。唐进，你去调查一下，他们公司负责什么业务。有没有3d视频的制作？” 唐进道：“我之前已经调查了，他们公司主要是拍企业宣传片的，偶尔也会接一些广告拍摄。并没有3d视频的制作这项业务。” 苏欣慧道：“凶手都已经躺医院里，他应该也没能力去作案了。” “李晓华很可能已经克服了对死亡恐惧，所以他差点自杀成功了。他很可能会再次自杀……不，他并没有克服，”江宁希目光微凛，“他只是在制造假象迷惑我们。很快就会出现另一名受害者。” 大家都紧张起来。 “可是全市那么多恐惧症患者，我们也无法确定他要对哪一个下手啊？我们人手不够，连名单上的都保护不过来。” 这时，林司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王晴的前男友李晔，他也在广告公司上班。 李晔……李晓华……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林司言问唐进，“上次你们有没有帮王晴找到她的男朋友？” “没有。他男朋友可能是个诈骗犯。”唐进突然也想到了什么，“王晴说，李晔在广告公司上班，李晓华也在广告公司上过班，他们还都在东城区有房子……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李晓华很可能就是凶手！ 而现在，这个凶手还躺在病床上。 “唐进，你联系一下王晴。” “好的。” 江宁希偷偷朝苏欣慧招了招手，苏欣慧凑过来，江宁希小声道：“小苏警官，能帮我调查一件事吗？” “不行，只有林队能使唤我。” 江宁希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林司言，“林……” 苏欣慧立刻捂住她的嘴，“我帮你查！说好保密的呢，你嘴巴太不严了。” “我只是想召唤你们林队使唤你。” “……” 林司言觉得她们莫名其妙，他没有搭理她们，又给在医院监护李晓华的警员打电话。 “林队，李晓华刚醒了。但是医生说，他有血友病，现在还可能得了脑癌，我和老张现在正带他去做核磁共振呢。”小刘道，“这小子也太惨了，年纪轻轻就疾病缠身。” 大家惊讶地看着江宁希，李晓华竟然完全符合江宁希的侧写。 电话那头传来李晓华的声音：“刘警官，下一个就是我了。” 李晓华就在小刘旁边，不方便讲电话。林司言给小刘发了一条短信，提醒他李晓华就是凶手。 小刘回复收到。 “林队，下一个就排到他了。医生说，必须尽快做核磁共振，早确诊，早治疗。已经叫到他了，我先送他进去。核磁共振检查室门口不让带手机，我先挂了啊。” 林司言给医院打电话的同时，唐进给王晴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电话铃声一直响，没有人接听。他又打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唐进有种不祥的预感，“王晴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李光耀道：“凶手不是李晓华吗？他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唐进道：“可是之前的命案，也不需要凶手在场。他只需要提前让受害者确信自己已经治疗好恐惧症，然后诱导受害者去验证结果就行。” 江宁希想起，王晴的恐惧症是害怕尖锐的物体。这种物体随处可见。 林司言再次联系了王晴的辅导员。 “林警官，你们找王晴？诶，说起这个就来气，她今天又旷课了，打她电话也打不通，我正打算通知她的父母。她这种行为已经违纪了，我们学校要给她处分！” “她昨天在学校吗？” “昨天周末，她应该没在宿舍。她跟室友关系很不好，周末一般在外面留宿。联系不上她也正常，她经常不接电话，有时连她父母电话都不接。” “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辅导员突然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马上发动同学去找找她。” 林司言和江宁希开车去医院找李晓华问话，才开到一半，林司言的电话就响了。 他让江宁希帮忙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小刘焦急的声音：“林队，不好了，李晓华从医院里逃跑了！” 第22章 两种危机 李晓华做完核磁共振检查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这时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电梯口挤满了人。 李晓华瞥见了一个眼熟的老奶奶，她是隔壁病房的，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昨天晚上在隔壁闹腾了一整晚。 李晓华偷偷推了她一把，老奶奶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小刘没想那么多，赶紧扶起了老奶奶。 这时，老奶奶的儿子和儿媳围住了小刘，她儿子拽住小刘的衣领讨要说法，说必须要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说着还差点动手打人。 另一名警察老张忙过去拦架。其他病人家属见有热闹看，都围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李晓华便趁乱溜走了。 等小刘和老张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老人家属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纠缠了好一会才脱身，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李晓华早就不见了踪影。 林司言和江宁希赶到医院时，小刘和老张正在保安室查看监控。 小刘见林司言过来，他赶紧说道：“林队，我们已经查了监控，李晓华已经离开医院了。” 老张气愤道：“李晓华这小子太滑头了，他故意制造混乱逃跑了。” 医院门口的监控显示，李晓华跑出医院后，过了马路。现在正是午高峰，马路上都是拥挤的车流，李晓华很快消失在监控里。 医院附近都是监控，想要找到李晓华不难，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就不太容易。查找监控非常耗时。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的李晓华就像一颗失控的炸弹 ，随时可能会爆炸。 王晴辅导员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连王晴的父母也没办法联系上她。 “林警官，王晴不会出事了吧？”辅导员的声音都在抖。 林司言也慌了片刻，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有条理地安排了工作。 他安排唐进和李光耀去学校那边了解王晴失踪的具体情况，看能否从她同学身上发现有用的信息；他让小刘和老张去调取医院附近商店的监控，查看李晓华到底往哪个方向逃窜了。 他和江宁希坐在车里。 林司言叹气道:“王晴会是下一名受害者吗？” “有可能！” “你有办法分析出王晴会去哪里吗？” 江宁希摇头。王晴的恐惧物是尖锐的物体，而尖锐的物体很容易获取。 “但我可以试着去分析李晓华在哪里。” 江宁希试着让自己代入李晓华。 这时，她又开始出现关于菌丝的幻想。她发现，每一次她试图共情别人时，都会出现这种幻想。 但江宁希没空思考那些。 李晓华害怕死亡，他会回避一切危险的因素。 在他眼里，世界都是危险的。 那么他在最危险的时刻，一定会回到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可以稍微缓解无穷无尽的恐惧。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最大概率是，”江宁希语气一顿，“家。他很可能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 林司言皱眉，“但是他家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他还会回去自投罗网吗？” ——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王晴打车到春江丽景小区，找到4号楼一单元，然后坐电梯到了7楼。 中途有很多人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有接。不用接也知道，都是她不爱听的。 自从上次警察找来了学校，辅导员觉得她给学校找了麻烦，于是最近老是找她的事，还让她父母唠叨她。室友也跟间谍似的，什么事都上报导员。 她突然不想上学了。她想跟李晔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李晔理解她。其他人都只会对她说教，逼她做个正常的、听话的乖学生、乖女儿。 人为什么一定要按照那个正常的模板活着？ 她今天早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失踪已久的男朋友李晔打来的。 李晔说他之前生病住院昏迷了，不是故意失联的，于是她原谅了李晔。 “小晴，我今天终于能出院了，你能来我家找我吗？我想见你一面。” 到了门口，王晴敲了门。 过了一分钟左右，门才开。 是李晔。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消瘦了很多。他果然是生病了。 “李晔，这些天没见，我更想你了。”王晴激动地抱住了男人，“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男人回抱住她。但他很快又松手了。 “进来吧。”男人的声音很冷漠。 他关上门，又反锁住大门。 “李晔，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生病了，这样我就可以去医院照顾你了。”王晴抱怨道。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男人的客厅，客厅很空，只有个一人座的布艺沙发，没有茶几，没有装饰品，跟个只刮了大白贴了瓷砖的毛坯房似的。 她原本想在沙发上坐下，但她看到上面放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她赶紧拿了一块抹布盖住它。 “李晔，你不会没钱装修，只能学网上那样，住毛坯房吧？这也太酷了！我喜欢这样的房子。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吗？” 男人没有回答。 “你放心，我不用你养的。我拿了家里的一些钱，够我们花的。” 王晴又在阳台上转了转。 阳光暖洋洋的。 这时，她看到盆栽旁边放着一把剪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她的呼吸变急促，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小晴，你想治好你的恐惧症吗？”身后传来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男人从房间里拖出来了一块大木板。 “你又不是心理医生，怎么可能会治恐惧症？”王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心跳却急剧加速。 她想起了唐警官说的话。 “有一个连环杀手，专门对恐惧症患者下手，如果你发现了什么线索或想起了什么，请及时联系我们。” 难道…… 李晓华盯着王晴的眼睛，“小晴，你要相信我，我可以治好你的恐惧症。” 他把手中的木板翻了过来。 木板上像一张缩小版的床，上面钉着密密麻麻的钉子，每一根钉子都无比尖利，在阳光下闪着精光。 第23章 暴露疗法 王晴猛地退后了几步，“不，不用了。我的恐惧症又不影响我的生活。我只要不看到尖锐的金属物品，就一点事都没有，我不需要治疗。” 李晓华露出病态的微笑，“难道你不想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吗？你无法跟男性发生性关系，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王晴瞬间睁大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曾经是那么的温柔、包容，让她感觉无比安心，现在却如此危险。 “救命!救命!”王晴大声尖叫起来，李晓华拿出一把剪刀，一步步靠近她。 王晴马上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她跌坐在地上，只能一个劲地流泪，她甚至无法开口求饶。 她似乎又回到几年前那个晚上。 绝望和无力感再次袭来。 “小晴，我知道你的恐惧症来自于什么，我有办法治好它。”李晓华抱住王晴，轻声安慰道，“你相信我好吗？” 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晓华站在阳台朝下面看了看，他叹气道：“警察来的真快。小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配合我。” 王晴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剪刀。 “小晴，躺下去！”李晓华轻声解释道，“这是暴露疗法。你只有勇敢地面对恐惧物，你才能战胜它！” “不要……” “你要相信我，只要你战胜你的恐惧，你就不会有危险的。” —— 林司言和江宁希赶到李晓华家时，门口的警戒线还在，门锁也没有破坏的痕迹。 林司言用钥匙打开了门，他小心翼翼走进去，检查了所有屋子，里面并没有人。 李晓华没有回家。 这时，邻居大妈发现动静，开门出来查看。 “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来了？” 林司言问道：“今天隔壁屋子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 林司言和江宁希互相对视了一眼，林司言叹气道：“看来李晓华并没有回家。那他到底会去哪里？” 江宁希却陷入了思考。 低于平均水平的水费、没有任何锅具、崭新的屋子和地板、邻居很少见到李晓华回来……她猜的没错，这里很可能不是李晓华真正的家。 林司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大妈，“阿姨，你们拆迁是不是都能分好几套房子？” “是啊，人越多，分的房子越多。但是那也没什么用，这里的房子又不值钱，租都租不出去。” “李家村的回迁房都有哪几栋？” “这栋和隔壁那栋。” 林司言正想打电话让局里的同事查下李晓华名下还有没有其他房子，江宁希就接到了苏欣慧的电话。 “宁希，我查到了，李晓华名下的确有两套回迁房。”苏欣慧语气一顿，“另一套房子也在8栋，702室。” 江宁希见林司言诧异地看着她，“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小苏警官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 “……” 林司言和江宁希边赶去702室，边打电话通知其他同事过来，同时也叫了救护车。 702室的门被反锁了，好在林司言已经带了撬锁的工具，鼓捣一通后，门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钉床。 好在钉子上并没有血迹。 “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捅死她。”阳台上传来李晓华的声音。 李晓华紧紧搂着王晴，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正对着王晴的颈动脉。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触感，王晴满脸惊恐，大脑牢牢再次被恐惧感控制了，完全无法动弹。 李晓华疯了，一直逼她躺在那张钉床上，好在警察来了。否则她不敢想象，她会经历什么。 林司言道：“李晓华，你别伤害人质，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你们滚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说着，他手中的剪刀贴近王晴的皮肤。 他的手在颤抖，随时可能割破王晴的喉咙。 林司言和江宁希往后退了退。 江宁希清楚地知道，李晓华不会杀王晴，因为他根本无法做到亲手杀人，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没办法自杀，更没办法亲手杀人。 如果他可以杀死王晴，他早就动手了。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想通过被警察击毙的方式，间接达到他死亡的目的吗？ 或者…… “你想帮王晴治好恐惧症，对吗？”江宁希轻声问道。 李晓华没想到被人精准地猜中了想法。 江宁希继续说道：“但人是无法通过死亡的方式战胜恐惧症的。就像你杀了王东学他们之后，你依旧没办法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李晓华咬紧牙，他愤怒道：“不，你错了，我已经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我已经自杀成功了。是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 “你之所以用断水的方式自杀，是因为它的风险最低，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找上你。你假装成为受害者，这样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江宁希道，“但你根本不想自杀，否则你为什么还要在断水的过程中吃馒头?” “你错了！我杀了王东学他们，我掌控了他们的生死，我已经战胜了死亡。”说着，李晓华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他想要扎下去，却迟迟无法动手。 林司言想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剪刀，但李晓华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退后，你不要过来！” “你被死亡的恐惧支配，屈服在它制造的恐怖幻想里。”江宁希道，“让人死亡很容易，但活下去却很难。坚强地活下去，才是对死亡最大的挑衅。” “活下去……呵呵。你根本无法理解我。” 江宁希轻声说道：“你从小患有血友病，让你的身体无比脆弱，你需要小心谨慎地逃避一切可能受伤的风险，后来，你最亲的亲人非正常离世，加深了你对死亡的恐惧。 你近期被检测出了癌症，这是一切的导火索，你不想被疾病折磨，所以，你想自杀。但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你无法自杀成功……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但也在很努力，很坚强地活下去，不是吗？” 辛苦……李晓华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死亡的恐惧，连那些心理咨询师也只会假惺惺地表示共情，然后告诉他，他这些想法是非理性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地理解他的辛苦。 “我的经历根本不是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描述的！”李晓华哽咽着说道，“我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死亡，但是我却连自杀都做不到。” 李晓华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就像他无数次在不同的治疗师面前那样倾诉，试图得到理解和治愈。 李晓华开始沉浸在自己的讲述里。 “五岁那年，我诊断出了血友病，这个病不致命，但我还是稀有血型。我不能让我自己受伤，一旦受伤，很可能就没有血液给我输血。 也是那年，我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我也在车上，但我却活了下来，我亲眼看着他们慢慢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接着是我爷爷，我爷爷瘫痪在床上两年多，他每天被病痛折磨着，我目睹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漫长而又痛苦。 后来是跟我相依为命的奶奶，我甚至都来不及跟她道别。 我那么努力地躲避一切风险，我活得小心翼翼，但我却得了脑癌。疾病悄无声息地找上了我。” 李晓华失声痛哭起来，“死亡为什么总是要折磨我。我不服气！我要抗争一次。我要在病痛折磨我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多么讽刺，我是懦夫，我连自杀都做不到。” 眼泪模糊了李晓华的视线，他握着剪刀的手在颤抖。 林司言趁机上前，一脚踢飞了李晓华的剪刀。 与此同时，李晓华为了去抢剪刀，松开了王晴。 王晴撞在了阳台的台子上。 啪，她打碎了一个盆栽。 这时，她看到了台子上放着的那把剪刀。它依旧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林司言把李晓华摁在地上。 但此时的李晓华就像是一条疯狗，他极力地扭动着身体用力挣扎，手使劲想要去够到那把剪刀。 噗呲! 一切发生得那么迅速。 电光火石之间，王晴拿着剪刀，用力捅向了李晓华的后腰。 第24章 死亡落幕 感受到后腰传来的刺痛，李晓华突然放弃了挣扎。他的双手被林司言铐了起来，整个人被按在地上。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楼下传来救护车的汽笛声和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处飘来梅花的香味。 世界如此美好啊！ 李晓华努力抬头看向王晴，他艰难地朝王晴露出微笑，那充满笑意的眼神似乎在说：小晴，恭喜你，你终于战胜了你的恐惧。 王晴看着自己手中握紧的那把剪刀，刀尖在滴血，她张大嘴巴，迟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眼泪不断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但她没有难过、没有恐惧，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像个旁观者，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阳光很明媚，但她感受不到暖意。 她又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一个陌生男人用一把锋利的剪刀抵住她的脖子，然后对她实施了侵犯。 在那个过程中，她的手够到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剪刀，但她却不敢捅下去。 冰冷的触感和身体的痛苦联结在一起。 从那以后，她就害怕一切尖锐的金属物体。 今天她终于拿起了自己最恐惧的东西，把它变成武器，保护了自己。 林司言试图给李晓华止血，可完全止不住，他的伤口不深，出血量却非常大，不一会儿就染红了整个地面。 “警察叔叔，他，会死吗？”王晴的声音在颤抖。 江宁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怀疑，李晓华的真正目的是想死在王晴的手里。他错误地认为，当王晴拿起剪刀杀了他，就能战胜对尖锐物体的恐惧。 江宁希趁着李晓华意识还清醒，她问道：“李晓华，你认识韩汶琳吗？” 李晓华露出了一个神秘而诡异的微笑，他没有回答。 江宁希无法解读他这个笑容，他应该是认识韩汶琳的，但他为什么会认识？韩老师不是治疗师，她为什么会认识一个恐惧症患者？难道这一切真的跟韩老师有关？ 林司言皱眉，他不懂江宁希为什么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些受害者以为自己治好了恐惧症的？”江宁希问道。 李晓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恐惧症是怎么形成的吗？刺激和恐惧情绪的错误联结。改变这种联结就可以做到了。” 这是行为主义流派的观点。一切行为都可以用刺激和反应的联结解释。华生的小阿尔伯特实验就揭示了，人的恐惧症也是条件反射的产物。 江宁希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改变这种联结的？仅靠那个vr眼镜进行系统脱敏根本做不到，你用了什么方法？” “这是……秘密。我会把它带到棺材里。”李晓华再次露出苍白的笑容，他看着湛蓝的天空，轻声道，“我这算战胜死亡了吗？” “没有。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死亡战胜了你。”江宁希冷冷道。 李晓华的笑容僵住了。 他感受到背后无法愈合的伤口正在流血，他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 不重要了。 他无法成功自杀，但他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死亡方式，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他要用他的死亡，治愈王晴的恐惧症。 江宁希又补了一句，“别以为你的死亡可以治好王晴的恐惧症，你的死亡只会成为她新的噩梦。” 李晓华脸色大变，他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想要极力补救，最后却发现补救不了了。 来不及了。谁也阻止不了他的死亡，包括他自己。 林司言已经提前联系了救护车。就在楼下等着。医生很快就扛着担架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李光耀他们。 “这小子竟然还有一套房子。太狡猾了!”李光耀吐槽道。 医生皱眉道：“这伤口也不算太深，没有伤到动脉，怎么一直血流不止？” 林司言道：“他好像有严重的凝血障碍。” 医生脸色立刻就变了。 上了救护车，在医生的努力下，血稍微止住了一点，但李晓华的失血量过多，必须尽快去医院输血。 抢救室外。 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没一会儿，医生就出来道：“他是rh阴性血，也叫熊猫血，我们医院血库的库存不够。你们有没有人是熊猫血？” 大家纷纷摇头。 “那麻烦了。他有严重的凝血障碍，现在伤口都还没完全止住血。他今天的失血量太大了，如果不及时输血，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林司言道：“没办法从其他医院调取吗？” “我们正在努力协调。” 江宁希联系了她舅舅。她舅舅开了一家私立医院，那里有rh阴性血，但是距离这家医院有点远，送过来需要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夜幕降临时，李晓华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 江宁希有种憋屈感，李晓华果然带着他的秘密进棺材了。 李晓华的死让这一系列的案件戛然而止，他们无法知道，李晓华是用什么方式，让这三名受害者自愿采用极端的方式自杀的。光靠那三个vr眼镜，显然是无法做到的。 江宁希回想起他说的，重新建立刺激和情绪的联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改变了死者对于恐惧刺激的情绪反应吗？ 警方在李晓华劫持的王晴的那套房子里搜查到了很多证据。 李晓华的卧室里有一台电脑，电脑里存了很多关于恐惧症的资料，技术人员在他的电脑里找到了三个文件夹，里面存放着制作3d视频的工程文件，那些视频与受害者的vr眼镜里的视频一致。 这些可以证明，那些3d视频很大概率是他自己制作的。 他们还找到了一部手机。李晓华利用虚拟号注册的小号与三名死者联系，不过聊天记录被格式化了，技术人员也恢复不了。 这些证据都能证明，杀死三名死者的人，正是李晓华。 林司言还发现，他的电脑里存了很多参加各种培训的合照，其中一张合照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陈思敏的治疗师陆明雅。 —— 李晓华死后，医院那边出具了死亡报告，李晓华死于失血过多。 林司言看了完整的死亡报告，他惊讶地发现，李晓华竟然没有得癌症。 林司言又看了李晓华的核磁共振报告，上面显示李晓华的大脑没有异常。 那李晓华为什么说自己有脑癌？他的主治医生为什么要给他开核磁共振的检查单？ “林队，你不会看不懂这份死亡报告吧？”江宁希道。 “李晓华可能没有得脑癌。” 江宁希皱眉，李晓华得癌症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开端，但现在，这个开端竟然是假的。 可李晓华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得了癌症? 他们找到李晓华的主治医生，“沈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李晓华不是得了脑癌吗？” “他没有得脑癌。”沈医生解释道，“我给他开检查单，是因为他那天苏醒后，一直说脑袋疼，还想呕吐，为了确定他的病情，我就开单子让他去检查一下。” 江宁希觉得这一系列的案件像极了一个自动化的装置，李晓华的脑癌触发他去犯罪，最后又以他的死亡终结。 离开医院办公室后，林司言问道：“江顾问，李晓华临死前，你为什么要问他认不认识韩汶琳？韩教授不是你的老师吗？” “想知道原因吗？” “……”突然不太想知道了。 “明天你开车送我一个地方吧。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林队，你害怕麻烦吗?” “不怕。” “那我们明天见。”江宁希决定告诉林司言关于韩教授的事情，把他也拉进调查阵营里。 “明天不行。我还要忙着写结案报告。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再说。” 第25章 李晓华自白:肆意生长的怪物 死亡是一面镜子，反射出生命在它面前做的各种徒劳的姿态。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我的一生好像总是不断地在经历死亡。 五岁时，我就被诊断出了血友病，受一点小伤，就会不停流血。我又是稀有血型，如果受伤后失血过多，医院可能都没有血包袋给我输血。所以我必须很好地保护好自己，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但脆弱的我没死，我的至亲却一个个离开我。 我的世界被重重叠叠的墓碑覆盖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经历死亡，是我五岁那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晚雾很大。我爸爸开着摩托车，带着我和妈妈回老家，我们在乡村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被妈妈抱着倒在路边，我只受了轻伤，她的头骨却撞到了碎石，我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和妈妈痛苦的抽噎声，不明液体溅了我一脸，热热的、粘腻腻的，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爸爸滚下了山坡，一动不动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晕了过去。 不停地有汽车前照灯的灯光照过来，照亮我和妈妈，还有爸爸的尸体，有喇叭声响起，接着飘过一阵冷漠的汽车尾气。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怀抱由暖乎乎的，变成冷冰冰的，最后又变成硬邦邦的。 天快亮了的时候，救护车才赶了过来。 只有我活了下来。也是那天，我被诊断出了血友病。 医生说，我的凝血功能有问题，再晚送过来一会，我就救不回来了，我真是个命大的孩子。 不，我不命大，我是个被死亡诅咒了的孩子。 我十岁那年，爷爷中风了，他在家里躺了两年三个月零四天。他每天像只搁浅的老鱼，大张着干瘪的嘴，呵呲呵呲地喘着粗气。他还活着，但又不像是活着。 那个闷热的晚上，爷爷喘得格外厉害，他在臭气熏天的床上喘了很久很久，呼吸声回荡在狭窄的屋子里。所有亲人都守在屋子外面，他们已经这样守了三天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爷爷又熬过了一晚，大家既开心又烦躁，还可以再拥有亲人一天，但又得多守一天了。 爷爷的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接着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叔叔甚至还来及给他扯掉纸尿裤，他就断了气。 爷爷的死亡是如此痛苦而又漫长。 所有亲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一晚又一晚，但死神却迟迟不肯收割这条痛苦的生命，在爷爷快死的时候，死神还戏耍了我们一下。 奶奶死得是最安详的。可能死神也觉得这个女人这辈子活得太痛苦了，所以不忍心折磨她。 前一天晚上奶奶还叮嘱我，让我明天去集市上买点肉过中秋节。第二天早上我去叫她吃早饭，她躺在床上，冷冰冰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她永远地睡着了。 我失去了一个又一个至亲，死亡是如此具象化地一次又一次地呈现在我眼前，伴随着强烈而复杂的情感，死亡场景清晰地转印到我的大脑里。 不知何时，我患上了严重的恐惧症，我无比害怕死亡，害怕一切危险因素。 不敢靠近河边、不敢开车、每次过马路时都得等到没有任何车辆的时候才敢通过、尽量少地使用电器、不吃任何垃圾食品、每天关注各种灾难预警、选择安全的地方居住、每年要体检数十次…… 但我还是没有躲过死神的镰刀。我得了脑癌。 我觉得很可笑。死神好像总站在我身边，伺机想要夺走我身边的生命，这次他终于还是朝我下手了。 我已经那么小心翼翼地躲避危险，死神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我突然生出了勇气，我要战胜死神，我必须赢一次！我要在病死前自杀，用我选择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一次自杀，我试图用水果刀割破手腕上的动脉，只要轻轻一划，我就可以自杀成功。但我好像被封印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我又尝试了其他自杀方式。 但每次站在天台或者河边，我的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无法移动；我吃安眠药，胃部的不适让我把药呕吐了出来；我的脖子没办法伸进绳索里；我试图让车撞死我，但每次车靠近我，我就能下意识地躲开……每一次自杀，都以失败告终。 为了治疗我的恐惧症，我去见了很多心理治疗师，还报名参加了心理咨询的培训班，我想治愈自己的恐惧症，然后去自杀。 但是那些废物治疗师太没用了，他们根本治不好我的恐惧症，他们甚至无法理解我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说，人都会死，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一样自然，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呢？ 他们没有体验过我的痛苦，所以无法真正理解恐惧的可怕。 我看过无数关于死亡的纪录片和文学作品；去过冰冷的墓地感受死亡的氛围；冒充病人家属在重症病房外亲眼目睹死亡。一次次让自己对死亡脱敏。 但还是没用，每当我试图自杀，我就会全身僵住，无法成功。 我想，如果我去杀人，我可以掌握他人的生死，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战胜死亡了? 在那个恐惧症疗愈班里，我认识了很多恐惧症患者，他们有的害怕虫子、有的害怕密闭的空间……他们恐惧的事物五花八门。 我挑选了三个心仪的目标。他们都极度渴望治愈自己的恐惧症。 王东学小时候跟他哥哥一起去山上抓胡蜂玩，结果他哥哥为了保护他，被胡蜂蛰死了。他们的父母一直在无声谴责他，自责和恐惧像噩梦一样围绕着他。 张行财因为偶然间看到一群蚂蚁在搬运死猪的尸体，从此恐惧上了蚂蚁。这本来是件小事，但自大的他不允许自己有害怕的事物存在。 陈思敏因为小时候被父母摁到水桶里，导致她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我利用那个vr眼镜，帮助他们重新建立了对恐惧刺激的联结。 这是一件很复杂、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我巧妙地诱导了王东学和张行财的自杀，但陈思敏是真的想自杀，她不是为了治疗恐惧症。 比起她的恐惧症，她所面临的现实更可怕。 她的父母像个刽子手一样毁掉了她的童年，并在她长大后依旧阴魂不散，每当她过得好一点，他们就跳出来再次毁掉她的新生活。 她经手的一次又一次的裁员工作，让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刽子手，她让很多人失去了工作，毁掉了很多幸福的家庭。她无法心理自洽，早就有了自杀倾向，而我的出现，给了她自杀的勇气。 她说，“也许我那时候就应该溺死在那个水桶里。” 我劝她，“你已经逃离了原生家庭，不是当年的那个脆弱的小女孩了，你现在很强大，你可以战胜遇到的一切困难。”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们都知道，她并没有逃离原生家庭，她的恐惧症就是证据。 但这些没必要跟警察交代。杀两个人和杀三个人的罪恶是一样的。 杀了人后，我以为我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但当我再次拿起水果刀的时候，我依旧无法划破我的动脉。 兜兜转转，我还是没办法自杀成功。 警察联系我时，我知道我要暴露了，于是我吃了泻药让腹泻加速自己的脱水，然后渴了自己两天，造成我五天没喝水、患上恐水症的假象。 这样我就会成为受害者，摆脱嫌疑。 但躺在病床上时，我又开始恐慌。对死亡的恐惧，依旧折磨着我。我不想像爷爷那样，躺在床上煎熬地等待着死亡。 所以即使我能脱罪，我也无法停止我的杀戮行为。 好在，遇到王晴的那天，我就有了一个崭新的计划。 我可以主动死在爱人的手里。 其实王东学他们是有选择的。如果他们战胜了恐惧，那么他们也战胜了死亡，他们就可以活下去。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 也许，我是错的。即使改变了刺激和恐惧情绪的错误联结，依旧没办法摆脱恐惧症，因为它是深藏在潜意识里的、与心理创伤共生的复杂怪物。 成为怪物的我们，无法杀死怪物。 第26章 特殊关系 江宁希看完了李晓华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并没有找到李晓华提到的治疗方法，也没有找到可疑的线索。 似乎最关键的那部分被人抽离了。 但这些并不影响警方结案。案子的证据链很完整，犯罪事实也很清楚。 案子结束后，江宁希正式入职，成为江州市局的特聘犯罪心理顾问。 周六那天，林司言一大早开车去接江宁希。 江宁希发现林司言今天有点不一样。没有黑眼圈，头发精心打理过，身上穿了一件版型很好的黑色大衣。 非常像一个要去执行重要任务的冷面杀手。 林司言见江宁希盯着他看，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前方，“还不快上车？” 江宁希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林队，你不会有起床气吧？” “没有。” “那你为什么凶巴巴的？” 林司言无语，“我哪里凶了？难道还要我说，公主请上车吗？” 江宁希没想到林司言会开玩笑。 她微笑地看着他，“我允许你下次这样说。” “江宁希，系好安全带！” 江宁希边系安全带，边叹气道：“诶，没破案前，你都亲切地叫我江顾问的。一破完案，就凶巴巴地叫我江宁希。林队，你这样过河拆桥不太好吧。” “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林司言语气一顿，疑惑道，“我的语气很凶吗？”他明明就是正常在说话。 “你看我现在的表情，我像极了被杀手绑架的可怜虫。” “那你就应该有人质的自觉，再说我不爱听的，我就撕票了！” 江宁希闭嘴了。 林司言很快就知道江宁希的目的地。还是之前那个精神病院。 “你又把自己幻想成香菇了？”林司言皱眉。 江宁希再次强调：“林司言，我很正常。我从来不会把自己幻想成香菇。我讨厌香菇。” “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见韩汶琳韩教授，她是我的老师。”江宁希解释道，“这一系列案件，可能跟韩老师有关系。韩老师把自己幻想成了蘑菇，她觉得她有菌丝，可以控制别人的行为。这三起案件案发的当天，韩老师都提到过，她要用她的菌丝控制别人杀人。” “可是她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怎么还能接触到李晓华，并控制他杀人?”林司言不解道。 “所以我怀疑有人想陷害韩老师，故意选择她说的日期去杀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反过来，韩老师知道了什么，并成功预测了李晓华的杀人时间。” “你住进精神病院，就是为了查出韩教授为什么会突然精神失常吗？” “对啊。但是我在里面假装了一个多月的蘑菇，依旧毫无所获。”江宁希叹气，非但没有收获，反而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了。她最近老是出现关于菌丝的幻觉。 林司言看了眼江宁希头顶的红色帽子，他还以为江宁希是真的把自己幻想成蘑菇了。 到了会客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们看到会客室里已经有访客了。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里面坐着的女人，是他们之前见过的心理治疗师，陆明雅。 韩汶琳蹲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没有任何动作。陆明雅坐在韩汶琳的对面，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韩汶琳。 会客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江宁希看向护士小姐，轻声问道：“里面的人是谁？” “她叫陆明雅，是病人的女儿，她偶尔会来这里看望她。”护士小姐解释道。 “她来得很频繁吗？” “偶尔来一次，大概隔个一两个月吧。说起来也很奇怪，她每次来了之后都不怎么跟病人说话，只是静静陪病人坐着。 虽然病人脑子不清楚，没办法正常沟通，但是她都没有试图过跟病人沟通。说她们关系不好吧，她又来了好几次；说关系好吧，又不怎么说话。”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陆明雅站起来，对韩汶琳说道：“妈，我下个月再来看你。” 韩汶琳没有任何反应。 陆明雅走出会客室，她对护士小姐道：“李护士，我走了，麻烦您好好照顾我妈妈，有什么事请联系我。” 看到林司言和江宁希，陆明雅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笑容，“江小姐，林警官，上次的案子你们侦破了吗？” “''当然了。”江宁希得意道。 她对江宁希道：“你是来看我妈妈的？” 江宁希惊讶道：“没想到你竟然是韩老师的女儿。” 陆明雅脸上的笑容僵住，她自嘲道：“看来我妈妈从来没有跟你提到过我。但她经常在朋友圈提到宁希这个名字。她很喜欢你。” “她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江宁希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事实上，韩汶琳从没有提到过陆明雅，她甚至很少提到她的家庭。 “谢谢你的安慰。”陆明雅指了指会客室，“你进去吧。她可能比较想见到你。” 江宁希走进会客室。 她发现韩汶琳的病情加重了。 之前的韩老师虽然把自己幻想成蘑菇，但她会把自己的头发打理得很整齐，但此时她的头发凌乱，也开始回避与她的眼神交流。 “韩老师，我是宁希，我又来看你了。”江宁希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红色帽子，“今天我是活泼可爱的红盖小皮伞菌。” 韩汶琳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韩老师，我们能聊聊您的菌丝吗？”江宁希也低着头，努力看向她的眼睛，“我好像能看到您说的菌丝了。” 江宁希敏锐地注意到，韩汶琳的瞳孔颤动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认识李晓华吗？” 韩汶琳依旧没有回应。 江宁希感受到有目光在注视着她，她扭头看向会客室门上的玻璃，陆明雅正跟林司言站在一起，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和韩老师。 有一瞬间，江宁希在她眼里看到了难以掩藏的恨意。 但陆明雅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江宁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韩老师变成这样，会是因为陆明雅吗？可是她为什么要逼疯自己的妈妈？ 韩老师说的菌丝又是什么？ 江宁希知道，从韩汶琳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陆小姐，你跟韩教授的关系不太好吗？”林司言也察觉到了陆明雅一闪而过的恨意。 他不知道陆明雅的恨意针对的是江宁希还是韩教授。 或者都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讲究缘分的。我跟我妈妈的缘分可能不太够。但这不重要，她永远会是我妈妈。”陆明雅说道，“林警官，我先走了。” 不等林司言回应，她又说了一句，“再见！” 江宁希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陆明雅已经离开了。 林司言打开手机相册，把那张有李晓华和陆明雅的大合照递给江宁希看，“陆明雅很可能有问题，她认识李晓华。” 江宁希皱眉，“可陆明雅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仅靠一张心理培训班的合照并不能说明什么。 李晓华已经死了，真相也被他带进棺材里了。 “会不会跟李晓华提到的理论有关？他不是一直强调刺激和反应的联结吗？” 江宁希皱眉，“可这是行为主义流派的经典理论，没什么特别的。” 离开精神病院，江宁希接到了苏欣慧的电话。 “宁希，我们现在要去吃火锅，你要来吗？” 林司言很疑惑，江宁希什么时候跟苏欣慧这么熟了？ 江宁希本想拒绝，但想着今天也没别的事，她答应道：“好啊。” “那我现在就发你地址。” 挂了电话，江宁希道：“林队，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吧。” 林司言闷声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在哪里聚餐？你不是重案组的头头吗？”江宁希很惊讶。 林司言更郁闷了，“……没人通知我。” 第27章 周末聚餐 “难道是因为你高冷的气质跟火锅很不搭？”江宁希觉得好笑，林司言瞪了她一眼，她礼貌性地收敛了笑容。 林司言没有说话。 江宁希发现他在生气。他可能觉得自己被重案组的成员孤立了。 江宁希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记录林司言生闷气的表情。 林司言抓包到她的动作，“江宁希，你拍我做什么？” “我在拍窗外的风景。” 林司言看了眼窗外，一片乱糟糟的树林有什么好拍的！ “林队，会不会是你平时拒绝太多次了，他们自动不通知你了？” “我就拒绝了一次。” 好吧，看得出来他很委屈了。江宁希安慰他，“那等会我们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不邀请你。这太没礼貌了！” “不用了，我不在乎。” 江宁希觉得他很幼稚，“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林司言咬死不认，反正他是个面瘫，他不承认，就没有证据表明他生气了。 直到林司言在停车场里停好车，他的电话都没有响起，也没人发短信给他。 他，重案组的头头，被他的组员孤立了！ 苏欣慧定了一个大桌，可以容纳十多个人。他们正等着江宁希过来，结果看到江宁希后面还跟着林司言。大家都傻眼了。 林司言发现，除了温法医没来，其他人都到了，坐得整整齐齐。但就是没人通知他。他更生气了。 唐进惊讶道：“林队，你不是不爱吃火锅吗，你怎么来参加聚餐了？” 林司言更气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不喜欢吃火锅！ 王小涛看了眼江宁希，“肯定是江顾问强行拖着他来的。不对，大周末的，江顾问怎么会跟林队在一起？你们不会是……”王小涛嘿嘿笑了两声。 苏欣慧也愣愣地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他们般配，她的心脏也跟着酸胀起来。 如果江宁希也喜欢林司言…… 林司言没说话，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更生气了，因为竟然没有人发现他现在很生气！ 他甚至想，要不要去踹垃圾桶两脚，以此来外显一下他的愤怒。 江宁希发现了林司言气愤的眼神，她一边憋笑，一边解释道：“你们林队给我当免费司机了。” 苏欣慧发现林司言对江宁希很特殊，林司言每次休假都会补觉，根本不喜欢出门，他竟然给江宁希当司机。这很不对劲！ “温法医没来吗？”江宁希看向苏欣慧，“小苏警官，你不会也没通知她吧？” “温法医不爱吃火锅。”苏欣慧道。 王小涛无语道：“阿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不爱吃，你也不能不通知啊！你的情商怎么比唐进还低！” 唐进委屈道：“我最近都在看《每天学点人情世故》这本书，我的情商不低了。”说着他看向生闷气的林司言，“欣慧姐，你不会也没通知林……” “唐进，你不用再展示你的情商了！”苏欣慧赶紧补救，她给温雨澜打了电话，但对方果然冷冰冰地拒绝了。 苏欣慧又看向林司言，“林队……” 她没通知林司言，是因为上次她一大早打电话给他，通知他中午出来聚餐，可能是打扰他睡觉了，他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想来。 她以为他不爱吃火锅，后来聚餐吃火锅的时候，就很贴心地没通知他了。不吃火锅时，还是会通知的。 “点菜吧，今天我请客。”林司言道。 他现在没那么生气了，因为没被通知的不止他一个。 唐进开心道:“那我要大吃一顿了。” 王小涛摸了摸唐进的肚子，“你这体格，很难大吃一顿吧。” 苏欣慧把菜单给了江宁希一份，“宁希，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你先点。”因为她发现江宁希特别挑食。 “我不吃辣。其他的都可以。” “行，那我们就来个鸳鸯锅。辣锅和菌锅……”苏欣慧发现江宁希皱眉看着她，于是改口道，“辣锅和番茄锅。你应该比较喜欢吃番茄。” 苏欣慧选好了锅底。 江宁希的余光瞥见林司言要勾选香菇，她又直勾勾地盯着林司言。 林司言默默放弃了香菇，选择了莴笋。 江宁希真是个麻烦精！她太擅长让人看她脸色了！ 唐进小声道：“林队，你把香菇放在辣锅里，又不影响江顾问的番茄锅。” 江宁希道：“小唐警官，你应该知道分子是会扩散的吧。” “也就是串味。”苏欣慧道。 “……”唐进觉得还是林队有先见之明，早早放弃了抵抗。 苏欣慧热情地传授给江宁希吃火锅的独家技巧，“宁希，吃毛肚要像我这样七上八下地涮。” 江宁希看着苏欣慧的动作，叹气道：“每吃一根都要这样吗？好麻烦啊。我不吃这个了。” 江宁希虽然挑食，但她更不喜欢在食物上花费时间。平时她基本上都是吃面包解决午饭和晚饭。 “不麻烦，我帮你烫。”苏欣慧拿着公筷，又烫了一筷子毛肚，放到江宁希盘子里，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江宁希。 “谢谢小苏警官。”江宁希吃了一口，“你太厉害了，非常好吃。” “那我再帮你烫一点。” “不用了。” “所以你刚才的夸赞是虚假的吗？”苏欣慧难过道。 “我是怕你太累了。” “这有什么累的。做美食给别人吃是一种快乐。” 林司言没那么讲究，他把一半的毛肚倒进红油锅里，烫了几秒，捞起来，拌上麻酱和蘸料，像吃面条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江宁希突然觉得他碗里的食物更香。 林司言见她不吃菜，一直盯着他吃，不解道：“你就吃饱了？” “我也想吃毛肚。” “那你吃啊。桌上不是还有一大盘吗？不够再点。” 江宁希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在等你帮我制作一份。” 真是麻烦！ 林司言帮她烫好了毛肚，又帮她拌好了调料，放到她面前。 江宁希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比苏欣慧讲究烫法做出来的好吃。 王小涛看着林司言，捏着嗓子道:“林队，我也想吃毛肚。” 林司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我自己烫。”王小涛赶紧往锅里倒毛肚。 唐进道:“王哥，帮我也烫一点。” “我只给我女朋友烫毛肚。” “求求了。我正在大吃一顿。”唐进正埋头跟宽粉较劲，这东西梗啾啾、滑溜溜的，吃着着实费劲。 “行，我帮你整点。”王小涛又看向苏欣慧，“阿慧，要我帮你烫点毛肚吗?我再给你烫点鸭肠和贡菜，给你来个凉拌三脆。” “整！”苏欣慧又问江宁希，“宁希，你想吃这个吗?” “不想。我不太喜欢吃咀嚼时会发出嘎吱嘎吱声音的食物。” “但它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唐进道，“吃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这个声音，好吵。江顾问，你千万不要吃那个贡菜啊。宽粉也不要吃，腮帮子都嚼痛了。” 苏欣慧道：“唐进，你不准点评食物。” “好吧。我要继续大吃一顿，没空点评。” 一顿火锅下来，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第28章 母慈子孝 吃完火锅，林司言又送江宁希回家，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一进门，他看到他妈妈杨女士正坐在客厅里看脱口秀。 杨女士是文学系的教授，现在属于半内退，学校基本没怎么给她排课。她最近沉迷上了流行文化。 “妈，我回来了。” 杨女士正沉浸在幽默的语言艺术里，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搭理林司言。 林司言拿了一瓶水，挡在电视前，试图唤醒杨女士迷失的母爱，“妈，我、回、来、了！” 林司言的父亲常年不在家，所以林司言虽然工作忙，但有空了就会回家陪妈妈聊聊天，哪怕她总爱催婚，他也听着。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啥影响。 发现视线被挡住后，杨女士才注意到她儿子回来了。 “走开，别挡我看电视了。”杨女士敷衍地回答，但她定睛一看，发现儿子有点不对劲。 林司言今天看起来有一点精致，一改平时潦草的形象。 杨女士赶紧暂停了节目，“阿言，你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林司言在沙发上坐下，“不是，跟同事聚餐了。” “聚餐需要一大早就起床吗？”杨女士揶揄道，“肯定是跟女同事一起吃饭。” 林司言后悔引起母亲的注意力了。他刚才就应该悄悄溜回房间。 但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我猜对了！你看，你今天难得地打理了一下你头上的那顶鸟巢，衣服精心搭配了，不像平时，拿了一件就往身上套。你身上这件是我给你买的那件死贵的大衣，你平时都不穿的！而且你今天心情很好。” 杨女士推理了一番，然后得出了结论，“你喜欢你那个女同事?” 林司言无奈地澄清道:“妈，你不要过度脑补，我今天给她免费当司机，然后顺便去聚餐，仅此而已。” 他妈妈不愧是学文学的，想象力一流，再牵强的逻辑也能被她编圆了。他今天难得收拾了一下自己，是因为案子结了，他终于有空了。 “哦～还真是女同事啊。”杨女士瞬间来了精神，她追问道，“她叫什么?什么性格?来，妈给你分析分析。” “……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儿子，你不要自卑，虽然你是个面瘫，但换个角度想，这也叫高冷啊。在言情小说里，你这个长相是要当男主的。 喜欢就要赶紧追，脸皮要厚点，语言上就不要矜持了，你长得已经够矜持了。要大胆示爱。” 杨女士虽然是研究古代文学的，但她为了帮林司言找对象，平时也没少钻研现在的流行文化。 “妈，我说了很多次，我没有自卑。我不谈对象，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都没遇到，我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林司言郁闷道。 “你没有想过你的对象会是什么样的吗?我以前幻想的对象就是你爸那样的，结果我去相亲，一眼就看中了你爸，三天就拿下了。你先确定好具体的标准，妈帮你去找，肯定能找到。” 林司言小时候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他不爱笑，平时没什么表情，话也不多，吓得杨女士以为他得了自闭症。 去医院一检查，才发现他是个面瘫，而且治不好。医生还说他运气挺好的，起码面瘫了的脸也好看，不影响找对象。 在医院走廊里，杨女士她百思不得其解，她老杨家一个个都表情丰富，还出了不少知名演员，怎么儿子会面瘫?基因突变了? 然后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她老公板着一张扑克脸，简直是她儿子的放大版。 破案了，原来是他们老林家祖传的。他们家祖孙几代共用一张扑克脸，都面瘫。 杨女士曾经也尝试过补救。她打算带林司言去整个微笑唇，这样他就有表情了。 她的侄女得知她的计划后，找了一张林司言的照片，在他脸上p了一个微笑唇。 “姑，你还要给表弟整微笑唇吗?”侄女给她展示了p图的效果。 很惊悚！ “……阿言不会笑挺好的。”杨女士吓得放弃了整容计划。 后来她发现，儿子面瘫的好处还挺多:他上学期间，每个同学都对他非常有礼貌；每次班里选班干部，老师总选他当班长，因为他看着就气场强大；亲戚们都夸他情绪稳定，以后能成大事。 在她的精心养育之下，林司言的心理也非常健康，三观正常，好人好事做了一堆，后来还当了警察，打破了相由心生的魔咒。 唯一影响的就是他的婚恋。都27岁了，至今没谈过恋爱。以前也有女生追过他，但每次林司言都不给人好脸色，也不搭理人，女生没追几天就追不动，放弃了。 杨女士不是古板的人，她也能接受林司言不结婚，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但一想到儿子以后可能会孤独终老，她又觉得，事在人为，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妈，我回去补觉。”林司言不想聊这个话题。 “别走啊，过来陪我看脱口秀。我跟你说，幽默是男生的加分项，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幽默、会说话的男性，你多学学，这样找对象容易一点。” 林司言忍不住吐槽，“这些脱口秀演员天天吐槽催婚的父母，吐槽他们的对象，您没学到点什么吗?为什么还要催我找对象?” “他们虽然吐槽，但他们该谈对象还是谈，该结婚还是结。这说明什么，求偶和繁衍是人类的本能，嘴上理性的人也得谈对象！” 林司言本来都离开客厅了，听到杨女士的话，他又折返回来，“下一个上台表演的，是你最喜欢的那个脱口秀演员，她被淘汰了！” “啊！林司言，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怎么可以给我剧透！”杨女士气愤道，“她的段子这么有深度，怎么会拿不了冠军?黑幕，绝对有黑幕，我要去投诉节目组！” 完了，今天的晚饭得自己做了。 林司言难得思考了一下自己找对象的标准，他想了想，第一条标准应该是:对方绝对不能是大小姐脾气。 他工作这么忙，可没时间围着女朋友转。 其他标准是什么，他暂时还没想好。 第29章 玩偶之家 晚上的时候，舅舅打电话让江宁希去家里吃饭。大家快一年没见到她了，想要聚一聚。 江宁希走进客厅，看到直径五米的大理石大圆桌旁坐满了人。大舅、小舅、小姨以及他们的配偶和孩子们，有十来个人。 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地坐着。 年轻一辈都凑在一起玩手机。年纪大的都板着脸，互相不给好脸色，也不说话，跟仇人似的。 江宁希的妈妈去世后，她外公把她接回了江家。 他们江家人丁兴旺，她外公和她外婆生了三子三女，外面还有不少她外公的私生子女没认回来，所以他们江家拥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 但真正分到遗产的只有大舅江远帆、小舅江远舟和小姨江向婷。 外公外婆去世后，江宁希就像一只流浪的寄居蟹，在舅舅们和小姨家里轮流住。好在，她是一个尊贵的寄居者。 因为她继承了江家的大部分财产。 见江宁希进来，众人变了脸色，舅舅他们立刻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大家好像没有隔阂，突然又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小舅妈热情地迎了上来，“宁宁，快过来吃饭，你看，桌上全是你爱吃的。” “宁宁又不爱吃虾，”大舅妈挤开小舅妈，拉着江宁希的手，“宁宁，半年没见，你瘦了好多。等会可得多吃点。我给你做了红烧肉。” 小姨也不甘示弱，她拉着江宁希仔细端详，“宁宁，你又瘦了。你别去国外了，新闻里说那边治安不好，你以后别出去了。” 江宁希游刃有余地跟他们寒暄了一会，除了表姐江芷兰，其他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明面上，大家都挺喜欢江宁希。 “我先去洗手。” 江宁希刚离开客厅，就听到身后传来小舅妈尖锐的嗓音。 “你们都是体面人，你们扯不下面子，那等会我来说。宁宁年纪也大了，股份再不转让给我们，她一结婚，那20%的股份可就便宜外人了。” 江宁希脚步一顿。 这一群人愿意聚在一起吃饭，愿意宠着江宁希，当然不单纯是因为亲情，而是为江宁希手中那20%的江氏集团的股份。 江家不仅拥有庞大的人口，还有庞大的家产。 江宁希外公临死前，立下遗嘱，把江氏20%的股份给了江宁希，并且在她成年前无法转让给别人。 靠着这份遗嘱，江宁希拥有了一个幸福的童年。他们为了得到江宁希手中的股份，所以拼命讨好她。 小姨江向婷冷哼道:“那我们就不要窝里横了，先把宁宁给哄好，让她乖乖交出股份。宁宁还是很听我们的话的。” 小舅的女儿江芷兰抱着手臂冷冷道:“你们太天真了，江宁希根本不打算交出股份。她在耍我们。你们没发现吗，她一直在利用股份控制整个江家。她缺爱，想要家人陪伴，所以就利用这个来让我们陪她玩亲人团聚的小游戏。 ” “我看你才缺爱！”江向婷呵斥道，“芷兰，你都当上集团的cfo(财务总监）了，该知足了，不要总是跟宁宁过不去，她又不会跟你抢什么。别老针对她！” 江远帆制止大家的争论:“大家都不要提这个事了。宁宁又不傻，她不会把江家的东西白白送给外人的。她不肯把股份给我们，是惦记着老爷子的话，不想让江家散掉而已。” 江芷兰想不明白，江家的这些长辈平时精明得很，为什么还天真地相信江宁希? 从小就这样，所有人都无条件地偏向江宁希，哄着她，就跟中了蛊似的。虽然他们更多的是为了股份，但他们要是狠下心对付江宁希，股份早就到手了。 江宁希很快回到餐厅，大家听到脚步声，紧张的气氛立刻变得愉快轻松起来。 餐桌上，亲戚们都热情但不失分寸地跟江宁希聊天，不催婚，也不贬低江宁希的工作，专门挑江宁希喜欢的听。 这顿饭江宁希吃得很开心。 江宁希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她很清楚这些长辈们的心思。 但她不在乎舅舅他们是否是真的爱她，她只是想要一个热闹的家，这个家需要有很多家人，成员是谁并不重要，他们的想法也不重要。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条件的纯粹的爱，哪怕是父母的爱，都可能夹杂着功利和算计，所以她从不去深究别人为什么对她好，她只病态地享受被爱着的感觉。 饭快吃完时，江宁希突然道：“大舅、小舅、小姨，我想过把手里的股份分给你们。可是20%的股份怎么才能平均分成三份呢？” 众人听后一愣，随即小舅妈脸上露出遮掩不住的笑容。 “小数点后的，我们可以不要。”小舅妈急切道。 “不行，你们知道我有严重的强迫症，说好一碗水端平，就必须端平，差一分一毫都不行！但根本没办法平均分开，就像我们这个家。” 大舅妈道：“那分成四份吧，你也要给自己留一点财产当嫁妆啊。” 江宁希露出难过的表情，“股份一分掉，我们就分家了。但外公不想看到我们分家，他想要一个完整的江家。” 江宁希也想要一个热闹庞大的家，哪怕这个家里充斥着纷争、虚假和算计。 江宁希的外公是个强势的大家长，控制欲极强，哪怕他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他的影响力依旧很大。而江宁希是他影响力的延续。 众人都沉默了。连撺掇着要分股份的小舅妈也不说话了。他们都想起了被江老爷子支配的恐惧感。 当初江宁希的外公之所以把股份给了江宁希，就是因为他们闹分家闹得太厉害了，把老人都气进了医院，彻底让他寒了心。 江远帆道：“宁宁，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外公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没有义务分给我们。” 其他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很清楚，江宁希是在执行江老爷子的遗愿，强行让整个江家维持完整。 但他们拿江宁希没有任何办法，一旦他们不陪江宁希演戏，戳破假象，她很可能把江家的财产都捐出去。 吃完饭，江宁希去院子里看她的宠物龟久久。当时她出国念书，把久久寄养在大舅舅家，今天她想把它带走。 她身后传来江芷兰咬牙切齿的声音：“江宁希，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没父母，就非得逼着我们陪你玩家人团聚的戏码，满足你病态的需求吗?” 别人都觉得江宁希善良、阳光，但江芷兰知道江宁希的真面目——她自私凉薄，擅长演戏博取同情，她喜欢掌控她周边的一切。 小时候，每次她得罪江宁希，她都会倒霉。 比如有次她只是踩了江宁希的宠物龟几脚，又没踩死，江宁希就设计让她妈妈送走了她最喜欢的小狗。 第30章 过去伤疤 “我没有逼任何人。我看舅舅他们也都挺喜欢这样的家庭聚会。”江宁希蹲在鱼池旁，把小乌龟放到她带来的鱼缸里，“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不好吗？” 江芷兰嘲讽道：“他们是演戏给你看的。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喜欢你，关心你吗？一旦你手中的江氏股份没了，他们就会立刻变脸把你扫地出门。” 江芷兰一直想不通，江宁希是怎么让爷爷把股份都留给她的。 爷爷的脾气非常古怪，奶奶去世后，他就变得更古怪了，只有江宁希能跟他说得上话，最后还得到了爷爷的遗产。那时候江宁希才十三岁，她就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 江宁希逗弄着鱼缸里的小乌龟，“谢谢你的提醒，所以我一定要牢牢抓住手中的股份，不让自己被扫地出门的。” 江芷兰被气得半死。每次她气急败坏地找江宁希的麻烦，江宁希都只会轻飘飘地敷衍她，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江宁希，你别忘了，你妈妈是个疯子，你迟早也会变成她那样！” 江芷兰的话像把尖刀，狠狠插进了江宁希的心里，带着巨大的杀伤力。 江宁希的妈妈曾经是个天才画家，但也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江宁希六岁的时候自杀了，死在江宁希的面前。 江宁希回头，平静地看着江芷兰。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看你现在就疯得不轻！”江芷兰有些后悔提到江宁希的妈妈。但只有这样才能伤害到江宁希。 江宁希道：“你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体内潜伏着跟我妈妈类似的基因。如果江家还要再出一个疯子，没准是你呢。在其他人眼里，你才是更不正常的那个。没有人喜欢你。” 江家人都不太喜欢江芷兰，连她父母明面上也更喜欢江宁希。 她那个势利的妈妈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她也能像江宁希那样，哄得爷爷把所有财产都给她该有多好啊。 这也是她讨厌江宁希的原因。江宁希是个孤儿，她应该受尽冷眼，她应该需要努力讨好所有人，活得小心翼翼，但所有爱都偏向她。 “宁宁姐，快过来帮我看牌。这次我又是地主，他们两个农民要来殴打我了。”屋子里传来表妹季安暖的求救声。 “我要去陪他们玩牌了。你要一起吗？”江宁希露出嘲讽的笑容，“哦，我忘了，你过去只会让大家扫兴。” 江宁希平时不会这么直白地攻击别人，但今天江芷兰惹到她了。 其实江宁希知道江芷兰讨厌她的原因。因为江芷兰的父母不爱她，她爸爸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她妈妈又是个自私强势的女人，她只有表现优秀才会得到短暂的爱。但她却没有勇气去怪自己的父母，所以只能把错归咎于江宁希这个假想敌。 江宁希的出现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有些人不需非常优秀，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偏爱。 但江宁希能得到这么多爱，不是因为她幸运，而是因为她擅长索取。 爱会流向善于索取爱的人。 她进了屋，表妹季安暖正和两个表哥在打牌。 除了江芷兰，江家的小辈们都“不务正业”，学艺术的表哥江奕轩，搞喜剧的江奕明，以及热爱烤面包的季安暖…… 江家的长辈们活在外公的高压教育下，他们的童年都不太幸福，所以他们对孩子实行快乐教育，尊重他们的爱好，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 季安暖他们偷听到了江宁希她们的对话，他们觉得江芷兰太过分了！ 江宁希妈妈江向晴是江家的禁忌，大家都不敢提起。江向晴年轻的时候为了爱情离开江家，被男人抛弃后又成了疯子，后来还带着江宁希自杀。 江奕轩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宁希的场景。那时候她才六岁不到，爷爷把她带回来，她很瘦小，整个人脏兮兮的，丑丑的，脸上有淤青和疤痕。 警察说姑姑吞药自杀了，她自杀时，把江宁希也关在房间里，她跟尸体一起待了五天，后来还是邻居报警才把她救出来。 警察还说，姑姑发病时经常虐待她，还会把她关在阁楼里，她长期遭受虐待。 刚到江家时，江宁希总是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着防备，像只被拔光刺的小刺猬，警惕但又毫无自保之力。 所以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去偏爱她，连脾气不好的爷爷也对她格外宽容。 慢慢的，在爱里长大的她变成了现在骄傲自信的江宁希。 季安暖抱住江宁希的胳膊，安慰她，“宁宁姐，你别理大表姐，她看我们所有人都不顺眼。 上次她说我是一条胖米虫。哼，我又不爱吃米饭，我喜欢吃面包。我就学着你的语气纠正她，下次请叫我可爱的面包虫！哈哈哈，把她气得头都要冒烟了。” 江奕明道：“这个梗好，我要记录下来。” 江奕轩叹气道：“她说我没上进心，作为江家的长子长孙，每天就只会画画，还卖不出去，对象也找不到，简直是个废物。她比我爸还古板，我爸对我的要求也只是不要违法犯罪，不要乱搞男男关系。” 季安暖惊讶道:“哥，你竟然是……” “我不是！但我们艺术圈比较混乱，我爸让我洁身自好一点。” 江奕明哭唧唧道：“她说我是个笑话。我本来还挺开心的，以为我的喜剧天赋终于得到了认可，结果她又补了一句，我的段子不好笑。她可是我亲姐啊！太残暴了！她那张嘴就跟淬了毒一样。” “……” 江芷兰凭实力霸凌了他们一群人。 “不聊她了。”季安暖把桌上的牌塞到江宁希手里，“我们继续玩牌了。宁宁姐，你帮我玩。” “不行，这是作弊！宁宁她通过我们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我们的牌，这还玩什么啊，简直单方面明牌了。”江奕轩抓狂道，“不公平！” “哥，我们用纸巾做个面具，把脸遮起来。这样宁宁就看不到了。”表弟江奕明得意道。 “还是你聪明！” “……” 两人立刻用纸巾把自己的脸缠绕成木乃伊，又抠出鼻子和眼睛。 江奕轩嫌纸巾面具太丑，还非得在上面画上脸谱图案。一通忙活之后，他还不满意，又找了个墨镜戴上，防止眼睛泄露信息。 他们的样子很滑稽。 江宁希忍不住笑了。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她知道表哥他们是在逗她开心。 江奕明的喜剧天赋还是在逗她开心的时候，开发出来的。 “宁宁，你现在没办法作弊了吧。看哥不打得你落花流水。”江奕明大笑起来，差点笑散了他脸上的纸面具。 “奕明表哥，你真的不去当演员吗？你现在的表演很搞笑。”季安暖嘲笑他。 “……我想展现的是我高超的语言天赋。” “那没有！” “……” 江宁希已经等得没耐心，她微笑道：“我们速战速决吧！” 八分钟后，江奕轩他们输了。 季安暖得意道：“你们现在没话说了，承认技不如人吧。” “季安暖，又不是你赢的，你得意什么？宁宁，我们再来一局。” “不要！”江宁希拒绝道。跟他们玩牌，没有任何挑战性，很无聊。 “再来一局嘛。我哥好不容易画好的面具，只玩一局就浪费了。”江奕明摘掉墨镜，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宁希。 “好吧。” 又输了一局后，江奕明不解道：“你不是看不到我们的表情了吗，你为什么还能赢?” 江宁希道：“大概是因为我有颗聪明的脑子。” “我们也有。” “那你们记得下局用上哦。”季安暖笑嘻嘻道。 江奕明反驳道：“你比我们还笨。你的脑子被抛光了，滑溜溜的，知识跑到你脑子里马上就滑走了。” “宁宁姐，你让开，这局我来。我要给他们上一课。”季安暖霸气地说道。 江芷兰经过客厅，看着笑作一团的米虫们，冷哼一声，不屑地离开。 第31章 萌宠遇害 江宁希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在梦里，她被菌丝层层缠绕着，一双瞳孔灰白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那是妈妈的眼睛。 但她又听到韩老师说：“宁希，你已经被我同化了。” 江宁希猛地惊醒。 她想了想，决定打电话给她念博士时的导师林教授。 他是知名的犯罪心理专家，江宁希回国前一直在给他当助理。 她本想跟他汇报她出现菌丝幻觉的事情，但电话接通的瞬间，江宁希又转变了想法。 她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想被林教授看扁，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一独立破案，就出现了岔子。 “有事?”电话那头传来林教授冷漠的声音。 “林教授，抱歉。我手滑，不小心打错了电话。您挂掉吧。” “你遇到了麻烦。”林教授的语气很笃定。 “当然没有。” “不想说就把电话挂掉，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是宁希吗?” “sally，是我。林教授，你把电话给sally，我有话跟她说。我和她比较有共同话题。” sally是林教授的妻子，她是个心理治疗师，江宁希和她的关系非常好。严苛的林教授愿意收她当学生，很大部分原因是她搞定了sally。 “江宁希，你不准骚扰我的妻子！” “我还奇怪sally为什么会拉黑我，是你做的，对吧？林教授，你太过分了！你不能因为她更喜欢我，你就被嫉妒蒙了心，阻止我们联系。等我再见到她，我要跟她告状！” 嘟嘟，电话被冷漠地挂断了。 江宁希叹气，男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连女人的醋都吃。 江宁希有好几个心理咨询师朋友，但他们都自我意识过剩，表达欲太强，跟他们倾诉困惑很容易变成辩论赛。 一通筛选后，江宁希想起了她的大学同学陈佳文，她现在是江州大学的心理讲师。除了上课，陈佳文平时还要去学校的心理健康中心值班，为学生免费做心理咨询。 江宁希去了江州大学心理健康中心的值班室找她。 “佳文，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都不搭理我？”江宁希无聊地趴在桌子上。 “我在赶论文。”陈佳文快速地在电脑上敲击了一连串文字，然后又删掉了。江宁希的存在严重干扰了她写论文的效率。 “你之前不是已经发了一篇论文吗?你是教心理咨询的，又不是做学术的，怎么天天写论文?” “没办法，想要留校就必须发论文，这是硬指标。”陈佳文叹气道，“宁希，你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写完这部分了。” 江宁希看到她的论文标题:《延长哀伤疗法在我国丧亲者中的应用》。这个选题方向不太好。心理咨询领域的论文很难发好的期刊。 叮咚，陈佳文的手机传来提示音，有人给她转了一大笔钱。 陈佳文皱眉道:“江宁希，你给我转钱做什么?我虽然经常跟你哭穷，但也不至于让你接济我吧。” “这是我的咨询费。陈老师，我付费了，现在可以先听我说话了吗？” 陈佳文把钱转回给了江宁希。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给你做心理咨询。”陈佳文停止写论文，她知道有江宁希在，她一个字也别想写。 “那我们断绝朋友关系吧。” “……” “陈老师，现在我们是陌生人了，我们不存在双重关系。你好，我姓江，我想找你咨询点心理问题。” “……你说吧。” 陈佳文妥协道，“就当听你倾诉心事。我不会给你任何建议。” 江宁希严肃道:“我出现了幻觉!” “你不是经常出现奇奇怪怪的幻觉吗?你以前做心理侧写的时候，一跟罪犯共情，就会出现幻觉。这对你来说，很正常吧。” 陈佳文其实不太希望江宁希继续从事犯罪侧写师的工作，江宁希的共情能力太强了，她做这个工作，迟早会出问题。 但江宁希是个很固执倔强的人，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陈佳文索性也就不劝了。 “以前出现的是幻想，是我将自己的思维具象化了，那些画面是可控的。但这几次出现的是不可控的幻觉。而且都是关于菌丝的。”江宁希叹气道，“我很可能被韩老师给影响了。” “我当时就不建议你去接触她。现在好了，你别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你以后不要去见她了。” “那不行，我不去见她，她会想念我的。” 陈佳文劝道：“那我把我的督导师介绍给你。犯罪侧写师跟做心理咨询师一样，都需要定期进行督导。”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现在的大学生心理真的太脆弱了，不就是死了一条流浪狗吗，这也能把她整抑郁了。诶，以后这种玻璃人出了社会，要是再遇到点挫折，那不得直接跳楼了。” 一个中年短发女老师端着水杯走过来。她是心理健康中心的另一个坐班老师刘春梅。 陈佳文不满道:“刘老师，学生的咨询内容应该要保密，你这样随意拿出来讨论，违反职业道德吧！” “你一个年轻人怎么也这么上纲上线！我暴露什么隐私了，我不就吐槽了一下现在大学生的心理现状吗?” 刘春梅朝陈佳文翻了个白眼，“陈老师，你还是好好写你的论文，别到时候发不了论文，被辞退了。” 陈佳文气得不行，这个刘春梅仗着自己是关系户，专业性是没有的，对待来咨询的学生非常刻薄，导致学校里的心理咨询中心名声很差，很少学生愿意来咨询。 江宁希忙安慰她，“等会我帮你举报她。” “没用的。学生们已经举报她很多次了，系里根本不管。她有后台的。” 江宁希抱了抱她，“那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还是去食堂吃吧，等会回来继续写论文。” “好吧。” 江宁希和陈佳文去食堂吃了午饭，回来的路上，她们看到草坪上聚集了十多个学生。 他们手里拿着白菊花，正围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像是在举办奇怪的仪式。 还有一个女学生在草坪上刨坑。 他们的表情都很沉重。 “你们在做什么？”陈佳文好奇地问道。 “给小猫举办葬礼。” 这些学生是学校里萌宠协会的成员。 江宁希看到盒子旁边还有一个木制牌子，用可爱的字体写着：小猫阿花长眠于此。 盒子里装的是猫的尸体。这只猫小小的，毛发灰白相间，很漂亮。 江宁希看到猫的嘴边有晶莹的口水渍——它很可能是被毒死的。 穿着白色棉服的女生哽咽道:“这是我们学校的流浪小猫阿花，它被坏人毒死了。” 江宁希想到了刚才刘老师的话，有个学生因为流浪狗死了而抑郁了。 “之前也有小猫小狗被毒死吗?”江宁希皱眉道。 “是啊，最近我们学校接二连三死了好几只小动物。之前有只特别可爱的网红小狗巴图也被毒死了。我们报警，派出所的民警来查了半天，说没监控，找不到下毒的人。我们找学校，学校也不管。” 有个男生小声嘀咕道:“学校当然不会管了。没准就是学校干的。他们早看这些流浪小动物不顺眼了，之前还想把它们赶出校园，还好我们学生自发抵制，这才留住了这些小动物。学校领导太没人性了！” 女生气愤道:“我要去网上曝光学校！小猫小狗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不想见到它们，赶走就行啊，为什么要狠心毒死它们?” 江宁希打断他们激动的声讨，“你们可以把小猫的尸体交给我吗?” 女生警惕地看着江宁希，“你要阿花的尸体做什么?不会是想拿去做标本吧?” 江宁希无奈道:“我看着像医学怪人吗?” 学生们摇头。 “可是我们想给阿花举办一个葬礼。” 江宁希道:“等我找到杀害它的凶手之后，再给它举办葬礼吧。” “你真的能找到下毒的人吗？” “我会尽力的!” 学生们有些顾虑，但还是把纸箱递给了江宁希，“抓到凶手后，你要记得把阿花的尸体还给我们哦。” “没问题。” “宁希，警察都找不到下毒的凶手，你能找到吗?”陈佳文看着她手里的纸箱，疑惑道。 她记得江宁希并不喜欢小猫小狗，她怎么对这只小猫的死亡这么上心？ 第32章 受害者们 林司言吃完午饭，刚回到回办公室，就接到了江宁希的电话。 “林队，我遇到了一起残忍的连环谋杀案。”江宁希的语气很严肃。 “如果有这样的案件，我应该会比你先知道吧。” “受害者是几只非常可爱的小猫小狗。它们疑似被人毒死了。你能过来和我一起调查吗？” “江宁希，你觉得我现在很闲？”林司言没好气道。 但他已经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又给唐进使了个眼色。 唐进立刻跟着他出门。 江宁希以为他不来，在电话那头努力努力说服他。 “很多连环杀手在初期的时候，都喜欢虐杀小动物。 这些小动物是被毒杀的，有些投毒者在对目标实施投毒的之前，会拿动物先试毒。所以，你别看现在的受害者是小动物，再发展下去，凶手很可能对学校里的学生下手……” “林司言，你在听吗？你要相信一个犯罪侧写师的直觉，江州大学里很可能存在一个潜在的杀人犯。我们要提前把ta揪出来！” 林司言道：“知道了。” “你不要光说知道啊，你要过来跟我一起调查。你会来的，对吧？” 江宁希很快就听到了汽车引擎声。 “定位发我。” “已经发你了。” 唐进疑惑道：“林队，我们大中午的去做什么？” “调查一起连环小动物谋杀案。” 唐进皱眉，林队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连谋杀小动物的案件都那么积极。但唐进喜欢查案，所以他没有多问。 林司言和唐进找到江宁希时，她把棉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正坐在人工湖旁边的长椅上晒太阳。她脚边还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感受到阳光被挡住，江宁希睁开眼睛，“林队，小唐警官，你们来得还挺快的。” 林司言无语，她火急火燎地把他们叫过来，自己却在这里晒太阳，还怪享受的。 “江宁希，你连小动物的死亡也要管吗？” “那当然。犯罪心理学可不光是用来破案的，它更重要的作用是用来预防和阻止潜在的犯罪。比起抓到一个连环杀手，阻止一起犯罪的发生让我更有成就感。” 她把那个盒子递给林司言，“这是最新的受害者，小猫阿花。” “好可爱的名字。”唐进用手指戳了戳小猫的肚子，软乎乎的。他惋惜道， “猫咪也好可爱，可惜它年纪小小的就被人毒害了。” “它活着的时候一定更可爱。”江宁希附和道。 林司言：“……” 唐进气呼呼道:“我们一定要把投毒者揪出来!” “在哪里发现小猫尸体的？”林司言问道。如果小猫是被毒死的，那毒很可能是下在食物里。 江宁希指了指不远处体育馆旁边的草坪隔离带。 林司言和唐进检查了发现小猫尸体的草坪。 那里的草长得杂乱，唐进扒拉开草丛，在泥土里找到了几粒猫粮，然后又在草里找到了半截火腿肠和一个火腿肠的外包装。 他把这些东西装进证物袋里。 林司言观察了这里的环境，草坪对面是体育馆，周围是一些球类场地，没有安装监控。 江州大学建校时周边是郊区，地价很便宜，所以校区建得非常大，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五千亩。 里面有一个狭长的人工湖和一座用挖人工湖建造的假山。 学校里有山有水，还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风景特别漂亮，周边的居民周末的时候还会进来郊游。 他们走访了萌宠协会的学生们。 “你们发现第一具动物尸体是什么时候？” 一个女同学道:“上上周，大概是周四，我们在湖边的柳树下发现了一只流浪狗，它奄奄一息，身边还有呕吐物，因为它身上没有外伤，所以我们怀疑它是中毒了。本来我们打算凑钱送它去宠物店治疗，但学校保安偷偷把它处理掉了。学校的保安太残忍了！” 江州大学的中央是一个长条形的人工湖，湖把校区劈成两半，中间有三座桥连接，湖的左岸是教学区，右岸是生活区。 生活区包括四个住宿区，分别是柳园、竹园、菊园和松园，每个住宿区的尽头是食堂和校内商店。 唐进记录下这只流浪狗出现的地方:在湖的右岸，柳园和竹园之间。这个位置对面是数学系、生化学院的教学楼。 林司言问道:“你们学校最近有发生动物咬人事件吗?” 如果发生了恶劣的流浪动物伤人事件，那很有可能就是学校的安保人员故意下毒清除这些流浪动物。 “没有。学校里的小动物们都可温顺了。它们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而且我们还众筹给它们打了疫苗，还驱了虫，它们根本不会对学校里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你们有看到可疑人员吗?” “我们学校里有很多人会喂这些动物食物，我们怀疑有人把毒药下在了食物里。”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下毒的人。ta太可怕了，短短几天就毒死了五只流浪动物。再这样下去，我们学校里的动物就要灭绝了。求求你们拯救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吧！” 林司言道:“如果你们想起了什么线索，麻烦提供给我们。” “没问题。” 经过他们半天的走访，他们发现，学校短短两周之内，一共死了两条流浪狗和三只流浪猫。 按照中毒时间先后顺序分别是: 一号受害动物:断腿的流浪狗，体型较小，本地品种，毛色为黄色。中毒后在柳树下躺了一天，后失踪，生死不明。中毒时间:11月7日。 二号受害动物:网红流浪狗巴图。它中毒后送去宠物医院治疗，抢救途中去世。医生诊断是中毒身亡，但医生不确定是什么毒药，已排除有机磷农药和毒鼠强。死亡时间:11月14日。中毒地点:竹园食堂外的花坛里。 三号受害动物: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死亡时间:11月16日。死亡地点:湖边的草丛里。 四号受害动物:流浪猫晴天，成年母猫，被发现的时候已死亡。死亡时间:11月16日。死亡地点:湖边的草丛里。 五号受害动物:流浪小猫阿花，被发现时已死亡。死亡时间:11月18日。死亡地点:体育馆外面的草坪里。 唐进分析道：“国内大部分针对动物的投毒案，都是使用有机磷农药或者毒鼠强，但小狗巴图的宠物医生已经确认，它不是被这两类毒药毒死的。难道凶手能买到管制毒药吗？”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 学生们还提供了这些流浪动物的照片。 这些地方都属于人流量大的公共区域，周边也没有监控，他们调查了一下午，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林司言他们又去找了学校的保安。 “我们没有对小猫下毒，不是我们做的！”保安队长语无伦次道，“这些小动物都很乖，我们也纳闷，它们怎么就突然中毒了。会不会是吃了什么有毒的植物?” 另一个保安附和道:“就是啊，我们学校引进了很多外地的植物，简直是个植物园，什么奇怪的花草都有。它们会不会是吃错草了?” “那些植物是最近移植过来的吗?” “那不是。都好几年了。” 吃错植物中毒的可能性初步排除了。 林司言他们只能先把小猫尸体带回去，让温法医给小猫做个尸检，先弄清楚小猫中的是什么毒。 回到车上，江宁希皱眉道:“凶手的真正目标很有可能不是这些小动物。” 第33章 扫地出门 林司言和唐进都很赞同江宁希的说法。 针对动物的投毒案大多都是一次性大范围下毒。 从学生们提供的信息来看，凶手很可能是在一点点加重毒药的剂量。 最开始的两只受害动物死亡时间比较漫长，证明毒药的剂量较少，而后面的受害动物，被发现时就已经死亡。 林司言道:“所以凶手是在拿这些流浪小动物做实验，验证毒药的效果吗?” 江宁希道:“很有可能。所以这种毒药很有可能是凶手自制的，ta不确定毒药的效果，才一次次地对流浪动物下毒。” 江宁希语气一转，“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希望我们猜错了。” 回到局里，林司言和江宁希把受害猫阿花的尸体交给温法医。 温雨澜看了一眼猫的尸体，“它生前应该是中毒了。” “能给它做个尸检吗?”江宁希问道。 温法医的助理小周惊讶道:“它只是只猫而已，还要调查它的死因吗?会不会太浪费资源了?” 温法医打断小周的话，她对着林司言和江宁希道:“可以。” 她甚至没有追问原因，抱着小猫的尸体去解剖室。小周赶紧跟过去。 江宁希看着她的背影，叹气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司言好奇道:“温法医以前像你一样活泼吗?” 他也觉得温雨澜太过于冷漠了，她好像除了尸体，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也不跟人交流，每天跟具行尸走肉一样。 “她高中的时候也很高冷，但是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每次都积极回应我。”江宁希叹气道，“她还会主动给我写作业，我睡觉时帮我望风……我们以前是非常好的朋友。” 江宁希有很多朋友，但温雨澜是很特别的那个，曾经在温雨澜心里，江宁希是她唯一的朋友，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没有联系？” “她突然不理我了。那时候的我很幼稚，她不理我，我也就不理她了。” “……” “但她永远是我很特别的一个朋友。” 林司言安慰她，“温法医现在应该还是把你当朋友的。” 江宁希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林队，我有一个计划。” 林司言看了眼时间，无奈道:“已经快下班了，你可以明天再计划吗?” 她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宁希看着他。 林司言妥协道：“你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五分钟后，林司言开车送江宁希回到她住的小区，然后跟着她回了家。 江宁希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环境清幽。 她开了门，林司言站在门外，“你快点收拾行李，我在外面等你。” 他又补了一句，“以后大晚上的，你不要让男性跟你一起回家，不安全！” 江宁希不解道:“可你是个正直的人，不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正直。”林司言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点去收拾行李！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江宁希的计划是，她要假装自己被家里扫地出门，然后住进温法医家，用友情的力量，让温法医变得开心一点。 林司言觉得，温法医可能会变得更烦躁，每天被江宁希气得话都变多。 江宁希家里的装修很诡异，客厅里的灯是暖黄色的，很暗沉，墙壁和地毯都是黑色的，非常吸光。显得整个屋子很黑。 江宁希的行李装满了五个行李袋和两个行李箱。她手里还抱着一个鱼缸，里面趴着一只四脚朝天的胖乌龟。 “江宁希，被扫地出门的人不会有这么多行李！”林司言伸手把那只乌龟翻过来，无奈地提醒道，“你这简直是大搬家。” “我已经很精简了。” “再精简一些。” 江宁希挑挑拣拣之后，行李只剩一个行李箱、两个行李袋，还有她那只乌龟。 林司言看着她手里的鱼缸，“人流浪的时候会带着宠物吗?” 江宁希赶紧抱紧鱼缸，“这个不能精简！” “走吧！” 林司言帮她搬行李，而江宁希抱着她的宠物龟。 温雨澜在市局附近的一个小区里贷款买了一套房子，林司言也住在那个小区。他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要是江宁希住在温法医家，谁更烦躁还不一定呢。 “你确定温法医会收留你吗？”林司言觉得江宁希的计划非常荒谬。 “当然了。”江宁希自信道。 林司言把江宁希的行李放在温法医家门口。 “林队，你快点离开。不要被她看到了!” “……” 林司言走到电梯口，他又停住，躲在转角盯着江宁希那边的情况。 他担心江宁希会被温法医扫地出门，到时候他还要再把江宁希给送回去。 江宁希按响了门铃。 等了好一会，温雨澜才给她开门。 温雨澜看到门外站着的江宁希，眉头紧皱。 不等她说话，江宁希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雨澜，我舅妈逼着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我不从，他们就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温雨澜记得江宁希父母双亡，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可怜生活。所以她对江宁希的话信了一点点。 她建议道：“你可以去住酒店。” “我的卡被他们冻结了，没钱。” “我借你钱。” “身份证被他们拿走了，住不了酒店。” “……你不是还有很多朋友吗？你找他们求助。实在不行找苏欣慧和林队，他们应该会帮你。” “可是我跟林队他们只认识了半个月不到。我跟你认识10年了。” 温雨澜已经确定江宁希在说谎。江宁希朋友那么多，应该很多人愿意收留她。就连林司言也不会不管她。 温雨澜看了眼江宁希的行李袋，又看了眼她的手掌，没有勒痕，额头上没有汗。连行李都不是她自己提过来的。 她不知道江宁希又在玩什么游戏。 江宁希道:“我不会白住的，我会给你打扫屋子，还会给你做饭，等我发了工资，我再给你房租……” “你会做家务吗？” “我可以努力学!” 温雨澜很了解江宁希的性格，如果她不答应，她能一直蹲在她家门口，直到她答应为止。 她妥协道：“你只能住一晚。”她语气又一转，“只有沙发给你睡。” “没问题。” 温雨澜打开门，让江宁希进去。 令江宁希意外的是，温雨澜的家布置得很温馨，装修风格是暖色调的，里面有各种精致的家具，塞得满满的，很像刻板印象里的温馨的家。 江宁希记得她们班的体育委员邓勇曾经送给温雨澜一个积木乐高，拼完之后是一个房子，跟现在这里的布置很像。 温雨澜调高了客厅里的空调温度，又给江宁希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 “卫生间在那边。你去洗漱吧。早点睡。”说完打算回房间。 江宁希叫住她，“我们可以聊聊吗?” “聊什么?” “你好像得抑郁症了。你对生活变得非常麻木。” 江宁希记得高中时，温雨澜说她想当医生，因为她妈妈得癌症去世的，她想治好很多跟她妈妈一样的病人。可她现在变成了法医。 这个转变，很可能跟某个人的死亡有关。 “我很正常，我只是不喜欢社交。你们学心理学的就是容易自我意识过剩，总喜欢擅自分析别人，然后高高在上地给别人贴标签。” 江宁希的表情变得难过起来，她很内疚，作为朋友，她没有在温雨澜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她。 温雨澜避开江宁希的目光，她有点后悔把话说重了。 其实江宁希什么也没做错，有问题的是她自己。 她说道：“晚安。” 江宁希躺在狭窄的沙发上，裹着被子给林司言发信息，“林队，我已经成功住进了温法医家里。” 她还发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林司言回复：知道了。早点睡。 江宁希回:根本睡不着，这个沙发太小了，硬邦邦的。 林司言建议她：要不然放弃你的计划，回去住你的豪华住宅？ 江宁希：不行！温法医可是我非常好的朋友。为了帮助她，我可以受点苦。 江宁希又发信息给高中的班长，打听那个体育委员的消息。 “你说邓勇吗？诶，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他因为下河救人被淹死了。他好不容易考上的警校，还没上学呢，人就没了……” 江宁希好像知道了温雨澜变成这样的原因了。 “可他不是游泳冠军吗？怎么会被淹死？” “这我就不清楚了。” 第34章 尸检结果 第二天，江宁希醒来的时候，温雨澜已经去上班了。但是桌子上放着一把房子的钥匙和几张纸币。 哪怕江宁希的谎言漏洞百出，但温雨澜依旧相信了。江宁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渣。 她匆忙洗漱完，连妆都没来得及化，一看时间，发现上班要迟到了。 但这里很不好打车，江宁希站在小区门口盯着打车app半天，还是没有打到车。 这时她看到林司言的车从她身边经过。 “林队。”江宁希朝他招手。 林司言也看到她了，他原本打算悄悄溜走，避免让江宁希知道他也住在这个小区里。不然江宁希肯定各种麻烦他。 但运气不太好，被她看到了。 林司言认命地在路边停好车。 “林队，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住这个小区？”江宁希上了车，不满道。 林司言理直气壮道：“你又没问我。” “……” 林司言好奇道：“你是怎么做到让温法医收留你的？之前小苏只是想要去温法医家玩，都被她冷冷拒绝了。” 江宁希绘声绘色地把昨晚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的谎言那么拙劣，温法医竟然信了？”林司言觉得不可思议，“你家里人对你很不好吗?” 江宁希反驳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时候荒谬的谎言反而容易让人相信。” “……比如现在？” “好吧，真相是高中的时候，为了跟温法医成为朋友，我给自己编造了一个非常悲惨的身世。” “……” 下午的时候，毒物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温法医汇报道：“我们在小猫的血液里检测到了多种强心甙成分，其中包括夹竹桃甙。合理推测，这只小猫的死因是夹竹桃中毒。 夹竹桃全株都有毒，而且毒性很强，主要毒性物质为夹竹桃苷。夹竹桃叶的ld50（半数致死量）为22.753g\/kg，夹竹桃提取物的ld50为16.78g\/kg。 但同时它也是一种中药，以前的农村里，有些人会用它来治疗牙疼和精神分裂症，大部分人致死的案例来自于用药不当。” 苏欣慧道：“夹竹桃不是植物吗？有些地方的绿化带里就有种植这种植物。难道小猫是误食夹竹桃的叶子或者果实中毒的？有很多家畜误食夹竹桃中毒的案例。” 唐进道：“可是命案现场附近并没有种植夹竹桃。更准确来说，整个江州市市区很少能见到夹竹桃这种植物。” 江宁希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每天都会看我们市的早间新闻。2022年4月2日的早间新闻报道，为了城市文明评比，市政对城市绿化进行了整改，铲掉了不少有毒植物和花粉容易让人过敏的植物，其中就包括夹竹桃。” 江宁希也有些惊讶，唐进的记忆力也太好了吧，每天看过的新闻他也能记住吗？ “应该不是误食。”温法医解释道，“我们在小猫的胃容物里发现了还未消化完的火腿肠。在火腿里检测到了毒药成分。 小猫死亡地点附近找到的那节火腿肠里也检测到了毒素。毒素的纯度很高。凶手很可能自己提取了夹竹桃毒素，然后把它放到了火腿肠里。” 林司言道：“看来，凶手的目标很可能不是这些流浪小动物。大部分动物投毒案用的都是老鼠药或者农药，很少有人会自制毒药。” 林司言问道：“提取夹竹桃毒素的过程简单吗？” “不算太难。只要对夹竹桃叶进行杀青烘干，然后用乙醇浸渍，多次过滤浓缩后便可提取出来。技术上没什么难度。”温法医道，“但凶手能想到把夹竹桃毒素提纯出来，他学历应该不低。” 之前还只是他们的猜测，现在尸检结果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如果凶手只是想毒死流浪动物，那么让小猫食用夹竹桃叶子就行，或者干脆去买点农药，他完全没必要自己去提炼毒药。 所以凶手很大概率是要用提炼的毒药去杀人。 大家都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江州大学人口密度那么大，如果凶手在公共区域大规模投毒，那么很有可能造成非常大的伤亡。 这件事也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不然会引起学生的恐慌，造成不良影响。 林司言和江宁希再次去了江州大学。一起来的还有唐进。 唐进拿着一张地图，上面标记了每只动物的死亡地点。 江宁希惊讶地发现，唐进只听那些学生描述了一遍，他就清楚地记住了每一只动物的死亡地点。 林司言解释道：“唐进的记忆力很好，基本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小唐警官，你是有超忆症吗?”江宁希问道。 唐进羞涩道：“专家是这么说的。” 江宁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记忆力太好，有时候也挺痛苦的吧。” 唐进一愣。 所有人听到他有超忆症，第一反应都是羡慕他超强的记忆力，可很少人知道，这种超常记忆能力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他可以轻易记住任何事情，这也意味着，他无法遗忘任何事，他的记忆是无法选择的。 那些令人痛苦、心碎的遭遇也会清晰被记住，无法遗忘。 每当记忆被触发，回忆便如潮水般涌来，他又会再次体验那种痛苦经历。一次又一次，犹如陷入了无尽的循环。 “江顾问，你也有超忆症吗?”唐进问道。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互相了解。 “没有。但是我有个朋友患有超忆症。”江宁希微笑道，“他是个天才，但是他超强的记忆力也带给他很大的痛苦，他有严重的情绪问题。” 有时候记得太清楚并不是好事。 “他是你男朋友吗？”唐进好奇道。 林司言也看了眼她。 “当然不是!” 江宁希用笔把那些地点依次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行动轨迹。 “凶手很可能住在柳园，他去上课的时候，会经过第一座桥。”江宁希道。 唐进道：“这条路通往的是数学系、环境管理学院、生物系和化学系的教学楼。但是大部分学生都要学习高数和概率论，他们都需要去数学系的教学楼上课。” 滴嘟，滴嘟。 闪烁着彩色光芒的救护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是有人生病了吗？” “我们过去看看。” 救护车停在了柳园的一栋宿舍楼前。 医护人员抬出了一个男生，他穿着灰色卫衣，体型偏胖，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他的呼吸很急促，面色潮红，嘴角边有口水和呕吐物的残留，整个人躁动不安。 第35章 食物中毒 “不准拍照!这位同学只是生病了！大家别在网上乱造谣啊！”宿管阿姨忙过来驱赶围观的学生。 “都说了不准拍照了，你还拍！你有没有点同情心，人家都躺担架上了，你们还拍他，缺不缺德！” 宿管阿姨拔高了声音，愤怒道：“删掉！说你呢，立刻、马上把视频删掉。不然告诉你们导员。”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宿管阿姨根本管不过来。 人群中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不是张霖吗，他怎么了？不会是吃药自杀了吧?” “他的脸皮那么厚，怎么可能会自杀？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食物中毒了。” “听他室友说，他特别不讲卫生，简直生活在垃圾堆里。他周围都是细菌，能不中毒吗？” “天呐，难怪他经过我身边时，我能闻到一股恶臭味，简直要把我熏吐了！”那个学生捂住自己的鼻子。 “他身上那不是狐臭味吗?” “谁知道呢。反正谁跟他当室友，谁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宁希问其中一个男生，“他人缘很不好吗?” 男生讪笑道:“不是我们孤立霸凌他哈，是他这人有毛病，特别不喜欢洗澡，浑身散发出臭味。搞得我们这栋楼都是臭臭的。学校也不敢管他，生怕他跳楼自杀影响学校的名声。” 林司言找到救护车的随车医生，他出示了证件，然后问道：“医生，这个学生是什么情况？” 医生道：“初步判断是急性肠胃炎。具体什么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认。” 唐进小声对林司言道：“林队，夹竹桃中毒的症状跟急性肠胃炎的症状很像。很多人类中毒的死亡案例都是因为先被误诊为肠胃炎，耽误了治疗……” 医生听到后皱眉，他掀开患者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患者瞳孔散大，他又摸了摸患者的心跳，发现心跳异常快。患者的确有可能是中了神经类毒素。 但他现在也不能下结论，因为普通的食物中毒也可能出现这些症状。 “你们确定他误食了夹竹桃吗？”医生再次确认道。 “不确定，我们只是怀疑他可能中了夹竹桃的毒素。因为学校里发生了几起动物投毒案，死亡的动物体内检测到了夹竹桃的毒素。” “好的。我知道了。感谢提醒。” 救护车开走了。 案子没立案，他们并没有介入调查的权利。于是林司言找到宿管阿姨，让阿姨打报警电话。 “报什么警啊！他就是食物中毒而已，报警不是浪费警力吗?”宿管阿姨打哈哈道。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校领导又要找她麻烦，没准还会开除她。 一旁的巡逻保安比较有安全意识，他联想到之前的流浪动物中毒事件，于是果断按照林司言的要求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名男生的身份很快就确认了。他叫张霖，24岁，是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二学生。他住在柳园宿舍区八栋502套间。 江州大学研究生的宿舍是多人套间，一个套间里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两人，大家共用一个卫生间、客厅和阳台。 跟张霖住的室友搬走了，他那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现在这套宿舍里一共住了五个人，都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a房间住着受害人张霖、b房间住着叶小枫和文敬、c房间住着周海岳和陈子尧。 一推开受害者房间门，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恶臭味。 张霖住的房间非常脏乱，地上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 原本洁白的瓷砖油腻发黑，散发臭味的衣服随意耷拉在床上和椅子上。桌子旁的垃圾桶里装满了外卖盒子。 一只拇指大的蟑螂飞快从他们的眼前爬过，然后钻进了垃圾堆里。 地上还有一大滩呕吐物。 拨打救护车电话的室友叶小枫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刚才我和文敬从外面回来拿东西，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我们还觉得奇怪，张霖的房间门竟然开着，他平时都是锁着门。然后我们就看到，他晕倒在厕所里，马桶里还都是呕吐物。我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另一名室友文敬冷冰冰道:“警察同志，张霖应该是食物中毒了。” 他指了指张霖的房间，“你们看，他那间宿舍都没办法下脚了，空气里都是病菌。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想不中毒都很难。” 林司言问道:“他以前食物中毒过吗?” “……没有。”叶小枫嘀咕道，“按理说他天天这样，应该已经对细菌和病毒免疫了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中毒了。” 文敬道:“我以前因为吃外卖食物中毒过。但没像他那么严重。” 林司言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年前。” “其他两名室友去哪里了呢？” “他们一大早就去图书馆了。屋子里臭气熏天，我们白天宁愿呆在图书馆也不想回这里。要不是忘了拿下午上课要用的书，我们也懒得回这里。” 叶小枫和文敬有点不耐烦，跟张霖这种垃圾人住一套房子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警察还找上了他们，搞得是他们害张霖中毒一样的，他们冤死了。 张霖的房间实在有点太脏了太臭了，还有各种奇怪的虫子出没。有洁癖的江宁希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看他们搜查现场。 林司言看到张霖的桌子上放着三个外卖饭盒，从剩菜看，分别是：豆角炒肉、萝卜炖牛腩和西红柿盖浇饭，从打包盒看，这些饭菜不是一家饭店的。 唐进指着豆角猜测道:“他会不会是吃了没煮熟的豆角食物中毒了?豆角是食物中毒排行榜上最常见的食物之一。” 林司言纠正道:“这是豇豆，没煮熟也能吃。会中毒的是四季豆和扁豆。” 桌上还放着一杯绿色的奶茶，颜色有点诡异。 “这杯奶茶好像女巫的毒液。”唐进吐槽道。 “……” 奶茶标签写着:苦瓜柠柠乐。奶茶已经插了吸管，但是却只喝了一点点。 林司言拿起奶茶仔细看了看，发现奶茶杯子上的标签有撕开过的痕迹。 轻轻撕开杯壁上的标签，下面有一个非常细小的针孔。 第36章 言语霸凌 这个针孔的存在，证明张霖很可能不是食物中毒，而是被人恶意投毒了。 林司言和唐进第一时间搜查了这套宿舍的三个房间和公共区域，并没有找到可疑的药品，也没有找到注射毒药的针头。 叶小枫嘟囔道：“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是怀疑我们下毒吧？我们冤枉啊，我们都跟他这种人住了快两年了，要毒死他，不早就下手了，还能忍到今天吗？” 文敬也附和道：“对啊，我们脾气已经很好了，各种容忍他。再说，我们好不容易考上研究生，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平时他的房间一关上，我们就闻不到太多臭味，其实对我们的影响也没那么大。”叶小枫改口道。 江宁希道：“他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应该没有。张霖虽然人很邋遢，但他学习成绩不错，性格也很懦弱，平时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可不敢得罪别人。诶，说起来，他可能精神出问题了，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房间搞成垃圾堆。” “我们说他房间臭，他会道歉，但就是不肯打扫，成天关着门窗。我们也担心说他太狠，把他逼跳楼了，最近都没怎么说他了。” “没有人因为这个事情辱骂他吗？” “最近没有！”叶小枫神色不自然地否认道。 “那以前呢？” “他最开始变得这么邋遢时，我们天天跟他吵架，后来就麻木了。” “他没去看心理医生吗？”林司言问道。 “他家农村的，家里特别穷，没钱去看心理医生。” 林司言觉得奇怪，他家不是很穷吗，怎么点外卖这么大方? 林司言发现，地上的那些外卖包装袋上大部分都没有订单信息，少部分有。 “他一直是这样邋遢吗？” 文敬道：“也不是，刚入学的时候，他还挺爱干净的。有次聚餐，一个女同学捏着鼻子当众问他是不是有狐臭，他被问哭了，后来就性格变得孤僻，也不爱干净。 现在除了去上课，他基本不出门，也不爱洗澡收拾，整个人越来越邋遢，人也长胖了很多。诡异的是，他每节课都去上课，从来不挂科，学校都没办法劝退他。” 叶小枫的眼睛瞟来瞟去，声音也有些紧张，“我们试图帮助他，但他不理我们，还总觉得我们也在嘲笑他。后来我们就不管他了。” 江宁希问道：“他最近的邋遢行为有加重吗？” “没有。他一直这样。” “这层楼住的都是你们专业的同学？” “是的。都是我们研二的。” “近期你们寝室的人员有变动吗？” “没有！我们导员不让我们换宿舍，不然我们几个人早就搬走了。” 江州大学允许外卖员进校园，但是不让他们进入宿舍楼。 八栋的宿管阿姨为了学生方便，在宿舍门口放了一个铁架子，外卖员平时会把外卖放到架子上，拍照给学生，然后学生自己下来找。 宿管阿姨指了指门边的铁架子，“八栋、九栋的外卖都放在这里。以前从没出过事。那个学生应该是自己肠胃不好，跟外卖没关系吧。” 九栋也是研究生的宿舍，但住的是女生，里面混住着好几个专业的学生。 “这附近有安装监控吗？”林司言问道。 “没有。之前宿舍门口安装过一个，但拍摄的画面质量不好，也没什么用处，坏了之后就没再重新安装了。” 架子就放在路边，平时人来人往，无法查证谁接触了这些外卖。 林司言他们又走访了同层的其他学生。 “诶，张霖变成这样，很可能是因为被他室友霸凌了。”有个矮个子的男学生悄悄告诉他们。 “他们怎么霸凌张霖？” “也不算霸凌，就是成天言语羞辱张霖。张霖是三本学校考进来的，学习能力很强，他们导师多次表扬他。他的室友叶小枫跟他一个导师的，可能嫉妒他，就带着寝室里的人排挤他。 最开始是叶小枫天天嘲笑他身上有味道，还说他果然是农村来的，身上都是穷酸味。但之前张霖身上是没什么味道的，他也还算干净。张霖因为这个事情，哭了好几次。 后来有次聚餐，他们又撺掇一个女同学当众羞辱张霖，导致他性情大变，整个人也变得邋遢起来。” “张霖最近有跟他们爆发争吵吗？” “没有。张霖性格懦弱，他们骂他，他就当听不见。他们也不敢对张霖动手，害怕被学校处分。” 其他学生也反应，张霖并没有跟人产生过大矛盾。他虽然邋遢，但除了他的室友倒霉了点，要天天被熏着，其他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时已经是饭点了，林司言他们去学校食堂吃了晚饭，路过学校广场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林司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司言回头，发现叫住他的女生是她妈妈带的研究生姚邵敏。 江宁希和唐进也回头看过去，那个女生留着短发，长相很漂亮，看起来干练外向。 林司言回答她：“我们来工作。” 姚邵敏道：“林司言，我有点话想对你说。” “你说吧。” 姚邵敏看了眼江宁希和唐进，用眼神暗示他们两个回避一下。 唐进完全没有收到暗示，他催促道：“你要快点说哦，我们很忙的。” 江宁希扯了扯唐进，“小唐，我突然想起有个线索忘调查了。我们去调查吧。” “好吧。” 唐进看了眼林司言和姚邵敏，失望地收回自己八卦的目光。 稍微走远一点后，唐进不解道：“江顾问，你不好奇他们要说什么吗？” “很好奇!” “那你为什么要找借口离开？” “八卦是用来偷听的。如果我们两个电灯泡一直站在那里，她肯定就不说了。” 唐进听懂了暗示，“所以我们要躲起来偷听吗？” “当然了。” 江宁希和唐进绕着体育馆走了一圈，绕到了林司言他们后面，然后躲在花坛的绿植后面偷听。 林司言道：“我很忙，你长话短说吧？” “上次见面，其实是你妈妈安排的相亲，这事你知道吧？” “不知道。”上次林司言回家，突然看到他妈妈带回了一个女生，他就打了个照面，然后他就回局里加班了。 “相亲？”唐进惊讶出声，又被江宁希捂住了嘴，她压低声音警告道，“我们在偷听啊，你不要说那么大声。” “知道了。” 林司言发现身后的花坛里似乎有声音，那些绿植似乎也在抖动。 姚邵敏直白道：“那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不太想知道!” “……” 江宁希觉得他们的对话相当无聊，丝毫没有偷听八卦的激动感。 唐进焦急道：“宁希姐，林队正在向我们发送求救信号，我们快点过去救他吧。” “他没有!” 江宁希拿手机偷拍了一张林司言的照片，记录下他窘迫的表情。虽然跟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宁希姐，你太不专业了，这么明显的求救信号你都没看出来。你看林队的右脚脚尖，是对着我们的，说明他不太想跟那个女生聊天，他想逃跑!” 江宁希光顾着观察林司言的表情了，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肢体信号。再说，她也不关心林司言的肢体，她只关心表情。 “宁希姐，你快想想办法啊!” 江宁希收起手机，忽悠道：“唐进，你最近不是在看提高情商的书吗？现在展示你情商的时候到了。你去解救林队!” 唐进眼睛亮亮的，“我可以吗？” “当然。” “我真的可以吗？” “唐进，你又不是幼儿园的宝宝，不会还要我在一旁帮你加油打气吧。” 唐进立刻信心十足。 他扭头看向林司言的方向，大声喊道：“林队，别聊了，宁希姐让你去买奶茶!” 第37章 投毒类型 周围的学生都朝唐进看了过来，林司言和姚邵敏也回头看向绿植后面。 林司言很生气，这两个人丢下他就算了，竟然还躲在绿植后面听墙脚。这肯定是江宁希的主意，唐进干不出这种事! 江宁希觉得自己社死了。 她压低声音，不满道:“唐进，你为什么要把我卷进去？” 唐进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宁希姐，你刚才不是我说我可以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小唐警官，你竟然跟我玩起了语言陷阱!” 唐进赶紧道歉，“对不起，但是这种事情上，你比较有用。” “……” “我要去给他们买奶茶了。”林司言对姚邵敏道，“再见。” “再见!” 林司言去学校的奶茶店给江宁希买奶茶，江宁希和唐进在路边等他。 这时，姚邵敏朝江宁希走了过来。 唐进皱眉道：“姚小姐，你的话还没说完吗？” “……” 姚邵敏看向他身后的江宁希， “小姐姐，你是林司言的女朋友吗?” 江宁希否认道：“不是。” 姚邵敏眼睛一亮，“那我们能公平竞争吗?” “不能。” “为什么?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你又不是他女朋友，你凭什么霸占着他?我应该也有追求他的权利和自由吧。” 姚邵敏像机关枪一样，语气激烈地发射了好几个问题。 江宁希耸耸肩，“因为他心中的天平已经严重倾向我了，我们没办法公平竞争。” 姚邵敏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江宁希看着柔柔弱弱的，性格却很强势。 “……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如果描述事实也算是炫耀的话，那么是的。”江宁希无奈道，“他不喜欢你，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江宁希扭头瞪了眼唐进，都怪唐进，害得她卷入这种奇怪的三角关系里。 姚邵敏并不觉得自己比江宁希差，但她突然想通了。她觉得林司言配不上她! 他除了有个非常优秀的妈妈，人长得帅一点外，一无是处，脾气那么臭，每次都板着个脸，说话也爱搭不理，没准结婚后还会家暴。 要不是她非常喜欢林司言的妈妈，想当杨教授的儿媳妇，她也不会对林司言这么积极主动。 短短几十秒，姚邵敏转变了心态。 她没好气道:“那就祝你早点跟林司言结婚，再生一堆孩子!” 江宁希皱眉，为什么她的祝福跟诅咒似的呢? “现在结婚生子不是什么好词吧。” “你都得到他了，还不准我阴阳怪气一下吗？” “……你随意。” 姚邵敏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江宁希看着唐进，谴责道：“你看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对不起!” 林司言买了一杯全糖的芋泥波波和一杯草莓奶昔，芋泥波波给了江宁希，草莓奶昔给了唐进。 “我也有份吗？”唐进开心地捧着奶茶，他觉得这是他高情商的奖励。 他还小声对江宁希道：“江顾问，我的情商很高吧。我不仅成功帮林队解了围，还让我们喝上了奶茶。” “……”江宁希严重怀疑他是自己想喝奶茶，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 “林司言，你自己没买一杯吗？你不会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不敢喝奶茶吧？”江宁希调侃道。 “我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可是喝甜的，会让人快乐。” “……” 江宁希建议道:“林司言，你不喜欢她就直接拒绝。” “我以为我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可你是面瘫，你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江宁希提醒道。 “……” 唐进扯了扯江宁希的衣角，暗示她不要说面瘫这个词，这触及到了林司言的逆鳞。 但这次林司言没有生气。 高情商的唐进看不懂了，林队为什么不生气？ 林司言说道：“那下次我的语气再凶一点！” 唐进喝了口奶茶，又开始炫耀自己的情商，“林队，你直接说你女朋友在家等着你做饭就行。把女朋友换成老婆和孩子就更好了。” 林司言和江宁希同时看向唐进，他一个单身小青年为什么懂这种事？ 唐进以为他们没听懂，解释道：“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你有对象了，二是你每天回家做饭很顾家，不可能也没时间出轨。” “你平时上的情商课都教这些？” “对啊。那个讲课老师说，这些是重点，他先教重点，然后再教细枝末节的东西。” “……” 林司言他们决定先把张霖房间里的食物都带回局里检测。只有等毒物检测的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是否有人恶意投毒。 坐在车上，唐进分析道：“国内大多数大学生投毒案件都发生在寝室里，凶手一般是受害人的室友。张霖的那四个室友嫌疑最大，他们还霸凌过张霖。” “但毒药下在外卖里。”林司言分析道，“外卖商家、外卖骑手、去铁架子那边拿外卖的学生、张霖的室友，甚至张霖本人都有下毒的嫌疑。” 投毒案件算是比较难调查的案件，因为现场证据极少，突破口一般是毒药来源，但这个凶手很可能自制了毒药，查起来就更麻烦了。 江宁希分析道：“常见的投毒者大概分为四种类型。一、信徒。二、复仇者。三、勒索者。四、恶作剧者。 没有收到威胁恐吓信，凶手的投毒行为也不符合恶作剧投毒的模式，三、四两种类型可以先排除。 复仇者这种类型最常见，投毒者一般处于弱势地位，大多数是女性。对应的，受害者会处于强势地位。但很奇怪，张霖并不符合受害者的画像，他也处于弱势地位，不太能成为复仇的对象。他更符合凶手的画像。” 林司言道:“你这个分类是国外分的吧。” 江宁希疑惑地看着他。 “在国内还有一类投毒者，他们为了商业竞争投毒。国内曾经发生过一起烧饼投毒案，受害人高达几百人，死亡人数五十多人。凶手的动机就是嫉妒烧饼店老板的生意好。” 江宁希道:“这种类型应该可以排除了。如果是为了商业竞争，那凶手肯定是大规模下毒，不太可能只出现这一个中毒者。” “那凶手会为了什么投毒?” 江宁希道：“还有一种类型，信徒。如果把流浪猫也作为受害者，它们跟张霖有什么共性?” “张霖像个有房子住的流浪汉。”唐进道，“他们身上都很脏，都有很多细菌。” 林司言道:“所以你怀疑凶手有严重的洁癖，他在清理学校里的脏东西?” 江宁希摇头，“我也不确定。这只是一种猜测。凶手的行为模式有点混乱。现在只出现了一个人类受害者，我也无法确定他的动机。” 第38章 目标错误 把证据送回局里后，林司言又跟局长张展峰汇报了这种情况。 张局长极其重视此事，第二天一早，他带着林司言找到江州大学负责日常管理的副校长周永祥。 周校长戴着黑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却很油滑，总爱打官腔。 他让人给张展峰和林司言倒了茶，又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就是不提该怎么办。 林司言不满道：“周校长，你们学校很可能存在一个能自制毒药的投毒者，你还有心情喝茶？” 张展峰呵斥道：“小林，说话礼貌一点!” “林警官，这些是你们的猜测而已，你们并没有证据啊。万一张霖同学只是食物中毒了呢。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调查，会引起学校师生的恐慌，影响我们学生的日常工作。”周校长不紧不慢道。 林司言提醒道：“周校长，您不怕凶手再次投毒吗？他可是在外卖里下的毒。如果他再跑去食堂下毒，到时候出现大量的受害者，您能承担后果吗?国内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江州市以前出现过一起震惊全国的投毒案。一个学生为了报复学校，跑到学校食堂往免费汤里下砒霜，最终导致好几百人中毒。 周校长脸色大变，他推了推眼镜，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语气也柔和了很多。 “没说不让你们调查！你们尽管查，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们学校全力配合。但你们能不能偷偷调查？这种事闹大了，影响不好。” “那你们能在公共区域多安装一些摄像头吗？”林司言道，“这样可以警告凶手，避免凶手在公共区域投毒。” 周校长为难道：“这得花不少钱吧，我们目前没有这笔预算啊。就算现在申请，审批也需要时间。” 张展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他的脾气也上来了，“钱和学生的生命安全，哪个更重要，你应该心中有数吧。这点预算，你在别的地方挪一点过来不就有了吗？” “这样吧，我发个通知，让保安拦住外卖员，不准外卖进校园。这样凶手不就没办法在外卖里下毒了吗？”周校长得意道。 反正他已经采取了行动阻止学生订外卖，学生自己非要订，中毒了，也不关学校的事。 “那食堂呢？” “我让食堂加强管理，禁止学生进后厨。同时在各个食堂多安装一些摄像头。这样行吧？” 周校长的指令很快执行下去，当天晚上，外卖骑手就不准进校园了。 江州大学占地面积极大，从宿舍楼到学校的几个大门口，至少要十多分钟，有些位置不佳的宿舍楼可能要用半个小时。如果外卖不能送到楼下，那还不如去食堂吃。 学校里靠外卖为生的学生们沸腾了，各种流言也满天飞。 学生们开始阴谋论起来，说外卖影响学校食堂赚钱了，学校就开始打压外卖商家。 后来有知情人士透露，某研究生吃外卖吃死了，所以学校禁止外卖。 谣言很快升级成，某个外卖员为了报复恶意差评的学生，在外卖里下毒，最终导致学生被毒死了…… 谣言迅速发酵起来，增加了部分学生的想象和推理，谣言又变成了某学生经常恶意差评薅商家羊毛，惹怒了外卖商家，被商家投毒毒死了。 —— 经过一晚上的急救，张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否有后遗症还需要进行观察治疗。 医院那边给出了诊断，张霖的确是中了夹竹桃的毒，他因为摄入量不大，并且抢救及时，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张霖宿舍里那些食物的检测结果也很快出来了，那些饭菜里没有毒，但那杯奶茶里检测到了夹竹桃的毒素。 温法医道：“奶茶里的毒素浓度很高，张霖要是再多喝几口奶茶，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 奶茶的包装袋上检测到了多枚指纹，属于三个人的，奶茶杯子上只检测到了两枚指纹，合理推测，这三枚指纹很可能分别属于奶茶店员、外卖员和张霖。 林司言让唐进和苏欣慧去调查这款奶茶的商家，看看当天有多少人订了这杯奶茶。 下午的时候，医院那边打来电话，张霖已经醒了。 林司言和江宁希去医院里给张霖做笔录。 路上有点堵车，林司言道：“你昨天不是说张霖不太符合复仇对象的画像吗？我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凶手投毒的对象根本不是张霖呢？” “那毒为什么会下在张霖的奶茶里？” “那可能不是他的奶茶。” 江宁希惊讶道：“你怀疑张霖拿错了别人的奶茶？” “不是拿错，是偷。”林司言分析道，“张霖的家境不太好，但他却点了这么多份价格偏高的外卖。而且每份外卖的商家还不一样。当然，这只是我的怀疑。等会我们拿到他的手机，看看他的订外卖的记录就可以确定了。” 张霖打了一晚上的吊瓶，现在拔针了，正躺在床上休息。 张霖的母亲连夜赶过来医院照顾他。张母是个农村妇女，文化程度不高，见警察来问话，她整个人慌的不行。 “警察同志，我家小霖是个好孩子，他不可能做坏事的！”她沙哑着声音道。 张霖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她一个人撑着整个家，还要赚钱供张霖读研究生。重大的压力让她变得非常苍老。 江宁希安慰她，“我们是来调查张霖中毒的原因。” “他不是食物中毒吗？”张母疑惑道。 听到有人进来，张霖半睁着眼睛看向林司言他们，听到外卖两个字后，他的目光立刻移开，又闭着眼睛装睡。 林司言道：“可以让我们看看张霖的手机吗？” “可以。”张母从张霖的被子里拿出手机，递给林司言。 “手机密码您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会用这种手机。”张母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个老年手机，递给林司言看，“我都用这个。” 她又推了推张霖，“小霖，快告诉警察你的手机密码。你刚才不是在玩手机吗？” 张霖见装睡被拆穿，他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语气僵硬道：“手机是我的隐私，你们没有资格看！” 林司言问道：“你桌子上的那杯奶茶是在哪个奶茶店点的？手机订单能给我看一下吗？” 张霖表情微变，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了，手紧紧抓住手中的手机。 张母见状，立刻慌了，“小霖，你是不是做坏事了？你从小做坏事了就会露出这种表情！你快点告诉警察，你做了什么啊！” “我省吃俭用地供你上大学，让你读研究生，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不是让你做坏事的啊！”张母边捶打张霖，边大哭起来，“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张霖麻木地挨打。 “说话！快点告诉警察，你做了什么坏事。”张母严厉道。 张霖低着头，一言不发。 “阿姨，你能先出去，让我们跟他单独聊聊吗？” 张母转头对着林司言他们跪了下来，“警察同志，我们家小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做了坏事。求求你们放过他，不要抓他坐牢啊。他要是坐牢，他这辈子就完了啊。” 林司言赶紧去扶她，但她就是跪着不肯起来。 张霖看到母亲跪在地上，他冲着母亲大吼，“哭，你就会哭！没用的老东西!你除了对我哭，还会做什么？你们不给我钱吃饭，我只能去偷外卖啊！不然我饿死吗？” 张母愣愣地看着张霖，“你不是说学校会给你发补助，你有钱花吗？” 第39章 扭曲心理 张霖没有搭理张母，反而愤怒地看向林司言和江宁希。 “你们不要用这种谴责的眼光看着我!你们有什么资格道德审判我？我做错了什么吗？那些有钱的同学嘲笑我穷酸，从我身上找优越感。我偷他们的外卖，拿回点报酬怎么了？ 你们要抓就抓我吧!冉阿让只是偷了块面包充饥就被抓进监狱，你们也这样抓走我吧。反正我和他都生活在悲惨世界里。”张霖越说越激动，他仿佛对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愤怒。 冉阿让是知名小说《悲惨世界》的主人公。他因为偷面包充饥被判入狱19年。 “我们并没有谴责你。这是你自己想法的投射。”江宁希道，“其实你也知道偷外卖的行为不对，所以你才用冉阿让的例子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张霖梗着脖子，愤怒地看着江宁希，“我那根本不是偷，是报复!我在报复那些嘲笑我的人。” 他日夜苦读，终于从三本大学考上重点大学的研究生，他以为自己实现了人生逆袭，以后会前途无量。 可在他最骄傲的时刻，他的自尊被人践踏、踩碎。 入学后，他本科的学历被歧视、他不标准的普通话被歧视，连他身上的味道都被歧视。 在他们眼中，他就像是一团散发出恶臭味的垃圾，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后来，他让自己变成了行走的垃圾，他要恶心每一个看不起他的人。 他有什么错?这一切都是被他们逼的！如果不是他内心强大，他就自杀或者变成精神病了！ “那杯奶茶的主人嘲笑你了吗？”江宁希反问道。 张霖没有回答。 张霖的母亲紧紧抱住他，“小霖，都怪妈妈没能力，是妈妈的错。” 张霖也抱住他妈妈，他大哭起来，“妈，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哭。我被开除了也没什么的，研究生的学历现在又不值钱。等我好了之后，我会去打工，努力赚钱养你们。你不要哭了!” 林司言打断他们的哭诉，“张霖同学，你知道你偷的那份外卖是谁的吗？” 张霖不说话。 “你喝的这杯奶茶里被人下了毒。我们正在调查下毒的人。你能告诉我这杯奶茶是谁的吗？” “被人下毒?所以我中毒是替别人中的?”张霖更愤怒了。他觉得老天爷都在偏爱那些有钱人。 为什么他那么倒霉，偏偏拿到了一杯毒奶茶？ 张母催促道：“小霖，快告诉警察啊。万一那个人又对别人下毒呢。” “我也不知道。”张霖摇头道，“我怕被人发现，我一拿到外卖就撕掉了订单小票，我没仔细看是谁的。碎纸片被我扔进马桶里了。” “你拿到奶茶之后，有人接触过这杯奶茶吗？” 张霖道：“没有。我那天随手拿了几个外卖，就迅速回到了宿舍，然后关起门吃饭。那杯奶茶我就喝了一小口，有些苦味，我觉得难喝，就没有再喝了。 喝完奶茶后过了一会，我觉得恶心，心跳特别快，然后就晕倒了。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谢谢你的配合。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张母拉住林司言的衣角，“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不追究我儿子偷外卖的事情啊。他就是一时糊涂，想不开，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以后会改的。” “他是个成年人，他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林司言道。 见张母面如死灰，林司言安慰她，“外卖的金额不高，他不会坐牢的，但是学校怎么处分他，我们就不知道了。” “不会坐牢就好。”张母松了一口气。 林司言他们离开后，张霖抹了抹眼泪，沙哑着嗓子道：“妈，你不想我被学校开除吧？” 他手里握着手机，界面是学校的表白墙，上面的学生都在议论他食物中毒的事情。 “开除？偷外卖的后果这么严重吗，还会被开除？”张母刚放下来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妈，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仅不会被开除，我们还能得到一笔赔偿。” “小霖，我们虽然穷，但我们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啊!” “妈，相信我，这事不违法。”张霖看着窗外，目光坚定道，“我不能白白替别人中毒吧，总得要回点什么。” 离开医院后，林司言分析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张霖的思想很偏激？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导自演的？”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为了陷害霸凌他的室友、或者敲诈勒索学校、或者单纯是不想在学校念书为自己逃学找个借口……” “那他没必要偷别人的外卖再给自己投毒。这会暴露了他的偷窃行为，让他成为了不完美的受害者。” 林司言赞同江宁希的观点。 “看来凶手真正的投毒目标很可能不是张霖，而是外卖的主人。张霖偷外卖恰好打断了凶手的计划。” 江宁希叹气道：“所以凶手很可能再次下毒。我们必须尽快抓到那个凶手。” —— 唐进开车载着苏欣慧，他们要去学校里调查“苦瓜柠柠乐”这款奶茶的销售情况。 “唐进，你最近好像很少跟林队出任务。”苏欣慧说道。 “不会啊，我昨天还跟他一起呢。” “但每次还有宁希跟你们一起。你不觉得你变得多余吗？” “当然不会。我们配合得很好。我负责记录，宁希姐负责问话，林队负责人情世故和保护我们。而且林队不会嫌弃我话多，因为宁希姐比我话更多。” 唐进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小心翼翼地把车倒进去。 “你说，林队会不会喜欢宁希？” “肯定喜欢啊。宁希姐那么优秀，我也喜欢她。” “算了，我就不应该跟你聊这种话题。” 唐进疑惑道：“难道你不喜欢她吗？小苏姐，现在不流行雌竞，你跟她又不是一个工作岗位，没必要搞竞争。你也很优秀，好多同事请我喝奶茶，托我帮他们给你送礼物了。不过被我拒绝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胆子小，不敢表白的……” “唐进，闭嘴!” “哦。” “我跟你说的不是一个事啊!”苏欣慧推开车门，“走，我们去奶茶店问老板要订单明细。” 苦瓜柠柠乐是一家知名连锁奶茶店推出的新品。学校里有一家这个品牌的奶茶店。 奶茶店并不是很忙，有两名员工正坐在店里，还有一个店长在玩手机。 苏欣慧和唐进出示了证件。店长得知情况后，态度很敷衍。 “警察同志，江州市可是有十几家这样的奶茶店，每家用的都是同样的杯子，你们怎么能确定，这杯奶茶就出自我们店里呢？”店长辩解道。 唐进耐心解释道：“我们每家店都会排查，现在排查到你们这里了。” “请你们稍等一会，我们现在正在忙。等晚点我们的打单系统结算之后，我们再帮你们查。” 苏欣慧道：“那不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去江州大学的表白墙发帖，问问谁订了这款有毒的奶茶。” 店长立刻就急了，“警察同志，你不要造谣啊，我们这款奶茶怎么会有毒呢？你不信的话，可以拿回去检查，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没造谣啊，昨天有人喝了这款奶茶躺医院了呢。” 店长突然间变得殷勤起来，“警察同志，我们真的很忙，不是敷衍你啊。我们现在就停业帮你查。” 唐进问道：“这款奶茶卖的好吗？” “可好了。这可是我们的新品，非常火爆。” 苏欣慧皱眉，“苦瓜汁和可乐搭一起，能好喝吗？” “这个看个人的口味。有些人特别喜欢，有的人就喝不习惯。”店长道，“要给你们来一杯吗？” “不用了。” 唐进问道：“学校里的外卖订单都是你这里做的吗？” “应该是。我这里距离最近，我家店排在前面。” 唐进又问道：“经常点这款奶茶的回头客多吗？” “很少。它的口味不是那么大众。”店长讪笑道，“不过，还是有几个忠实受众的。” 第40章 真正目标 经过一下午的忙活，唐进和苏欣慧终于拿到了学校附近所有这款奶茶的销售订单。 苏欣慧还特意买了几杯这款奶茶，让大家试喝，感受一下受害者的味觉体验。 唐进拒绝道：“小苏姐，我是不会喝这款奶茶的！绿色的液体让我想起了女巫的毒药，我害怕我也中毒了！” “……那你选一杯你喜欢的。” “我喜欢粉色。我要草莓奶昔。” “你一个男生喜欢粉色不太好吧？” 唐进不满地纠正她，“你这是刻板印象，男性和女性都可以喜欢粉色。颜色是属于大家的，不是属于某种性别的。” “对不起，是我狭隘了。”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局限性。” “……” 回到局里，苏欣慧把奶茶分给大家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差评。 “呸，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刷锅水吗？”李光耀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喝了。 苦瓜的生涩味夹杂着可乐的味道，舌尖传来苦涩的回甘，让人想吐。 “好奇怪的味道!”王小涛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不过阿慧买的，我肯定喝完。” 李光耀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苏欣慧递给江宁希一杯“芋泥波波奶茶”，她记得江宁希爱喝这个。 “谢谢。” 王小涛不满道：“阿慧，你偏心，我也要喝芋泥波波。” 苏欣慧敲了他的头一下，“我看你想吃糖炒栗子！” 唐进正把文件导入到电脑里，他抬头小声道:“我也想吃糖炒栗子。” “……” 苏欣慧把他的头摁回到电脑前，“先工作。改天给你买。” 唐进决定根据订单收货地址和订单配送时间去筛选目标。 昨天一整天八栋都没有人点过这款奶茶。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这款奶茶的订单信息我们都拿到了啊。” 林司言道：“看看九栋和十栋有没有。” “有。昨天中午，九栋403寝室的方雪青点了一杯苦瓜柠柠乐。”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只能先收工回家。 江宁希以为温法医会载她回家，结果温法医的车无情地从她面前开过，刮起了一阵冷风。 好在林司言的车停了下来。 江宁希上了车。 “温法医不是都让你住进她家了吗？为什么不顺路带你回去？”林司言道。 江宁希冷漠地看着他。 林司言这就是明知故问，故意在奚落她。 “你这样对温法医会不会是一种打扰？她可能并不需要你的治愈。” “爱和归属是人最基本的需要，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和家人。温法医没有家人，她只有我这个朋友了。” 江宁希记得温法医的父母在她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各自再婚都不要她，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后来她奶奶也去世了，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江宁希很懂那种孤独的感觉。 “好吧。祝你成功。”林司言提醒道，“但是你要不要先买个床，改善生存环境？不然我担心你坚持不了几天。” “有道理。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可不能天天窝在沙发里。” 江宁希回到温法医的房子，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她很担心温法医把门给反锁了。但钥匙可以转动，门很快就打开了。 客厅里黑漆漆的，主卧的门也紧紧关着。但空调打开了，很温暖。 江宁希决定等这个案子结束后，她要得寸进尺一下，住进次卧里。 第二天，林司言让李光耀和小刘明天去调查配送这个订单的外卖员，看看配送过程中是否有异常情况。 他开车载着唐进和江宁希再次去了江州大学。 江宁希还带上了小猫阿花被解剖过的遗体。尸体被缝合了，毛发也被重新整理了。 她已经跟萌宠协会的那几个大学生联系好了，今天把小猫阿花的尸体还给他们。 “警察姐姐，你们抓到杀害阿花的凶手了吗？” “并没有，但我们会加快速度的。” 林司言问道：“你们知道有谁喜欢喂小猫吃火腿肠吗？” “火腿肠对猫猫的身体不好，现在没人喂猫吃火腿肠啊。我们都喂猫粮和罐头的。” “这里有人举止奇怪地接触小猫吗？” 学生们互相看了看，然后说道：“没有!” 从学生管理处，他们很快得到了方雪青的详细信息。 方雪青，女，25岁，生命科学学院生物技术专业研三学生，她成绩非常优秀，发表了四篇一作的sci。 “生物技术？这个专业的人会不会懂提纯毒药的知识？”林司言看到方雪青的专业，他怀疑凶手很可能跟她一个专业。 学生管理处的负责人李老师把方雪青叫了过来。 方雪青高高瘦瘦的，留着及腰的长发，脸上画着非常精致的妆，长得非常漂亮。 “老师，您把我叫过来有事吗?”她的声音嗲嗲的，有点夹子音。 李老师说道:“警察同志们有些话想问你，你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就行。” “好。”方雪青看向林司言和江宁希他们，很礼貌地打招呼，“警察同志，你们好。” 林司言问道:“你昨天中午点了一杯苦瓜柠柠乐，对吗?” “对啊。但是那杯奶茶被人偷走了。我们学校里最近出了个偷外卖的贼，好多人的外卖都被偷了。我的外卖也经常被人偷走。” “那杯奶茶是你自己点的吗?” “对啊。” “那杯奶茶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我看下通话记录。”方雪青看了看手机，“11点45分送到了。但那时候我跟陈星然去取快递了，我们还去吃了个饭，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四十多了。结果那杯奶茶就不见了。陈星然的奶茶还在。” 江宁希问道:“方同学，你最近有跟谁发生什么矛盾冲突吗?” “矛盾冲突……嗯，这个……应该是没有的。”方雪青思考了半天，“我跟我室友，还有实验室里的同学关系都挺好的，没有得罪人，也没有跟谁吵架。他们都很喜欢我。” “你有得罪过外卖员吗?” 方雪青皱眉，“怎么样算得罪?给外卖员差评算吗?” “你经常给外卖员差评吗?” “我是顾客，我有权利差评啊。谁让他们脾气那么差，让他们在楼下多等我一会都不肯，还骂人。我气不过就给他们差评了。”方雪青拨了拨刘海，她的手指上做着精致的美甲。 “你昨天那单外卖也给差评了？” “对啊。说起这件事就来气，我说让他在楼下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回来了，结果他就等了五分钟，然后就直接把奶茶扔架子上了。我找他理论他还骂我。我气不过，就差评了。” 这时，她的声音突然不夹了。 “五分钟还不够吗，你打算让他等多久？”林司言问道。 “他是外卖员，他有义务把外卖送到我的手里啊。”方雪青理直气壮道，“这是他的工作。” 第41章 互相猜疑 短短几分钟的交谈，江宁希已经基本了解方雪青的性格，她有轻微的公主病，比较自恋，所以她很可能得罪人而不自知。 方雪青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警察同志，我那杯奶茶怎么了?为什么你们的表情这么严肃?” “那杯奶茶里被下了毒，我们怀疑凶手投毒的目标是你。” 方雪青捂住自己的嘴，满脸不敢置信，“不可能！我又没得罪人，谁会那么恶毒，竟然对我下毒?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你有怀疑对象吗？” “我平时人缘挺好的啊，同学们都挺喜欢我。我也没得罪人，谁会对我下毒？”方雪青喃喃道，她想了大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对她下毒。 她突然想到了寝室里的人，“有可能是我们寝室的彭玉萍，她看我很不顺眼。杨雨红也有可能，她嫉妒我。” “方同学，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吃放在你宿舍里的任何东西，水杯也不要用，牙膏、牙刷等需要入口的物品也不要接触。”林司言建议道。 “事情这么严重吗?” “是的！” “好，我保证做到。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尽快抓到那个下毒的变态啊!” 林司言打电话问李光耀，“光耀，派送那杯奶茶的外卖员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是他还有很多单外卖要派送。他求我们，等他派送完再去警局里做笔录。诶，他老婆得癌症了，生活很不容易。我们就不为难他了吧。反正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嗯。” 林司言又让学生管理处的李老师把方雪青的室友都叫过来，他们要单独给她们每一个人做笔录。 九栋宿舍楼的格局跟八栋一样，一套宿舍三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两人。 方雪青住在a房间，跟她同一个房间的是陈星然；b房间住的是杨雨红和李悦；c房间住的是彭玉萍和张佩霞。她们都是同一个专业的，除了陈星然是研二的，其他人都是研三的学生。 陈星然读的是两年制的专硕，跟她们同一年毕业。 在等待学生过来的过程中，唐进分析道:“我怀疑方雪青的论文不是她自己写的。虽然这有些刻板印象，但她不像是擅长做学术的人。” 江宁希道:“我也这么怀疑。研三的学生这时候应该正在准备毕业论文，但她打扮得那么精致，手还做了指甲，这样怎么去实验室里做实验?而且从跟她的谈话来看，她的逻辑思维能力不太行，这样的人科研能力估计也不行。” 他们挨个给方雪青的室友做笔录，首先给陈星然做笔录。 陈星然留着短发，整个人打扮比较中性，但衣品很好，身上穿的也是名牌。她个子很高，整人看起来很冷酷。 林司言问道:“陈同学，方雪青最近有跟谁结仇吗?” “为什么这么问?有人要伤害雪青吗?雪青那么善良柔弱，谁忍心伤害她?”陈星然激动地说道。 “……” “……”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陈星然平复了一下情绪，“肯定是陈玮那个猥琐男！他一直在追雪青，雪青不答应，他就到处造雪青的黄谣！这个人有病！” 林司言问道:“陈玮是哪个专业的?” “他也是我们专业的，跟雪青她们同一届。”陈星然道。 唐进记下这个人名。 “警察同志，你们快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陈星然焦急道。 “有人在方雪青的奶茶里下了毒，但是被其他同学喝到了。我们怀疑凶手真正的目标是方雪青。” “下毒?什么毒？是我们寝室的人做的吗?” “我们初步怀疑是你们寝室的人做的。” “那凶手很可能是彭玉萍，她农村来的，人长得很丑，一篇论文都没发，已经被通知延毕了。她很可能因为妒忌心里变态了，所以对雪青下毒！” 林司言问道:“彭玉萍跟方雪青发生过矛盾吗?” “她们两个老是互相较劲，但没有大矛盾。有好几次我看到她愤怒地看着雪青。她心里估计恨得牙痒痒！ 对了，还有那个杨雨红。她这个人劲劲的，非常要强，看谁都鼻孔朝上。她成天呆在图书馆，很少回来。但是她天天这么努力，成绩还不如雪青，她很可能心里不平衡，因妒生恨！” 唐进记录下这两个名字。 江宁希问道:“李悦和张佩霞没嫌疑吗?” “李悦本科的时候就跟雪青一个宿舍，她们两个关系非常好，她没有嫌疑；张佩霞沉迷玩游戏，为人心胸宽广，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江宁希看着她，“那你呢?你嫉妒方雪青吗?” “我嫉妒雪青?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妒忌她的?”陈星然拔高声音。 “她漂亮，她成绩好。” “我又不稀罕这些东西。” 陈星然是专硕，跟学硕的培养要求不一样，她来学校就是混个学历的，所以根本不在乎成绩和毕业论文。 “那你对她是什么情感?” 陈星然不说话了。 “你会好好保护她的，对吧?”江宁希道，“那你好好盯着她，不要让她接触寝室里的食物。” “警察姐姐，你的意思是，那个凶手还会对雪青下毒？” “有可能。所以你要好好看紧她的食物。” “那我请假陪她出去住酒店吧。” 陈星然离开后，唐进道：“你不担心她就是凶手吗？” “她喜欢她。” “？” “是的。爱情。” 现在大学生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不过，方雪青刚才提到，奶茶外卖送到的时候，陈星然一直跟她在一起，所以她没有机会对奶茶下毒。她的嫌疑暂时排除。 第二个做笔录的是杨雨红。 她长相普通，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扎着低马尾，发际线有一点点高。她长得就像刻板印象里那种非常刻苦努力的女学霸。 江宁希问道:“杨同学，你昨天中午11点45到12点50期间，你在哪里?” “食堂吃饭，吃完饭回宿舍午休。” “你一个人吗?” “是的。” 那么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方雪青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不好意思，我对方雪青的事情不太了解。” “我们在她的奶茶里检测到了毒药。” 杨雨红皱眉，她不解道:“你怀疑是我们寝室的人下的毒?这不可能！毒药都是管制药品，我们很难买到。” “凶手很可能自制了毒药。” 江宁希紧盯着杨雨红的表情。 杨雨红先是惊讶，然后反驳道:“自制?可我们学的是生物技术，不是生物制药，我们不制作毒药。我们平时只会养细胞和养小白鼠。” “你觉得你们寝室里谁的嫌疑最大?” 杨雨红不耐烦道:“不知道。我不关心她们的事情。她们大概都会猜我吧。因为我的性格太强势，不好相处，人缘太差了。” 江宁希道:“方雪青那么优秀，她只是研究生就发表了那么多篇sci，人又长得那么漂亮，你不嫉妒她吗?” 杨雨红反问道:“世界上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我嫉妒得过来吗?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没必要去看别人怎么样，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行。” 杨雨红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她的家庭条件也很不错。有家人做底气，她整个人是自信和骄傲的。 江宁希继续问道:“你怀疑过方雪青的科研能力吗?” 杨雨红犹豫了一会，说道:“怀疑过。但她有捷径可走，是她的本事。” “她走了什么捷径?” 杨雨红闭口不谈。她坚持道:“我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所以那些谣言我不想说。” 第42章 塑料闺蜜 第三个做笔录的是李悦。她跟方雪青本科也是室友，两人算是闺蜜。 李悦长得也很漂亮，有种恬静乖巧的感觉，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紧张地摩挲着自己的裤子。 江宁希问道:“李同学，你昨天中午11点45到12点50期间，你在哪里?” “在宿舍。” “你没出去吃饭吗?” “没有。我点了一个外卖。” “你外卖是什么时候到的?” “12点多。” 李悦同样有作案时间。 “你为什么不帮方雪青把她的奶茶拿回来?” 李悦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她目光游移，含糊道：“她……她没告诉我。” “你很不擅长说谎。所以你最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江宁希拆穿道。 “我又不是她的丫鬟，我为什么要替她拿外卖?凭什么?她让我去拿的时候，我骗她说我在外面。”李悦越说越激动。 “你讨厌她？” 李悦赶紧改口，“也算不上，她对我很大方，经常请我吃饭，送我礼物。有时候讨厌她，有时候又觉得她人挺好的。” “你知道她最近跟谁发生过矛盾吗?” 李悦思考了一会，说道:“她被性骚扰算吗?我们专业有个叫陈玮的，他追求雪青不成，造谣雪青跟她导师有不正当关系！他这种人太恶毒了，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就故意抹黑人。恶心！” “学校没有处理他吗?”林司言道。 “他匿名发在论坛里。用的是已经毕业的学长的号。我们都知道，就是他发的！但他死皮赖脸不承认！我和陈星然陪着雪青去找他对峙时，他还威胁雪青，说他有证据，惹毛了他，他就要曝光出来。”李悦怒气冲冲道，她的愤怒表现得非常夸张。 连不擅长看脸色的唐进都看出来，她表面上是在为方雪青打抱不平，实际上是在曝光方雪青的丑闻。 “方雪青跟寝室里的其他人关系怎么样?” “我和陈星然跟她关系很好，彭玉萍对雪青有敌意，她妒忌雪青！杨雨红心高气傲不好相处，看谁都不顺眼，我看到她那张死人脸就烦！张佩霞每天戴着耳机打游戏，不掺和寝室里的事情。” 下一个做笔录的是彭玉萍。她长相普通，但不至于丑，陈星然明显是故意丑化了她。 江宁希问道：“彭同学，你昨天中午11点45到12点50期间，你在哪里?” “我跟我朋友在食堂吃饭，吃完饭去她们寝室玩了。” “那个寝室也在柳园吗?” “不是，在竹园。” “你们寝室的关系好吗?” 彭玉萍说话轻声细语的，“方雪青、陈星然和李悦她们三个有自己的小团体，她们还孤立我们几个，经常凑在一起对我们指指点点，说我们的坏话。 我只是不想当方雪青的小跟班，她就造谣我妒忌她。诶，跟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寝室好累啊。学校又不让我们换宿舍。我都烦死她们几个了。” “你们寝室谁最讨厌方雪青?” 彭玉萍想了想，“李悦吧。” 林司言反驳道:“李悦不是她的闺蜜吗?” “闺蜜之间的关系才是最微妙的。”彭玉萍看向江宁希，“警察姐姐你应该懂的，如果你的闺蜜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人缘还特别好，但是她天天使唤你，把你当个丫鬟，你肯定会嫉妒得发疯的！” 江宁希不懂这种感觉，她没有闺蜜，她的女性朋友们都很优秀，她们不需要通过妒忌别人来合理化自己的自卑感。 “我们在她的奶茶里检测到了毒药。我们怀疑是你们寝室的人做的。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不可能是我们寝室的人做的！我们又搞不到毒药！” “毒药可能是自制的。” 彭玉萍愣了一下，她猜测道：“如果是下在奶茶里的话，陈星然和李悦的嫌疑最大。她们跟方雪经常一起吃饭，下毒比较容易。” 最后一个做笔录的是张佩霞，她身材微胖，脸胖嘟嘟的，长得很喜庆。 人也很自来熟。 林司言他们还没开口，她就先开始了提问:“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来调查学术腐败案的?诶，我还以为举报没用。没想到学校还派警察来查。” “什么学术腐败案?” 张佩霞这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她赶紧捂住嘴，不敢往下说。 “今天的谈话我们会对学校保密，你有什么话放心大胆说。” “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得替我保密啊。方雪青跟她的导师邹文宇有不正当关系，她的论文都是邹教授帮她写的。” 见林司言和江宁希不说话，她又赶紧补充道:“我真不是造谣，这件事他们实验室里的人都知道。邹教授极其偏袒方雪青！” “你们学校不管这件事吗?” “家丑不可外扬啊。学校当然是把它捂住啊。” “你觉得谁有可能对方雪青下毒？” “那嫌疑人还挺多的。你们都见过方雪青吧，她就是个小公主，性格跋扈，经常得罪人，她还总觉得自己人缘特好。不过，她长得漂亮，嘴又甜，有的人可能不跟她计较。但就怕遇到心眼小的。” “你们寝室的关系怎么样?” “陈星然可能是个同性恋，她暗恋方雪青，方雪青也知道她暗恋她，但她就是吊着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这两人的关系蛮奇怪的。” “李悦她表面上跟方雪青是闺蜜，但她实际上烦方雪青烦的要死，好几次她跟她朋友吐槽，说方雪青有公主病，贼难伺候。” “杨雨红性格孤僻，她其实看不起方雪青，当然也看不起我们寝室里的每一个人。但她也倒霉，她的导师不太喜欢她，实验室里的人也排挤她。好几次我听到她躲在厕所里偷偷哭。” “彭玉萍情商低，是个傻白甜。她知道方雪青不好惹，还非得罪她，结果被她们小团体排挤。” 张佩霞一下子爆出来多个猛料，但江宁希他们却满脸淡定。她疑惑道：“这些你们都知道了？” “感谢你帮我们总结。”江宁希反问道，“那你呢?你在这个寝室处于什么位置？” “我耳机一戴，远离是非啊。我谁都不搭理，谁都不得罪。” 对所有人问完话后，林司言他们还挨个提醒她们，千万不要吃放在寝室里的食物，也不要使用寝室里的生活物品，食物一旦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就不要再吃了。 她们都乖乖答应了。 他们本想找陈玮来问话，但学生管理处的老师没联系上陈玮，他寝室里的同学说他出去和室友过生日了。他们只能第二天再找陈玮做笔录。 第43章 意外线索 离开学生管理处时，已经是傍晚了，林司言他们去江州大学的食堂吃晚饭。 学校不让外卖进校园的禁令一出，食堂立刻变得拥挤起来。不少学生嘴上抱怨吐槽，但也不得不跑来食堂吃饭。 唐进觉得那些学生的宿舍关系比数学题还复杂，他忍不住吐槽道:“她们真的是研究生吗?她们不用做实验写论文吗?怎么有时间天天勾心斗角?” 唐进看了很多分析人情世故的书籍，但他至今没搞懂，人为什么要勾心斗角，大家都真诚一点、友善一点，互利互惠不好吗?非得斗得身心俱疲。 “这很正常啊。为了得到有限的资源，人就必须要去竞争。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生存本能。”江宁希调侃道，“在原始社会，你这样的是要被淘汰的。” “因为我不够高，不够强大吗？”唐进有点不开心，身高和体格一直是他很自卑的地方。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太善良了。” “那林队呢？” “淘汰别人。” 林司言无语，所以他不善良？ 他打断他们的玩闹，“目前看来，杨雨红、李悦和彭玉萍都有嫌疑。还有他们提到的那个陈玮，他也有问题，他很可能因爱生恨。” 江宁希道：“我怀疑杨雨红。” “为什么？” “直觉。”江宁希道，“其他人得知毒药是自制的时候，都没太大的反应，只有她刻意强调了她们专业的内容与制作毒药无关。” “那她的杀人动机会不会跟她在实验室遭受的排挤有关？” “很有可能!”江宁希语气一转，“所以我很担心她还会对其他人下毒。” 吃完饭，他们决定先回去。 路过校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学校门口聚集了一大群学生，他们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学校门口处于风口，寒风咧咧作响。 张霖母亲带着她家的七八个亲戚，围在学校门口。 张霖母亲跪在校门口正中间，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冷血学校，还我儿子健康! 牌子上贴着张霖躺在救护车上的特写照片。 张母声嘶力竭地喊叫，“我儿子的食物被人恶意投毒，学校却没有任何作为!请学校还我们一个公道，严惩凶手！” 她带来的亲戚也帮她喊了起来，气势很足。 学生们议论纷纷。 “食堂的食物肯定有问题，我之前吃个辣椒炒肉，肉味道不对劲，臭臭的，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吃了。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得了肠胃炎，在医院躺了一周。他很可能是吃了变质的食物才住院的。” “人家说的是投毒！会不会是他室友看他不顺眼，故意投毒的?” “张霖我认识啊。他室友好像非常不喜欢他，我还听他室友说过，想要用垃圾袋把他套住，扔垃圾桶里呢。” 有人看着自己的室友，“你不会也想对我下毒吧?” “我看你小子先对我下毒!” 保安听到动静，把闹事的人围了起来，“你们再不离开，我们就报警了！” 张霖亲戚丝毫不怕，“你报警，赶紧报，我们还等着警察来给我们评理呢。” 张霖母亲拔高声音道：“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我儿子差点被毒死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学校做了什么?你们是不是要包庇凶手?” 学校领导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最近别的学校发生了“毒猪肉”事件，热度很高，公众对学校食堂的怨恨很大。要是食物中毒的事件闹大了，对学校的影响很不好。 周校长试图把张霖妈妈扶起来，但她就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张霖妈妈，你儿子是吃外卖食物中毒了，跟学校没什么关系。”周校长强调了“外卖”两个字，“警察正在调查，有结果了，会通知你们的。” “警察说，我儿子被人投毒了!我儿子是来学校读书的，现在差点被人毒死了！你们学校怎么管理的！”张母撒泼道。 她带来的人对着围观的学生说道:“你们也要小心点，学校里有人在食物里投毒，但学校根本不管，还包庇凶手!我侄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看热闹的学生们纷纷变了脸色。 “张霖妈妈，你这话就造谣了。学校也正在调查这件事啊。”周校长搀扶起张母，语气也变柔和了，“这里风大，天又那么冷，别冻着了。走，我们去办公室聊，那里暖和。” “领导啊，张霖他爸爸长期瘫痪在床，我们家是困难户啊！现在张霖又被毒成这样，医生说他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下半辈子可能完了。我一个老太婆，怎么养这一大家子。领导，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张霖啊!”张母拉着周校长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没说不管。你看你手都冻僵了，走，去我办公室聊吧。”周校长强行拉着张霖母亲离开。 张霖那一大帮亲戚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 周校长为了不让张霖母亲继续闹事，再加上这件事学校的责任也很大，于是他承诺学校会承担张霖的治疗费，而且会赔偿张霖一笔钱，他偷外卖的事情也不计较了。 张霖母亲拿到周校长的保证书，又对谈话录了音，这才带着亲戚们离开。 —— 回到局里时，李光耀和苏欣慧已经把外卖骑手王俊带回来了。 王俊三十来岁，个子不高，皮肤被晒得黑了一个度。他额头上都是汗珠，看起来有点累。 进了问询室，他整个人紧张起来，腿都在颤抖。 林司言和江宁希在他对面坐下。 林司言问道：“王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吗？” 王俊摇头。 “你昨天中午是不是往江州大学柳园九栋送了一杯奶茶？” “奶茶？我送的外卖有点多，我也记不太清了。” “你跟这个订单的客户吵了一架，你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你是说她啊!警察同志，我知道骂人是我不对，但是她太过分了，她一直说要投诉我。大冬天的，我在冷风里等了六七分钟，她就是不来拿外卖。我说我帮她放架子上，她说我敢放她就投诉我。她还骂我!” 王俊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都哭了起来，“我一单外卖就几块钱，因为她这一耽误，我还晚送了两单，又被扣钱了。她还投诉我!” “她是大学生啊!她学了那么多文化，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普通人？我老婆生病了，孩子还要上学……我那么辛苦地工作，还要被她骂……现在还报警抓我坐牢……” 林司言忙给他递了纸巾，“我们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不是要抓你。” “我就送了一杯奶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几点把奶茶送到楼下的？” 王俊翻了翻通话记录，说道：“应该是十一点四十多。” “当时外卖架子那边人多吗？” “人挺多的。饭点到了，很多没课的学生都会提前点外卖。” 这时，苏欣慧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放到桌子上，“你喝点热茶吧，这是夹竹桃泡的茶，很暖胃的。” “谢谢警察同志。你们太好了，李警官为了不耽误我的工作，还帮我送了几单外卖。要是世界上都是你们这些好人该有多好啊!” 王俊满脸感动，他端起茶喝了起来。原本难过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刚才说错了，这是竹叶茶，不是夹竹桃泡的茶，夹竹桃有毒，不能食用。”苏欣慧纠正道。 “对对对，夹竹桃是有毒，电视剧里都演了，这个是打胎的。男的吃了应该没事吧？” “……男的吃了也会中毒。” 林司言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这个外卖员不是凶手，他听到夹竹桃三个字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 “警察同志，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对劲的事情。”王俊回忆道，“我跟那个女学生打电话互骂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女生在偷听!” 第44章 学术妲己? “你为什么觉得她奇怪？”林司言问道。 王俊解释道：“她一开始根本没往我这边看。她是听到我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当时还以为她认识那个订外卖那个女的。但她听了一会就走了，也没说给她拿外卖。” “她长什么样？” “她用围巾挡住了脸，没太看清。但她没有刘海，脑门光着，扎着低马尾。个子一般。她穿着黑色的棉服。” 林司言和江宁希都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杨雨红。 “是她吗？”林司言翻出杨雨红的照片。 “外形有点像。我也不太确定。我当时正忙着吵架，没怎么看清。但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奶茶，我这才注意到她。”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不客气。”王俊把杯子里的茶喝光了，“那我就先回去接着送外卖了!” 外卖员王俊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 “杨雨红偷听了电话，她肯定知道方雪青订了一杯奶茶，但这也不能证明她对那杯奶茶下毒了。”唐进分析道。 杨雨红被他们列为重点嫌疑人。另外一个嫌疑人是多次骚扰方雪青的陈玮。 第二天上午，林司言把陈玮叫来警局做笔录 陈玮高高瘦瘦的，五官还可以，属于长得有点小帅的那种。但他不知道是近视，还是斜视，眼睛很奇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 “陈同学，你昨天中午11点45到12点50期间，你在哪里?”林司言问道。 “我食堂吃饭。” “有人能证明吗?” “有！食堂门口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昨天十一点四十多我从实验室出来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我就回实验室了，实验室的同学也可以证明。” 林司言问道:“你和方雪青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陈玮瞬间变得慌张起来。他脸憋得通红，额头都在冒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追过她。” “还有呢?” “她拒绝我了。我心里不服气，就对她说了一些过激的话。”陈玮含含糊糊道。 “具体是怎样过激?” “是……是侮辱性的话。”陈玮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他理直气壮地辩解道，“话虽然难听，但那是事实啊。我只是把她做了的事情抖落了出来。这不算侮辱吧！” “她做了什么?” “警察同志，你们应该已经调查了方雪青。她这个人每天吃喝玩乐，实验室不去，论文也不写，但她发表了好多篇一作论文。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吧。” “请你把话说明白。” “她跟她的导师邹文宇有不正当关系。她靠她的导师才有这么多篇论文的。这事他们实验室里的人都清楚，但没人敢说什么。邹文宇特别霸道，谁敢说什么，立刻被踢出实验室，别想毕业!” “这些只是你的推测吧?” “当然不是！我有证据。”陈玮激动地拿出手机，他打开相册，给林司言他们展示相册里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方雪青挽着一个五十多岁男子的手臂，两人举止亲昵；第二张是他们两个共同上一辆车；第三张是他们俩有说有笑…… 陈玮拍了十多张照片，每张照片都能证明，方雪青和这名男子关系不一般。 陈玮指了指照片上的中年男子，“他叫邹文宇，是方雪青的导师。我可没造她的黄谣，我可是根据证据实话实说的。如果说方雪青是学术妲己，她这位导师就是无恶不作，压榨学生的周扒皮!他们就是一对狗男女！” “请不要说脏话。这也不能证明他们一定就发生了性关系。也许他们是亲戚呢?”唐进反驳道。 “警察弟弟，你刚毕业吧。在大学里，这种事情不要太多了!” 唐进不满地纠正他，“但你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是那种关系啊。看图说话，脑补事实是不对的！” “反正我没造谣，你们不信去问其他同学，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林司言问道：“你觉得谁最恨方雪青？” “那可就多了。女生嫉妒她的外貌，男生嫉妒她的成绩，但恨倒不至于，应该算嫉妒吧。”陈玮好奇道，“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些？方雪青被人杀了吗？可我今天上午还见到她了。” “不该问的别问!” 陈玮耷拉着头，不说话了。 林司言又问道：“你说她导师替她写的论文。那她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有被逼着给她写论文吗？” “你说呢？”陈玮反问道，“邹文宇天天忙着开公司搞钱，他有时间做研究写论文吗？连他自己的论文都是学生写的，更别说他的小情人的。” “她抢过谁的论文？” “这个我不清楚。我跟她又不是一个导师的。我们导师就很公平，不会搞这种肮脏的学术交易。” 江宁希又问道：“方雪青的室友有跟她一个导师的吗？” “有，杨雨红!”陈玮压低声音道，“警察同志，你们都不怀疑邹文宇的老婆吗？没有女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公被别人抢走的。一个小三被人谋杀，最大的嫌疑人是被三的那个女人!” “邹文宇的老婆是做什么的？” “她是我们学校化学系的教授，叫张薇。”陈玮挤眉弄眼道，“学化学的，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中。” “……没有证据，不要瞎胡说!” “我是在给你们提供破案思路啊。现在最恨方雪青的，肯定是邹文宇的老婆!” 结束问询后，林司言警告道：“你以后不要再散播谣言，也不要再骚扰方雪青，这是违法的!” “知道了。”陈玮眼睛转了转，他还是忍不住道，“难道事实也不能说吗？我不说，她就没做那种龌龊的事情吗？你们警察为什么要保护方雪青这种小三、学术妲己？” 江宁希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去举报她弄虚作假？为什么不为那些被偷论文的学生发声？因为你并不是为了学术公平，也不是道德卫士，你只是为了报复方雪青，因为她拒绝了你的追求。” 陈玮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反驳。他传播谣言是为了报复方雪青，但他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他们敢做，他就敢说! 第45章 学术纣王! 陈玮的不在场证明很快得到了验证，他的嫌疑初步被排除。但又多了一个嫌疑人——邹文宇的妻子张薇。 不过，张薇的嫌疑很快也被暂时排除了，因为案发那天张薇去了外地参加学术会议。 “林队，杨雨红是安县人。”唐进说道，“安县那边有出现过夹竹桃毒死大批牲畜的新闻。那里很有可能生长着大量的夹竹桃。” 林司言派人去杨雨红的老家走访调查。县城的人口比较密集，互相都认识，没准能查出线索。 江宁希叹气道:“我担心凶手还有其他投毒目标。” “那要不要先找个借口把杨雨红关在审讯室里?”林司言道。 “可是投毒这种杀人方式比较特殊，案发时凶手不一定需要在场。”江宁希道，“如果她被关在审讯室里，并且再次出现了受害者，反而会间接证明她的清白。” 林司言决定先弄清楚杨雨红到底遭遇了什么。 天空中下起来了细雨，气温瞬间又降了几度，学生们都窝在宿舍里，学校显得空荡荡的。 江宁希和苏欣慧去了方雪青的宿舍找她问话。 林司言和唐进则去找邹文宇了解情况。 方雪青的宿舍空荡荡的，里面只有李悦裹着被子在看综艺节目。 “雪青和陈星然觉得宿舍不安全，她们请假去学校外面住酒店了。”李悦垮着脸道。 苏欣慧疑惑道：“你跟她不是好闺蜜吗？你怎么没一起去住酒店？” 看来这闺蜜情掺了不少水分。 李悦的脸拉得更长了，“警察姐姐，你就不要戳我的心窝子了。酒店房间只有两个床，挤不下三个人，她们自然就不带我了。” 江宁希问道：“杨雨红呢？她去了实验室吗？” “不知道。她这个人每天都跟鬼似的，行踪不定。”李悦一提起杨雨红就来气，她突然拍了拍大腿，惊呼道，“警察姐姐，下毒的人肯定是杨雨红!有次我翻她快递，发现她网购了一把水果刀。正常人谁买水果刀啊?” 江宁希问道:“你经常翻她快递?你有在她那里发现其它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当然没有！我不是跟她住一个房间吗?我不小心踢翻的。我看到里面有把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打算趁我睡着的时候捅死我！” 江宁希道:“你上次为什么不说这个?” 吱呀，一阵冷风吹进来，宿舍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杨雨红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她背着个书包，鞋底沾着泥巴，看起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李悦立刻露出尴尬的神色。 杨雨红没有看李悦，而是看向江宁希和苏欣慧，她只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江宁希在她眼里看到了挑衅。 直觉再次告诉江宁希眼前这个就是凶手，而且这个凶手很自信，她觉得不会有证据能证明是她下的毒。 投毒案具有时空不一致，所以比较难有直接的犯罪证据。一般都是先拿到口供，再去找补充证据。杨雨红的心理素质很强，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指认她，很难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宁希，我们现在去酒店找方雪青吧？”苏欣慧道。 “嗯。” —— 林司言和唐进去了方雪青所在的实验室。 邹文宇名下带着两名博士生和六名研究生。今天只有两个学生待在实验室里。 “雪青学姐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她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方雪青的学妹沈玉华狠狠地夸了一通方雪青，“她是我们实验室里的团宠，我们都很喜欢她。” “是的，她平时是我们团队里的开心果。”博士生王新成也附和道。 唐进问道:“她的科研能力怎么样?” 他们先是默契地沉默了，王新成含糊道:“还可以吧。” “你们邹教授人怎么样?” “邹教授是行业大牛，他的科研能力特别强，而且他为人儒雅随和，平时对我们也特别关心。他是特别好的导师。”沈玉华表情浮夸地夸赞道，但她的眼睛乱瞟，很显然是言不由衷。 王新成则回答的很官方:“能待在邹教授的团队里，是我们的荣幸！” 林司言问道:“杨雨红在你们实验室表现怎么样?她的室友说她很优秀。” “人品不行，再优秀有什么用?她这个人就是白眼狼，而且极端自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教授呢!她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混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 王新成道:“邹教授给她实验经费，为她提供实验场地，她才能做实验写论文，结果她一有成果，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连个通讯作者都不让邹教授挂。” 唐进觉得他这个说法不对，“你们导师做通讯作者，不是更容易发论文吗?” “是啊。所以不知道杨雨红抽什么风了!” “她跟方雪青的关系怎么样?” 沈玉华道:“她非常讨厌雪青！因为雪青经常在组会里指出她论文设计里的不足之处。不过，她看谁都不顺眼。她总觉得我们排挤她，但是她先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谁愿意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啊！她不反思一下自己，还怪邹教授针对她！” 林司言问道:“方雪青发表的那四篇论文是不是杨雨红代写的?” “当然不是！以杨雨红的科研能力，她可写不出这么高水平的论文。”王新成激动地反驳。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他赶紧又故作轻松。 林司言道:“那些论文是你代写的?” 王新成一愣，他的声音低了些，“不是！” “我们不会泄露今天的谈话，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你们可能不清楚我们实验室的规矩，实验成果是属于我们整个团队的。雪青她也做了很多工作，我是自愿把一作给她的，不存在代写。”王新成轻声解释道。 离开实验室，唐进分析道:“他们在说谎。他们的表情出卖了他们。” 林司言道:“看来邹文宇的控制欲很强，这些学生都很听他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在邹文宇的带领下霸凌了杨雨红。” 唐进在江州大学的学校论坛搜邹文宇的信息搜出来的都是他学生对他的吹捧，估计吐槽的帖子都被删掉了。 唐进又去其他平台搜，结果搜出了一堆吐槽帖子。 ＃江州大学生物技术专业研究生导师排雷：千万不要选邹文宇教授＃ #论学术纣王和他的妲己如何将实验室弄得乌烟瘴气——深扒江州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邹文宇(本人已退学，不怕人肉)# #我这到底是读了个研究生，还是去做了牛马？# 帖子里的邹教授简直是个周扒皮，他压着研究生的工资不发，节假日还要求学生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有的学生被逼得都没办法回家过年。 学生自己做实验写的论文没资格拿一作，而是由他来决定论文写谁的名，他心情好给个二作、三作，心情不好直接除名。 有女学生反映她曾经被邹文宇性骚扰，她拒绝后，邹文宇就不让她进实验室，而且还让该女学生支付之前使用实验室的费用。 此外，他还经常使唤学生替他办私事，比如取快递，接送孩子上学，给孩子辅导作业……如果有学生敢拒绝，他就会带头霸凌这个学生。 他手底下的好几个学生因为得罪他，而延毕多年，有的被迫休学了，有的受不了打压和精神虐待退学了，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也有人曾跟学校举报他的行为，但学校根本不管，还把举报者的信息告诉了邹文宇，最终那个学生被迫退学。 唐进越看越气愤，“这个邹教授简直是个周扒皮，利用手中的导师权利肆意妄为。” 第46章 在劫难逃 林司言他们又去了生命科学院的办公楼找邹文宇。 邹文宇今年61岁，但看着很年轻。他穿着毛衣，衬衫领翻出来，很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外表很儒雅，看着斯斯文文的。 唐进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衣冠禽兽！ 这种人太可怕了，很多学生都被他儒雅的外表和履历欺骗，以为他是个很好相处的导师，结果度过了悲惨的研究生生涯。 邹文宇请他们坐下，又殷勤地给他们倒了茶。 林司言看着杯子，建议道：“邹教授，你最近最好不要吃你办公室里的食物，水也不要喝。”林司言又看了眼杯子里的茶，“保险起见，茶叶也尽量扔掉。” 邹教授皱眉，他不解道：“为什么？你怀疑有人对我投毒？这不可能吧，我这办公室除了我的学生和同事，没有外人进来。他们又不可能下毒害我！” 邹文宇手底下的学生都很听他的话，偶尔有一两个刺头，他也能把他们教育得乖乖的。 唐进小声嘟囔道：“那你还挺没自知之明的。” 林司言呵斥道：“小唐，说话要礼貌一点。” 唐进默默在心里吐槽，他只对人类有礼貌。 “你们的意思是我的学生想要害我？”邹文宇在脑子里挨个过了一下嫌疑人，最后锁定了实验室里的刺头，“那很可能是杨雨红!她对我的怨气最大!” “她怨恨你，是因为方雪青吗？” “怎么又扯到雪青身上了？”邹文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悦道，“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你们这表达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也太差了!你们这样怎么查案？” 他一开口就满嘴说教味。 “方雪青买的奶茶被人投毒了。在我们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她的论文很可能是别人代写的，然后又调查到你可能跟她有不正当的性关系。 我们推测，凶手下毒的动机很可能是因为方雪青偷了凶手的论文。所以我们想找你了解，方雪青发表的那四篇核心期刊的论文到底是谁写的？”唐进说了一连串话，他大口地呼吸了几下。 邹文宇蹭地就站起来，“胡说八道!我跟雪青就是老师跟学生的关系，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到底是谁在造谣？” 林司言道：“这里没有外人，邹教授，你就不用再装了，你老实告诉我们，你跟方雪青是什么关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质疑我？这就是你们警察的执法态度？你的警号是多少，我要跟你们局长投诉你！” 林司言把陈玮提供的照片放到桌子上，“现在可以坦白了吗？” 邹文宇脸色微变，他倒不是意外被人拍到了照片，而是到底是谁，竟然有胆子把照片交给警察？ “我……我就是作为老师，关心关心学生而已。这照片有拍到什么吗？我开车送学生回家不行吗？” 唐进戳穿他拙劣的解释，“方雪青是北方人，她家距离江州有一千二百多公里，你没办法送她回家。” “……这是我跟她的私事，你们管不着吧。” 这几乎是默认了他与方雪青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 林司言道：“我们现在只想确认方雪青是否偷了别人的论文，具体偷了谁的？” “什么叫偷论文？那可是雪青自己做实验，自己一个字一个敲出来的。”邹文宇气急败坏道，“再说，这是我的实验室，是我给他们提供的设备和器材，是我指导他们写的论文，这些成果都是属于实验室的，我想怎样分配就怎样分配!谁敢不服气，就让他们来找我!” 唐进瞪大眼睛，气鼓鼓地纠正他，“这些都是国家的!是国家给你提供的资金!” 邹文宇无视唐进，对着林司言道，“林警官，你们现在应该去抓凶手，而不是一直在扒受害者的隐私。你们把事情闹大了有什么好的？好好一个女孩，名声都被你们败坏了。” “……败坏她名声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吗？”林司言呛声道。 面具被撕开，邹文宇索性不装了，他拔高声音道：“你们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 这时，林司言的电话响了，缓解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警察同志，不好了，雪青她刚才不停地呕吐，现在还晕倒了。”电话那头传来陈星然的哭声，“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邹文宇听到这个声音，他着急忙慌地冲电话问道：“雪青怎么会晕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邹教授？”电话那头陈星然懵了，她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林司言对着电话道：“你叫救护车了吗?” “没有……雪青会不会被毒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她会不会已经死了。”陈星然又开始哭了起来，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你们现在在哪里?” “江州大学旁边的凯文酒店。我们在503房间。” 林司言帮她叫了救护车，还跟医生说了方雪青的情况。 见他们要去找方雪青，皱文宇满脸焦急道：“警察同志，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那你坐我们的车。” 上了车，邹教授开始为自己辩解，“雪青是我最喜欢、最欣赏看好的学生，所以我才这么关心她。我平时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关心。” 唐进开始背那些吐槽邹文宇的帖子。 邹文宇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打断唐进的背诵，“他们是我的学生，我这是在磨练他们的意志和性格。比起险恶的社会，我的实验室算是天堂了，我这是让他们提前适应，这样出去工作的时候才不会一点社会经历都没有，遇到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 林司言专心开车，唐进放弃跟他争论，这种人是不可能反思自己错误的——除非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邹文宇像是控制欲极强的父亲和利益至上的周扒皮老板杂交出来的，兼具了两者的缺点。他实验室里的学生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到酒店门口时，救护车已经到了，正推着医疗推车上楼。 林司言和唐进赶紧跟了上去。邹文宇本来也想跟着上去，但他发现这个酒店离学校很近，他担心会遇到学校里的熟人，于是打了个车，打算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第47章 密室毒杀 方雪青很快被抬上医疗推车。她的中毒症状跟张霖一模一样，林司言几乎可以肯定，方雪青也中了夹竹桃的毒。 江宁希和苏欣慧比林司言他们到的更早。她们正在安抚陈星然的情绪。 陈星然坐在酒店的床上，整个人呆滞地低着头，像丢了魂一样。 她一直喃喃地重复道:“雪青吃的食物我都吃了。为什么我没有中毒，她却中毒了呢?警察同志，真不是我下的毒！我不可能这么傻，故意把我和她关在酒店房间里，然后毒死她!” 江宁希问道:“你确定你们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吗?” “是啊。” 陈星然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刚才我和雪青觉得无聊，就打算喝个下午茶。我们点了两杯奶茶，又买了一些零食。为了她的安全，我两杯都先喝了一点，见我没事，雪青才喝的。其他食物也都是我先尝了之后，雪青再吃。” 他们都很惊讶，没想到陈星然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不知道该感叹这伟大的友谊，还是伟大的……爱情。 那陈星然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做老男人的小三吗？ 林司言试探性问道：“你知道方雪青和她导师之间的关系吗？” “那些事情都是陈玮那个混蛋制造的谣言!毁掉一个女孩子最容易做的事就是给她造黄谣!”陈星然愤怒道，“雪青她是个颜控，她怎么可能看得上邹教授那个老头子!” 唐进本想告诉陈星然真相，但他又觉得没必要。 桌子上放着两杯奶茶，都喝了一半左右，还有两包拆过的薯片、一盒鸭脖、一盒鸡翅和一些炸串。 林司言和唐进戴上手套，把那些食物都装进证物袋里。 “这些食物是哪里买的?” “我订外卖买的。我用的是化名，连手机号都用的是我的小号，而且我让外卖员送到楼下，然后我去拿的。不可能有人对这些食物下毒！” 陈星然打开手机，给他们开了外卖订单的信息。她没有说谎，这些食物都是刚买的。 “牙膏、牙刷，包括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都是新的吗？” “都是新买的。我们已经住了一天了，如果这些生活物品有毒，我们早就中毒了!宿舍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带出来，我们就带了身份证，连衣服都买新的。”陈星然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方雪青中毒了，而她还好端端的。 “难道我对那种毒有抗体？”警方并没有告诉她们毒药是什么类型的，陈星然还以为她体质奇特，那种毒药对她不起作用。 江宁希问道:“方雪青平时有服药或者吃保健品的习惯吗?” 陈星然摇头，“她又没生病，平时不吃药!” “你确定？” “当然了。我是最了解她的人，我跟她之间没有秘密。” “……”很显然，她并不了解方雪青。 林司言和唐进又翻了翻垃圾桶，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包装袋。 林司言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问道：“这手机是方雪青的吗？” “是。” “你知道锁屏密码吗？” 陈星然摇头。 林司言只能把手机也装进证物袋。 林司言和唐进还调取了酒店走廊的监控，监控显示，下午三点四十二分，陈星然出门拿了一次外卖；三点四十九分又出来拿了一次外卖。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靠近过这个房间。 苏欣慧道:“我们刚才去了她们的宿舍，杨雨红是从外面回来的，会不会是她下的毒?” 唐进道:“凶手肯定是事先根据方雪青的习惯下好了毒。这样即使方雪青躲在酒店里，她依旧会中毒。” “可她吃的食物陈星然也吃了，如果要中毒不应该是两个人都中毒吗?”苏欣慧道。 “杨雨红就算知道方雪青的习惯，她也很难接触到方雪青的私密物品。这次对方雪青下毒的凶手不是杨雨红！”江宁希自信道，“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唐进若有所思，他好像也知道谁的嫌疑最大了。但是江宁希似乎想要保持神秘感，所以他很高情商地闭嘴。 “这次?你怀疑两次下毒的不是同一个人?可另一名凶手哪来的毒药?”林司言疑惑道，“难道是偷的?” 那最大的嫌疑人只能是她了！ 江宁希看向林司言，“林队，你介意跟我加个班吗?” 苏欣慧不满道:“为什么你要他陪你加班，我不可以吗?” “你家跟我家不在一个方向，你没办法送我回家。” “好吧。” 苏欣慧皱眉，她觉得他们三个好像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没告诉她。 她，被孤立了！ 唐进和苏欣慧把物证送回局里做检测。 技侦科那边很快就破解了方雪青手机的锁屏密码。 她的手机里有大量她跟邹教授的照片，聊天记录也很露骨。 他们从中得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方雪青有妇科病，她要定期吃药。 她今天吃的那颗药很可能被人替换了! 江州大学心理系实验室。 陈佳文接到江宁希的信息，早早地在那里等着她，还给她点了杯咖啡。 江宁希突然要预约他们的实验室，本来实验管理员直接拒绝了她们的预约，但江宁希找了她舅舅江远帆帮忙。 江远帆刚给江州大学捐了一批实验设备，学校领导很给他面子，立刻就帮江宁希搞定了小小的预约问题。 陈佳文看到林司言，满脸惊讶道:“宁希，他不会就是……” 江宁希立刻打断她，“佳文，这位是我们重案组的负责人，林司言。你可以叫他林队。” 陈佳文心领神会地闭嘴了。 江宁希又跟林司言介绍了陈佳文，“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陈佳文。她是位心理咨询师，你以后有心理问题可以找她，我可以让她给你打折。” “林队，你好。”陈佳文终于见到了江宁希口中的观察样本。 看照片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江宁希拍照水平的问题，但看到真人后，她才发现，林司言这张脸真的很有迷惑性，他看着非常像在不幸福家庭长大、心理不健全、情感缺失的杀手。 “陈老师，你好。”林司言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林司言看着实验室里的设备，好奇道:“你要给嫌疑人做心理测试?” “是cqt测试，也叫准绳问题测试。” “这不就是测谎吗?可测谎数据并不能作为证据!”林司言在警校的时候在教科书上看过这种测试的案例。他觉得，还不如直接审问效率高。 cqt测试（准绳问题测试），是测谎问题设置的经典方式之一，包括相关问题、无关问题和对照问题。 在嫌疑人回答问题时，用多导生理测试仪收集嫌疑人的生理数据，再通过分析生理数据来确定嫌疑人是否说谎。 但测试结果只能作为辅助性证据。 陈佳文也不解道:“宁希，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要确定她有没有说谎，你直接审问她就行了，有必要用上这些仪器吗？” “我改进后的cqt测试可以作为证据。我会让凶手也无法反驳的！” 陈佳文见已经有人陪江宁希加班，她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江宁希打开她自己电脑，然后点开一个英文文件夹，里面已经有写好的方案和程序。 林司言看了眼文件的修改时间，是两年前。 “我以前在国外也遇到过类似的投毒案，我用这个测试准确地测出了凶手投毒的位置，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江宁希得意道。 第48章 心跳加速 江宁希在电脑上修改测试题目，林司言坐在一旁等她。 唐进跟他汇报了他们那边的调查进度。他们猜测的没错，方雪青的确在吃药，凶手很可能替换了她的毒药。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江宁希终于把测试的程序修改好了。 “林司言，你帮我关下笔记本电脑，我现在要去测试室，把程序导入到实验室里的电脑里。” 林司言帮她关掉那些网页，他想关掉电脑，但余光瞥见桌面上有个非常醒目的文件夹:《林司言观察日志》。 观察日志？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司言想点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但这是江宁希的电脑，打开看侵犯了个人隐私。 可他是这个隐私的主体。 这个文件夹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力。 他犹豫了几分钟，最终抵住了诱惑，没有点开它。 江宁希为什么要观察他？还那么隆重地写日志，这个行为非常诡异! 林司言想了想，发信息询问他喜欢熬夜的表姐杨琪。 林司言:姐，如果有人写日志观察我，这代表什么? 杨琪秒回:她暗恋你！ 林司言有点后悔找表姐提问了，她是个顶级恋爱脑，眼里只有爱情。 林司言:她不会暗恋别人! 以江宁希的性格，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她一定会宣传得人尽皆知。她根本不可能去暗恋，那个人必须要喜欢她！ 杨琪又秒回:人一旦遇到爱情，就会丧失所有原则。再自信的人，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变得自卑，不敢表白。 林司言:她的字典里可能没有自卑那两个字。 杨琪: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她?难道我搞反了，是你在暗恋她? 这时，江宁希突然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鼠标一样的盒子，盒子上插着六根粗白线，白线又连着很多根细一点的导线，导线末端有圆形的电极片。 “林司言，你想不想体验一下测谎?” “这是什么？” “这台设备是最新款的移动式多通道生理采集仪，它是便携式的，可以同时采集心率、血压、皮电、肌电等多种生理数据，这些都可以作为测谎的数据指标。”江宁希的介绍道，“我们心理学做情绪相关的实验室，就会用到它。” 江宁希让林司言坐下，她拿起他的手，往他的左手贴采集皮电的电极片。 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感，林司言有点不适应，他抗议道：“我可以不测吗？” “但我已经帮你贴好了皮电的传感器。” “那测吧。” 这个设备佩戴起来很容易，只需要把不同类别的传感器贴到相对应的位置就行。收集到的数据可以无线传输到指定的电脑设备里。 “接下来我会问一些问题。”江宁希道，“你只能回答是或者否。” “嗯。” “你是否叫林司言?” “是！” “你是否是一名警察？” “是!” “你是否会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是！” “你是否有喜欢的人？” “……” 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各种生理数据变成一条条波动的曲线，实时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林队，你回答问题的时候很不专心啊，你在分心想什么?奇怪，为什么你的心率一直这么高?” 江宁希发现林司言的心率非常高，一直在110～120之间波动。正常人的心率在60～100之间，像林司言这种喜欢运动的人，心率会更低。这很不正常！ “很高吗?”林司言的语气有点不自然，“我的心脏没问题。应该是熬夜熬的。” “严重超出了正常水平。”江宁希皱眉，“算了，不测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如果嫌疑人的心率也不正常呢?药物应该也可以控制生理数据的波动吧?你的测谎仪似乎不太靠谱！” 林司言并不相信测谎这项技术，人的生理反应和情绪反应不一定是同步的，干扰因素太多了。 比如心跳加速可能是因为对一个人心动，也可能是因为熬夜熬的或者被吓了一大跳。 “没关系，这些设备是让她们放松警惕的，数据准不准确不重要。真正的测谎指标由它来收集。”江宁希指了指他面前的这台电脑，上端有个摄像头，下端也有一排像灯座一样的黑色长框。 “这台电脑也是心理实验设备?” “它叫遥感式眼动仪。”江宁希介绍道。 林司言回到家，发现手机上有一堆未读信息。 杨琪:你竟然没有否认?不否认就是承认！ 杨琪:你竟然真的不否认？ 杨琪:我冷酷的表弟，你人呢?大半夜的你突然不回信息，不会又去抓罪犯了吧? 杨琪：一个小时过去了，你不会被罪犯抓了吧？还活着吗? 林司言回复她:刚才那些话是我同事拿我手机瞎发的。 杨琪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林司言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江宁希一直在耳边问同一个问题，“林司言，你是否喜欢我？” 他还没回答，江宁希又道：“这道题你必须回答‘是’!否选项已经被吃掉了！” “谁吃掉的?” “虫子大军！” 林司言立刻被吓醒了。 第二天上午，方雪青的四名室友被带到了江州大学心理系的实验室门口。 “林警官，这是要做什么？”彭玉萍满脸好奇，“难道是像电视上那样给我们测谎？那太好了，只要我通过了测谎，某些人就不能给我泼脏水了！” 李悦偷偷朝她翻了个白眼。 张佩霞非常激动，“对啊，我们每个都去测一下，这样马上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我可以申请第一个测吗？” 李悦道：“测谎靠谱吗？不会冤枉好人吧?” 张佩霞调侃她：“李悦，你又不是凶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质疑一下不行吗？”李悦狠狠地瞪她一眼，“万一测谎仪出故障了呢?到时候我们就百口莫辩了！” 杨雨红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宁希问道：“你们谁想第一个进行测试？” 张佩霞之前还嚷着要第一次测，现在突然又紧张得想退缩了。她倒是问心无愧，但万一测谎仪它抽风出故障呢？还是让其他人先去试试水。 四个人都不说话，三个人面面相觑，几秒后，杨雨红道：“我先来吧!我肯定能通过测谎。” 杨雨红很清楚，这次的测谎就是针对她的。 但这些警察肯定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所以才用上了测谎这种没有法律效力的手段。 杨雨红经常看美剧，她了解过测谎的原理，测谎是通过生理指标的波动反推情绪的变化。 但人的生理指标是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的。 她最近都在吃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这种药物能把她的情绪控制在一个稳定水平。 她知道警察会接二连三地找她问话，所以她加重了药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在一个稳定状态，而这恰恰可以让她很好地通过测谎测试。 他们是不可能突破她的心理防线的，哪怕用上测谎这种手段也没用！ 第49章 心理博弈 杨雨红自信满满地进入测试室里。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电脑和鼠标。桌子正对着的是一张巨大的单向玻璃，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但里面看不到外面。 杨雨红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下。 江宁希替杨雨红佩戴好了设备。 “测试过程中，你不要大幅度移动身体，尽量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不然会影响测试数据。”江宁希提醒道。 “测试开始后，电脑上会出现一系列题目，你点击鼠标作答即可。你的右手没有佩戴传感器，你可以用它点击鼠标。” 杨雨红惊讶道：“为什么不是你直接问？”她又补充了一句，“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我的存在是一种干扰，会影响你们的情绪反应，所以采用的是电脑作答的方式。” 杨雨红若有所思道：“明白了。” 江宁希离开测试室，狭窄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发现电脑上方还有一个摄像头，这说明测试过程中会记录她的表情，所以她还要做好表情管理。 这很容易，她平时都板着脸，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很擅长管理自己的表情。 对讲机里传来江宁希的声音：“杨雨红同学，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接下来，你按照电脑屏幕上的指示进行操作即可。” 杨雨红面前的屏幕首先出现四个字：「为了帮助你熟悉测试流程，请你先完成以下的训练测试」 [t1.你会选择购买以下哪杯奶茶?] 屏幕上呈现三张奶茶图片:依次是绿色的苦瓜柠柠乐、绿色的芝士抹茶牛乳、绿色的薄荷奶绿。 杨雨红看到那张苦瓜柠柠乐的图片时，她明白测试已经开始了。所谓的训练题，也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这个心理测试的目的太明显了！她都要怀疑出题警察的智商了。 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情绪稳定，然后选择了薄荷奶绿。 她没注意到，电脑下方的仪器正闪烁着红光，记录着她的每一个视线的停顿。 [t2.你是否觉得自己很优秀?] 杨雨红犹豫了一会。她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还优不优秀。但她还是点击了“是”。 [t3.如果你掌控着毁灭世界的按钮，你会按吗?] 杨雨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是什么鬼问题?出题人三体看多了吗?她实际想法是她会去按，但是她肯定不能选择“是”！ 杨雨红点击了“否”。 [t4.你是否已经熟悉了测试的流程。] 杨雨红迅速点击了“是”。 她心里很得意，她不仅熟悉了测试流程，她连测试的原理都摸透了。 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答题时间很可能也是测试指标。 她在奶茶那道问题上停顿太久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应该思考这么久的。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辩解的借口。那是第一道题，答题时间长一点也很正常。而且那是道图片题，看图片也会浪费时间。 如果后面再出现图片题，她不能答得太快，要跟这道题的时间保持一致。 杨雨红突然想明白了，所谓的训练题，其实是基线问题，这些数据是用来和正式测试时的反应做对比的。 [你是否准备好进行测试?] 杨雨红点击了“是”。 屏幕上呈现一行字:现在开始正式的心理测试，请你如实回答以下问题。 [q1.你以前是否经常说谎?] 杨雨红思考了两秒，点击了“否”。 [q2.你以前是否报复过你的同学?] 杨雨红看着“是”选项，但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否”。 选完后，她又后悔了。这题答得太快了，她应该假装思考一下的。 [q3.你是否觉得你所在的实验室存在不公平现象?]题目的图片背景是她导师邹文宇的办公室。 杨雨红犹豫了，警察肯定已经调查到了实验室里的事情，这时候她再选择“否”，很明显就是在说谎，于是她点击了“是”。 她很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对着邹文宇那张脸露出厌恶的表情。 [q4.你更厌恶以下哪种植物?] 屏幕上呈现了三种粉色的花，依次是:粉紫色的夹竹桃、粉紫色的木槿花和粉紫色的六出花。 另外两种是江州市和杨雨红家乡都很少见到的粉紫色花朵。 杨雨红盯着夹竹桃良久。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存在的必要是什么。凶手肯定不会选择夹竹桃啊！ 她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她决定反其道而行，点击了夹竹桃。 真正的凶手是不会选择夹竹桃的，她选择了，所以她不是真正的凶手。 [q5.你是否知道谁在奶茶里下的毒吗?]题目的图片背景是她们唯一一张宿舍六人的合影。 杨雨红本来想迅速点击“否”的，但这样不符合思考习惯，于是她停顿了一会，才选择了“否”。 她突然发现，有些问题有图片背景，这些图片背景设置的目的是什么? 用这些图片诱发她的情绪吗?那警察还是低估了她控制情绪的能力！ [q6.是你在奶茶里下的毒吗?] 杨雨红毫不犹豫选择了“否”。这种问题没什么好思考的。应该要坚定地否认！ [q7.你是否喜欢你所在的实验室?]图片背景是他们实验室的组会办公室。 杨雨红盯着那张背景图片，她突然意识到，这些图片很可能也是一种试探。 她有些慌了，难道警察知道了她的下一步计划吗?不然为什么偏偏是这张照片?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这些图片肯定是用来诱导她情绪的，她必须冷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露出马脚。 [q8.你最讨厌实验室里的哪个人?] 屏幕上呈现出了九张照片，都是实验室里的人，其中一张是她自己的。 看着这些人，杨雨红努力压制住上涌的厌恶情绪。 杨雨红思考了一会，她知道这个目的很可能是要测试她的投毒目标是谁。 她每张照片都一一看过去，每个人她都憎恨讨厌，但她最后选择了实验室里一个人缘不好的学长。 [q9.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毒药下在哪个地方?] 屏幕上出现几个选项:a.食物里 b.药瓶里 c.牙膏里 d.饮用水里 e.奶茶 f.其它 杨雨红依次看过去，看到饮用水，她停顿了一会，最后她选择了食物选项。 整个过程里，杨雨红的大脑都在迅速运转起来，但她的心率却保持在一个稳定水平。她很自信，她的生理指标不会暴露她的情绪。 但那些图片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不重要了，反正测谎结果没有法律效力。就算他们测出了她就是凶手，那又怎么样? 他们又不可能找到她下毒的证据指证她!她已经把那些证据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第50章 攻破防线 与此同时，警方的人在外面的监控室，围观杨雨红的测试过程。 他们的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四块，左上角是杨雨红的生理数据，右上角是杨雨红做测试的监控画面，左下角是题目和题目选项，以及答题时间，右下角是杨雨红的眼动数据。 江宁希注视着右下角的屏幕，眼动数据会实时进行可视化显示，杨雨红重点注视的区域会用红色标注出来，注视时长越长，颜色越深。 训练部分的时候，测试已经就开始了。 第一道题(你会选择购买以下哪杯奶茶?)是在测试杨雨红是否知道毒下在那杯奶茶里。 眼动数据显示，杨雨红一直看着苦瓜柠柠乐那张图片，其他两张图片只是瞥了一眼。 “杨雨红应该就是凶手！这三杯奶茶的颜色都差不多，杨雨红却一直注视着苦瓜柠柠乐，也就是目标图片，但她选择的却不是这张图片。”江宁希分析道。 “q4(你更厌恶以下哪种植物?)同样暴露了杨雨红更关注夹竹桃。因为她几乎没怎么看其他两种花卉。 第二道训练题(你是否觉得自己很优秀?)是无关问题，杨雨红没有说谎。但她在答这道题时犹豫了一会，她可能不太自信。 回答第三道训练题(如果你掌控着毁灭世界的按钮，你会按吗?)时，杨雨红明显说谎了。她选择了“否”，但她的视线注视的是选项。她真实的选择“是”，她会按下按钮。” 江宁希叹气道:“这个问题是用来测试杨雨红的反社会倾向的。事情糟糕了，杨雨红的反社会倾向很严重。她的投毒行为不仅是针对方雪青的，她很有可能会进行大规模的投毒。” 林司言分析道:“难道她要在实验室或者食堂投毒?” “后面的问题可以初步测试出她要投毒的场地。” 唐进道:“好奇怪，她的生理数据几乎没怎么波动。她会不会提前进行了练习?” “有可能。她很聪明，她猜到了测试的目的，甚至她已经察觉到了答题时间也是测试指标。但她没有发现，真正的指标是她的视线。” 杨雨红虽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但是她没有控制自己的视线。而且她有个很稳定的习惯，她总是会注视着她想要选择的选项。 所以江宁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她是否是在说谎。 杨雨红是凶手这件事已经很确定了。 江宁希设置了很多图片背景。 呈现第一张背景图片(邹文宇的办公室)时，杨雨红在答题的过程中，多次注视图片里的邹文宇，生理数据也产生了波动。 呈现第二张背景图片(杨雨红的宿舍合照)时，杨雨红几乎没怎么注意背景图片的内容。 呈现第三张背景图片(实验室的组会办公室)，杨雨红注视最多的地点却是办公室靠窗位置的那个小型饮水机。 江宁希道:“我好像知道了她投毒的地点。在这里！”她指了指图片的位置。 最后一道题里，杨雨红注视最多的是饮用水选项，这也能佐证，毒药很可能下在饮水机里。 此时，杨雨红完成了所有测试。江宁希通过对讲机对测试室里的杨雨红道:“此次心理测试结束了。” 江宁希走进测试室。 “警察姐姐，我通过你的测谎了吗?”杨雨红看着江宁希，语气上扬，不自觉地夹杂着得意。 江宁希反问道:“你知道测谎这项技术为什么没有推广起来吗?” “我又不是学心理学的，我怎么知道。”杨雨红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它并不可靠。所以我不太相信人的生理数据能完全反应她的情绪状态。”江宁希看着她，微笑道，“杨同学，我已经知道了你接下来的投毒计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能有什么计划?”杨雨红矢口否认。 “你知道测试真正的指标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不了解测谎。” 江宁希指了指那台电脑上的摄像头，“是你的视线。” 杨雨红瞪大眼睛。难怪测试过程中那么多图片……竟然是这个作用！ 长期刷题让她养成了一眼锁定正确选项的习惯，所以她的视线会完全暴露她的真实想法。 江宁希道：“你在会议室里的饮水机里下了毒，对吗?” 杨雨红呆愣住。 她很清楚，这个测试已经暴露了她的凶手身份。只要警察在那个饮水机里检测到了毒药，就可以给她定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实施了吧! 她不再掩饰自己，她笑着道:“警察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二。”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分了。每周周二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是我们实验室开组会的日子。我在饮水机里下了远超致死量的夹竹桃毒素。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没救了吧。哈哈哈，终于不用再见到他们了！” 周二上午对她来说是个噩梦般的时刻。 每次开组会，邹文宇都会让她汇报论文设计，无论她做了多充足的准备，设计多严谨，实验室里的其他成员都会挑出一堆毛病，然后邹文宇就会肆意贬低她。 “杨雨红，你是猪吗?你为什么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你这猪脑子，还是赶紧退学吧！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折磨戏弄她成了组会的固定流程之一。 每到周二，她就会全身发抖，要靠药物控制，才能稳定情绪。 现在，这个噩梦应该可以结束吧。 江宁希道:“我们早就让邹文宇取消了今天的组会。” 杨雨红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着江宁希，她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那个禽兽?你们警察不是维护正义吗？你们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杀死他们！” 杨雨红绝望地哭了。她没想到她的计划就这样轻易地被破坏了。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我们也是在帮你，如果他们被毒死了，你的人生可能也结束了。” “我的人生早就结束了！” 江宁希道:“与黑暗势力做斗争，需要掌握斗争技巧。你可以在网络上曝光他们，利用舆论来审判他们；可以发疯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名誉扫地；你甚至可以数据造假再去举报他们，让他们百口莫辩…… 杨同学，你这么聪明，你肯定能想到更多不违法的办法。但靠牺牲自己是换不来公平的。” 杨雨红愣住。她多年来她一直被教导着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没有人告诉她，遭遇了不公平之后该怎么面对。 她以为她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规则。要么合理化它，最终成为规则的一部分；要么毁掉自己的前途或者生命去博取正义。 原来还有别的选择。 但别的选择结果会更好吗？ 她不知道。她也没机会知道了。 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杨雨红的室友看到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刚想问测试内容是什么，但杨雨红很快就被警察用手铐铐走了。 彭玉萍惊讶道:“凶手怎么会是杨雨红?” 李悦道:“我早就知道凶手是她！她整天拉着一张脸，一看就会犯罪。”她看向苏欣慧，“警察姐姐，凶手已经抓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还没有结束哦，”江宁希走出来，她扫了一眼她们几个，然后指着李悦道，“李悦，下一个是你。” “我，为什么是我啊?”李悦立刻就慌了。 “为了节省时间 ”江宁希朝她微笑，“请跟我进来！” 李悦的腿犹如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 快到测试室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动脚步。 “警察同志，我坦白，我全部坦白！”李悦哭着道，“昨天下午，是我在方雪青的药里下了毒。可我也是受害者啊！” 第51章 微妙关系 审讯室里，李悦低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全身都在发抖，她既害怕又后悔，可是时光没办法到倒回到她调换毒药的那一刻。 “李悦，描述一下你的作案经过。”林司言问道。 “方雪青有妇科病，她会按时吃药。她吃的药是胶囊的，我只需要换掉胶囊里的粉末就行。”李悦沙哑着声音交代罪行 “她去酒店那天，我趁她不注意，偷偷调换了她的药。我以为她死在酒店里，你们肯定找不到证据怀疑我。” “你怎么会有毒药?” 李悦擦了擦眼泪，“偷的！我是从杨雨红那里偷来的。 我早就发现杨雨红有问题，她这个人非常冷血，但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总去喂小猫小狗食物，这肯定有问题！ 有天我趁她洗澡忘关柜子，偷偷翻了她的东西，我在她柜子里找到了一包白色粉末。我偷偷倒出了一点。我以为她在服用违禁品，我想去举报她！让她退学！ 可当天晚上，我听说学校里最近死了好几只流浪小动物。我突然明白了，那些粉末是毒药，杨雨红要用它杀人。而且她要杀的肯定是方雪青。因为方雪青经常在实验室里带头霸凌她！ 我也想方雪青死。所以我没有告发她。后来你们过来调查，我也继续帮她隐瞒。我不想她这么快被你们抓走，因为方雪青还没有死！” “你跟方雪青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这么恨她?” 李悦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咬牙切齿道:“我把她当成好朋友，可她却背叛我！明明那天是我陪她去医院看病，她转头却跟我男朋友造谣说她陪我去看病，害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她就是妒忌我有男朋友，而她只能去陪一个老男人！” 即使这样，李悦依旧没跟她闹掰。因为在她妈妈生病去世的那段时间，是方雪青一直陪着她，还借钱给她。她一直记得方雪青对她的好，默默消化掉方雪青对她的各种有意无意的伤害。 “毒奶茶事件后，方雪青笑着对我说，那款奶茶特别难喝，她根本不会喝，她原本是点给我喝的，还说我命真大。那一瞬间，我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如果不是那个倒霉的小偷拿走了奶茶，死的人就是我了！ 她差点害死了我，但是她却没有任何愧疚！之前也是，她害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但她甚至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对不起。她毫不在意我的想法！” 怨恨在相处的点滴中一点点累积，最终堆积成巨大的仇恨。 在李悦偷到毒药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想过很多种毒死方雪青的办法。她没有动手，不是因为她念旧情，也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她没有勇气去那样做。 可后来，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她觉得杨雨红都敢杀人，她也可以！用胶囊下毒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毒药也是杨雨红的，警察根本查不到她身上。 可得知方雪青被送进医院后，她又非常后悔，那可是她的朋友啊，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伴她的唯一的朋友！ 李悦颤抖着嗓音问道:“林警官，她死了吗?” 林司言反问道:“你希望她死吗?” 李悦没有回答，她也不清楚答案。如果方雪青没死，她或许又会后悔，为什么不把那两颗胶囊都换成毒胶囊呢? —— 那个饮水机里检测到了浓度很高的夹竹桃毒素。 如果邹文宇和他的学生如期参加了组会，那么他们很可能都会遭遇不测。 杨雨红老家那边也调查到了线索。她家附近的公园里就有种植夹竹桃。 跟她住一个楼的大爷大妈反映，国庆假期那段时间，他们看到杨雨红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上楼，从袋子形状看，里面装的很可能是植物。 捡垃圾的大妈也反映，国庆期间，她在垃圾桶捡垃圾的时候发现了树叶渣子。 有了完整的证据链后，杨雨红被带到了审讯室里。林司言和江宁希给她录口供。 杨雨红仰着头，目光呆滞，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林司言问道:“方雪青奶茶里的毒和会议室饮水机里的毒都是你下的吗？” 杨雨红没有回答，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灯光。 “李悦已经跟我们坦白了，她偷偷翻过你的东西，在你的柜子里发现了毒药。我们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指认你。” 杨雨红注视着林司言和江宁希，她问道:“林警官，江警官，你们相信公平吗?” 江宁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曾经访谈过很多罪犯，公平、正义这些概念被他们各种诠释和诋毁，但江宁希很少跟他们去争论这些。 在公平、正义这种宏大的观念面前，每个人都会显得渺小和无力。她只做她能做到的事情，帮助她可以帮助的人。 林司言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相对的公平，没有绝对的公平。” “所以你也不相信。”杨雨红冷笑了一下，“你们也只是在维持表面的秩序而已。” “我没日没夜地待在实验室里，为了那个实验，我连我最爱的姥姥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好不容易出了成果，我写好的论文要让给方雪青，我甚至都不能在上面署名。 我觉得这不公平，我拒绝了！但是那篇论文再也发不出去。我的努力变成了笑话。 我去找邹教授讲道理，他蛮横地说他就是道理，如果我再闹下去，他就让我延毕。 后来，他就开始在组会里排挤我，带着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一起贬低我。每次组会的开场白就是批斗我……” 她的语气平静，但却泪流满面，她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而她对面的警察在静静地听着，他们没有让她再忍忍，也没有烦躁地打断她。 这段日子太黑暗了，她觉得无比窒息和压抑，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她父母总是让她妥协，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是她太脆弱了，忍到毕业就好了。 她的朋友有的工作了，有的结婚生孩子了，她一跟他们倾诉这个事情，他们就很不耐烦，半开玩笑半酸溜溜说她都研究生了，前途无量，这些只是对她的考验。 她想起之前心理测试的那道题：如果她手里有个可以毁灭世界的按钮，她会按吗？她会按的! 绝望的她想要毁掉这个不公平的、冷漠的世界。 “我原本计划拿刀直接捅死他们！但那样太血腥暴力了，大众只会觉得我是一个反社会的疯子，然后同情那些被我杀死的真正的施暴者。 后来我想到了下毒这种方式。大众看不到他们惨烈的死状，他们就会思考他们为什么该死。 我家那边有很多夹竹桃，我就在家试着自己提纯了一些毒素。为了检测毒药的效果，我把带毒的火腿肠喂给学校的流浪猫狗吃。效果很好。 那天，我听到她跟外卖员吵架，她高高在上的语气让我觉得恶心！我再也忍不了了！我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往她的奶茶里注射了毒药。 但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她，那杯奶茶被人偷走了，祸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也打乱了我的计划。” 林司言疑惑道：“既然你已经计划在饮水机里投毒，为什么还要先毒死方雪青?” “我在给他们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如果方雪青的死，能够揭露我们实验室里的黑暗，能够还我一个公平，我就收手，放过他们。 但是方雪青没有死。后来我慢慢明白，你们警察也管不了这种事，学校只会掩盖这一切，我得不到我所要的公平和正义。所以我决定自己复仇！” “邹教授是罪魁祸首，是施暴者，方雪青是既得利益者，而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是冷漠的旁观者、是帮凶。他们都死有余辜!” 杨雨红很清楚，只有高调的自杀或者犯罪，才能稍微撕开一点裂缝，让社会看到她的痛苦和悲哀。 但他们看完之后，热闹退去，一切还是照旧，什么也不会改变。 就像一束光照进这座象牙塔，短暂地照亮了塔里的黑暗，于是这束光就有了罪，很快就会被掐灭，像它没有存在过一样。 会有人记得这束光吗？ 不重要了。 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那些流浪猫和流浪狗，它们已经这么惨了，还成了她复仇的牺牲品。 杨雨红清清楚楚地交代了她的罪行和作案动机。 审讯结束前，江宁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李悦偷了你的毒药吗?” 杨雨红的性格那么谨慎，她不太可能没发现别人碰了她的东西。 杨雨红注视着江宁希。她没有回答。 第52章 区别对待 杨雨红的父母知道杨雨红被抓后，他们连夜赶去看守所看望杨雨红。 杨父怒气冲冲道：“你这个蠢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再忍忍，你都研三了，等你毕业了，一切不就好起来了吗？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蠢事？” 杨雨红就像小时候那样低着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雨红，你不要灰心，现在也没死人，只要你认罪态度积极，会被轻判的!妈妈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杨母抹着眼泪说道。 杨父怒斥道：“请什么律师，她坐完牢，人生就完了，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金钱!你怎么不自己吞毒药呢？非得去祸害别人!” 杨雨红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想，她父母可能觉得，如果她不是杀人，而是吞下毒药自杀了该有多好，这样他们就会是失去女儿的可怜父母，而不是冷血罪犯的失职父母。 但为什么要受害者去死呢？ “杨雨红，说话!你哑巴了？在法庭上，你如果还是这副死人脸，人家法官肯定顶格给你判……卖惨你都不会吗？” 杨雨红依旧沉默。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会在被霸凌和排挤时，坚定地办理退学，然后去世界各地流浪。 如果没在路上饿死、病死，就看看美丽的风景；如果不幸死掉了，那就死在美丽的风景里。 反正无论她怎么抗争，依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公平。那就逃离吧！ —— 方雪青中毒不深，很快就痊愈出院了。 她得知是李悦下的毒后，她满脸惊讶:“不可能是李悦下的毒！我对她那么好，她妈妈去世时是我陪着她，我送她那么多礼物和衣服，我还带她去旅游吃饭。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对我下毒！” 张佩霞打断她的自我感动，“可是你天天让她帮你拿快递、拿外卖，你还挑拨她和她男朋友的关系，有次你还拿她妈妈的死开玩笑……地主婆对她丫鬟也是这样，打一巴掌给一个枣。” 方雪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是可怜的农夫，帮助了一条毒蛇。 李悦就是那条毒蛇。 她绝对不会签谅解同意书的。她要李悦多判几年！ 即使邹文宇劣迹斑斑，但学校只是不痛不痒地警告了他一番，没对他做出任何惩罚。他依旧可以继续带学生。 学校甚至还把事情的真相压了下来，其他学生都以为杨雨红的作案动机是妒忌室友。 学校开始加强对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频繁地让学生进行各种心理测评，测评结果不合格的通知家长领回去，先治好病，再回来上学！ 邹文宇和实验室里的其他成员得知这件事后，都一阵后怕。他们每次开组会都会喝那个饮水机里的水，如果这次组会开成功了，他们这一群人可能都要中毒身亡了。 邹文宇定制了一个精美的锦旗，带着他的学生们，大张旗鼓地送去了警局。 “林警官，太感谢你们了。多亏了你们查案如神，早早地抓到了杨雨红那个女疯子。不然我们都被毒死了。”邹文宇试图跟林司言他们握手，但是没人搭理他。 也没人去接他的锦旗。 大家都觉得这个锦旗似乎是对他们的嘲讽——不是所有做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惩罚。 邹文宇尴尬地笑了笑，把锦旗放到了桌子上。 江宁希双手抱在胸前，嘲讽道:“邹教授，你不觉得你管理实验室的方式和你的教学方式都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是这样管理的！那些学生不想读可以退学，又没人逼她非得待在我这里！”邹文宇理直气壮道。他身后的学生们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担心你的实验室里出现下一个杨雨红吗？” “你什么意思?你在咒我吗?”邹文宇变了脸色，“我要投诉你们！” 江宁希指了指林司言，“这是我的顶头上司，你跟他投诉吧。” “……” 邹文宇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临走前还把锦旗带走了。 唐进气愤道:“衣冠禽兽！” 苏欣慧惊讶地看着他，“小唐，你今天怎么如此愤世嫉俗?” 林司言无奈道:“他看了很多邹文宇的吐槽贴，代入太深了。” “不气了，我始终相信善恶有报，他这种坏人，迟早会倒大霉的！”苏欣慧拍了拍唐进的肩膀，安慰他，“我晚上带你去买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江宁希突然看向苏欣慧。 苏欣慧秒懂她的意思，“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所以你跟我们一起去买吧！” 江宁希本想拒绝，晚上那么冷，风还大，她才不要为了几个不确定味道的栗子出门。 林司言看出了她的想法，提醒她:“江顾问，你没从这个案子里学到点什么吗?” 江宁希点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食物！” “错，是不要心安理得地使唤别人！” 苏欣慧和唐进异口同声道:“她没有使唤过别人啊！” 江宁希满脸真诚道:“每次麻烦别人，我都会很内疚的。我是个很内耗的人。” “……”所以江宁希只心安理得地使唤他一个人吗? 表姐的那句“她暗恋你”再次在林司言脑子里闪过。 这是否意味着他在江宁希心里是比较特别的? 林司言很快把这个离谱的想法赶出脑子。 “林队，你一定也很想吃糖炒栗子吧?”江宁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苏欣慧本想告诉江宁希，林队他不吃甜食，但是林司言回答道:“不想！但可以带唐进去买。安慰一下他。” 唐进满脸感动。 大家对他太好了，买个栗子而已，实在不行还可以订外卖，但大家宁愿冒着冷风陪他买栗子。 “那太好了，你可以顺路送我回家了。”江宁希开心道。 第53章 不要爱她 最近江州市寒流过境，温度骤降。 苏欣慧和唐进都不打算去买栗子了，这么冷的天，卖栗子的摊贩估计也不出摊。 但江宁希很执着，她非要去买糖炒栗子。林司言只能开车陪她去。 他把车停在路边，但原本热闹的步行街里空荡荡的。一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的垃圾袋，飘呀飘的。非常的凄凉。 林司言的脑子也降温了，早知道他就不陪江宁希出来了。 “温法医以前最喜欢吃糖炒栗子，我大冷天去给她买，她一定会很感动的！” 江宁希往下拉了拉自己的毛线帽，防止它被冷风吹跑，她又裹了裹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林司言没好气道:“如果你一个人冒着冷风来买，她肯定会更感动！” “为了感谢你，明天我请你吃大餐！” 林司言和江宁希沿着江边的步行街走了几分钟，终于在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找了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贩，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 她面前支着一口大锅，里面是散发着诱人甜味的大颗栗子。 “给我称半斤。” “只要半斤吗？你们两个不够吃吧？”老奶奶手一抖，又往里装了一些，称了称，“一斤可以吗？” “……可以。” 回去的路上，江宁希用围巾包住栗子，防止它被冷风吹凉。 看到林司言似乎有点不开心，江宁希解释道：“我这是在拯救我岌岌可危的友谊。” “温法医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当然了。对我来说，每一个朋友都很重要！” 上了车，江宁希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始剥栗子。林司言以为她是想剥好给温法医吃，没想到她塞进了她自己嘴里。 “你的朋友现在不重要了？” “我把不好看的先吃掉，试试味道。”江宁希理直气壮地解释道，“现在的量太多了，不能显示出它的稀缺性。” “……” 为了感谢林司言，江宁希给他也剥了一个，林司言本来想拒绝，但江宁希直接把栗子塞进他嘴里。 “味道怎么样？” “一般。” “你要多吃一点甜食，这样才会开心一点，不然总是苦大仇深的！” “我总是苦大仇深？”林司言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个面瘫。”江宁希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栗子，“再请你吃一颗，表达我的歉意。” 林司言开车回到他们住的小区，又把江宁希送到了家门口。 他走到电梯口，迎面碰到了温雨澜。他们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跟温法医同事这么多年，但私底下很少说话，温法医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队。”温雨澜突然叫住他。 林司言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 “你喜欢江宁希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司言诧异道，他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私事。 “给你个忠告，千万不要爱上江宁希，不然你会后悔的。” 林司言觉得她的话很奇怪。 温雨澜道:“她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她对朋友、对亲人都没有真心。我相信她对喜欢她的人也是如此。爱上她会很痛苦！” “会吗?我觉得她对朋友挺真诚的。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雨澜知道林司言可能已经喜欢上了江宁希，她不再劝告他，转身离开。 林司言没多想，他上了电梯，这时他突然想起，他好像忘了否认他喜欢江宁希这件事。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呢? 温雨澜打开门，看到江宁希窝在沙发里，裹着被子跟她的朋友打电话。 “实践证明，我改进的测试是可行的，而且效率很高。”江宁希得意道。 对方嘲讽道:“哼，我不需要借助那些仪器，在五分钟之内我就可以套出她的投毒计划。” “可是我的方案操作性强，并且可以推广出去，不懂微表情测谎的人，也可以使用。如果你遇到了一个面瘫，你就黔驴技穷了！但我的这套方案可以适用一切人！” “瞎子不行！” “……” “江宁希，你的研究对象真的不能共享一下吗?” “不能！” “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 “……我们上次断交后好像还没和好。”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雨澜，原来你出去了。我刚才敲了半天门，手都敲肿了。”江宁希见温雨澜进来，从被子里拿出一个纸袋，“给你的，是你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回来的时候，我一直用围巾包着，就怕冷风把它吹凉了。你赶紧趁热吃吧。” 温雨澜有些意外，江宁希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的食物。 但江宁希总是这样，她会记住很多关于你的细节，会细致入微地关心你，让你以为你是最特别的那个朋友。 但她对所有朋友都是这样。当你不符她的朋友标准时，她就会无情地抛弃你，然后再换下一个朋友。 温雨澜没有接那个纸袋，她冷漠地看着江宁希，“你明天搬走！” 江宁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可是我现在无家可归。” “江宁希，演戏有意思吗？你只是职业病在作祟，你企图通过治愈我来证明你的能力。但我不需要你的治愈！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我接近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需要朋友陪伴。”江宁希真诚道，“现在的你很孤独。” 温雨澜冷笑了一下，她走进房间，很快又拿着个本子走了出来。她把本子扔到桌子上。 “友谊？我们的友谊只是你的谎言吧？” 江宁希看见牛皮纸封面上工整地写着:《温雨澜观察日志》。字迹很熟悉，是她的字迹。 “你高中的时候就玩过同样的治疗游戏，现在还想再玩一次吗?”温雨澜冷冷地看着她，“我现在不孤独，我也没有心理疾病。我只想安静地、不受打扰地生活。” 高中的时候，温雨澜以为江宁希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但江宁希只当她是一个特别的、值得观察的精神病。 江宁希自知理亏。那时候她刚对心理学产生兴趣，所以她很喜欢观察人，她边观察还会边记录，她给班里那些性格特别突出的同学都写了一本观察日志，以此来记录人类性格的多样性。 她会跟温雨澜成为朋友的初衷也是，温雨澜是最难观察的那一个，只有接近她，才能更好观察。可后来，她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 江宁希有很多朋友，但她的朋友还会有别的朋友，只有温雨澜不一样，温雨澜只会有她这一个朋友，她在温雨澜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江宁希委屈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跟我单方面断交的吗?你为什么不问我要解释?我们的友谊都不足以让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温雨澜没想到江宁希还能倒打一耙，颠倒事实。 “你现在解释。”温雨澜决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因为我想跟你成为朋友。但那时候的你性格孤僻，所以我需要先了解你，分析你，才有机会成为你的朋友。这其实是交朋友攻略。” 江宁希很擅长演戏和说谎，温雨澜不知道江宁希是不是又在说谎，但她下意识接受了这个解释。 可能从她让江宁希住在她家里时，她就原谅了江宁希。 某种程度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就只剩下江宁希这个曾经的好朋友了。她不想支撑她活下去的，只有仇恨。 江宁希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温雨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妥协道:“你可以住次卧。” 江宁希露出笑容，“我可以再搬一点点东西过来吗?我想改善一下我的生存条件。” “明天上午我会出门，你上午把那间次卧收拾好。搬好家后，不准带人进我的家。” “没问题。” 第54章 眼圈对称 得知江宁希需要搬家，苏欣慧主动帮忙。她一大早就开车过来了。 她开的是一辆黑色的suv，车很大。 “宁希，上车！”苏欣慧戴着墨镜，原本甜美的长相变得冷酷起来。 江宁希坐到副驾驶座上，她看到苏欣慧墨镜下的左眼有一圈乌青，似乎被人揍了一拳。 “你的眼睛怎么了？你跟人打架了？” “没事。昨晚我见义勇为，不小心被误伤了！只是一点点小伤。是不是很明显？”苏欣慧摘掉墨镜，露出完整的黑眼圈，她气呼呼道，“晦气!我就不应该救那个黑粉！” “黑粉？” “不提他了！” “哦。” 见江宁希不追问，苏欣慧忍不住道，“宁希，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见义勇为的吗?” 江宁希看了眼她乌青的眼圈，同情道：“额……过程应该很悲壮！” “算了，这种丢脸的事就不说了！” “要不然你还是说一下?” “不行！太丢脸了！” 苏欣慧跟着江宁希去了她家。 江宁希的家很大，但是屋子很暗，黑漆漆的，不太像是江宁希会喜欢的阴冷风格。 “难怪你要搬家，这屋子的装修风格太压抑了，没有家的感觉，住着肯定不舒服。”苏欣慧压低声音道，“住久了，人都会抑郁。” “是啊，所以我要搬家。” 江宁希的行李之前已经打包好了，直接拎下去就行。 “这房子是你租的吗？” “不是，这是我的房子。我自己找人装修的。” “……看着很高级。”苏欣慧赶紧改口，“这是高奢风啊！你真有钱！” 她们搬了三趟，差不多就把行李都塞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江宁希接到了她表哥江奕明的电话。 “宁宁，中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江奕明有气无力道。 “我在搬家。” 江奕明兴奋道：“那我过来帮你搬吧。搬完你再请我吃饭！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水煮挂面了，我现在想吃点肉……” 江宁希问苏欣慧，“你介意多一个人和我们吃午饭吗？” “不介意。人多还热闹点。”苏欣慧是自来熟的性格。 江宁希对着电话道：“那你过来吧。”她把停车场的定位发给了江奕明。 苏欣慧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他是谁啊？” “我的二表哥江奕明。” “哈哈哈，二不仅代表他的家族排序，还凸显了他的性格吧。他一定是个很幽默的人。” “等你见到他，你直接当面这么夸他，他会很开心的。” “不对，你表哥怎么跟你一个姓啊。他应该是你堂哥吧。” “我跟我妈妈姓。” “对不起，我不知道……”苏欣慧赶紧道歉。她还以为江宁希是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谈论我的家庭的。” 苏欣慧觉得江宁希并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么不在意。但她没有拆穿，而是说了几个好笑的八卦，跳过了这个话题。 苏欣慧把车开到楼下。 江宁希看到江奕明已经到了，他骑着一辆电动车过来的。他戴着一个大墨镜，跟他坐着的共享电动车一点都不搭。 “宁宁，你怎么突然搬家了？” 江宁希摘掉他的墨镜，露出他乌青的左眼，他的脸似乎也被人揍了一拳。 江宁希皱眉，“哥，你被你女朋友家暴了？” 江奕明从小被他姐江芷兰压制，导致他性格偏软，很容易被人欺负。 “你忘了吗，我还没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是路痴，她迷路了，现在还没找到我。” 江宁希没有再追问，江奕明反而憋不住了，他自己交代了原因，“这是被一群女生揍的！” 这时，江奕明没肿的那只眼睛瞥见到了江宁希身后的苏欣慧，他立刻开心地跑到她面前。 江奕明激动道：“英雄，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酒吧、麻袋、一群很凶的女孩……你昨天见义勇为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加个微信吧。” 苏欣慧撇开头，满脸不耐烦，“你认错人了！” “没有，你看看你的眼睛也被打肿了。就是你！” “不是！” “是！” 江宁希看看江奕明又看看苏欣慧，两人的黑眼圈竟然格外对称，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江宁希好奇道。 以江奕明不靠谱的行事风格，这个故事一定非常离谱。 “昨天晚上我去酒吧演开放麦，我新想的段子效果非常好……” “我不想听铺垫。”江宁希打断他，“讲重点。” “散场后，我美滋滋地走出酒吧，结果被人用麻袋套住了，一群人对着我拳打脚踢，边打还边骂，‘你配提我们哥哥吗，下次再敢讲这个段子，我们把你扔海里喂鲨鱼’……她们太凶残了…… 就在我被揍得头晕眼花，在麻袋里嗷嗷叫的时候，这位英雄，不，英雌出现了。” 江奕明指了指苏欣慧，“她一下子就把那群追星女孩赶跑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她就蹬着共享单车跑掉了。” 苏欣慧对江宁希道：“如果我知道他写段子黑我偶像，我是不会救他的!” 江奕明不敢置信道：“你竟然也是顾晔的粉丝？你长得一脸正气，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小白脸?” 苏欣慧咬牙切齿道:“你才小白脸！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想努力！” 昨天晚上，苏欣慧路过酒吧后巷，看到一群女孩正在殴打一个麻袋，她立即上前制止，在拉扯的过程中，她被其中一个女孩打了一拳，眼睛都打肿了。 她忍不住给了那群女孩一点小教训，把她们的头发都薅成鸡窝，她们这才乖乖求饶。 “小姐姐，是他先碰瓷我们家顾晔的！他说我们哥哥只有颜值，没有实力，还说我们哥哥是普信男……” 苏欣慧傻眼了，她也是顾晔的粉丝啊!还是铁粉！ 她竟然帮错了人！ 但作为警察，她也不能加入那群打人的女孩，她忍了很久，才忍住补两脚的冲动。 “不管怎么样，打人是不对的，他要是报警，你们都得进看守所蹲几天！” 那几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像是大学生，她们满脸恐慌。其中一个精明点的说道:“可他被蒙着头，他怎么知道是我们殴打的?” “这里，那里，那里都是监控！”苏欣慧又指了指自己，“而且我是人证。” 那几个女生撒腿就跑了。 苏欣慧无语，现在跑有什么用?监控已经把她们清清楚楚地拍下来了。 苏欣慧打开麻袋，把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麻袋打开的那一瞬间，江奕明先是看到酒吧那闪瞎眼的霓虹灯，然后是一个女孩如英雄般站在他面前。 “呜呜呜，她们好凶残啊!把我帅气的脸都打肿了……”江奕明抱住她的大腿，开始大哭起来，“英雄，谢谢你救了我。” 苏欣慧更生气了，她最讨厌男人哭唧唧的。 而且他除了眼睛是肿的，其他地方也没受伤。 “你要报警吗?” “算了，毕竟是我不对，我先吐槽了她们的废物爱豆。” “那你把手松开！” 苏欣慧立刻甩掉他，赶紧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家。 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又遇见了他! 冤家路窄！ 江奕明问江宁希，“宁宁，我的救命恩人叫什么？” “她姓苏，你可以叫她苏警官。” 江奕明对苏欣慧道：“苏警官，我可不可以请你吃个午饭，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可以!” “为什么?” “你黑了顾晔！” “说实话也叫黑吗?他难道不面瘫吗?他演戏都用一个表情！即使这样，他连没有表情的杀手都演不好！” 苏欣慧不满地打断他，“你的实话不能委婉些吗?再说你那叫说实话吗，你那简直是抹黑！” “你们……能不能先帮我搬下行李?”江宁希试图打断他们，“我只有一上午的搬家时间。” 第55章 妹夫哥好 苏欣慧和江奕明两个人在斗嘴，没人搭理江宁希，行李也纹丝不动。 江宁希很少这么被人无视。 “你们还帮我搬家吗?”江宁希试图打断他们。 苏欣慧道:“宁希，等我跟他吵完再帮你搬！” “我不是跟你吵架，我这是在证明我的清白。” 江奕明打开手机，给苏欣慧有理有据地展示了她偶像的槽点，“你自己看，我吐槽的真的都是事实，我有证据的，你是警察，你应该相信证据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在娱乐圈有人脉!” “那你能帮我要到顾晔的签名吗？” “还要签名？刚才那些你都白看了吗？” 江宁希打开后备箱，里面被塞得满满的。她无奈叹气，早知道找林司言帮她搬家了，起码他效率高。不像这两个人那么不靠谱。 楼下离电梯口有一段距离，为了提高效率，她一次性提了两个行李袋。 才走了几步，她突然发现有人挡路。 她抬头，看到是林司言。 “小苏不是答应帮你搬家吗?怎么你自己一个人搬?” 林司言原本打算出门，隔着很远就看到江宁希他们几个站在路边，苏欣慧跟一个陌生男人在聊天，完全把江宁希晾一边。 江宁希指了指站在车边拉扯的两个人。 “他们打架了？为什么眼睛都肿了？”林司言觉得好笑，他们眼圈还挺对称的。 江宁希叹气道:“我不关心他们，我只关心我的行李。” “想要我帮忙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江宁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直接说你又会觉得我在使唤你。” 林司言无奈地拎过她手里的行李袋。江宁希空着手跟着他上去。 有林司言的帮忙，她很快就搬完了行李。 在搬最后一趟的时候，苏欣慧和江奕明终于达成了和解。 江奕明满脸得意，而苏欣慧一脸“世界崩塌了”的绝望感——她的房子塌了。 江奕明凑到江宁希跟前，谄媚道:“宁宁，等会你请我和苏警官吃顿好的吧，就当感谢我们给你搬家。” 江宁希指了指快搬完的行李，又指了指林司言，然后微笑地看着他。 他什么都没干，还拐跑了她的帮手，还好意思吃大餐，没让他去喝西北风就已经是她善心大发了！ 江奕明看了眼林司言，他很上道地打招呼，“妹夫哥，你好！午饭你请吗?” 这个妹夫看着很高冷，脾气似乎不太好，身材又那么高大，以后该不会家暴吧？他和他大哥身材都不够强壮，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一个。 要是江宁希被家暴了，这可怎么办?不过他家有钱，他可以花钱雇佣打手揍他！但是这得花不少钱吧！ 林司言：“……我好像不认识你妹妹吧。” “你身边的这个就是。” 江宁希立刻纠正他，“江奕明，这是我的同事林司言！” 江奕明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妹夫，不然以后都挺不起腰杆做大舅哥。 江奕明激动地跟他握手，“同事哥，你好！午饭你请吗?” 江宁希无语，江奕明怎么越来越缺心眼了？她都不想承认这是她哥。 林司言见江奕明穿的衣服也不便宜，他忍不住问道：“你很多天没吃饭吗？” 江奕明哭唧唧道:“八天，我整整吃了八天的水煮挂面，连一根青菜都没舍得放。” 苏欣慧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又不胖，为什么要减肥？你这样吃很不健康！” “我不是减肥，是穷！我讲脱口秀赚的钱都用来交房租了，剩下的钱只够吃挂面，连调料和青菜都买不了。” 江奕明为了跟家里人证明他可以养活自己，没从家里拿一分钱，也没住家里的房子 ，连江宁希他们硬要借钱给他，他都没收，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今天来找江宁希就是为了蹭饭！ 林司言和苏欣慧同时看向江宁希，他们都是一个家出来的，为什么贫富差距这么大? 江宁希无奈地摊了摊手，家里人都支持他的梦想，他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地逐梦搞笑圈，但他非得没苦硬吃，她也没办法。 林司言道：“我等会有事，没办法请你吃饭。改天再请你吧！” “真的吗？那我下周末还来。” “……” 帮江宁希搬完家后，林司言还有事要忙，他没跟江宁希他们一起去吃午饭。 江奕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囔囔肉，羡慕道:“诶，我什么时候才有他这身材啊?” 苏欣慧扫了他一眼，“只能等下辈子了。” 江奕明又凑到江宁希身边，“宁宁，他会成为我的妹夫哥吗?” “妹夫哥是什么称呼?妹夫就妹夫，怎么还叫上哥了?”苏欣慧疑惑道。但她也很期待江宁希的答案。 江奕明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他和林司言的体型，“就我们这体型差，我很难不叫声哥啊！妹夫是家庭地位，哥表示对他的尊敬。” 江宁希毫不犹豫道:“不会！” 苏欣慧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林队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江奕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原因，江宁希小时候的经历对她影响太大了，导致她很缺乏安全感，她不相信爱情。她在所有关系中，都习惯当理智的掌控者。 可爱上一个人的前提就是理智的沦陷。 见苏欣慧还要追问，他赶紧扯开话题:“这个同事哥看起来很能打，我和我哥加一起都压制不住他，你应该找个斯文一点、有文化的对象。” “林队也很斯文啊，他脾气很好的！”苏欣慧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你这是诋毁！” “对不起！”江奕明立马道歉。他小心翼翼道，“你不会喜欢他吧?你是不是对面瘫脸情有独钟?你喜欢的人都面瘫！” “闭嘴！” 江宁希被他们吵得很烦躁，她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苏欣慧道:“我都可以。”她下巴朝江奕明扬了扬，“让他点吧。请他吃顿好的。” 江奕明没吱声。 苏欣慧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嚷嚷着饿了吗，你要吃什么?” “你刚才让我闭嘴的。”江奕明委屈道。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我想吃红烧肉、糖醋里脊、酸菜鱼、麻辣猪脚、拔丝地瓜……” “你在这报菜名吗？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剩下的打包冻冰箱里，慢慢吃。” “你真有这么穷吗？要不然我借你一点钱。” “不用，不用！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凭脸皮蹭饭吃可以，但不能借钱。” 苏欣慧觉得他这个人还可以，有骨气。 江奕明又哭唧唧地补了一句，“我怕我还不起。” “……” 江宁希找了家川菜馆，给江奕明点了一桌子的菜。 “宁宁，你对我太好了。都是我爱吃的！”江奕明满脸感动。 苏欣慧无语，“这世界上就没有你不爱吃的食物吧。” “有！挂面。” “你等会，你吃了这么久的素食，不能突然吃这么油腻的。你先吃点清淡的垫垫，再吃油腻的和辣的菜。”苏欣慧制止江奕明夹菜的动作，“你别动，我帮你安排。” “那你夹快点，我很饿的。” 江宁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 她再次被无视了。 她似乎有点多余。 “宁宁，我点了这么多，你钱带够了吧？” 好吧，不多余，她就是个行走的钱包。 第56章 林中碎尸 清晨的阳光透过针叶的缝隙照进冷森浓密的松树林里。 老刘和小刘父子俩正在收集松脂。 每棵松树的树干上都被刀划开了一道口子，下面围着白色塑料袋，里面储存着琥珀色的松脂。 最近连续降温，温度一低，松脂就会凝固，所以他们正在收集今年最后一茬松脂。 “汪、汪、汪！”大黄狗突然烦躁不安起来，它对着不远处的草丛一直叫唤。 “爸，是不是有小偷进来了？” “估计是！”老刘松开拉住黄狗的绳子，恶狠狠道，“阿黄，过去把那个人咬出来！我们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他竟然敢来捡现成的，必须让他长长教训！” 大黄狗得到指示，嗖的一声，飞扑进草丛。 “汪、汪、汪！” 它凶狠地叫唤了两声，没一会儿又跳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小腿。 它把腿扔到在地上，邀功似地绕着他们摇尾巴。 小刘指着那条腿，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这……这不是人的小腿吗？阿黄，你怎么把人腿给咬断了？” “你是傻还是瞎啊，这哪是狗咬的，这分明是用斧子剁的！报警，立刻报警！” —— 警车沿着狭窄的山路颠簸了好一会，这才抵达报案人说的松树林。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一碧如洗，树林也郁郁葱葱的。 这一片都是丘陵地形，好几座低矮的山坡连着，山上种着大片大片的松树。这些是附近乡镇村民的产业，算是经济林的一种。 车只能开到山脚下，剩下的路他们得徒步爬上去。 虽然是冬天，但松树是常绿植物，树冠依旧很茂密，树林里阴冷静谧。 坡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松针，踩上去软软的，滑溜溜的，有时踩到枯枝，就会突兀地发出咯吱的声音。 “现在都12月份了。温度这么低，按理说应该停止采集松脂的！”唐进发现大部分松树的树干都伤痕累累的，似乎被榨干了所有汁液。 李光耀道：“他们哪管那么多啊，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他们这是竭泽而渔！” “他们估计都不知道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林司言他们很快就在半山坡的地方见到了报案人。 他们是一对父子，两人穿着军绿色的大衣，个子不高，皮肤干黄，他们的手黑黢黢的，应该是长期接触松脂留下的印记。 年纪大的老刘正在抽烟，年轻的小刘则吓得魂都丢了，正在刷手机压惊。 老刘跟他们讲述了发现尸块的过程。 被拴在树干上的大黄狗时不时汪汪两声，不知道是附和，还是邀功。 温雨澜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人腿，它已经开始腐烂，皮肤表面有绿斑，散发着轻微的腐臭味。 断口是在膝盖的位置，死者的膝盖骨被人用力砍断，有很多道砍痕，断口处很不整齐，连着碎骨渣。 “断口没有生活反应，这条小腿应该是死者死亡之后被砍断的。”温雨澜道，她量了腿的长度和脚掌的长度，“小腿长度38.1cm，脚掌长度26.6cm,脚上有厚茧。死者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 林司言看了看这片浓密的树林，“大家分头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其它尸块。” 这时，那只大黄狗叫了两声。 老刘拍了拍狗的脑袋，“警察同志，我可以把我家大黄借给你们。它很机灵，应该能帮得上忙。” “汪！”大黄狗叫了一声。 有了大黄狗的帮助，他们搜查树林就省事多了。 他们沿着山坡一路找过去，很快又在另一个干枯的草丛里找到了死者的一只大腿。 “汪、汪、汪！” 唐进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你们看那里！” 他们看到半干枯的栀子树树杈上挂着一只人的手臂。 另一只小腿、大腿、被分成三段的身体躯干、两只手臂……尸块基本比较完整，没有被切得很碎。 这些尸块基本都是被扔在草丛或低矮的灌木丛里，没有进行任何的隐藏，似乎是被凶手随意扔掉的。 唐进把尸块捡进装尸袋里，尸块冷冰冰的、软软的，即使戴着手套，依旧能感受到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唐进小声嘀咕道：“这个凶手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把尸块扔在这么醒目的地方？都把尸块运到了树林里了，挖个坑埋起来很难吗？”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一般来说，凶手分尸是为了更方便抛尸，躲避警察的侦察。但这个抛尸现场却很诡异。如果凶手是为了挑衅警方，那也不应该跑到深山里抛尸。 唐进道：“我给宁希姐打视频，让她分析分析。” 说着唐进把装尸袋塞给李光耀，然后摘下手套，走到一边打视频。 李光耀严重怀疑唐进是不想捡尸块，才找借口去打电话。 视频那边的江宁希正坐在电脑前写访谈报告。杨雨红进入看守所后，江宁希曾多次会见过她。这份报告就是记录她跟杨雨红的谈话。 “宁希姐，我们遇到了一起碎尸案，你要不要来命案现场看看？” 苏欣慧也凑到镜头前，她只看到一大片树林和湛蓝的天空，“尸体在哪里？” “在装尸袋里。等会我把照片发你们。” 江宁希问道：“你们找齐了所有尸块吗？” 唐进摇头，“没有。死者的头和双手没有找到。我们现在正在搜山。这片树林很大，估计到天黑也搜不完。” “那估计找不到了。”江宁希道。 唐进点头表示赞同，头和手是比较容易辨别死者身份的身体部位。凶手很可能藏起了这两部分。 他们搜遍了整座山，还把附近的荒地也搜了，但直到天黑，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部和双手。 第57章 宠物狗狗 尸块上没有包裹着衣物，抛尸现场也没有找到属于死者的物品。 根据死者的皮肤状态分析，死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他的脚掌有很多厚茧，平时应该经常从事体力劳动。 林司言怀疑，死者很可能是这附近乡镇的村民。 凶手一般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区抛尸，凶手很可能也是附近的村民。 林司言询问老刘，“你们村里有人失踪吗？” 老刘摇头，“没听说有人失踪啊。两个月前，我在村里吃席的时候，大家都到的挺齐的。没见缺了谁。” 抛尸现场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们在一个陡坡处找到了几个鞋印，后来证实是报案人小刘的。 林司言见天已经黑下来了，只能先把尸块带回去。 他们忙到晚上七八点才回到局里。苏欣慧知道他们没吃晚饭，所以早就给他们点好了外卖。 “累死我们了！”李光耀忙拉了椅子坐下，然后大口大口地灌水。 唐进也拖着疲惫的步子进来，他跌坐在椅子上，“好累啊！地球上为什么要有丘陵这种地形？” 他们在山里忙了一天，都有点灰头土脸的。唐进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粘着很多树叶渣子。 江宁希给他端了一杯苏欣慧特制的养生茶，“还好那不是一座高原！” 唐进喝了一口茶，瞬间觉得没那么冷了，“宁希姐，你不是喜欢感受命案现场吗？这次你为什么不来感受感受？” “有时候看照片也一样啊。” “哼，你明明就是不想爬山！”唐进戳穿她拙劣的借口。 “……” 苏欣慧给他们发放了晚饭。 “林队呢？”苏欣慧见林司言还没回来，往外面张望了一下，没见人影。 唐进道：“他在楼下安置那条大黄狗。它的主人被它叼着人腿的画面吓到了，对这只狗有了心理阴影，他不想要这条狗了，打算把它扔在树林里。我们见这条狗很机灵，于是把它领了回来。” 唐进打开饭盒，叹气道：“凶手很有可能把死者的头和手埋到土里了。那么大的一座山，我们怎么找啊。总不能把山给挖开吧。” 苏欣慧分析道：“根据近埋远抛的原则，凶手很可能把这两部分尸块埋在他的住所附近！” “尸体完整出现的时候才适用这个原则。”唐进小声提醒道。 苏欣慧疑惑道：“凶手为什么不把尸块都埋起来呢？这样可能都没人能发现尸体。” 李光耀瞬间觉得饭盒里的红烧肉不香了，他抗议道：“你们能不能吃完饭再聊尸块？非常影响食欲啊！” 林司言很快就上来了。他似乎也挺累的，拉了一张椅子在江宁希旁边坐下。 苏欣慧把他的晚饭递给他。 林司言的形象变得很潦草，他的头发被树枝勾得乱七八糟，头顶上还粘着好多树叶碎渣。 江宁希觉得现在的他非常像一个任务失败的倒霉杀手！ 见江宁希一直盯着他，他叹气道：“小鸡炖蘑菇里面的蘑菇我不吃就浪费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江宁希淡定地收回目光。她根本没注意食物，她只是强迫症发作，想要把林司言头上那些干树枝揪下来。 林司言对苏欣慧道：“小苏，以后不要再给我点这个了。” 苏欣慧疑惑道：“可这里面的不是香菇，是鹿茸菇，这个你也不吃了吗？” 唐进神秘兮兮道：“以后林队不吃蘑菇了！” “为什么？” “这是秘密。” “……好吧！” 唐进分析道：“这个凶手的抛尸行为非常矛盾，那个树林那么偏僻，如果他把尸块埋起来，几十年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但他偏偏那么随意地扔在树林里，还扔的到处都是，似乎故意想让人发现。 可如果他想要挑衅警方，他为什么不把尸块扔在城市里，这样效果不是更好一点吗？” 苏欣慧道：“凶手会不会非常憎恨死者，他将死者碎尸万段后，还不解气，还想让野生动物把死者的尸体吃掉！那片地区的生态很好，以前还出现过野猪攻击人的案件，那里野生动物应该不少。” 唐进赞同道：“有可能！凶手分尸死者的动机一般就三种：一、仇恨；二、为了方便抛尸；三、满足变态需求。他没有隐藏尸块，所以分尸的真正动机很可能是为了泄愤。” 林司言反驳道：“如果他杀人分尸是为了泄愤，尸体上为什么没有除分尸外的其它伤口？而且尸块的断口虽然很不整齐，但并不杂乱，凶手分尸的时候应该挺冷静的。” 江宁希翻看了命案现场的照片，她推测道：“抛尸者应该是希望有人能尽快发现这些尸块。” 苏欣慧不解道：“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让人发现尸体？这样不是暴露他的罪行了吗？” 唐进激动道：“我们陷入了思维惯性，凶手、分尸者、抛尸者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会不会存在多个凶手，所以抛尸现场才会那么奇怪？” 这些都只是他们的推测，并没有证据支撑。当务之急是先确定死者的身份。 林司言晚饭只吃了一点，剩下的鸡肉他拿到楼下去喂那只大黄狗。 江宁希以为他下班回家，也跟着他下楼，结果在树下看到了一只大黄狗。 这只狗体型很大，毛发油光发亮，它呲着锋利的牙，耳朵竖着，眼睛里充满了野性，像极了一只被染成黄色的狼。 江宁希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它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挺蠢萌的。”林司言打开饭盒。 大黄狗一闻到鸡腿的味道，它立刻欢快地跳来跳去，拼命朝江宁希和林司言摇尾巴，非常地谄媚。 林司言把饭盒放到它面前。 它欢快地吃起了鸡腿，似乎没有意识到，它已经被它的主人抛弃了。 “林司言，你不会想把它养在这里吧？局长不会同意的，他讨厌狗！”江宁希提醒他。 她也讨厌狗。 “不养在这里。”林司言摸了摸它的头，“我把它带回家养。” 一上车，大黄狗就乖乖蹲在后座上。江宁希坐在它旁边，紧紧拉着牵引绳，防止它攻击人。 “林司言，你确定要收养它吗？”江宁希用手捂住狗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它的年纪已经挺大了的，它陪伴不了你多少年的。” 大黄狗瞪大它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宁希。 林司言道：“没关系。” 江宁希理解不了这种“明知道很快就会失去，但依旧去建立关系”的奇怪想法。 “江宁希，你养那只乌龟是因为它能陪你很久吗？” “当然了。它会活很久很久，它能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去世。”江宁希会养那只乌龟是因为舅舅说，它能活一万年。 “那你有想过，你去世后，你的乌龟怎么办吗？” 江宁希想过，她想要让她的乌龟给她陪葬。但这似乎有点残忍，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已经立好了遗嘱，我的财产继承人也要继承我的宠物龟。” “汪！”大黄狗不满地打断他们。它似乎在控诉，为什么你们说话不让我听？ 江宁希松开它的耳朵，她问道：“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还叫它阿黄吧。它之前叫这个名字。” 江宁希又捂住它的耳朵，“不行，它的原主人抛弃了它，不能再叫这个名字！” “那叫什么名字？” “rich。” “……它不适合这么洋气的名字吧。” “翻译成中文叫福贵，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能活很久。” “汪，汪！”大黄狗谄媚地叫了两声。 江宁希得意道：“它同意了！” 第58章 尸源调查 温雨澜和他的助手加了一晚上的班，他们对尸块进行了细致的解剖。 第二天的早会上，温雨澜汇报了尸检的情况。 “从尸块的砍痕分析，凶器是把伐木斧，刃宽约10厘米。” “根据死者的皮肤状态和耻骨联合面的形态分析，死者的年龄在55～60岁左右，男性，身高在170～180左右。”温雨澜汇报着尸检情况。 “死者的肩膀有厚茧，肩胛骨有轻微的畸形，很可能是长期用肩膀挑、扛重物造成的。”温雨澜指了指电子屏幕上的尸块照片，“他的脚掌也有厚茧，应该经常长距离走路。” “综合以上信息可以推测，死者应该从事体力劳动，他很可能是个农民或者农民工。” 林司言问道：“温法医，死者的死因确定了吗？” “现在已经排除了中毒、窒息两种死因。等会我会把死者的器官送去做病理检测，看看他是否死于疾病。” “死者背部有一道碗口大的烫伤，是陈旧伤；除了分尸造成的伤口外，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伤口。尸块断口处没有生活反应，可以确定被害人在死亡后，才被分尸的。” “死者的头部失踪，我怀疑致命伤很可能在头部。” 林司言分析道：“凶手藏起死者的头部，会不会是为了掩盖死者的真正死因？” “有可能！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到六天前，也就是12月6日到12月9日间，死者胃部没有内容物，藏尸地的温度变化也会影响尸体的腐烂情况，目前只能给出死亡时间的范围，无法精确到具体的一天。” 抛尸地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那片林地附近虽然有公路，但没有交通摄像头。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确定死者的身份。 林司言分配了任务：“小苏，你去调查一下我们市最近有没有失踪案，隔壁市也问一问；光耀，你带人继续去搜查那座山，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唐进和我去走访抛尸地附近的村庄，看看有没有线索。” 江州市的地形很特殊，中间是一大块平原，南边靠海，北边的城市边缘是大片丘陵和山地，那里分布着很多乡镇。这些乡镇的村民大多是靠种植果树或茶叶为生。 随着经济的发展，年轻人都外出务工或者搬到市里住，连孩子也带去外地上学，村里住着的大多数是六十岁以上的留守老人。 林司言他们先去了离抛尸现场最近的一个村子，叫彭家村。这个村子离那座山就几公里远。 他们在村口下了车。 这个村子的房子都被翻新过，但依旧灰扑扑的，整个村子很安静，冷冷清清。 村子东边有一棵很大的榕树，树下摆着几张塑料椅子。 七八个老人坐在那里晒太阳。他们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他们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见他们走过来，老人们热情地用方言打招呼。 唐进和江宁希完全听不懂方言，他们只听到一串叽哩哇啦的加密语音。 林司言替他们翻译，“他们在问，我们是谁家的孩子。” 江宁希很意外，“你怎么能听得懂方言？” “我以前实习的时候学的。我被分到了一个偏僻的派出所，分到那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方言。” 江宁希发现他好像学了不少奇怪的技能。 林司言用方言跟他们说明了来意，然后询问他们村里是否有人不见了，他们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开始挨个列举谁谁在什么时候去世了，埋在哪里。 林司言知道，从他们这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他打算离开这里。 但那些老人还是拉着他聊天。他们似乎太久没有跟年轻人聊过天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得好好唠唠。 但他们翻来覆去也只有那几句话：生孩子了没啊？没生？那要赶紧生啊！都没结婚吗？那要快点结婚！ 林司言陪他们聊了一会，但他还有工作要忙，只能离开。 江宁希回头看了那些老人。她觉得他们似乎被遗弃了，他们不会玩手机，不了解外面日新月异的世界，没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只能守着这个村子，孤独而缓慢地老去。 林司言他们直接去找了村主任。村主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看着精明能干，说话也很风趣。 “失踪人口？没听说有人失踪啊！”他指了指村口的榕树，“我们村的人都在那呢。我每天都会去数数，没少人啊！” “你们村有五十到六十岁的村民吗？” “没有。我们村年纪最小的就是我，六十一岁。” 这个村子的人没有分到林地，田地又被承包走了，年轻人留在村子里也会饿死，所以他们都搬走了。 他们又去了下一个村。这个村叫刘家村，也就是报案人所在的村子。那片林地是这个村子所有。这里每家每户都种植果树或茶叶，所以经济还算富裕，年轻人也愿意待在村里。 刘家村的情况跟彭家村完全不一样。这个村子很大，房屋修得很好看，家家家户户都是三层小洋楼。村里的路也修的很大很宽。 林司言他们直接去找村干部了解情况。 村主任刘洋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你们村有50～60岁左右的男性人口失踪吗？” “有！有两个呢。一个叫刘永辉，他抛妻弃女跟一个外地女人跑了，至今没有回来，也没打听到他的消息。他爸去世都没回来奔丧，我们都怀疑他死外边了。 还有一个叫刘海波，他打伤了村里人，怕被抓去坐牢，跑外边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林司言问道：“刘永辉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都有十五年了吧。他老婆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女儿，太不容易了。这种人太畜牲了，没心没肝！他要是敢回来，我让他在祠堂跪断腿！” “刘海波失踪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他也挺可怜了，三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儿子，结果儿子大晚上去人家鱼塘偷鱼掉里面淹死了。他把人养鱼的人打了一顿，人家要报警抓他，他就连夜跑了。” 唐进记录下这两人的身份信息。 在一旁倒水的妇女主任彭小梅插话道：“刘永贵不也失踪了吗？他儿子都来村里闹了好几次。” “他那是在躲他儿子，哪是真失踪啊！我前几天还在村里见到他溜达呢！” 第59章 经济纠纷 “他儿子为什么要来你们这里闹？”林司言追问道。 “这个刘永贵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7号那天上午，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拿着把菜刀跑到他二弟刘永强家要债，后来他们兄弟俩吵了起来，还动了手，刘永贵被他弟弟扇了一巴掌。 被人当众下了面子，他委屈的不行，先是用头撞墙，搞得脸上都是血，然后又坐在他弟弟的门口哭了半天，后来还是年纪大的长辈出面去劝他，他才骂骂咧咧回家。 那天下午，刘永贵突然坐班车离开了我们村，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这个人胆子小，平时很少自己出门，更别说好几天不回家了。 他儿子得知这件事后，非说是他叔逼走了他爸，要让他叔把人找回来。他们找遍了亲戚家，都没找到人。”妇女主任彭小梅道。 林司言问道:“刘永贵的外貌有什么特征吗？” “他脑袋大，眼睛小，蒜头鼻，脸黑黄黑黄的，对了，他左边嘴角有颗大黑痣。”彭小梅想了想又道，“他左手手腕的关节有点问题，是这样外凹的，导致他干活都不太利索。因为这个缺陷，他拖到二十五岁时才娶上媳妇。” 林司言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死者会不会是这个刘永贵？ 刘永贵的左手畸形算是一个特殊标志，凶手是为了不让人辨认出他的身份，所以故意藏起了死者的双手吗？ 这时，苏欣慧也打来了电话。 “林队，有消息了，云山镇刘家村有个54岁的失踪人口，叫刘永贵。报案人是他的儿子刘章明。他是12月7日下午，也就是五天前失踪的。” 林司言决定先找刘章明了解情况。 村主任刘洋带着他们去找刘章明，在去的路上，他详细地介绍了刘家的情况。 “章明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研究生，读的还是金融专业，我们都以为他以后肯定能赚大钱！永贵哥也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毕业后，他不好好找份工作，非得自己创业，开什么火锅店。结果遇到疫情，火锅店倒闭了，欠了一笔股外债。 要不是因为章明欠钱还不了，永贵哥就不会找他弟要债，也不至于弄出这档子事。” “那个债是怎么回事？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弟弟怎么还敢打人？”唐进不解道。 “这事我也不清楚。永贵哥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他父母偏心他两个弟弟。作为长子，他牺牲最多，但分家的时候分得最少。他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 刘洋叹了口气，“永贵哥是个可怜人啊，十多年前，他老婆去干农活，结果掉进水库里了，连个尸体都没捞回来。他这些年一个人养大他儿子，还供他读了研究生，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阵子了，章明又弄出这档子事。我都担心他也跳水库自杀了！” 江宁希问道：“他儿子对他怎么样？” “章明这孩子很孝顺，在大学的时候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学费。后来开火锅店赚了一点钱，也没少给他爸买家具、买烟抽。要不是运气不好，他们家没准都能在市里买房了。这都是命啊！” 林司言发现他说的话前后矛盾，“他们关系这么好，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刘永贵是在躲着他儿子？” “刘永贵存了一笔钱，有二十来万吧，那是他给他儿子存的老婆本。他儿子想要拿这笔钱还债，刘永贵死活不肯。这笔钱要是没了，刘章明就娶不了老婆，他们老刘家的香火就要断在那儿了。所以他躲着他儿子，他怕他心软把钱给出去了。” “刘章明欠了多少钱?” “不太清楚！听说有四十来万吧。” 刘永贵家就在村口附近，他家的房子是七八年建的，是一栋两层的房子，带个大院子，院子里还种了两棵枣树。 院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黑色汽车。 进了院子，刘洋大声喊道：“章明，你快点出来，你爸爸有消息了。” 里面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有人急冲冲开门出来。 刘章明今年27岁，瘦瘦高高的，眼睛很大，戴着个黑框眼镜，他眼底一片乌青，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叔，我爸在哪？”刘章明焦急地问道。看到林司言他们，他皱眉问，“这几位是？” “他们是警察，来调查你爸爸的案子。” 刘章明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他瞬间瞪大眼睛，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说话。 “章明，你爸可能已经死了。”刘洋哽咽着说道。 “不可能！”他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照片给林司言他们看，“警察同志，我爸爸长这个样子，你们仔细看看，死的肯定不是我爸爸！” “你跟我们回去做个dna测试吧。”林司言道。 刘章明失控地蹲在地上，他大哭起来，“我不去！我爸爸没死！我就我爸爸这一个亲人了！他不会死的！我还没让他过上好日子啊，他怎么会死呢？” “章明，你都二十七、八了，成熟点，别像个孩子似的，”刘洋赶紧拍拍他肩膀，“你爸的身体被人剁成了七八块，死得可惨了。你是男人，你要振作起来，你爸爸的葬礼还等着你办呢！” 唐进无语，这个村主任的情商太低了。哪有人这么安慰别人的！ 刘章明更崩溃了，他突然站起来，拿起门后边的镰刀就要往外冲。林司言一把夺过他的刀，把他拉了回来。 “肯定是我叔叔干的！他就是个吸血鬼，年轻的时候吸干了我家，害死了我妈，现在又杀了我爸爸，抢了我爸的钱。这事肯定是他干的！” 唐进安慰他，“你先别着急，那具尸体不一定是你爸爸的。你先去认个尸吧。” 刘章明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他喃喃道：“是啊，我爸爸只是个老实的农民，谁会杀他啊？那个人一定不是我爸。一定不是的！” 林司言去了刘永贵的房间，在他的枕头上找到了他掉落的头发，装进证物袋里。又去卫生间找到他的牙刷，把牙刷也带了回去。这些可以用来做dna测试的样本，用来确认死者身份。 林司言发现卫生间里有一些没有冲刷干净的血迹。 刘章明解释道:“这血迹是我爸的，他被我叔叔打了一顿，头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回去的路上，刘章明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整个人呆呆的，一路上都很安静。 到了局里，温雨澜采集了他的血液去跟死者做亲子鉴定。 检测结果没那么快出来，林司言先带刘章明去认尸。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尸体可能会有一点恐怖。”林司言提醒道。 刘章明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们走进解剖室，死者的尸体已经被重新拼好，平放在金属解剖台上，缺了头和双手的尸体看起来有点恐怖。 刘章明睁大眼睛看着尸体，他只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林司言，“林警官，这具尸体不是我爸爸！” 第60章 存款消失 解剖室上方的排气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司言确认道:“你怎么肯定这不是你爸爸的尸体？” 大多数来认尸的受害者家属，见到尸体的第一反应都是否认。林司言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爸爸的皮肤没有这么白，他……他的左手是弯的，他的脸上会带着笑容……”刘章明紧紧抿住嘴，他摇头道，“这不是我爸爸！” “尸体被冷冻过后，皮肤会偏白。”林司言知道他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爸爸已经死去了，“你爸爸身上还有别的特征吗？” 刘章明一步步靠近尸体，他脚步一顿，轻声道:“林警官，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下，他的背部是不是有道烫伤?” 林司言帮他把死者的腰部翻过来，“是有一道烫伤。” 刘章明死死盯着腰间那块碗口大小的烫伤，他眨了眨眼睛，似乎这样那块伤疤就会消失不见。 “我爸以前去榨油厂当帮工，不小心碰到滚烫的机器，被烫到了，背后留了一块疤。那时候还是我给他涂的药膏。”他又眨了眨眼睛，然后闭上眼睛承认，“这是我爸爸啊！他是我爸爸！” “林警官，我没有爸爸了啊！我没有爸爸了！”他声嘶力竭地哭喊。 他想要朝尸体扑过去，但又被切碎的尸体吓了一跳，他只能喃喃重复道:“爸，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我不应该跟你吵架，问你要钱！爸，对不起！” 林司言不太擅长安慰人，他把刘章明带了出去，让其他人开解一下他。 刘章明听不进任何话，他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唐进皱眉，他看向江宁希，小声道:“宁希姐，我总觉得他的伤心是表演出来的。他哭得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江宁希没有回答。她理解这种失去亲人的感受，当一个人失去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时，是无法克制汹涌而来的情绪的。 有的人会麻木地否认，也有人会放声大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悲伤的方式。 亲子鉴定结果一时半会出不来，但刘永贵的年龄、失踪时间都与死者符合，所以他们决定先调查刘永贵的失踪案。 刘永贵失踪时间是12月7日下午三点多，那天有村民看到他坐着公交车去了县里。之后村里的村民就没有再见到他。 刘章明12月10早晨回到家，他发现父亲不在家并且手机打不通后，四处寻找，问遍了村里的村民，又打电话联系了所有亲戚，他们都没有见到刘永贵，于是刘章明在11日上午报了警。 林司言和江宁希先给刘章明做笔录。 林司言问道:“12月10日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你为什么突然回老家?” 根据他们的调查，刘章明在市里租房子住，只有过节或假期的时候才会回老家。但近期他频繁在老家和市里往返。 刘章明沙哑着嗓子道:“我的店倒闭后我就没再正经上班了，我平时都是干代驾，时间很自由。那天我回家是想问我爸爸借几万块还债。那几天我爸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只能回家去找他。 我回到家，看到卫生间有血迹，我以为我爸摔倒住院去了，就去问邻居，这才得知我爸被我二叔打伤了。我气不过，就去我二叔家里闹了一通。可我二叔不承认我爸的失踪跟他有关。” 刘章明激动道:“林警官，凶手肯定是我二叔！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跟着黑老大混，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我爸很可能是我二叔杀的！” “你爸爸还有跟其他人结怨吗?” “没有！我爸一向老实巴交的，平时总是吃亏的那个，他几乎没有得罪过人。他只跟我二叔不对付！ 我二叔那个人特别坏，他年轻的时候打伤了人，要赔一大笔钱，我奶奶就逼着我爸出这笔钱。那是我爸攒起来盖房子的钱啊！钱没了，房子盖不了，我妈一时想不开，就跑去跳水库了。 我爸就记恨上了我二叔。后来我二叔发达了，他也不还钱，还说要钱就去地下找我奶奶要。很有可能是我爸跟他要钱，逼急了他，他就动手杀人了！” 刘章明越说越委屈，说到妈妈跳水库时，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似乎他这辈子的悲剧都是从他妈妈跳水库开始的。 刘章明一口咬定凶手是他二叔，他没有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给他做完笔录，天色已经很晚了。 “刘章明，现在死者还不确定是不是你父亲，等有消息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司言怕刘章明跑去找他二叔报仇，叮嘱他不要冲动，“如果你二叔真的是杀人凶手，法律会惩罚他的！” 刘章明点了点头，“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把自己搭进去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查出真相！” 刘章明离开后，苏欣慧叹气道:“他也太惨了，幼年丧母、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创业了，还遇到疫情倒闭了。现在他爸又死了。” 唐进分析道:“他很缺钱，而他爸又有一笔存款，他会不会为了这笔钱谋杀了他爸爸?” 林司言道:“取大额存款，需要本人去柜台领取，他爸如果不同意，他也没办法把钱取出来！” 苏欣慧道:“他可以一笔一笔取。” “那他偷卡就行，没必要杀人。” “可他爸死了，他不就可以合理继承他爸爸的存款吗?”唐进反驳道。 林司言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分析道:“刘章明继承存款的前提是，他爸爸死了。如果他爸爸只是失踪，他是没办法继承那笔钱的。难怪凶手抛尸的时候没有对尸体进行掩藏，他就是故意要人发现尸体！” 江宁希道:“那凶手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藏起死者的头和双手?” 林司言皱眉，这的确是一个矛盾点。 “他很爱他爸爸，他不会杀死他爸爸的！”江宁希轻声道。 苏欣慧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直觉。” 既然涉及到经济纠纷，林司言让苏欣慧去跟银行那边调查一下刘永贵的经济状况。 第二天上午，林司言带着人再次去刘家村调查。这次他把温法医也带上了。 车开到一半，苏欣慧打来了电话。 “林队，银行那边说，刘永贵名下没有任何存款。银行那边打印出来的流水显示，有人在12月7日，也就是他失踪那天的下午五点多，取走了他卡里的25.1万元的存款。” 第61章 多处血迹 林司言他们先去了刘永贵的二弟刘永强家。 刘永强的家庭条件不错，他家的房子是村里最豪华的，是一栋三层高的小别墅，门口还有一个造型很漂亮的花园，但里面种的都是蔬菜。 他老婆彭金娣是一个泼辣的女人，她本来正在院子里跟人打牌，看到刘章明带了一群人过来，以为他又来闹事，拎着扫把就要打人。 村主任刘洋赶紧拦住她，她的牌友也都站起来拉住她。 刘洋道:“快叫你家强子出来。出大事了，他大哥很可能被人砍死了！” 彭金娣立刻被吓得脸色发白，“不可能吧！谁会去杀刘永贵那个窝囊废啊！” “你才窝囊废！你个死肥婆，再骂我爸一句，我跟你拼命！”刘章明对着她破口大骂。 林司言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他问道：“12月7日下午，也就是刘永贵来你们家闹事那天下午，刘永强在家吗？” 彭金娣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她含糊道：“在，在家呢！” “他在家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睡觉啊！他这个人懒得很，什么事都不做，就知道吃喝……玩乐。我天天上山给橙树施冬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倒好什么都不做，当起了甩手掌柜……”彭金娣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林司言打断她，“那天下午你去山里给果树施肥了吗？” “对，我还请了几个帮工帮我干。干了四五天才干完。” “那你怎么知道那天下午刘永强在家睡觉？” 彭金娣愣了一下，她嘟囔道：“我跟他过了这么多年，我能不了解他吗？” 刘洋瞪她，“你最好说实话，警察同志什么都能查出来！” “诶呀，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他跟他大哥吵完架，心情不好，大中午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估计去外面找野女人了吧！他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刘永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他四十来岁，又高又胖，挺着个啤酒肚，不笑的时候，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他后颈上有大片乌青色的纹身，但看不清楚图案。 彭金娣赶紧跑到他身边，小声道：“强子，警察说你哥死了。” “你哥才死了呢！”刘永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我哥他不会撞墙撞死的吧？那天他流了这么多血，不会失血过多了吧？” 林司言问道：“刘永贵那天为什么要找你？” “他发癫了！那天我哥突然就拿着菜刀上门，非要我还钱。可欠他的钱我早就还了！他又说还要给利息，我就给了他几百块钱利息。他不满意，嘴里嘟嘟囔囔的，还说要打我。我肯定忍不了这口气，就扇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结果，他就跑去撞墙，还大喊大叫。” 刘永强带着他们进了屋子，指了指客厅的白墙，上面有一道不规则的血印，“他就撞在那里，怎么拦都拦不住！把我家的墙都弄脏了。过几天我要找人把这块敲掉，重新弄一下，不然我家风水都被他搞坏了。” 温雨澜检查了那块血迹，又让小周给血迹拍了照。 彭金娣附和道：“那天他就跟鬼附身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对劲。开口闭口就要钱，问他要多少，他也不说话。他以前不这样的。那天邪门得很！” 江宁希问道：“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吗？” “我拍了视频，我给你们看。”彭金娣拿出手机，打开视频。 视频里，刘永贵看起来很疲惫，眼底一片乌青，他穿着一件褐色棉服，头上戴着个军绿色的鸭舌帽。他拉扯着刘永强，嘴里念叨着：“刘永强，还钱！还钱！” 被刘永强打了一巴掌后，他就用脑袋用力撞墙，没一会儿，他又捂住额头大哭，脸上都是血。 视频是偷拍角度，镜头很摇晃，拍得不是很清晰。 但能看出来刘永贵的精神状态的确有问题，他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人似的，目光呆滞。 刘永强捏着刘章明的脖子让他看视频，“小崽子，你自己看看。就是你把你爸逼疯的，还非赖我身上！你要是不欠债，你爸会为了钱急得发疯吗？” 刘章明甩开他的手，理直气壮道:“你本来就欠债不还！你欠了我妈一条命，现在又欠了我爸的命！” “当初又不是我逼着你爸替我出钱的，是你奶奶逼的！你要算账，去地下找你奶奶，别找我。那一千多块，我早还你爸了。你爸自己没能力过不好，就把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我冤死了！” 刘章明被他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你……没良心！” 林司言再次打断他们的争吵，“刘永强，你跟刘永贵吵完架后，你去了哪里？” 刘永强愣了一下，他看到他老婆在对他挤眉弄眼，他不耐烦道:“我在家睡觉啊！” 彭金娣跺了跺脚，插着腰气愤道：“你那天午饭都没吃，就开车跑县里去了，还睡觉！说吧，你到底去找哪个野女人了?” “什么野女人？我跟我朋友吃饭去了。” “什么饭要吃一晚上？” 刘永强不耐烦道：“你管不着！不想过就离，你滚回娘家去！” 彭金娣不说话了。 林司言道：“你去哪个饭店吃饭了？” 刘永强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改口道：“我去我朋友家吃的。” “麻烦叫你的朋友过来作证。” 刘永强急了，他辩解道：“警察同志，我不可能杀我哥的。他可是我哥啊，我亲哥，我要是杀他，我不是畜牲吗？我哥不会是撞破头死的吧？那也不能怪我啊，是他自己撞墙撞死的！” 林司言再次重复道：“你那天到底去了哪里？” 刘永强咬死不说，“警察同志，那是我的隐私，我有权不告诉你们！” 林司言给李光耀使了个眼色，“把他带回去审。” “警察同志，我真不是凶手！” 林司言现在还不确定他是否是凶手，但他一直遮遮掩掩不肯坦白那晚去了哪里，肯定是做违法犯罪的事！而且这罪应该不小。 林司言带人搜查了他家。在他家的后院里找到了一把柴刀、一把斧头，还有十多个洗的很干净的铁笼子。 “我平时会收购村里的土鸡去城里买，这是用来装鸡的！”刘永强解释道。 那把柴刀和斧头都被磨得很锋利。 温雨澜往那把斧头上喷了鲁米诺试剂，没一会儿斧头上出现了荧光反应——这说明斧头上沾了血迹。 刘永强家的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车玻璃贴了反光膜，从外面看不到车里面的情况。 “你只有这一辆车吗?”林司言问道。 “对。” 林司言又问，“你平时就用这车运送土鸡?” “当然不是，我会借个货车来运。” 他们检查了刘永强的后备箱。一打开门，他们就在后备箱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但是后备箱里很空，里面没有装东西，而且似乎被清洗过。 温雨澜往后备箱里喷了鲁米诺试剂，后备箱的地板上出现了荧光反应。 “这里和这里都有滴溅状的血迹。”温雨澜道。 第62章 最大嫌疑 林司言把刘永强拉到车后备箱前，质问道：“解释一下，你的后备箱里为什么会有血迹？” “什么血迹？不可能，我的车里不可能有血！警察同志，我没有杀人，我真没有杀我哥啊！我也不知道这个血迹怎么回事。” 刘永强慌了，他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是我哥做的，他故意往我车上弄血迹，他要陷害我。我的车还借过别人，也可能是别人弄上去的！” 林司言又指了指那把斧头，“那斧头上的血迹你怎么解释？” “这……这把斧头是我家的吗？我家的斧头好像不是这样。警察同志，肯定是凶手调换了我家的斧头！”刘永强辩解道，“如果我是凶手，我不可能留着这把斧头当证据让你们抓我啊。” 彭金娣却慌得不行，“这斧头上怎么会有人血呢?不可能啊！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男人不会真的杀人了吧？他是真的能干出来这种事啊！ 刘永强一直强调他没杀人，但他不肯交代刘永贵失踪那天晚上他去哪里了，也解释不清楚车里和斧头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老油条，年轻的时候没少进局子，他知道他要是咬死不认，警察也拿他没办法，警察又不能刑讯逼供。 林司言决定把他逮捕回去慢慢审。 彭金娣哭哭啼啼地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我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他成天到处乱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杀人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啊！是他一个人做的！” 他们又搜查了刘永强的家，没有查到其它可疑的痕迹。 离开刘永强家后，温雨澜分析道：“刘永强的那辆车应该不是运尸车，车里的血迹是滴溅状的，而且只有几滴血迹。如果是用来运尸体的，血迹应该呈现大片块状。” 林司言也觉得刘永强不是凶手。他听到他哥哥去世的消息时，表情很意外。 唐进猜测道：“他那天会不会是去嫖娼了？” “嫖娼不算重罪，他没理由宁愿顶着杀人的嫌疑也不肯承认去嫖娼了。”林司言反驳道。 “那应该就是聚众赌博了！”唐进继续猜测道。 温雨澜和痕检科的警员去搜查失踪者刘永贵家，看看他家里是否有什么线索。 林司言、唐进和江宁希去走访村子里的村民。 虽然林司言已经再三叮嘱了村干部不要把发现尸体的事情说出去，但村里人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们只知道死了一个人，暂时还不知道尸体被砍成了很多块。 他们马上把刘永贵的失踪和发现尸体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然后得出结论：刘永贵被刘永强给杀了！ “肯定是强子干的！他早就看他哥不顺眼了，他哥成天念叨着十几年前的破事，他脾气那么暴躁，肯定受不了他哥！” “他会不会是自杀的？他这辈子过得那么苦，儿子又不争气、没指望，没准是他想不开，跑山里去自杀了。” “章明那孩子也可怜，十多岁没了妈，现在爸也没了，还欠了债，他这样还怎么娶老婆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刘永贵人老实，还是个热心肠的，村里人都为他的死亡而惋惜。 林司言问道：“刘永贵跟他儿子关系怎么样？” “以前那是好的不行。他儿子特别孝顺！但自从他儿子欠了债之后，两人关系就闹僵了。” “刘章明非要拿老婆本还债，永贵不肯，他们才闹僵的。” 一个阿婆突然道：“不对不对，章明欠了债之后，永贵还帮他借钱呢，那会没闹僵。” 另一个阿婆道：“永贵会不会是被他儿子的债主给杀了？永贵失踪前几天，我看到了一个男的跟他拉拉扯扯，两人还吵起来了。我一走过去，他们又不吵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久了，有半个月了吧。” 林司言问道：“那男的长什么样？” “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衣，挺高的，戴着摩托车头盔，我没看清楚长什么样，我一走过去，他就背过身去。” 刘永贵的邻居一拍大腿，“听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也看到过一男的，大晚上骑摩托车过来的，偷偷摸摸地去了永贵家。我没看清楚脸。过了十多分钟吧，我又听到他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永贵家。” 林司言追问道:“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 “那会我在看电视剧呢，没空去听墙角。我就听到那人说了很多次，求求你了，还要下跪来着。后面又骂骂咧咧的。听那人的口音，应该是我们本地人，但不是我们村的，如果是我们村的，我肯定能听出来是谁。” “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好像是永贵和他弟打架的前两天，5号那天，那晚降温了，天特别冷。” 林司言又问道：“刘章明那时候在家吗？” “不在吧。那人很可能是刘章明的债主。第二天，永贵一大早就把他儿子叫回来了。他们好像因为这事吵架了，还摔东西了。他儿子晚饭都没吃，就开车走了。估计是这个原因，导致永贵跑去跟他弟打架。” 林司言捋了捋时间线：12月5日晚上陌生男人进入刘永贵家里；12月6日上午刘章明回来了；6日晚上他又离开了；7日下午，刘永贵也失踪了。10日上午，刘章明回家，发现父亲不见；11日下午，警方在山上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林司言找到刘章明，询问了关于那个陌生男人的事情。 刘章明满脸疑惑：“什么陌生男人？我不知道啊。我的债主不可能找上我爸。我借的是网贷的钱，他们催款也只是通过电话催收，不会找上门的！” “你爸没跟你提到过那个人吗？” 刘章明摇头，“我爸的朋友几乎都是村里人，我都认识。我爸没欠过别人的钱！” “6号那天你为什么要跟你爸吵架？” “我跟我爸提了一句借钱，我爸就开始骂我了。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把他的钱看得太重了。可能是以前穷怕了吧。” 那个神秘的陌生人也被列为了嫌疑人。 回到局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苏欣慧那边也有了好消息。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猜猜，取走那二十万块存款的人是谁？” 唐进想了想，说道：“刘永贵自己。” 苏欣慧满脸惊讶，“答案正确。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银行的风控监管很严，短时间取大额存款必须要去柜台取。就算单笔多次取，卡也会被冻结的。所以只能是他自己取的。” 苏欣慧道：“监控显示，刘永贵失踪那天，他去柜台取走了自己的所有存款，然后装进了一个黑色背包里。银行的柜员对他有印象，柜员当时还问了，他为什么取钱。他高兴地说，他儿子要结婚了，这是给儿媳妇取的彩礼。 他背着那包钱离开银行后，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然后就消失在监控盲区里了。 我去查了刘章明的银行账户，他的账户没有转账记录。那笔钱应该没有存进他卡里。” 唐进分析道:“难道凶手杀人是为了这笔钱?” 第63章 献祭仪式? 林司言仔细看了刘永贵的银行流水，他发现刘永贵的25万元存的是三年定期，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他突然全取出来，会损失两万多的利息。 江宁希也凑过来看流水单。 林司言把纸往她那边偏了偏。 江宁希分析道：“刘永贵把钱看得很紧，按理说他应该不舍得损失那两万多的利息。” 银行的监控录像显示，刘永贵进入营业厅时，表情很严肃，他只有在柜台取钱时，为了欺骗柜员，才强行挤出一点笑容。 他取钱的时候似乎不情不愿。 苏欣慧又拿出另一份银行流水，“我还查了刘永贵他弟弟的银行账户，刘永贵失踪那天的晚上六点多，他弟弟往自己的银行卡里存了元。” 温雨澜那边也有了发现，刘永强家那把斧头和他车后备箱里检测到的血迹不是人血，而是某种动物的血。 刘永强在审讯室坐了好几个小时，但一直没有人来审问他。他心里直犯嘀咕，警察不会抓不到凶手，打算把他哥的死栽赃给他吧？ 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林司言和唐进走了进来。 刘永强紧张地看向他们，“林警官，你是不是调查到了其他线索？我真不是凶手，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林司言和唐进在他对面坐下。他们都没说话，唐进打开一份纸质文件，放在他面前。 刘永强看了一眼，全是字，看得他脑袋疼，他翻了一页，里面是一些动物的图片。 刘永强脸色大变，他偷偷瞄了对面的林司言和唐进一眼。警察他们不会发现了吧？他做的很小心，怎么会被发现呢？ “林警官，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不太认字啊！” 唐进解释道：“现在的dna检测技术非常发达，动物也能做dna测试。” 刘永强的嘴唇动了动，想继续狡辩，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完了，他下半辈子全完了！ 林司言拍了拍桌子，“你那天到底去做了什么？” 刘永强也不抵赖了，老实交代道：“那天我带着我抓的野味去县城跟人交易了，卖了四万多，然后我又去足浴中心跟我朋友洗脚了。” “你都抓了哪些动物？” “野鸡、野兔、竹鼠、果子狸之类的，偶尔也会抓野鸟。我们山里生态好，野生动物多，一般抓到什么卖什么。” 唐进愤怒道：“抓捕和贩卖野生动物是违法犯罪，要坐牢的！” 刘永强偷偷翻了个白眼，但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事违法，但架不住它挣得多啊！ 这事要是暴露了，他不仅要判个十多年，还要交罚款，最重要的是，还要把他的上家牵扯进去。这可不是小事。所以他宁愿当杀人犯也不肯交代自己的去向。这样顶多被枪毙，但不用交罚款。 刘永强小声嘟囔：“刘永贵那个王八蛋就是故意的，他知道那天我要去卖货，故意那天找上我，就是想害死我！他看着老实，其实人最坏！” 刘永强做事一向小心，他还平时兼职干收购农产品的活儿，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行为，所以他干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出事。村里有人知道他干的勾当，但没人敢举报他。没想到栽在他哥那个窝囊废手里。 刘永强被移交给了隔壁的食药环森大队。 面对送上来的业绩，隔壁的陈队笑得合不拢嘴。 “林队，不愧是你，查个凶杀案，还帮我们逮到了一个贩卖野生动物的犯罪份子。我们老早就盯上了一个嫌疑人，一直没找到突破口，你这直接帮我们把源头挖出来了。” “剩下的你自己审。” “行。改天请你吃饭！” 唐进凑过来一个脑袋，“你只请我们林队一个人吃饭吗？” 陈队拍了拍唐进的脑袋，“你们林队肯定会拖家带口带上你的。” 刘永强的嫌疑暂时被洗清了。 两天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死者跟刘章明为父子关系；从他家卫生间拿到的dna样本也跟死者匹配上了。 死者的确是刘永贵。 大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目前就他一个。 早会上，大家看着白板上调查到的线索，这个案子看起来简单，但却有多处矛盾的地方。 唐进分析道：“跟刘永贵发生过矛盾的人一共有三个，他二弟刘永强、他儿子刘章明和那个神秘男人。刘永强的嫌疑暂时被排除，剩下的就是他儿子和那个神秘男人了。” 苏欣慧道：“死者的存款被他全部取出来了，他的死很可能跟这笔钱有关。他儿子刘章明的嫌疑最大。” 江宁希一直想不明白，抛尸的人为什么要把尸块放在很醒目的地方？他似乎很想让人发现尸块。 难道抛尸者和杀人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吗？ 尸块被发现，对抛尸者有什么好处呢？ 死者被证实死亡？ 还是抛尸者想要警方查出死者的死亡真相？ 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又要砍去能证明死者身份的双手和头？ 江宁希始终想不明白凶手抛尸的动机。 林司言道：“刘永贵失踪那天的所有行为都非常奇怪，他似乎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难道他受了刺激，发疯了?”苏欣慧道。 唐进突然站起来，他激动地分析道：“他会不会是被什么邪教给蛊惑了？你们想一下，他最近应该非常绝望，儿子破产欠了外债、还天天跟他吵架，脆弱的他很容易被蛊惑。 所以，他很可能加入了奇怪的宗教组织，被谋财害命了！碎尸会不会是某种献祭仪式？很多宗教的献祭仪式都喜欢砍头。” 会议室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李光耀道：“唐进，我们在开会，不是写小说，你严肃一点！” 唐进尴尬地坐下，“我分析得没有一点点道理吗？” “如果是在国外，很合理。但在国内，这种邪教存活不了。他们顶多骗财骗色。”苏欣慧反驳道。 江宁希喝了口咖啡，“唐进，你最近是不是看了神秘学的书？” 唐进尴尬地看向窗外。他原本只是想查看国外杀人分尸的案件卷宗，结果被神秘学的内容吸引了，偏离了科学的轨道。 会议结束后，他们通知了刘章明这个消息。 刘章明这次冷静了很多，他没有哭闹，而是静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林司言询问道：“12月7日那天你在哪里？” “7号……是我爸跟我叔吵架的那天。那天我在医院里。我喝酒胃出血了，在医院躺了三天。”刘章明老实交代道。 第64章 情敌来了? 如果刘章明那三天都住在医院里，那么刘永贵就不可能是他杀的！ 但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刘永贵失踪的那天，刘章明恰好进了医院。 “你爸取钱是为了给你治病吗?” “取钱?什么取钱?我爸根本不知道我住院了！ ”刘章明突然异常激动，“我爸那天取钱了?他不可能取啊，他说除非我结婚，不然这笔钱绝对不能动！” “你在哪个医院住的院？”林司言道。 “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唐进问道：“你爸爸有宗教信仰吗？” 刘章明觉得莫名其妙，他皱眉道：“我爸这人很务实，他不相信任何神，但他相信有鬼。他平时不怎么烧香拜佛，祭拜祖宗却特别积极，他觉得祖宗能保佑我们。” “你爸爸有赌博的习惯吗？”林司言道。 “他……他偶尔会跟村里人玩牌。但是不会玩很大，只玩几块钱那种。他这人很抠的，宁愿挣不到钱，也不愿意冒风险亏钱。” 林司言他们决定先去医院核实刘章明的不在场证明。 林司言开车，江宁希坐在副驾驶座上，唐进坐在后座上。 唐进叹气道:“他们刘家人好像都把钱看得很重。”他们调查来调查去，都绕不开一个钱字。 “他们都是一个家庭环境成长起来的。他们小时候可能很穷，物质匮乏，长大之后，只有钱能给他们安全感。”江宁希道。 “那缺爱的人呢?”林司言专心开车，似乎是随口一问，“爱可以给他们安全感吗?” “当然不能！爱不像钱那样，是可视化的、可以精确计算的。缺爱的人面对爱时反而没有安全感，他们不知道怎么留住它，要么控制欲太强，要么极力回避，反正最终总会失去它。” 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是江州市最大的一家三甲医院。 他们先去住院部找缴费的工作人员，查询了刘章明的住院记录。 刘章明在12月7日上午挂了急诊，他是急性胃出血，随后在消化内科住了院，一共住了三天。10号早上他就出院了。 医院病房都会定期查房，刘章明要想溜出去杀人然后再回来，几乎不可能。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查看那几天的监控。 消化内科的住院部在15楼。 他们等了好一会，电梯才下来。 门一开，里面站满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后排挤着的是有着清澈目光的年轻人，估计是刚来的规培生或研究生。 前排站着几个表情严肃的主治医生，年纪都挺大的，只有一个年轻的，对比之下很醒目。 江宁希看过去，不小心对上了一道熟悉的清冷目光。她淡定地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林司言右边，挡住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林司言看到那个年轻医生一直盯着江宁希看，他低头，用眼神询问她:你看到熟人了? 江宁希摇头。 林司言懂了，她这是看到了讨厌的熟人。 那群医生走出电梯，与他们擦肩而过。 江宁希松了一口气，她正想走进电梯，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宁希。” 江宁希脚步一顿，她想忽略那个声音，继续进电梯，但没眼力见的唐进拉住她，“宁希姐，他是你的朋友吗?他好像在叫你。” 这时，电梯的门缓缓关上了。 后路被堵死了。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朝他们走过来。 他身形颀长，戴着口罩，让人看不清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他一直紧紧盯着江宁希。 江宁希回头，脸上带着僵硬的假笑，“祁望，好久不见！” 祁望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比她大三岁。 祁望的妈妈叶雯跟江宁希的妈妈江向晴是闺蜜。江向晴带着江宁希回到江州之后，全靠叶雯接济。自她懂事起，她就认识了祁望。 他们既是朋友，又是家人，陪伴着彼此经历过很多人生中的重大事件。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们会一直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祁望走到江宁希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很温柔，“宁希，我们已经有1163天没见面了。”他的声音有点委屈。 江宁希没有看他，她胡乱地应付，“有这么久吗?我不记得了！” “下个月5号是我妈妈的祭日，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吗?”他近乎哀求道，“她应该也很想你了。” “我每个月都会去墓园看望叶阿姨和我妈妈。” 祁望的表情僵住。他也每个月都去，但是他们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江宁希还在躲着他。 林司言莫名其妙地有些心堵。他发现他们的名字很对称，宁希、祁望，好像情侣名。 不过，他看到祁望胸口前的铭牌，他就叫祁望，名字两个字，但江宁希的名字三个字，不是那么对称，应该不是情侣名。 不知道为什么，林司言心里的那股酸涩感突然就没了。 林司言看出来了江宁希的不耐烦，他给唐进使了个眼色。 唐进这时候情商也上线了，他拉了拉江宁希，“宁希姐，我们的工作还没忙完呢，我们没空闲聊。” 祁望的目光越过江宁希，落在唐进身上，但只停留了一秒，又移到他旁边的林司言身上。 林司言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祁望冷冷地收回目光。 “我先去忙工作了。”江宁希赶紧抓住这借口离开。 “宁希，你可以把我从你的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改天再聊吧！”江宁希假装没听到，朝他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进了电梯，唐进立刻八卦道：“宁希姐，他是你前男友吗？” 江宁希拧眉看着他，“唐进，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我没有前男友！” “但你们之间很有故事感。总感觉发生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 “……他只是我的朋友。” 林司言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对着他强颜欢笑？” “有吗?我那是在掩饰我的不耐烦！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但是他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我们多年的友谊。所以他从我最好的朋友，降级成了有污点的普通朋友。” 江宁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祁望的关系。她不想失去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又无法接受他的背叛。 林司言发现江宁希处理人际关系时非常幼稚，跟个小朋友一样，把朋友分成一个个等级。对待温雨澜是这样，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朋友也是这样。 林司言冷声道：“你不会是暗恋他不成，因爱生恨了吧？” 江宁希气愤地反驳：“我这样优秀的人需要暗恋吗？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也会喜欢我的！” “……他喜欢你吗?” 江宁希坚定地否认道:“当然不喜欢！我们只是朋友。他有喜欢的人。” 林司言却不这么觉得。祁望看她的眼神很深情，带着一些卑微和讨好，那根本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宁希姐，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你们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女人闹翻？难道你也喜欢那个女人?” “……”林司言无语，唐进的脑回路太与众不同了。 江宁希严肃地纠正他，“不是因为女人闹翻，是因为背叛！” “他怎么背叛你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江宁希走出去，她趁机转移话题：“现在是工作时间，拒绝回答私人问题。” 第65章 丢了面子 唐进跟在江宁希身后，他委婉地猜测道：“宁希姐，难道你和那个女人一起掉水里了，他不讲义气地选择救那个女人吗？” 江宁希停住脚步，她扭头不满地看着唐进，“我会对这种小事耿耿于怀吗？还有，我会游泳，我不需要人救！” 这都算小事？唐进不知道什么背叛算大事了。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背叛啊？你提前告诉我们，这样我和林队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唐进追问道。 林司言拍了拍唐进的肩膀，打断他，“唐进，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八卦？” “欣慧姐教的。”唐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帮林队打听情敌的情报，他竟然嫌弃他爱八卦！ 一片忠心错付了。 “放心，以你的说谎能力，你暂时还犯不了那种级别的错误。”江宁希安慰他。 唐进被打击到了。他决定拉林司言下水，“那林队呢？他可擅长说谎了，他应该能骗到你吧？” “……他不会骗我！” “……”唐进再次被暴击。不能和不会的差距可太大了。 “江宁希，那个祁望应该是做了什么让你丢面子的事吧！”林司言猜测道。江宁希别扭成这样，肯定是她高傲的自尊心受挫了。 江宁希愤怒地瞪了林司言一眼，但没有反驳。林司言只猜对了一半。她当然不至于为了面子跟最好的朋友闹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狗血。 他们应该都不会相信，这种事竟然能发生在她身上！ 唐进很惊讶，“他难道不知道你最要面子的吗？他竟然为了别人让你丢面子，太过分了！” “……唐进，我不喜欢太爱八卦的朋友。” 唐进立刻转移话题，“去查监控了。我最爱看监控了！” “因为能看八卦吗？”江宁希揶揄道。 “……” 他们找到了负责看护刘章明的护士。 “他在这里住了三天，他一直都待在病房里，很少出病房，就算出去就只是在走廊里走走。他三餐都是外卖解决的，连食堂都没去。”护士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她对刘章明的印象挺深刻的。其他人都有家属看着，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林司言问护士，“他的病情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不过，他原本还要再观察几天的，但是他吵着要出院，我们只能让他出院了。” “他有说他为什么要出院吗?” “他觉得医药费太贵了，他不想花钱。他看起来很焦虑，频繁地看手机，但也没人给他打电话。” “有人来看过他吗?” “没有。” 林司言他们倍速播放了医院走廊的监控，监控显示，刘章明的确没有离开过这层楼。 林司言拷贝了一份监控。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傍晚，天黑沉沉的，气温也低了很多。 江宁希赶紧戴上她的毛线帽，又围上了围巾。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间餐馆吃晚饭。 林司言和唐进点了牛肉面，江宁希纠结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吃什么，最后是林司言帮她做了决定，给她点了一份荠菜馄饨。 “宁希姐，你竟然也有选择困难症！” “没有。我只是不饿。我在纠结哪个份量少。” 林司言道：“等会我帮你分担一半。” “谢谢。” 唐进本来想说他也能分担一点。但他自己的都吃不完。 唐进用纸巾擦了擦桌子，叹气道：“看来刘章明不是凶手！可他怎么会不是凶手呢？” 他见到刘章明的第一眼就怀疑他是凶手。一个有钱(虽然不多）的爸爸被谋杀了，嫌疑最大的，就是他的孩子！ 林司言道:“我还是觉得他住院的时间太巧了。刘永贵失踪那天，他刚好就住院了，似乎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而住院的。” “凶手会不会有两个人?刘章明为了还债，跟人合谋一起杀了他父亲，抢走了那笔钱。”邪恶祭祀的思路被堵死后，唐进又有了新的思路。 林司言觉得唐进的分析有道理，“刘永贵突然取钱，很可能是为了刘章明！难道刘章明假装自己被绑架了，骗他父亲要赎金?交赎金的过程中可能出现了意外，导致刘永贵死亡。” 林司言已经让苏欣慧去电信公司那边申请调查刘永贵和刘章明的通话记录。如果真的是这样，通话记录可以作为证据。 江宁希打断他们的分析，“可这样无法解释凶手为什么选择抛尸，而不是把尸体藏起来！无论他们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处理尸体的最佳方式都应该是藏尸。那座山那么偏僻，把尸体埋起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江宁希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之前我以为是为了继承遗产，但是刘永贵没有遗产，那25万存款也不见了。凶手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林司言想到了某些社会新闻，他分析道：“会不会刘永贵买了保险？这样的话，凶手必须让他的死亡被证实，才能获得赔偿。” 唐进和江宁希都赞同杀人骗保这个推测。 唐进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嫌疑最大的人应该是受益人刘章明。可他又有不在场证明。” 江宁希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刘章明很爱他爸爸，他不太可能杀死他爸爸！” 唐进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在演戏！他都是装出来的。他的情绪表达非常像电视剧里的表演，很夸张！” “你现在不仅能看懂人的表情，还有了心得，不错，有进步！”林司言表扬了唐进，还让老板给他的牛肉面加了一个鸡腿。 林司言也怀疑刘章明，他总觉得刘章明像只狡猾的狐狸，在精明地算计着什么。 但偏偏他又有不在场证明。 被表扬后的唐进很开心，他把那碗面和那个鸡腿都吃完了，然后他就被撑到了。 回去的路上，唐进一直在打饱嗝。 第66章 惊天八卦 在林司言他们调查死者社会关系的同时，抛尸地附近的搜查工作也一直在进行。 李光耀带着人在那片林地搜了好多天，人都累瘦了一圈，但没找到死者失踪的肢体，也没搜查到有用的线索。 他们在山路上发现了一些车辙，但这些车辙是普通摩托车的车辙，附近村民上山基本都开这种类型的摩托车，没有特别之处。 早会上，李光耀汇报了搜查工作的情况。 “抛尸地附近的荒地我们都搜查了，就剩下那个水库没找。那个水库贼大贼深，两边都是陡坡，没办法搜。 我怀疑死者的头和手被沉到水库里了！那地方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电子屏幕上是那个水库的照片。 两边都是坡度很高的山地，中间是一条碧绿的被拦断的河流。堤坝建的很高。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到堤坝上。 听到水库，林司言突然想起来，刘永贵他老婆也是在水库自杀的。 村里人提到这件事总是含糊其辞，他老婆的尸体也没找到，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案件没有头绪，他们只能先找出那个跟刘永贵发生冲突的头盔男。 刘家村的村民见过头盔男好几次，但是他每次都戴着摩托车头盔，穿着宽松的棉服，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跟刘永贵有纠纷的就他弟弟一个，通过社会关系也没办法排查那个人的身份。 江宁希分析道:“刘家村那么大，但是那个人都没有找村民问过路，证明他知道刘永贵家住在哪里。他应该是刘永贵的熟人，并且熟悉村里的情况。” 刘家村占地面积很大，是个大村子。 里面住着一千多人，好几百户，住宅分布很杂乱，刘永贵家夹在一堆房子的中间。如果不是村里人或者熟悉村里的情况，就算知道具体地址，也很难找到，因为无法使用导航。 “如果是熟人，村里人肯定能认出来的。”苏欣慧反驳道，“我回老家时，就算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戴上口罩，我邻居还是能在路上一眼认出我，然后拉着我，问我怎么还没结婚！” 李光耀附和道：“还真是这样！村子一般会很排外，一旦有陌生人进入，他们很快就辨别出来。” “那是因为你们每年都回去。如果十几年不回去，他们肯定就认不出来了。”江宁希道，“他可能曾经是村子里的人，但是很久没有回来了。” 江宁希想起之前村主任的话，还有两个人失踪了，一个叫刘永辉的，跟女人私奔；另一个叫刘海波，打伤了人，不想负责，跑外地去了。 刘家村有多个村民曾经看到过头盔男。 林司言把他们都叫到局里，让画像师根据他们的描述，把那个人画出来。 画像师画了很多张人像，有的是他骑摩托车的样子，有的是他站着、戴着头盔的样子，但每一张画像都看不清楚脸，身体也没有明显的特征。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款棉服，看不出胖瘦，脚上穿着一双带有迷彩花纹的劳保鞋。 从穿着打扮看，他应该上了年纪。 “那辆摩托车破破烂烂的，油门贼响，吵死人了！”其中一个村民回忆道，“那天我正吃晚饭呢，听到刺耳的油门声，我跑出去想看看是谁家摩托车坏了，结果闻了一鼻子汽油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12月5日晚上七点多。具体几点我也记不清楚了。我确定是五号那天。” “那个会不会是刘永贵的亲戚?”林司言问道。 刘永贵的邻居插话道:“肯定不是！会去他家走亲戚的就那么几个，他两个妹夫、一个表哥。那几个人的声音我都记得，不是他亲戚。要我说，肯定是他儿子的债主！” 江宁希道：“你们还记得刘永辉和刘海波吗？” 村民们安静了片刻，其中一个人想骂脏话，但意识到这是警局，赶紧又憋了回去，他愤怒道：“他们两个都是人渣，估计死外边去了，早就不是我们村里的了。” “那个骑摩托车的人，长得像他们吗？” 他们又沉默了片刻。 “还真别说，刘海波跟他差不多高。背影看着有点像！” “不对，海波他没那么胖！再说，海波骑摩托车从不戴头盔。” “肯定不是永辉，他那时候高大帅气，不长这样。” “都十多年了，永辉也五十多了，再帅的小伙也变胖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好久，但他们都不确定那个头盔男是不是失踪的那两个人。 林司言问村主任要了他们的身份证号，看看能不能查询到他们是否回到了江州。 江宁希继续问那些村民，“他有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 大家指了指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刘大勇。 刘大勇忙否认道:“不是我！我不会骑摩托车。” 江宁希问道:“他失踪那几天有跟你聊什么吗?” 刘大勇努力回忆了一会，他小声道:“有！那几天他经常找我喝酒，说什么他心里苦，他这辈子都白干了！后来他喝醉了，嘟嘟囔囔了一堆，我也听不太清了。估计是他儿子的债主催债催太紧，他受不了这种压力，人崩溃了。不然他也没胆子找他弟打架。” “他有没有提到骑摩托车的那个人？” “没有。我还问了一嘴，结果他喝酒喝得更凶了。” “刘章明欠债后，他就天天喝酒吗?” “也不是。刚开始他还说债慢慢还，总能还完的。后来他就变了态度，经常打骂他儿子，还说一分钱也不帮忙还！估计他儿子让他失望了。” “刘永贵他老婆什么时候自杀的?”林司言问道。 “都十几年了吧……我算算，那时候我四十三岁，现在我五十八岁……大概十五年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天永贵他老婆和我老婆去上山砍柴，回来的路上，永贵他老婆突然说她钥匙掉路上了，她要回去找。我老婆就在半路上等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我老婆就沿路回去找她，一直没找到。 那天晚上，我们全村人都去找她，找了一整夜，快天亮的时候，才在水库边看到了她的鞋子和银手镯。我们这才知道她跳水库了。那水库足足有七根竹竿那么深，我们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 那片水库很邪乎的，里面有水猴子，肯定是水猴子把她拽到水里了。好几个女人在那里淹死了。我们请了法师做了法，后来就没再死人了。” 林司言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人被淹死后，尸体腐烂后会漂起来，不太可能沉在河底。”唐进压低声音道，“她会不会是被人谋杀的，然后沉尸湖底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江宁希皱眉道，“你们觉不觉得，十五年这个时间有点耳熟?” “十五年前，他们村的刘永辉失踪了。难道刘永贵的老婆没死，而是跟那个村民私奔了?”唐进惊呼道。 他以为这种事情只发生在电视剧里，没想到小小的村子里竟然有这样的八卦。 听到私奔两个字，其他村民纷纷看过来，他们也满脸震惊。 “警察同志，你说谁和谁私奔了?” 第67章 陈年旧事 “你们确定刘永贵的老婆王远芬死了吗？”唐进问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也怀疑过王远芬的死因，村里人私底下没少议论过这件事，但他们只是怀疑王远芬是被人杀了，然后沉尸水库，从没怀疑过她没死。 那个年代的刑侦技术不发达，他们甚至都没有报警，找了几天没找到人，就直接宣布了她的死亡。 “当时我们没找到尸体。但如果她没死，她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能跑去哪里?那时候可不比现在，没熟人带着，很难在外面找到工作，估计连饭都吃不上。再说，她能舍得她儿子吗?” “就是啊，她身上没带钱，也没带身份证，连车都坐不了，能跑哪去?她应该是绑着石头跳的水库，所以尸体浮不上来。” “我觉得是有人杀了她，然后把尸体扔水库里了。跳河之前脱鞋的我见过，但没见过有人把镯子也放岸上的。估计是凶手故意伪造成自杀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江宁希问道:“刘永贵和王远芬的夫妻感情好吗?” “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感情，都是相亲认识的，凑合过呗！” “王远芬这女人长得不错，就是性格太泼辣了，成天对刘永贵呼来喝去的，不把他当人看，还经常骂他窝囊废。要不是永贵平时为人老实，我们都怀疑他老婆是他杀的！” “要不是王远芬她爸死得早，家里穷，她也不至于嫁给刘永贵。所以她心里一直有气。但她那时候儿子都那么大了，早认命了。” 江宁希问道:“你们知道那个抛妻弃女的刘永辉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听说是跑到北方去了，还在那边结婚生子了。这些年来，他一次都没回来过，也没给他父母打过电话。他家里人都当他死外边了。他估计也没脸回来。” “刘永辉跟王远芬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两人很不对付。刘永辉是刘永贵的堂弟，他这个人游手好闲，经常占刘永贵家的小便宜，去他家蹭吃蹭喝、还连吃带拿的，王远芬看他很不顺眼。刘永贵倒是跟他这个堂弟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一起喝酒。” 林司言越发怀疑，那个骑摩托来找刘永贵的男人就是失踪已久的刘永辉。 虽然现在到处都需要实名制，但是要想找到一个失踪已久的人，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林司言让李光耀带人去火车站和汽车站排查，看看刘永辉近期是否回到了江州市。 苏欣慧猜测道:“刘永贵取走存款，会不会是为了给封口费?当年他杀了他老婆，被刘永辉看到了，现在刘永辉回来问他要钱，他不得不给！” “可案件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刘永辉去报警，也不一定有证据立案。”唐进反驳道，“再说，我觉得王远芬没有死，她是诈死的！” “王远芬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女人，她能想到诈死的方式逃出村子吗?” “欣慧姐，你这是刻板印象！古代就有女性利用这种方法逃离家暴的丈夫。” 苏欣慧揉了揉唐进的脑袋，“我这是根据正常逻辑去推理。” “你讲不过我，就使用武力镇压，太不公平了。” 这时，王小涛走过来，他激动道:“林队，你们没猜错，这很可能是一起杀人骗保案。刘永贵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投保人是和受益人都是刘章明，投保时间是一年前。” 他顺手把唐进的脑袋从苏欣慧手里拯救了出来。 林司言他们没有太惊讶，这就能解释得通凶手为什么选择抛尸而不是藏尸了。 “那还等什么啊，直接去抓人！凶手肯定是刘章明！”苏欣慧惊喜道。 唐进叹气道:“暂时还抓不了！” “为什么?” “他有不在场证明。刘永贵是7号傍晚失踪的，7号早上到10号早上，刘章明在医院住院；10号上午他出院后开车回到了刘家村，到家是中午；下午他和村里人去找他父亲，当晚他又去了两个姑父家，他那晚住在他小姑父家；11号上午他去派出所报警，而当天发现了尸块。”唐进捋了捋时间线。 “他根本没时间杀人，也没时间去抛尸。” 刘章明的不在场证明他们都核实过了，每个时间段都有人证或者间接证据。 “这也太巧了吧，”苏欣慧惊讶道，“他的不在场证明简直像是故意制造出来的。他会不会有双胞胎哥哥?两人合作犯罪?” 唐进点头道:“我们怀疑他还有一个帮手。” 江宁希端着养生茶，陷入了思考。 如果是她要策划一起杀人骗保案，她会怎么做呢? 第一选择肯定是制造意外事故。刘永贵经常上山干活，如果要伪造他的意外死亡，非常容易。 凶手为什么没有选择这种简单而不会引起怀疑的方式，而是先杀死死者，然后抛尸? 所以，凶手杀人分尸的第一动机大概率不是为了保险赔偿。 但他又没有选择藏尸，而是让人发现尸体——获得保险赔偿是他的次要动机，也是他选择抛尸，而不是藏尸的重要原因。 江宁希突然有了一个推测。 凶手很可能不得不对死者进行分尸！ “林队，我们再去一次刘永贵家吧。”江宁希放下杯子，抬头看着林司言。 “好。” 刘家村距离市里不算太远，大概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唐进坐在后座上，他觉得无聊，于是仔细分析了一下刘永贵家的八卦。 “刘家村的人对刘永贵的评价都是老实窝囊，根据文学作品和影视资料分析，这样的男人一般性吸引力很低、性能力不足。他后面一直没再娶一个媳妇也能佐证这一点。所以，她老婆很可能是假死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听到“性能力不足”时，林司言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江宁希。 江宁希也看向他，对他点了点头。 唐进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继续分析道:“刘章明会不会跟他妈妈相认了?他们一起策划谋杀了刘永贵，抢走了刘永贵的钱，然后再制造成命案，这样他们还可以拿到一笔保险赔偿款。” 江宁希打断道:“唐进，你还可以再发散一下思维。” “还能怎么发散?” “如果王远芬出轨了会怎么样?” “会被抓！十多年前出轨被抓，应该要去跪祠堂吧！再封建点的，要抓去浸猪笼。难道王远芬是被他们村的人扔进水库，然后伪造成自杀的?” “……倒也不用这么发散。” 林司言无语道:“封建社会才会那样。” 快要到村子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村子上方冒着大片的黑烟。 村子里好像有房子着火了。 唐进惊讶道:“刘永贵家好像就在那个方向。” 第68章 李代桃僵 天空的一角被火光染成了火红色。 隔着好远他们就看到刘永贵家冒着滚滚黑烟，火势很猛烈。 十几个村民正在刘永贵家的院子里救火。 刘章明的邻居急得直跺脚，他抢过水管，对其他人道:“你们往我这边喷水啊，他那房子都没救了，往这边喷，不然火都要烧到我家房子了。” 大火烧得噼啪作响。 村民们拉了好几条水管，不停地往里面喷水，但还是无济于事。 周边的房子也差点被波及，幸好房子间距大，村民又及时拉好了水管，阻断了火势的蔓延。但不少房子的外墙还是被熏得黑漆漆的。 “刘章明呢?他不会在里面吧?”林司言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正睡午觉呢，突然就闻到了烟味，我出来一看，永贵家着火了。我就赶紧叫人过来救火了。” 另一个人道:“他不在屋里，我看到他出门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嘟囔道:“他们家的祖坟是不是出了问题?永贵儿子开店破产、永贵被人杀了，现在房子也被烧光了。这也太倒霉了吧！” “是啊，永贵他弟还被逮牢里去了。我当时就说了，他爸的风水没做好，他们非不信。现在倒大霉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永贵他爸都死了快四十年了，要影响早影响了。你这是封建迷信。” 那些村民一边救火，一边吵了起来。 刘永贵家堆积了很多杂物，很多都是易燃品，这导致火势蔓延开后很难扑灭。 忙活一个多小时候后，火终于扑灭了，房子也烧得差不多。 那栋两层高的房子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框架了，矗立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江宁希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晚来了一步，凶手已经把证据都烧得干干净净。 唐进和林司言进入被烧过的屋子里，他们在一楼转了一圈，墙壁和屋顶都被熏得漆黑，地面上堆积着一些没有完全燃烧的杂物。 “这里燃烧得最严重，这里应该就是起火点！”唐进指了指客厅的正中间。 那里有一堆已经炭化的木头。从形状依稀可以看出来，它原本应该是一张长条形的桌子。 林司言看到木炭中间埋着一个褐色的香炉，里面都是香灰。翻开那些木炭，还在地上发现了蜡油。 林司言推测道:“应该是香炉里的蜡烛倒了，点燃了桌子，所以才导致了火灾。” 其中一个村民惊呼道:“那是不是普通的蜡烛，是他儿子给永贵点的长明灯。永贵是不是恨他儿子啊，竟然吹倒蜡烛，把家都给点了。” 虽然移风易俗已经很多年了，但这边的农村还是遵循着老一辈的规矩，婚丧嫁娶都很迷信玄学。 “但是这种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子，很难燃烧起来吧。”唐进觉得有点奇怪，这房子烧得也太容易了吧。 刘永贵的邻居道:“永贵家里存着好几桶松脂，这东西烧的可快了，估计是点着了那几桶松脂，所以房子才烧得这么快。” 林司言打电话通知了消防那边，让他们过来调查房子着火的具体原因。 “叔，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家变成这样了?” 院子外面传来了刘章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他旁边还站着他的小叔和一个风水先生。 “章明，你跑哪里去了，你家突然着火了。我们在这里忙活了好半天，这才把火扑灭。” 刘章明没有回答，他拖着步子走到他家门前。除了那两棵树，他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刘章明的小叔替他回答，“我和章明带着风水先生去给我大哥看墓地呢。我哥那个样子，得早点下葬。” 说着他又瞪了瞪风水先生，“你刚才不是说那个地方是风水宝地吗?为什么现在我大哥家着火了?你是个骗子吧！” 风水先生翻了个白眼，“都没下葬，再好的宝地它也发挥不了作用啊！” “章明啊，没事啊，以后会好的。实在不行，你就先在我家吧。”刘章明的邻居安慰他。 村民们都觉得刘章明太可怜了，纷纷安慰他，还有人提出要给他捐点钱。但刘章明一言不发，他只是看着那栋房子。 “我爸的遗物都在里面啊。我和我爸的回忆也都在里面。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了。”刘章明捂住脸大哭起来，“老天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啊！” 江宁希更生气了，她觉得刘章明这句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刘永贵的遗物都烧光了，就算警方怀疑刘永贵的身份，他们也没办法验证了。 林司言察觉到她的情绪，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宁希看着那片废墟，就算在里面找到了刘永贵的遗物，也没办法证明里面的dna样本是刘永贵的。 同样的，即使在其他人家里找到刘永贵的dna样本，也无法采用，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被污染了。 “没关系，如果刘永贵还活着，我们肯定能找到他。”林司言轻声安慰她。 唐进听到后愣了一下。 首先是因为他很少听到林司言这么轻声细语地说话；其次是他话里的内容。 唐进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一切。 如果王远芬出轨了……那刘章明很可能就不是刘永贵的儿子。 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刘章明和死者是父子关系。 所以，死者很可能不是刘永贵，而是刘章明的亲生父亲，也就是那个奸夫。 这样所有的矛盾点都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凶手抛尸时藏起死者的头和双手，是因为这两部分会暴露死者的真实身份。凶手想要李代桃僵，用别人的尸体伪造成刘永贵的尸体。 凶手选择抛尸是为了证实刘永贵已经死亡。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得到保险赔偿款，当然，也可能是还有别的原因。 刘永贵故意去他弟弟家是为了加深大家对他失踪那天所发生的事情的印象，同时还能把嫌疑往刘永强身上推，引起警方对刘永强的调查，顺便对刘永强进行报复。 刘永贵取走所有存款是因为他以后不能再以刘永贵这个身份出现。他想要把自己的钱带在身边。 但现在房子烧了，刘永贵的东西都没了，怎么能证明死者不是刘永贵呢? 第69章 她喜欢吗? 刘章明悲伤过度，哭晕在他们家门口。村民们赶紧把他抬去了他小叔家休息，救火的人也陆续回家了。 江宁希看着烧黑的屋子，眉头微皱，刘章明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知道警方已经对死者的身份起疑心了，于是干脆把屋子烧了，能证明刘永贵身份的证据也都烧得干干净净。 林司言道：“刘永贵还有弟弟妹妹，可以让他们来做个dna检测。” “但那只能验证他们是否有血缘关系。” 唐进道:“刘永贵在他弟弟家撞破了脑袋，他弟弟家墙上有他的血迹，那个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撞墙呢?”江宁希反问道。 唐进愣了一下，分析道:“他故意留下血迹，一是让我们用来验证死者的身份。如果我们怀疑死者的身份，肯定会想到检测墙上的血迹。 二是为了让他家里出现血迹显得合理……难怪那天刘永贵要戴着帽子，他很可能没有磕破头，他头上戴着血袋，只要戳破血袋，血就会渗透出来。墙上的血迹很可能不是刘永贵的，而是死者的……” 他们之前去刘永贵家的时候，在客厅和卫生间都看到了滴落状的血迹，dna检测结果显示，血迹的确是死者的，所以他们也没多想。 林司言猜测道:“这么看来，死者很可能被击打了头部。凶手应该是刘永贵，他失手杀打死了死者，而刘章明帮助他脱罪。” 唐进感叹道:“可是保险怎么回事?难道刘章明在一年前就策划好了这起谋杀案，所以提前给刘永贵买了保险?” 唐进又想到了一个漏洞，“可是我们还拿到了刘永贵牙刷上的dna样本做检测，样本与死者匹配啊。难道凶手连这个也替换了……那这个凶手也太狡猾了吧！” 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支撑。 但刘章明家突然失火，反而让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这把火很可能是刘章明故意放的。 林司言他们问刘永贵的小弟弟要了几根头发。他木讷地拔了几根头发，没有追问理由。 刘章明看着他们要头发，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又去刘永贵二弟家，打算再拿一份刘永强的dna样本。 到了刘永强的院子外，唐进突然缩到了林司言和江宁希身后，“林队，我们抓了她老公，她不会拿扫帚打我们吧！” 江宁希安慰他，“放心，她应该不会。” 彭金娣听到动静，走出了院子，看到林司言他们，她愣了一下，然后又扯出笑脸，“林警官，你们又来查案吗?来，进来坐。” 他们走进客厅，刘永贵磕出的那片血迹已经没了，墙壁被粉刷一新。 彭金娣见他们盯着墙壁看，赶紧从院子里拿进来一个纸盒，“那块墙皮在这里呢。你们是不是找这个?” 盒子里是带血的石灰块。 警察找来的当天，她就把墙上的血迹给铲了，但她担心刘永贵的灵魂还附在上面，随便丢掉会影响她家的运势，于是打算请个法师作法驱邪。 林司言把那个盒子装进证物袋。 彭金娣很热情地给他们泡了茶，又拿出来一些土特产招待他们。 她见唐进最腼腆，硬是往他手里塞茶杯。唐进拒绝不过来，只能为难地端着。 但他没有喝。 他怕彭金娣对他们进行报复，在里面加了佐料。 “警察同志，多亏你们把刘永强给关进去了！能不能让他在里面多关几年?”彭金娣紧张地问道。 “你不想他早点出来?”唐进惊讶道。 “不想！他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家里的事都不管，还成天往外拿钱。不给他钱，就打我。我儿子都被他吓得不敢回家了！有时候被逼急了，我都想拿刀砍了他。”彭金娣抱怨道。 唐进放下茶杯，默默地移到林司言身后，他小声提醒道:“砍人是要坐牢的。” “我这不没下手吗。” “你为什么不离婚呢?”江宁希不解道。 “我要是敢离婚，他就杀我全家。我都被他吓怕了。他这个人狠起来，是真敢杀人！” 林司言问道:“你跟刘永贵老婆的关系怎么样?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自杀吗?” “都怪我那个强势的婆婆，那个死老太婆，可会折磨儿媳妇了。刘永贵又是抱养过来的，那更是不把他们夫妻当人看。” “什么抱养？”林司言惊讶道。 “刘永贵不是亲生啊！”彭金娣压低声音道，“这事村里人都不太知道。那个死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不能生，嫁过来两年多了，都没怀孕，她就回娘家躲了半年，偷偷抱养了一个别人不要的残疾孩子，假装是自己生的。后来她就跟个下蛋的母鸡一样，一年生一个，又生了四个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当然不待见抱养的啊。 后来还是分家产的时候，她说漏嘴了。不然刘永贵怎么会跟他弟打架，他心里有气啊！” 难怪刘永贵作为长子什么财产都没分到，原来他是抱养的。 离开刘家村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他们没吃晚饭，在村口买了几个面包当晚饭。 唐进饿的不行，他吃的津津有味。 江宁希表情痛苦地吃完了一个面包，然后就再也不想吃第二个了。 “你这么挑食，在饥荒年代肯定会饿死。”林司言调侃道。 “可我运气很好，从小就丰衣足食，不用吃苦。” “……” 唐进叹气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没办法证明死者不是刘永贵了。他竟然是抱养？凶手肯定是知道这个。他太狡猾了。” “我们可以证明死者是别人。”林司言道，“我记得刘永辉有两个女儿。我们可以让他的女儿来做亲子鉴定。如果他们是亲子关系，可以证明死者是刘永辉。” “好主意！”唐进赞同道。 江宁希却不那么乐观，策划这起案件的凶手心思很缜密，他把很多细节都考虑进去了，他会不知道刘永辉还有女儿吗? 死者真的是刘永辉吗? 刘永辉的女儿是他亲生的吗？ 唐进很快又想到了一个伦理问题，“万一刘永辉的女儿也不是他亲生的呢?” “……” 车开到一半，江宁希就累得睡过去了，林司言怕她冷，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唐进热得满脸通红，他边扇风，边抱怨道:“林队，空调温度太高了，车里好闷热，你能不能调低一下温度?” “我冷！” 唐进看了眼林司言，他都没穿外套，分明也热得不行。于是唐进委婉提醒道:“这个温度好像不太适合睡觉。” 林司言默默把温度调低了。 唐进又建议道:“林队，你可以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像盖被子那样，比较有安全感。” 这时恰好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林司言停稳车，扭头看向唐进，“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因为思考太多，我的大脑脑区激活范围太广，导致我很亢奋。” 唐进看到林司言拿起外套，盖在了江宁希身上。 “林队，你喜欢宁希姐，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林司言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eq已经跟我的iq一样高了。”唐进得意道 ，“喜欢一个人就是总会看着她，回复她的每一句话，对她偏心……就像你对宁希姐那样。” 林司言沉默了几秒。 “那她喜欢我吗?”声音很轻，但唐进依旧听到了。 “她肯定喜欢你！她总是心安理得地跟你提要求，但她对我就不会这样。” 林司言又想起了江宁希写的观察日志。里面会是什么内容呢？ 难道江宁希真的喜欢他? 早知道就点开那个文件夹看看了。 这时绿灯亮了，林司言启动了车子。 第70章 并不匹配 江宁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又梦见了妈妈，妈妈依旧那么年轻漂亮，她披散着头发，跪坐在地上，用力握着江宁希的肩膀。 她苦苦哀求道：“希希，妈妈求你了，你去找找你爸爸吧，我很想他，你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 “不好！他不要我们了。”江宁希冷漠地看着妈妈。 “希希，妈妈求求你了，你带我去找你爸爸。我想他都要想得发疯了。他很爱你，你去求他，他肯定会回来的。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江宁希任由妈妈摇晃着她。 “宁希，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没有你爸爸我活不下去的！都怪你，是因为你，你爸爸才不要我的！你为什么不去死？” 又过了一会，妈妈紧紧抱住她，“希希，妈妈是爱你的。妈妈很爱你。但妈妈病了。妈妈很痛苦。你会原谅妈妈吗？” 从始至终，梦里的江宁希都很冷漠，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妈妈发疯。 “江宁希，醒醒，到家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将江宁希唤醒。 江宁希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不是要先把证物送回局里吗？”江宁希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和唐进已经回去了一趟。你怎么睡得这么沉，叫你好几次都没叫醒。” “我今天太累了。”江宁希闷声道。 这几天他们四处奔波，工作强度是有点大。林司言倒没觉得什么，但娇生惯养的江宁希肯定吃不消。 “那早点回去休息。” “嗯。” 江宁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她不可能冷漠地看着妈妈发疯而无动于衷。 她妈妈的精神分裂症是间歇性的，发病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其他时候又会变得正常。 妈妈发病的时候，她会熟练地给她找药吃，会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她每天都会耐心陪着妈妈。 她也会陪着妈妈去找那个永远都找不到的爸爸，然后在妈妈崩溃之前告诉她，那个男人只是迷路了，等他找到路了，他就会回来了。 可能是爸爸这个词刺激到她了，导致她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 江宁希回到家时，温雨澜坐在餐桌旁看书，见江宁希回来，她收起书往房间走。 “雨澜，晚安。”江宁希拖着步子进来，她闷声道。 温雨澜看出来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但她没有安慰她，“晚安。” 江宁希看到桌子放着一份红烧排骨盖饭。上面贴着便条：微波炉热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不错，还有夜宵可以吃。”江宁希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心情好了一点。 第二天，林司言拿着那个纸盒去找温雨澜，让她检测一下血迹是否属于死者的。 “是属于死者的。”温雨澜拿出一份报告，“我之前已经对刘永强家墙上的血迹进行了取样，检测结果显示，血迹是死者的。” 林司言并不意外，看来凶手早就想到了这点。 “温法医，你也怀疑死者不是刘永贵？” 温雨澜问道:“刘永贵平时都在山里干农活吗?” “他承包了一片松树林，靠采集松脂挣钱。平时还会去采草药和灵芝。农闲时偶尔也会去打零工” 温雨澜拿出死者的尸检照片，她指了指死者的肩膀，“死者的肩上有挑东西留下的压痕。一般在山里挑东西，由于有高度差，扁担很容易偏向一边，导致压痕会延伸到肩膀下方。但是死者身上的压痕没有这种特点，应该是在平地上挑东西造成的。” 温雨澜翻了一页，上面是死者足部的特写照片，“我们在他脚底的污垢里检测到了水泥的成分。合理推测，他很有可能是一名在工地干活的建筑工人。” 早会上，大家汇报了案件的进度。 李光耀那边没什么发现，火车站和汽车站的购票记录显示，刘永辉近几年没有坐这些交通工具回到江州，但不能排除他是坐私家车或者骑行回来的。 “我们还查了一下刘家村的另一个失踪人口刘海波。他半年前坐火车回到了江州市，但是没有买回程的票，他很可能一直待在江州市。” 苏欣慧汇报了她调查通话记录的情况。 她跟电信公司那边调取了刘永贵的通话记录。 记录显示，5号那天晚上7点到8点期间，刘永贵曾经给刘章明打了十多个电话，但刘章明都没有接听。直到晚上9点53分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通话时长不到一分钟。 在那之后，刘永贵没有再拨打过电话。 电信公司那边没有通话录音，所以不知道刘永贵和刘章明在那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唐进道：“那个头盔男是5号晚上来找刘永贵的。会不会是刘永贵失手杀了那个头盔男，然后他慌了，不停地打电话给他儿子……那么凶手很可能是刘永贵。” 苏欣慧听迷糊了，“刘永贵不是死者吗？他怎么又变成了凶手？” 唐进给大家同步了他们的猜测。 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会，都觉得这个案件发展跟推理小说的剧情一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也有些道理。 李光耀道：“刘永贵不是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吗？给他们做个dna检测不行吗？” “可以，但这个检测结果只能证明死者跟他们是否有血缘关系。但不能确定死者就是刘永贵。”温雨澜道。 唐进叹气道：“这大概是不行了，刘永贵也不是亲生的，他是抱养的。” “……” 林司言让李光耀带人去各个工地调查，看是否有失踪或突然离职的员工。 同时他们通知了刘永辉的女儿来做亲子鉴定，看看死者是否是刘永辉。 既然死者很可能不是刘永贵，那么死者的死亡时间很可能不是刘永贵失踪的12月7号，而是头盔男去找刘永贵的5号。 所以林司言打算重新调查刘章明的不在场证明。 第71章 心理对峙 刘章明在老城区租了一个套间，是他的火锅店倒闭之前租的，一次性租了两年。 他住的是个老小区，没有门卫和保安，也没有安装监控，外人可以随便进。 小区里的居民对刘章明的印象非常好。 一个带孩子的大妈道：“那个小伙子人很好的，每次见到我们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他有时候从老家回来，还会给我们带新鲜的农家蔬菜呢。是个很会来事的小伙子。” “你们小区最近有来什么陌生人吗?” “没有吧。我们几个天天在这楼下转悠，没见有陌生人进来。” 一个坐轮椅的大爷说:“半个月前，我经常看到一个男的我们楼下转悠，他好像在找人，有天我看到他跟小刘拉拉扯扯的，两人还吵架了。估计是小刘的债主。” “您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的，个子挺高，具体长什么样我也没太看清楚。” “您认识刘章明的父亲吗?他最近有来过吗?” “认识啊 老刘还在我们小区住了两个月。他经常给我们扫楼梯、扫树叶，可勤快了，就是不爱说话。后来老刘闲不住，又跑回村里去了。 小刘非常孝顺，之前他爸生病住院，他在医院伺候了十多天，没带一点抱怨的。不像我儿子，我住院时天天抱怨我是老不死。” “他以前有钱的时候，经常给他爸买东西，特别孝顺。就是运气不好，店倒闭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他爸爸生了什么病？” “好像是喝酒喝的，得了肝病，还开刀了呢。” 林司言想起村民曾说过，那辆摩托车的噪音很大。他问道:“最近几天你们有听到摩托车的噪音吗?” “摩托车?我们这边很少摩托车，都是骑电动车的。” 另一个老大爷道:“我记得好像有，好多天之前吧，我正看电视，突然就听到楼下传来呜呜的油门声。吓我一大跳。” “您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让我想想……降温那天吧。那天突然冷了不少。那时候电视剧演到第二集了，是九点多。我当时还纳闷呢，这么早那群年轻人就出来炸街了，也不怕交警逮他们。” 林司言记得5号那天开始降温的。 周边的好几个居民都反映，那天晚上他们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 温法医的尸检报告里并没有提到死者做过肝脏手术。 温雨澜道:“死者并没有做过外科手术。但不排除他做过微创手术。尸体的脏器已经腐烂，会影响判断。” 两天前，刘永辉的两个女儿不情不愿地提供了自己的头发，她们坚定地表示，就算死者真是她们的父亲，她们也不会给他下葬。 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令他们意外的是，死者跟刘永辉的两个女儿没有亲子关系。 死者大概率不是刘永辉。 这几天，李光耀他们都在各个工地进行走访排查。但并没有找到有用的消息。 唐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奈道:“刘永贵老婆的出轨对象不是他吗?那还能有谁?村里人不是很八卦的吗，为什么没人知道这件事?” 林司言决定先把刘章明抓回来，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审讯室里。 刘章明瘫坐在椅子上，他靠着椅背，眯着眼睛睡觉。他整个人很憔悴，眼睛凹陷，头发也油腻腻的，但他脸上没有慌张感，甚至有点松弛。 他丝毫没有作为嫌疑犯的自觉。 “林警官，可以给我倒一杯水吗?我有点渴。”林司言还没坐下，刘章明就提出了要求。 他被晾在这里大半天，早就渴得不行。 “如果你配合的话，这次审讯很快就能结束。”林司言拒绝道。 “也许吧。” 江宁希知道刘章明很聪明，但他也很情绪化，他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攻破他心理防线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情绪失控。 林司言问道:“刘永贵是不是得过肝病，还做了手术?” “没有。” 林司言正想提醒他不要说谎，他们已经有人证，刘章明又补充道:“不是肝病，是胆囊炎。他做了胆囊切割手术。”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并没有做过胆囊切割手术。”林司言道。 刘章明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但他很快又装出很激动的表情，“什么意思?难道我爸没死?那太好了！” 他很快又摇头道:“可dna检测结果显示，那个是我爸爸啊。林警官，是不是你们的法医弄错了啊?尸体都四五天了，内脏应该都开始腐烂了，验不准也很正常。 而且我爸做的是微创手术，采用国外进口的技术，没有开刀，切除部分的刀口也很小，可能是创口长回去了。” “刘章明，你早就知道，那具尸体根本不是你父亲的，不，他也算你的父亲，毕竟你的生命是他给的。”江宁希轻蔑道。她故意刺激刘章明。 刘章明的呼吸果然突然变得急促了一些，即使他努力控制，依旧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和厌恶。 “不可能！死者怎么会不是我爸爸?亲子鉴定结果显示那是我爸爸啊！我怎么会不是我爸的亲儿子?那我是谁的儿子?” “这个就要问你了。死者到底是谁?” “问我？我怎么知道？林警官，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先静一静。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爸的儿子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刘章明抱着自己的脑袋左右摇晃，一副精神崩溃了的样子。 林司言抱着手臂冷冷道:“那我帮你回忆一下，5号那晚，刘永贵与死者发生了争执，刘永贵失手杀了死者，后来，你为了诈骗保险赔偿款，你把死者的尸体伪造成刘永贵的尸体，制造了这起杀人分尸案……” 刘章明打断道：“林警官，你的故事编的很精彩。但我肯定是我爸爸亲生的。我叔叔家的墙上有他的血迹，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拿来验一下。” 江宁希嘲讽道:“你确定你是亲生的吗?要不然我把你的母亲找来，我们问问她。” “江警官，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妈妈早就死在那个水库里了。你们怎么问她?”刘章明推了推眼镜，冷冷道，“把她的鬼魂叫过来问话吗?” 他的表情很淡定，没有丝毫慌张。 他似乎笃定他们找不到他的母亲过来对峙。 江宁希道:“你确定她死了吗?当年在水库里，你们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死者多次找上你，是要认回你，是谁告诉死者你是他的亲儿子的?” 刘章明咬牙切齿道:“再说一遍，我是刘永贵的儿子！” “我们已经联系上你的妈妈，她今天下午就会回到江州，到时候我们一问就知道死者是谁了。现在是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江宁希他们并没有找到刘章明的妈妈，她只是想诈他一下。 刘章明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压了压。 他很快又露出震惊和喜悦的表情，他激动道:“是吗?她在哪里?我能见见她吗?” 江宁希沉默。 “不能吗?原来你们警察也会骗人！”刘章明嘲讽道，“你们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死的人不是我爸爸。你们是在诈供！这是违法的！” 江宁希看着他，反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妈妈不可能出现?是不是因为，你妈妈是被你杀的？” 刘章明策划这起案件如此熟练，让江宁希不得不怀疑，他并不是第一次作案。 第72章 完美犯罪?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杀我妈妈?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我怎么杀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刘章明又平复了心情，“你们这是诽谤，我会找律师告你们！” 林司言敲了敲桌子，警告道:“我们很快就会抓到刘永贵，到时候你抵赖也没用！” 刘章明又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江宁希知道他这是不屑的表情，他很自信他们找不到刘永贵。 “你是不是觉得刘永贵跑到外地去躲着，我们就永远抓不到他了？” “但是你确定他去了外地吗?”江宁希嘴角微扬，“你们的父子情那么感人，你为了帮你父亲脱罪，甘愿冒着坐牢的风险策划了这起分尸案。你觉得刘永贵会眼睁睁看着你坐牢不管吗?只要他知道你被抓了，他肯定会自己出现的！” 刘章明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他很快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我爸爸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出现！” 刘章明很快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于是他采取了沉默策略，无论林司言他们问什么问题，他都不再回答。 这么对峙半个小时后，林司言结束了这次审讯。 离开审讯室，江宁希分析道：“刘永贵肯定没有离开江州市。他们父子的感情很深，他不会留下刘章明不管的。” 林司言却不那么认为，“他们父子感情深的前提是，他们是亲父子，如果刘永贵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他还会管刘章明吗？” 江宁希也不太确定了。刘永贵取走那些钱估计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虽然现在各种交通工具都要实名制才能乘坐，但也有不少黑车，命案发生后已经十来天了，刘永贵如果要逃跑，早就跑到外地去了，他们要拦截也来不及了。 警方发布了通缉公告，张贴在江州市的各个区域。他们开始全城搜捕刘永贵。 吃午饭时，李光耀咋咋呼呼地跑进来了。 “林队，找到了！有个包工头说，他们工地有个员工6号那天突然就不来上班了，只发个短信过来说不干了，要回老家。他押着的一个月工资也不来拿。”李光耀的语气顿了顿，“你们猜猜，那个员工叫什么?是刘家村的人。” 苏欣慧猜测道:“刘永辉?” “不是。” 江宁希道:“刘海波。” “还是江顾问聪明，一猜就对了。没错，那个员工就是刘家村打人跑路的刘海波。我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死者肯定是他！” 苏欣慧嘟囔道:“我这是记性不好，刘家村那么多名字，我都记不得有个刘海波。这些名字太像了。” 唐进很小声道:“记忆力也是智商的重要维度。所以记忆力不好也是不聪明的表现……” “唐进。”江宁希打断他的话，用眼神询问:你的情商呢? “被我的科普欲压制了！” “……” 刘海波从工地离开时是开着摩托车的，他的行李也没带走，他的工友帮他把行李收着了。 李光耀带回了刘海波的遗物，他还把跟刘海波的工友也带回来做笔录。 那个工友道：“刘海波半个月前遇到了一个老乡，那个老乡跟他吃了个饭，他回来的时候特别开心地告诉我们，他又要有儿子了，他老刘家有后了！ 可刘海波的老婆早就跟他离婚了，他都五十多岁了，又没对象，不知道是谁给他生的。我们问他，他也不说，但请我们吃了一顿好的。” “他那个老乡叫什么？” “他没说。好像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一男的。刘海波还借他钱了。” 温雨澜在刘海波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些dna样本。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刘海波的dna跟死者匹配上了。 死者是刘海波。 林司言和江宁希再次提审了刘章明。 江宁希把dna检测的结果放到刘章明的面前，“我们已经证实了死者的身份，是刘海波。你的亲生父亲是刘海波，对吗?” 刘章明看着那份报告，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和无助，“我是刘永贵的儿子。”他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林司言拍了拍桌子，警告道:“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没用！现在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给你，告诉我们，刘永贵到底在哪里？” 刘章明靠在椅子上，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知道了案件真相，真正的凶手是刘永贵，你是帮凶，你咬死不说，对你没好处。”林司言冷声道。 “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的完美犯罪应该已经成功了吧！”刘章明苦笑了一声，“我还是太大意了，留下了一些漏洞。” “再完美的犯罪，也会留下证据！”林司言打断他。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曾经完成了一次完美犯罪。” “我认罪。”刘章明半闭着眼睛，轻声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我。我爸只是帮我抛尸。” 林司言和江宁希对视了一眼，根据他们收集到的线索，凶手更大概率是刘永贵。 “我早就知道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刘章明看向江宁希，“江警官，你不是疑惑我为什么那么笃定，我妈妈已经死了吗？你猜的没错，她也是我杀的！” 林司言和江宁希都很震惊，倒不是震惊刘章明杀了他妈妈，而是震惊刘章明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了罪行。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妈妈和刘海波的私情，也知道我是他们的儿子，他们隐藏得很好，每次都去山上偷情，还带上我做掩护。因为一旦被我奶奶发现他们的私情，他们就完了！我奶奶会让我混黑社会的叔叔打死他们。 后来，我偷听到他们决定私奔。那样会让我爸颜面扫地，也会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我决定杀了我妈妈！ 我假传消息告诉我妈，说刘海波要在水库见她。我妈果然找借口去了水库，我趁她不注意，把她的头摁在水里淹死了她。 我在她的尸体上绑了几块很大的石头，把她的尸体沉进了水里。又把她的鞋和手镯放在岸边，伪造成她跳水库自杀了。 这是我杀的第一个人。没有人发现是我杀的。这算不算是一次完美谋杀？” 刘章明坦然地看着他们，语气有些得意，似乎在炫耀自己的作品。 第73章 谁的情敌? 刘章明详细地叙述了杀人经过。 “一年前，我的火锅店倒闭了，欠了一大笔外债。我想到了一个骗保杀人的计划。 我爸爸对我那么好，我不舍得杀他，于是我想起了我的亲生父亲刘海波。只要杀了他，再把他的尸体伪装成我爸，这样我就可以成功骗保了。有了那笔赔偿款，我不仅可以还清外债，还可以跟我爸去外地重新开始。 我先是找人告诉刘海波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果然来找我了。 我跟他约好，5号那天来我家商量认亲的事，我趁机杀了他，用斧头敲了他的头部五六下，他就死了。当晚我骑着他的摩托车离开，伪造他离开的假象，然后回到了我住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又开着自己的车回去。我砍碎了他的尸体，然后交给我爸，让我爸去山里抛尸。我爸他很爱我，他不得不帮我抛尸。 计划执行时出了很多漏洞，比如我用斧头砸他头的时候，血滴落在地上了，还比如刘海波那辆摩托车的噪音很大。 为了补救，我让我爸在我叔叔家大闹一通，并假装受伤。这样加强了大家对我爸失踪那天的印象。当然，顺便报复了我叔。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我认罪，我杀了刘海波。但我不觉得我有错，他没养过我，还毁了我一辈子，他的死能为我创造点价值，他应该也死而无憾了。” 刘章明的供词非常详细，动机、作案过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但江宁希知道他在说谎。他的叙述完全是按照时间顺序来叙述的，很有条理。很显然是事先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正常人描述事件时会从最重要的部分开始讲起，而且会遗漏很多细节。 林司言发现了他叙述里的漏洞，“5号那晚你爸爸为什么要一直给你打电话？九点多那通电话你们聊了什么？” “我爸他一个人跟尸体待着，非常害怕，所以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后来我不得不接电话，警告他不要慌，我明天就回去处理尸体。” “5号那天你是怎么回村的？班车司机说，没看到你坐车，你们村里人也没看见你回来。” “我开车到村子附近，然后徒步从村里绕回去的。”刘章明叹气道，“林警官，我爸就是个帮凶，我已经让他逃去了别的城市了，你们就放过他吧！” 江宁希知道，刘章明是想要替他的父亲顶罪。 江宁希试图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你爸爸爱的是作为他亲生儿子的你。他得知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对你立刻变了态度，他觉得他一生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那个可以给他传宗接代的儿子。刘章明，你确定要被孝子这个身份绑架，替你父亲顶罪吗？” 刘章明愤怒地咬紧牙，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眼泪却不自主地流了出来。 他的家早就支离破碎了，他的妈妈不爱他，他最爱的父亲也不爱真正的他。 无所谓了。就当还他们的债了。 “告诉我们，刘永贵躲在哪里了？” 刘章明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我让他带着钱离开江州，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不会回来的。” 刘章明把所有罪行都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界定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很依赖于口供。他们只能先抓到刘永贵，然后听听他那边的口供，这样才会还原案发时的真实情况。 晚上七点多，江宁希突然接到了她表哥江奕明的电话。 “宁宁，你下来一下，我在你们门口，找你有点急事。”江奕明压低声音道。 江宁希下去找他。 江州市局的位置比较偏僻，最近天又很冷，天黑之后街道上就没什么人了。 街道上除了江奕明，就只剩下一个翻垃圾桶的流浪汉。 江奕明站在路边的树下，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见到江宁希出来，他忙把江宁希拉到一边：“你可算出来了。你们这边怎么这么偏僻啊，我有点怕怕的。” 江宁希看了眼他手里的花，“我不喜欢向日葵。” “不是送你的。” 江宁希转身想走，江奕明拉住她，“宁宁，我最近赚了点钱，想请你吃饭。” 江奕明从苏欣慧的朋友圈知道，江宁希他们最近刚忙完了一个案子，最近应该空闲下来了。 “只请我吗?”江宁希见他扭扭捏捏的，直接拆穿他的心思。 “还有我的救命恩人，苏警官。”江奕明晃悠了一下手中的花，“她喜欢向日葵吗？我觉得这花特别适合她，阳光、热烈。” “……你不是有她好友吗？自己约。我不会再跟你们两个一起吃饭了！体验感太差了！” “我只约她一个，我担心她会拒绝。宁宁，你帮我分析分析，怎么样才能让她答应我的邀请?” —— 王小涛查看了一整天的交通监控，没发现刘永贵的身影。 他觉得眼睛疼，他于是走到窗边，打算吹吹风，放松放松。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看到江宁希和一男的，有说有笑的。 “那不是江顾问吗？那个男的是谁，他怎么给她送花？天呐，他还动手动脚的！”王小涛惊讶道。 唐进也跑到窗户边。 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路灯很亮，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惊呆了！这个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完了，林队暗恋未遂而中道被捷足先登了。 早知道他就提前帮林队告白了！ “你们在看什么?”苏欣慧见他们都挤在窗户边，她也凑了过去。 “那不是宁希吗？旁边那男的是谁？”苏欣慧看到一个高大瘦弱的背影，有点眼熟。 唐进叹气道：“破坏分子！” “他破坏什么了，花花草草吗?”苏欣慧见那个人的手指一直在揪路边的树叶。 “你们都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冷吗？”林司言走进公共办公区，见他们鬼鬼祟祟地挤在一起，不解道。 王小涛道：“林队，你快过来看看。” 唐进想捂住他的嘴，但来不及，王小涛不嫌事大，又补充了一句，“江顾问的男朋友好像来了！” 男朋友?林司言皱眉，江宁希不是没男朋友吗? 唐进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司言的脸，不愧是林队，即使情敌出现，他都能面不改色。 哦，忘了，他是个面瘫。 林司言走过去，唐进和苏欣慧默默地给他让开了位置。 林司言朝楼下看过去，两秒后，他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那是她表哥。” 唐进悬着的心放下了。 王小涛惊讶道：“林队，你怎么知道这是她表哥？” 苏欣慧还在想不会是那个二表哥吧，江奕明转过身来，他咧嘴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在路灯下很醒目。 “哼，又是这个黑子！” 王小涛更惊讶了，“阿慧，你也认识那男的？” “不认识！” “不认识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看他不顺眼！” 唐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苏欣慧平时对人都很有礼貌，但对那个男人却这么没礼貌，根据唐氏情商法则可以推测出，苏欣慧喜欢那个男人！ 这男的还是情敌，但不是林队的，是王小涛的。 唐进早就看出来了王小涛喜欢苏欣慧，但是苏欣慧不喜欢王小涛，于是他就没有做助攻。现在看来，苏欣慧很可能喜欢楼下那个男的！ 唐进拍拍王小涛的肩膀，“王哥，你以后也多看看提高情商的书吧！” 王小涛是技术宅，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什么鬼？我情商那么高，为什么还要看书学？” 林司言本想离开，但他余光瞥见有个流浪汉正在一点点靠近江宁希他们。 他身上背着一个黑色背包，鼓鼓的。 林司言顿觉不好，他边往楼下跑去，边给江宁希打电话。 “林队，怎么了？”江宁希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小心你身后。” “来不及了！” 第74章 意外受伤 路灯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江宁希看到有个影子朝她靠近，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淡定地对电话那头的林司言道:“林队，我被人挟持了！” 电话挂了。 江奕明看到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抓住江宁希的肩膀，拿刀架住她的脖子。 他像只土拨鼠似的大叫起来：“你是谁？这里可是警察局门口啊，你这也太大胆了!救命……” “不准喊！不然我立刻就杀了她！”那个男人的声音苍老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 江奕明压低声音，苦苦哀求道:“劫匪大哥，你快放开我妹！你还是抓我吧，我是男的，我们江家的财产都是我的，抓我能多要点钱！”江奕明都快急哭了，“抓她要不到赎金的！” 江奕明以为他是冲着江家的钱来的。 那个男人犹豫了片刻，他似乎认同江奕明的说法，男人质比女人质更有用，但男人质不好控制，所以他还是没有同意换人质。 江宁希有点意外，江奕明平时那么胆小，竟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她做人质。 “你在干什么?放开她！”门口的警卫听到动静立刻朝这边跑来，但他们也不敢靠近，怕刺激到劫匪。 江宁希对身后的男人道：“你是刘永贵吗？” “是我。” 刘永贵拉着江宁希退到一棵大树前面，确认自己后背安全后，他才提出自己的条件：“你快点让他们放了我儿子，不放的话，我就割断你的脖子!你这么年轻，你应该不想死吧?”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林司言带着五六个刑警过来了。 林司言看到那个流浪汉之后，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不准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刘永贵看到这么多人，瞬间慌了，手中的刀也在抖动。 林司言怕刺激到他，让其他人往后退了退，他一个人上前跟他交涉。 刘永贵握紧手里的刀，拔高声音道：“放了我儿子刘章明，不然我立刻杀了她!” “别冲动，我会放了你的儿子，但你先放开人质。”林司言小心翼翼地看向江宁希，但她情绪稳定，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你以为我是农村人我就傻吗，我放开人质，你们肯定就不放我儿子了！你们快点把我儿子放出来。等我们安全了，我再放了她！” “我们放人！”林司言对身边的李光耀使了个眼色，“光耀，你去把他的儿子带出来。” 李光耀明白林司言的意思，假装进去放人。 与此同时，有几名警察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刘永贵的身后。 刘永贵见林司言真的打算放人，整个人放松了一些。 江宁希突然道:“我们不会放你儿子的，你杀了我吧！” 其他人都满脸错愕。 刘永贵愣了一下，手中的刀抵住江宁希的脖子，恶狠狠地恐吓道:“你说什么?你敢不放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刘永贵，别冲动，我们会满足你的条件！”林司言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砰的一下断掉了，他开始慌乱起来。 “你们骗人！给你们三分钟，见不到我儿子，我就杀了她！” 江宁希冷冷道:“我是警务人员，如果你杀了我，你的案子会上新闻联播，到时候全国人民都会知道，刘章明不是你儿子，你被戴了绿帽子！你会被人嘲笑一辈子！跟你一起坐牢的人也会看不起你!” 刘永贵瞬间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他害怕得发抖，他哀求道:“我不要上新闻!我不会杀你，我只想让你们放了我儿子！求求你，你行行好，放了我儿子吧！” 江宁希问道：“刘永贵，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是！”刘永贵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承认了。 “如果你想救你儿子，那你放下刀自首。只有这样，你儿子才不会判得很重。要是你杀了我，你儿子也活不了。” 刘永贵犹豫了，他知道他自首就可以救刘章明，但他不想坐牢，他害怕坐牢。 可想到刘章明为他做的一切，他又没办法忍心不管他。 “你们放过我儿子吧，我愿意坐牢。” 江宁希朝他伸出手，“把刀给我。” 刘永贵颤抖着手，乖乖把刀递给了江宁希。 林司言和几名警察立刻上前，把刘永贵摁倒在地上。 刘永贵歇斯底里道:“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是刘海波太过分了，他非要刘章明认祖归宗，那样我就会成为全村的笑柄了。我求了他好久，他就是要把事做绝，不然我不会杀人的！” 刘永贵被铐上了手铐。 他那个背包里装的全是钱，应该就是他取出的那些。 林司言走到江宁希面前，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江宁希，你刚才的行为很危险，你这么激怒他，万一他真的动手了怎么办?” “他根本不敢杀我！他那种懦弱的人，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才可能会激情杀人。我跟他又没有仇恨，他不会杀我的。”江宁希的语气很自信。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呢！” “我说了，他不会的。”江宁希意识到林司言在生气，她马上改口，“下次我会乖乖当人质的。” 林司言更生气了。江宁希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 “宁宁，还会有下一次吗?你不要吓我啊！”江奕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来找江宁希，她也不会被歹徒抓住。 苏欣慧无语，被挟持的人又不是他，他怎么还哭成这样?她给江奕明递了纸巾，“擦擦吧，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多难看！” “苏警官，吓死我了！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危险情况。”江奕明抖着手擦眼泪。 “你上次被人塞在麻袋里揍，比这危险吧?” “她们只是打我出出气而已，又没有动刀子，能比吗?” “……” “宁宁，干你们这行太危险了！你还是辞职吧。反正我们江家有钱，你就不要工作了，我们一起混吃等死吧。”江奕明哭唧唧道，“呸，死字不吉利，我们混吃就行！” 林司言瞪了他一眼。 江奕明识相地闭嘴了。这个同事哥好凶啊！ 江宁希安慰他，“刚才只是意外。再危险的情境，我都有办法解决的！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江宁希正得意着，没注意到脚踩到了一块小石头，她脚一滑，重心顿失，整个人侧着摔下去。 咔嚓，最先坠地的左手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75章 太丢人了 林司言立刻跑到江宁希身边把她搀扶了起来，他仔细查看她的情况。 她摔的不重，除了手掌撑地的时候擦破了点皮，没检查到其他伤口。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宁宁，你没事吧?”江奕明焦急道，“这地那么平，你怎么还能摔着?” 江宁希抿住嘴，不说话。 林司言瞟了他一眼，暗示他闭嘴。 江奕明无视林司言的警告，继续叽叽喳喳，“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摔傻了吧?那可不行，我们江家年轻一辈就属你聪明，要是你也傻了，我们家的家产估计都要被骗光了。” 江奕明捧着江宁希的脑袋，左左右右地仔细查看了一下，但没发现伤口。而且她刚才是手朝地摔下去的，根本没摔到头。 “你怎么了，不会把魂给摔没了吧！” 苏欣慧拍开他的手，“你这样晃她，她头更晕！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哦。” 林司言低头问江宁希， “你的手摔疼了吗?” 江宁希依旧不说话。 江奕明道:“不会啊，她不怕痛的，以前她摔断手都不吭一声，后来是肿起来才被我们发现的。她肯定不是因为疼不说话的！不会真的脑震荡了吧。”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林司言道。 苏欣慧看着林司言扶着江宁希去停车场，她的眸光微黯。 她一扭头，看到江奕明咧着嘴对她笑，“他不会真成我妹夫哥吧？比我还关心我妹！” “你妹都摔倒了，你还有心情笑！” “人多笑笑，运气才能好。”江奕明追上林司言，“同事哥，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去我大伯的医院，那样可以不花钱看病。” 苏欣慧担心江宁希要住院，他们两个男人肯定不方便照顾她，于是也跟了上去。 王小涛看着他们离开，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唐进，“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那男的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跟阿慧这么熟?” 唐进歪头看着他，“你是在问问题，还是用疑问句表达惊讶，或者表达悲伤？” “我在表达愤怒!”王小涛气得快跺脚。 唐进指了指苏欣慧他们，委屈道：“那你能不能对着他们表达？我很无辜的，我现在就是踢猫效应里面的那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咪。” “踢猫效应是什么?” “如果你看过情绪管理类的书籍，你就会知道这个梗了。” “……闭嘴。” 过了一会，王小涛又问，“林队跟江顾问怎么回事啊？我从未见林队这么着急过。他刚才简直是飞奔下来的。林队不会是喜欢江顾问吧？” 身边的唐进没吱声。 “唐进，你怎么不理我？” “我被你禁言了！”唐进委屈巴巴道。 “……” “王哥，我现在可以说话吗？” “说。” “林队喜欢江顾问，是我最先发现苗头的哦。”唐进的语气上扬，一脸“快表扬我”的得意表情。 “……” “现在出现了危机性事件，可以形成吊桥效应促进他们的感情。”唐进继续卖弄他的情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八卦?” “你跟我学习情商课吧，我教你，这样你也能看出谁喜欢谁了。不过，你要每天请我喝一杯奶茶。” “……闭嘴！” “哦。” 唐进想了想又道:“我可以给你打折，每周一杯奶茶就行。” “唐进，下班后你请我喝酒吧，我失恋了，需要借酒消愁一下。” 唐进很想提醒他，他都没有谈上恋爱，他这不是失恋，而是暗恋未遂。 但他很高情商地没有在这个时候抠字眼。 “好。但是你自己一个人喝，我只负责吃花生豆。不能点太贵的，因为我没钱。” 林司言开车送江宁希去医院，苏欣慧和江奕明坐在后座上。 他们都意识到，江宁希摔出了大问题。因为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跟丢了魂一样。 江奕明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更烦了，把帽子拉下来，盖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江宁希，你到底怎么了?”林司言发现江宁希的情绪不太对。 江宁希还是不说话。 林司言想了很多原因，最终根据江宁希的性格推断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你不会是觉得很丢脸吧?” 江宁希闷哼了一声。 “十五个人。” 苏欣慧疑惑道:“什么十五个人?” “有十五个人看到我平地摔了。”江宁希想用双手捂住脸，但左手动不了，她只能用右手捂，“太丢脸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 “……” “……你不是疼成这样的吗？”苏欣慧无法理解江宁希的脑回路。 “我只是摔伤了左手，没什么的，不是很疼。但是明天局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平地摔了，还摔得那么狼狈。太丢人了！” “也没有很狼狈吧，至少不是摔得四脚朝天，也没有脸着地。”江奕明安慰她。 江宁希瞪了一眼江奕明。 苏欣慧拉了拉他，“闭嘴吧你，别火上浇油了。” 林司言道：“我让他们不要讨论这件事。” 江宁希死死盯着林司言的脸，“林司言，你在笑话我，对吧？我都摔伤手了，你竟然还在笑我，你也太没同情心了！” “没笑你。” “我不相信。” 江奕明帮林司言说话，“宁宁，你不要冤枉同事哥，刚才他可为你着急了。人家还送你去医院。他怎么会笑话你呢！” 苏欣慧也道:“没人会笑话你的，大家都觉得你很倒霉。” 江宁希突然心情好了一些。这时候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她的心情又不好了。 这次是疼的。 江宁希舅舅开的医院是江州市最好的私立医院，设备齐全，检查效率很高。 拍完ct，医生很快就出了诊断结果:江宁希的左手骨折了。 苏欣慧惊讶道:“你就那么轻轻一摔，怎么手就骨折了?” 江宁希冷着脸，不说话。 更丢脸了，她平地摔还把自己给摔骨折了。 等江宁希做完检查，见她没什么大事，林司言回去了。 苏欣慧和江奕明留下来照顾江宁希。 他们两个聊天聊得热火朝天，从内娱八卦聊到狗血电视剧，最后还拐去了外国政治。两人简直相见恨晚。 江宁希无聊地躺在床上。 这时，一个外卖员送来了两束花。一束花很大，里面插着十来种颜色不同的花，五彩斑斓的。另一束是朴素的向日葵。 江宁希瞬间明白了花是谁买的。 “宁宁，你看看花，心情就会好一点了。”江奕明把那束花放在她的床边。 “这花会不会有点太晃眼？”苏欣慧道。 “她喜欢颜色鲜艳的物品。”江奕明又拿起那束向日葵，递给苏欣慧，“苏警官，送你的。” “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花？”苏欣慧觉得莫名其妙。 “这里有两位女士，当然要买两束花，”江奕明怕她拒绝，又说，“感谢你留下陪我家宁宁。她这个人很怕孤独的。” 江宁希：“……”这花是非送不可吗？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向日葵？” “你的头像就是这个啊。” 病房里里只有一个陪护床，江奕明大方地把床让给苏欣慧。他等会去他大伯的办公室睡。 中途苏欣慧出去了一趟。 江宁希睡不着，她看向坐在一旁玩手机的江奕明，不解地问道:“哥，我被人挟持的时候，你为什么愿意替我做人质?” 在江宁希的观念里，家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他们享受亲情的温暖，可一旦遇到危险，他们就会无情抛弃那个累赘。 但每个人都需要家人。所以她将江家所有人跟她绑在一起，这样她会有很多亲人可以挑选。一个家人不要她了，她还会有别的家人。 江奕明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因为我们是家人啊。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如果被绑架的是我，你肯定也愿意替换我的！” 江宁希觉得自己不愿意那么做！ 本质上她是个很冷血的人。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爬树，爬到一半吓哭了，上不去，下不来，你在树下说，别怕，你会接着我。 结果我掉了下来，摔了一个屁股蹲，啥事没有，你被我撞倒，手压骨折了。你为了不让我挨骂，还装没事，后来手肿成猪蹄，才被我姐发现的。” “不是猪蹄，换一个比喻！” “大白萝卜怎么样?” “……你的语言相当匮乏。” 江奕明很笃定道:“所以你肯定也会救我的！” 会吗?江宁希不知道。 但她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第76章 尊严有价 第二天 林司言和唐进给刘永贵录口供。 审讯室里，刘永贵低着头，他哽咽着说道:“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绑架那个姑娘的，我只是想救我儿子，一时脑子热，这才做了错事!我知道错了。” 刘永贵一夜未睡，他越想越怕，担心绑架的事情连累到他儿子。 林司言问道：“刘海波是谁杀的?” “我。是我杀的。我儿子只是想帮我处理尸体。他很孝顺的，他不想我坐牢，于是想了这么个办法帮我脱罪。” “你为什么要杀刘海波?” “是他逼我的，他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他睡我老婆就算了，还想让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让我丢人！ 半个月前，刘海波突然找到我，说村里有人告诉他，刘章明是他的儿子！我当时没信，就当他没儿子后，发疯了。后来他多次纠缠我。 5号那天晚上，他找到我，还给我看了亲子报告。他说要跟我打官司，还要告诉全村人刘章明是他儿子，他还要刘章明认祖归宗。 我一气之下，就用斧头砸他，我砸了五六下，他就没气了。我害怕极了，给我儿子打了很多电话，但他都不接。我就骑着刘海波的摩托车去找我儿子。 我儿子也慌了，他想了一夜，然后答应帮我处理尸体。 第二天上午，他开车带着我偷偷回了家，我和他一起在卫生间里砍碎了刘海波的尸体。晚上的时候，我按照他的要求扔了尸块。头和手被我装在袋子里，绑上石头，扔进水库里了。 其他部分我扔在了松树林里。那片树林是我堂叔家的，他那两天出门办事了，短时间不会去那片树林。 我儿子说，尸块也不能一直不被人发现，因为那样死亡时间范围太大，没办法锁定到死者是失踪了的我。我扔尸块的时间特意扔在了醒目一点的地方。 我还按照他的安排，在7号去我弟弟家闹事。还故意在墙上留下了刘海波的血迹。 我本来是要逃到外地去的，但我害怕你们查出真相，我就一直躲在山里。后来我听说我儿子被抓了，我就在你们警局外面守着，看看能不能见我儿子一面。” 刘永贵早就想来自首，他已经想了很多遍怎么跟警察交代，所以他的叙述很流畅。 林司言问道：“你的保险怎么回事？” “之前我生病住院了，我儿子担心我再生病，就给我买了保险。那时候他店还没倒闭，有钱。就因为这个，我儿子非要把刘海波的尸体伪造成我的。他说这样就有一笔钱还债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外地重新开始。” 林司言和唐进又问了一些案件细节。刘永贵都老实交代了。 刘永贵的供词基本与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吻合。 林司言和唐进又再次给刘章明录口供。 刘章明得知他爸爸已经落网，并且交代真相后，有点意外，他的眼眶突然红了，可能是感动，又可能是难过。 很快他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人生已经如一滩烂泥，没有任何希望了，他只是想着能帮爸爸一点，发挥他的最后一点价值，没想到失败了。 “林警官，你不觉得我爸爸很无辜吗?他胆小如鼠了一辈子，被人嘲笑了一辈子，他杀人只是为了维护自己仅剩的那点尊严，他有错吗?刘海波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男小三不应该死有余辜吗？”刘章明质问道。 唐进反驳道:“没有尊严的应该是出轨的小三，而不是出轨行为的受害者。如果你们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肯定会谴责刘海波，而不是你爸爸。” “但他们会嘲笑他的。”刘章明哀求道，“请你们不要把我不是我爸爸亲生的事情告诉村里人。求求你们了，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爸爸。” 林司言道:“我们会对案件的调查内容保密。” “谢谢你们。” 林司言对着刘章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刘章明，你妈妈真的是你杀害的吗?” 刘章明描述的杀母过程充满漏洞，比如她妈妈偷情为什么要他传话，还带着他，这不符合常理；再比如他那时候才十四岁，怎么能做到杀人抛尸而不被人发现。 难道他妈妈也是刘永贵杀的，或者他们两个联手一起杀的? 刘章明朝林司言露出了微笑，但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刘永贵老婆的尸体很难找到，这个案子自然也没办立案调查，案件的真相只有刘章明自己知道了。 离开审讯室时，刘章明想起了他的童年。 刘章明的家境不算贫穷，起码温饱不愁，但他关于家的记忆总是冰冷的。他的家里总是充斥着各种争吵，每天鸡飞狗跳地吵架打架，毫无家庭的温暖。 他妈妈强势而脆弱，爸爸窝囊无能但又大男子主义，奶奶恶毒且神经质，总喜欢挑拨离间搞事情，每个人都过得心力交瘁，但又不放弃互相折磨。 他从小就很懂事，总是去调和每个人的矛盾，总是想着让大家都开心一点，但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他十四岁那年，妈妈终于受不了这个扭曲的家，但她又没办法离婚，于是她买了农药想自杀。 他无意中发现了妈妈买的农药。 “明明，妈太痛苦了，这种日子我真的不想过了!你就让妈死吧。” 刘章明给他妈妈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假死逃离这里。 恰好那时候他发现堂叔刘永辉的秘密。 他勾搭了一个外地女人。他们和堂叔做了个交易，给他一笔钱，让他开车带他妈妈离开村子。不然就告发他偷情的事。 计划很成功，妈妈成功逃离了村子。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在水库里淹死了。 后来他又把堂叔骗到水库附近，设计淹死了他，然后伪造成他私奔了的假象。 那个可能泄密的人也永远沉在水库里了。 他的第一次完美犯罪，为的是让妈妈幸福。所以他篡改了真相，这样警察就不会去打扰他妈妈新的人生。 他的第二次犯罪，为的是帮他爸爸脱罪。 他一直对他爸爸很愧疚，爸爸为他付出了一生，但他却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这些年来，他都在拼命弥补。 如果他不贪心那笔保险赔偿款就好了，把尸体都沉进水库里，就像第一次作案那样，一切都没有了痕迹。 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即使法律不审判他，他的良知也会日日折磨着他。 看着蔚蓝的天空，他突然很想重生到他出生的前一秒，然后用自己的脐带紧紧缠绕住脖子。 第77章 秘密交易 江宁希的骨折不严重，医生给她打上石膏后，她原本可以直接出院，但江奕明非要她住院观察几天。 苏欣慧见江宁希没什么大问题，她回去上班了。 江宁希待在病房里很无聊。她只有一只手能活动，玩手机都不方便。 跟江奕明聊天又没有体验感，因为全程都是他在说话，仿佛在听不那么好笑的脱口秀表演。 江家人很快就知道江宁希住院的事情，他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知道江宁希遗嘱的内容，如果她意外去世了，她的财产会直接捐出去，所以江宁希要是死了，就等于他们江家大半财产都要拿出去做慈善。那可要了他们的命根子。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来医院看望江宁希。 最先来的是她的大表姐江芷兰，她十点多就来了，看样子是翘班来的。 她手里提着个果篮，包装很精美，但里面装的全是江宁希不爱吃的水果。 江奕明看到他亲姐来了，大气不敢出，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在江宁希旁边。 江芷兰放下果篮，高跟鞋踩得啪啪作响。她像个来视察的领导似，仔细打量了一下病房的环境，最终视线落在江宁希打着石膏的左手上。 “江宁希，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笨，走个路都能把自己的手摔成猪蹄。”江芷兰摸了摸江宁希打着石膏的手，幸灾乐祸道。 江奕明拼命朝江芷兰做手势，让她别说了。她真是太能戳人心窝子了，江宁希最要面子了，她还敢说她的手像猪蹄。 江宁希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没搭理她。 “大伯也真是，就给你安排一个普通病房。要不然你还是去大一点的医院看看，别给你手治残疾了。” 江宁希不耐烦道：“你再说我不爱听的，我就召开股东大会，把你开除了。大舅舅和小姨都会支持我的。” “你……” 江宁希挑眉看着她，“表姐，我现在想吃苹果，你给我削一个吧。” “行，就当我可怜你断手了，给你削一个吧。” 江芷兰拉着脸，不情不愿地给江宁希削了一个苹果。 “这个太小了，我要大的。” 江芷兰咬牙切齿道：“江宁希，你不要得寸进尺!” “作为江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我不配拥有一个你亲手削的大苹果吗？” 江芷兰拿起最大的那个苹果，用水果刀用力削着皮，没一会儿，她手上就出现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苹果核。 “我不要吃苹果核！” 江奕明在一旁幸灾乐祸，他姐一向飞扬跋扈，性格强势，难得看到她吃瘪。 江芷兰冷冷地扫了江奕明一眼，他立刻收起笑容。 他殷勤地接过江芷兰手中的水果刀，替她解围，“姐，我来弄。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公司可一秒都离不开你。” “哼！”江芷兰踩着高跟鞋离开。 江芷兰气呼呼地走出病房，她看了眼等在门外的男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祁望，她没事，她的手只是骨折了而已。我早就让你不要担心了，她这个人最惜命了，根本不会让自己受什么重伤。” “嗯。”祁望看着病房，眸光微敛。 “都到病房门口了，你不进去看看她吗?”江芷兰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道。 祁望的爷爷和他们爷爷是创业伙伴，他们两家的关系很好，房子也是挨在一起的。爷爷还在时，他们一大家子被迫住在一栋别墅里。她、江宁希等江家的孩子和祁望都是一起长大的。 祁望性格冷淡到有些自闭，他只对江宁希一个人好，完全无视其他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江宁希闹翻了。 江芷兰对这事也不意外，祁望和江宁希两个人都性格扭曲，极端自我，脑子还都有点不正常，他们两个不闹翻才奇怪。 祁望低声道：“她不想见我。” 江芷兰对他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太懦弱了，“她还不想见我呢。但这个世界又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我偏要让她见。你应该跟我学学。” “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芷兰抱着双臂，趾高气昂道：“没想管你，但我警告你，你最好收起你的恋爱脑，不要感情用事，耽误我们的交易。我已经把你们要的给你们了，请你尽快把我想要的给我。” 江芷兰是个目标明确的事业型人格，她最讨厌恋爱脑、米虫、懦夫以及江宁希。 “我知道。” “以后不要让我来替你看病人。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江芷兰不太相信祁望，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他合作。 “芷兰表姐，祁望哥，你们怎么不进去？” 季安暖看到江芷兰和祁望站在一起，两人举止亲密，她有点疑惑。他们两个关系很差，属于见面互相甩脸子的那种，现在怎么搅和到一起了? 难怪江宁希会跟祁望绝交，原来他跟江芷兰勾搭在了一起。 祁望没理她，直接走了。 江芷兰白了她一眼，“我已经看过江宁希了，她好得很，能吃能喝还能使唤人。” “哦。那我去看看宁宁表姐。”季安暖有点害怕这个大表姐，赶紧开溜。 她进了病房，看到江宁希靠坐在病床上，无聊地玩手机。 “宁宁表姐，你可爱的小表妹来陪你了。” 江宁希露出苦涩的笑容，她平地摔的知情者又多了一个。 “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手都肿成这样。” “骨折了。” “你也太惨了吧。来，吃点甜品，这样心情会好一点。” 季安暖把她带来一大袋甜品，一一摆放在江宁希的小饭桌上，然后又挨个打开盒子。 “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新品，超好吃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看到这么多颜色鲜艳的甜品，江宁希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我妈妈去国外出差了，但是她下午会坐飞机回来看你。”季安暖道。 “……她也知道了？” “我们整个家族都知道了。” “……” 没一会儿，她的大舅妈和二舅妈也来了。她们在医院楼下相遇了，她们两个很不对付，一路上你瞪我一眼，我剜你一眼。嘴上更不带歇的，互相内涵了个遍。 但一到病房门口，她们又默契地达成了停战协定，两个人都露出和蔼亲切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下去。 “宁宁，你大舅妈带着你最爱喝的萝卜玉米排骨汤来看你的。” “你二舅妈带着亲手熬的猪脚汤来看你了。” 人还没进病房，声音就先进来了。 江宁希的脸垮了下去。但看到她们进来后，她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舅妈，你们总算来了。我的手骨折了。” “诶呦，我的小可怜啊，你的手怎么肿成这样了？”大舅妈摸着她打了石膏的手，心疼地说道。 小舅妈也不甘示弱，也摸了摸石膏，“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呢？” “大伯母，妈，再摸下去，那个石膏都被你们摸光滑了。”江奕明抖机灵道。 大舅妈的目光立刻看向江奕明，“阿明啊，这也不是周末啊，你都不用去工作的吗？不会没工作吧？” 江奕明脸垮了下去。 “我们阿明可是喜剧演员，工作时间自由，赚得也多。不像你家阿轩，成天到处乱跑，说是搞艺术，可是他们艺术圈都是乱搞的。” 江宁希赶紧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舅妈，我饿了。” 她们把汤倒到碗里，拿了勺子给江宁希喂汤。 “来，喝排骨汤，骨头长得快。” “喝猪脚汤，这个有营养。” 江宁希只能喝一口排骨汤，再喝一口猪脚汤，硬生生地喝了两碗汤。 一碗汤见底，二舅妈开始图穷匕见了，“宁宁，你看看你那个遗嘱是不是该改改了？万一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江家的财产就便宜别人了。那可是你外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啊，你可不能那么任性。” 大舅妈赞同道：“是啊，这可是大事，你要好好想清楚。” 江宁希沉默了一会，冲她们笑了笑，“我知道了。” 二舅妈没想到江宁希这么轻易地同意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倒了一碗汤，“来，再喝点猪脚汤，以形补形。” 以形补形?江宁希立刻拒绝道：“不要！我不要喝汤。” 第78章 亲手做的? 下了班后，林司言打算去医院看看江宁希，唐进知道后，也吵着要一起去。 他还背了一个沉甸甸的背包。 “唐进，你去医院看望病人，为什么要背着这么多书?”林司言觉得头疼，唐进刚提高的情商又降回去了。 “是给宁希姐看的，她在医院躺着肯定很无聊，看这个可以打发时间。” 林司言翻看了那些书，都是偏哲学类的书，非常枯燥，看了只会更无聊。 “这些书会不会太有深度了一些?”林司言委婉道。 “所以宁希姐一看就困，她就不会因为疼痛而失眠了。我很机智吧?” “……” 林司言提了一个绿色的保温桶，里面装的是猪脚汤。他妈妈说，骨折了喝这个汤可以补补。 他一大早就买了猪脚和配料，还在网上找了教程，但因为技术不行，熬出来的猪脚汤不是奶白色，而是浑浊的焦褐色。 于是他默默倒掉汤，把猪脚赏赐给家里的狗子吃，然后在外面买了一份最贵的猪脚汤，装进刚买的保温桶里。 他们还在医院门口买了些俗气的礼物——一束花和一个果篮。 到了病房，他们看到江宁希正在和一个年轻女孩下五子棋。 “啊，我下错了，我可以悔棋吗?我不下那里，我要下这里……”季安暖见江宁希露出“你确定吗”的表情，她又反悔道，“不对，下这里……这里好像也没用……我可以悔两步棋吗?” “不行！你已经悔棋三次了。”江宁希不满道。 “好吧，那我们重新来一局。这局我认真下，肯定不会再犯刚才那个低级错误。” “你上局也是这么说的。” 唐进打断她们的对话，“宁希姐，我和林队来看你了。” 季安暖先是看到唐进，她冲他笑了笑，唐进立刻不好意思地举起手中的花，挡住自己的脸。 她又看向林司言，看清他的长相后，眼睛一亮。 这人跟她喜欢的明星好像啊！他们都面无表情。 “这位是我的同事林司言，他是小唐警官，”江宁希给季安暖介绍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又跟他们介绍了季安暖，“这是我可爱的小表妹，季安暖。”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 唐进抱着他的背包，神秘兮兮地问道:“宁希姐，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书。”江宁希露出“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想到答案”的纠结表情。 “你猜对了！”唐进开心地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 《追忆似水年华》、《存在与时间》、《万有引力之虹》、《百年孤独》…… 季安暖随手翻了翻，顿时被密密麻麻的字震慑住了，“这些是用来催眠的吗？” “不是，如果能看进去，就会让人拥有深度。” “看不进去呢？” “拥有深度……的睡眠。” “哈哈哈，你好幽默啊。” 唐进脸红地移开目光。 林司言把他带来的保温桶和果篮放在了桌子上。他看向江宁希，“你的手现在还疼吗？” 江宁希摇头，“不疼。” “你看起来很累。” “因为我这一天见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还被迫演了很多场戏。 江宁希好奇地看了眼保温桶，“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千万不要是……” 林司言道：“猪脚汤。” “……你自己做的吗?”如果是林司言做的，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她会勉为其难地喝一点。 “不是。在店里刚买的。” “那不喝了。”她才不要以形补形。 林司言皱眉，难道江宁希是要喝他炖的汤?可是他炖的不好喝。他决定等会回家找他妈妈，跟他妈妈学习一下炖汤的技巧。 江宁希道:“唐进，陪我下棋。” “好。” 唐进陪江宁希下了一会围棋，两人棋力差不多，下得很焦灼，季安暖没有耐心看，她就四处转悠。 然后她就发现她表姐的那位高冷的同事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表姐。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嘿嘿。”季安暖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家都看向她。 她尴尬地转移话题:“围棋不好玩，我都看不懂，下五子棋吧。小唐警官，你和我下。” 唐进为难道:“可是你喜欢悔棋。” “你让我赢，我不就不悔棋了吗?你让我赢吧，到时候我请你去我店里免费吃甜品。” “……好吧。” 又过了一会，唐进小声道:“要不然你还是悔棋吧，让你赢，太难了！” “……” 林司言跟江宁希聊了一会刘永贵案子的后续。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刘永贵和刘章明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林司言和唐进只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就回去了。 “宁宁姐，你喜欢那个林队吗?”季安暖试探性地问道。 她觉得林司言看起来安全可靠，而且他这高冷的长相很难出轨，是姐夫的好人选。 “不喜欢。我和他是好朋友。” 季安暖有些意外。不喜欢吗?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继续试探道:“那我可以喜欢他吗?他长得像我喜欢的那个明星，他们都没有表情，超酷的。” “这种事问我干嘛?你直接问他好了。” 季安暖发现江宁希的语气有一点点不耐烦，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她撒娇道:“我不敢。我还想着你帮我搭线呢。” 江宁希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小暖，林司言不适合你！” “为什么?”季安暖心中窃喜，江宁希还是暴露了。 江宁希转移话题：“你喜欢那个明星不会是叫顾晔吧?” “是啊。” 江奕明原本在一旁玩手机，他听到顾晔这个名字，瞬间就来了精神。他赶紧给季安暖科普了一下顾晔的黑料。 季安暖原本不信的，但江奕明又拿出他卧底娱乐圈时收集到的证据，于是季安暖的心碎了。 “宁宁姐，你不要喜欢那个林队了！那种长相的男人都是渣男！” “……” 第79章 攻略计划 林司言平时不跟父母一起住，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家住。 “今天也不是假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杨女士正在给学生改论文，见他大晚上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购物袋，有些意外。 林司言把食材一一拿出来，“妈，猪脚汤是怎么炖的？你教我一下。” 杨女士怀疑她儿子被夺舍了。平时林司言从来不会主动学做饭，没饭吃就吃泡面或者随便对付两口，更别提学习炖汤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 “你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经常炖给你喝了。”林司言道。 竟然还学会了撒娇！ 杨女士合上电脑，调侃道：“是炖给我喝，还是炖给你老婆喝？” “……我还没老婆。” 杨女士开始发动催婚技能和“别人家孩子”话术。 “那就努力找一个！你姑那儿子，长得没你帅，他也面瘫啊，但年纪轻轻就已经谈了四五个女朋友了，虽然最后都分了，但他至少在感情方面做出了很多尝试。” “他是在同一时间谈了四五个女朋友。” 杨女士惊呆了，难怪她小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那么不自然，原来真相竟是这样。那她还敢嘲笑林司言没对象？下次她必须狠狠奚落回去。 “你别学他。咱宁愿当光棍，也绝不做渣男！” “也不是只有这两种选择吧？” “你再不努力找对象，你就只剩下当光棍一种选择了。” “……” 杨女士指挥林司言清洗了猪蹄，把猪蹄放进盆里泡了会血水，又用葱、姜、胡椒粉腌制去腥。 做这些的同时，她还烧了一锅开水。 林司言看着咕咚冒泡的开水，轻声道：“妈，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 林司言身边的朋友都是大老粗，都不怎么擅长处理情感问题，他只能跟他妈妈倾诉。 杨女士严肃道：“好像？感情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用这种模糊的词汇？这样显得你像个渣男。” “那我再确认一下。” 杨女士的眼睛转了转，“这样吧，你把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又不是情感专家。” “旁观者清嘛。再说，我经常看情感类的综艺，比如再见不爱的人、心动电信号、非诚不要扰……我开导你完全没问题。” 林司言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跟他妈妈描述了一下，当然他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他们遇到的案件，以及他们在精神病院的相遇。 他发现他和江宁希之间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除掉案件调查部分，很快就说完了。 “你们的经历太平淡了，乏善可陈。你不会是见色起意，对她一见钟情的吧？” “……” 杨女士得意道：“你这点遗传到了我。我对你爸就是见色起意，图他长相才追的他。想当年，你爸多难追啊，但还不是被我追到了。” 林司言还听过他爸的恋爱版本，他爸爸说当时他花了很多心思才把他妈妈拐进婚姻的殿堂。 他们两个人都喜欢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追人技巧，但其实是双向奔赴，所以他们的经验对他没有任何借鉴作用。 “这姑娘估计是回避型人格，这类人很抗拒与人建立亲密关系。本质是她缺乏安全感，害怕失去，所以她宁愿不要开始。 儿子，你先不要表白，因为你很大概率会被拒绝，到时候会把关系搞得很尴尬，彻底丧失追求她的机会。”杨女士分析得头头是道。 她把猪蹄放到锅里焯水，又指挥林司言撇去浮沫。 “那该怎么办？” “徐徐图之。你要先给足她安全感，让她依赖上你。等她离不开你了，再表白，这样就不会失败了。” “妈，你什么时候也懂心理学了？” “你那暗恋对象不是学这个的吗？我学习一下，到时候跟她有共同话题。 而且我发现，心理学的理论用来解析名着和历史人物是一个很特别的角度。我最近还报了个班学习心理学，就是学费太贵了，都快花光我的私房钱了。” “我爸的工资不是上缴给你了吗？你还会缺钱花？” “你又没结婚，你自然不懂偷藏私房钱的乐趣。” “……” 杨女士指挥他把猪蹄煎了一下，然后加入开水。 她把电砂锅的盖子盖上，又把盐和胡椒粉放在洗干净的保温桶里。 “调料我也帮你放好了。就这样小火慢炖一晚上。明天你早点起，把汤倒进保温桶里，搅匀盐和胡椒粉就可以了。一大早就送过去，这样她就能喝到最新鲜的汤了。” “嗯。” 杨女士盯着林司言的手看了一会，“你要不要给手烫个泡？这样她就会知道你炖这锅汤有多不容易了。” “……” “不行，这样会显得你笨手笨脚的。”杨女士很快又否决了她的建议，“要不然你扫个共享电动车去送汤？突出一个礼轻情意重。” “……妈，你应该想我找到对象吧？” “当然。” “那建议你不要胡乱建议。” 杨女士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她从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恋爱技巧都太老套了。于是她给她侄女发了一个大红包，让她多关心关心林司言的感情生活，为他指点迷津。 林司言起床时，看到他的夜猫子表姐给她发了一个巨长的文档。 他没看，点掉。 然后他又看到他的渣男表弟也给他发了信息，里面是表弟当渣男的经验总结。 林司言无语，他又不是不会谈恋爱，至于全家都来帮忙吗？ —— 江宁希失眠了。她昨晚拿了一本书看，结果看进去了，越看越精神。 陪她住院的季安暖闲得无聊，也学着看书，她翻了几页，立刻头昏脑胀，眼皮打架，很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而且还睡的很香。 小唐警官说的没错，这书果然让人有深度……的睡眠。 所以她们都起得很早。 季安暖一大早就出去买早点了。她是个美食博主，资深的吃货，根据她的经验，早上最先出炉的那锅小笼包的味道最好，所以她要赶早去买。 在电梯口，她碰见了林司言。 “早啊，林警官。”她看到林司言提着个保温桶，估计是来送早餐的。 “早。” 季安暖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认识顾晔吗？” “……他是我表弟。” 难怪长的有点像。顾晔那么渣，根据基因遗传定律，他不会也是个渣男吧？ 季安暖立刻不去买早餐了，跟着林司言回到了病房。 江宁希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床上看书。 见林司言进来，江宁希有点意外，“林队，你昨晚不是刚来看过我吗？怎么这么早又来了？” 林司言把那个保温桶放在桌子上，“你昨天不是想喝我炖的汤吗？我帮你炖了。” 江宁希的笑容凝固了，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江宁希还是很捧场道：“闻着好像很香。” “表姐，他都没打开盖子！”季安暖小声嘟囔道。 “……” 林司言想帮江宁希盛汤，但季安暖眼疾手快地去洗碗，她挤开林司言，不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结果一开盖，味道果然很香，奶白色的汤看起来很有食欲。袋子里还有个单独的盒子装着葱花和香菜。 季安暖给江宁希盛了一碗，撒了一点葱花，香味又上了一个层次。 季安暖突然更饿了。 “表姐，你喝不完这么多吧？” 江宁希看出了她的想法， “所以你帮我喝一点。” “我不是很饿。但是浪费又不好，我还是帮你分担一点吧。” “……” 季安暖对林司言的厨艺赞不绝口。她又改变看法了，做饭好吃的男人应该不会渣不到哪去。 江宁希慢吞吞地喝完那碗汤，她直白道：“林司言，我不喜欢喝猪脚汤，我不要以形补形。” 林司言叹气，他好不容易学会了炖猪脚汤，白学了。 送他出去的时候，季安暖小声提醒道:“我表姐喜欢喝玉米排骨汤。我也喜欢。” “嗯，我会多做一点。” 林司言决定晚上再让他妈妈教他炖玉米排骨汤。 第80章 拍个合照 第四天早上，江宁希喝到了林司言炖的排骨汤，味道不错，比她舅妈买来的好喝。 她在医院住了五天就出院了。她受伤的是左手，基本不怎么影响日常生活。 出院后，她就销假回去上班了。 局里的同事看到她，都夸她勇敢，面对嫌疑犯时临危不惧，还与嫌疑犯展开了搏斗，最终摔断了手。 江宁希听得满脸问号。 “林队怕你因为丢了面子而辞职，于是让唐进和王小涛那两个大喇叭传播了谣言，为的是掩盖你摔断手的真相。”苏欣慧告诉她原因，“谣言的效果很好。” 江宁希对此很感动，她请所有人喝了奶茶。 苏欣慧咬着吸管道:“宁希，你不觉得有什么变质了吗?” “你变质了！” 苏欣慧脸一红，“我?我又没有喜欢上谁！” “你一个养生达人竟然喝奶茶。”江宁希指了指她手中的奶茶，眯着眼睛道，“而且还是全糖的。” “啊，我只喝半杯。半杯没事吧?可是剩下半杯如果扔掉的话，又会浪费粮食……还是喝光吧。” 新年将近，林司言他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倒不是忙着查案子，而是被抽调去人流量大的地方维持秩序。 跨年夜的时候，江州市江边要举办一场大型烟火表演，到时候江心广场上会聚集几万人一起跨年。 为了保障安全，林司言他们最近天天去广场那边进行安全演练。 林司言和苏欣慧因为颜值高，被安排站在江心广场边上，在维持秩序的同时，成为风景的一部分。 而唐进这种看起来不那么精英的，被安排在各个街道。 元旦那天晚上，陈佳文约江宁希出去吃饭，顺便跨年。 去了之后，江宁希才发现，陈佳文还带了一个女人。她优雅地坐在座位上。 陈佳文给她介绍:“宁希，这是我的学姐，陆明雅。你之前不是想找个适合你的心理咨询师吗?我觉得明雅很适合你。” “明雅，这是我跟你说的朋友，江宁希。” “佳文，我和她认识。”陆明雅朝江宁希露出微笑，“江小姐，好久不见。” 江宁希朝她敷衍地笑笑。 江宁希每隔两周都会去看望韩汶琳，韩教授的情况越来越差，现在都已经完全不认识人了。但陆明雅却没有再去看过她。 她怀疑，韩汶琳情况变差是陆明雅造成的，她很可能说了什么话，刺激了韩教授。 所以江宁希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陈佳文也发现了江宁希似乎不太喜欢陆明雅，她赶紧打圆场，“我们点菜吧。” 陆明雅对江宁希很感兴趣，“江小姐，你试图用你的专业知识来掩盖你的童年创伤。这种做法很危险。有些心理创伤不是你藏起来，就可以当它不存在的。” 江宁希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你不是也这样吗?童年时期你一直得不到母亲的认可，导致成年后的你自卑的同时又很自大。你先治愈你自己吧。” “我并没有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我和她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的认可对我并不重要。” “根据佛洛依德的理论，你的潜意识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佛洛依德的理论已经过时了。” 陈佳文赶紧打断她们的辩论，“有心理问题的是我，你们两位大佬分析分析我吧！” 陆明雅看了她一眼，端起水杯喝茶。 江宁希也闭嘴了，乖乖看菜单，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 被忽视的陈佳文不满道:“难道我就不值得你们分析一下吗？” “像你这种在幸福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幸福小孩，长大后又过着模板化一样的普通生活，没什么好分析的。”江宁希嫌弃道。 “江宁希，你不怕失去我这个朋友吗?” 江宁希赶紧澄清:“我在夸你，你的心理状态非常健康。” “前提是你能改掉你的讨好型人格。”陆明雅补充了一句。 “我赞同。”江宁希觉得，如果陆明雅不再试图想当她的心理咨询师的话，她们会成为好朋友。 陈佳文叹气，她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呢，保持安静不好吗? 在陈佳文的调和下，陆明雅和江宁希没有再互相攻击，而是和谐愉快地吃完了这顿晚饭。 吃完饭，江宁希拉着陈佳文去江心广场看表演。 “宁希，你不是最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吗?” 广场上简直是人山人海。陈佳文看到江宁希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江宁希在广场入口的街道看到了唐进，他正在给游客指路，她偷偷拍了他的照片。 没一会儿，她又看到了在广场入口的苏欣慧。 “警察姐姐，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江宁希冲她眨了眨眼。 苏欣慧站得笔直，她帅气地侧了下头，示意江宁希赶紧拍。 江宁希把手机给陈佳文，让她帮忙拍照。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你的同事吗?”陈佳文道。 “不是，我是来看风景的。” “……” 天空已经开始了烟火表演。 江宁希四处转悠了一会，终于在人最多的江边观景台见到了林司言。 那里站了一排特勤人员，身高全在一米八五以上，颜值也都很高。即使这样，林司言站在那里也很醒目。 有很多人在拍他们，也不少女孩去跟他们合影。 江宁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陈佳文，“你帮我拍照。” “你跟你同事不是天天见面吗?你确定要排队跟他合影?” “感觉不一样。” 林司言原本正在观察人群，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警察哥哥，我可以和你合照吗？” 林司言转头看过去，看到江宁希站在他身边冲他笑。他的心就像被风吹过的江面，微微荡漾起来。 “你不说话，就当默认了。镜头在那边。”江宁希指了指陈佳文，“表情要友好一点。” “……” 咔嚓，陈佳文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林司言偏头看向江宁希。 这时候广场上空开始了烟火秀表演。巨大的烟花炸开，照亮了整个天空。 “江宁希，我喜欢你。”林司言的声音非常轻。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在她说她可以看懂他表情的时候，又或者是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分析案件的时候。 总之，喜欢上了。 砰，烟花爆炸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声音。 江宁希皱眉，她靠近他耳边问道：“林司言，你刚才说什么了？” “新年快乐。” 江宁希笑着道：“新年快乐。可是现在才十点零三分，还没到新年。” “提前跟你说。” 陈佳文看着自己抓拍到的那张照片。 林司言满怀爱意地看着江宁希，而江宁希正开心地看着天空的烟花。 她滑动了手指，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删除按钮。她犹豫了一会，点击了删除。 照片消失。 江宁希朝她走了过来，“佳文，你要去江边拍照吗？我帮你拍。” “不用了，我不喜欢拍照。”陈佳文把江宁希的手机还给她，“宁希，你看，我的拍照技术很厉害吧。每一张都拍的很好看。尤其是这张，我抓拍到了烟花绽放的瞬间。” “这张真的很漂亮，可惜你把林司言都拍模糊了。” “我重新给你拍一张？” 江宁希看着拥挤的人群，“算了。这样看起来也挺有艺术感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拍了拍江宁希的肩膀，“小姐姐，我刚才拍了你的照片，需要我分享给你吗？” 那个女孩给江宁希看了她的相机。她抓拍到了烟花绽放的那一幕。 杂乱的人群中，江宁希笑得很开心，林司言侧头看着她，身后是绚烂多彩的烟花，非常浪漫美好。 “好啊，谢谢你。”江宁希夸赞道，“拍得非常漂亮。” 江宁希看到照片里的林司言眼里有星星，估计是烟花。 女孩边给她传照片，边道:“你喜欢就好。那个警察帅哥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们的感情肯定很好，他眼里的爱意都要藏不住了……” 周围很嘈杂，江宁希其实没太听清楚她说什么。 “宁希，快来看那边。”陈佳文打断女孩的话，拉着江宁希走了。 “陈佳文，这边只有各种后脑勺，哪里有好看的风景了？”江宁希被挤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她非常失望。 “就是因为风景太美了，所以才堵着这么多人啊。” “好吧。” 被卡在人群中的江宁希编辑了一条动态:和我的好朋友们一起跨年。 她把刚才拍的照片都放进去了，还把温雨澜也给p了进去。 新的一年，希望可以一直这么开心。 第81章 鬼楼腐尸 新年的第二天，林司言他们才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起报案。 案发地点是郊区的一片烂尾楼，那里有九栋烂尾楼，都四五层高，已经废弃七八年了。 这片区域原本打算开发，建造一个大学城。一些开发商听到消息后，赶紧在附近盖楼，打算大赚一笔。 结果大学城迟迟不建，后来还改选了地址，导致开发商被拖断了资金链，这里也变成了一片鬼楼，杂草丛生。 他们开车赶到那里。 一下车，江宁希就闻到了一股奇怪却熟悉的臭味。 是尸臭。 报案人叫王庆平，24岁，无业，平时骑着越野自行车到处跑，靠当旅游博主挣钱。 此时的他蹲坐在树下，用自行车盖住自己，脸吓得煞白跟丢了魂一样。 看到警察来了，他赶紧推开自行车，跑了过来。 “警察叔叔，里面有具尸体！好可怕！那人都变成一摊肉泥了。” “你带我们去看看。”林司言道。 王庆平带着他们去发现尸体的那栋楼。他简单说了下发现尸体的过程。 “昨天晚上，我大半夜骑行到这里，就在那栋楼里简单住了一晚。昨晚我就发现不对劲，这里非常臭，臭得我脑袋疼，但我太累了，也没想那么多，以为是野生动物粪便的臭味，就戴着口罩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早起啃压缩饼干的时候，那股味道更刺鼻了，像是什么腐烂了的味道。我就循着味道找过去，结果……我看到了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 王庆平一脸生无可恋，“我，就那么跟尸体住了一晚。” 李光耀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骑着自行车在野外跑吗，应该没少见动物的尸体吧，你还害怕这个?” “我平时都走大路，很少见到尸体的。再说，动物的尸体跟人的尸体能一样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 王庆平被吓得不轻，他走到发现尸体的那栋楼外，就不肯往里走了，他捂着鼻子，指了指里面，“就在一楼左边那个房间的角落里，你们自己去看吧。” 臭味非常刺鼻，他们赶紧穿上了防护服，戴上防护面罩。 房子采光不太好，里面很暗，地面有小动物爬过的痕迹，以及它们留下的粪便和尸体残骸。 江宁希戴着鞋套走进楼里，突然她头顶掠过几只黑影，吓她一大跳。 “没事，是蝙蝠。”林司言让她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到报案人说的那个房间。那里光线好了一点，阳光从破损的空洞里照进来。 嗡嗡嗡，数十只苍蝇围着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打转。 死者留着黑色短发，穿着灰色卫衣、黑色裤子和蓝红相间的运动球鞋，腐烂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手表，表带已经陷入在腐肉了。 尸体高度腐烂，腐肉里长满了苍蝇的虫卵，还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死者高高隆起的腹部。 “死者的肚子怎么会这么鼓?不会是个孕妇吧?”李光耀惊呼道，“可从死者的身高打扮和头发来看，这应该是男的啊！” 苏欣慧白了他一眼，“很明显，这是巨人观啊！” 李光耀反驳道:“肯定不是巨人观，我都见过那么多尸体了，还会分不清这个？巨人观是尸体像气球一样，被吹了起来，整个身体膨胀了。这个死者的肚子，圆鼓鼓的，里面有东西在支撑着。” 温雨澜伸手摸了摸死者的腹部，硬邦邦的，里面似乎塞满了硬物。 她检查了死者的口腔，死者的舌头已经变成墨绿色的，软趴趴的，上面有孔洞。死者的口腔里有很多道很深的伤口，有割伤和刺伤。牙齿上沾满了血渍。 她摸了摸死者的喉咙，发现里面有异物，她让助手打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那个物体会反光。 她把手伸进死者的食道，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物体。 是一块沾满血污的碎玻璃，指甲盖大小，边缘很锋利。 “死者的喉咙里为什么会有碎玻璃?”唐进疑惑道，“难道是凶手杀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死者吞进去的？” 江宁希看着死者鼓起来的肚子，微微皱眉，这个死者的死亡方式可能会很特别。 江宁希语气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他肚子里还有更多奇怪的东西。” 他们勘察了现场。这个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里面除了尸体，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 尸体高度腐烂，死者身上没有证件或特殊物品，可以证明身份。 温雨澜和小周把尸体抬进装尸袋里。放尸体的地方有一个人形的印记，上面都是蠕动的蛆虫，黏糊糊的。 唐进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涌，脸也变得煞白。 小周调侃道：“还好现在是冬天，气温低，要是夏天，那尸体估计更刺激！” “我今天中午要吃素。”唐进闷闷道。 他们把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带了回去，让温法医对尸体进行详细的尸检。 回到局里，苏欣慧和唐进用香味很大的洗手液狠狠地洗了手，又站在风口吹了一会风，但鼻尖依旧能闻到那股尸臭味。 苏欣慧叹气道：“完了，我们已经被那股臭味腌制入味了。” 唐进哀怨道：“晚上回去，我要用柚子叶和橘子皮泡澡。” “这种方法有用吗？” “等我试完再回答你。” 江宁希路过，她瞥了眼他们搓红的手，“有没有可能，出问题是你们的大脑？它记住了那种刺激性的味道，然后给了你们鼻子错误的信号。” “有道理！那怎么纠正它？”唐进疑惑道。 江宁希递给他们一瓶风油精。 苏欣慧狠狠吸了一口。那股尸臭味立刻闻不到了。 唐进见这么有效果，也吸了一口。 然后他被辣出了眼泪，下一秒，他觉得全世界都是风油精的味道。 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去食堂吃的。 他们很默契地都吃素菜，一点肉腥都见不到，连江宁希也放弃了她爱吃的红烧排骨，改吃红烧豆腐了。 大家都没什么食欲。 林司言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他在纠结，是选择浪费粮食，尊重自己的胃；还是虐待胃，尊重食物，让它发挥它的价值。 这时，温雨澜端着餐盘从他们旁边路过。她的盘子里装着红烧肉和炸鸡排，她似乎没有被刚才那具尸体影响到食欲。 她的助手小周本来是跟她一起吃饭的，看到她打的菜后，果断抛弃了温法医，端着他的素菜杂烩坐到了唐进的旁边。 王小涛指了指他盘子里的清炒白菜和水煮花菜，调侃道:“周伟，同样是法医，你看看温法医，再看看你自己，感受到差距了吗？” “有些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比如恶心。”小周委屈道。 唐进赞同道：“是的。” 苏欣慧看着温雨澜，满脸崇拜道:“温法医近距离接触完那具尸体后，竟然胃口还那么好，太厉害了！” “小苏，吃饭的时候不要提尸体啊！”李光耀瞬间连素菜也不想吃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具尸体。 林司言做出了决定，还是浪费粮食吧。反正青菜吃进去也没啥存在感，不如尊重自己的胃。 第82章 胃中异物 见大家吃的差不多，林司言开始布置任务，“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定死者的身份，小苏，你下午去调查一下报警记录，看看近期有没有男性失踪案。” “好。” 林司言继续道:“从死者的穿着来看，他年纪不大。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牌子货，经济条件应该还不错。” 江宁希道：“他那双鞋是限量联名款的，要三万多。我哥发动我们整个家族的人帮他抢，都没抢到，后来还是去黄牛那里买到的。” 苏欣慧立刻激动道：“死者不会是江奕明吧？死者的发型跟他很像！他好像也有一件灰色卫衣。”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苏欣慧。 如果死者真是江奕明，最着急的不应该是江宁希吗？可江宁希正在淡定地扒拉青菜。 “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说着苏欣慧就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小苏警官，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听到他的声音，苏欣慧松了一口气，她回了一句，“打错了。”然后立刻挂了电话。 “不是他！” 苏欣慧发现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我这不是刚帮你们排除了一个答案吗？”苏欣慧赶紧为自己开脱。 唐进小声道：“如果死者是宁希姐她哥，她还能这么淡定地坐在这里吗？再说，搞笑表哥比死者矮很多，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诶，无法抑制的情感已经让你不能理智思考问题了。” 苏欣慧拿起王小涛盘子里的淀粉肠，塞进了唐进的嘴里，堵住他的话。 唐进咿咿呀呀地抗议。 江宁希替他翻译：“他说，暴力是无法掩盖真相的。” 唐进继续咿咿呀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林司言安慰他：“放心，我们食堂的淀粉肠里没有肉。” 唐进开心地吃了起来。这东西比青菜好吃多了。他又跑去拿了几根，美美地吃了一顿。 林司言道：“既然那款鞋是限量版，那购买的人应该比较少，看看能不能查到死者的身份。” —— 解剖室里。 温雨澜穿着淡蓝色的一次性塑料手术衣，她戴着防护面罩，站在解剖台前。 她的助手小周架好了摄像机，然后拿出记录本开始记录尸检的过程。 江宁希同样穿着淡蓝色的手术衣，打算在一旁围观尸检过程。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死者的胃里还有什么。 温雨澜看了她一眼，冷声提醒道:“你不怕你从此以后变成素食主义者吗?” “不会的，我很擅长忘掉一些刺激性的画面。”江宁希骄傲道，“不信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饭，我保证能吃得下红烧排骨。” “随便你。” 排气扇咯吱咯吱地转动着。 温雨澜仔细检查尸表，死者的皮肤已经溃烂，黏黏糊糊的，呈现绿色，上面还遍布着毛细血管。 因为死者已经高度腐烂，无法准确判断死者是否遭受了外伤。 温雨澜拿着锋利的解剖刀，做y型切口，刀尖从左肩峰划过经过锁骨切至右侧肩峰，再从中间位置下切。 切到一半，温雨澜停住了，她发现解剖刀遇到了阻碍。 切开的皮肤翻开，暴露出了里面的内容:螺帽、小石头、玻璃、螺钉…… 三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小周惊讶道:“这是死者的胃吧，可是胃不在这个位置啊，怎么会切到胃呢?” 温雨澜道:“死者的胃被撑大了数倍。死者的胸腹腔应该都被他的胃占据了。” “不会吧？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撑死他？这个凶手也太变态了吧，竟然逼着死者吃这些东西?这些又不是食物啊！” 小周见过不少尸体，也听说过被撑死的案例，但没有见过胃里都是金属和石头的死者。 江宁希眸色微敛，她猜的没错，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凶手或者死者可能有某种特殊的癖好。 温雨澜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解剖尸体，她切开了死者的腹腔，然后开始清理死者胃里的杂物。 最终她从死者体内取出了3根钉子、20个m6螺帽、5根m6螺栓、一堆形状各异的小石子、2片碎玻璃和一些玻璃碎渣、指甲盖、石英砂……还有一些无法辨认材质的物体。 他们看着这些物品，已经可以想象，死者生前遭遇了多大的折磨。 “凶手跟死者得有多大的仇恨，才做的出这种事啊！”小周感叹道。 尸检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得知尸检结果后，林司言也很震惊，他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抛尸案，没想到死者的死因竟然是被撑死的，而且是被一堆奇怪的物品撑死的。 他连夜召开了案件分析会议。 温雨澜汇报了尸检情况:“死者男性，尸长187cm，从他牙齿的磨损程度初步判断，死者应该不到三十岁。 尸体出现玫瑰齿，死因初步判断是异物堵塞呼吸道造成的窒息。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无法推测准确的死亡时间，死亡时间大概在15～20天。 死者的胃部被异物撑大了数倍。胃虽然有弹性，但正常人的胃很难被撑大到那么大。合理推测，死者平时的食量非常大，所以他的胃是长期被撑大的。” 苏欣慧立刻道:“死者会不会是吃播博主?那些博主的食量都非常大，一顿能吃下好几斤食物。” “有可能！我们可以重点调查本市的吃播博主”王小涛附和道。 胃里的异物、长期暴食……这让江宁希想到了一种疾病。 第83章 特殊癖好? 江宁希分析道:“死者也有可能患有神经性贪食症，这类人暴饮暴食的同时，还可能伴有异食癖，会吃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石头、土、玻璃、纸等不可食用的物品。” 神经症贪食症是一种进食障碍，患者发病时，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会吃到腹部肿胀后才会停止进食。 这类患者一般都很在意自己的体重，他们在大量进食后，会出现不恰当的代偿行为，比如催吐、吃泻药等。 而异食癖是另一种进食障碍，患者无法控制自己畸形的进食欲望，会吃一些不可食用的物品。 异食癖的成因很复杂，有可能是缺少微量元素造成的，比如缺铁或锌的人容易爱吃石头和土；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比如压力大时有人会啃食指甲和纸张。 苏欣慧反驳道:“死者如果是自己吃那些东西撑死的，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烂尾楼里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肯定是凶手逼他吃的！”李光耀附和道，“很可能是为了折磨他，或者逼问他什么。电视剧里不是有类似的剧情吗，为了逼问消息，给人喂弹壳。” “普通人仇恨一个人，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杀人方式，会不会是凶手有异食癖?他自己平时会吃这些东西，所以也逼死者吃？” 大家纷纷觉得有道理。 这个凶手的精神状态应该是不太正常。 苏欣慧汇报了她的调查结果，“江州市近一个月来有五起失踪案，失踪者都是小孩，没有成年男性。” 唐进道:“统计数据显示，成年男性失踪后，很少报案的。他的亲人很可能都没有发现他失踪了。” “那就难找了，江州市人口那么多，要找到一个连长相也不知道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李光耀叹气道。 林司言看向王小涛，“假如死者是吃播博主，那他近半个月来很可能停更了账号。我们筛查一下ip地是江州的吃播账号，看看有没有符合标准的。” “那工程量肯定非常大，全网那么多吃播博主，排查起来也费劲。”王小涛叹气道，“希望我们运气好点，死者是个有点名气的博主，如果是个无名小卒，那找到他估计够悬！” 唐进也跟着叹气，“他身上的名牌都是假的，那双鞋也是高仿的。他大概率是个小透明，没挣到什么钱。” 因为鞋是假的，他们也没办法通过那双限量版的球鞋锁定死者身份。 会议结束后，江宁希突然想起她的表妹好像也在做吃播，不过她不是大胃王那种靠猛吃吸引流量，而是在全国各地探店。 江宁希给她打电话，打了很久，她都没有接。 她皱眉，给季安暖发了信息。 但她一直没有回信息。 江宁希觉得不放心，打电话给她小姨。 “小暖去外地拍摄探店视频了，她说要去半个月。她没接你电话吗?那估计是她正在直播，手机静音了。等会她看到你的信息，会回你的。” 江宁希还是觉得有点不安。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她竟然还在直播？她表妹可不是那么勤快的人。 这时，她收到了表妹回的信息:宁宁表姐，我正在直播，晚点回你电话。 江宁希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那片烂尾楼附近有一个村庄，零零散散地住着几十户人家。烂尾楼东北角有一个实木家具厂，员工宿舍的窗户正对着那片烂尾楼。 林司言和唐进先去了那家工厂走访。那个家具厂离烂尾楼的直线距离不到八百米，里面的员工没准能提供一些线索。 他们挑了吃午饭的时间过去。 厂长很配合他们的工作，他勒令员工必须认真回答警察的问题。 “近半个月来，你们有在那片烂尾楼里发现可疑人员吗?”林司言问道。 “有！”员工老李放下饭盆，激动道，“前天晚上，我在那片烂尾楼里看到了鬼！无头男鬼。” 唐进严肃地纠正他，“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鬼。” “有的！我前不久也看到了鬼。”另一个员工老张也附和道，“是个女鬼！” 话匣子一打开，越来越多的员工开始讲起了灵异故事。 有五六个员工都看见过鬼，而且那鬼的模样还五花八门。 一阵大风刮来。 “警察同志，你们听，是不是能听到呜呜的哭声?”老张神秘兮兮道，“那是女人的哭声。那栋楼里住着一个女鬼。” 唐进赶紧给他科普，“这是风吹过狭窄的楼道而造成的声音。跟我们吹笛子的原理差不多。” “小伙子，你还太年轻，经历得太少，不懂！我们一靠近那个房子，就觉得脊背发凉，那地方邪乎得很。” 老李纠正老张，“那楼里住的，不是女鬼，是男鬼，没脑袋，他还挺时髦的，骑着个自行车，嗖的一声就钻进了楼里。” 林司言道:“那是个活人，他骑行到这附近，然后就住在了那栋烂尾楼里。” “活人吗?活人能没脑袋?不可能，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那就是个鬼。” 有员工嘲笑他，“骑山地自行车会低着头，你从背后看，不就像是没头了吗?老李，你见识太少了。” 老李被下了面子，嘟囔道：“那个年轻人有病，大晚上的，跑烂尾楼里去干嘛?吓得我一宿没睡，太缺德了！” 林司言看向老张，“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女鬼?” “十几天前，我也忘了是哪天，那晚九点多，我烟瘾犯了，但烟又抽完了，我就打算去店里买一包。 那时候风大，我听到那片鬼楼里传来呜呜的哭声，我吓得心里发毛。我头一扭，往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鬼。吓得我拔腿就跑。” “你看清楚她长什么样了吗?” “我哪敢看啊！反正她穿着一条白裙，披头散发，双脚离地。听到我的声音，她就不动了，好像要来抓我。” “那晚你有在那附近看到车辆吗?” “我没仔细看啊。我就瞥了一眼，结果跟女鬼对上了。” “你还记得在哪个位置吗?能带我们去指认一下吗?” “大概是中间位置吧。我也记不清了，我脑子乱得很！” 林司言和唐进对视了一眼，发现尸体的那栋楼就在中间位置。 厂长见他们一直在胡扯，赶紧打断他们，“你们能不能不要讲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警察同志问你们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员，你们如实回答就行，怎么扯到鬼身上去了?鬼干的案子，警察同志他能破吗?” “……” 其他员工纷纷表示，如果不算上鬼的话，他们没有看见过可疑人员。 “那可疑车辆呢?” “这个我们没太注意。我们工厂门前这条是近道，附近的居民经常开车从我们这边过，我们没看到什么特别的车。” 离开工厂后，唐进猜测道:“难道凶手是个女人?可女人能扛得动死者吗?” 第84章 已经死了 “那栋烂尾楼的入口没有台阶，如果用平板推车拉着尸体进去抛尸，女性应该也能做到。”林司言分析道。 不过他也觉得凶手不太可能是女性。死者身材高大，女性很难控制住他，抛尸难度也很大。 “那个员工看到的女鬼会是凶手吗?凶手会不会故意扮成鬼去那里抛尸?这样即使有目击证人，他们也会被吓跑。 这样看来，凶手很可能很了解这个废弃的烂尾楼，ta会不会是附近的村民?”唐进问了一连串问题。 “等我们抓到凶手，问问ta就知道了。” “……” 林司言和唐进又走访了附近的村民。 大多数村民都表示他们没看见可疑人员和可疑车辆，倒是见过鬼，然后又给他们讲起了灵异事件。 唐进刚开始还一本正经地给他们科普科学常识，后来也放弃了，只能乖乖听他们的封建迷信思想。 村民们描述的鬼都很模糊，不像工厂那两名员工，可以讲清楚鬼的特征，林司言怀疑他们看到的鬼很可能是树影或者蝙蝠。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给了他们一条线索，“可疑车辆?我见过一辆！十来天之前，那时候天刚黑，我走路回家，一辆黑色的车从我面前开过。那车不是我们村里人的！” “你能认出那辆车是什么牌子的吗？它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吗？”林司言问道。 “那时乌漆麻黑的，我还有老花眼，我哪能看得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那车不是你们村里人的？” “我们村里的人见到我都会停下来打招呼，那车直接开过去了。肯定不是我们村的！” 老人在村里德高望重，地位很高，所以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记得很清楚。 “那车除了是黑色的，还有什么特点吗？” “就是普通的小汽车。它的车灯一个亮，一个暗。车里坐了个长头发的女的。” 林司言问道:“你记得车牌号吗?一个数字也行?” “我当时没看车牌，我光看车里的人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见到长辈都不打招呼。 唐进记录下老人说的情况。 —— 吃播博主账号的排查工作比王小涛想象的要简单一些。 他把各个直播网站和视频网站上能查到的吃播账号都用爬虫软件爬下来，汇总成表格。 他先根据视频更新记录，筛查近十天没有更新的吃播账号，然后又根据性别、ip地址进行筛选，最终筛选出了206个账号，大部分都是新号，没上传什么视频。 接下来，只要挨个点开视频，查看主播的身高是否与死者身高吻合即可。 这个操作看起来简单，但是非常繁琐，而且从视频里判断一个人的身高难度比较大。 王小涛让苏欣慧和江宁希帮忙一起查看视频，并分配了工作。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排查出了一个可疑账号:爱吃肉的小强。 该账号有五十万粉丝，每条视频的浏览量都很高，算是个小网红。他的更新一直很稳定，两天一更，但是二十一天前突然无理由断更，也没再回复粉丝评论。 该博主身高和发型与死者吻合。 苏欣慧和江宁希挨个查看了那个博主的视频，终于在他两个月前发的那个视频里发现他戴着死者同款的电子表。 还有一个视频里，他穿了死者的同款卫衣。 王小涛道:“这个博主平时回复评论很积极，基本上高赞评论他都会回复，可是他最后发的那条视频他没有在评论区回复粉丝。死者很有可能是他！” 苏欣慧和江宁希都很赞同他的说法。 王小涛根据博主“爱吃肉的小强”的实名认证，查到了死者的身份: 黄玉飞，男性，27岁，江州本地人，家庭住址在江州市东城区枫叶大道佳满园小区5栋一单元302室。 王小涛拨打了“爱吃肉的小强”的实名认证的那个电话号码，但却一直没有人接听。他重复拨打了多次，但还是没人接听。 林司言和唐进很晚才回到局里。 王小涛激动地跑过去邀功，“林队，我们应该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有个吃播博主跟他的身高、外形都很符合。” 唐进道:“王哥，你的效率也太高了吧！你竟然在大海里捞到了针！” “唐进，你不要阴阳怪气！” “我是在夸你。” “……” “王哥，你怎么把针捞出来的?” “运气比较好，这个博主不是个小透明，一下子就筛查出来了。”王小涛得意道，“这就是大数据的力量。” 第二天上午，林司言和唐进按照那个吃播博主的家庭住址去他家调查情况。 他们敲了很久门，都没人回应。 他们又询问了隔壁那户人家，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她说道:“隔壁那个小伙子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有多久没回来?” “二十多天吧。之前他天天在家里直播，吵的要死，但最近都没听到他家传来动静，他好像搬家了。” 林司言进一步确定，死者很可能就是这个吃播博主“爱吃肉的小强”。 他和唐进又去了物业那里了解他的情况。物业经理那里留有他前女友的电话。 林司言拨打了那个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 林司言跟她说明了身份，然后问道:“你最近有联系过黄玉飞吗?” “黄玉飞?他已经死了！” 第85章 心悸不安 林司言惊讶道:“黄玉飞什么时候死的?死因是什么?” “他人没死，但他在我心里已经死透了！” “……” 电话那头的张颖拔高了声音，“他就是个软饭硬吃的恶心男，要我养他，还拿我的钱出去找女人，太不要脸了！他在我这里已经查无此人了！他的事不要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进不满道：“张女士，麻烦你不要对警察玩这种文字游戏!这会干扰我们对案件的判断。” “……对不起!” 林司言问道：“你有他父母或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她没好气道，说完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林警官，你们为什么要找黄玉飞，他不会是犯事了吧?他这个人虽然渣，还有点虚荣，但一向遵纪守法，他没胆子违法犯罪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现在失踪了，我们想跟他的亲戚、朋友确定他的行踪。” “完了，他不会晕倒在房间里没人发现吧？警察同志，你们去他家看看！他做吃播的，我担心他被撑死在家里了。他家地址在……” 林司言打断她，“我们已经在他家门口了。” 黄玉飞的前女友张颖很快就赶了过来。 她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胖胖的，长相普通，留着一头黑色披肩长发。她是个普通职员，但家里赶上拆迁，一夜之间暴富。 她原本是黄玉飞的榜一大姐，后来黄玉飞主动约她见面，约了几次就在一起了。现在这套房子的户主是她，她把房子借给黄玉飞住的。 她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都是汗珠，输电子锁密码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抖，还总是按错数字。 锁一打开，她立刻就推门跑进去。 “黄玉飞，你死哪里了?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们的账还没算清楚呢，你不能这么死了啊！”她边找人边哭。 这是一套两居室，装修风格很精致。他发现瓷砖地面和茶几上有一层薄灰，阳台上的几棵绿植也枯死了。 冰箱里塞满了食物，那些水果蔬菜已经因为脱水而蔫吧了。 林司言推测，黄玉飞应该有些天没回这里住了。 张颖找遍了房子的每个角落，没有看到黄玉飞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 “林警官，你们应该搞错了，他没出事，他应该是去他朋友家了，”张颖笑着说，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他应该是跟那个小三住在一起了！他怎么忍心就这样抛弃我!” 唐进默默给她递了纸巾，“可他不是你的前男友了吗？”他重点强调了“前”字。 张颖哭得更凶了。 房子的次卧被布置成了一个直播间。那些设备上同样蒙了一层灰。 林司言发现黄玉飞的笔记本电脑还在主卧的桌子上，衣柜里的衣服和鞋柜里的鞋子也还在。 如果黄玉飞真的搬家了，像笔记本电脑、直播设备这种贵重物品他应该也会带走。 张颖给小三姜敏敏打了电话，她先是臭骂了她一顿。 姜敏敏觉得自己很无辜，“我跟黄玉飞早没关系了，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还欠我几万块没还呢。你要是见到了他，记得让他还我钱！不然我就去网上曝光他！” “贱人！骗子！不要脸！”张颖骂道。 “骂我有什么用?还不如提高自己的眼光，没那个心脏就别跟海王谈恋爱！” 林司言打断了她们的争吵，他问张颖，“你有黄玉飞父母的联系方式吗?我们想联系他们去局里认尸。” “认尸?认什么尸?” 林司言把张颖和黄玉飞的父母带回了局里。 温雨澜采集了黄玉飞父母的dna样本，用来跟死者做亲子鉴定。 黄玉飞的父母都五十多岁了，每天起早贪黑地卖煎饼果子，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让他们看起来很苍老。他们缩着身子，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 张颖吵着闹着要见黄玉飞最后一面。 “警察同志，我儿子他死了吗?”黄母眼泪汪汪道。 温雨澜安慰她:“死者不一定是你的儿子。” 张颖大喊大叫道:“是他！那双鞋是他最喜欢的。要几千块，还是我帮他付的钱。法医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求求你了。” “你不后悔就行！”温雨澜看着她泪流满面，决定满足她，带她进了解剖室。 张颖原本想要扑进尸体怀里，但看到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后，什么爱情、悲伤之类的，通通没了，只剩下恶心。 温雨澜熟练地递上了垃圾桶。 张颖抱着垃圾桶，剧烈地呕吐起来了。 她对黄玉飞的爱情和怨恨，似乎也被一起呕吐了出来。一想起黄玉飞，她脑子里只剩下这具稀巴烂的尸体。 黄玉飞的父母平时不怎么跟他联系，他们对于他的交友状况和工作情况都不太了解。他们只知道他儿子签了个公司当网红，每天只要吃吃饭就能赚钱。 现在需要等dna检测结果和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死者是否是黄玉飞。 —— 江宁希认真观看了黄玉飞的所有吃播视频。她想知道这个博主的特别之处。 直觉告诉江宁希，这起命案不是普通的仇杀案，凶手让死者吃那么多奇怪的物品，很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病态的需求。 那么他肯定还会再次动手杀人。 现在案子毫无头绪，他们只能从受害者查起。 黄玉飞是去年1月份注册的账号，这一年来，他直播了142次，发布了234个视频。他的视频播放量和评论量都很高。 黄玉飞的长相很帅气，身材精瘦，完全不像是个长期暴饮暴食的人。 他的餐具是一个很大的烤瓷脸盆和一把不锈钢大饭勺。他喜欢往盆里放各种各样的饭菜，然后放上一碗小米辣，搅拌后开吃。 他的饭量非常大，每顿吃完那一盆食物后，他还要喝杯奶茶或者吃点饭后小蛋糕。 他不像有的大胃王那样，胡吃猛塞，吃的满嘴流油；也不像有的吃播博主讲半天废话，吃食物时却磨磨唧唧的，光说不吃。 他偶尔会讲一些俏皮话，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安静地吃食物，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莫名让人觉得他吃的食物很香。 即使他只是在啃个汉堡，但配合他陶醉的表情以及大口的咀嚼，也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吃绝世美味。 这个博主让江宁希想起了她的表妹季安暖，每次她看季安暖吃甜品的时候，她也会食欲大增，吃的也会多一点。 她突然有点心慌，季安暖说好会给她回电话的，却一直没回。江宁希后面又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也没接。但季安暖回了她的信息，说她在美食节参加活动。 这个行为很反常，季安暖是个话唠，她不喜欢发信息，觉得打字太费劲，她更喜欢打电话。 “宁希，你怎么还在看他的视频，你不会是迷上了这个博主了吧？”苏欣慧调侃道。 唐进原本正在整理这几天的笔录，他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开始偷听。 江宁希没有回答，她翻看着她与季安暖的聊天记录。 王小涛在一旁道：“你还别说，看吃播视频还真解压，我以前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现在真香了！” 江宁希对王小涛道：“你可以根据手机号定位到别人的位置吗？” “这个事情有点难度，还要跟通信公司那边联系。你要定位谁？我帮你试试看。” “麻烦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 江宁希有点不安，如果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标准是饭量大、吃播能诱发食欲，那么季安暖也很符合标准。 第86章 不够重视 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死者的确是黄玉飞。他家里找到的dna样本也与死者匹配上了。 他们开始调查黄玉飞的社会关系。 林司言和江宁希先给他的前女友张颖做了笔录。 他们还没提问，张颖就激动地指认道：“凶手很可能是姜敏敏！她谋财害命，杀了黄玉飞。这个女人心术不正，她经常拍擦边视频，靠出卖色相骗钱。” “姜敏敏是他的劈腿对象吗？” “对！都是那个女人勾引他，不然他怎么会出轨，那个女人就是图他的……” 林司言打断她的抱怨，“我们会核实她的情况。他还跟谁发生过矛盾？” “他的老板！他们公司非常没人性，黄玉飞几乎是拿命在做吃播，每直播一次，都要吃一堆药养胃，可他只能拿到直播收入的20%，大头都被他老板拿走了！ 他气不过，有次就打了他老板牛振光一顿，牛振光都进医院了。不过，牛振光也没敢告他，毕竟他是他们公司的摇钱树。可牛振光的心眼特别小，锱铢必报，没准是他找人杀了黄玉飞。” 姜敏敏的嫌疑很快被排除了。她常年待在国外，这两年没有入境记录。 她跟黄玉飞没发生过关系，他们属于网恋，平时聊聊天，偶尔视频一下。黄玉飞还问她借了三万块，一直没还。 “林警官，你们也好好查查张颖吧。她这个人脑子不正常，控制欲特别强。她原本是阿飞的粉丝，靠砸钱上位的。我怀疑她因爱生恨，杀了阿飞。她之前还说要砍死我，还好我在国外，不然我也可能遭她毒手。”姜敏敏反咬张颖一口。 林司言和江宁希又去了黄玉飞入职的公司“振光娱乐文化有限公司”调查。 这是一家公司，规模不大，旗下只有几个小网红，黄玉飞是最红的一个，基本上靠他一个人撑着这家公司。 这家公司曾经运营出了一个千万粉丝级别的吃播网红，简直全网爆红，为此大赚一笔。后来那个网红生病退出了，他们这才推了黄玉飞的账号，帮他把账号做了起来。 黄玉飞的堂弟黄小勇也在这个公司就职，他是直播助理，平时负责协助黄玉飞的直播工作。 黄玉飞的老板牛振光才三十出头，但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稀拉拉，像被吹了一半的蒲公英，他一脸市侩样。 他听到林司言和江宁希是因为黄玉飞来的，他不耐烦道：“黄玉飞无故旷工了二十多天，他已经被公司开除了，他的账号我们也会回收，他跟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事，你们不要问我！我拒绝回答。” 牛振光的语气很嚣张，丝毫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他旷工这么久，你们都没有报警找找吗？”林司言质问道。 “有什么好找的，他自己躲起来了呗。他想让我给他涨薪，我不同意，他就玩失踪想要逼我妥协。他做梦！他以为离了我，他还会有流量吗？” 牛振光身后的员工们纷纷对这个老板露出怨恨的表情，黄小勇更是握紧拳头，努力压抑着愤怒。 林司言觉得从牛振光这个老板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决定单独跟黄小勇聊聊。 进了独立的办公室后，黄小勇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警察同志，你要为我堂哥做主啊。他肯定是被牛振光那个周扒皮给逼死的!” 林司言给他递了一杯水，先让他平复一下情绪。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堂哥是什么时候？” “12月14号晚上。我已经有20多天没见他了。那段时间他突然不想在这个公司待了，想跟牛振光解约，但是违约金要两千万。我哥根本付不起。后来他突然不见了，我也没多想，以为他玩失踪是为了反抗公司。 元旦那天我给他发新年短信，他也没回复我，当时我还纳闷，他怎么会不回我的信息呢？没想到他人已经没了!” 江宁希问道：“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这个公司？是有更好的发展吗？” “我也不清楚。他突然就想解约，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黄玉飞会经常催吐吗？” 黄小勇开始支支吾吾，“做这个哪有不催吐的，一顿吃那么多，不催吐的话，要死人的。” “黄玉飞有去看过心理咨询吗？” “没有。他又没病，看这个干嘛。” 林司言又问了一些关于黄玉飞失踪的细节问题。 “都怪我，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找找他，为什么不报警？如果我早点报警找他，也许他也不会……”黄小勇非常后悔自己没有重视这件事。 林司言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他会遇害。” “凶手就是牛振光！他不满我哥离开公司，就找人杀了我哥。我哥要解约时他就威胁我哥，他死也别想解约。我哥肯定是他杀的！” 离开那家公司后，林司言发现江宁希有些心不在焉。 在江宁希系了很多次安全带都没有系好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替江宁希系上了。 江宁希满脸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在走神？感冒了？” “没事！” “那你为什么连安全带都扣不好？” 江宁希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林司言。 “我表妹也是个吃播博主，她最近好像失踪了。我给她打电话，但是她都没有接。她很喜欢接我的电话，她就算当时没时间接，但她也会给我回电话的！” 江宁希越说越慌乱。黄小勇的话让她一阵后怕，她担心自己对季安暖的不够重视会造成严重后果。 “她会不会是手机坏了，没办法接电话？” “可她回复了我的信息。” “你打电话问问她的朋友，看看她最近去哪里了！” 江宁希发现自己不太了解季安暖。她关注了季安暖的视频账号，但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视频，也不知道她有哪些朋友。 季安暖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可以陪她玩，但她并不关心这个洋娃娃在想什么，离开她的时候在做什么。 江宁希打电话给江奕明，让他去了解一下季安暖的去向。 江奕明很快就了解清楚了情况，“宁宁，你别担心了，小暖去了云城参加古镇的美食节，估计是那边信号不好，她才没有接你电话的。” 江宁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苏欣慧打来的，“宁希，我们接到报案，在郊区的一处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定位已经发你了，你跟林队马上过来吧!” “好。” 没一会儿，王小涛的电话也打来了，“江顾问，定位到那个手机号了，在郊区。” 江宁希的心又悬了起来。 第87章 至亲之死 天空阴沉沉，飘着大片乌云，整座城市都被半掩埋在灰扑扑的雾里。 抛尸现场是一大片荒废的稻田，长满了杂草。边上有条快干涸的小河，尸体被扔在河岸边的草丛里。 半人高的野草遮挡了视线，如果不是走近去看，根本看不到尸体。 唐进和温雨澜最先赶到命案现场。 发现尸体的是附近的村民，他原本是打算来河边捞鱼的，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一具尸体，于是赶紧报了警。 死者脸朝下趴在河岸边，她穿着黑色洛丽塔裙子，戴着橘粉色假发，像个被丢弃的洋娃娃。 这里土质松软，容易留下痕迹，痕检人员在尸体附近发现了很多凌乱的脚印，还有一些拖痕。 温雨澜检查了尸表，尸体已经开始出现腐败性绿斑，有轻微的尸臭。 死者的手腕和脚腕上有捆绑造成的淤青，手臂和小腿有拖拽造成的擦伤。没有殴打伤和虐待伤。 她将尸体翻了过来。 “死者怎么会是她?”唐进看着死者泛青的脸，捂住嘴惊呼道。 “你认识她?” “她是宁希姐的表妹。”唐进有些难过，季安暖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她喜欢下五子棋，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甜品。 唐进已经想到了怎么更自然地输棋给她，但他却再也没办法和她下五子棋了。 他有点想哭，但作为警察在命案现场哭很不合适，他只能仰头看着天空，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温雨澜愣了一下，继续检查尸体。死者的腹腔鼓鼓的，她摸了一下，死者的胃里塞满了东西，但这次不是金属硬物。 她仔细查看了死者的口腔，里面没有伤口，牙齿上也没有血迹。但她发现死者牙齿上沾着一些黏糊糊的物质，似乎是泥土和胶水。 她还在死者的喉咙里发现了一大团石塑黏土。 温雨澜和她的助手把尸体装进装尸袋里。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江宁希和林司言赶到了命案现场。 下了车，江宁希的那种不安感被无限放大。她拖着步子慢慢走过去，唐进低着头，不敢看她。 有什么事情被确认了。 尸体已经被装进了装尸袋里。 江宁希想要伸手去装尸袋的拉链，却被唐进按住了手，“宁希姐，你不要看了。” 江宁希冲他笑了笑，“没事，我可以承受得住。” 拉链缓缓拉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江宁希感觉自己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是在做梦吗?是在做梦吧！ 她摸了摸季安暖泛青的脸，冰冷的触感将她拉回现实。 她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没有人可以一直活下去，每个人都会死，每个人都会离开，只是季安暖离开得比较早而已。 她还有很多亲人。 只要她想，她可以找到很多季安暖的替代品。那些人可以给她提供同样的情绪价值。 林司言安慰她，“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住那个凶手。我会抓住ta的。”江宁希拉上装尸袋的拉链，她装作若无其事，压抑了所有愤怒和悲伤，“温法医，她的死因是什么?” “窒息。我们在她的口腔里发现了石塑黏土和胶水，这些堵塞了她的呼吸道。这起案件和烂尾楼那个案件可以并案调查了。” 温雨澜看着依旧理智的江宁希，有些生气，江宁希好像是总是这样冷血，她竟然对自己表妹的死无动于衷。 温雨澜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她吃的都是一些偏软的物品，比起第一名死者，她遭受的折磨应该没有那么痛苦。” 江宁希冷静地分析道:“一般连环杀手的犯罪行为会随着犯案次数的增加而升级，但第二起案件的犯罪行为却更温和，这很反常。凶手很可能认识受害者，在作案的时候夹杂了私人情感……” 林司言觉得她的情绪状态不太对，他安慰她，“宁希，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快抓到那个凶手。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不需要！我不累。” “''这样吧，你先回去把这个噩耗通知你的家人。” 江宁希茫然地看着林司言，“为什么要通知我的家人？” “死者是你的表妹！” “不是。我表妹去古镇参加美食节了，这个死者不是她。”江宁希否认道，“林队，你们弄错了，这个不是我表妹，你们又要大海捞针找尸源了。” “宁希姐，死者是季安暖。”唐进小心翼翼提醒她，“我的记忆力很好，我见过她，我不会忘记她的样子。” “是她吗？” 江宁希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梦，也不得不承认，季安暖真的死了。 “我去车里打电话通知我的家人。”江宁希找了个借口离开。她离开时依旧很冷静，但大家都觉得她很难过。 坐到车里，悲伤、自责和恐惧一起袭来，让江宁希不知所措。 她以为她的家人只是陪她一起玩过家家游戏的npc，但不知不觉间，他们变得很重要。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温雨澜对林司言道：“林队，你去安慰她一下吧。” 唐进也附和道：“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林司言走到车边，他看到江宁希捂住脸，肩膀一抖一抖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安静地站在外面陪着她。 江宁希那么要面子，她应该不想别人看到她哭。 江宁希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她只哭了一会，就恢复了冷静。 人在死亡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接受它。 林司言见她擦干了眼泪，这才出声，“江宁希，你表妹的死不怪你。” 江宁希没有说话。 怪她的。 “温法医说，她三天前就已经遇害了，即使那时候你就开始调查她的失踪，也挽救不了什么。” 江宁希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她哽咽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人，我很少主动关心她。” “家人之间相处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平时很没耐心，可你依旧会陪她下无聊的五子棋。你以前肯定对她很好，所以她才会陪你住院。” 江宁希好受了一点。她纠正道：“我平时很有耐心。” “是我说错了。” “你去查案吧。不用担心我，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她对死亡已经脱敏了。 见她真的没事，林司言去勘察现场。 江宁希给小姨打了电话。 江向婷去国外出差了，小姨夫季峰也在外地出差。 “宁宁，我现在要去开会，等会我再给你回电话啊。” “小姨，你立刻让你的助理给你定机票。你今天必须要回来。”江宁希没有直接告诉小姨那个噩耗，防止她在回来的时候因为伤心过度出事。 “不行的，这个订单很重要，我……” 江宁希突然很愤怒，他们天天忙着挣钱，成天到处乱跑，根本没时间陪女儿，现在女儿出事了，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回来。 为什么他们不能做称职的父母?这样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季安暖不见了，江宁希就可以把她救回来。 “如果你今天不回来，我就联合舅舅把你赶出公司！”江宁希冷冷道。 “宁宁，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小姨说话?你……算了，我今晚会回来的。”江向婷妥协道。 江宁希挂了电话。 江宁希又给舅舅和表哥他们打了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第88章 替代品吗? 警方对抛尸现场进行了细致勘察，他们在尸体附近找到了多个鞋印，其中一个鞋印花纹属于报案人的，还有一个鞋印花纹很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 他们在尸体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季安暖的手机，还有一点电量，手机里有很多未接电话。 林司言和唐进走访了荒地附近的村民，村民们平时很少来这片荒地，所以没有找到目击证人，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唐进分析道：“这片荒地距离那片烂尾楼很近，凶手很可能是在这附近的村庄长大的，所以ta对这里很熟悉。” 林司言赞同唐进的说法。两名死者都是吃播博主，他能成功把两个人都诱骗出去，他很大概率也是吃播行业的从业者。 林司言跟村民们打听了他们村有没有做直播的，他们纷纷摇头。 —— 江宁希的小姨大半夜才回到江州。她听到江宁希要她去警局时，她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过来了。结果她看到江家一大家子都在警局里。 江宁希的二舅妈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向婷，你女儿都死了，你怎么才回来，工作就这么重要吗？” 江宁希的二舅忙制止她，“不会说话就滚一边去，你那说的是人话吗？” 江向婷看着满脸泪水的丈夫，“她在说什么？谁死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小暖去古镇参加美食节了，她前两天还给我发照片了。还说等我有空，带我一起去。”江向婷笑着说，“再说，算命先生说她可以活到八十岁。她不会死的。” 见没人回应她，她的笑容凝固了。她的丈夫季峰抱住她，“我去看了，死者是小暖。我们的小暖死了。” “不可能！”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温雨澜带着江向婷进了解剖室。 看到自己的女儿毫无生气之后，一向是女强人作风的江向婷崩溃了。她抱住女儿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小暖，妈妈回来了，你睁眼看看妈妈啊。” 江向婷平时忙着工作，很少跟季安暖待在一起，基本都是季安暖自己照顾自己，但是她们母女的关系很好。季安暖乖巧懂事，她知道妈妈的事业也很重要，所以从不抱怨妈妈不陪她。 此时的江向婷却无比后悔。她努力工作的目的是为了给女儿最好的一切，可是女儿需要的可能只是她的陪伴。 江向婷差点哭晕了过去。江宁希的两个舅舅忙把她搀扶出去。 他们几个长辈平时在公司里为了权力和利益斗得你死我活，但遇到这种大事，他们又异常团结。 “哥，我没女儿了，我没女儿了啊！”江向婷抱着江远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什么？现在小暖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小妹，那个凶手还没抓到呢，你可不能先垮下去了。我保证，我一定让警察帮你抓到那个凶手！” “我只想要我女儿。抓到凶手有什么用？我女儿又复活不了！”江向婷彻底崩溃了。 他们把江向婷带回来江家老宅，江宁希外公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 江家的老宅里灯火通明，江家所有亲戚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商讨怎么帮助江向婷。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有人看着，但她丈夫同样深受打击，所以只能他们这些亲戚轮流看着他们夫妻俩。 江宁希的脑子有点乱，她坐在院子里吹风，试图让自己再冷静一点，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分析凶手。 但她根本冷静不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冷风吹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想起了很多关于季安暖的事情。 季安暖总是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季安暖愿意把她的父母分享给她。 季安暖会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着她…… “宁希，我已经听说了小暖的事。”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宁希抬头，看到祁望站在她面前。 眼泪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想起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也是哭得这么伤心，那时候祁望给了她一个拥抱。他说，他们永远是好朋友，他会一直陪伴着她。 可没有人能永远陪伴另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脆弱，有时候仅仅是时间的流逝就能将一切冲淡。更何况还有死亡，它可以砍断一切坚固的关系。 江宁希擦干眼泪，她平静地看着祁望，“我不想再见到你。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对我的背叛！” “我没有背叛你……” “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不是吗?你失去了你童年时最好的那个朋友，于是你找了我当替代品，甚至在她回来之后，你还想让我在你的世界消失。”江宁希满脸失望地看着他。 她和祁望闹翻，就是因为她知道了祁望对她那么好的真实目的。 她生气的重点似乎不是他想让她消失，而是不能接受她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她这么优秀、这么完美，怎么可能当一个替代品？ “对不起。”祁望拉住江宁希的手，试图解释，“她还没有回来，即使她回来了，你也不会消失。我不会让你消失。” 江宁希皱眉，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祁望。 “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现在的我虽然有点脆弱，但也不需要一个背叛者的安慰。”江宁希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离开自己的院子。 祁望失落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已经彻底被江宁希踢出了她的世界。”江芷兰在他身后幸灾乐祸，“你竟然让江宁希当你白月光的替身?你可真敢想！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能接受这种事吗?” “她误会了，她不是替身。” “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再说，你对我狡辩有什么用?”江芷兰朝他翻了个白眼，以前她还以为他是个恋爱脑，现在看来是个想脚踩两条船的渣男。 “少管我的事。” “我是在看江宁希的热闹。我姑姑伤心成这样，她估计要辞职，我很快就能取代她当上总经理，我以后有的忙，可没空管你的事……” 祁望没有理她，直接走了。 江芷兰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小暖的死，不会跟祁望有关吧? 祁望答应帮她得到整个江家，结果季安暖死了，跟她不对付的江向婷肯定会因此离开公司，这样她就可以取代江向婷的位置。 一切巧合得可怕。 江芷兰甩甩头，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子。季安暖是被变态杀人犯害死的，怎么会跟祁望有关呢？ 第89章 胃里证据 江宁希做了漫长的噩梦。 整个世界都被墨绿色的菌丝侵占了，那些菌丝黏黏糊糊的，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她。 透过菌丝间的缝隙，她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缓慢回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的脸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强烈的恐惧感袭来，江宁希开始困惑，外面那个人是江宁希，那她是谁? 菌丝缠绕得越来越紧密，让她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希希，过来这里。”妈妈温柔的呼唤穿透层层菌丝。 江宁希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噩梦。 厚重的棉被盖住了她的脸。 她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会，然后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现在才凌晨三点多，比起失眠，噩梦对她来说更煎熬。 为了不睁眼到天亮，她拿出手机，开始看季安暖的视频打发时间。 季安暖刚做博主时，就让亲戚朋友们关注她的账号，江宁希关注了她，但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视频。 季安暖的账号有351万粉丝，每条视频的播放量都很高。 她上传的视频基本上是她在做蛋糕、吃蛋糕。节奏很慢，但配合舒缓的音乐，能让人平静下来。 看着视频，江宁希突然把自己想象成了凶手。 我是个美食爱好者，但同时我也是一个神经性贪食症患者，我暴饮暴食，长期的催吐让我丧失了对食物的感知，我突然间无法感受到食物带来的快乐。 后来我才发现，我生病了。这一变故毁掉了我的事业，我面临巨大的压力。 压力让我无法控制地去尝试一些奇怪的物品，它们没有味道，但割破我舌头的瞬间，我感受到了痛觉……我以为那是食物的味道。 我爱上了这种感觉。 长期吞咽硬物让我的食道受损，我无法吞咽食物。 那么只能让别人代替我去感受。 我选中了他们，因为他们的吃播能让我再次感受到食物带来的快乐。 面对第一个目标，我太暴力了，我让他吃了太多硬物，导致他很快就死了。 我是故意的，我在嫉妒他，为什么同样暴饮暴食，他却很健康？而且他并不是真的喜欢食物，他每次吃完都会催吐，他对食物的热爱都是表演的。我讨厌虚假。 第二个目标是个可爱的女孩，她会自己制作食物。她吃食物是在享受它的味道，而不是为了赚钱。我想让她活得久一点。 …… 江宁希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 林司言他们熬夜调查了季安暖的手机。在她遇害前，她没有接过陌生电话，也没有异常的聊天内容。 不过，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好激动，终于要见到我最喜欢的人了。] 她的朋友在评论底下询问她要见谁，她只回了一个保密，并没有透露那个人的信息。 苏欣慧道:“她肯定是要去见她的偶像！我以前去我爱豆的见面会也发了类似的朋友圈。” 唐进翻了翻季安暖的手机相册，叹气道:“她的偶像好多，从娱乐圈到二次元再到直播圈，她的偶像加起来得有三十多个人。” 苏欣慧打电话问了江奕明关于季安暖的事，江奕明回复道：“小暖她说最喜欢的，那应该是一般喜欢的。如果是特别喜欢的人，她会说最最最喜欢。” “知道了。” 江宁希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班。苏欣慧见平时最爱精致的她满脸憔悴，心疼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宁希，我们会抓到那个凶手的！” 唐进想了想，也给了江宁希一个拥抱。 “宁希姐，如果忘记了她的样子，你找我，我会帮你记住的，一直记住。” 苏欣慧无奈道:“有照片和视频在呢，哪用你帮忙记住?” “照片和视频里的她，没有我记忆里的鲜活。” 江宁希露出苍白的笑容，“谢谢你，唐进。” 王小涛觉得男女有别，自己也去抱一个不合适，但为了表达自己对江顾问的安慰，他很机智地给江宁希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包。 他发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司言，“林队，要不然你也发个表情包?我分享一个稳重点的表情包给你。” “不用了！”林司言道，“让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早会上，温雨澜汇报了尸检情况，“死者死亡时间在3～5天前，死因是异物堵塞呼吸道导致的窒息。 我们在死者的胃里检测到大量物品，包括:大量石塑黏土捏成的小物品、拇指大小的树脂卡通玩偶、太空沙、橡皮泥、小米珠、珠光粉……” 比起钉子、玻璃那些硬物，食用这些物件对死者造成的痛苦较轻一点。 李光耀气愤道:“这个凶手肯定是个变态！杀人就杀人，还玩得那么花干嘛！” 苏欣慧分析道:“这些都是做手工的材料。难道凶手是个手工博主? 在第一个抛尸现场，有村民目睹到了一个女鬼。而第二名死者胃里发现的这些东西都是偏女性化的手工材料，看来凶手很可能是女性。” 温雨澜反驳道：“凶手应该不是女性。” “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死者胃部内容物上检测到了多枚指纹，经过鉴定，大多数指纹是死者的。死者胃里的小物件很可能是死者自己捏的。” 温雨澜语气一顿，“但是我们在一个树脂做成的微缩蛋糕里找到了一根带有毛囊的短发。是在树脂凝固前放进去的。头发不属于死者。很可能是凶手的！检测结果显示那根头发是男性的。但是没有在dna库里找到匹配的。” 江宁希的眼睛湿润了。 她想起了季安暖曾经问过她，“姐，如果我被连环杀手抓了该怎么办？你会来救我吗？” 江宁希告诉她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尽量称赞凶手，不要忤逆凶手。她很快就会来救她。 “姐，如果拖延不了呢？我是不是该留下点证据帮你抓凶手？怎么留证据呢？这样吧，我偷偷把他的头发吃进胃里，法医解剖尸体的时候就会找到头发，你们就有证据抓凶手了！”季安暖满脸天真地说道。 “吃头发也没有用，如果没有毛囊，也检测不到dna。再说，凶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哼，那可不一定。” 江宁希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她轻声说道：“那根头发是凶手的！这是小暖留给我的证据。” 大家都沉默了。 唐进已经能想象到，季安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努力为他们留下证据的样子。 江宁希给出了对罪犯的侧写:“凶手的年龄在25～30岁之间。 他曾经从事吃播行业，现在已经离开这个行业了。离开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患有严重的胃病。 他很可能还患有神经性贪食症，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长期暴饮暴食。 他曾经因为吞食硬物进过医院。最近一段时间，他很可能食道受损，只能通过胃管进食或靠营养液维持体力。 他主观上并不想杀害死者。他只是想通过观看死者吃他选择的物品，再次感受食物的美味。他很可能失去了味觉。 连环杀手挑选目标会先从自己身边找起，他很可能跟第一名死者有过交集，并且对第一名死者有一定的恨意……” 凶手的特征很明显，再加上他们得到了凶手的dna，接下来就是进行大面积的排查。 第90章 陷入争吵 林司言分配了调查任务。 “凶手很可能也是吃播博主，并且是死者季安暖的偶像，那么他很可能曾经爆火过。小苏，你查查季安暖的社交软件，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小涛，你继续调查断更的吃播账号。这次断更时间延长到半年前，先关注粉丝多的账号，看看能不能找到因为胃病而停更的博主。 两个抛尸地距离很近，凶手很有可能居住在附近，或者曾经在附近的村庄居住过。光耀，你带人去进行地毯式的走访，询问村庄里有没有从小就很能吃的人和从事直播行业的人。记得问细一点。 唐进和我去第一个死者的公司，重点调查一下他们公司旗下的员工。” 江宁希疑惑道：“我呢？林队，你忘记给我安排任务。” 林司言轻声道：“你留在这里休息。第二名死者是你的表妹，你应该要回避这个案子的调查。这个案子，你不要再参与了！” 江宁希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为什么我不能参与？我表妹是受害者，不是罪犯，难道我不能亲手为她抓到凶手吗？” 林司言语气强硬道：“这是法律规定！” “法律规定就是正确的吗？法律还规定人人平等呢？人还不是分三六九等的？法律有什么用？它能阻止杀人犯杀人吗？它甚至不能让凶手一命偿一命！”江宁希胡乱发泄了一通，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拉开椅子，生气地离开了会议室。 大家面面相觑。 苏欣慧道：“林队，宁希又不参与抓捕，不回避也没事吧。” “散会！” 林司言也不想这样强硬，但江宁希的规则意识一直不强，他害怕她失控，做出伤害凶手也伤害自己的事。 苏欣慧离开会议室后，找了好一会，才在茶水间找到江宁希，她正在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塞蛋糕。 “林队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你不要生他的气了。” “没生气。”江宁希努力咽下蛋糕，“他只按照他的规则办事。他没义务迁就我！” “如果他真要按照规则办事，他就不会开完会再提这个事。” 江宁希继续往嘴里塞蛋糕。 苏欣慧拿走她手里的蛋糕，叹气道：“宁希，你还是大哭一下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江宁希故作轻松，“我没事。” “我们是朋友，你可以在我面前表现出脆弱。你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江宁希继续维持着苍白的笑容，“林司言不让我参与调查，我就自己去查！” 苏欣慧道：“那你需要助手吗？我陪你一起调查。” 江家是做医疗器械代理起家的，江宁希的大舅江远帆还是医疗协会的会长，他舅舅出面去要病人的资料，比他们一家家医院去调查效率高多了。 江宁希和苏欣慧则调查季安暖的社交账号，看看她都接触了哪些人。 季安暖的朋友很多，各个圈层的都有，她还喜欢参加各种活动，社交软件上互关了一大堆博主。 但她关注列表里的吃播博主都是女性。 苏欣慧道：“她的粉丝还挺多的，为了不让她的粉丝去打扰她喜欢的博主，她不一定会关注喜欢的博主。” 江宁希道：“那我们查询她的浏览记录。她喜欢的视频会反复刷，直到刷腻为止。” —— 林司言调查到，第一名死者黄玉飞所在的公司，一共签约过十五个吃播博主，十一个解约了，该公司现在只合作了四个吃播博主，其中包括死者。 大部分博主解约的原因：一是公司的薪酬制度不合理，主播赚不到钱；二是公司主推黄玉飞的账号，其他人见待在这里没前途，宁愿赔钱解约。 有两个主播是被解约的，他们账号的流量太差了，公司从他们身上赚不到钱，就逼走了他们。 林司言发现公司老板牛振光提供的名单似乎不全。他问道：“你们公司不是还有一个特别火的吃播博主吗？” “你说叶景青？他不是我的员工，公司跟他也没签约。他原本是我的合伙人，结果他坑了我几千万，被我赶走了。”牛振光提起那个人就来气。 “他为什么坑你的钱？” “去年11月份的购物节，我策划一场直播活动，结果他突然就撂挑子，不愿意直播了。 我那时候谈了好多广告，本想大赚一笔。没想到差点要赔掉裤子。还好黄玉飞那段时间火起来了，恰好顶上了！” 林司言不太相信牛振光的话，他又找了公司的其他人询问。 “牛振光那个周扒皮真能颠倒黑白！明明是叶景青生病了，他一吃东西就呕吐，没办法直播。结果牛振光就火速把他踹了，推黄玉飞顶上。 叶景青是最早做吃播的那一批人，他在吃播圈很有名的。早年也挣了不少钱。牛振光忽悠叶景青合开公司，结果叶景青不仅没拿到公司股份，自己账号赚的钱都入了公司的账户。走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拿回来。打官司也败诉了。” 林司言和唐进都怀疑这个叶景青很可能就是凶手。 “叶景青家住在哪里？” “他出国了！他的胃病有点严重，他去国外治病了。” “你确定他出国了吗？” “确定啊。他的粉丝都知道这件事。”黄小勇以为他们不信，于是搜索了叶景青的账号给他们看。 账号主页挂着停更通知，上面写着他要出国治病，账号将永久停更。 视频里的叶景青高高瘦瘦的，腮帮子鼓着，长相一般，头发还稀稀拉拉的秃着。 他的视频风格跟黄玉飞的有点像，都是靠饭量大、更新频率高从同行中脱颖而出。 “他是本地人吗？” “不是，他是北方人，但他外婆家在江州。所以他来江州发展，为的是照顾他外公外婆。” 林司言问牛振光要了叶景青的家庭住址，打算去他家看一下。 他住的是一个中档小区。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请问你们找谁？” “叶景青是住在这里吗？” “不是！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女人打算关门，但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想了想，终于想起是谁。 “他已经不住这里了，他把房子卖给我了。去年十一月份卖的，他说他生病了，没钱治病，只能卖掉房子了。” “他后来出国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都缺钱治病，哪有钱出国啊！” 第91章 真凶落网? 通过查看季安暖的浏览记录，江宁希发现她非常喜欢看博主“大脸馋猫”的吃播视频。 这个博主在去年十一月份已经停更了。 她让王小涛查询了该博主的实名制认证。 该博主叫叶景青。 苏欣慧指了指“大脸馋猫”稀稀拉拉的头顶，“凶手很可能是他！他掉发这么严重，所以季安暖才有办法拿到他的头发！” 王小涛抓了抓自己稀疏的头发，撇嘴道：“阿慧，你这怀疑得也太没有根据了。我们现代人长期接触电子产品，就没有不头秃的！” “除了你，大家好像都不秃。” “……”没办法，干他们这行的，天天蹲在电脑面前，很难保住头发。 江宁希观看了“大脸馋猫”最后发布的几个视频，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吞咽困难了，他的脸色很差，经常吃到一半就结束拍摄。 直觉告诉江宁希，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王小涛获取了叶景青的家庭住址，然后发给了林司言和唐进。 唐进很快回复他们，“王哥，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但是叶景青把房子卖了，他现在不住在这里。” 林司言问那个买房的女人，“你还有叶景青的联系方式吗？” “有电话和微信。” 她提供的那个电话号码已经停机了，根本打不通。 林司言又拿着她的手机，查看了叶景青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是关闭的，无法查看内容。不过他朋友圈的背景是一个农村小屋。 那个屋子是红砖砌的平房，有大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果树和各种漂亮的花草。 拍照的时候应该是春天，院子里都是五颜六色的花，非常漂亮。在照片的左上角，隐隐约约露出那片烂尾楼。 林司言保存了那张照片。 唐进看着照片分析道：“这栋房子大概在烂尾楼的东北角。李哥他们应该还在村子里，我们跟他们汇合吧。” 林司言和唐进买了点面包当晚饭，然后开车去了郊区。 唐进咬了口干巴巴的面包，忍不住道：“宁希姐好像生气了，你到时候要记得哄哄她。” “她不是生我的气，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她应该还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表妹。” “那你也要道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唐进叹气道：“在爱情里，男人永远是要认错的一方。” 林司言烦躁道：“你都没谈过恋爱，你懂什么？” “就因为没谈过，才要多学习学习别人先进的经验，这样才能谈上恋爱，谈好恋爱。” “……” 天已经渐渐黑了，温度也低了很多。 郊区的风很大。 车路过那片烂尾楼时，一直能听到呜呜的奇怪声音，树影还不停摇晃，吓得唯物主义者唐进都开始怀疑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他赶紧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林司言看了他一眼，“唐进，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量子力学出了新理论，该理论认为鬼很可能是存在的，鬼是以另一种能量形式存在的人。” “……” 唐进想，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鬼也挺好的，这样活着的人就可以见到死去的人。 这时一只鸟突然从草丛里飞出来，吓了唐进一大跳。 唐进改主意了，人死都死了，不见也罢！ 李光耀他们在镇里吃了晚饭，然后就过来跟林司言和唐进汇合。 他们这一天的走访调查也有了发现，村里人说，他们村以前有一小孩特别能吃，因为太能吃，他爸妈不想要他，把他扔在外公外婆家。两个老人觉得能吃是福，于是勒紧裤腰带把他养大了。 后来他在网上挣大钱了，他非常孝顺他外公外婆，可惜他们没享几年福就去世了。 那个小孩就是叶景青。 冬天的村庄很安静，虽然有路灯，但大部分区域都是黑漆漆的，还有狗在大叫。 叶景青外公外婆的屋子在村庄的最边上，那附近就这一栋房子。 屋子后面是一座小山坡，屋前是大片已经收割完的稻田，一条蜿蜒的小河穿插在稻田里。 这个屋子像个世外桃源，非常适合养老。 叶景青的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光。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狗吠声。 院子外面积攒了很多落叶，踩上去莎莎作响。 林司言让唐进敲门，因为他的声音比较稚嫩，不容易让人怀疑。 唐进故作严肃道：“有人在吗？我是来催收医保的，你家今年的医保交了吗？” “……” 屋里子的人听到敲门声，拖着脚步出来了。 “我不是你们村的。”那人不耐烦道，但他还是开了门。 门一开，几个警察一拥而上，立刻把他按在地上了。 林司言用手电筒照了照，这人正是叶景青。 “你、们、是、谁？”叶景青沙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往外吐。 他比视频里还要瘦，皮肤发黄，颧骨凹陷，像个丧尸，没有一点精气神。 “我们是警察。叶景青，你涉嫌两起谋杀案，请跟我们回去一趟！” 叶景青满脸无辜道：“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病人，我怎么可能杀人？” 林司言没跟他废话，让李光耀把他铐上，带回去审问。 叶景青住的屋子打扫得很干净，水泥地面似乎被刷子狠狠刷洗过，表层的水泥都被刷掉了。 屋子里没有检测到血迹。 在杂物间里，他们搜查到了一个工具箱，箱子外面布满灰尘，里面装着生锈的铁钉、螺丝刀、扳手、老虎钳等工具。 除了钉子，没有找到其它跟死者胃里一致的物品，也没有找到属于两名死者的痕迹。 林司言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盒胃药，以及一个鼻食管和营养米粉，还有一些营养液。 抽屉里有好多份医院的账单。 出了里屋，林司言在院子里看到了一辆破旧的黑色轿车。他找到车钥匙，启动车子，发现前照灯有一个坏掉了，灯光比较暗。这跟那个老人的口供符合。 林司言仔细搜查了这辆车子，车子内部被仔细清洗过，连轮胎也被刷洗过。 车子里同样没有检测到血迹。 他们忙活到几个小时，但是没有在叶景青家里找到证据。 他们只能先把叶景青的手机和电脑带回去，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线索。 叶景青为自己辩解道：“警察同志，我得了重病，半个胃都烂掉了，还得了食道癌。我这样的病人，怎么可能杀人？” 李光耀看不惯他死鸭子嘴硬，“你是不是以为你把痕迹都破坏掉了，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哼，我们已经有了凶手的dna，到时候一验，什么都清楚了。” “那太好了！等检测结果出来，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叶景青说话似乎很困难，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李光耀挠了挠头，难道这小子真不是凶手？不然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慌张？ 第92章 原谅他吧 回到局里，林司言让温法医检查了叶景青的口腔。 他的口腔和食道都已经溃烂了，发出恶臭味。无法判断伤口是不是吞食硬物造成的。 江宁希这边发现了一些线索。 王小涛盗了叶景青的视频账号。这个视频网站的浏览记录是云同步的，他通过浏览记录，发现叶景青在视频停更之后，天天都在观看直播视频。 看得最多的是黄玉飞的吃播视频，其次是季安暖的，剩下的基本也是吃播视频，同时还有一些解压视频，比如制作史莱姆和发泄球的视频。 这个发现，进一步证明，凶手很大概率是叶景青。 林司言和唐进连夜给他录了口供。 叶景青坐在审讯室里，他脸色蜡黄，手一直捂住胃，虚弱地靠在椅子上。 “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人！”叶景青辩解道。 “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才会抓你回来。你别耍滑头，老实交代你的罪行。”林司言拍了拍桌子，厉声道。 “警察同志，我是个病人，我不能被拘留。我要是死在看守所里，你们也要担责的！”叶景青威胁道。 唐进纠正他，“医生已经给你评估过，你这病只是会让你痛苦，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叶景青突然变得有些暴躁，狠狠地瞪了唐进一眼。这个年轻警察太没同情心了！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他宁愿自己早早地病死。 唐进是故意这么说的，罪犯不配得到同情。 林司言问道：“你认识博主“暖洋洋”吗？” 叶景青想也没想，否认道：“不认识！” 林司言拿出他的观看记录，放在他面前，“你天天看她的美食视频，你竟然不认识她吗？” “我认识她，但不记得名字。我看视频只看内容，不看博主名字。”叶景青改口道。 “你天天看她的视频会不记得她的名字吗？是不是你杀了她，所以你不敢让我们知道你认识她？” “警察同志，你这是诽谤、污蔑、无端推测、恶意引申！”叶景青慢吞吞道。他平时没少跟黑粉对线，心理素质很高。 林司言换了一个问题，“你跟黄玉飞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以前是一个公司的。” “你不觉得黄玉飞取代了你的位置吗？如果他没有爆火，牛振光就不会放弃你，把你踢出公司。你肯定很恨黄玉飞，恨不得他消失……” “不要再说了！”叶景青突然大声打断林司言，他的嗓子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缓了缓，才继续慢吞吞道，“不要提牛振光那个名字！不要提他。”他几乎是哀求道。 林司言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很恨牛振光，所以故意杀了他公司里的摇钱树，以此来报复他？” “不是！”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是你杀了黄玉飞和季安暖，对吧？你嫉妒他们依旧可以直播，拥有很多粉丝，但你一无所有，只有一身病，甚至连正常吃饭都做不到。所以你也想他们跟你一样……” “不，我没有杀人！” “我们已经有了dna证据，你狡辩也没用，最好老实坦白罪行，交代你的犯罪经过。” 叶景青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没有杀人。他们不是我杀的！” 无论林司言他们怎么盘问，叶景青都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但在审讯过程中，他多次情绪失控。 叶景青的身体不太好，林司言也不敢一直熬着他，怕他在审讯室里出事，到时候就很难解释清楚了。 他决定等dna检测结果出来，再审问叶景青。 他们忙到后半夜，才下班回家。江宁希死皮赖脸地坐上了温雨澜的车，没有像以往那样蹭林司言的车。 温雨澜见她一脸憔悴，没有拒绝她。 “江宁希，这件事林队做的没错。”温雨澜忍不住开口道，“你现在不适合参与这个案件的调查。你太情绪化了。” 江宁希低头玩着安全带，不说话。 “你已经成年了，不要那么幼稚！”温雨澜有时候觉得江宁希是个没长大的小朋友，她总以为世界该围绕着她转，所有人都该包容她。但没有人会是世界的中心。 “你是我的朋友，不是他的！”江宁希不满道。 “我只站在有理的那一方。” 江宁希又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那么生气，可能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生气；也可能是为林司言不站在她这边而生气。总之，她很生气。 林司言竟然还不跟她道歉！ “江宁希，你最好快点跟他和好，我不想天天当你的免费司机。”温雨澜冷漠道。 “可你很顺路。” “顺路也没义务载你！” “我给你钱！你要多少车费，开价吧。” “我不缺钱，我并不想当你的付费司机！” “我是你的好朋友。”江宁希哀怨道。 “好朋友和司机之间并没有等号。” 江宁希抿紧嘴，“我明天打车！” “那你记得早点起，上班高峰期很难打到车的。” “雨澜，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 江宁希看了眼手机，林司言没有给她发道歉信息。 直到睡觉前，都没有信息发来。 她定了一个很早的闹钟，确保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打车。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一早，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早起也打不到车。 江宁希跑去敲温雨澜的门，结果爱工作如命的温雨澜早就去上班了。 她决定走路过去。 这里离市局走路大概花费半个小时而已，她就当锻炼了。 她撑着伞刚出小区，林司言的车就停在她身边。 江宁希本来不想理他，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宁希，对不起。” 于是她见好就收，勉为其难地坐上了车。 林司言想起唐进给的道歉小贴士，道歉要真诚，不能只干巴巴地说一个对不起。 “我那时候说话应该更委婉的。”但他怕太委婉，江宁希不把规定当回事。就比如她现在依旧在参与调查。 好在她只是配合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影响不大。 “我原谅你了。”江宁希看着他，“你让我一起审问叶景青吧，没准我能撬开他的嘴！” “到时候他告你诱供、逼供怎么办？你是死者家属，瓜田李下的，万一他的律师抓住这点，到时候根本解释不清楚。” 江宁希觉得林司言的考虑有点道理。 林司言语气一转，“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攻破他的心理防线，我帮你审问他。” 江宁希分析道：“很多连环杀手都会通过拍照或拍视频的方式，记录自己虐待受害者的过程，让自己可以反复回味杀人的感觉。 叶景青有一个习惯，喜欢的视频会收藏起来重复观看。他肯定不满足于只观看一次受害者死亡吃播的过程。所以他很可能会拍视频记录下来。 只要我们找到他拍摄的视频，就可以轻易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了。” 第93章 人格解离 叶景青在看守所里很不安分。 看守所的民警说，他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啃被子，好好一床被子，被他咬得破破烂烂。 他还咬了床，咬得咯吱作响，要不是床是铁材质的，他能把床也给咬断了。 “这小子就是个耗子精，什么都咬！不过还好他不咬人，不然我都要怀疑他得了狂犬病。”看守所的民警打电话跟林司言抱怨。 “他还不承认是他咬的！我们一质问他，他就装无辜，还说是别人在陷害他。 我把监控给他一放，他就不说话了！这小子怪能说谎的，要不是有监控，并且床架子上还留着他的牙印，我都怀疑是别人陷害的他。这小子，太会说谎了！” 林司言道：“辛苦你们了，多看着点他，别让他出事了。” 江宁希得知这个情况，眉头微皱。 唐进道：“他不会是梦游了吧？有些人梦游时，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林司言道：“他不是有异食癖吗？可能食欲发作了，找不到吃的，只能吃被子和床来缓解食欲。” “那他肯定就是凶手！” 在等待dna匹配结果出来的同时，他们还在寻找其他突破口。 林司言让王小涛检查了叶景青的电脑和手机，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 叶景青的电脑很旧，王小涛查看了电脑的使用日志，发现这台电脑自半年前开始就没有怎么使用了。里面存的都是半年前的直播视频母带和剪辑的工程文件，没有发现可疑的视频。 王小涛道：“他估计还有别的电脑。” 叶景青的手机里也没查到有用的线索。他几乎不与别人联系。但他的视频软件使用时长很高，他几乎每天都在刷视频。 叶景青对此的解释是，“''自从我生病之后，我就很少接触电子产品了。所以我不用电脑，手机也只有去医院时才会用。我希望能让自己回归大自然，远离人类社会，这样有利于我的病情恢复。” 林司言反驳道:“你这两三个月来，天天刷直播视频，你这能算不接触电子产品吗?我们已经查到你视频账号的浏览记录了，每天至少要刷六七个小时的视频。” “不可能！是有人盗了我的账号。我天天在睡觉养病，怎么有空刷视频?自从我生病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直播视频了！”他说得很快，导致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林司言打断他，“那个账号的登录设备是你的手机！” 他发现叶景青太能说谎了，满嘴谎言。 叶景青举起手铐，突然用牙齿啃咬起手铐。 “叶景青，这是不锈钢材质的，你咬碎牙齿也咬不断这个手铐。”林司言警告他。 可叶景青依旧咬住不放。 林司言只能把手铐铐在椅子上，让他咬不了。 他发现叶景青压力过大的时候，就会出现啃咬的行为。 “我没看过直播。”叶景青瞪大眼睛，露出既震惊又委屈的表情，“自从我生病之后，我就对直播和短视频有了心理阴影，我不可能天天看这个的。” 林司言决定诈他一下，“我们已经在你的新电脑里找到了你拍摄的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我头好痛！”叶景青痛苦地摇晃着自己的头，突然晕了过去 。 林司言觉得叶景青是在装晕，他得的是胃病，又不是痛风，怎么会脑袋疼？连装病都装不像！但林司言还是赶紧把他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估计就是没有按时进食，低血糖犯了，才晕倒了。 但医生给他测了血糖，发现他的血糖也不低。 唐进气呼呼道:“他肯定是装病的！他演技真好，刚才在审讯室里装出满脸无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凶手真不是他呢！” 林司言也觉得叶景青的演技很好，要不是他们有证据，他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 叶景青在医院里输了液，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很沉默，无论林司言他们问他什么，他都不再开口。 江宁希观看了审讯叶景青的视频，她发现叶景青不像是在说谎，他似乎是真的认为，这个案子跟自己没有关系。 “他很可能出现了解离状态，导致他忘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江宁希分析道。 “解离状态是一种心理现象，当个体面临极端压力、创伤或者难以接受的情境时，为了逃避这一切，对环境的感知出现断裂、分离，比如记忆缺失、缺乏现实感、感觉失真、错误的身份认同等。” 苏欣慧道:“是不是就是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的患者会出现解离状态，但解离状态不仅只出现在多重人格患者身上。普通人也可能会经历这种状态。 比如，有人目睹了车祸之后，会丧失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有人在童年时期被父母虐待，她会以旁观者的角度描述这段经历，仿佛挨打的不是她自己…… 解离状态是大脑对人的一种自我保护，避免个体在遭遇不可承受的压力时崩溃。ptsd(创伤后应激性障碍）患者最容易出现这种现象。 叶景青可能不能接受自己杀人，所以出现了解离状态。” 唐进很会举一反三，“你那时候否认死者是你表妹，是不是也是解离状态?” 苏欣慧悄悄踩了唐进一脚。 “啊，”唐进大叫了一声，“欣慧姐，你踩到我了！” “……” “你没跟我说对不起。”唐进委屈道，“脚都被你踩扁了。” 王小涛调侃他，“唐进，你是个大男人，不就被踩一脚吗，叫唤什么?” “男人也可以脆弱的。” “对不起。”苏欣慧满脸无语，唐进这情商简直忽高忽低。大概是因为他的情商都是套模板套出来的，所以缺乏应变能力。 江宁希满脸茫然，“我有否认过吗?但这应该不算，因为大部分人得知亲人的死讯，最初的反应都是否认，他们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唐进道:“你之前跟林队吵架，处于愤怒阶段，现在你属于什么阶段了?” “我已经接受了现实，正在自我修复。” “你恢复得真快。” “因为我内心强大。” 林司言安静地看着江宁希，她似乎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在她自信和强大的背后，可能还住着一个可怜无助的小女孩。 她的童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局应该知道吧? 林司言决定这周末去张局家蹭蹭饭，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 “林队?” “林司言！” 林司言回过神，看向江宁希。 “你在发什么呆?不会是在为没有拿到叶景青的口供而发愁吧?”江宁希叹气道，“你又不让我去审问，不然我肯定能拿到口供的！” “有口供也还不能结案，目前还缺乏关键性的证据。” 林司言的办案原则是先拿到关键性证据，再去录口供。 他不太相信罪犯的口供，即使有了完整的证据链，罪犯给出的口供也不一定会是真实的。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能清楚地还原真相，也许连当事人也不能，因为人的记忆也会欺骗自己。 所以他更相信证据。 江宁希道:“我们必须要找到他拍摄的视频，这样才能唤醒他关于杀人的那部分记忆。” 第94章 杀人录像 他们找遍了叶景青的家里，没发现他藏起的电子设备，倒是在他卧室里找到了不少牙印。 李光耀吐槽道：“他好像是属老鼠的，不会真的是耗子成精了吧，怎么这么喜欢咬东西？” 唐进纠正他，“你这是封建迷信思想，这世界上没有妖怪!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他只是口唇期的欲望没被满足，所以才这么喜欢咬东西。” “什么玩意？听不懂!” “通俗地讲，就是孩子断奶断得早，长大后就容易喜欢咬东西。比如你，老喜欢嚼槟榔。” “……我那是为了戒烟！你老给我看什么吸烟者的肺、吸烟者的惨烈下场，我这不开始戒烟了嘛。”他严重怀疑唐进是受不了烟味，才忽悠他戒烟。 “可槟榔的危害性比香烟更大……” “闭嘴！” “哦。” 两天后，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叶景青的dna与那根头发匹配上了。 李光耀气愤道:“这个叶景青的心理素质真高！我还以为他不是凶手呢，我告诉他我们已经有了证据了，他可是一点都不慌。没想到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司言和唐进再次提审了叶景青。 看着dna检测结果，叶景青满脸茫然，他皱眉，然后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躁道:“林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的头发怎么会在死者的身上?我没杀人啊！” 林司言拔高了声音，“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头发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 是不是因为你抛尸时戴着假发，你很确信，头发不可能落在抛尸现场。所以只能是杀人时，掉落在了死者身上。” 叶景青喃喃道:“是啊，我为什么知道头发掉落在死者身上?我不应该知道的啊！是你们告诉我的吧?” “我们没有告诉过你。” 叶景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 “林警官，是有人陷害我！我是重症病人啊，我这么虚弱，怎么可能有力气去杀人?” 唐进反驳道：“你咬手铐的时候力气可大了，我们掰了好久，才掰开你的嘴。” 林司言把两名死者的照片放到他面前。 “你真的不记得你是怎么杀害了他们吗？” “我没杀人！黄玉飞是我朋友，我为什么会杀他？这个暖洋洋是我的粉丝，我们关系很好的，我怎么会杀她？” “你之前还说你不认识暖洋洋！” “我这么说过吗？”叶景青惊恐的万分，“林警官，你让我安静一会，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叶景青看着自己罪恶的双手，一种无法抑制的焦虑涌上心头。 咔嚓，牙齿与木头桌子发出尖锐的声音。 叶景青突然发疯，用力地咬住桌子，还试图咀嚼起来。 林司言赶紧按住他的头，想把他拉开，可他的力气突然变得特别大，最后还是唐进挠了挠他的胳肢窝，他才松开嘴。 木桌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牙印，上面还粘着血渍和脓液。 “你疯了吗？这是桌子，你吃桌子干嘛？”林司言没好气道。 “林警官，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我饿了，我很饿很饿，我再不吃饭，就要饿死了。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 “进审讯室前，你不是刚吃过流食吗？你怎么可能还会饿？”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要饿死了。求求你们，给我吃的，随便什么都可以，我都能吃得下去。” “你先交代你是怎么杀害两名死者的。交代清楚了，我们就让你吃饭。” “我想不起来了。我可能杀了人，也可能没杀。我的脑子出问题了。我想不起来了。我要饿死了，求求你们，给我点吃的吧！” 与此同时，江宁希和王小涛还在找叶景青拍摄的视频。 王小涛烦躁道：“储存卡那么小，他要是藏起来，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 “那些视频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一定会放在他觉得很安全的地方。不可能随便藏在一个地方。”江宁希分析道。 “会不会他根本没拍视频？哪有人会自己拍视频记录自己的罪行啊!” 直觉告诉江宁希，凶手肯定录了视频。 王小涛又道：“他不会上传到外网去了吧？” 苏欣慧猜测道：“会不会藏在他身上？” 王小涛道：“他进看守所的时候，身上只带了手机。没有其他电子设备和储存卡。” 江宁希又开始观看他的直播视频，她发现叶景青每次直播时都会带着一个金属吊坠，那个吊坠拇指盖大小，是个汉堡形状。 “他入狱的时候有带这个吊坠吗？”江宁希问道，“它有没有可能是个u盘？” 王小涛道：“我检查过了，那就是个普通项链。” 他们还是把那个项链拿过来再次检查。 乍一看这个项链没有任何问题。 但仔细看，汉堡被分为了两层，是用小螺丝连接的。 “这竟然是用来放照片的。”苏欣慧在网上搜了同款，弄清楚了这个项链的用处，“拧掉螺丝，就可以打开了。” 打开汉堡项链，他们看到里面有一张非常小的照片，是叶景青和牛振光的合影，里面还有一张黑色储存卡。 苏欣慧看着那张照片，忍不住吐槽道：“他们两个不是有仇吗？留着照片干嘛？好奇怪的关系。” 把储存卡插进读卡器后，王小涛的电脑里出现了一个文件夹。 这时，苏欣慧突然道：“宁希，你不能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这个视频你不能看!” 江宁希没有胡搅蛮缠，而是离开了王小涛的办公桌，出去吹风了。 她没有勇气去看季安暖的死亡过程。 文件夹里有两个视频，第一个时长是四个多小时，另一个时长是八个多小时。 第一个视频的主角是黄玉飞。 洁白的灯光下，他惊恐地坐在小方桌面前，浑身都在发抖。 浅蓝色的桌子上放着很多形状可爱的盘子，盘子里装的却不是食物，而是铁钉、螺栓、玻璃这些硬物。它们混合在一起，像是一道道菜。 “这是我精心为你制作的菜，你喜欢吗？”画面外传来叶景青的声音。 黄玉飞满脸惊恐，他被绳子紧紧绑住，根本没办法动弹。 “叶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抢你的位置，是牛振光逼我的，如果我不那么做，我就要赔巨额违约金。你要怪就怪他吧。我是无辜的。” “你不尝尝这些食物吗？它们很好吃的。你只要吃一口就会喜欢上它们，来，吃一口吧。” 一只手伸进画面里，它夹起了一块锋利的碎玻璃，缓缓朝黄玉飞的嘴靠近。 “叶哥，我错了，我不该买水军黑你，不该去牛总那里挑拨离间，害得你被赶走了。我错了!我不要吃玻璃!只要你放过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95章 惊悚回忆 视频里，黄玉飞被迫吞下了那块碎玻璃。 “只要你把这盘美味的食物都吃完，我就不杀你。”叶景青递给他一把大勺子，“要像你视频里那样大口大口地吃。” 为了活下去，黄玉飞舀起一勺玻璃和沙子的混合物，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瞬间想要呕吐出来。 “很难吃吗?” 黄玉飞的嘴被玻璃扎出了血，他龇着一口血牙，努力挤出微笑，“好吃，很好吃!” “你为什么不嚼?是在假吃吗?” 黄玉飞忍着剧痛，嚼了起来，他的口腔都是血腥味。 “吞下去!” “我……我吞不下去……我会死的。” “我试过了，吞下去不会死的。没有什么是吃播博主吞不下去的！” 黄玉飞艰难地咽了下去。 为了减轻痛苦，他飞快地吃了起来，没几分钟，就吃完了那一盘玻璃和沙子的混合物。 他捂住嘴，苦苦哀求道：“我吃完了，你可以放过我吧?” “把第二盘也吃了!” “你在骗我!你根本不会放过我!我不吃了，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叶景青搬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很多水蛭和黄鳝。 “如果你不吃，我就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塞进你的胃里？” 黄玉飞惊恐万分，他宁愿吃这些铁钉、螺栓，也不想生吞这些活物。 他艰难地吃了一盘又一盘奇怪的物品。 直到一根螺栓噎住了他的呼吸道。 …… 第二个视频是季安暖的。 视频的开始，她同样坐在一个桌子面前，身体被绳子绑着。 但她的桌布变成了粉色的，上面摆放着石塑黏土、胶水、树脂等手作材料。 “我们不是要合作拍视频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绑住?”季安暖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就是我们要合拍的视频。” “你想做什么?” “请你吃美味的食物。你这么漂亮可爱，适合吃这些。” 季安暖似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变态。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可这些不是食物。” “你都没有品尝过，你根本无法理解它的美味！”叶景青嘶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定义食物？能吃下去的，都是食物！” “我的意思是，它们只是制作食物的材料，但它们还没有做成食物。美食讲究色香味俱全，它们现在不好看。” 季安暖拿起一块黏土，把它捏成纸杯蛋糕的形状，“可以先让我制作好美食，再开始拍摄吗?我平时直播都是这样做的。” “有道理！它们现在的确不够好看。你制作吧。” 季安暖慢吞吞地用那些材料制作微缩食物，她故意用上了ab胶这种需要长时间凝固的材料来拖延时间。 叶景青和她一起制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绑架你的。我身不由己。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季安暖好奇道:“是有人让你绑架我的吗?” “是饥饿感让我这么做的。我很饿，但我吃不了东西，我只能看着别人吃。看你吃东西的时候，我的胃就不那么空了。但后来看视频没有用了，我只能绑架你了。” “你为什么会那么怕饿呢?是因为小时候你经常挨饿吗?”季安暖努力跟他拉近关系。 叶景青跟季安暖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他从小对饥饿就有非常强烈的恐惧，因为他小时候从来没吃饱过。 小时候他家里也不算穷，他父母都是中学教师，收入还可以。 但他父母很抠门，每次煮饭都按人头煮，确保每个人能吃到八分饱就行。但他饭量特别大，那一小碗米饭对他来说，只能填填肚子的缝隙。 他经常饿得睡不着觉，后来他开始梦游，每晚像只老鼠一样，搜刮出家里的所有食物，然后一口气都吃掉。 第二天醒来，他感觉自己的胃里饱饱的，他以为是在梦里吃饱的，所以那时候他特别喜欢睡觉。 可后来父母发现了他的偷吃行为，把他暴打了一顿。他不承认是自己偷吃的，又被暴打了一顿。 他已经记不清挨打的感觉了，只知道，挨打的时候，他的胃不再是空荡荡的。 后来父母把他偷吃的行为录了下来，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偷吃了食物。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每天吃那么多！家里都要被你吃穷了！” “我是欠你吃的吗？你竟然跑去商店偷东西？你个小偷!” “你这么喜欢吃垃圾，以后出去捡垃圾吃，别吃饭了!” “你是饿疯了吧，竟然咬被子吃！床头柜也被你啃了。你肯定是老鼠精转世的！你去垃圾堆住吧，那里有很多垃圾，你不是爱吃垃圾吗，快去那里吃！” 后来父母把他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对他很好，每顿都努力让他吃饱。外公虽然也讨厌他，觉得他要把家吃穷，可他会多种几亩地，多收一点粮食给他吃。 后来他遇到了牛振光，他带他做吃播，不仅能让他每天都能吃得很饱，还可以赚到钱。 他觉得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外公外婆，还找到了自己热爱的工作。 可他从来不是老天偏爱的孩子。 没几年，他就得了严重的胃病，牛振光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他不仅以开公司的名义骗光了他的所有钱，还不让他暂停直播工作去治疗胃病，导致他的病越拖越严重。 他无论吃什么食物，都会呕吐出来。 他不再能大口大口地吃饭，熟悉的饥饿感又开始袭来。他非常害怕这种感觉。 他又开始不自觉地去啃食桌子等一切他能找到的东西。这些东西扎破了他的舌头，划破了他的口腔，割破了他的食道。 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只有拼命吃，拼命吞咽，他才能不再饥饿，才不会焦虑恐慌。 季安暖听完他的故事，满脸同情地看着他，“那我当你的朋友吧，我以后天天在你面前吃饭，这样你就不饿了。”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你可不可以松开我身上的绳子?” 叶景青突然就变了脸色。 “你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你死心吧，没有人能救你。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他死了大半个月了，警察甚至都不知道他死了。” “快点吃，不然我就掰开你的嘴，开始直接倒了。” “你别激动，我现在就开始吃。”季安暖拿起一个粘土小蛋糕，缓缓放进嘴里。 一开始叶景青还允许她慢慢吃，后来他突然发疯了，拼命往她嘴里塞食物。 直到季安暖死亡。 …… 审讯室里，林司言给叶景青播放了剪辑后的视频。 看到黄玉飞的遇害过程时，叶景青反应不大，甚至有点享受那个过程。 但看到季安暖的遇害过程时，他突然情绪崩溃，闭着眼睛不敢看视频。 “你们别放视频了，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叶景青崩溃大哭起来，“是我，是我杀死了他们。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死。我只是想看他们吃东西。” 叶景青交代了他绑架两名死者的过程。 “黄玉飞一直想离开公司，我偷偷找到他，说我有牛振光的把柄，可以帮助他解约。他相信了我，上了我的车。我给了他一瓶加了安眠药的水，他喝完后就睡着了。我就把他带回去了。 杀完他之后，我戴上假发，穿上裙子假扮成女鬼，把他的尸体扔到了烂尾楼里。” “诱骗季安暖就更容易了。我跟她在网上约好，让她来我的小院合拍吃播视频。她就上了我的车，我绑架了她。 那片烂尾楼被你们发现了，我就把她扔到河边的草丛里了。” 林司言问道:“你为什么会选中黄玉飞?是不是也有报复的原因?” 叶景青摇头道:“我不恨他。我选中他，是因为他最像我。我想让他一直代替我吃食物。可惜他很快就死了。” 林司言继续道:“你的吃播视频里很少吃甜品，你为什么会选中季安暖?” 第96章 另一个人 “是啊，为什么要选中她？”叶景青似乎也有些茫然，“我不知道，看到她视频的那一瞬间，我就决定是她了。” “没有具体原因吗?”林司言道。 “没有。我只是凭感觉在挑选。”叶景青喃喃道，“我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有另一个人替我做了决定。” 唐进和林司言对视了一眼，叶景青不会真是人格分裂了吧？ “你觉得你体内还有另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我好像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让我去那么做。” “女人的声音？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声音是突然出现的。”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去年11月，也可能是杀了黄玉飞之后，我记不清了。” 叶景青承认罪行后，他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饿了，也没有了啃咬东西的冲动。 这个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江宁希看着叶景青被狱警带走，她的眼睛里有强烈的恨意，但很快又变成了无奈。 抓到凶手又怎样?季安暖不会再回来了，就像她遇到的那些案子里的受害者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犯罪心理学的作用不应该只是用来抓凶手，而是应该在他们变成凶手之前，就将他们识别出来，用教育或者行为矫正的方式，防止他们变成罪犯。 那些潜在的连环杀手就像一把枪，基因和成长环境在枪里灌满了炸药，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他们就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可是该怎么找到那些枪？ 又怎么改变他们？ 离开审讯室后，林司言把叶景青的异常行为跟江宁希说了。 林司言分析道：“叶景青会不会人格分裂了，他的另一重人格是女性？” 江宁希观看过叶景青描述自己童年经历的录像，在他的描述里，并不涉及到关于性别的冲突性事件，他的吃播视频里也很少出现女性化的元素。 江宁希反驳道：“人格之间很难相互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他这更像是精神分裂症的幻听症状。” 江宁希原本想找叶景青谈谈。 但是叶景青入狱后没多久就胃病恶化了，被转送到医院治疗。 住院时，他趁护士不注意，咬破了被子，吞下大量棉花，最终导致自己窒息身亡。 —— 结案后，季安暖的父母为季安暖举办了一个很梦幻的葬礼。 骨灰盒是粉色的，上面点缀着她喜欢的盲盒玩偶和各种微缩小甜点。 灵堂被布置成了动漫世界，到处都是动漫的元素。她的朋友们cos成动漫人物来参加她的葬礼。人很多，显得非常热闹。 唐进也被邀请来参加葬礼。因为他在季安暖的好朋友名录里，而且是她交到的最后一个朋友。 唐进不知道要带什么礼物给她。他想了想，给季安暖带了一本五子棋的棋谱。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她在那个世界里就不会输棋了。 江宁希麻木地参加完整场葬礼，直到此时，她才完全接受了季安暖的死亡。 江向婷这些天暴瘦，原本干练果敢的女强人，此时佝偻着背，像是老了十几岁。 如果不是她和丈夫很相爱，他们的爱情和亲人的安慰给了她巨大的支持，她很可能早就崩溃自杀了。 她辞去了工作，打算和她丈夫还有她女儿的照片一起去环游世界，完成季安暖周游世界的梦想。 她离开的那天，江宁希和江奕明去机场送她。 “我要离开江州这个伤心地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江宁希有些不知所措，她的亲人又要少一个了。 江向婷抱住江宁希，她轻声道:“宁宁，小姨知道你不相信亲情和友情，更不相信爱情，但你要试着去相信，这些可以支撑住你的世界。 如果不是小暖的离世，我也不知道爱人、亲人以及朋友是那么的重要。” 江宁希回抱住她，“小姨，马上要过年了，你可以先不走吗？” “无论我去了哪里，永远都会是你的亲人。” 江宁希不喜欢此刻脆弱的自己，她放开了小姨。 江向婷又抱了抱江奕明，“阿明，你要照顾好宁宁，你以后，就这一个妹妹了。” “姑姑，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江向婷登机后，江奕明安慰江宁希，“放心，她肯定还得回来很多次的。我们几个都还没结婚，她不得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诶呀，如果我跟我老婆一年办一次婚礼，她是不是每年都得回来？” 江宁希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老婆能同意吗？” “我是一家之主，听我的!再说，我这是为我的小家庭创造收入，一年能领一次份子钱呢。” “你老婆是谁？” 江奕明做出夸张的伤心表情，“扎心了，我还没老婆!连女朋友都没有!” “……” 江奕明语重心长道：“小暖肯定希望我们开开心心的。所以你不要老是耷拉着一张脸，像朵干巴菌，人都不漂亮了。” “我有每天耷拉着脸吗？” 江奕明赶紧改口，“没有。是我眼瞎了!” “你这个性格，好像很难当成一家之主！” “怕老婆，不，尊重女性是新时代的男德。” 江宁希的心情好多了。人的一生总是要面临生离死别，有人会离开，也有人会到来了。 这时，苏欣慧给她打了电话，“宁希，王小涛过生日，他请我们吃火锅，你要不要来？林队也来了。” 江宁希还没回答，江奕明就凑到手机边道：“小苏警官，你们吃火锅吗？我好久没吃火锅了。” “那你去吃啊!” 江宁希干脆把手机给他，让他们慢慢聊。 “没钱！你知道的，我超穷的。” 苏欣慧压低声音道：“你跟王小涛又不熟，你好像不方便过来蹭饭。” “你就跟他说，我是你的朋友，着名的脱口秀表演艺术家。再说，我也不白去，我给他来一段脱口秀，给他的生日助助兴。” “那你来吧。” “我马上就来。” 电话挂了。 “宁宁，走，我们去蹭顿火锅吃!” 江宁希没有空手去，她在电脑城买了一个最贵的键盘，打算送给王小涛做生日礼物。 王小涛美滋滋地坐在火锅店，打算度过他美好的29岁生日。 苏欣慧领着江宁希和江奕明进来。 看到江宁希时，王小涛想着人齐了，他终于可以吹蜡烛了，但看到还有个江奕明后，他突然记起来，他好像还没点蜡烛。 必须给这小子点一个！ 第97章 被抓包了 江奕明正打算在苏欣慧旁边坐下，就感受到了一股哀怨的目光。 他找了一圈，发现目光的主人是带着生日帽的王小涛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不会是情敌哥吧?他简单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情敌哥的外形差距，最后得出结论：情敌哥不足为惧。 江宁希一下子看懂了他们的三角关系，她把礼物递给江奕明，让他送给王小涛，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诶呀，可以带家属的吗?早知道我把女朋友带来给你们看看。”小周说道。 苏欣慧赶紧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 江奕明也附和道：“暂时还不是。”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纷纷露出“我们都懂”的吃瓜表情。 唐进开始做阅读理解，“小周法医刚才是在炫耀他有了女朋友……啊，欣慧姐是在欲盖弥彰……” 林司言打断唐进的起哄，“你把蜡烛点一下。” “哦。” 苏欣慧的脸涨得通红。 王小涛的脸更黑了，他瞪了一眼江奕明这个没眼力见的骚包男，他好不容易过个生日，他还非得来搅局。 糟心! 林司言小声对身边的江宁希道:“你哥和小苏什么时候关系开始变得不正常的?” “可能开始于一场英雄救美，我哥是那个美。” 唐进赶紧凑过来听八卦，“这个事情我没听说过，你详细说说。” 苏欣慧瞪他们，“你们当着我的面八卦，不太礼貌吧！” 唐进道:“那我们吃完火锅再偷偷八卦吧。毕竟今天的主角是王哥。” 王小涛无语，原来他们还知道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啊。一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江奕明送上了自己的礼物，“王警官，生日快乐！” 王小涛原本不想搭理他，但看清他送的礼物后，心情立刻美丽起来了。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键盘。 他故作矜持地想推辞一番，就听到江奕明道：“你收了我的礼物，就是我的兄弟了。下次你跟小苏警官打游戏的时候，也带带我吧。” 王小涛瞬间觉得这个键盘有点烫手。 “行！” 他一扭头，发现原本漂亮别致的水果蛋糕变成了蜡烛刺猬——唐进在蛋糕上插了二十九根蜡烛。 “唐进，你插那么多蜡烛干嘛，等会我怎么一口气吹灭？”王小涛抓狂道。 “二十九岁的生日，当然要插二十九根蜡烛啊。” “你暴露我的年龄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对于大龄单身未婚男青年来说，年龄也是隐私……” 扎心了! 江宁希对唐进道：“等他过一百岁生日的时候，你难道要在蛋糕上插一百根蜡烛吗？” “到时候他的后代会为他准备数字蜡烛，插三根就行。” “……” “唐进，你不要说话!” “哦。” “我要吹蜡烛了。大家祝我生日快乐吧。” 众人纷纷送出了生日祝福。 王小涛虔诚地许了生日愿望：今年一定要脱单啊! 他用力吹了一下蜡烛，呼，蜡烛还剩大半没灭。 都怪唐进，插那么多蜡烛，根本吹不灭。 他赶紧重新许了一个愿望：希望今年重案组的单身未婚青年都能脱单。 呼，他轻轻一吹，蜡烛全灭了。 大家不知道王小涛到底许了什么愿望，但他的口型多次重复着两个字：脱单。 唐进叹气，王小涛如果不提高情商，脱单有点困难。 之前楼下办公室的姐姐经常找王小涛过去帮忙修电脑，结果他埋头修完电脑就回来了，一句话都不跟人聊，后来他干脆帮她申请了一台新电脑，彻底堵死了自己的感情路。 诶，给他机会都把握不住! “唐进，我过生日，你唉声叹气干嘛?” “我在纠结到底是先吃蛋糕，还是吃火锅。” 江奕明很擅长调节气氛，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唐进还偷偷加了他的好友，“我要成为像你这么幽默的人。” “有点难!” 唐进的脸垮了下去。 “但是你很擅长冷幽默。” 唐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吗？” 吃完火锅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江奕明死皮赖脸地要送苏欣慧回家。 江宁希不满道：“那我呢？我走着回去吗？” 江奕明对着林司言挤眉弄眼，“这不是还有同事哥吗？你让他送你回去，你们住一个小区，很顺路。” 林司言点头，“我送你回去。” 江奕明和林司言去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开车过来，江宁希和苏欣慧站在路边等他们。 冬天的夜晚很冷，江宁希把围巾裹紧了一点。 苏欣慧突然问道：“我好像要放弃喜欢林队了。” “为什么？因为我哥吗？”江宁希疑惑道。 苏欣慧沉默了。 她和林司言是警校同学，林司言是他们这一批里最优秀的，是众人的焦点，她一开始是想比他更优秀，后来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他。 她也分不清这种喜欢是崇拜、友谊、还是爱情。 现在看来，可能更多的是对强者的崇拜。 “所以不是因为我哥？那是因为什么？” “我好像配不上他。”苏欣慧觉得，只有江宁希这样耀眼的人才配得上林司言。 江宁希疑惑道：“你怎么会配不上他？你很优秀啊，你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都很强。他也没那么好。他性格冷淡、脾气别扭，小毛病一大堆。我觉得他还配不上你呢。” 苏欣慧有点感动，原来她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差劲。 这时，她越过江宁希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后，表情突然变了变。 苏欣慧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问出那个问题，“如果我现在去跟他表白，你会同意吗？” 江宁希满脸无所谓，“这种事情好像轮不到我同不同意吧，你应该问林司言同不同意。” “你喜欢林队吗？”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喜欢他啊。” “你爱他吗？” 江宁希满脸困惑，“爱他？我为什么要爱他？” 苏欣慧皱眉，江宁希不爱林队吗？那她为什么总是对林司言那么依赖？ 苏欣慧突然露出笑容，对江宁希身后的林司言打了个招呼，“林队，你怎么没把车开过来?” 江宁希浑身僵住，她没想到林司言竟然在她们身后偷听，那他岂不是听到她刚才的话了？ 完了!林司言肯定生气了。 第98章 惹他生气 冷风呼呼地吹过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晃晃悠悠地落在江宁希脚边。 她感觉世界好像变冷了一点。 林司言面无表情地走到江宁希面前，他朝江宁希伸出手，“我的车钥匙在你包里。” “哦。” 刚才林司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江宁希怕他忘记拿钥匙，就帮他放包里了。她赶紧拿出车钥匙，递给他。 林司言没再说什么，走了。 江宁希扭头看着苏欣慧，“完了，林司言好像生气了，我该怎么哄他？” 苏欣慧朝江宁希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了解他。” “苏警官，我是为了安慰你，才会说林司言的坏话。你现在怎么还能置身事外？” 苏欣慧叹气，“你觉得他生气是因为你说他坏话？”这时候的江宁希怎么突然变傻了？连重点都抓不住。 “当然了。他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小心眼，不喜欢别人说他坏话。” 苏欣慧提醒道：“你现在又说了他的坏话。” “……你怎么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苏欣慧叹气道：“我发现你有渣女潜质。” “我好像还没机会渣谁。” 苏欣慧看着她，“江宁希，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学心理学的？”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这时，江奕明朝苏欣慧招手，让她上车。 “宁希，我走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苏欣慧语气一顿，她又轻声说道，“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因为你哥才放弃喜欢林司言的，答案很确定，是的。” 江宁希揶揄地朝她笑。 苏欣慧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先别告诉他。” “好吧。” 苏欣慧上了江奕明的车后，叹气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件错误的事。” 江奕明好奇地追问：“你对我妹做了什么？我很少见她那么慌张。” 苏欣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艺术加工了一下，她隐瞒了她喜欢过林司言的那部分，重点强调了江宁希的异常行为。 “宁宁她是回避型人格，她面对情感问题都是回避状态。以前有人跟她表白，她都是直接拒绝的，连朋友都不愿意跟人做。 以前她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叫祁望，对方跟她表白了，她就跟他绝交了。” “那她不打算谈恋爱了吗?” “宁宁她不相信爱情。” “为什么你们叫她宁宁，不叫希希？我觉得希希比较好听。” “因为她妈妈是这么叫她的。她小时候一听到有人叫她希希，她就会躲起来，后来我们就改口叫她宁宁了。” “她的父母都去世了吗？” “她妈妈去世了。是自杀死的。她爸爸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诶，都怪她爸爸，如果不是她爸爸抛弃了我姑姑，我姑姑也不会得病。不聊这个事情了。” “我还以为她是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 “她是啊！我家人都对她很好的，不像我，小时候过得特别惨。”江奕明赶紧卖惨，“霸道专制的爷爷、柔弱不能自理的奶奶、花心懦弱的爸、强势毒舌的妈，还有一个不把我当人的亲姐。我超可怜的。” “……你家好复杂啊。” “不复杂，他们都很好搞定的。” —— 江宁希在冷风中站了一会，林司言却迟迟没过来，就在她以为林司言把她扔在这里，自己开车走了的时候，他的车开过来了。 江宁希赶紧坐到副驾驶座上。 车里非常安静。 江宁希系好安全带，她偷偷观察了一下林司言的表情，他没有表情，而且大晚上的，她也没办法观察他的眼神。 他开车一如既往的稳。 但江宁希还是觉得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林司言，对不起。”江宁希真诚地道歉，“你刚才全都听到了吧?” “有我名字的部分都听到了。” 江宁希捂住脸，她尴尬道：“我那时候只是为了安慰欣慧，我想告诉她，她很优秀，所以才说了你的缺点。” 林司言没有回应她。 “你是不是生气了？要不然你也说我的缺点？我保证不会生气的。”江宁希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不能说我自恋、脾气不好、挑剔……” 林司言依旧沉默。 “你用不着这么生气吧，我又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你要结合语境理解啊。” “江宁希，你很吵!” 江宁希委屈道：“我的话还没有唐进多，你竟然说我的缺点是话多。我也要生气了。” “我说你现在话很多。” “哦。那我闭嘴，安静一会。” 车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江宁希忍不住又开口道：“林司言，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林司言觉得江宁希也没做错什么，她只是不喜欢他而已。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喜欢对他是多大的伤害。 完了，连道歉都不愿意接受。江宁希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林司言把江宁希送到楼下。 “林司言，晚安。” 林司言没有回应她。 江宁希又回头，不满道：“林司言，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一阵冷漠的汽车尾气飘过。 林司言把车开走了。 江宁希终于确定了，林司言不仅生气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气。 回到家，她立刻去敲温雨澜的门，把已经睡了的温雨澜薅了起来。 “雨澜，我遇到了大麻烦。” 温雨澜冷着脸，努力让自己的眼皮睁开，“你尽量说得简短一点。” “我惹林司言生气了。”江宁希言简意赅道。 温雨澜白了她一眼，站起来要回房间继续睡觉，江宁希眼疾手快地又把她摁回沙发。 温雨澜都没听事件的经过，直接评价道：“你全责!” “是的，我背着他说他的坏话，被他听到了。他现在气到不想搭理我。” 温雨澜惊讶道:“他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你还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 “那你道歉。” “我道歉了，没用!” 温雨澜想了想，“没事，过几天他自己消化好了，他就会继续搭理你了。” 江宁希也觉得林司言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估计很快就会消气了。 温雨澜道：“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 “你去吧!晚安。” 温雨澜拖着步子进房间。 她刚裹紧被子，马上就要睡着了，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江宁希，我最近是不是对你有点太宽容了？”温雨澜打开门，愤怒地看着她，“你的边界感呢？” “你还没有对我说晚安。” “……无聊！” 温雨澜无情地把门关上。 江宁希还想再敲门，温雨澜又把门打开，她重重地吐出两个字，“晚安!” “我不会再骚扰你了，你赶快回去睡觉吧!” 温雨澜回到房间继续睡觉，五分钟后，依旧睡意全无。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她很生气。 为什么他们谈恋爱，要把她搅和得不得安宁？ 她给林司言发了一条信息：你快点跟她和好! 第99章 失恋了吗? 林司言当晚开车回了他妈妈家，想寻求安慰。 一进门，他闻到了熟悉的鸭脖味，客厅的灯也还亮着，他瞬间觉得大事不妙，刚想开溜，但是已经晚了。 “我亲爱的表弟，我又失恋了！” 林司言缓慢回头，他看到表姐杨琪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一大包纸巾，一手拿着鸭脖，正哭得梨花带雨。 他妈妈在一旁开解她，“琪琪，没事啊，男人多的是，实在不行可以去国外进口几个，咱这条件，还怕找不到对象？不可能!” 林司言有点郁闷，他表姐一来，他妈妈根本没空管他的感情问题。 他表姐是个配音演员，有点社恐，所以热衷于网恋，她已经网恋数十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她是重度声控，但同时还重度颜控。她找到的网恋对象基本上都是声音好听，但颜值不太行。 所以她每次一跟网恋对象奔现，就立刻把人踹了。明明是她踹了别人，但每次奔现未遂后都哭得特别伤心，仿佛被踹的是她。 林司言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疑惑道:“这已经是你第十一次失恋了，你还没习惯吗?” 杨女士小声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那个男的甩了她。” “那男的太没眼光了。” 杨琪长相可爱甜美，要不是她社恐，根本不愁找对象。 “他说我是骗子！我一个御姐音，怎么可能是萝莉长相?我给他模仿了御姐音，然后他就结账走了。呜呜呜，他是我遇见的最帅，声音最好听的一个。他还是唯一一个去结账的。性格也超好。” “不哭了，不哭了，姑姑给你找一个更帅的。” “可是我就喜欢他！” 林司言拿起茶几上的镜子，对着杨琪道:“你妆哭花了。” “啊，我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杨琪立刻不哭了，打开她的包，开始补妆。 林司言劝道:“强扭的瓜不甜！” “我最喜欢吃苦瓜。” “没错，电视剧里都说了，苦果亦是果。”杨女士八卦道，“琪琪，你打算怎么强扭?” 杨琪嘿嘿笑了两声。 林司言立刻打断她罪恶的想法，“女性强迫男性发生关系也是违法的。” “我只是想用声音勾引他！” “……” 这时，她们俩的目光同时落在林司言身上，杨琪皱眉道:“你大晚上回来干嘛?你不会也失恋了吧?” 杨女士摇头，“他现在还在暗恋阶段，都没谈上恋爱，哪来的失恋?” “表弟啊，你玩什么暗恋，直接表白。你要跟我学学啊，喜欢就大胆追。” “然后喜提十一次失恋?”林司言冷飕飕道。 杨女士狠狠地瞪了林司言一眼。太没眼力见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呜呜呜，”杨琪的脸垮了下去，妆也不补了，她又抱着纸巾盒哭了起来，“我只是想找一个声音好听、长相帅气、性格温柔的男生，怎么就这么难?” 林司言无奈道：“这样的男性一般不需要在网上找对象。” “呜呜呜，难道就没有漏网之鱼吗?” “就算有，也会被那些勤快撒网的女人捞走。” “啊，林司言，你受刺激了吗？说话为什么那么扎心。” 杨女士瞪了他一眼，“闭嘴!” 林司言被杨琪的哭声吵得脑袋疼，他去厨房给她拿了一罐啤酒。 他打开易拉罐，放在她面前。 杨琪觉得莫名其妙，“我喝不了酒，我一喝就会醉。” 林司言道:“我知道，所以只拿了一罐。你喝醉了就不难过了。” 她醉了，世界就安静了。 “……姑姑，他嫌弃我吵。我都失恋了，他还这样对我！” 林司言闷声道:“因为我也失恋了。” “你失恋了也不能……失恋?你?你不是没恋上吗?”杨琪瞬间不哭了，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杨女士也精神起来了，“阿言，详细说说。” “我和她之间不可能了。她说她绝对不会喜欢我。”林司言轻声说道。 杨女士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这么快表白吗?” “没表白，我听到她跟别人说，她不会喜欢我。” 杨琪拍拍他的肩膀，“弟，坚强一点。失恋的感觉，我可太懂了！ 诶呦，你都失恋了，好歹露出点难过的表情啊！哦，忘了，你是个面瘫。面瘫好啊，面瘫就算失恋了，也能体面地离开，不像我，哭得涕泗横流，脸都丢光了。”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被内涵了。 杨女士建议道:“阿言，要不然你也强扭一下?” “表弟，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你又没表白，你现在就当你没听到那件事。她不是说不喜欢你吗?你就稍微疏远一下她，然后再对别的女孩子好一点，看看她会不会吃醋?” 林司言很肯定道:“她不会吃醋的！” “那你别用这招了，不然她会以为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对你印象更不好了。”杨琪转换了策略，“要不然你露出你的八块腹肌勾引她?这招对女生很有用的！” “琪琪，你别瞎出主意了。大冬天的怎么有机会露出腹肌?这招只能夏天用！等到夏天，黄花菜都凉了。” “……” 林司言已经不指望她们能安慰他了，她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我回去睡觉了。”林司言赶紧离开客厅。 杨琪看着林司言孤寂的背影，坚定道:“姑，我失恋没关系，但不能让表弟也失恋，我必须出手，挽救一下他岌岌可危的爱情。” 杨女士不太相信她，“他自己有分寸，我们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杨琪自信满满，“姑，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好歹我也谈了十多次恋爱，经验丰富。” 但都是失败的经验啊！ 第100章 她吃醋了 农历新年即将到来，整座城市都是喜气洋洋的，弥漫着春节的喜庆，江宁希却很郁闷。 林司言已经跟她冷战整整一个星期零十个小时了。 他并不是不理她，他会正常跟她说话，甚至还像往常一样和她一起上下班，但江宁希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似乎在刻意疏远她。 江宁希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想不明白，她只是说了他的坏话，他至于这样冷暴力她吗？ “宁希姐，你是不是跟林队闹别扭了?”唐进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他最近好像不围着你转了。” “他什么时候围着我转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啊。而且他本来都戒掉香菇了，但最近老是吃香菇炒菜心；他吃饭的时候非得坐我旁边，搞得我这边气压也很低，影响我的食欲；他话也变少了，为数不多的话还是让我闭嘴。” 江宁希趴在桌子上，叹气道:“我惹他生气了。” “你赶紧跟他真诚道歉吧。”唐进不想自己天天被禁言。 “我道歉了，但他不原谅我。” “那是你没道歉在他的心趴上！” “……他的心趴是什么?” “你请我喝一杯草莓奶昔，我就去帮你问问。” 江宁希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唐进抱着奶茶，跑去骚扰林司言，“林队，你为什么要生宁希姐的气?你忘了吵架定律了吗?男性和女性吵架，错的永远是男性。” 林司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唐进，你很闲?” “是的。因为我工作效率超高，早就把我的年终总结写好了。” 局长让他们写一份年终总结，反思一下这一年来的工作，字数要求五千字以上。 其他人都在那抓耳挠腮地凑字数，唐进一上午就写完了，字数还达到了惊人的一万字。 “那你帮我写一份。”林司言道，“按照我的语言习惯写，不要用那么多形容词和定语，多用点套话水字数。字数刚好五千字就行，不要多写。” 唐进委屈道:“局长说，年终总结要自己写，不能抄袭，也不能代写，要认真反思。他会仔细检查的。” “所以你要代写的得像一点，不要露馅了！” 唐进开始讨价还价，“那你要请我喝一个星期的奶茶。” “喝奶茶对身体不好。” “可是这是谣言。没有相关的研究能证明，奶茶本身对身体不好，影响健康的是添加剂……” 林司言打断他，“少喝点!” “好吧。” 唐进铩羽而归。他不仅没有打听到消息，还当了免费的苦力。 其他人也发现了林司言对江宁希的奇怪态度，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林司言怎么突然对江宁希这么疏离了? 直到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他们终于知道了原因——林司言疑似移情别恋了。 那天下了班，他们本来要一起去食堂吃饭，结果林司言接了一个电话，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我不去吃饭了，你们先走吧。”林司言朝他们摆了摆手。 他们看着林司言小跑着去了大门的方向，似乎有些着急。 唐进疑惑道：“林队去干嘛？不会有美女来找他吧？” 王小涛突然道:“食堂吃腻了，我们去外面吃点好的!” 这样就可以顺路去看热闹了。 唐进窘迫道:“可我没钱。” 他最近已经穷到蹭吃蹭喝了。 “那我请你。” “好呀。” 苏欣慧也道:“走吧。” 江宁希提醒道:“你不是说外面的食物不干净吗?”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 隔着老远，他们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 大冬天的，她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脸上戴着个大墨镜，化着大浓妆，长相美艳。 她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 林司言站在她身边跟她说说笑笑，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亲密。 江宁希眯着眼睛看着林司言摘下那个女人的墨镜，那女人娇嗔地抢了回去，林司言抱走了她手中的玫瑰花。 中午的阳光有点刺眼，她眨了眨眼睛。 她的胃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她捂住自己的胃，她一定是太饿了! 可这群人光顾着看八卦，完全不挪步。 江宁希试图提醒他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去吃什么？” 王小涛打断她的话，“我的天，林队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美女!” “也许是他的朋友。”苏欣慧皱眉，林司言的审美不是这样啊，但是他跟那个女人的举止很亲密，看着关系不一般。 唐进看了眼江宁希，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跟着他们一起看热闹。 江宁希抱怨道:“我好饿啊，能不能快点去吃饭!” 唐进烦躁地叹气，宁希姐的情商呢？她作为心理专家的职业素养呢？现在情敌都找上门来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吃饭! 诶，他简直为别人的爱情操碎了心。 他们走到门边的时候，林司言已经开车带着那个漂亮女人走了。 王小涛无奈道:“刚才就应该跑过来的。现在林队走了，我们都没机会逼问他那个美女是谁了。” “我已经拍下了罪证，”唐进晃了晃手机，“等他回来，我们再一起审问他!” 苏欣慧抢过手机，“不用等会，现在就在群里审讯他。” 苏欣慧在群里发了照片。 唐进：@林司言 麻烦交代一下。 唐进：不说就杀了你（表情包）。 “为什么要用我的号发？”唐进委屈道，“我会被林队穿小鞋的。” 苏欣慧利索地把唐进的备注改成了“江宁希”。 “你这是指鹿为马!” “那改回来？” “欣慧姐，你真是美丽又聪慧。” 江宁希在走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她烦躁地催促道：“能不能快点去吃饭？我很饿!” “走，我请客。请大家吃酸辣粉豪华套餐。”苏欣慧霸气道。 “酸辣粉？这东西跟豪华搭不上边啊。”王小涛抱怨道。 江宁希不满道：“我不要吃这个!” “宁希，你要勇于尝试新食物。” —— 林司言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杨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如果他不是面瘫，他现在肯定会笑得脸部变形。 杨琪的这身打扮简直一言难尽。 墨镜戴着还好，墨镜一摘，像极了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高中生，有一种又老又小的割裂感。 简而言之，就是非常奇怪且搞笑。 “林司言，我这造型有那么难看吗？” “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可是你妈妈说很好看啊。” 林司言赶紧改口，“很好看。” “不管了。他不是喜欢御姐吗？我就打扮给他看!”杨琪抱着手臂，恶狠狠道。 “我已经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当我对着窗户用手指比心时，你就抱着玫瑰花进来，然后把花送给我。我就可以挽着你离开，霸气地把他甩了，把丢失的面子挣回来!” “所以你死皮赖脸地把他约出来，就为了甩他？”林司言无法理解杨琪的脑回路。 “当然不是。我想让他吃醋，这样他就会倒追我。这是高级的恋爱技巧，你这种暗恋未遂的人是不会懂的!” “哦，那我走？” “我亲爱的表弟，为了我的终身大事，你就牺牲你的美色，跟他雄竞一下。” “……” 林司言在餐厅外的停车场停稳车，他发现手机有信息，点开一看，是江宁希发的。 江宁希：（图片）。 江宁希：@林司言 麻烦交代一下。 江宁希：不说就杀了你（表情包）。 交代？他要交代什么？ 林司言心中一喜，难道江宁希吃醋了？ 第101章 杀妻碎尸? 林司言这些天也不是故意疏远江宁希，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把握与她的距离，他担心忍不住越界了，彻底断绝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 杨琪凑过来看他的手机，“你看，她吃醋了!我就说这招超级有用吧!哇塞，我太聪明了，想出了这个一箭双雕的方法。” 林司言只开心了三秒。 因为他发现这个头像不是江宁希的，而是唐进的。 这是肯定是王小涛他们的恶作剧。 江宁希果然不会吃醋。 她一点都不在乎他! 林司言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杨琪感觉车里的气压瞬间低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道：“我冷酷的表弟，你怎么又不开心了？你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吗？这容易得很，一句这是我表姐，立马解释清楚。” 林司言没搭理她，冷声警告道：“你快点执行你的计划，我等会还要回去上班。” “没问题。十分钟内肯定搞定。到时候再请你吃大餐。” 下了车，杨琪踩着十厘米鞋跟的高跟鞋，昂首挺胸，晃晃悠悠地进了餐厅。 林司言本想按计划进去陪她演戏，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餐厅的玻璃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 他根本看不到杨琪的暗号。 他拿出手机想给杨琪发信息，唐进的电话打进来了。 “林队，我们接到一起报案，你快点回来吧。” “嗯。” 林司言给杨琪发了一条信息交代去向，然后开车离开。 餐厅里的杨琪对着玻璃窗又是比心，又是挤眉弄眼的，但林司言一直没来支援她。 她冷酷的表弟不会突然掉链子了吧?诶，只能靠她自己了。 杨琪推了推墨镜，继续扮演高贵冷艳的美女。 坐在她对面的帅哥抽了抽嘴角，“你戴着墨镜，能看清楚食物吗?” “……” 帅哥严肃道:“虽然你的长相和性格都不是我喜欢的，思维很跳脱，还疑似有多动症和表演型人格，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们就继续在一起吧。” “你不能只说最后一句吗?”杨琪觉得有点扎心。难道她真的这么一无是处吗? “这样才能证明我有多爱你……” 杨琪瞬间心花怒放。 “的声音。” 花立刻枯萎了。 杨琪气呼呼道：“抱歉，我的声音已经属于别人了，你没机会了。” “你又找了别的网恋对象？”帅哥咬牙切齿道。 “要你管!你已经是前前任了!”杨琪推了推墨镜，踩着她的高跟鞋，霸气离开餐厅。 她对这个骄傲自大的男人彻底下头了。 姑姑说的对，男人多的是，可不能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 林司言开车回到局里。 他看到江宁希和唐进正在聊天，江宁希情绪正常，她甚至还有心情喝奶茶，完全不像是吃醋的样子。 林司言更郁闷了。 她果然一点也不在乎他！ 见他回来，王小涛立刻凑过来，他闻了闻林司言身上的味道，挤眉弄眼道:“有香水味，你跟那个美女亲密接触了？” 唐进立刻支着耳朵偷听，他还戳了戳江宁希，提醒她注意听八卦。 江宁希很配合地一起偷听。 林司言纠正道：“是花的味道。” 王小涛继续八卦，“那个美女是谁啊?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也不带出来炫耀炫耀。” 林司言冷冷地看着他，“你很闲?” “不，我超忙的。”王小涛见情况不对，打算溜走。 林司言一把拽住他，“张局说，你的年终总结抄袭部分太多，让你重新写。” “张局竟然还去查重？太丧心病狂了!”王小涛瞬间没心思八卦了。 唐进本想跟着起哄，见状也高情商地闭嘴了。 林司言走到江宁希面前，他低头看着她，“江宁希，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江宁希满脸茫然:“没有啊！我要问什么?” 怕林司言生气，她立刻补了一句，“这次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八卦你。群里发言的那个账号不是我的。我是无辜的。” 不，她可太不无辜了！ 江宁希感觉林司言更生气了。 她满脸不解，不知道林司言又在气什么。 林司言扭头问唐进，“不是说接到报案了吗?什么案子?” “报案人说，华强小区发生了一起碎尸杀妻案。”唐进语气一顿，“但报案人酒还没醒，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们怀疑他在报假警。现在正在等他酒醒。” 华强小区是一个中档小区，里面有20多栋楼，人口很密集，附近是超市和学校，算是繁华地带。 这样的小区如果发现命案，应该很快会被发现。 报案人叫王赣，无业游民，他四十来岁，身材微胖，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打扮得严严实实，跟个特务似的。 他一身酒味。在接警大厅坐了半天，才稍微酒醒了一点。 林司言和唐进给他做了笔录。 王赣语速飞快道:“案发地点在华强小区13栋2单元902室，凶手叫李嘉恒，他杀了他的老婆张静，并且把尸体切碎，分成多个袋子进行抛尸。警察同志，你们快点上门去调查，没准屋子里还有其它尸块。” 林司言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除非这个王赣是帮凶，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王赣却避而不谈，而是拿出了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从电梯里出来，那个垃圾袋鼓鼓的，似乎装着很多东西，但从监控里看不出是什么。 “这里面装着的肯定就是尸块！”王赣划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全是剪辑好的监控视频，“他最近一星期，每天都提着垃圾袋出门，肯定是在抛尸。” 林司言反驳道:“每天倒垃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在抛尸?” 王赣振振有词道：“他杀了他老婆啊！尸体肯定要处理掉的啊，不然会臭掉!” “你怎么知道他杀了他老婆?” 王赣急切道：“我看到的啊！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拿菜刀要砍他老婆。” “你又不住在他家，你怎么能看到?” “我住在12栋9层，跟他家阳台正对着。”王赣小声道：“1月8号那天晚上10点多，我在我家的阳台上，看到他举着刀要砍死他老婆，我刚想用手机拍下来，他就把窗帘拉起来了。所以我就没拍到。” “警察同志，他老婆肯定死了，自从那天后，我就没再见过他老婆。” 第102章 恶意欺骗 “现在已经是1月19号了，你8号那晚为什么不报警?”林司言发现王赣的说辞有很多漏洞。 王赣哀求道:“警察同志，你们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他老婆真的失踪了！你要相信我啊！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说谎？” “你跟他老婆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家的事?” “我就是她的对楼邻居啊，能有什么关系！”王赣目光游离，不太敢看他们。 林司言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这个王赣估计和张静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唐进质疑道:“你确定是1月8号晚上看到的吗？” “很确定。”王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性很好的!” 唐进反驳道：“可1月8号晚上9点多就开始下大雨，雾气很大，那时又是晚上，你确定看到他举着刀吗？” 王赣变了脸色，他支支吾吾道：“那天下雨了吗？我……我记错了，不是10点多，是晚上八点多。八点多没下雨吧?” 林司言呵斥道：“到底是几点看到的?” “我……我记不清了。” “你不是说你记性很好吗？” “以前很好的。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 林司言敲了敲桌子，厉声道：“报假警是违法的!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说谎污蔑人？” “我没有说谎，他老婆真的失踪了!我以前天天能在阳台上看到她老婆，最近一个星期多都没看到她。她老公脾气特别不好，经常家暴她。她肯定出事了！” 唐进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偷窥狂啊!” “我这哪算偷窥啊，他们又不拉窗帘，我在阳台上看风景，然后就看到了他老婆，偶尔会多看两眼。” 林司言质问道：“你之前看到她被家暴，为什么不报警？” “人家的家务事，我哪管得了。再说，你们警察能保护她一辈子吗？你们一走，没准她被打得更狠!警察同志，求求你们，相信我，去他家查一查吧。” 涉及到人命，即使知道王赣大概率是在说假话，林司言还是带人去了华强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王赣道:“警察同志，我就不陪你们去了。你们自己去吧。还有，千万不要说是我报的警，我担心遭到报复。他连老婆都敢杀，杀我更是手起刀落。” 说完，他就开溜了。 林司言在物业那里了解到了李嘉恒的一些信息，他三十五岁，本地人，是个游戏公司的项目经理，收入很高。 他老婆张静二十七岁，外地人，无业，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两人没有孩子。 这个小区的房子大部分都是一梯两户，电梯里都安装了监控，私密性和安全性都很高。 他们把还在上班的李嘉恒叫了回来。 李嘉恒瘦瘦高高的，带着金属边框的眼镜，穿着衬衫、西装裤，头发打理得很精致，标准的精英男打扮。 他身上还喷着浓烈的香水味。 他疑惑道：“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有事吗？” 林司言他们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李先生，你的妻子张静在哪里？” “你们找我老婆干什么？她一个家庭主妇，性格又那么老实，不可能犯罪啊!” “我们有点事找她。你把她叫出来吧。” “她不在江州市，她回东北老家了，我丈母娘中风瘫痪了，岳父又死得早，她不得不回去照顾她妈妈，一时半会回不来。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吧。” 林司言他们顿时警觉起来。这么巧吗，偏偏这时候回老家了？ “你能提供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啊。我帮你们联系她吧。”李嘉恒拨通了视频电话，没一会儿，视频被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林司言和唐进站在他身后，跟他一起视频。 “老公，你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有什么事？”那个女人温柔地问道。 她穿着件粉色毛衣，坐在大炕上。背后是一扇窗户，外面已经天黑了，地面有积雪泛着白光。 屋子看着有些破旧。 这个女人跟照片里的张静一模一样。 张静根本没死! 李嘉恒道：“老婆，警察同志找你有事，你跟他们聊聊吧。” 视频里突然传来一句含糊的叫声。 “老公，我妈在叫我了，她可能要上厕所了，先不聊了，我晚点回你。” 视频很快被挂断了。 李嘉恒满脸歉意道：“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丈母娘瘫痪了，我老婆得照顾她，现在没时间回话。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吧，我替你们转述。” 虽然张静没死，但来都来了，林司言还是让法医和痕检人员搜查了他家。 李嘉恒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搜查我家？这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李光耀白了他一眼，“你拦着不让我们搜，不会是家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我们已经申请到了搜查令，搜查你家合理合法!” 李嘉恒见无理取闹没用，这才退到一边。 他跟在他们身后嘟囔道:“如果你们搜不到呢？你们是不是得给我道歉？” “你一个大男人，咋这么婆婆妈妈呢？”李光耀觉得他好聒噪，忍不住呛他，“跟个娘们似的，赖赖唧唧的!” “你才娘们!你们警察就是这么说话的吗?”李嘉恒瞬间炸了，他想跟李光耀理论，见他身材高大，很快又怂了。他冷哼一声，“你把警号留下，我会投诉你的!” 唐进对李光耀道：“李哥，你这是性别歧视!男人有的也很啰嗦。” 李嘉恒更生气了，“你说我啰嗦？我哪里啰嗦了？” 林司言瞪了他一眼，“请你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李嘉恒乖乖站到一边，不吭声了。 屋子里安静了不少。 林司言发现他家的客厅打扫得非常干净，物品也摆放得很整齐。 按理说，如果妻子是家庭主妇，当妻子不在家后，家里应该会变得很乱。就算会请钟点工，也不太可能保持得这么整洁。 他又去阳台转悠了一下，发现阳台并没有晾晒衣服。他又想去打开鞋柜，结果碰到了另一只手。 他立刻缩回手，发现是江宁希。 江宁希朝他眨了眨眼睛:你也怀疑他家还住着另一个人? 林司言点了点头。 林司言打开柜子，发现鞋柜里放着很多鞋子，大部分是女士鞋，都是一个尺码的；但男士鞋却有两个尺码，而且鞋的风格差异也很大。 他原本怀疑李嘉恒养了个小三，现在看来，他搞错了。 江宁希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金屋藏娇，藏的不一定是女人哦。” 林司言用眼神询问:他是同性恋? 江宁希小声道:“我大表哥是学艺术的，他的很多朋友都是同性恋，他们非常好辨认。” 难怪李嘉恒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孩子! 不过，同性恋又不违法，林司言没有逼问李嘉恒的性取向。 温雨澜先去了卫生间。洗手台上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台面擦拭得一尘不染。 她在地面上喷洒了鲁米诺试剂，并没有荧光反应——卫生间里没有血迹。 瓷砖和地缝都很旧，近期没有更换过瓷砖。 她又检查了屋子的其他地方，最后在卧室里检测到了滴落状的血迹。但只有几滴血迹。 林司言质问李嘉恒，“你家卧室为什么会有血迹？” 李嘉恒辩解道：“这是我老婆流鼻血的时候，掉在地上的。” “她为什么流鼻血？”林司言怀疑他很可能家暴了他老婆，这血迹就是证据。 “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医生。可能是体质差吧，她天一热就容易流鼻血。” “现在是冬天!” “她天天开空调啊。一开空调，空气干燥，她就容易流鼻血。” 这个解释也能说的通。 林司言打开他家的冰箱，里面放着很多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冷藏室冻着一些盒装的牛肉和猪肉。 温雨澜仔细检查了，这些只是普通的肉类，并不是尸块。 “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还会自己做饭吗？”林司言随口问道。 李嘉恒愣了一下，立刻解释道：“外卖不干净，我都是自己做饭吃的。” 李嘉恒家里并没有搜查到可疑的痕迹。他们只能离开他家。 “警察同志，你们搜完了吗？要不然再仔细搜搜，搜清楚，不要一天到晚都来搜，影响我的生活!”李嘉恒阴阳怪气道。 “……” 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小子太猖狂了吧？”李光耀看他很不顺眼，“他这性格，没准真杀老婆了！” 唐进耸耸肩，“可他老婆还活得好好的。” 李光耀又气愤道：“王赣那小子竟然敢报假警，必须把他抓回去，好好拘留他几天!” 如果不是王赣报假警，他们也不会白忙活一场。 第103章 重归于好 从保安那里，他们了解到，这个王赣是他们小区里的恶棍。 他原本在家具厂当打样师，工资很高，但因为喝酒耽误事，被开除了，老婆也跟他离了婚。 从那之后，他更是天天酗酒，一喝醉就闹事。跟小区里的不少住户都吵过架。 他还喜欢偷窥女人，经常在阳台上架一台望远镜，四处偷瞄。 有人报警，他就耍无赖说他在看风景，大家都拿他没办法，只能装上防窥玻璃，或者天天拉着窗帘。 王赣跟李嘉恒发生过争执，他把李嘉恒打了一顿，因为这事，他还被行政拘留了半个月。 这些更加坐实王赣就是在报假警，恶意栽赃李嘉恒。 王赣得知林司言他们什么都没搜到后，满脸震惊，“警察同志，怎么可能会搜不到呢？这不可能啊!”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他杀了人？”林司言凶狠地看着他，“说实话!” 王赣小声嘟囔道：“我看到了啊。” 林司言已经失去了耐心，“你再胡说八道报假警，我们就拘留你!” “警察同志，我真没说谎。你们再查查吧。求求你们了。” “你跟张静什么关系？” “对楼邻居!”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我……我，我就是觉得她漂亮，死了可惜。” 林司言拍了拍桌子，“说实话!” 王赣被吓了一大跳，他结结巴巴解释道:“我跟张静是网友。她经常被李嘉恒家暴，她受不了这种折磨，打算跟他离婚。 1月8号那晚，她跟他提离婚，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你们不觉得这很不对劲吗？” “你跟她只是网友？” “私底下也有点交流。” “说话不拐弯抹角的!” 王赣撇嘴道:“我跟她睡了。但我不是小三啊，在婚姻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 林司言推测，李嘉恒很可能是同性恋骗婚，张静跟他没有夫妻生活，这才出轨了王赣。 林司言道:“你根本没有看到李嘉恒拿刀杀人，这是你编造的谎言，对不对？” “我没说谎，我真的看到了! 8号那天，她说她要跟李嘉恒提离婚的事。我高兴过头了，就喝了两杯，一觉醒来就天黑了，我想看看她那边的情况，就用望远镜看了，结果就看到李嘉恒在打她。 8号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连一句交代都没有。所以我才怀疑她死了。 我为了看那栋楼的监控，还买了一条狗，故意把狗放那栋楼里，借着找狗的由头，物业才让我看的监控。我看到他提着垃圾袋，我就知道，完了，张静肯定被他杀了。” 林司言也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不对劲。 唐进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赣，他小声对林司言道：“林队，他的外形跟李嘉恒差距好大啊，而且他还不能挣钱，张静会为了他，离开帅气多金的李嘉恒吗？” 王赣瞬间不满了，“帅气多金有什么用?那种没用的男人，没有女人会喜欢的！” “没用？” “就是他不行!” 这更加证实了林司言的猜测，李嘉恒很可能是个同性恋。他不是不行，而是对女人不行。 林司言问道:“张静有什么朋友吗?” “有。我！” “除了你呢?” “没有了。”王赣一拍大腿，又开始爆料，“这个李嘉恒不是人啊，他控制欲特别强，张静身边的朋友都被他赶走了，他也不让张静跟小区里的人聊天。所以张静没什么朋友。” 他又补了一句，“张静是远嫁过来的，在江州也没有亲戚。诶，要不是有我这个相好，她死了还真没人知道。” “他控制欲这么强，张静出轨了你，他没发现吗?”林司言问道。 王赣理直气壮道：“他发现了啊，所以我才把他打了一顿。” “你这个小三把原配打了一顿？”唐进目瞪口呆，“你勾搭了他老婆，你竟然还敢打他？” “有什么不敢的，他那小鸡仔身材，也就只敢窝里横!再说，是他先动的手，我后来不也坐牢了吗？” 王赣突然变了脸色，“天呐，他不会盯上我，把我这个奸夫也给杀了吧?警察同志，你们拘留我几天吧，我不敢回去住了。” “……”唐进无语，他还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要进局子的。 虽然王赣满嘴跑火车，但这毕竟涉及一条人命，不能马虎，林司言决定再深入调查一下张静的去向。 晚上下班时，林司言等江宁希一起回去。 江宁希拉开车门，发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束玫瑰花，是那个女人送的。 经过一下午的晾晒，它已经变得蔫不拉几的。 这束玫瑰花非常碍眼！ 她讨厌红色，讨厌玫瑰花，更讨厌玫瑰花的香味。 林司言这才想起，他忘记处理掉这束花了。他立刻拿起花，利索地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但江宁希还是没有坐副驾驶座，而是坐到了后座上，她解释道:“我不喜欢玫瑰花的味道。” 他都有女朋友了，坐副驾驶座对他的女朋友不太礼貌。 坐他的车好像也不行了。 她决定考驾照，自己开车。不过，她需要先攻克科目三。她之前已经考了很多次了，都没通过考试。 江宁希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林司言有女朋友了，她以后就不能坐他的车、不能和他一起吃饭、连说话都要注意距离。 她有些烦躁。 她讨厌这种不可控的变化。 林司言打开车窗，想让味道散一散。但冷风吹进来，脖子凉飕飕的，他又把车窗关上了。 “江宁希，你喜欢什么花？”林司言问道。 “我不喜欢花。”江宁希看着窗外的夜空，伤感道，“花虽然好看，但很快就枯萎了。”就像他们脆弱的友谊。 “我喜欢能够永远存在的东西。” 永远存在？林司言决定以后送她生日礼物时送钻石。 “那束玫瑰花是她的心意，你丢掉它，是在践踏别人的心意！”江宁希提醒道，“你这样会失去你女朋友的。” 林司言立刻解释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那花不是送我的，是道具。” “哦。”江宁希瞬间心情好了很多，那样的话，一切暂时就不需要改变了。 她也不用考驾照了。 “你不问问她是谁吗?”林司言郁闷道。 “她是谁?” “我姐。” “不太像啊。”他们两姐弟的性格差距也太大了吧。一个没有表情，一个一分钟内能变换好几个表情。 “是表姐。” 江宁希问道:“你今天生气，是因为她让你扮演她的男朋友?” “不是。” “哦。”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吗?” 江宁希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因为我吧?” “是！”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江宁希哀怨道，“我这个人很不擅长反思的，我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因为我觉得这样优秀的我不可能犯错。” 江宁希不明白林司言为什么要突然疏远她，但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自己想！” “想不出来。但你会原谅我的，对吧?”江宁希开始耍无赖，“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朋友了。” “嗯。”林司言心情大好，因为江宁希觉得他“非常重要”，至于“好朋友”那三个字，他自动忽略了。 江宁希把头探到前面，“林司言，我们和好了吗?” “和好了！” 江宁希很开心，林司言终于被她哄好了。 一切又可以回到正轨。 第104章 露出破绽? 温雨澜正在客厅倒水喝，看到江宁希哼着歌回来，顿觉大事不妙。 江宁希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掩饰自己，她越是表现得开心，可能越难过。 完了，今晚可能又要被江宁希折腾得失眠了！ “雨澜，你怎么还没去睡觉?你不是一向早睡早起的吗?” 温雨澜叹气道：“你不想聊聊吗?” 江宁希疑惑道:“聊什么?” “没什么。” 温雨澜端着水杯回房间，快关门前，她回头再次确认道:“你今晚不会又来敲我的门吧?” “不会！我保证。” 江宁希的保证没有一点可信度。 “林队好像有女朋友了，他以后会疏远你，你不烦躁吗?”温雨澜不死心，干脆把事情摊开来说。 “那不是他女朋友！”江宁希纠正她，然后调侃道，“你怎么也变得八卦起来了?” “……”要不是为了保证睡眠质量，温雨澜才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不好奇那个女人是林司言的谁吗？” 砰的一声，江宁希面前的门被重重关上了。 江宁希窝在沙发上，给唐进发信息:你的道歉小技巧非常有用，我已经把林司言哄好了。 唐进立刻回复:我就说林队很好哄吧。你要记得请我喝奶茶哦。 第二天，大家惊讶地发现林司言和江宁希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王小涛把林司言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道：“林队啊，你是公职人员，不能有作风问题。你现在怎么回事？打算脚踩两条船？” “昨天那个是我表姐。”林司言解释道。 “表姐？”王小涛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他扭捏地问道：“咱表姐她有没有对象……” “有。”林司言打量着王小涛，“你不是喜欢小苏吗？这么快就变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我有眼睛。” “诶，不说了，她最近被别的男人迷住了。我只能选择祝福她。” “这么快就放弃了？” “情敌哥太会做人了!”王小涛叹气道，“我比不过啊!” 他转移话题道：“唐进呢？都已经上班十五分钟了，他怎么还没来？他不会出车祸了吧？”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唐进上班从不迟到，他不会生病了吧？ “对不起，我迟到了。”唐进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唐进，你一晚上没睡吗？”江宁希惊讶道，“你昨晚干什么了？” “我昨晚太兴奋了，一晚没睡，但天亮的时候，我没扛住，又睡过去了。然后就睡过头了。” “你年纪轻轻的，兴奋啥？中彩票了？还是找着对象了？”李光耀调侃道。 “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众人反应平平。 “昨天晚上，我陪我太姥姥看电视剧，讲的是东北一个大村子的家长里短……” 苏欣慧道：“你不会看狗血电视剧看兴奋的吧？” “欣慧姐，我在分析案件，你别打断我。看着电视剧里的场景，我突然想起了李嘉恒和他老婆的视频通话内容，然后我就发现，那通电话有问题!” 江宁希很配合地追问道：“什么问题？” “他老婆是去照顾瘫痪的老人，肯定得时刻守着，她昨天在炕上坐着，但是她瘫痪的老母亲却在另一个屋子，这不符合常理。 烧热炕是很费柴火的，她爸又不在了，她跟她妈妈完全可以睡一个炕，这样可以节省一点柴火。但她们为什么要分开屋子住呢？” “也许她嫌弃瘫痪的病人身上味道重呢？”苏欣慧道。 唐进愣住，他没照顾过病人，没想到这一层。 “可她很孝顺啊!” “孝顺也不代表她不能嫌弃吧。” 林司言赞同唐进的说法：“张静当时是有点奇怪，按理说，她看到李嘉恒身后站着我和唐进，应该先问问我们是谁，但她似乎完全无视我们。 王赣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还在闹离婚，再加上李嘉恒还疑似是同性恋，但他们通话时，态度却很亲昵，的确不太对劲。” 苏欣慧惊讶道：“李嘉恒竟然是同性恋？你怎么知道的？” 李光耀恍然大悟，“难怪我看他非常不顺眼，总觉得他娘里娘气的，还喷香水，原来他是同性恋啊!这就对上了!” “视频里的张静就跟预设好的机器人一样，没太多表情变化。”唐进回忆了当时的画面，他记忆力非常好，能记清每一个细节，“现在ai技术那么发达，那个视频会不会是用ai制作的?” 李光耀道:“不可能吧！当时他打的是视频电话，ai还能接视频电话，然后播放提前制作好的视频吗？” 王小涛道:“当然能！很多诈骗份子利用ai换脸视频搞诈骗，一骗一个准。连家属都分不清楚真假。” 但这些只是他们的推测，并没有实质证据。没有尸体，他们也没办法立案调查。 唐进分析道：“如果视频通话是假的，那张静不会真的遇害了吧？” “可是我们没有在李嘉恒家里找到尸体，也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苏欣慧反驳道，“杀人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 唐进反驳道：“他又不一定是在家里杀的。很多杀妻案都是把妻子骗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比如悬崖或者海边，杀完之后就地抛尸。” “你这么说有点道理。张静是外地人，没有工作，又没朋友，她如果死了，她丈夫不报警的话，还真可能没人发现。”苏欣慧赞同道。 李光耀不耐烦道：“我觉得张静压根没死。她死了，尸体肯定会被发现。但现在尸体都没有，我们怎么查，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林司言道：“小苏，你联系张静老家的村干部，确定一下张静是否回了老家。如果她还在老家，那应该就是我们想多了。” “好。” 林司言本想找李嘉恒回来问话，结果他一大早就去了外地出差。 唐进吐槽道：“他不会是在躲我们吧？他冰箱里囤了那么多新鲜的蔬菜水果，不像是要出差的样子。” 第105章 离奇失踪 两天后，张静老家那边的村干部传来消息，张静并没有回老家。 张静父母在她小时候经常虐待殴打她，她十四岁时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一个人跑到外地打工，从那以后没有再回过村子，也没有联系过她的父母。 这个消息证实了他们的推测，张静很可能遭遇了不测。 苏欣慧惊讶道：“张静到底去哪里了？不会真的被谋杀了吧？” “既然她没回老家，那通视频电话大概率是人为伪造的。”林司言分析道，“李嘉恒是游戏公司的项目经理，懂技术，很可能是他伪造的。” 妻子失踪，嫌疑最大的，肯定是丈夫。尤其是这个丈夫还“不知道”妻子失踪了。 林司言带着人再次去了华强小区。 王小涛和苏欣慧去保安室调取那栋楼的监控录像。 他和江宁希还有唐进，走访了那栋楼的住户。 张静的邻居去上班了，他们只能先走访其他住户。 张静曾经玩得好的朋友大多是家庭主妇，所以这个时间点她们都在家。 张静曾经和她楼下的女住户丁晴晴关系最好，但后来两人闹掰了。 丁晴晴道：“张静他们夫妻俩是去年年初搬过来的。张静的厨艺很好，经常给我分享好吃的点心，一来二去的，我们就成了朋友。 她这个人的脑子有点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不太聪明，经常得罪人。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蠢，没想到她竟然试图勾引我老公，气得我和她绝交了!” 江宁希问道：“她现在还有玩得好的朋友吗？” “没有!她这个人在我们这里名声很臭的。本来她在我们主妇圈也有几个朋友的，结果那些朋友的遭遇跟我一样，都被她勾引过老公，当然都未遂。 她还出轨了对楼那个猥琐男。我的天，那种猪头男她都能睡下去，她真是饿了!就算出轨，不能找个帅哥吗？她长得那么漂亮，简直鲜花插在牛粪上。” 江宁希道：“她是用什么方式勾引的？” “很拙劣的方式，给男人发私密图。我的天，那尺度大的，看了都要长针眼。” 林司言问道：“她老公知道她的这些行为吗？” “肯定知道啊。但她老公特别能忍，她都这样了，还不离婚!不过，她老公总是家暴她，她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搞不懂他们两个，都这样了，还不离!最近张静好像不住这里了，不知道离没离。”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丁晴晴仔细想了想，说道：“应该是8号晚上，我接孩子回来，在电梯里遇到了她。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说到孩子，我怀疑她老公不行，所以才一直不生孩子。” 江宁希问道：“她老公经常带男人回家吗？” “男人？”丁晴晴张大嘴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压低声音道，“张静老公有个助理叫赵磊，长得很帅，经常来她家住。我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懂了!” 他们又走访了其他住户，大家对他们夫妻俩的评价都差不多。 张静看着文静内敛、性格懦弱，但经常给男人发不雅信息，还明目张胆地出轨了。 李嘉恒对张静的出轨行为看似很容忍，但又经常家暴她。而且李嘉恒喜欢带男性朋友回家住。 两人的婚姻摇摇欲坠，但就是不离婚。 唐进吐槽道：“他们的夫妻关系也太扭曲了吧!” 江宁希却发现了矛盾之处，“张静胆子那么小，又长期被家暴，为什么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出轨？” 林司言猜测道：“会不会是她被骗当同妻了？她为了报复李嘉恒，所以破罐子破摔，故意出轨，抹黑李嘉恒的名声。” 唐进叹气道：“她这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她还不如离婚，重新找个人结婚。” 江宁希总觉得张静被李嘉恒完全控制了，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依赖的只有李嘉恒。她会为了报复李嘉恒而频繁出轨吗？ 傍晚的时候，李嘉恒的邻居吴昊洋回来了。 他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子，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林司言他们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警察同志，你们先进来坐，我们坐着聊。”吴昊洋打开门，邀请他们进去喝茶。 “不用了，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很快就结束，”林司言问道，“吴先生，你最后一次见到张静是什么时候？” “好像很久没见到了她。他们夫妻俩之前经常吵架，烦死人了。但这一个星期来都没吵了。”吴昊洋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1月8号早上七点多。我去上班，看到她提着早点从外面回来。” “他们吵架是因为什么？” “好像是谁要离婚来着。我们这房子隔音不算好也不算太差，能听到隔壁的声音，但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8号那天晚上，你有听到他们吵架吗？” “我记不太清了。那晚下雨，雨声很大。”他努力想了想，“啊，他们吵架了!吵得还有点大声!” —— 这个小区的进出口都安装了监控，每栋楼的电梯里也安装了监控。 保安见他们要查监控，为难道：“警察同志，储存监控的电脑出故障了，这个月储存的监控录像，全都没了!” 苏欣慧闻到他身上有酒气，估计他刚才没少喝酒。 “设备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19号那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播放监控的电脑黑屏了。我赶紧找人来修。修电脑的人告诉我，是电线短路烧坏了电脑，里面的硬盘也烧坏了，修不好了。公司又给我换了台新电脑。” “旧电脑在哪里？” 保安指了指角落的位置，“那里!我打算卖废品卖掉它。” 王小涛检查了那台旧电脑，主机有一股塑料烧焦的糊味。 “这台电脑太旧了，元件都老化了，电源接触不良，导致发生短路，烧坏了主机。”王小涛问保安，“里面的硬盘呢？” “在这里。”保安把坏掉了的硬盘递给王小涛。 “现在的监控视频都会在云端同步储存，你们的云端账号是什么？” “这些监控录像只存在硬盘里，不让上传云端，说会泄露住户隐私。” 离开保安室，苏欣慧气愤道：“估计是李嘉恒干的!他知道监控会暴露他的杀人行为，于是故意毁掉监控。” 王小涛也很赞同她的说法，“监控不会拍到了他杀人的过程吧？” “应该不至于。但监控里估计有重要线索。” 第106章 事情反转? 回到局里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大家开了个会，同步了调查到的信息。 王小涛叹气道:“存储监控录像的硬盘被烧毁了，里面的数据没办法恢复。监控没了。” 唐进诧异道:“这么巧的吗?” “更巧的是，我们前一天去李嘉恒家调查，第二天早上监控录像就被烧毁了。”王小涛气愤道，“这不是摆明了不让我们查吗?” 苏欣慧道:“我现在严重怀疑张静已经死了。不然监控录像怎么会突然被烧毁?有人害怕我们在监控里查到线索，所以故意破坏了监控录像。” 唐进道:“多个住户最后见到张静都是在8号那天。这跟王赣说的对上了。难道真的是李嘉恒杀了张静吗?” 法医助理小周反驳道:“”可是我们并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大片的血迹。就算他垫着塑料布分尸，可是血液总得通过下水道流下去吧！他家的下水道管道没有检测到血迹。” 林司言道:“王赣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我们不要把思维局限于分尸杀人。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张静的确失踪了。” 唐进猜测道:“她好像出轨了，她会不会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苏欣慧疑惑道:“她的出轨对象不是王赣吗?她一个人怎么私奔?” “她好像还有别的出轨对象。” “他们两夫妻的关系这么混乱的吗?一个是同恋性，一个到处劈腿。”苏欣慧吐槽道。 林司言很快理清了调查思路，“我们先按失踪案去调查。张静如果乘坐交通工具离开了江州市，肯定会有购票记录。小涛，你去查查她的购票记录和打车记录，看看有没有线索。” “好。” “李嘉恒明天就出差回来了，到时候把他叫回来问话，看看从他身上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上午，李嘉恒被请到了问询室，林司言和江宁希给他做笔录。 李嘉恒一开始很不耐烦，但得知张静可能失踪后，他连忙否认道:“不可能！我老婆回老家了，不信的话，我当着你们的面打视频电话确认。” 李嘉恒拿出手机，给张静打了视频电话。 视频接通，张静温柔地跟他打招呼，“老公，你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有什么事？” 她依旧穿着那件粉色毛衣，坐在大炕上。但背景切换成了白天。 “林警官，你看，张静这不是还在老家嘛。”李嘉恒打算关掉视频通话，林司言抢过他的手机。 “张女士，你好。” 视频里传来老人的喊叫声。 视频里的张静看着林司言道:“老公，我妈她好像要上厕所，我……” 林司言看向李嘉恒，“这你怎么解释?” 李嘉恒满脸震惊，他对着视频里的张静道:“张静，你眼瞎啊，警察同志在跟你说话。” 视频通话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一模一样的对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都不用鉴定了，直接可以证明视频是提前制作好的。 李嘉恒焦急道:“林警官，这是怎么回事?视频通话的内容好像是提前录好的！我老婆不会是被人拐卖了吧?” “你之前没发现她每次视频通话都说同样的内容吗?”林司言质问道。 “我之前也没跟她视频过啊。”李嘉恒抓了抓头发，烦躁道，“完了，她不会是被骗去缅北搞诈骗了吧?这不是诈骗犯的手段吗?” 林司言拍了拍桌子，让他严肃一点，“这个视频通话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当然不是。我当着你们面打的视频电话，我怎么做手脚?林警官，你先别管这个了，先找到张静吧。我真怀疑她被人拐去诈骗集团了。” 林司言问道:“你跟张静的关系很好吗?为什么有人说你们夫妻不和?” 李嘉恒低头看着桌子，语气有些不自然，“那可是我老婆，关系能不好吗？” “我们已经仔细调查过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们说谎。”林司言警告道，“你是个同性恋，对吧?” 李嘉恒脸色一变，轻轻点了点头，“这事也不违法吧！” “但同性恋骗婚是违反道德的！” “我没有骗婚，我和她是正经的雇佣关系。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我们公司的前台，那时候她被男人骗光了钱，不仅无家可归，还因为失恋旷工丢了工作。 我那时候刚好缺个人结婚应付父母，就跟她结婚了。我不要求她给我生孩子，她只需要偶尔跟我父母吃个饭，逢年过节应付一下他们就行。 我每个月给她一万块工资。我们是单纯的雇佣关系。” 林司言质疑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家暴她?” “我根本没有家暴她。这事我冤死了！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抑郁症患者是会自残的。她经常在家虐待自己，弄得自己一身伤。” 李嘉恒无奈道:“但邻居们不这么想，总说我家暴她！我又不能到处跟人解释，只能让他们这么误会着。诶，我简直冤死了！” “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提供她在精神科的诊断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她有自虐倾向。” 林司言反驳道:“可是有人目睹过你家暴。” 李嘉恒瞬间暴怒道:“谁说的?你们把他叫来对质。我从没有对张静动过手，他为什么要污蔑我?” 林司言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张静是什么时候?” “八号晚上。她跟我说，她妈妈瘫痪在床，她作为女儿得回去伺候。我就让她回去了，还给了她三万块的医药费。” “可是她已经跟她父母断绝了关系，她根本不可能回老家。你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吗?” “我又不是真和她结婚，哪知道这些事情。我都没见过她父母和亲戚，跟她结婚就是为了应付家长。” “1月8号晚上你跟她吵架了吗?” “没有。” “有人说你们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他还说你们经常吵架。” “是不是我邻居说的?那晚我和张静说话的声音是大了一点，因为我不同意她一直待在老家照顾她妈妈，那是她弟的责任。可她偏要一直待在老家。可能吵到我邻居了，他才认为我们吵架了。” 第107章 人设不符 李嘉恒提供了一份医院开出的诊断单，证实张静的确患有重度抑郁症，并且有自虐倾向。她长期在服用抗抑郁症的药物。 他还提供了一份雇佣合同，是三年前签订的。 上面写明了他跟张静是合作关系，他给张静提供住房，同时每个月给张静发一万块的工资；而张静要给他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以及应付他的父母和亲戚。 李嘉恒猜测道：“张静会不会跟别人私奔了？她好像有好几个情人，我还提醒过她不要乱搞得病，但她不听我的。她的心理医生还说过，她可能有性瘾，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她频繁出轨，你不怕连累到你的名声吗？”江宁希质疑道。 “我不敢。她威胁我，说我要是敢跟她离婚，她就把我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我父母。我父母都是体制内的，思想古板，还特别好面子。所以我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这事。” 虽然李嘉恒的嫌疑很大，但他提供的证据可以支撑他的说辞，林司言只能放他回去。 不过，他扣留了李嘉恒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王小涛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张静在1月8号晚上购买了一张9号上午十点半飞往东省的飞机票，但是她9号却没有去坐那趟飞机。” 林司言分析道：“张静跟她父母断绝了关系，她应该不可能买票回去。所以这张票很可能是凶手替她买的，为的是制造她回老家的假象。” 苏欣慧叹气道：“张静不会真的遇害了吧？可是最近江州市并没有发现不明女尸。” 江宁希根据张静的手机号搜索到了她的抖音账号。 她的头像是个可爱的卡通人物。 账号里面并没有发任何内容，但她点赞和收藏了很多搞笑类和动漫剪辑类的视频。 她失踪的前几天，频繁地点赞了一些心灵鸡汤，诸如“女人要靠自己”、“怎么成为生活的大女主”…… 江宁希觉得很奇怪，如果张静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喜欢勾搭男人，为什么她的账号里不发自己的视频？ 张静的朋友圈是开放的，她的朋友圈分享的大多是一些美食照片，几乎没有自己的照片。 这些与张静抑郁症的人设也不符合。重度抑郁症患者对大部分事物都不感兴趣，可张静很明显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小区出入口的监控被损坏了，他们只能调查小区附近的交通摄像头，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到了小区门口，林司言看到王赣提着几瓶酒回家，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声叫住王赣。 “王赣，你过来一下。” 砰，王赣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酒掉落在地上。 “林警官，是你啊。你吓死我了。” 唐进道:“你没做亏心事，你害怕什么?” “我怕李嘉恒谋杀我。” 林司言道:“你之前不是去查监控了吗？你当时有下载一份吗？” “有，在我的电脑里。我不是给你们看了吗，李嘉恒每天都拎着黑色塑料袋，肯定是在抛尸。” “你把你下载的录像给我。” “哦。” “我们和你一起去你家。你再跟我们描述一下那晚的情况。”林司言警告道，“不准说谎！” “我都说了那么多次，你们还记不住吗？”见林司言表情很凶，王赣赶紧收声。 王赣家杂乱不堪，衣服鞋袜乱堆在一块，地板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不好意思，我家有点乱。” 王赣跑去书房拿u盘。 他以前是做打样设计的，需要用电脑作图，他家有台台式电脑。 “给我们看看你和张静的聊天记录。”林司言道。 “你们还是不要看的好。”王赣满脸尴尬，“都是些需要打码的内容。不会有线索的。” 江宁希问道:“你跟她见面的时候，她也跟你聊那些吗?” “见面的时候反而会聊一些正经的话题。比如她总让我找份稳定的工作，还跟我说这样混日子不行。她其实是个挺保守的女人。” 林司言和唐进检查了王赣家，没发现可疑的痕迹。 王赣见他们搜他的屋子，顿时不开心了，“林警官，我要是凶手，我会去报警抓我自己吗?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我就不可能是凶手啊！” 唐进反驳道:“我们怀疑你还做了别的违法行为，比如偷拍女性。” 王赣低着头，不说话了。 江宁希站在他家阳台看了看对面那栋楼，大部分住户的落地窗都贴上了防窥膜，要不然就拉紧了窗帘。 李嘉恒家也拉紧了窗帘，他邻居家装了防窥膜。 江宁希对王赣道：“你觉得张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在网上比较开放。但私底下她温柔、腼腆，她说话轻声细语的。”王赣回忆起了他和张静相处的时光，他一脸满足，“她简直是男人的理想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开始我是只是偷看她，后来有次我看到她在公园里哭，我就去安慰她。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 有天被李嘉恒看到了，他骂张静没眼光，竟然看上了我。我气不过，就打了他一顿。” “她跟你提到过她老公吗？” “没怎么提过。不过，她说她是个恋爱脑，嫁错了人，她还说她就像陷在了沼泽里，爬不出来，越挣扎，陷得越深。 我说我可以拉她起来，她说我拉不住。后来我把李嘉恒打了一顿，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就说她要离婚，跟我在一起。” “她说的沼泽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没说。估计是她的婚姻吧。” 江宁希惊讶道:“她喜欢李嘉恒?” “对啊。不然她早就离婚了。”王赣道，“不过，她后来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 “她有跟你说过她被家暴了吗？” “没有。但是不用她说，看她身上的伤就知道了。李嘉恒那个畜牲，简直不是人！”王赣气愤道，“要不是她拦着，我差点杀了李嘉恒。” “……” 王赣赶紧改口，“我只是口嗨，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违法的事我不会做的。” 唐进指了指他阳台上那个已经被晒脱皮的望远镜，小声道：“你遵纪守法？” “……” 王赣指着李嘉恒家，描述了当时的情况，“那晚天很黑，但还没下雨，我看到李嘉恒把张静按在沙发里了。好像在打她，我也没看太清楚。我刚想用望远镜看，他就把灯关了。” 唐进道:“你之前说，他举着刀。” “我不这么说，你们会重视这个案子吗?” “……” 江宁希发现，张静的形象有一种割裂感。 第108章 一串谎言 林司言把监控录像交给了王小涛。 “这份监控录像只拍到了电梯内的画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线索。”王小涛叹气道。 王小涛这两天试图通过张静的手机号码定位到她所在的位置，但是一无所获。 张静的手机号没有停机，但查询不到信号，大概率是手机卡被拔掉了。 他还查询了张静微信的登录ip，登录设备是她自己的手机，但ip显示在东省。 查监控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林司言让唐进和苏欣慧帮王小涛一起查看监控，提高一下效率。 与此同时，林司言在小区发布了寻人公告，向小区的居民征求线索。 半天不到，就陆续有人主动提供了线索。 林司言和江宁希去找他们了解情况。 跟张静住同一栋楼的男住户孙政文道:“9号早上，我看到张静提着一个黑色行李袋，急匆匆地从楼梯跑下去，看起来很慌张。我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 孙政文长相帅气，很像一个当红男演员，他戴着个黑框眼镜，看着很斯文。 江宁希疑惑道:“那天电梯坏了吗?为什么你们都不坐电梯下去?” “没坏吧。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不坐电梯呢? 我那天走楼梯是因为烟没抽完，坐电梯得掐烟，我就走楼梯下去的，顺便锻炼身体。” “你确定是9号早上吗?”林司言问道。 “确定。前一晚下大雨了，那天地面很潮湿，我还因为堵车迟到了。” “她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林司言随口问道。 孙政文愣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会，不太确定道:“记不清了。” 林司言和江宁希对视了一眼，孙政文连行李袋的颜色都能记得清，对衣服为什么会没有印象? 江宁希问道:“她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好像是浅蓝色吧。”孙政文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应该是咖啡色。” 林司言看过张静的照片，她偏爱穿深色的衣服，衣服大多是棕色或咖啡色的。 林司言道:“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孙政文瞬间退后了一步，他气愤道:“林警官，我给你们提供了线索啊，你怎么还要抓我?” “你跟我们的画像师描述一下你当时看到的张静，我让他把人画出来。” 孙政文瞬间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记不太清她当时的衣着了。” “没关系，我们有办法让你想起来的。” 孙政文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珠。 林司言和江宁希又找到了另一个提供线索的人，7栋楼的男住户贾强。 他前不久刚被公司裁员了，目前正在家待业。 贾强的眼珠子瞟向右上方，他回忆道:“9号早上8点多，我在小区门口看到张静，她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袋，上了一辆白色的车。那时我跟保安老李正在说话，老李应该也看到了。” 江宁希怀疑他在说谎。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球通常会转向左上方。 眼球转向右上方，大概率是在编造故事。 江宁希问道:“你认识张静吗?” “不认识！”贾强立即否认道，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你们公告上不是贴照片了吗?我是看照片认出来的她。” 江宁希确定他在说谎。 “你记忆力很好吗?只见一面就能记住她?”江宁希问道。 “记忆力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对美女可是过目不忘。大街上走过一个美女，我能立刻记住她的脸。” “她当时穿什么衣服?”林司言问道。 贾强挠了挠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衣服?我哪会注意这个啊。我就记得她穿了一双运动鞋。” “你确定是运动鞋?可是另一个目击者说，张静穿的是高跟鞋。” “应该是我记错了。我从小记忆力就差，简直过目就忘。”贾强打哈哈道。 江宁希提醒他:“你刚才说你对美女过目不忘。” “警察同志，你们别不信我啊。我有人证的！老李那天也在，他可以为我作证。” 保安老李证实了贾强的话:“她那天早上提着个黑色行李袋，频繁往回看，好像在逃跑，我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想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她就上车了。” 林司言问道:“你还记得车牌号吗?” 老李摇头。 “车的型号呢?” “当时我正跟贾强抽烟聊天，没仔细看。”老李仔细想了想，“反正是辆白色的汽车，记不太清了。” 江宁希小声对林司言道:“他们都特意提到了“黑色行李袋”，但是却对衣服的颜色毫无印象，他们肯定是提前串通好了说辞，他们都在说谎。” 林司言把他们都带了回去。 他也不着急审他们，而是先晾了他们半天。 保安老李最先扛不住，他主动交代了主谋。 “林警官，是孙政文让我这么说的。他说我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他就给我一万块。诶，我人穷，见钱就腿软，按照他说的欺骗你们了！我认罪！警察同志，你们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他为什么让你说谎?” “他出轨了张静。他怕你们查到他身上，把他出轨的事情抖落出来。 于是他故意让我们说谎，让你们以为张静跟人私奔了。这样你们就不会再调查下去了。 我当时就跟他说这个方法行不通。你们警察可是神通广大，什么都能查的明明白白。可他非不听，还给我塞了一沓钱，我一摸到钱，脑子就不清楚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林司言提醒他，“妨碍调查是犯罪行为！” 老李喃喃道:“这么严重的吗？” “你们小区的监控录像，不会也是你毁坏的吧?”林司言质问道。 “不是。这个真不是。我哪敢做这个啊！” “你都敢说谎骗警察，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是金钱使人堕落……但是没人给我钱，让我破坏监控啊。”老李嘟囔道。 林司言用力拍了拍桌子，吓得老李身体都蹿起来了。 “监控到底是不是你破坏的?” “真不是！那天贾强找我喝酒，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没准是贾强干的！” 林司言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于是又去找贾强问话。 贾强前不久被裁员了，没事干就到处在小区里溜达，一来二去跟老李混熟了。 得知老李已经招了之后，他立刻承认自己在说谎。 “是孙政文用钱逼我们做的！我们也不敢骗警察啊，但他给得实在太多了。说一句话，就可以挣一万块，没人能抵住这种诱惑！” “保安室的电脑硬盘是不是你损坏的?” “什么电脑硬盘?我不知道啊！”贾强满脸疑惑，“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我敢发誓，如果是我干的，天打雷劈!” 即使得知老李和贾强都已经供出来了他们的计划，孙政文还是咬死自己没有说谎。 林司言调查清楚了他的底细。 孙政文今年32岁，已婚，跟妻子有两个孩子。他目前在妻子娘家的公司当采购主管，收入颇高。 “他们在说谎陷害我!我根本没有给过他们钱。他们有证据证明我给了钱吗？”孙政文振振有词道。 “你指使他们说谎，是不是因为张静已经被你杀了？”林司言咄咄逼人道，“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所以才说谎误导我们！” 孙政文脸色大变，他震惊道：“你说什么？张静死了？这怎么可能？她不是逃跑了吗？” 第109章 把水搅浑 “逃跑？你为什么用这个词？”林司言质疑道。 难道张静被人囚禁了？所以才用逃跑这个词？ 林司言突然想起张静曾用沼泽来形容她那时的处境。张静不会是加入什么奇怪的组织了吧? “我口误了。”孙政文慌了，赶紧改口，“是私奔。她是真的跟人私奔了。我找人做假证是不想你们继续调查，怕你们查出我出轨的事情。 我是靠老婆才有了现在的一切，我要是离婚了，肯定会一无所有的。” “私奔跟逃跑能一样吗?你为什么要用逃跑这个词?” “是她跟我说要逃跑的。”孙政文辩解道，“李嘉恒是个控制狂，成天监视着她，她受不了了，计划逃跑。她还问我借了几万块路费。” “她打算逃去哪里?” “不知道，她没说。” 林司言抱着手臂，冷声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把张静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孙政文皱眉道:“尸体？什么尸体？她只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哪来的尸体？”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林司言暂时相信了他的说辞。 “我们现在怀疑你跟张静的失踪案有关，我们要搜查你家和你的车辆。” 孙政文脸色变得煞白，他苦苦哀求道：“可以不查吗？这样我的家庭就完蛋了!我老婆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孙政文的家境很普通，是靠娶了个富家女才实现阶级跨越。如果他老婆跟他离婚，他将变得一无所有。 “张静的失踪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做假证是我的错，我愿意认罪。但求求你们，别让我老婆知道这件事，她受不了的。” 林司言道:“你出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种后果。” 孙政文瞬间面如死灰。 林司言带着人去了孙政文家。 到了那，他们发现孙政文的老婆是张静曾经的闺蜜丁晴晴。 丁晴晴身材微胖，长相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她以前在外贸公司当业务员，后来结婚了，就辞职在家当家庭主妇。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丁晴晴见这么多人站在她家门口，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不知所措。 林司言把事情的经过跟丁晴晴说了。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她呢喃重复道：“出轨?我老公怎么可能出轨?他那么爱我，对我百依百顺，把我捧在手心里，他不可能出轨的!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丁晴晴沉默了一会，接着开始破口大骂。 “都怪张静那个狐狸精，她不要脸！一定是她用尽下贱的手段勾引我老公，我老公才不小心出轨的！ 张静那个贱人，太恶毒了！亏我对她这么好，她竟然恩将仇报！” 大家都不太理解她的反应。她不应该先骂她老公吗? 丁晴晴捂住脸哭了起来。 江宁希提醒道：“没有张静，也会有李静、王静，罪魁祸首是你那个管不住自己的老公。” 丁晴晴崩溃道：“不是的，你们不知道张静的手段，她这样的狐媚子没有男人能抵挡住的……” 看着歇斯底里的丁晴晴，江宁希突然想起了她的外婆。 那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在得知外公出轨的消息后，突然间会变得歇斯底里，她咒骂一切，但最终还是会在外公回来之前，找到借口原谅他。 江宁希不懂外婆为什么不跟外公离婚。外婆告诉她，爱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地包容他。 她二舅妈也是这样，二舅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可她还是宁死也不离婚。好在二舅妈不爱男人，只爱钱，她不离婚是为了争财产，所以她过得没外婆那么辛苦。 江宁希觉得婚姻很恐怖。当一个女人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男人时，她就会消失，她的情绪、生命，都依附于那个男人。 所以她不打算爱上任何人。 江宁希本打算劝一下丁晴晴，但她发现大多数人并不喜欢听正确的劝告，只喜欢听自己愿意相信的。 于是她把劝告咽下，把纸巾盒递给丁晴晴。 丁晴晴家很大，屋子里堆放了很多杂物。 她家还有两个孩子，她女儿阳阳六岁多，此时正猫在丁晴晴身边，懂事地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不哭。” 她儿子才一岁不到，正躺在摇篮里，咿呀咿呀地叫着。 为了不吓到孩子，他们轻手轻脚地搜查了屋子，并没有找到血迹和可疑的痕迹。 丁晴晴和两个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孙政文就算是要杀张静，也不可能在这里动手。 孙政文的车也没检查到什么可疑的痕迹。 “你们为什么要搜我家？你们不会怀疑张静藏在我家吧？”丁晴晴带着哭腔，大声质问他们，“他怎么敢把那个女人带回我家？当我死了吗?” 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林司言手足无措地去哄孩子，但他们看到他后，哭得更厉害了。 他用无助的眼神求助江宁希。 江宁希也不擅长哄孩子，她讨厌小孩，她只能假装没看到林司言的求助信号。 最后还是李光耀拿着玩具，把两个孩子安抚好了。 丁晴晴哭累了后，终于冷静了一点。 为了防止她和孩子出意外，林司言联系了她的父母过来。 丁晴晴见到她父母过来，对着林司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要叫我爸妈过来?被他们知道了，我和我老公就完了。你们是不是故意想拆散我的家?” 她父母忙安抚她。 江宁希冷声道:“我们这么做，是担心你情绪失控，伤害你的孩子。” 丁晴晴把他们赶了出去，砰的一声，她用力甩上了门。 李光耀嘟囔道：“我们好心告诉她真相，她反倒怨我们了。真是倒霉！” 小周道：“因为我们戳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婚姻不都是一地鸡毛吗？大家打打闹闹，能凑活就过，不能就离。她估计就是言情电视剧看多了，被洗脑了，以为婚姻是什么好东西。”李光耀吐槽道。 小周好奇道：“你这么有感悟，你的婚姻该不会……” 李光耀打断他，“闭嘴!” 林司言扭头对江宁希道：“现实里也有幸福美满的婚姻。我爸妈就是，他们特别恩爱。” 江宁希回应道：“哦。” 小周抱怨道：“林队，你就不要炫耀你幸福的家庭了，扎心!” 李光耀白了他一眼：那是说给你听的吗？ 回到车上，林司言分析道:“孙政文找人骗我们的动机还是奇怪。他为什么会以为他提供一条假线索，我们就不会继续调查了？” 江宁希赞同道:“他似乎是想扰乱我们的侦查思路。” 林司言灵光一闪，猜测道：“孙政文的出轨对象也许不是张静，而是李嘉恒？他也是个同性恋，他不敢让丁晴晴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先发制人，坐实自己出轨了张静。 丁晴晴那么恋爱脑，如果孙政文只是单纯出轨，她还可能原谅他。但如果他是同恋性骗婚，那可不一定了。” 第110章 深夜罪恶 唐进他们查看了一整天的监控，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唐进边往眼睛里滴眼药水，边跟林司言汇报调查结果。 “张静最后一次出现在电梯里是1月8号下午5点34分，她提着一个很大的购物袋进入电梯，到达9楼后，她就下了电梯。 8号那天下午，除了李嘉恒和他的邻居，没有人去过9楼。” 王小涛叹气道：“但张静也有可能是走楼梯离开的。同样的，凶手抛尸时也可能走楼梯。” “我们搜了李嘉恒的家，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还能去哪里？”苏欣慧疑惑道。 林司言分析道：“假设她已经死在那栋楼里了。但没有人投诉闻到臭味，那么尸体要么已经被运出去了，要么被保存得很好。 成年人的尸体如果是完整地被运出去，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凶手很可能进行了碎尸。这需要用到大量的水去清洗现场。凶手家的用水量可能会突增。 如果尸体还存放在凶手家，为了让尸体不腐烂，他很可能把尸体冻在冰箱里。但普通冰箱很难塞下一个成年女性，要么他家有大冰柜，要么他将尸体分割成多部分。 凶手家的水电费近期很可能出现异常。” 大家都赞同林司言的说法。 苏欣慧道：“明天我去查查那个小区的用电量和用水量。” 第二天上午，唐进和王小涛终于把全部监控看完了。 唐进还做了个小表格，把到过9楼的人都列了出来。 虽然是两梯一户的构造，但去9楼的人却挺多的。 江宁希问道：“那天我们去过李嘉恒家，发现他家还有另一个男人生活的痕迹。你们在监控里有发现那个男人的踪迹吗？” 说起这个，唐进立马就精神了，“他的同性伴侣似乎有亿点点多。” 他看了眼王小涛，“王哥，把我们剪辑好的视频给他们看看。” “那不是一点点，是非常多！” 王小涛把视频打开，介绍道:“这些男人总是喜欢深夜乘坐电梯到9楼，也就是李嘉恒在的那一层。 去年12月到今年1月7日期间，一共有11个男人深夜里到过9楼，除去李嘉恒的男邻居，还有10个。 他们在深夜的时候，独自鬼祟祟地跑去9楼，然后在天亮之前离开。这些人大概率都是李嘉恒的情人。而且有些晚上会有两三个人，他们估计还聚众淫乱。” 江宁希看了这些视频，她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她暂停视频，对林司言道：“林队，你看，这个人不是孙政文吗？” 林司言道：“刚才我还看到了贾强和保安老李。难道他们两个也跟李嘉恒发生过关系？” 林司言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同性恋。 江宁希缓缓道：“也许，他们并不是去找李嘉恒的。” 苏欣慧震惊道：“难道他们大半夜找张静偷情？可这偷情对象也太多了吧!不对啊，李嘉恒这时候已经回家了，偷情也不是这个时候偷啊！” 江宁希想起张静说的沼泽，还有她身上经常出现的虐待伤，她网上的开放与她现实的保守、被损毁的监控、突然冒出来做假证的几个男人…… 江宁希道：“她会不会并不是自愿的？”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联想到一些社会新闻。 李嘉恒为什么能容忍张静的频繁出轨？他又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还要找同妻？ 唐进道：“难道李嘉恒是性变态，他喜欢被戴绿帽，所以故意找人来强奸张静？” 李光耀啐了一口，愤怒道：“李嘉恒是畜牲吧！就算他是个同性恋，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老婆啊！太畜牲了！不对，他是个同性恋，他还在意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吗？” 苏欣慧分析道：“会不会是张静提离婚，想要摆脱他们，所以被他们联手杀了？” 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如果不是王赣报警，张静很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 江宁希轻声问道：“这些人只去了9楼吗？” 他们这个群体能聚集到一起，肯定有共同的需求和癖好。 那么类似的受害者，很可能不止张静一个。 唐进微愣，他道：“还有5楼也有这种情况。他们几个经常大半夜去5楼，但不包括李嘉恒。” “孙政文就住在5楼，他的妻子会不会也是受害者？” 他们很快就确定了那10人的身份，其中有7人是小区住户，分别是：孙政文、保安老李、贾强、谢瑞春、张尧、钟志超、朱鑫；另外3人是李嘉恒的朋友，刘洋、王小城、黄银川。 林司言带人去李嘉恒的公司找他，一到那，先扣留了他的工作电脑，让王小涛查看里面的内容。 李嘉恒想要护住自己的电脑，却被林司言用手铐铐住了。 “林警官，你们做什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张静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她！” 林司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死了？我们之前跟你说的是她失踪了，我们可没说她死了。” “她要是没死，你们能抓我吗？林警官，我真是清白的，我没杀人！” 林司言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带回去。 —— 林司言抓人的同时，江宁希和苏欣慧去找了另一名可能的受害者——孙政文的老婆丁晴晴。 丁晴晴的眼睛都哭肿了，她看到江宁希，没好气道：“你们今天又想告诉我什么坏消息？” 江宁希委婉地问道：“孙政文大半夜会带人回来吗？” “什么意思？他大半夜还带女人回来偷情？不可能！他带女人回来，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丁晴晴用力扯过她女儿，大声质问道：“阳阳，你爸爸晚上会带阿姨回来吗？” 她女儿被她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江宁希和苏欣慧对视了一眼，看来丁晴晴什么都不知道。 江宁希突然想起，张静因为得了重度抑郁症，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安眠药。这些安眠药不会被李嘉恒他们用在了丁晴晴身上吧？ 江宁希问道：“丁女士，你平时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我睡眠质量很好啊。”丁晴晴忍不住炫耀，“孩子都是他爸爸看着的，一点也不用我操心，我平时睡得可好了！” 阳阳扁着嘴道：“爸爸没有带阿姨回来。爸爸带大灰狼回来了。他说我不准出来，不然大灰狼会吃掉我。大灰狼最喜欢吃小孩了。” 丁晴晴皱眉道：“什么大灰狼？你把你爸爸给你讲的童话故事搞混了吧？” “不是哦。是大灰狼。有时候一只，有时候是两只，还有时候是很多只。我在门缝里看到他们的影子了。好可怕的！” 丁晴晴的身体开始颤抖，她握住女儿的肩膀，大声问道：“那些大灰狼去了哪里？” 阳阳满脸天真地说道：“跟着爸爸去房间里了啊。爸爸说大灰狼不会吃大人，他们喜欢跟大人玩。” 丁晴晴如遭雷劈，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如果之前只是江宁希的猜测，那么阳阳天真的话语几乎证实了她的猜测。 第111章 隐身的人 林司言并不着急审问李嘉恒。他先带着李嘉恒在其他嫌疑人面前晃悠了一圈，然后才带着他进了审讯室。 其他嫌疑人看到李嘉恒也被抓了，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低着头，乖得像个鹌鹑。 李嘉恒看到他的同伙也被抓了时，脸色微变，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装傻道：“林警官，他们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什么要抓他们回来？” 林司言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装傻，“你觉得你嘴硬还有用吗？外面还有10个嫌疑人，他们中总有人会招的。” 李嘉恒撇撇嘴，不屑道：“我承认，我看到他们睡了我老婆。但这属于道德问题，又不违法，轮不到你们警察管吧？ 我是同性恋，我不能满足我老婆，我让她找男人满足她的性需求，这事违法吗？外面那么多嫖娼出轨的你们不抓，为什么要抓我？” “三人及以上属于聚众淫乱。你们多人共处一室从事淫乱活动，你说违不违法？”林司言反驳道，“再说，张静是自愿的吗？违反妇女意愿，属于强奸！” “她是自愿的啊！”李嘉恒狡辩道，“不信话，你们可以查她的聊天记录。是她把那些男人约回来的。还有，你有证据证明我们多人共处一室吗？” 林司言反驳道：“聊天记录也可以伪造。你已经精神控制了她，是你拿着她的手机发的！” 李嘉恒靠在椅子上，一字一句提醒道：“林警官，你要先证明张静不是自愿的，我们才有罪。否则就只是道德问题。” “你不怕我们找张静来跟你对质吗？” 李嘉恒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耸耸肩道：“她来了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 林司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这么自信，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张静不可能出来跟你对质？” 李嘉恒大声道：“我要见我的律师，律师来之前，我对不符合事实的指控，有权保持沉默。” 说完这句话，李嘉恒便不再开口。 对其他人的审讯也不太顺利。 他们对这些嫌疑人的家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但并没有找到张静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属于张静的物品。 林司言接连审了他们两天。 他们都很干脆地承认与张静发生了关系，但他们咬定张静是自愿的，是她邀请他们去她家的。 他们似乎早就统一了口径。 他们还提供了聊天记录作为证据。聊天记录里，的确是张静发信息邀请他们去她家里，信息还相当露骨。 林司言打算对心理素质最差的贾强重点攻破。 但贾强的嘴就跟焊死了一样，无论他们怎么逼问，他就是重复一句话，“是张静叫我过去的。” 丁晴晴的女儿还太小，她并不适合作为人证，而且他们也不想让孩子卷入到这个案子里。 苏欣慧吐槽道：“他们男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团结，钢筋都撬不开他们的嘴！” 唐进小声辩解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 “我说的男人又不包括你。” 唐进满脸委屈，“在你眼里，我不算男人吗？” “你缺乏男性普遍拥有的缺点。”当然，男性的优点也不是很明显。 苏欣慧很快拿到了那个小区住户的用水量和用电量数据。 但因为这个小区的用水量不是实时计算的，而是按月计算的，其中一天用水量的激增对总量的影响不大。所以用水量没有发现异常。 江州一月份是最冷的时候，大家用电量都上涨，也没办法根据用电量锁定嫌疑人。 王小涛叹气道：“这就是利用大数据破案的弊端。影响因素太多了。” “诶，张静的失踪案还没破，现在又整出个新案子，跟套娃似的。”李光耀抱怨道。最近一连抓了十多个人，累死他了。 各种线索很杂乱，导致江宁希的脑子有点乱，忽略了她最开始发现的线索。 江宁希分析道：“我们那天去李嘉恒家时，他的冰箱里塞满了食材，屋子也被打扫得很干净，他家似乎有另一个人。” 唐进点头道：“他是同性恋，那个应该是他的伴侣。” “可是张静失踪后，几乎没有人去过9楼，”江宁希道，“除了他的邻居。” 唐进突然被点醒了，他说道：“李嘉恒回家的时候，并没有提菜和水果回去。可他家冰箱却塞满了菜……他邻居倒是总买菜回去。我们好像没有仔细搜查他邻居的家。” 他们之前去过一次李嘉恒邻居家，没发现什么异常。 再加上他的邻居吴昊洋没有去其他楼层，所以他们暂时没有把他列入嫌疑人名单里。 林司言带着人再次去了吴昊洋家。 见一大群警察站门外，吴昊洋满脸茫然道：“林警官，你们前天不是刚找过我吗？我说了，我跟张静没发生过关系。” “那你跟李嘉恒呢？” 吴昊洋脸色微变，“我，我……” “不承认？我们做个dna检测就知道了。你经常去李嘉恒家，那里肯定有不少你的生活痕迹。” 吴昊洋见抵赖不了，他坦白道：“李嘉恒是我的爱人。” 林司言立刻让人去搜他的屋子。 吴昊洋是个摄影师，他家被布置得很有艺术感。橱柜、冰箱做的都是嵌入式设计。 林司言打开他的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林司言问道：“你的冰箱平时不放东西？” “都放在李嘉恒家了。” “……” 温雨澜检查了冰箱内部，在冷冻区发现了少量血迹，但不像是人血。 吴昊洋立刻解释道：“之前我在里面放了冻肉，估计是肉的血水。” 温雨澜又去了卫生间，但是在那里没有检测到血迹。 她又检查了厨房的下水道口，同样没有发现血迹。 他们仔细翻找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并没有找到张静的尸体。 林司言在吴昊洋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抽屉，里面放了一堆光盘，上面还贴了标签。 林司言拿起其中一张，标签上写着： 贾强&张静。 吴昊洋下意识想去抢，林司言抓住他的手，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吴昊洋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任何话。 第112章 浮出水面 王小涛用他的电脑播放了光盘里的视频，满屏都是淫秽色情的内容。 王小涛赶紧关掉了视频。 其他光盘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家看着光盘的数量，无法想象张静到底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吴昊洋试图为自己开脱，“警察同志，这是我们自己拍着看的，没有传播，这事不违法吧?” “制作淫秽色情视频也是违法的！”林司言冷冷提醒道。 那些光盘里的视频，大部分都是偷拍角度，拍摄了他们这群畜生侵犯张静的过程。 女性受害者除了有张静，还有丁晴晴、方馨等五名女性。她们都是嫌疑人的妻子或女朋友。 除了张静，其他人都处于昏睡的状态。 这些视频足以指证他们的强奸罪。 吴昊洋见已经证据确凿了，他又极力撇清关系，“这些视频是我拍的，但我没有跟那些女人发生过关系。我只是负责摄影工作！” 林司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拍这些视频？” “我是为了留下他们的犯罪证据！”吴昊洋眼珠子转了转，谄媚道，“林警官，这些罪证都是我提供的，我是不是可以从轻处罚？” 林司言白了他一眼，“你提供的？难道不是我们搜到的吗？” “我要是不拍下它们，或者销毁了它们，你们就没了证据啊！”吴昊洋狡辩道，“我是特意留下来，打算自首用的！” 王小涛气愤道:“你没销毁视频，大概是舍不得吧？还特意刻了光盘！你不会还传播了这些视频吧?” “没有，没有！传播这个是违法的，我哪敢干这个啊！” 王小涛不相信他，“你最好没有！你要是上传了，我们肯定能查到的。” 林司言决定诈一下吴昊洋，“李嘉恒已经交代了，他说是你杀了张静，还把尸体切成块扔去野外了。” “他竟然这么说？他疯了吧！我跟张静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她？我要是砍碎了她的尸体，我家里会找不到血迹吗？” 吴昊洋变得异常激动，“那我也要举报他。他就是个变态！我原本不是同性恋的，他拿张静交换我才同意睡他的！ 我是被他逼的！他威胁我，如果不那样做，就告我强奸张静。他有视频，一告一个准的！我没办法啊，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吴昊洋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唐进打断他，“你刚才说，你只是拍摄，没有参与他们的活动。” “我……我是被逼的！” “会不会是他杀了张静，然后诬陷你？”林司言试探性地问。 “对！肯定是这样的！张静最近一段时间很不老实，还跟王赣那种流氓混在一起，惹怒了李嘉恒。所以他一怒之下杀了张静。 他一直撺掇我们阻止警察的调查。你们一来查案子，李嘉恒就让保安老李毁掉监控硬盘，就怕你们从监控里发现我们的秘密。 他逼着孙政文他们做假证，伪造成张静跟人私奔的假象。他为什么心虚?还不是怕你们发现他杀了张静?” “8号那天你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我听到李嘉恒跟张静吵了一架。然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张静了。李嘉恒说她回老家了。我当时也没多想，毕竟快过年了，她回娘家也正常。” “张静离开后，李嘉恒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没有吧！张静走了，他就让我去给他洗衣做饭，伺候他。你们别看他行为举止很娘，但骨子里特别大男子主义。他就跟古代的太监似的，因为性能力不行，所以才扭曲成变态的！” 林司言他们都觉得奇怪，张静去哪里了？是生是死?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她的尸体？ 林司言决定把吴昊洋带回去，再慢慢审问他们。 电梯坐不下那么多人，林司言和李光耀他们先带吴昊洋下去了。 江宁希和苏欣慧还有唐进坐下一班电梯。 电梯到了五楼时停了下来，门打开，外面站着丁晴晴和她的女儿。 丁晴晴这次见到他们，态度好了一些，甚至对他们笑了笑。 苏欣慧满脸诧异，用眼神跟江宁希交流:她这个恋爱脑怎么变正常了? 她的女儿阳阳奶声奶气道:“警察姐姐，警察哥哥，你们好。” “你好啊。”唐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阳阳的手心里，“哥哥请你吃糖。” “谢谢哥哥。”阳阳看向丁晴晴，“妈妈，这个兔兔奶糖跟你给我的一样耶。这次我还要给警察姐姐们讲大灰狼的故事吗?” 丁晴晴立刻捂住阳阳的嘴。 苏欣慧蹲下身，轻声问阳阳，“大灰狼的故事是你妈妈让你讲的吗?” 阳阳不敢说话。但她眨巴着眼睛，里面都是泪花。 这时，电梯门开了，丁晴晴抱着她女儿出去了。 苏欣慧满脸不解，“丁晴晴为什么要让她女儿说谎?” 江宁希道:“她在故意引导我们继续调查。” 她发现，丁晴晴每次都在刻意地强调张静和那些男人的关系。她应该早就知道些什么。 “她是受害者啊，如果她知道什么，她为什么不报警，不站出来指认那些人?”唐进不解道。 苏欣慧叹气道:“可能她担心报警的话，会把事情闹大，对她的名声不好。” 小区里围满了人，他们看到警察又来抓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前几天抓了几个，今天又抓了一个，他们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了？”有个大妈嘀咕道。 “看这抓人的数量，应该是抓嫖娼吧！” 有个中年男人心虚道：“抓嫖娼不应该是去酒店或者洗脚城吗？怎么抓到我们小区里了？” “估计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被抓，供出了一连串呗。”大妈瞟了他一眼，“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我就是吐槽一下。” 人群中，一个拉着行李箱的漂亮女人看着警车方向，她故意拔高声音道：“那个不是我的邻居吗？他怎么被抓了？”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她身材高挑，留着利落的短发。 大家纷纷看向她们。 有人认出了拉着行李箱的女人，“张静？你不是失踪了吗？警察找你都找疯了。” 第113章 消失计划 “找我做什么？”张静故作茫然道。 听到张静这个名字，林司言他们也看向那个方向，然后就看到张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李光耀震惊道：“张静不应该死了吗？她怎么……” 苏欣慧也目瞪口呆。 江宁希和唐进愣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所谓的失踪，很可能是张静自己策划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深入调查李嘉恒，挖出他们的罪恶行为。 林司言走到张静面前，“张女士，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我去自驾游了啊！”张静怕警察不相信她的话，她指了指她身边的女人，“方馨开着车，带着我去我老家旅游了。我们玩了十多天，玩得可开心了。” 方馨……林司言记得那些光盘的标签上，就有这个名字，她是贾强的妻子，曾经是一名程序员。 方馨朝他们笑了笑，“是的，我开车带她去的。” 吴昊洋看到张静，突然明白了一切。他恶狠狠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给撕碎了。 这个臭女人，毁了他们所有人！ 张静惊恐地躲到方馨身后，她全身都在战栗发抖，完全不敢看吴昊洋。 方馨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李光耀扇了吴昊洋一巴掌，“瞪什么瞪？我们还在这呢，你还打算威胁受害者？你们这种败类，把我们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林司言对张静道：“张女士，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张静露出微笑，“没问题。我肯定会好好配合你们。” —— 孙政文他们看到张静竟然出现了，先是惊讶，但还是咬定他们跟张静只是出轨，不是强奸。 李嘉恒之前跟他们通过气，李家有后台，只要不认罪，到时候肯定能把他们保出去。 如果他们老实交代，那肯定是会被判强奸罪的，但如果他们咬死不认，还有机会脱罪。 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掉链子。 所以即使面对高强度的审讯，他们还是不肯认罪。 但是当他们看到那些迷奸的视频后，他们瞬间面如死灰。 这可是铁证啊！ 他们争先恐后地认罪，然后所有人都指认李嘉恒是主谋，是他组织他们做这种违法的事的。 孙政文带着哭腔狡辩道:“是李嘉恒逼我的。他先是利用张静勾引我，录下了视频，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告我强奸！ 我没办法啊。我不想那么做的。但不得不满足李嘉恒那个禽兽的要求。” 林司言冷笑道：“逼你？你之前不认罪，不就是笃定哪怕张静出面，也没办法指认你强奸吗？现在怎么又怕上了？” 孙政文不说话了。其实李嘉恒提出那些变态的要求后，他立刻就心动了。 他早就看丁晴晴不顺眼了，长得不好看，身材还变形了，每天仗着娘家对他呼来喝去，不给他好脸色看。 看着丁晴晴被其他男人侮辱，他突然有了一种快感。仿佛这些年来受到的屈辱都还回去了。他甚至想过，有一天故意告诉丁晴晴这一切，狠狠羞辱她一顿！ 其他人也承认了罪行。他们中有的人是为了寻求刺激，有的人是为了报复自己的老婆，还有的人单纯是为了免费睡张静。 李嘉恒通过张静做诱饵，挑选出了一大群有特殊癖好的人，发展壮大了他的犯罪团体。 李嘉恒得知张静被找到后，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很自信，张静已经完全被他掌控了，就算张静出现，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作证指认他们。 但当他看到丁晴晴等人的视频后，他瞬间变了脸色，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些视频。他只让吴昊洋拍了张静的视频，可没让他拍其他人的。 张静已经完全被他控制，完全配合他们，就算警方看到视频，也不会被鉴定强奸。 但其他女人不一样。 他愤恨地咒骂道：“蠢货！一群蠢货！为什么要录下这些！蠢死了！” 见抵赖没有用，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他还恬不知耻地给自己洗白:“婚姻制度是违犯人类天性的！它限制了人的自由！是落后的事物。它早就应该被废除！我根本没错，错的是这个制度……” 林司言反驳道:“你们这些行为可不是出轨，而是犯罪！强奸罪！” “可她们自己也愿意的啊！你们去问问她们，她们是不是也嫌弃了她们的老公?自愿的怎么能算强奸呢?” 林司言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完全不想跟他废话。 —— 张静安静地坐在问讯室里，她有些紧张，因为警察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欺骗行为。 但她们没办法，她们不敢赌。 比起直白地告诉警察真相，警察们会更愿意相信他们调查到的真相。 江宁希和林司言给她做笔录。 江宁希给她倒了一杯水，“不要紧张，你是受害者，我们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她刻意强调了“受害者”三个字。 张静瞬间明白了，警察同志并不打算追究她的欺骗行为。她放松了一些。 “你跟李嘉恒是什么关系？” “明面上是夫妻关系，”张静抱着水杯，哽咽着说道，“但实际上，我就是个玩物。” 张静讲述了她的遭遇。 “遇到李嘉恒的时候，我在他的公司里当前台，他是个非常温和、对女性很友好的男人。我以为他是个好人。 那时候，我刚被交往三年的男朋友骗光了所有存款，万念俱灰下，我打算跳河自杀，是李嘉恒救了我，他还借我钱，让我去租个房子住。 我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后来，李嘉恒跟我求婚，我立刻同意了。可我没想到，我跳入了一个火坑！” 张静捂住脸，大声哭了起来，“李嘉恒是个同性恋，他根本不碰我。他利用我的聊天软件，到处去勾搭男人，他让那些男人睡他，只要睡了他，就可以睡我…… 那时我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是个变态！他以前女朋友跟他最好的兄弟睡在一起，导致他心理扭曲，有了特殊的癖好。 要是我不听他的，他就打我，羞辱我。他还不停地给我洗脑，让我接受这一切是合理的。 我有想过报警的，但是他一直恐吓我，说有聊天记录和视频证明我是自愿的，就算报警，警察也管不了，还会怀疑我是卖淫女，把我抓起来。我只能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他故意使绊子，让我的朋友都疏远我，使我孤立无援，只能任由他摆布。 后来我受不了，故意破罐子破摔，找了王赣这种烂人，希望让李嘉恒跟我离婚，放过我，结果他把我打了一顿，依旧不肯放过我。” 林司言问道：“所以你们就策划了你的失踪？” “是我自己想的计划，”张静看了眼摄像头，小声道，“我故意跟朋友去自驾游，制造了我失踪的假象，引导你们调查李嘉恒。” 第114章 爱的证据 离开问询室后，张静看到方馨在外面等她。 方馨对她笑了笑。 张静扭头对林司言和江宁希道：“谢谢你们抓住了那群恶魔。” 离开摄像头的监视，张静告诉了他们真相。 “一开始我以为只有我一个受害者，所以我就忍着，我觉得我已经被毁了，反抗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张静想起了她小时候挨打的经历，她越反抗，父母好像就打的越厉害，最终她放弃了抵抗，渐渐的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发现还有其他受害者。”张静握紧拳头，“我觉得我不能再沉默了，我就把事情告诉了她们。 我们策划了这个失踪计划。我骗李嘉恒我要回老家，还故意跟他吵架，制造了我和他的矛盾。后来方馨还制作了假视频，让你们误以为是李嘉恒故意隐瞒我的失踪。 我故意告诉王赣，我要跟李嘉恒提离婚，还暗示他如果我遭遇不测，肯定是李嘉恒干的。他果然如我预料的那样去报警了。 林警官，不是我们不相信警察，而是像我这样有污点的女性要得到一个公道，很难。” 如果张静直接去报警，警察会相信她吗？ 李嘉恒有钱请最好的律师，他家还有后台，她能说得清楚这一切吗？ 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 坏人被抓到了，受害者的隐私也不再是焦点。 林司言对她们承诺道：“即使你们直接报警，我们也会帮助你们的。” 张静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和方馨一起离开了。 李嘉恒他们为了减刑，还举报了几个没被查出来的同伙，犯人的数量增加到十七人。 他们通过调查吴昊洋的银行流水，发现他有几笔不明来历的大额收入，经过仔细盘问之后，吴昊洋最终承认，他把偷拍到的视频卖去国外的网站，并获利两百多万。 最终这些人都锒铛入狱了。 王赣得知张静没有死，他满脸震惊，他棺材钱都准备好了，张静怎么没死，又复活了？ “小静，你还活着就好！李嘉恒被警察抓了，我们可以结婚了。”王赣兴奋道。他没想到幸福来得那么突然。 他想要上前去抱住张静，却看到她冷漠地看着他。 王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满脸不解，“小静，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废物结婚？” 张静最初的计划是想利用王赣杀死李嘉恒。但王赣也是个废物，他敢打人，却不敢杀人。否则李嘉恒那个人渣早就死了！ 现在李嘉恒被警察抓了，王赣也没有利用之处了。 “张静，你疯了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嘉恒被抓了，你不跟我结婚，你能去哪里？有谁会养你？” 张静警告道：“如果你再纠缠我，我就报警抓你，跟我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可都被我送进去了。” 王赣看着张静冷漠的背影，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张静这女人心机真深，她就是利用他对付李嘉恒，还好他上次打李嘉恒时收住了力道，不然进监狱的就是他了！ 案子收尾的工作完成时，已经快要到春节了。 春节的氛围越来越浓厚。 吃午饭的时候，王小涛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抱怨道：“诶，一年一度的催婚大餐又要来临了。” 苏欣慧附和道：“是啊。愁死我了，我妈又该带我出去选婿了。” 王小涛疑惑道：“你不是有对象了吗？” “我哪有对象！” “丑老公总是要见岳父母的，你别藏着掖着啊！” 苏欣慧瞪了他一眼，“他不丑！” 江宁希也不满道：“我们江家的基因很好的，基本没有长得难看的。” “是我说错了。”王小涛赶紧求饶。 唐进不懂他们的烦恼，他家人多，他堂哥堂姐、表哥表姐都没结婚，就算催婚也轮不到他。 唐进夹了一块炸蘑菇，建议道：“你们可以先发制人，把握话题的方向，比如问他们赚了多少钱、买房了吗，买车了吗，孩子考上大学了吗…… 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会使劲给你夹菜，让你多吃点。我每次都这么干！” “……你没被打吗？” “过年的时候不能打人，不然一年都不顺。” 王小涛看向江宁希，“江顾问，你家里人不催你结婚吗？” “不催啊。”他们江家人都很清楚，婚姻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她家里人可不希望她结婚。 王小涛惊讶道：“你父母这么心大的吗？” 江宁希脸色微变。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妈妈还在，她会像苏欣慧的妈妈那样，给她挑选对象吗？ 应该也不会。她妈妈是个理想主义者，她不关心现实的一切，只在乎她那破碎的爱情。 苏欣慧用力踩了王小涛一脚。 王小涛赶紧转移话题，“林队的爸妈就很开明，从来不催婚，简直是模范父母。” 林司言看了眼江宁希，闷声道：“他们也催的。” 江宁希好奇道：“你过年的时候，不会要去相亲吧？” 林司言瞥了她一眼，“你希望我去相亲？” 江宁希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她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你相亲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会去相亲！”林司言强调道。 “哦。” “你会去相亲吗？”林司言反问道。 “当然不会！我才不要被人挑来挑去。” 王小涛更难过了，“别说了，我这周开始，就要天天被人挑来挑去了。” 唐进安慰道：“你也可以挑别人。” 吃完午饭，唐进和王小涛把林司言拉到了没人的会议室。 林司言不耐烦地看着他们无聊的行为。 王小涛恨铁不成钢道：“林队，你这样暗戳戳地暗示根本没有用！你要大胆表白。” 唐进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满了表白小技巧。他递给林司言，“给你参考一下。你要记得还我哦，我和王哥以后还要用！” 王小涛抓狂道：“唐进，我不会用你这破攻略的！” 唐进小声道：“那就继续被人挑来挑去吧。” “……” 林司言看了眼笔记本，上面的攻略没有任何参考性。他把本子还给了唐进。 “如果我表白失败了呢？” 唐进笃定道：“不可能失败的啊！我看得出来，宁希姐很喜欢你。” 王小涛给他们泼凉水：“好像也没那么喜欢……” 唐进道：“我有证据。证据一、宁希姐总喜欢坐林队的车回家。” 王小涛反驳道：“因为顺路。” “可温法医更顺路。” “温法医不惯着她啊。”王小涛叹气道，“这条能证明林队很喜欢她。下一条！” “证据二、宁希姐跟林队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放松，她很开心。但林队又不像我这么幽默风趣能逗她开心，他还天天板着脸。这证明她喜欢林队，即使林队是个无趣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时，她依旧很开心。” 林司言想质问唐进，他有那么无趣吗？但这样显得他很在意这件事。于是他没搭话。 王小涛道：“有点道理。但你没必要偷偷夸你自己吧。你哪里幽默风趣了？” “证据三、我吃炸蘑菇的时候，宁希姐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林队吃的时候，她就会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吃。” 王小涛反驳道：“这只能说明你在她那里缺乏存在感。” “……” “我还有物证，”唐进拿出一张偷拍的照片，是江宁希的电脑桌面，上面有一个文件夹《林司言观察日志》，“她还写恋爱日记了！” 王小涛指责道：“唐进，你怎么能偷看人家的隐私？里面真是恋爱日记？江顾问不像是会写这种东西的人。我看更像是研究日记！” 唐进连忙解释，“我没点开文件夹看。之前宁希姐让我帮她找文件，我看到的，就拍了下来。” 林司言有点被唐进说服了。 江宁希应该是喜欢他的，至少有一点点。不然之前她为什么会费尽心思哄他呢？ 第115章 亿点心疼 “我们已经拥有完整的证据链能证明，宁希姐她喜欢你，”唐进自信满满地看着林司言，“所以，表白是不可能失败的！” 王小涛建议道：“要不然你给她发信息表白，要是她拒绝了你，你就说你被盗号了。我帮你做证，证明你的号被盗了。” 唐进小声提醒道：“王哥，做伪证是违法的。” “……这不是伪证，是成年人的体面。” 林司言问唐进，“她真的喜欢我吗？” “唐进又不是江顾问肚子里的蛔虫，你问他有什么用？”王小涛吐槽道，“你要去问她本人啊！” 林司言没再搭理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王小涛耸耸肩，“我们这算不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皇帝也挺急的！他面瘫，着急我们也看不出来。”唐进道。 “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们好像把自己变成太监了。” “……” 林司言跑去张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张展峰看了眼手表，诧异道：“现在才一点多，还没上班呢。有事上班后再说。” 林司言没说话，拿了杯子给张展峰泡了一杯茶，又顺手给自己泡了一杯。 “林司言，你不要抓那么多茶叶，那茶叶很贵的！”张展峰看着杯子里厚厚一层茶叶，可把他心疼坏了。 林司言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张展峰的对面。 “你怎么了？不会失恋了吧？失恋了喝茶也没用，越喝越清醒。”张展峰抿了口茶，“你找你们的心理顾问聊聊吧，让宁希开导开导你。” “没失恋。”准确说，还没恋上。 “那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张局，你跟江宁希很熟吗？你上次为什么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因为我救了她啊。”张展峰突然来了兴致，“你想听这段故事？” “嗯。” “不对啊，我以前一提我当年那些辉煌的事迹你就开溜，今天怎么主动让我讲了？” “我喜欢她，想要更了解她一点。” 张展峰愣住，他揶揄道：“你之前不是说对她没兴趣吗？” “我那时口是心非。” “……” 张展峰没想到林司言这个木头竟然开窍了。他很是欣慰。 “她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她没有父母，从小寄养在她亲戚家。 她爸爸在她一岁的时候抛弃了她妈妈和她。她妈妈因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有暴力倾向，发病的时候就殴打她，还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跟外界接触。 在她六岁之前，基本没怎么出过门，成天被关在屋子里。 她六岁时，她妈妈自杀了。 20多年前，我们接到一起报案，有栋居民楼里有人自杀了。 我们撞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恶臭味，床上放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我们处理尸体时，发现角落里还蹲着一个小女孩，她身上有很多伤痕，脸也是肿的。 我们以为她死了，结果，一碰到她，她就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着我们。 那时是三伏天，一年最热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她一个人跟尸体待了六天，没吃任何食物，渴了就喝自来水。就这样活了下来。” 张展峰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张展峰抱着瘦弱的小女孩，女孩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无助。 那个脆弱的眼神仿佛通过照片，穿越了时空，让林司言看到了江宁希的另一面。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倏然被攥紧。 这就是江宁希的过去吗？ “我们找到她时，她不说话，也不搭理人。后来我们找了我们当时的心理顾问韩汶琳，她陪着宁希，开导她，慢慢的，她终于开口说话。 但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妈妈不要我了吗’。韩教授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接受了妈妈去世的事实。 她外公和她舅舅本来不想管她，但他们看到她这个样子，瞬间心软了，把她带回了江家。” 张展峰跟江家人认识，他也算是看着江宁希长大的。 张展峰欣慰道：“还好童年的遭遇对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长大后的她活泼自信，不像她小时候，性格孤僻，还有攻击性。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融入学校生活。” 林司言却不这么认为。江宁希很聪明，她用自己的专业能力掩盖了自己存在的问题。 实际上，她还是那个害怕被抛弃、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 他想，如果他在她小时候就遇到了她该有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张展峰警告道：“你如果跟她在一起了，就好好处，不准伤害她，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 唐进决定帮林司言推进恋爱进度。 他对江宁希道：“宁希姐，我和林队掉水里了，你会先救哪个？” 江宁希毫不犹豫道：“你。” 唐进先是高兴，然后不解道：“我在你心中比林队还重要吗？” 江宁希委婉道：“我们三个人中，只有你不会游泳。” “……” 唐进决定转换策略，“我发现林队最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江宁希没有搭理他。 “宁希姐，你不好奇他喜欢谁吗？” 江宁希冲他笑了笑，“不好奇！” 苏欣慧给了唐进一个眼神：不要瞎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 但她自己却忍不住问道：“宁希，你这么聪明，难道你真的看不出什么吗？” 江宁希没有回答。 她知道林司言可能喜欢她。但喜欢是很廉价的东西，他今天可能喜欢她，明天可能就变了。 人很难做到永远喜欢一个人。大部分人即使对伴侣忠诚，也更多是因为责任感，以及没有遇到更好的人。 但她也不想疏远林司言。他是她很好的朋友，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所以她一直在装傻，企图把他们的关系控制在朋友范围内。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有什么似乎要失去控制。 第116章 爱情盲盒 江宁希发现林司言最近有点奇怪，他总是用看流浪小猫的同情眼神盯着她。 在江宁希第十三次抓包到林司言的眼神后，她忍不住问道：“林司言，你到底怎么了？” 受刺激了吗？ 林司言移开目光，语气不自然道：“没事。” “那你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不会是跟你妈妈看苦情剧上头了，看谁都可怜吧？”江宁希不满道，“我可不是苦情剧女主。” “没睡好。” “那你要记得早点睡。经常熬夜会缩短寿命。” “嗯。”林司言有点开心，江宁希在意他的寿命，她肯定是希望他能陪她久一点。 这也是她在乎他的表现。 江宁希发现他的眼神又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开心。 “你在开心什么？” 林司言眼带笑意看着她，“江顾问，你是心理专家，你猜不出来吗？” “我又不会读心术。”江宁希像触电一般，迅速错开视线。 一旁暗中观察的唐进对林司言吐槽道：“林队，你这长相卖萌装乖没用，你还是走高冷路线吧。” 林司言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江宁希找到苏欣慧，想跟她聊聊林司言奇奇怪怪的表现，但苏欣慧的行为更奇怪。 她对着电脑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 江宁希在她旁边站了整整三十秒，但是苏欣慧完全无视她。 “苏警官！” 苏欣慧回过神，满脸茫然地看着江宁希，“怎么了？” “上班不要走神。” 苏欣慧指了指电脑上的时间，“还差一分钟上班。” 江宁希沉默了一分钟，“现在上班了！” 苏欣慧倒打一耙道：“宁希，你现在很无聊吗？” “……” 唐进探过来脑袋，小声道：“欣慧姐谈恋爱了，谈恋爱的人就会变得很奇怪。” 可林司言并没有谈恋爱。 江宁希只能将它归因于春节综合征。人在春节的氛围里，会不自觉变得亢奋。 江宁希比林司言他们假期多几天。假期的第一天，她的大学同学找她聚餐。 江宁希本科学的是应用心理学，后来在韩汶琳的影响下，才对犯罪心理学感兴趣。 跟她玩得好的几个同学后来都从事心理咨询行业。每次她们的聚餐都很容易变成学术辩论赛。 半个多月没见，陈佳文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尤其是在其他光彩照人的同学的衬托下。 江宁希点完自己爱吃的菜，她放下菜单，看向陈佳文，“你最近还忙着写论文吗？” “还不如写论文呢，至少不算浪费时间，”陈佳文点了一瓶红酒，唉声叹气道，“我抽空去谈了个恋爱，结果……不提了。我以后还是专心搞事业吧！” “你这工作，一眼就望到头，很难有事业吧？你还是家庭，工作两手抓吧。”赵娜嘲讽道。她跟陈佳文有点不对付。 江宁希维护道：“但它稳定。” “所以一眼望到头。” “……” 情感咨询师的张灵钰激动道：“别不提啊，快说说，我可以免费给你分析分析。佳文，你这种讨好型人格最容易碰到渣男了。” 另一个同学冯丹打断她，“我们不能给自己的朋友做心理咨询。” “我这是情感咨询，跟心理咨询的性质不一样。”张灵钰八卦道，“佳文，你快说说。” “没什么八卦。就是他劈腿了，而且还是劈腿了四五个人。”陈佳文看向江宁希，“宁希，你说得对，爱情就是文学故事创造出来的谎言。” 江宁希澄清道：“我没说这话。” “是我说的。”张灵钰得意道，“所以我们要更在乎肉体的享受，而不是精神上的无病呻吟。佳文，看你这样子，就是没有享受到他的肉体。” 陈佳文瞪了她一眼，“这种被多人用过的男人我嫌脏。” 江宁希皱眉，“灵钰，你对你的来访者也是这么说？” “当然不可能。对他们，我需要编造精致美丽的谎言，而不是告诉他们真相。要是所有人都不谈恋爱了，我不就失业了吗？” 陈佳文抱住江宁希，气愤道：“宁希，以后我不谈恋爱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江宁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那就不谈。” “你这是不合理信念，过度概括化。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赵娜借着纠正陈佳文的机会，狠狠秀了一把恩爱，“比如我老公，他既能赚钱，又顾家，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 江宁希小声道：“但他不好看。” “……” “还秃顶。” 赵娜气得不说话了。但她却不敢回击江宁希。 冯丹叹气道：“难道没有既踏实可靠，又长得帅的男人吗？” 江宁希突然想到了林司言。他应该符合标准吧。 张灵钰毒舌道：“长得帅的男人诱惑太多，很难踏实可靠。就算有，也英年早婚了。我遇到过一个，性格太无趣了，被我甩了。” 江宁希好奇道：“你们是怎么确定你们喜欢上了一个人的？” 众人一愣，她们没想到江宁希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大学的时候，有很多男生追求江宁希，但都被她冷漠地拒绝了。她们甚至怀疑过江宁希情感淡漠。 张灵钰调侃道：“你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江宁希立刻否认道：“没有！我朋友最近因为谈恋爱变得很奇怪，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可以确定答案了。” 江宁希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你爱的那个人，以后不爱你了怎么办？” 张灵钰耸耸肩，“那就换一个呗。我已经换了十多个男朋友了。恋爱这东西，谈的越多，经验就越多。” 陈佳文捂住江宁希的耳朵，“宁希，你不要听她的，她的思想有问题。” 江宁希不赞同张灵钰的观点。 她想起了她的亲人扮演游戏，她以前以为江家人只是游戏角色，随时可以替换，可当季安暖去世后，她才明白，人生中遇到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无法被替代。 张灵钰对江宁希道：“谈恋爱就像开盲盒，你不打开，就不会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要多开几个，这样才能选中喜欢的。” 陈佳文反驳她，“你这简直是渣女言论。” “我又没有同时开几个，我是一个一个开的，哪里渣了？” “……” 冯丹看向张灵钰，“你有找到最喜欢的吗？” “……没有！下一个总是更有诱惑力。” 冯丹道：“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你看到那个盲盒，你并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但你还是无比地笃定，就是他了。” 江宁希若有所思。 她不确定她对林司言是什么感觉。但如果林司言只是一个盲盒，她会毫不犹豫买下它。 然后锁在柜子里。跟她最喜欢的那些玩具放在一起。 第117章 新年快乐 除夕那天，天空中下起了小雪。飘飘洒洒的雪花，为阖家团聚的时刻增添了一点朦胧的氛围感。 江宁希去了他大舅舅家吃年夜饭。 二舅一家也来了。 连她小姨和小姨夫也从国外飞回来了。 江向婷瘦了很多，她对江宁希道：“宁宁，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来陪你们一起过年。” 她知道家对于江宁希来说是一个执念，她尽量满足江宁希的愿望。 他们像往常一样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过年。 江宁希的心境却变了很多。以前她总觉得是她逼着江家所有人陪她一起过年，因为她害怕孤独，她不想当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所以她创造了一个家，而他们只是在虚伪地配合她玩这个家人游戏。 现在，她试着接受这些不完美的家人，试着相信他们。 也许，当她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还会这样爱她。 江奕明一边摆碗筷，一边跟江宁希八卦道：“大哥有对象了。是个很漂亮的美女。” “哦。是女人就好。”如果是男人，他们家又得鸡飞狗跳了。 “我姐也有对象了。” 江宁希惊讶道：“她那个工作狂竟然也谈恋爱了？” “是的。她好像还打算订婚了。她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得意得很。”江奕明对此很无语。 “那她应该不会找我的麻烦了。” “不，找你的麻烦是她的乐趣之一，”江奕明撇嘴道，“贬低我也是她的乐趣之一。她今天早上心情那么好，都没忘记损我。” “……” 江奕明清了清嗓子，得意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也有对象了。” “哦。”江宁希敷衍地应了一声。 “你不好奇是谁吗？” “你的苏警官。” “答案正确。妹妹你真是冰雪聪明。所以，你没发现什么恐怖的事情吗？”江奕明幸灾乐祸道。 “……” “我们家，就剩你没有对象了。”江奕明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听到我妈跟大伯母商量，说要给你介绍对象，骗你去相亲。” 江宁希没想到他们不催婚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催婚，而是上面还有人顶着，没轮到她。 菜都上齐后，江芷兰还没过来。 江奕明捂住干瘪的肚子，对江宁希抱怨道：“我姐真令人无语，她一在公司拿到实权，就开始摆谱。她不会还想压轴出场吧？” 江宁希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也是。大过年的，她不会还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江家的长辈都等得不耐烦，连江芷兰妈妈都等急了，不停打电话催促她。 又等了十多分钟，江芷兰才挽着个男人姗姗来迟。 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江奕明最先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江宁希，见她没太大的反应，松了口气。 “姐，你怎么和祁望哥一起过来的？你们还……” 江奕明觉得江芷兰疯了，她又不喜欢祁望那种类型的男人，好端端的，怎么跟他搅和在一起？ 江芷兰看向江宁希，满脸得意道：“宁宁，这是我的男朋友。你快跟你姐夫打声招呼吧？” 江宁希只是惊讶了片刻，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祁望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对他没有什么占有欲，甚至她潜意识里想摆脱祁望。 他见证了她人生中最痛苦、悲惨的经历，他似乎也成了痛苦记忆的一部分。 江宁希看着祁望，“姐夫好。” 江奕明努力活跃气氛：“姐夫好。有没有红包啊？” 祁望没有看他们，也没有回应他们。 江奕明从小不太喜欢祁望，他性格太冷淡了，谁也不搭理，要是得罪了他，就会被他狠狠报复回来。 “你们应该都认识我的男朋友，我就不介绍了。爸、妈，你们帮我挑个好日子，我们想尽快定下来。”江芷兰拉着祁望在空座上坐下来。 江芷兰的爸妈都没理她。 江奕明赶紧岔开话题，“诶呀，这个红烧肉是谁做的啊？看起来晶莹剔透，如美玉一般，肯定是我心灵手巧的大伯母做的。” “少贫嘴，爱吃就多吃点。” 江宁希也配合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即使江奕明努力活跃气氛，餐桌上的氛围还是很尴尬。 江家的长辈们都不太看好他们俩。他们看着就不像是恩爱的情侣，反倒像两个陌生人。 吃完饭，江宁希和两个表哥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牌。 江奕明吐槽道：“祁望哥是有什么把柄在我姐手里吗？他像是被她绑架过来的。” 江奕轩附和道：“你姐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他。”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搅和在一起啊！” “大概是为了……联姻？祁望爸爸也有我们公司的股份。” 江奕明对江宁希道：“宁宁，你不介意吧？” “我为什么要介意？”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江奕明想说“东西”的，但觉得不合适。 “是啊。” “那……” 这时，江芷兰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她在江宁希身边坐下。 江宁希皱眉看着她。 “江宁希，如果你把你手里的股份给我，我就把祁望还给你。”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江奕轩和江奕明觉得江芷兰疯了，江宁希的东西只能是她不要，没有人能抢走，而祁望很显然属于她不要了的那部分。 江芷兰以为她提的要求太过分，她试图减价：“给我一半股份也行。” “……” 江奕明提醒道：“姐，祁望哥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交易的筹码。” “江宁希，你交换吗？” “他不是我的。”江宁希叹气道。 江芷兰还以为祁望对江宁希很重要，没想到无足轻重。 她失望地离开。 江奕轩对江奕明道：“你姐不是已经代替了姑姑的职位吗？她还想折腾什么？” 江奕明耸耸肩，“她好像想成为……一家之主。” “可我爸才是一家之主……她不会想篡位吧？” 江宁希不太在意这些。 外面放起了烟花，非常漂亮。 她跑到窗边去看烟花。 她的手机不停地响起来。她有很多朋友，他们都给她发了新年短信。江宁希一一回复他们。 她翻到了林司言的短信。 林司言：新年快乐。 林司言：我是第一个给你发祝福的吗？ 林司言：以后每年我都会对你说新年快乐。 第118章 喜欢你啊 江宁希给林司言回了新年快乐。 这时，林司言发来了一条新的短信:宁希，我喜欢你。[害羞表情包] 江宁希愣住。 那个名叫林司言的盲盒好像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要打开吗？ 她突然想起了妈妈的话，“希希，你爸爸非常爱我们的，他不会不要我们。你要相信，你爸爸是爱我们的。” 那个最爱她妈妈的男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 林司言这个新年过得不太好。他父母不怎么管他，但架不住他有一群热心肠且爱唠叨的亲戚。 先出手的是他的姑姑。林司言在她开口前先发制人道:“表弟他现在有固定的对象了吗?” “……还没有。” “那您得好好管管他，别让他在外面乱来。要是弄出孩子来就不好了。” 姑姑脸色大变。 姑父瞪了林司言一眼，“你没看热搜吗?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长辈们瞬间饭也不吃了，拿出手机看八卦。有的不太会用智能手机，还眼巴巴地看别人的屏幕。 姑姑试图挽尊，“好歹我们老顾家有后了。阿言，你再不抓紧点……” 林司言打断她，“表弟什么时候结婚?” “……” “孩子没妈可不行。” “……” “太多妈也不行。” “……” 林爸爸丢给林司言一只大鸡腿，“多吃饭，少说话！” “哦。” 表弟瞬间成了饭桌的焦点，没人再管林司言了。 其次出手的是他舅妈。他舅舅一家来他家吃的年夜饭。 他舅妈性格强势，嘴还快，根本不给林司言先开口的机会。 “阿言，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了！” “表姐她……” 舅妈打断道:“你表姐都谈了好几个了，你一个都没谈，这可不行！明天我带你去相亲吧。” 林司言反驳道：“数量多没用，得看能不能结婚。不然谈再多也只是在积攒失败的经验！” 杨琪正乐呵地嗑着瓜子看热闹，听到这话，她瞬间觉得嘴里的瓜子不香了，“林司言，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舅妈抓狂道:“杨琪，你谈了那么多个，就没有一个能结婚的吗?不行，我必须给你安排上相亲。” “妈，我要自由恋爱！” “我看你是自由过了头，一年网恋四五个，竟然没一个能结婚！我必须给你安排个包办婚姻！” 杨琪愤怒地看向林司言，卑鄙，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吃完年夜饭，林司言坐在沙发上编辑新年短信。 发给唐进他们的短信，他都是直接套模板，但是给江宁希的新年短信，他想了很久，而且还卡点发给她。 杨琪凑过来八卦道:“你不会还没表白吧?” 表弟杨珺正在打游戏，听到杨琪的话，游戏不打了，也凑过来听八卦。 林司言没理她。 杨琪叹气道:“你太磨叽了，我一周内就能走完所有恋爱流程:表白、确定关系、见面、分手。” “顺便还把失恋流程也走完了。然后变成一场空谈?” “……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你嘲讽我的时候也不委婉啊！” “林司言，还不过来刷碗！”林爸爸在厨房中气十足地喊道。 林司言放下手机，跑去厨房洗碗。 杨琪看着沙发上那部还没上锁的手机，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姐，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邪恶?”杨珺立刻坐远了一点。 杨琪扭头看向自己的高中生弟弟，笑得更加邪恶，“老弟，帮姐一个忙呗。” “我不干违法的事情。” “你还未成年，法律会饶恕你的。” 杨琪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弟。 “这样不好吧……” “一百块。” “我害怕，司言表哥好凶的。” “两百块。” “买我最喜欢的那款积木还差五百三十块。” “成交。” 林司言洗碗回来后，发现一向调皮活泼的表弟像个鹌鹑一样，乖巧地趴在茶几上写寒假作业。 他疑惑道:“杨珺，大过年的，你写什么寒假作业，你不怕明年一年都写作业吗?” “我爱学习，我爱作业！” 杨琪刷着手机，但视线却瞟向林司言的手机。 林司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拿起手机一看，果然，他的账号给江宁希发了一条表白短信。 发送时间，三分钟前。 但是江宁希没有回复。 有时候，没有回复也是一种体面的回复。 第一次不正式的表白，失败了。 他看向杨琪，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发的?” 杨珺赶紧澄清道:“是我发的！对不起，是我年少无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杨琪依旧嬉皮笑脸，“看来失败了。否则你就会感谢我们的助攻。” 林司言气得没搭理她。 他赶紧给江宁希发了澄清信息:抱歉，刚才的信息是别人拿我手机发的。 江宁希依旧没有回。 难道她没有看到信息? “我们帮你解释一下。”杨琪抢过他的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二十秒后，视频接通了。 杨琪看到视频那边的江宁希，有点惊讶，这个女孩也太漂亮了吧?她又看了眼林司言，瞬间觉得自己的表弟配不上人家。 难怪表白会失败！ 林司言觉得嗓子发紧，他刚想解释，江宁希先开口了。 “刚才那条信息是别人拿你的手机发的吧?那条信息不符合你的语言习惯，而且你从来不用表情包的。” 林司言愣了下，杨珺替他回答道:“漂亮姐姐，对不起，是年少无知的我发的。” “猜到了。那个幼稚的表情包只有未成年人会用。” “……” 林司言很想问，如果真的是他发的，江宁希会怎么回复呢? 结果江宁希身后凑过来两个人，插入他们的谈话。 “宁宁，刚才给你发表白短信的，就是这小子吗?”江奕轩打量着林司言，他觉得这人表情太凶了，他这个大舅哥好像压制不了他。 林司言跟他打招呼道:“你好。” 江奕明朝林司言挥手，“同事哥，新年好啊，你平时要多照顾我家宁宁还有我的小苏警官哦。” “嗯。”林司言意外道，“你的小苏警官?” 江奕明得意道:“因为我的表白成功了啊。” “……”更扎心了！ 江奕轩看到林司言身后的杨琪，立刻大声道:“杨琪，是你吗?你别以为你背过去我就认不出你，我记得你的后脑勺！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女人！” 林司言看向杨琪，“他是第几个?” 杨琪没理林司言，对着手机气愤道:“我始乱终弃?是你对我挑挑拣拣，还说你喜欢御姐。哼，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林司言知道了，这应该是最后那个。 江宁希默默地把手机给了江奕轩。 江奕轩委屈道:“那是我以前的标准。我现在改了。按照你这样改的。” “花言巧语对我没有用！” 林司言干脆把手机给了杨琪，让他们慢慢聊。 他郁闷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杨珺凑过来，他小声道:“司言表哥，根据我看偶像剧的经验，你好像被婉拒了。” “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杨珺赶紧道:“今天不能生气，不然明年一年都要生气。” “……” “也不能伤心，不然明年一年都……” “闭嘴！” 杨珺决定说些表哥爱听的话题。 “司言表哥，我们学校好像闹鬼了，上个学期，学校里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好几起火灾，差点把校长的办公室都给烧了。” 林司言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连续发生多起火灾，大概率是人为纵火。 第119章 恋爱标准 杨珺就读于江州市最好的公立高中——江州市第一中学。 这所高中实行军事化管理，所有学生必须住校，而且一入校就收缴手机等电子产品，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所以这所学校还有一个响亮的外号：高考工厂。 杨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吊车尾考上这个高中。然后就开启了他地狱般的高中生涯。 “世界上没有鬼！”挂掉电话的杨琪戳了戳他的后背，“大过年的，提什么鬼！” “姐，你跟未来姐夫打完电话了吗?” “他才不是你姐夫。” “诶，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林司言对杨珺道:“都有哪些地方起火?有人受伤吗?” “一开始是垃圾桶，后来是草坪，再后来是图书馆……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校长室差点被烧了。不过，火很快就扑灭了。诶，为什么起火的不是印刷室？这样就不用期末考试了。” “消防员没有调查出起火的原因吗?”林司言问道。 一中学生的学习压力那么大，没准是某个心理有问题的学生干的。纵火犯如果没有被抓到，很可能还会再次纵火。 “学校没有公布调查结果。但是上学期期末没有处分学生的公告，肯定不是学生干的。” 杨珺分析道，“难道是我们校长贪污受贿，害怕被发现，自己放火烧账本?我们校长开的是一百多万的豪车，估计平时没少贪污。” 杨琪吐槽道:“杨珺，你一个高中生怎么那么社会?” “我们老师说，学校即社会，社会即学校，我们迟早得成社会人。” “你小子还会诡辩上了！你的小聪明要是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天天考倒数。” “就算倒数我也是凤尾，很辛苦才考到这个分数的。” 林司言提醒道:“冬季干燥，你在学校使用电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他决定跟消防队那边了解下情况，火灾可不是小事，在学校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发生火灾，损失非常巨大。 “我们宿舍除了电灯，没有任何电器，连电吹风都不让用，安全得很。”杨珺毫不在意道。 —— 假期结束后，大家都神采奕奕，只有王小涛，顶着两个黑眼圈，哀怨道：“终于又熬过一节了。” 苏欣慧问道：“你真去相亲了？” “不然呢？相了七八个，没一个看上我的。” 苏欣慧道：“不应该啊，你这条件，应该是相亲市场里的香饽饽啊。” 唐进叹气道：“他相亲时，一见到陌生女孩就社恐发作不敢说话了。香饽饽也变成死面馒头了。” “……” 林司言以为“表白事件”会让他和江宁希的关系变得很尴尬，但江宁希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他的关系也没有疏远。 江宁希还单独邀请他去外面吃晚饭。 林司言有点紧张，为什么要避开其他人单独吃饭？ 点完菜后，江宁希尴尬道：“你可不可以把你表姐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哥要？” “是的。他失恋了，特别可怜，他求了我好久。你可以不可以给我？”江宁希单纯是被江奕轩缠烦了，才答应帮忙的。 “好。”林司言毫不犹豫地把他表姐给卖了。 江宁希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林司言不会答应。 她又问道：“你表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 “应该是你哥那样的。” “……”那他们这个恋爱谈的为什么磕磕绊绊的？ “前提是，你哥提高一下情商，别总爱说她不喜欢听的。” “……” 江宁希赶紧把获取到的信息分享给江奕轩。 林司言假装闲聊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 江宁希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性格外向的。” 林司言有点沮丧，他这性格，完全外向不起来。 “笑起来很好看的。” 笑……根本笑不出来。 “学历很高的。” 难道他要抽空去考个在职研究生，提高一下学历？ 没有一点符合。 江宁希反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她决定按反方向表现，让林司言不要喜欢她了。 林司言没说话，只是看着江宁希。 他喜欢她这样的。 江宁希疑惑道：“林司言，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饿了。”林司言僵硬地转移话题。 唐进发现林司言最近有点不对劲，老是暗戳戳地对他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林队，我错了，我不该偷偷建小群八卦你。”唐进自首道。 “什么小群？” 唐进继续认罪，“对不起，我给其他人都送了超贵的巧克力，没给你送，因为你那份被我偷吃掉了。但我送了你一个仙人掌摆件做补偿。” “没事，我不吃巧克力。”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笑？” “我的笑怎么了？” 唐进拿出镜子，对着林司言，“你刚才对着我笑得很瘆人。” “……” 林司言默默放弃了他的笑容练习计划。 “唐进，内向的人怎么才能变得外向？”林司言问道。 “很简单，只要多说话、多表现自己，多跟人交朋友就可以变外向了。”唐进突然明白了什么，“林队，有的事你还是不要勉强得好。你很难变外向的。” “……” 林司言再次默默放弃了他的性格改造计划。 他想，他只能努力让江宁希改变标准了。 林司言抽空跟消防队的朋友熊新浩吃了个饭，顺便打听了江州一中的火灾事件。 “他们学校有学生压力大，偷偷抽烟，还乱扔烟头，这才导致了火灾。”熊新浩道，“冬天天气干燥，一点火星子就容易着火。好在没造成什么损失。” “他们校长室的火灾也是烟头造成的吗？” “校长室的火灾是插座短路造成的。” 林司言想，这些火灾应该只是巧合吧。 初八那天早上，林司言刚到局里，突然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杨珺的哭喊声：“表哥，我要报警！你们快点来我学校。好大的火啊！呜呜呜，我差一点点变成烤肉了。” 第120章 无故起火 “杨珺，你有没有受伤?”林司言急切地追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杨珺，我是让你打电话通知你的家长过来，你怎么打电话报警?” 嘟嘟，电话突然被挂掉了。 江宁希安慰道:“别着急，听他的哭声，他应该没有受伤。” 苏欣慧道:“要是受伤了，不可能哭得这么中气十足。” 林司言还是不放心，决定去学校看看。江宁希和唐进和他一起去。 在路上，林司言跟他们说了前几次火灾的事。 江宁希分析道:“连续发生几次火灾，肯定不是巧合。这很有可能是连环纵火案。” 林司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消防那边说，前几起火灾只是意外。” 江州一中的校区建在江边，冬暖夏凉、环境清幽，缺点是非常偏僻，方圆五百米内没有一家商铺。 学校被高高的白色围墙围着。 到了学校门口，里面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刚发生过火灾。 唐进疑惑道:“不是发生了严重的火灾吗?学生们怎么还在上课?” 一旁的保安忙澄清道:“没有发生火灾，就是有间男生宿舍着火了，估计是学生使用违规电器导致的，火很快就扑灭了！” “有人受伤吗?” “好像有。两个睡懒觉的学生被烧伤了。” 宿舍楼前停着消防车。 杨珺裹着个毯子站在消防车旁，他的脸被熏得乌漆嘛黑，头发也被烧焦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哭得抽抽噎噎的。 他的班主任和心理老师正在陪着他，他身边还站着个男同学。 班主任安慰他，“杨同学，你是男子汉，坚强一点。男儿有泪不轻弹。” “沈老师，你这是性别歧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下一句是，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现在就难过极了。” “……问题是，你根本没受伤啊，受伤的是你同学。李粤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替他哭。” “……” 杨珺看到林司言，立刻朝他扑过来。 “司言表哥，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被火烤焦了。”他抱住林司言，哇哇大哭起来，“哦，忘了，你现在在工作，应该称呼你职务。林警官，我好惨啊，差点被烤熟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林司言安慰他。 “有事。我已经对火有心理阴影了，再也不敢吃烤鸭了。” 还能联想到烤鸭……那应该不算有心理阴影。 杨珺看到江宁希，一愣，这不是表哥的暗恋对象吗? 林司言提醒他适可而止，“除了头发被烧焦了之外，你没有受任何伤，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头发?”杨珺摸了摸自己炸开的、带着糊味的头发，瞬间更伤心了，“啊，我帅气的发型没了……” 江宁希没想到林司言的表弟这么活泼外向，跟林司言完全是两个极端。 唐进抬头看着他，安慰道：“你现在的发型还挺有异域感的。”尤其是搭配他的黑炭脸。 “是吗？难道我适合卷毛？” 他拿着林司言的手机照了照自己，正想臭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宫崎骏动画里的小煤球。 杨珺虽然没什么大事，但他的同学宁子维和李粤都被烧伤了。 宁子维伤得最严重，他的脸被火灼伤了，手和背部有多处烧伤，他还因为从上铺掉下来，腿摔骨折了。他已经第一时间被送去医院急救。 李粤的伤势不严重，他的双手在救火时被火焰灼伤了，已经涂了药膏，没什么大碍。 “幸好有李粤。是他拿着灭火器救了我和宁子维，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你帅气的表弟了。”杨珺用手搂了搂他身边的李粤。 李粤个子很矮，很瘦，不到一米六，面黄肌瘦，看起来营养不良。他的头发也被烧焦了。 他腼腆地低下头，小声道：“杨珺是我的好朋友，就算冒着生命危险，我也会救他的！” 杨珺满脸感动，他搂住李粤，“你以后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我会罩着你的。” 班主任提醒道:“杨珺，你别总拉帮结派！” 这时，消防队员们已经清理好了火灾现场，从宿舍楼里出来了。领头的熊新浩看到林司言，有些惊讶。 林司言跟他们打了招呼，问道:“熊队，查出了起火原因吗?” 熊新浩把林司言他们带到一边，“司言，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已经勘察了火灾现场，我们怀疑这不是普通的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恶意纵火。” 他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被烧焦的蜡油，“我们在火灾的起火点发现了蜡油。” 林司言仔细查看了这块没有燃烧完全的蜡油，再联想到学校之前的火灾，他越发觉得，学校里可能存在一个纵火犯。 “有检测到助燃剂吗？”林司言问道。 “没有。但床上的棉被、遮光帘这些东西，已经是天然的助燃物了。” 熊新浩带着林司言去了火灾现场。 起火的宿舍在五楼最左边，因为火势控制及时，没有波及到其他宿舍。 这是一个六人间，带一个独立浴室。床铺是上下铺结构，中间有一个长桌用于学习。 起火点是最里面的下铺5号床，而受害者宁子维在起火点的上铺6号床，所以他伤得很严重。 杨珺是在起火点的对床3号床，他的床头部分被烧焦了。 李粤住在杨珺的上铺4号床。 宿舍的墙壁被熏黑了，5号床烧得最严重，只剩下铁床架和碳化的床板，很明显能看出来，这里就是起火点。 6号床的棉被已经被烧焦了，3号床、4号床也被波及，离得较远的1、2号床完好无损。 他们宿舍为了保护隐私，每个床位都挂了遮光帘。 林司言大概推测出了凶手纵火的方法，不需要什么高明的点火装置，他只需要把点燃的蜡烛放在被子上，等蜡烛烧到底部，自然会点燃被子，从而引起火灾。 当然也不排除5号床的学生一大早点燃蜡烛看书，走的时候忘记吹灭，导致了火灾。 凶手大概率是宿舍里的人。 校长和教导主任见杨珺报警把警察给招来了，他们满脸不悦，但当着警察和消防队的面，他们也不好发作，只能让林司言他们调查。 陈校长压低声音对林司言道:“林警官，他们都还是学生，请你们低调点调查，不要影响到他们的学习。有什么要求告诉我们，我们会全力配合。” 第121章 对立关系 林司言去查看现场的同时，江宁希和唐进把杨珺带到他班主任的办公室，给他做了笔录。 杨珺绘声绘色地跟他们描述了火灾发生的过程。 “今天早上突然降温，冷得很，闹钟响了之后，我就想着再眯一会，没想到就睡过头了。 我梦到我正吃烤鸭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焦香味，我刚要咬下去，就听到宁子维的惨叫声。 我发现自己的头很热，我一回头，看到我隔壁床着火了，好大的火，还冒着滚滚黑烟。我都吓傻了。 这时，宿舍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李粤见着火了，他先用衣服扑灭了我头上的火，然后拽着我出了宿舍。 我们听到宁子维在惨叫，我想冲进去救他，李粤拦住我，说这样是去送死。 宁子维被火包围了，他害怕得不行，从床上跳了下来，摔伤了腿。他的衣服也着火了。特别可怕。 我都吓傻了，还好李粤机智，他去拿了灭火器，扑灭了他身上的火。” 杨珺一想起那个场景，就心有余悸。 江宁希问道：“5号床是谁睡的?” “宋秦汉。”杨珺捂住嘴，压低声音道，“他跟宁子维很不对付，他们两个经常争班级第一，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还吵架了。不会是他点的火吧？” 江宁希打断道:“没有证据，不要瞎怀疑同学。” 杨珺嘟囔道：“可是这火烧得很奇怪，我们床边又没有插座，不可能是电器短路造成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 难道是宁子维高档毛衣上的静电点着了被子？他也太倒霉了。不，我更倒霉，被连累了。” “这事我们会调查，你不要乱传话，影响同学声誉。”江宁希警告道。 “知道了，我会保密的。”杨珺闷声道，“不过，应该不是我们寝室的人放的火，他们跟我关系都很好，不会残忍到烧死我……” 江宁希问道:“你平时在学校经常睡懒觉？” 杨珺怕她跟林司言告状，赶紧澄清道:“当然不是。我平时可勤快了，每天早起去背书。这几天迟到，单纯是因为假期日子过得太好，时差没倒过来。” “宁子维经常睡懒觉吗？” “他经常不去上早读课！他这个人脑子有病，他喜欢凹松弛感。白天趴桌子上睡觉，晚上偷偷躲在遮光帘里拼命学习。 他总是因为睡懒觉迟到。但他学习成绩好，老师也不怎么管他。不像我，迟到一次，就大刑伺候。” 江宁希怀疑，凶手放火的目标很可能是宁子维，而杨珺只是倒霉被牵连上了。 “宁子维的人缘怎么样？” “他是班长，表面上人缘挺好的，但他喜欢拉帮结派，看谁不顺眼，就拉着他的小团体孤立人。所以讨厌他的人也多。” “你讨厌他吗?” “我……还好吧。他不敢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杨珺在学校里很圆滑，就算讨厌谁，也不会把关系弄得很僵。 “你们寝室的人跟宁子维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他有两个小跟班跟他玩得很好。但他一堆毛病，每次轮到他做值日他都躲掉；他睡觉会磨牙打呼，严重影响我们休息；他还仗着家里有钱，在寝室嚣张跋扈。”杨珺撇嘴道，“要换成别人这样，早被孤立了！” “宋秦汉的人缘怎么样？” “一般般。他平时早出晚归刻苦学习，不怎么搭理人，有些人觉得他太高傲，看他不顺眼，但也有人崇拜他是年级第一。” 唐进问道:“宁子维是不是带头霸凌过宋秦汉?” 杨珺犹豫了一会，叹气道:“宋秦汉一直考年级第一，非常高傲，得罪了宁子维。上学期期末，宁子维的成绩突飞猛进，超过了宋秦汉。两人矛盾就更大了。宋秦汉总认为宁子维是作弊才考第一的。” 给杨珺做完笔录后，江宁希让他回去上课。 杨珺委屈道:“宁希姐，我刚劫后余生，你竟然还让我回去上课?太残暴了！” 江宁希耸耸肩，“林司言让我这么做的。” 杨珺撇嘴道:“你可真听他的话。”还没结婚呢，就当上了夫管严。 “……” 江宁希和唐进又给李粤做了笔录。 李粤胆子小，他怯生生的，看到唐进后，他眼睛一亮，他对唐进道:“警察哥哥，你这个身高也可以当警察吗?” 唐进强调道:“我有一米六八！” 李粤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他叹气道:“我应该长不到一米六八。” “你也想当警察?” 李粤的眼睛亮亮的，“我想当消防员！”他眼中的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可我的身高不达标。” 江宁希安慰他，“你还小，还会长高的。” “会吗?” “……应该会。” 唐进问道:“李同学，你还记得火灾的经过吗?” 李粤回忆道:“今天早自习的铃声响后，我发现杨珺没来，我害怕他又被老师惩罚，就回去找他。 一打开宿舍门，我就看到杨珺的头发着火了，我赶紧用衣服扑灭火，带着他逃出了宿舍。 后来我听到宁子维的惨叫声，又赶紧去找了灭火器，扑灭了他身上的火，把他拉离了火源。后来消防员叔叔来了，把火扑灭了，他们还夸我很勇敢。” 李粤的表情很骄傲。 唐进鼓励道:“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优秀的消防员的。” “希望我能长高。” 江宁希又问了他们的宿舍关系。 结合杨珺的口供，他们很快弄清楚了这个寝室的人际关系。 杨珺是寝室长，跟寝室大多数人的关系都不错。 宁子维是寝室里的刺头，但是因为他是班长，学习成绩拔尖，家庭条件也好，所以大家都让着他，不敢得罪他。 李粤是寝室里的老好人。 宋秦汉是寝室里的透明人，只有对上宁子维才会有存在感。 一号床的夏阳阳是宁子维的小跟班，平时喜欢搬弄是非，把寝室关系搞得乌烟瘴气。 二号床的孟凡宇也是宁子维的小跟班，他脾气暴躁，有次差点殴打了宋秦汉。 林司言很快过来跟他们汇合。 他把火灾现场的情况跟他们说了。 唐进分析道:“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宋秦汉。着火的是他的床铺，而且他前一天刚跟宁子维吵了架。 但是他能考年级第一，应该智商很高啊，怎么做出这种蠢事?竟然在自己床上放火。” 江宁希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结合之前的几起火灾，火灾的严重程度随着次数的增加而变严重，这符合连环纵火案的特点。 第122章 极端理智 凶手的放火手段虽然不高明，但根据物证直接锁定纵火犯却比较难。 蜡烛是常见物品，很容易获取，也很容易带进学校。 林司言建议学校以搜缴电子产品的借口，搜查了每一位学生的抽屉。 他们并没有搜查到蜡烛、火柴、打火机之类的可疑物品，倒是在一位男同学的抽屉里搜到了打火机和香烟。 进一步盘问后，那个同学老实交代了，打火机是用来抽烟的。他学习压力太大了，得了抑郁症，偶尔会躲在厕所里抽烟。 因为他的宿舍在另一栋楼，所以他的嫌疑很快排除了。 林司言他们把宋秦汉叫来办公室做笔录。 宋秦汉的个子很高，瘦瘦的，长相清秀，但却有一种高傲的气质。 他是学校里的尖子生，经常考年级第一。 他们班主任说他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父亲性格有些强势，后妈又不管他，导致他敏感孤僻，但性格底色是善良的，不太可能故意放火。 因为起火的是他的床，他刚才已经被校长和班主任轮流盘问过了。此时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但却没有丝毫慌张。 江宁希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宋同学，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聊聊。” 宋秦汉看着她，“你们是想审问我吧。你们不要顾忌我是学生，有什么话就直接问，提高审问的效率吧。我还想回去上课。” “你跟宁子维的关系怎么样?” 宋秦汉平静道:“他在我眼里，只是个普通同学。” “有人说你跟他发生过矛盾。” “是他单方面跟我发生矛盾。他考了年级第一，想得到我的认同和赞美，但是我没给他想要的反应，他就破防了，还造谣说我嫉妒他。但是我不会嫉妒一个靠作弊考第一的人。” 宋秦汉的情绪特别稳定，跟个机器人似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唐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作弊了?” “一、平时考年级二、三十名的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考到年级第一的。 二、这次期末考试的试卷不止我们一个学校在用，有的学校跟我们用一样的卷子，但比我们提前一天考试，存在作弊的条件。 三、宁子维和他们的朋友们都在本次期末考试里取得了巨大的进步。而以他们的智商，除了作弊，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做到。 不过，我并不在意他作弊。任何考试，都可能存在作弊现象。我只是遗憾自己考的分还不够高，不然即使他作弊，依旧考不过我。” 他们没想到宋秦汉一个高中生，分析能力还挺强的。 唐进问道:“你寝室有人把蜡烛带到学校吗？” “引起火灾的是蜡烛吗?”宋秦汉若有所思道，“应该是有人陷害我！他故意点燃短蜡烛，放到我的床上，等蜡烛燃烧完，就会点燃我的床，从而点燃整间寝室。 宁子维天冷的时候喜欢睡懒觉，老师怕被他妈妈投诉，平时也不太管他迟到的事。凶手放火的真正目标很可能是他。” 江宁希问道:“你有怀疑对象吗?” “没有。”宋秦汉坦诚道，“但凶手不可能是我。以我的智商，如果我真的要放火烧死他，我会有更高级的方法，不仅不会留下证据，而且我会给我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还挺中二的。 唐进提醒道:“宋同学，我们是警察。” “如果你们足够聪明，你们应该很清楚，放火的不是我。” 林司言问道:“你几点离开的寝室?” “今天早上5点31分我离开了寝室，寝室楼出口的摄像头可以证明我的说法。” 林司言问道:“你们寝室有人带蜡烛到学校吗?” “不太清楚，他们晚上熬夜看书都用台灯，没有人用蜡烛。” 江宁希问道:“你不熬夜吗?” “我不需要！” “那你为什么要起那么早?” “我不想一睁眼就见到他们。” “你很讨厌你的室友?”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唐进忍不住道:“你应该提高一下社交能力，这样才能交到朋友。不然高中生活会过得很辛苦的。” 宋秦汉不屑道:“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他们交朋友?我以后会考到最好的大学，跟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现在的社交毫无意义。” “……交朋友会让人快乐。” “那是你们的想法。我喜欢独处。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朋友的。” 江宁希发现宋秦汉非常有个性，而且他的内核很稳定，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太符合纵火犯的特点。 宋秦汉叹气道:“警察同志，请你们尽快抓到凶手吧。不然以他们的智商，他们肯定会揪着我不放。” “我们会尽快查出真相。请你对今天的谈话进行保密。” 他们又找来一号床的夏阳阳做笔录。 夏阳阳胖胖的，脸上有酒窝，看着挺喜庆的。他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裤腿，神情有些慌张。 江宁希问道:“夏同学，你们寝室的关系怎么样?” 提到这个，夏阳阳瞬间从沉默的小土豆切换成话痨模式。 “如果没有宋秦汉，我们寝室就是完美寝室了。他有洁癖，我们就必须保持寝室的整洁；他喜欢安静，我们就不能在宿寝室聊天；他不喜欢臭味，我们就必须天天洗袜子。” 唐进反驳道:“这些要求也不高啊。” “他还人身攻击。他骂我是胖墩，骂李粤是矮冬瓜，骂宁子维是花孔雀，骂孟凡宇是白李逵。” 江宁希问道:“他没有骂杨珺?” “他觉得只有杨珺勉强是正常人，他跟杨珺关系还不错，平时还会借作业给他抄。” “他跟宁子维的关系怎么样?” “他非常嫉妒子维。他每天努力学习，但还不如子维随便看看书学得好，肯定破大防了。他还造谣子维作弊了。” “那你们期末考试作弊了吗?”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唐进道:“那好像不算造谣。” 江宁希问道:“还有谁跟宁子维关系不好?” “杨珺看子维也不顺眼。他嫉妒子维比他受女生欢迎。” “……” 江宁希问道:“李粤呢?” 夏阳阳撇了撇嘴，不屑道:“他想当子维的小跟班，但子维看不上他。他就跑去巴结杨珺。他胆子小，谁也不敢得罪。就他这个怂样，还想当消防员，看到火灾他都得尿裤子。” 他突然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是宋秦汉放的火，他想烧死子维，这样他就可以考第一了。上学期我还看见他带了火柴来学校，估计他早就想放火了。” 江宁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上学期什么时候的事?” 夏阳阳脱口而出，“期末考试的前一天。” 林司言记得那天他们学校的校长室被烧了。 江宁希笑着道:“你的记忆力还挺好的。” 夏阳阳正想谦虚一下，又听到江宁希道，“但是说谎能力不太行哦。” 夏阳阳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我说谎了，我害怕你们包庇宋秦汉，所以才这么说的。他是年级前几名，学校肯定会维护他的。” “你对宋秦汉的评价也是假的吗?” “这个真不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其他人。没人喜欢他。” 林司言问道:“你今天早上几点离开宿舍的?” “记不清了……我差不多是踩点到教室的。” “你离开寝室前，里面还有谁没走?” “我和孟凡宇一起去的教室，宋秦汉一大早就起床去教室学习，李粤平时很自律，起得早，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杨珺平时起得挺早的，但今天早上没起来。子维今天早上赖床了，他经常起不来，但因为他身体不好，医生说需要多休息，老师也不太敢管他。” “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或者闻到什么味道?” “没有吧，我起床时还迷迷瞪瞪的，记不太清了。” 第123章 是爸爸吗? 他们又给二号床的孟凡宇做了笔录。 他是体育生，靠特招进来的，他身材高大，说话不是很利索，经常考班级倒数第一。 他的口供跟夏阳阳的差不多，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根据几人的口供，嫌疑最大的还是宋秦汉。 他们刚给孟凡宇做完笔录，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是不是你放火烧伤我家子维的?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恶毒！” 校长室门口，一个穿着名牌套装的女人拉住宋秦汉的衣领，她先是狠狠打了宋秦汉一巴掌，又拽着他恶毒咒骂起来。 宋秦汉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任由她厮打咒骂。 “我家子维要是毁容了，你这张脸也别想要了！我会找媒体曝光你这个超雄。让你社会性死亡。” 宁子维的妈妈带着一大群亲戚来给学校施压，必须要严惩引起火灾的凶手。 得知起火的床铺是宋秦汉的之后，她就揪着他不放，务必要学校开除宋秦汉。 现在正是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楼下围了一群学生看热闹的学生。他们都对宋秦汉指指点点起来。 “听说了吗，宋秦汉放火烧寝室了。” “据说他是想烧死宁子维，结果把杨珺和李粤也给烧伤了。” “是不是因为宁子维抢了他的第一，所以他肆意报复?这人的妒忌心也太强了吧。” “我早就觉得他精神不正常，每天独来独往的，有大病！ ” 班主任拦在宋秦汉面前，“子维妈妈，火灾的起因还在调查中，您先不要着急，一旦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 宁子维妈妈戳着宋秦汉的脑门道:“还调查什么?火是不是从他的床上烧起来的?是的话，就是他的责任！他还跟我家子维吵过架，没准他就是恶意放火报复。” 宋秦汉爸爸忙和稀泥:“应该是意外事故。医药费我们家会赔的。” “赔钱就想了事?我缺你们这点医药费吗?” 啪，宋秦汉的爸爸反手就扇了宋秦汉一巴掌。 “还不跟人家道歉！都怪你，为什么要偷偷带违禁电器进寝室?现在酿成了火灾，你还不跟子维妈妈道歉?” 宋秦汉的脸被打得红肿，但他却没有什么情绪反应，他平静说道:“警察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你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诽谤。请跟我道歉。” 啪，宋爸爸又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你读书读傻了?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吗?快道歉！” 班主任又赶紧去拦他。 “宋晓东，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家暴。”宋秦汉提醒道。 宁子维妈妈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看看他这嚣张的态度！你儿子肯定是反社会人格！你快送他去精神病院看看吧。别下次把你家给点了。” 宋爸爸脸色一变。宋秦汉从小就性格扭曲，没准他真能做出这种事。 宋秦汉看着他爸爸的表情变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态度。 林司言他们赶紧过去调解他们的矛盾纠纷。 他把宋秦汉拉到他身后，对那些家长解释道:“我们是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察，现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请不要胡乱怀疑学生。” 宁子维妈妈看了他们一眼，满脸不悦，“都一天了，还没调查清楚吗?我看你们是想联合学校包庇这个小畜生吧！” 宋秦汉立刻对林司言他们道:“警察同志，你们听到了吧，她侮辱我。我要告她，到时候请你们帮我作证。” 宁妈妈不屑道:“你告啊，我老公是知名律师，你看看你能不能告得赢。” 她还指了指林司言他们，“你们要是敢作假证包庇他，我让你们没工作！” 班主任和校长忙安抚她，宋秦汉的爸爸也一个劲地给她道歉，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走。 他们走后，宋秦汉面无表情道:“她故意把我拽出来，闹这么一通，为的就是把我的名声搞臭。” 唐进觉得宋秦汉有点可怜。唐进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但是他妈妈和他的家人都很爱他，他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遭遇这一切，该有多绝望。 唐进安慰他，“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如果凶手不是你，我们可以当众为你澄清。” “一块白布被沾染上污渍，再怎么洗也不会干净了。”宋秦汉耸耸肩，“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情影响不了我。我要去学习了。” 宋爸爸送走宁子维妈妈后，又折返回来，他一把拽住宋秦汉，“跟我回家。” 宋秦汉收回手，“我还要上晚自习。” “你把寝室都给点了，你还想上课?走，跟我回家。” 宋秦汉看着他，反问道:“哪个家?你家，还是爷爷家?爷爷死了，他的房子被你们卖了，我回不去了。” “宋秦汉，你就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宋秦汉面无表情道:“如果是你家，你不怕我一把火把他烧了?” “你……” 宋秦汉没搭理他爸，去食堂吃晚饭了。周围的同学对他指指点点，但他毫不在意，依旧淡定地吃饭、上课。 宋爸爸对林司言他们道:“警察同志，他还是个孩子，难免会犯错，你们如果查到什么，报告能不能往意外事故写?他还这么小，他不能有污点。你们想要什么，都好说……”他隐晦地暗示道。 宋晓东是公司高管，收入很高，并不缺钱。 江宁希打断他:“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吗?” “我……可是他……” “我们会公正调查的。”林司言强调道。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唐进叹气道:“宋秦汉好可怜啊。”他又忍不住怀疑，“凶手不会真的是他吧。他生长在这种家庭环境里……” 江宁希打断道:“可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可以合理化自己的情绪。” 林司言看着她，反驳道:“但这种状况很不健康，长期压抑自己，情绪缺乏出口，迟早会出问题吧。” 林司言觉得，宋秦汉很像极端化的江宁希。他们都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用理智压抑情绪。 江宁希打开车门，她本来想上车，余光却看到宁子维的妈妈抱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哭了起来。 她目光一顿。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但依旧长相英俊，他温柔地安慰着他怀里的女人。 这个男人很眼熟。 她想起妈妈曾经拿着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男人，苦苦哀求她，“希希，这个就是你爸爸，你帮我找到他好不好?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他一直不来找我们?” 时间太久了，她已经快忘记那个人的样子，但此刻却突然记了起来。 他老了一点，但相貌没什么变化。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那个愚蠢的女人，为了她可笑的爱情，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江宁希，你为什么哭了?” 第124章 帮你吹吹 江宁希发现自己的脸颊凉凉的，泪水没有经过她大脑的同意，就不自主地流了出来。 她迅速收回目光，扭头看向林司言，她眯着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林司言，我的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林司言抓住她要揉眼睛的手，“你不要揉眼睛。我帮你看看。哪只眼睛进沙子了?” “左眼。很痛，很痛，痛得我都流眼泪了。” 林司言捧着她的脸，仔细查看了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到沙子，但他还是帮她吹了吹。 “现在还痛吗?” 江宁希眨了眨眼睛，“不痛了。沙子应该已经被你吹走了。谢谢你。”她用纸巾擦干了眼泪。 她不是哭了，是眼睛进沙子了，是被冷风吹的。这没什么好哭的。 她早就知道妈妈被那个男人抛弃了。现在只是确定了这一事实而已。 但她心底里还是涌起了无法压抑的愤怒。 他们为什么要生下她? 为什么小小的她要承受他们不爱了的后果？ 他们丝毫没有考虑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没有父母之后，该怎么活下去。 林司言知道这只是江宁希的借口。但他没有拆穿她，依旧配合着她演戏。 他看向车窗外，看到宁子维的妈妈和一个男人上了车，那个男人的眼睛跟江宁希有一点像，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宁子维……宁希，难道这个男人就是江宁希消失的爸爸吗? 难怪她的情绪失控了！ 唐进没发现江宁希的异样，他乐呵呵地磕cp，努力降低存在感。 然而他的肚子却很没眼力见。 咕噜噜～ 唐进赶紧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如果凶手不是宋秦汉的话，那凶手很可能同时讨厌宋秦汉和宁子维。他这一把火简直是一箭双雕！难道凶手也想考年级第一？” 林司言也觉得宋秦汉不像是纵火犯。他很聪明，对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规划，不太可能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放火杀人。 林司言道:“他们五点多就起床，那时候天很黑，其他寝室的人也有可能溜进他们寝室放火。我们要扩大排查范围。” “上学期期末考试排名第三的陈海鹏同学就在他们隔壁寝室。”唐进猜测道，“年级第一受伤了，年级第二是嫌疑人，那获益的不就是他这个年级第三了吗？” 唐进看过高一年级的花名册、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和寝室安排表。他过目不忘，所以对这些信息记得很清楚。 林司言觉得不至于为了考个年级第一，就对其他同学痛下死手，但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江州一中利用等级森严的奖惩制度，极大的刺激了学生的进取心，同时也放大了学生之间的恶意竞争。 咕噜噜～ 唐进的肚子又叫了。 江宁希扭头看向他，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去吃晚饭吧，有人要饿扁了。” 唐进狡辩道：“我不饿，但是我的肚子不受我的大脑指挥了。它要闹独立。” “那我们用食物镇压它！” 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林司言忍不住道:“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江宁希若无其事道，“我晚饭吃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开心？” “江宁希，你忘了吗，你很喜形于色，”林司言看着她，“所以你的掩饰没有任何效果。” 此时，江宁希很希望自己变成一个面瘫。 “如果你很难过，你可以跟我倾诉。”林司言轻声道。 可以告诉他吗？ 好像也没必要。 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对她无足轻重。 “林司言，晚安。” 回到家，江宁希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她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又做一整晚噩梦，但令她意外的是，她不仅没有做梦，而且睡得很好。 可能妈妈也知道她的自杀有多愚蠢了，所以不敢再出现在她的梦里。 —— 江宁希总觉得江州一中的这几起火灾之间有联系，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些火灾的信息 林司言问熊队要来了江州一中图书馆火灾和校长室火灾的调查报告。 最初的两起火灾——草坪和垃圾桶起火，学校并没有叫消防队过来，而是自行扑灭了。 第一起火灾发生在2023年10月12日上午，起火地点是体育场旁边的草丛。 第二起火灾发生时间在2023年10月31日中午，起火地点是学校行政楼侧面的垃圾桶。那是个监控死角。 学校对火灾原因进行了潦草的调查，最终得出调查结果，是有人乱扔烟头导致的火灾，但并没有抓到扔烟头的人。 因为学校的男老师也有很多抽烟的，学校只是开会时警告了这些男老师，并没有深入调查。 第三起火灾是图书馆起火，这场火灾烧毁了一间图书室和数万册图书，起火时间是2023年11月23日傍晚。 调查显示，起火点是图书室的垃圾桶。后来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承认，是他在图书馆偷偷抽烟忘记掐灭烟头，才导致的火灾。 第四起火灾是校长室突然起火，火灾时间是2024年1月29日，期末考试的前一天。 调查结果显示，是办公桌上的插座老化，短路引起的火灾。 江宁希和唐进找来了学校的课程表和考试安排表，一一去对照那些时间点。 唐进道:“10月12日是星期四，高一a(1)上学期周四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起火的是体育场旁边的草坪，未免也太巧合了。” “这些时间点距离考试时间近吗？”江宁希问道。 “除了校长室那次火灾是在期末考试前一天，其他的时间点都不是什么特殊的时间，也不临近重要考试。” 江宁希道:“那可以初步排除是学习压力导致凶手产生纵火行为。” 唐进道:“这样看来，年级第三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 “……” 江宁希道:“我怀疑那个纵火犯有纵火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不停地放火。 纵火犯按照动机大致分为六种类型:报复型纵火、刺激型纵火、掩盖罪行型纵火、破坏型纵火、谋利型纵火、其它类型纵火。其中报复型和刺激型最常见。 而纵火癖的纵火动机属于刺激型，他们渴望得到关注和认可，纵火可以让他们获得兴奋和快感，所以他们会如同上瘾一般，不停地纵火。很多连环杀手在童年时期都有纵火行为。” 林司言道:“那凶手会是宋秦汉吗？他是所有嫌疑人中，心理状态最不正常的那个。” “不，凶手不太可能是他。”江宁希反驳道，“火代表着力量和控制，纵火会让连环纵火犯获得掌控感，但这也侧面反映出，他本身并不强大，他懦弱、无能，所以才需要通过火的力量来变得强大。”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李粤。 林司言惊讶道:“你怀疑李粤?可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去火灾现场救人。如果他是纵火犯，他有必要闯进去救人吗？” 第125章 梦想破碎 “是的，我怀疑他。”江宁希语气笃定道，“当时我们给他做笔录时，我就怀疑他。 纵火癖对与火有关的一切事物都非常感兴趣。他们会了解和火有关的知识和信息。 除了纵火本身能让他感到满足、愉悦，目睹火灾，甚至是参与救火都会给他们相同的满足。 有一种畸形的纵火行为是纵火者自己纵火，然后打电话报火警，甚至自己参与救火，从而体验到‘英雄感’。” 林司言恍然大悟道:“难怪李粤在慌忙中能快速找到灭火器，甚至熟练使用灭火器。” 唐进想起李粤满脸期待地问他，警察哥哥，我这样的身高，有机会成为消防队员吗？我真的，真的很想当一个消防员。 唐进忍不住为李粤说话:“可是李粤想成为消防员，他有这么崇高的梦想，他……他会纵火吗？” 江宁希轻声道:“可他的梦想受挫了。” 高中生的身高已经定型了，即使李粤还能再长高，他瘦弱的身材也很难通过体能检测。 李粤应该也很清楚地知道这点。 江宁希道:“如果李粤真的有纵火癖，那么他不仅会在学校里放火，他家附近可能也频繁地发生过火灾。我们去他家附近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李粤是未成年人，即使怀疑他，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随便对他进行审讯。他们需要先找到足够的证据。 李粤家住在老城区，他父母在菜市场旁边的步行街开卤煮店。 这条步行街已经快被废弃了，商铺破败不堪，每个店铺都饱经风霜，灰扑扑的，连招牌都沾满油污。 地面坑坑洼洼，电线乱拉，各种杂物堆积在过道，存在非常多的安全隐患。 在去李粤家的路上，他们发现路边有个空店铺似乎遭遇过火灾，店面被熏得乌漆嘛黑，里面的东西也被搬空了。 林司言问对面商铺的老板，“那边那个店铺是什么时候被烧掉的？” “你说那个按摩店？去年10月份吧，国庆节那会。” “起火的原因知道吗？” “不太清楚。有人说是电线老化起火的，有人说是顾客抽烟把窗帘点着了的，还有人说是顾客老婆去抓奸，一把火点的，说什么都有。” “为什么要去这里抓奸？”唐进震惊道。 “那地方不太正经。” “怎么不正经？” 老板打量着林司言他们三个，看他们不像是这附近的居民，瞬间警惕起来。 唐进出示了证件，“我们是警察，来调查案件的。” 老板更不想说了，他打哈哈道：“店都烧没了，没必要调查吧？” 林司言冷冷看着他。 老板立刻交代道：“以前那里是个按摩店，据说里面有不正经的服务。到底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去体验过。” 老板娘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要是敢去体验，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 江宁希问道：“你认识李粤吗？就是‘李氏卤煮店’家的儿子。” “认识啊，这孩子又乖又聪明，还考上了一中，简直是我们这里的骄傲。”老板叹气道，“要是我儿子有他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老板娘在一旁道：“可惜了，就是个子不高，不好找对象。” 江宁希又问道：“你们这附近经常发生火灾吗？” “没有啊。前两年倒是经常发生火灾。” “能详细说说吗？” “前年年底，突然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火灾，不是这个店铺着火，就是那个过道着火，搞得消防天天来我们这里查，逼着我们整改这里、整改那里，我们整改了大半年，效果是不错，起码没发生火灾了。 没想到，去年国庆假期，那个按摩店起火了。消防又让我们整改了一通。” 唐进指了指头顶杂乱的电线，又指了指过道里的杂物，“这是整改后的？” “是啊。没办法，这些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能整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江宁希道：“整改之后，就不怎么发生火灾了？” “是啊。大家用火用电都格外小心了，我们抽烟都必须摁灭才敢扔地上。” “那些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吗？” “没有，都是白天起火，很快就被人发现，扑灭了。最严重的那次，差点出人命，好在有人及时打119，这才把人救了出来。”老板一拍大腿道，“就是你们刚才说的李粤报的警。消防员还去他学校给他颁奖状了。” 林司言和江宁希对视了一眼。 看来江宁希的推测是对的。 他们又去了李粤家。 现在临近中午，他家的卤煮店却没什么生意。 他家的店铺看起来很破旧，桌子和碗筷都油腻腻的，收拾得倒是挺整洁的。 李粤爸爸翘着二郎腿在看手机。李粤妈妈正忙着备菜。 见有人来了，李粤妈妈大声道：“客人来了，你还不快来招呼一下？” “你是死人啊，你不会招呼？”李粤爸爸屁股都没挪一下。 “你没看我正忙着备菜啊。你就知道天天刷手机。有本事你跟手机里的美女去过啊！” “我倒是想啊。这不是没钱，美女不跟我嘛！” 李粤妈妈放下菜刀，忙过来招待林司言他们。 唐进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李粤在学校受了点伤，我们想调查一下他的同学关系，看看凶手是谁。” 李粤妈妈为难道：“我们成天忙着做生意，对孩子在学校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我们可以去他房间看看吗？” “可以。就在二楼。我带你们去。” 李粤的房间很小，还很昏暗，但是收拾得整洁有序，床单、窗帘都是暖色系的，看着很舒服。 他的书桌上摆放着几个消防员的树脂玩偶，被擦得很干净，还用小的玻璃罩子盖住了。 江宁希问李粤妈妈，“李粤很喜欢消防员吗？” “是啊。他从小就特别喜欢，他说他长大后也要成为消防员。”李粤妈妈叹气道，“可是他那个身高，随了他爸，估计是长不了了。” “他爸爸是不是去过街角那个按摩店？”江宁希问了一个具有冒犯性的问题。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还……” “那个混蛋，之前天天去那里私会女人。还好那个店被一把火烧了，不然家底都要被他搬去那里了。” 江宁希突然明白李粤的放火动机。 林司言检查了李粤的房间，并没有找到蜡烛。他问道：“你家有蜡烛吗？” “蜡烛？有。过年祭祖的时候买了一些，就放在储物间里。” 林司言问她要了一些，拿回去跟现场找到的蜡烛燃烧物进行比对。 李粤妈妈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她不解道：“你们要蜡烛做什么？” 林司言随便找了个借口：“点熏香。” “……” 离开李粤家，唐进叹气道：“凶手不会真的是李粤吧，可他……”他还是希望李粤是无辜的。 江宁希分析道：“他放火的动机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改变。” 第126章 隔离理论 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学校就已经把火灾定性为意外事故。 陈校长还专门开了个消防安全主题的讲座，给学生科普消防知识的同时，提高学生的消防安全意识。 讲座开始前，校长把救火英雄李粤叫到了讲台上。 李粤腼腆低着头，不太敢看向人群。 两位消防员把奖状递给他时，他突然鼓起勇气，抬起了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 他小声问道：“消防员叔叔，我以后也可以成为消防员吗？” 颁奖的消防员看了眼他的身高，依旧鼓励道：“当然了。你这次勇敢救火的表现，已经很像消防员了。” 李粤露出灿烂的笑容。 “李粤同学他非常勇敢，而且他还知道救火的正确方式，大家要多跟他学习学习，重视消防安全，提高自救技能……”校长在一旁道。 底下的同学热情地鼓掌。 在杨珺的大力宣传下，李粤火中救人的事迹已经人尽皆知。 大家没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李粤竟然有勇气救人，纷纷对他刮目相看。 李粤拿着那张奖状，底下有人在给他拍照，闪光灯亮起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真正的救火英雄。 在讲座的最后，校长又把宋秦汉拉到了讲台上，当众批评他私自将易燃物品带到学校，造成火灾烧了寝室，把他当成典型，用来警告学生。 宋秦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同学们。 经过宁子维妈妈昨天的一通大闹，所有人都认定，他因为嫉妒宁子维，所以放火烧了寝室。 有些家长甚至集体写联名信要求他退学。 他觉得非常可笑。这群填鸭式教育长大的笨蛋，根本不会理性思考，别人给他们灌输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 “宋秦汉同学，你把你手中的检讨念一下吧？”校长用眼神暗示他乖乖听话，不然就开除他。 “老师从小告诉我们，做人要实事求是，要诚实，但是他们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我当成纵火犯，还公开审判我……” “宋秦汉，你闭嘴！”校长先是一愣，忙过来阻止他。 宋秦汉拔高声音道：“窦娥六月飞雪才讨回了公道，我是不是得血溅这个讲台，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清白对死人没有任何意义。”宋秦汉扭头看向校长，“陈校长，你现在可以开除我了！” 几个老师忙把他拉下去。 林司言他们来到学校时，就看到宋秦汉这一番激昂的演讲。 江宁希看着大声控诉的宋秦汉，她突然发现自己高估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才十六岁，即使理智如他，在遭受冤枉的时候，也会情绪崩溃。 林司言对校长的行为很不满。 他质问道：“陈校长，我们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你为什么要当众批评宋秦汉？” “你们都查了一天了，还没查出什么，我这不是为了给学生和家长一个交代吗？再说，如果我不尽快处理好这场风波，到时候受伤害的不还是宋秦汉吗？” 陈校长也很爱惜宋秦汉这个学生，但是如果他不出面让宋秦汉道歉，那宁子维妈妈就会天天过来闹。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息事宁人，但宋秦汉不理解他的苦衷，还当众闹事。 林司言道：“我们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凶手大概率不是宋秦汉。” “那是谁？” 李粤还沉浸在刚才的表彰场景里，他的脸颊红红的，满脸喜悦。 “李粤，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班主任冰冷的话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凶手不是已经确定是宋秦汉吗？还找他做什么？ 江宁希看着李粤慢吞吞地走进来，心情有点复杂。 李粤原本将自己对火的畸形欲望引入了正途，他想要成为消防员，压抑住自己破坏性的一面。 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依旧走上了纵火的道路。 李粤在他们对面坐下，他疑惑道：“警察哥哥，警察姐姐，你们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江宁希没有回答她，而是把手机放在他面前，播放了一段火灾的视频。 李粤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看视频。但当他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他兴奋地联想到了一场巨大的、无法控制的大火，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向手机。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李粤先开口道。 江宁希问道：“你很喜欢看火灾现场，对吗？” 李粤调整了一下坐姿，他辩解道：“我想当消防员，当然对火灾很了解。” “你当不了消防员！”江宁希的语气很笃定。 李粤握住拳头，愤怒道：“为什么不可以？因为我个子不够高吗？可消防员叔叔说，我可以当消防员！我可以的！” “不是因为个子，是因为消防员不会主动去纵火。” 李粤一愣，他大声反驳道：“不，有时候为了救火，也需要放火的！你知道救火隔离带吗？ 为了阻止火灾的蔓延，就需要烧出一条隔离带。所以消防员也会主动纵火的，你要看他纵火的原因，不能只看到烧焦的隔离带。” “你烧毁那些地方，也是为了烧出一条你想要的‘隔离带’吗？” 李粤装傻道：“烧毁什么？我刚才只是告诉你们一些消防知识。” “你在你家附近频繁放火，是为了促使那些商户重视消防安全，防止发生更大的火灾。 你烧毁那家不正规的按摩店，是为了阻止你爸爸去那里，保护你的家庭。当然，同时也保护了别的家庭。 你觉得火赋予了你力量，让你做到了，你本来无法做到的事情。” 李粤看着江宁希，他没想到这个姐姐似乎有读心术，把他的想法都清楚地说出来了。 而且她似乎认同了他所做的一切。 终于有人认同他了。 林司言提醒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我们在你家找到的蜡烛和命案现场找到的蜡烛一致。” “蜡烛成分都差不多，长得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连蜡烛里的杂质也一样。不同批次的蜡烛，杂质会存在差异。” 李粤瞬间慌了。他不知所措起来。 江宁希问道：“你烧毁草坪和垃圾桶是为了什么？因为你觉得他们乱扔烟头不安全？” 李粤见事情败露，干脆坦白全部坦白。 “他们不会想到，一颗小小的烟头，会造成多大的火灾。 我投诉过老师的抽烟问题，但是没有人管，没有人重视。他们觉得小小的烟头，不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就让他们看到后果，这样他们就不会再乱扔烟头了。” “那图书室呢？你为什么要烧毁那里？” “那里的书好多都很肮脏，有很多不适合未成年人阅读的内容，还有很多三观不正的言论。这些东西会荼毒我们的思想。我去投诉过，但是学校依旧不进行整改。” 李粤理直气壮道：“于是我就把书全都烧了。这样学校就不得不更换图书了。” “……” “校长室呢？你觉得校长不称职，你想害死他？” “我没有烧校长室。校长都一个样，就算这个校长没了，换下一个，还是一样的管理风格，不会有任何变化。”李粤叹气道，“这个问题没办法用一把火解决。” 江宁希问出了关键问题，“你烧掉寝室，是因为你想换一个寝室吗？” 第127章 父女相见 “算是吧。我想换掉宁子维这个室友。” 李粤过年期间长高了一点，他在朋友圈分享了这件事，结果遭到了宁子维和他的小团体的嘲讽。 于是他就决定放火烧死宁子维。他偷偷把蜡烛和火柴带到学校，在宋秦汉早起后，趁人不注意，把点燃的蜡烛放到了他的床上。 这样顺便还可以陷害宋秦汉。因为他也嘲讽过他矮冬瓜。他想让宋秦汉尝尝被人羞辱的感觉。 唐进不解道：“你申请换宿舍就行，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说我是矮冬瓜，说我根本当不了消防员，他还带头霸凌欺负我。我讨厌他，不想再见到他。” 李粤叹气道：“我本来是想烧死他的，可那天杨珺也在，我为了救杨珺，不得不顺手救了他。” 杨珺是为数不多支持过他追求梦想的人。虽然杨珺偶尔会打击他，说他这个身高和体能不适合当消防员，但杨珺也会告诉他，身高是可以改变的，甚至给他分享长高食谱。 所以知道杨珺也在里面时，他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进去救人。 唐进觉得脊背发凉，这个李粤太不把生命当一回事了，他把杀人说得轻飘飘的。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危害社会。 江宁希道：“你就那么恨宁子维吗？” “没有宁子维，我就可以读度过美好的高中生活。那些跟我一样被排挤的同学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看他们脸色。 他现在还是个学生，就仗着家庭条件好，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欺压弱小，等他长大后，肯定会做更多危害社会的事情。 我是在为社会清除毒瘤，保护那些被他欺压但又无力反抗的弱小者。” 李粤承认了全部罪行，但他执拗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他的行为是正义的。 江宁希轻声道：“可你的纵火行为差点烧死了杨珺。他是无辜的。你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吗？” “我……”李粤眼睛里蓄起了泪水，他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李粤，你那么了解火灾，你应该知道，火一旦点燃，是很难控制住的。” “可是……我没有能力改变周边的环境。我只能，只能用这种方式。”李粤边擦眼泪，边委屈道，“我不是故意想伤害别人的。” 陈校长见凶手不是宋秦汉，而是李粤，瞬间乐开了花。宋秦汉是他们学校考名校的种子选手，而李粤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他是凶手，对学校的损失最小。 宁子维的父母得知抓到真凶后，立刻赶来了学校。 宁子维的伤不算太严重，脸上的烧伤不至于毁容，只要植皮就可以恢复。 但他们不打算放过造成火灾的罪魁祸首。 李粤这边刚交代完罪行，宁子维的父母就赶了过来。 江宁希看到宁子维的妈妈朱美珍拉着那个男人进来，她偷偷退后了两步，躲在了林司言身后。 她让舅舅帮她调查过他的身份。他叫宁昱恒，是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专门给大型企业做法律顾问。 他的妻子朱美珍是个家庭主妇，她学历一般，娘家的家境普通，长相也并不惊艳。她没有任何一点比得过妈妈。 那只剩下一个原因了，那个男人很爱朱美珍。所以才会毫不犹豫抛弃优秀的妈妈，选择她。 朱美珍见凶手是李粤，她愣了一下，扭头对校长道：“李粤是凶手？不可能吧，他看着不像是敢放火烧寝室的人！陈校长，你不会是为了包庇宋秦汉，推他出来顶包吧？” 李粤看着老实巴交，胆子又小， 朱美珍不相信他是凶手。 她更希望凶手是宋秦汉。因为宋秦汉多次惹她儿子生气，她早就想找机会教训一下他。 “警察已经找到了证据，他也承认了罪行。这还能作假吗？”陈校长没好气道。 “你们跟警察都是一伙的！调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朱美珍嘟囔道。 “既然这样，你们也别插手学校的事务管理。”陈校长不悦道。 “美珍，不要乱说话。”宁昱恒打断朱美珍的胡闹，他对校长道，“对不起，我太太她因为子维的事，有点情绪失控。既然你们已经找到凶手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陈校长道：“我们已经联系他父母过来谈赔偿的事情了。” “赔偿？他们打算怎么赔？我儿子有个好歹，他家一个卖卤煮赔的起吗？”朱美珍咬牙切齿道，“他拿命都赔不起！” 李粤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他们家根本赔不起。要不然他把命赔给他们好了。 江宁希提醒道：“他犯了罪，法律会惩罚他，请不要对一个未成年人大肆羞辱。” “你不是警察吗？你怎么还维护这种变态纵火犯？呵呵，你们警察不同情受害者，反倒维护起罪犯了！” 江宁希嘲讽道：“如果你继续按照你的三观教育你儿子，你就等着他出更多的意外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教育儿子，轮得到你管吗？” “那你就不要报警啊！” “你们警察竟然敢这样对受害者家属说话？老公，帮我告她！我要她丢掉工作。” 宁昱恒看清楚江宁希的长相后，脸色微变。 怎么会那么像？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了？”朱美珍拉了拉宁昱恒的手，“快点给我撑场子啊！” “老公？你怎么不理我？” 林司言害怕他们刺激到李粤，以做笔录的借口，先把他带回局里看着。 他们刚走出行政楼，宁昱恒就追了出来。他急切地叫住江宁希，“这位女警官，请问你跟江向晴是什么关系？” 江宁希更加生气了。 原来他还记得妈妈。那他为什么不找妈妈说清楚，让妈妈空等了那么多年。不爱了，说一声很难吗？ 她没有回答他。 宁昱恒拉住江宁希手臂，“你是她的亲人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江宁希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句道:“江向晴已经死了。” 宁昱恒满脸震惊，他又问道:“那她的女儿呢?” “也死了。” 宁昱恒喃喃道：“死了，怎么会死了呢？她们怎么死的？” “自杀。” 宁昱恒猛地松开她的手，脸上浮现出了自责和懊悔。 “宁昱恒，你不是去车里拿东西吗？你为什么要拉着她？你跟她什么关系？” 朱美珍偷偷跟在他身后，目睹这一切后，她大声指责道：“江向晴又是谁？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别胡说八道，我就喜欢你一个，哪来的旧情人！”宁昱恒忙去安抚朱美珍，“等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释。” 江宁希听到这话，更觉得妈妈所做的一切都很可笑。 原来妈妈连旧情人都不算。 妈妈在那个人心里，什么都不是。 妈妈不顾一切奔赴的爱情，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128章 腿吓软了 天空雾蒙蒙的，泛着寒意，但大街小巷里依旧是春节的装扮，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物。 唐进缩在后座上，不敢说话。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宁昱恒不会是宁希姐的爸爸吧？但父女相见，为什么彼此之间那么陌生呢？好像从没见过一样。 但唐进不敢问。 他总觉得车里的气压低了很多。 林司言看了一眼江宁希，她正在玩手机，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但她的情绪经常是反着来的，她越安静，证明她的情绪越激烈。 “林司言，前面路口停下车。”江宁希突然道，“陈佳文那边出了点状况，我现在要去找她。我今天下午请一会假，可以吗？” 林司言道：“我送你过去。” “可是不顺路啊。”江宁希笑着说道，“林队，上班的时间不要摸鱼哦。我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嗯。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林司言记得陈佳文是心理咨询师，江宁希找她聊聊，没准心情会更好一点。 “要是我打不到车回家，我肯定会麻烦你的。”江宁希笑眯眯道。 等到林司言的车开走了，她立刻收起了笑容。 她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大妈，她好心提醒道:“乖乖，马上就天黑了，你去墓园做什么？你一个人不害怕吗？要不然还是明天去吧？” 江宁希没搭理她。 “你在家里受委屈了，去找亲人哭诉吗？诶，要不然你跟大姨说说，我开解开解你。生活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谢谢，但是不用了。” “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呢？别人不知道，都没办法安慰你。” 江宁希把帽子拉下来，盖住了耳朵，拒绝听司机师傅的唠叨。 司机师傅识趣地闭嘴了，一路加速送她去了郊区的墓园。 “这里不好打车的？要不要我在外边等你？怎么不说话？不要吗？那算了！” 车扬长而去。 墓园入口有一条长长的台阶。 江宁希气呼呼地往上走，她没注意脚下，滑了一跤，把脚给扭了。她顾不得疼痛，继续往前走。 她很愤怒！ 来到妈妈的坟前，江宁希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对着妈妈的坟墓嘲讽道:“我见到那个男人了，他不爱你了，他甚至都没有爱过你。 多可笑，你就是为了这样无情的男人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好好活着，你会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我会努力给你最好的一切。”江宁希咬着牙，愤怒地说道，“江向晴，你看看你，你那么笨，你为什么不选我，要选择那个渣男！” 江宁希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愚蠢地爱上了那个男人，应该也不会有我吧！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恋爱脑？可是我根本不想拥有这样的人生。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自杀？为什么要抛弃我？” 江宁希越说越崩溃，她觉得无比委屈。她为什么不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哪怕那个家并不完美，但只要有妈妈在，那就会是幸福的家。 冷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想起了妈妈自杀前对她说的话。 “希希，妈妈死了之后，你爸爸一定会来参加我的葬礼的。他一定会的。他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那时候她抱住妈妈，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她用稚嫩的声音告诉妈妈，她会努力成为妈妈的依靠。 “妈妈，我会乖乖听话，我会努力学习，我长大后会努力赚钱养你。妈妈，不要死！” 一向精致漂亮的妈妈变成了一个干瘦枯槁的女人，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江宁希，“可我太痛苦了，我活不下去了。” “妈妈，不要抛下我，我不要一个人，你带我一起走吧。” 那时候，江宁希那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妈妈一个人。 妈妈却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却忘了给江宁希留一颗。 江宁希从来没有责怪过妈妈的自杀，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过得太痛苦了，她可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怨恨的是，妈妈忘记带着她一起自杀，留下她一个人无助地面对那个陌生的世界。 江宁希擦干眼泪，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妈妈，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可不可以不要再爱他了？他不值得！” 像是回应她一般，吹过来一股阴冷的风。 “妈妈，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怪你的。我长大了，我现在过得很好，舅舅他们很喜欢我，我有很多朋友，我有很多钱，我现在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 江宁希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我现在很幸福。所以，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幸福一点。” 冷风不断吹来，吹散了天空中的乌云，也吹灭了太阳最后一点余晖。 夜幕悄悄来临，墓地变得黑漆漆的。 江宁希看着漫山遍野的坟墓和松柏树，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好打车。 —— 江宁希下车后，林司言不太放心她，又找江奕明要到了陈佳文的手机号码。 “宁希她没有来找我啊。”陈佳文诧异道。 林司言知道江宁希估计是想找个地方发泄情绪。那个地方很可能是跟她妈妈有关。 林司言又从江奕明那里问到了江宁希妈妈的墓地在哪里。他正开车赶往那里，就收到了江宁希的求救短信。 江宁希：「地址」 江宁希：救救我（可怜表情包）。 林司言根据定位找到江宁希时，她抱着双腿，蜷缩着坐在她妈妈的墓碑前。 孤独、破碎，又可怜。 她戴着一顶浅蓝色的帽子，远远看过去，像一颗蓝色的蘑菇。 江宁希一直把头埋起来，不停地默念核心价值观，企图驱散心中的恐惧。 林司言走到她面前。 江宁希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更害怕了。她嘴里念叨着：“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世界上没有鬼！” “江宁希，你这么怕鬼，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墓地来做什么？”林司言叹气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宁希瞬间不害怕了，她猛地抬起头，幽怨地看着林司言。 “林司言，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来得那么慢？” 林司言看到她红肿的双眼，瞬间有点心疼。 她对爸爸应该是抱有极大期待的，可没想到他是个彻底的渣男，骄傲的她肯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江宁希狡辩道：“我不怕鬼，但对墓地的恐惧是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不受人的主观意识控制。你现在肯定也很害怕，但因为有我在，你才不怕的。” “是的，我也很怕。所以，快走吧，我带你回家。” “走不了。”江宁希指了指自己的脚，“我的脚蹲麻了。” 林司言打趣她，“你的腿确定不是被鬼吓软的？” “林司言，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我并不害怕！” “哦。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慢慢走吧。” “林司言，你太没同情心了吧，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嘲笑我。” 林司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那我背你吧。” “那太谢谢你了。”江宁希也不跟他客气，趴在他的背上。 林司言背着她，转身看着墓碑上的字，“这是你妈妈的墓地吗？” “是啊。我来告诉她，她瞎了眼，爱上了一个渣男！” 林司言站在江宁希妈妈的坟墓前，对着它拜了拜，默默许愿道:“阿姨，如果你泉下有知，帮我早点追到你女儿吧。” 江宁希皱眉道:“你为什么要祭拜我妈妈？” 林司言找了个借口，“来都来了，不打声招呼不好吧。” “可你没带礼物。我妈妈喜欢漂亮的鲜花。” “我下次会补上的。” 江宁希觉得林司言今天格外好说话。 “江宁希，你有那么多朋友和亲人，你为什么只叫我来救你？”林司言轻声问道。 第129章 带我回家 墓地的风很大，吹得松柏树的枝叶漱漱作响。整座山坡像个巨大的怪物，在张牙舞爪着。 林司言安静地等待着江宁希的答案。 “因为你的嘴很严啊，你不会把我大晚上跑到墓地崩溃的事情告诉别人。”江宁希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而且你已经见过我很多次狼狈的样子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只是因为这样？”林司言有点失落。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他在江宁希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地位的。 江宁希转移话题道：“林司言，你说，那个人不爱我妈妈，他为什么要跟我妈妈生下我呢？” “可能他曾经爱过。” “在妈妈的描述里，那个人和妈妈很相爱。妈妈说，如果有什么能分开他们，那只会是死亡。于是妈妈自杀了。我以为，他会有一点点爱妈妈的。” 林司言想起了宁昱恒和江宁希的对话，他突然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宁昱恒提起江宁希的妈妈时，虽然有一些关心和愧疚，但不像是对情人的，更像是对朋友的。 而且宁子维和江宁希的年龄相差那么多，如果宁昱恒是为了朱美珍抛弃江宁希妈妈的，那时间线似乎有点对不上。 林司言问道：“你确定他是你爸爸吗？” 江宁希一愣，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跟照片里的那个人很像。” 林司言背着她一步步慢慢走下台阶，江宁希忍不住讲起了她小时候的事情。 “我六岁时，妈妈当着我的面吞了一整瓶安眠药，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可后来，我怎么叫她，都叫不醒。 我很害怕，可我那么小，我打不开门，手机也不见了，我没办法求救。 那个屋子很黑，比这里还黑。门和窗户都被妈妈钉死了。没有食物，没有阳光，我绝望地等了六天。没有等来爸爸，只等到了警察叔叔。 在等待的那几天，我害怕极了，我还那么小，我没办法养活自己。我害怕去流浪。 我能活下去的唯一倚仗就是别人的同情心。 所以在被救之前，我故意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这样我就可以在警察面前，在外公和舅舅面前，在祁望妈妈面前，装可怜了。我在利用他们的同情心，让他们收留我。 我得逞了，他们都很愿意收留我。后来外公把我带回了江家。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很大的家，那里很热闹，有很多亲人。” 江宁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轻松，“林司言，小时候的我，很聪明吧？” “很聪明。” 林司言发现，江宁希的描述跟局长调查到的事实有点出入。法医的验伤经验那么丰富，不可能分不清陈旧伤和新伤。 她身上的伤真的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吗？ 但林司言没有拆穿她。 小时候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现在会有一个人坚定地爱着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抛弃她。 林司言走得很慢，可那条台阶也很快走完了。 江宁希靠在林司言的肩膀上，她慢慢释怀了，那是妈妈的人生，即使她爱错了人，那也是妈妈自己的选择。 而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林司言开车送江宁希回家。 在小区门口，他们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蹲在保安室外面。 江宁希惊讶道：“那个人好像是宋秦汉。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司言停稳车，他和江宁希走过去找宋秦汉。 感受到头顶有一大片阴影，宋秦汉抬起头，看到是之前的警察，他有点失望。 “宋同学，大晚上的，你不回家，蹲在这里做什么？”江宁希打趣他，“你在等人把你领回去吗？” 宋秦汉理直气壮道：“我在等你们！” 其实他本来是来找他妈妈的。他父母离婚后，他们各自都重新组建了家庭，他妈妈现在住在这个小区。 他在冷风中等了一下午，终于看到妈妈牵着她新家庭的孩子回来，他们说说笑笑的，一家三口很幸福。他突然失去了去找妈妈的勇气。 他的出现，对妈妈来说，只会是个打扰。 可爷爷去世后，他就没有家了。学校回不了，妈妈家不能去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他决定赖上警察同志。 宋秦汉仰着头，不依不饶道：“两位警察同志，是你们的调查，导致学校出现了对我的不实言论，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你们要对我负责。” 江宁希反驳道：“可我们已经找到真正的凶手，帮你澄清了啊。” “我不管，你们得对我负责。” 林司言问道：“怎么负责？” “你们收留我几天吧，就几天。等我联系好新的学校，我就离开。” “你退学了？为什么？” “那个学校配不上我。放心，以我的成绩，要找到一个学费全免、包吃包住的学校很容易的。不会打扰你们多久的。”宋秦汉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哀求。 他现在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等我有了钱，我会还你们钱的。” “你爸爸不管你了吗？” “我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他不是我爸爸。”宋秦汉掏出户口本，“爷爷死后，户口本只有我一个人。” 江宁希看着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外婆和外公相继去世后，她也很害怕舅舅他们会赶走她。直到律师宣布了遗嘱，她才不再害怕。 林司言妥协道：“好吧。你可以在我那里住几天。”他打算先稳住宋秦汉，不然他一个未成年人在街上流浪也很危险。 这时，宋秦汉的肚子叫了起来。 江宁希笑着道：“我们先带这个流浪的可怜小孩去饱餐一顿吧。” 宋秦汉看着江宁希红肿的眼睛，“你好像比我可怜吧。至少我没哭。” 江宁希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她问林司言：“很肿吗？” “不肿！不影响你的颜值。” 宋秦汉抗议道：“你们确定要当着一个饥肠辘辘的未成年人的面大肆秀恩爱吗？我想吃美味大餐，而不是你们的狗粮。” 林司言看向宋秦汉，语气略带威胁，“你想吃泡面还是美味大餐？” 宋秦汉闭嘴了。 第130章 学会索取 他们的美味大餐终究没有吃成，因为大部分餐馆都关门了，最后只能带宋秦汉去吃牛肉面。 老板刚把面端上来，宋秦汉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忌形象。 “你不会一天没吃饭吧？”江宁希调侃道。 宋秦汉平时高傲得很，总是梗着脖子仰着头，谁都不放在眼里。此时终于多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宋秦汉小声道：“警察姐姐，我会还你们钱的。” 林司言出去给宋秦汉的爸爸打了电话，他爸爸很不耐烦道：“他这种叛逆的孩子我是管不了了，他爱死哪去就死哪去，不要打电话给我！” “可他是未成年人，你对他有监护的义务。”林司言提醒道。 “他厉害得很，根本不认我这个爸爸！我不会管他的！你找他妈妈吧，我把她的手机号发你。”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宋秦汉见林司言进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但林司言没有说什么，他的期待变成恨意。 他没好气道：“你不会是给我生理上的爸爸打电话了吧？没用的，他根本不管我。以前都是我爷爷管我的。去年我爷爷去世了，我就没人管了。” 江宁希气愤道：“那你要想办法让他们管你啊！他们是你的父母，即使他们有了新的家庭，他们依旧对你有责任和义务。你可以告他们！” “他们愿意给我钱，”宋秦汉的语气有些失落，“但也只有钱而已。” “你还想得到他们的爱吗？” 宋秦汉冷冷道：“不想！” “可是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如果你想得到爱，你就要学会索取啊！你得逼着他们爱你。别的孩子有的，你也要有，他们不给，你就哭，就大闹。 你要逼着他们接你放学，逼着他们关心你。爱只会流向善于索取爱的人，而不是安静等待爱的人。” 宋秦汉若有所思。 林司言无奈道：“江宁希，你不要带坏未成年人！” “可这就是真理啊。家庭里最懂事的孩子，往往得到最少的爱。宋秦汉同学，你总是被动地等待别人爱你，所以你才会一次次失望。” “那是因为他们愿意爱你，所以你才能索取得到。”宋秦汉嘟囔道。 “当然不是。我舅舅他们一开始觉得我是拖油瓶，很想甩掉我，可后来他们都喜欢我。” 宋秦汉疑惑道：“那我该怎么索取呢？” “首先，利用你父母的同情心。你要放大你离婚受害者的身份，卖乖装可怜，让他们愧疚，不得不补偿你。 你刚才就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在我们面前装可怜，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其次，你要让他们看到你的价值，无论是情绪价值，还是经济价值。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他们肯定很看重你的，你要利用这一点。 最后，你要给他们情绪反馈，不要总是冷言冷语，用一些贴心的举动强化他们爱你的行为……就像训练小白鼠一样，训练他们爱你。” 林司言扶额，他强调道:“但是千万不能违法！” “林司言，我说的每一条都不违法！”江宁希不满道。 宋秦汉反驳道：“这样得到的只是虚假的爱。” “可产生快乐和安全感的激素可不在乎爱是真的还是假的。”江宁希耸耸肩，“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去填满生命里残缺的那部分。” 宋秦汉觉得江宁希说的不对，虚假的爱堆积起来的只会是一片荒凉的废墟。 但他看得出来，江宁希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们都企图用自己的理智来合理化自己受到的来自家庭的伤害。 “你们放心，我就在这里住几天，很快就会离开。”宋秦汉低声道。 “不会赶你走的。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跟我们回去吧。” 走到一半，林司言接到了陈校长的电话。 “林警官，宋秦汉是不是在你那里？我可不可以跟他聊聊？” 林司言询问宋秦汉的意见。 宋秦汉把头撇到一边，愤怒地咬着牙，拒绝接听电话。 江宁希发现，宋秦汉对陈校长的恨意比对他父亲的更大。 “林警官，你帮忙劝劝宋秦汉那孩子吧，他学习那么好，突然辍学了，怪可惜的。你帮我告诉他，他要是还想回来上学，随时都可以回来。” 挂了电话，林司言对宋秦汉道：“你要不要回去一中上学？” “我不会回去的！” “陈校长还是挺关心你的。你再好好想想吧。” 宋秦汉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林司言把宋秦汉带回家。 他养的大黄狗立刻凑过来摇尾巴，见到有陌生人过来，它也不害怕，又对着宋秦汉摇尾巴。 宋秦汉抱着狗，跟它玩了起来。 “它叫什么名字？” “……rich。” “是警察姐姐给取的吗？” “对。” “我猜也是。如果是你取名，你肯定会叫它大黄。我和爷爷以前也养了一条狗，叫小黄，它可乖了。” 宋秦汉脸上难得露出开心的表情，但他的表情很快就冷了下去，“我和小黄去了那个男人家后，小黄就被那个小畜生打死了。” “小畜生是谁？” 宋秦汉放开大黄狗，转移话题道：“你跟那个警察姐姐不是情侣吗？你们怎么不住在一起？” “……暂时还不是情侣。” “哦。那你加油吧！不过，她已经告诉你追她的策略了，你怎么还没追到她？”宋秦汉露出“你怎么那么笨的”嫌弃表情。 “什么策略？” 宋秦汉往大黄狗的狗盆里倒了一大勺的狗粮，“你要学会索取啊。如何索取爱的具体方法她也教了。” 林司言的嘴角抽了抽，“那是教给你的。” “我不需要。” 林司言家给宋秦汉收拾好了次卧的床铺，他提醒道：“宋同学，我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收留你的，所以……” “放心，我不会在你家给你惹麻烦的。”他抱着那只大黄狗，“可以让它陪我一起住吗？” “你自己问问它吧。” 汪，汪。 饱吃一顿的大黄狗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宋秦汉得意道:“你的狗好像比较喜欢我。” “……它见粮眼开，谁喂喜欢谁。” 林司言害怕他出事，干脆在外面的沙发睡，防止宋秦汉半夜出意外。 临睡前，江宁希给他发了信息：林队，一中的纵火案调查还没结束哦。校长室的失火案，我们还没找到纵火者。 林司言回复道：校长室的失火会不会只是意外事故？ 江宁希：不一定。所以还是要调查一下。 第131章 诡计多端 林司言担心宋秦汉一个人待在他家里出意外，第二天上班时，把他也带到了警局，让他坐在空会议室里看书，不准他乱跑。 唐进看到宋秦汉，有点惊讶，“宋同学你怎么来这里？你不读书了？” “他离家出走了。”林司言无奈道。 其他同事听到后，纷纷发动唠叨技能，对宋秦汉进行了一番劝说。 宋秦汉不耐烦道:“我会读书的。我只是还没确定好读哪所学校。还有，今天是周六，我们周六不上学！不像你们，周六也要上班！” “……” 苏欣慧道：“这样下去也不行，必须联系他的父母。” “先缓两天吧，他现在情绪上头，偏激得很，要是强行送他回家，折腾点事就不好了。” 安顿好宋秦汉，他们又开车去了一中，走访学生，询问校长室失火前，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杨珺仔细回忆了半天，仍旧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叹气道：“司言表哥，你知道我记性不好的，这种事就不要问我了。” 班主任倒是提供了一条线索，“期末考试的前几天，宋秦汉跟陈校长闹过矛盾。那时候宋秦汉的爷爷生病了，他吵着要请假，但是宋爸爸说他在说谎，让我们不要批假。 我不批假，他就去找陈校长，校长也不给他批假，他就在校长室闹了一会。不过，他很快给陈校长道歉了。” 江宁希问道：“他跟陈校长的关系很好吗？” “陈校长很看重他，得知他性格有点孤僻不爱跟人相处后，经常找他谈心，开导他。” 江宁希问道:“宋秦汉跟他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他父母都不怎么管他，家长会都是他八十岁的爷爷来参加的。他跟他妈妈的感情倒是很好，但她妈妈刚生了三胎，没空管他。他跟他爸爸的关系特别差。” 林司言又打电话给宋秦汉的父亲了解情况。 宋爸爸叹气道：“诶，我爸在秦汉期末考试前生了病，我们以为病得不严重，就瞒着他，后来还是被他知道了。 我以为他爷爷至少能挨过这个冬天，结果，突然就没了。所以秦汉才没有见到他爷爷最后一面。” 宋爸爸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一来，宋秦汉跟他爷爷的关系太好了，好到眼里没他这个爸爸，他想减少他们的相处；二来，他想借这个事树立父亲权威，没想到适得其反。 “他爷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阳历1月29日。” 刚好是校长室起火的那天。 离开学校后，唐进分析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宋秦汉因为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就放火烧了校长室？可这是他爸爸的错，不是陈校长的错啊。” 校长室外的走廊有监控，火灾当天，并没有拍到有学生靠近过校长室。 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监控被覆盖了，校长室也重新装修了，就算他们怀疑是有人恶意纵火，也无从查起了。 江宁希突然想起宋秦汉曾经说过，如果他真的想纵火，不会蠢到留下证据。 他还对他爸爸说过，你不怕我一把火把房子点了吗？ 宋秦汉不是擅长装可怜、卖惨的人，他为什么突然缠着他们，求他们收留他？ 难道…… 他们回到局里，打算去找宋秦汉问话，结果他却自己回家了。 苏欣慧道:“中午我带他去食堂吃饭，他问我你们去哪里了，我说去他们学校查案。 他就突然问我借一块钱，说要坐公交回家。后来，我开车送他回去了。” 唐进惊讶道:“他不是死活不肯回家吗？怎么一顿午饭的时间就改变主意了。欣慧姐，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我就劝他要好好读书啊，他的表情非常敷衍，压根不听我唠叨。这孩子，叛逆得很。” 江宁希猜测道:“他很可能在他爸爸家设置了某种自动点火的装置。他住在林司言家就是为了让我们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得知我们还在调查学校的纵火案之后，他知道我们可能会怀疑到他头上，所以他临时改变了计划，匆匆回去拆除点火装置。” 苏欣慧震惊道：“他要把他家烧了？为什么啊？” 唐进恍然大悟道：“难怪他那天对他爸说要把家给点了。那很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们又开车去了宋秦汉的爸爸家。 宋秦汉的后妈冷着脸，给他们开了门。 一进去，他们就看到宋秦汉抱着他爸爸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断绝关系。我只是太委屈了。我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谁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您不能啊，您是我最亲的人！ 爸，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和阿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昨天在外面流浪，我可害怕了。我不想再流浪了。” 宋爸爸一脸心疼地抱着他，还拿了纸巾帮宋秦汉擦眼泪。 “爸爸也有错，不该不相信你。爸爸那么做也是想平息对方的怒火，让他们不要为难你。” 宋爸爸其实挺看重宋秦汉这个儿子的，他学习成绩好，前途无量，非常给他们老宋家长脸。 只是宋秦汉经常对他甩脸子，花着他的钱，却总是念着他爷爷的好，这才让他寒了心。 现在宋秦汉在外面受苦了，终于知道他这个爸爸的好了，他感到非常欣慰。 宋秦汉的后妈冷脸看着这一幕，她还以为终于送走了宋秦汉这个拖油瓶，没想到他又跑回来了。真是晦气！ 宋秦汉的弟弟不甘被冷落，他抱住宋爸爸，努力争宠道:“爸，你不可以抱他！你说过你不要他的，你怎么可以反悔？” 宋爸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这个小儿子非常不争气，次次考倒数，性格还很跋扈，他还是更喜欢宋秦汉这个有出息的长子。 宋秦汉见到江宁希他们，偷偷朝他们露出笑容，那表情似乎是在问：我的演技好吗？ 宋爸爸也看到了他们，他激动道：“警察同志，快请坐。小芳，快泡茶招待客人啊。林警官，谢谢你们，多亏你们开导秦汉。” “我们只来看看宋秦汉。看到他安全在家，我们就放心了。” 宋秦汉对他爸爸道：“爸爸，我的行李还在林警官家里，我跟他们去拿行李。” “爸爸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我等会坐公交车回来。” 宋爸爸塞给他一百块，“坐什么公交，打车。咱不差钱！” 宋秦汉的后妈在一旁翻白眼。 宋秦汉跟着林司言他们出了门。 到了车上，宋秦汉得意道：“我的演技好吗？那个男人真好骗！” 江宁希直白地问道：“宋秦汉，校长室的火灾是你造成的吗？” 第132章 做个好人 宋秦汉的表情很平静，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而是转移了话题。 “警察姐姐，我觉得你那晚的话很有道理。我决定尝试一下索取爱。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挺好的。” 江宁希继续道：“你烧掉校长室，是不是因为你觉得陈校长背叛了你？你以为他能够理解你，可是在你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却站到了你的对立面。” 宋秦汉无视江宁希的质问，自顾自地说道：“我决定后天去跟陈校长诚恳地道歉，然后回到一中继续读书。选来选去，江州市所有学校里，还是一中最好。” “你是不是计划烧掉你爸爸家？你刚才匆忙回家，是为了毁灭罪证吗？” “等会我拿完行李，我还要去我妈妈家坐坐。现在是周末，他们一家都在家。我要当个破坏气氛的不和谐分子了！”宋秦汉继续答非所问，“她是我的妈妈，她有义务爱我。” 江宁希非常生气：“宋秦汉，你这么聪明，你的智商不应该用在犯罪上。” 宋秦汉反问道：“警察姐姐，你有过无法控制自己愤怒的时刻吗？” 当然有！在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江宁希非常想报复他！可很快理智战胜了愤怒。 “我还是个未成年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很正常。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宋秦汉看着他们，“我以后会选择正确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 这既是隐晦地承认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保证。 江宁希与宋秦汉对视了很久，最后败下阵来。 宋秦汉不会承认他的罪行，现在也不会有证据指证他的纵火行为。但他进行了保证，他以后不会再作案了。 是否应该给这个还没造成巨大破坏的未成年人一个机会呢？ 但或许，他们没有资格给他机会。 因为他没有留下证据。 “谢谢你们，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收留了我。”宋秦汉满脸诚恳地看着他们，“我会记住那个晚上，不断告诉自己，做一个善良温暖的人。” “……” 林司言很无奈，倒也不用善良温暖，遵纪守法就行！ 宋秦汉去林司言家拿了书包，走到门口时，他抱着大黄狗的脖子依依不舍。 林司言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提醒道：“这是我的狗，你不能带走它。” “可不可以让它自己做选择？”宋秦汉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不可以！” 大黄狗乖乖跑到林司言后面。它还是很识相的，跟着宋秦汉估计得喝西北风，还是林司言这个主人好一点。 宋秦汉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纸币，递给林司言，“这是十五块。我说好会还你面钱的，现在还给你。我一向说到做到。” 林司言知道，宋秦汉是在告诉他，他会信守承诺，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你以后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林司言叮嘱道。 宋秦汉得意道：“以我的智商，不需要好好学习，就可以考得很好。” “那记得好好做人吧。” “……” 两天后，宋秦汉回到了学校。陈校长在升旗大会上公开澄清了谣言，还了宋秦汉清白。 宋秦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再独来独往，开始主动跟同学交流。他学习成绩好，相貌又不错，很快就拥有了很多朋友。 宁子维的伤很快就好了，他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回到学校后，他发现宋秦汉把属于他的朋友都抢走了，他恨得牙痒痒，但是又拿他没办法。 杨珺跟林司言吐槽：“表哥，你说宋秦汉会不会被人夺舍了？还是他被人魂穿了？他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太惊悚了！那天他突然对我笑，我嗷的一嗓子就叫出来了，吓死我了！” 林司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宋秦汉的学习能力很强，他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受欢迎的高中生。 “作业写完了？” “没有。” “那还不去写作业！” 李粤的父母卖掉了店铺，积极进行了赔偿，再加上陈校长在两家之间周旋，宁子维的父母签下了谅解书。 李粤还是未满16岁，他还被诊断出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李粤并没有被判刑，但是被一中开除了。他的父母决定带他好好去看心理医生。 案件结束后，江宁希又找李粤聊了一次。 “李粤，你为什么会那么想成为消防员？” “因为我喜欢火，从小就喜欢。当消防员了，就可以去各种火灾现场。可以见到很多火。” “你为什么喜欢火？” “因为它很强大。它可以摧毁一切。”李粤回忆道，“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火，是在我读完五年级时的暑假。那时候表哥他们总是欺负我，把我埋进厚厚的草垛里，让我没办法出来。后来，我为了报复他们，就把稻田里的草垛都给点燃了。” “那时候是傍晚，满天的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特别漂亮。我把草垛都烧完了，表哥们就没办法再把我塞在里面了。外婆还以为是表哥他们放的火，把他们打了一顿。” “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纵火了吗？” 李粤摇头，“不是的。陆老师说，我可以喜欢火，但我不能用火伤害别人。我不可以纵火！她还说，等我长大了，我可以当消防员，这样我既可以经常看到火，又可以帮助别人。” “陆老师是谁？”江宁希觉得这个老师很有智慧，她将一个孩子畸形的欲望，引入了正途。 “我读六年级时的心理老师。她是个很温柔漂亮的姐姐，但是她只在我们学校实习了两个月。” 李粤低下头，他哽咽道：“我现在有了犯罪前科，以后肯定当不了消防员了。” 那是他从小为之奋斗的梦想，他不知道梦想破碎了之后，应该去做什么？ “还有很多工作与火有关啊，比如烟花师，你可以制作很多漂亮的烟花，这些烟花也是火的另一种形态……” 李粤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紧张地问道：“我，我还有机会吗？” “你还这么小，还有很长的未来。但是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能用火去危害社会。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也不想伤害别人，对吧？” 李粤突然委屈地大哭起来。 “我不想烧死宁子维的，是他太过分了。他上学期趁我洗澡的时候，拍了我的裸照。放假的时候，他在我的朋友圈嘲笑我，说我哪里都短。他还说要让其他人看看。我很害怕，才想着烧死他，这样也可以烧掉他的手机。”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老师不会相信我的。他们更愿意相信宁子维。” 江宁希对宁子维更加厌恶了。小小年纪，就作恶多端。他做的还都是小恶，法律都拿他没办法。 “李粤，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江宁希又指了指外面站着的李粤父母，“你的爸爸妈妈也相信你会是个好孩子。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李粤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问询室，扑向他爸妈的怀抱。 他的爸妈是一对非常普通的父母，他们有着很多缺点，但不完美的他们爱着他这个不完美的小孩。 第133章 冬日温暖 案子收尾后，已经是元宵节的前一天。今年的元宵节他们终于不用值班了。 林司言偷偷调查了宁昱恒。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宁昱远，是学临床心理学的，在二十五年前车祸去世了。 他们兄弟俩年轻的时候就长得很像。 林司言怀疑这个宁昱远才是江宁希的爸爸，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出现。 林司言想跟宁昱恒见一面，聊聊这个事情，但宁昱恒非常忙，他的秘书告诉他，他这个月的预约已经满了，要下个月才能安排见面。 林司言只能等事情确定之后，再告诉江宁希。 放假的前一天，唐进觉得他们好久没聚餐了，建议晚上聚一聚。 王小涛道：“去外面吃没意思，要不然下班后，我们去林队家吃火锅吧？” 唐进兴奋地附和道：“好啊！我可以出一条大羊腿。我们炖羊肉火锅。” 王小涛道：“我出肉肉套餐。” 小周道：“我出牛牛套餐。” “这是什么？” “牛肉、毛肚、牛杂。” “等等，为什么要去林司言家吃？去外面吃不是更方便吗？”江宁希抗议道。 “外面的都吃腻了，自己动手做的才更香！” 江宁希撇嘴道：“可是刷锅洗碗很麻烦，洗菜也很麻烦，准备食材也很麻烦。我们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林司言立刻接话道：“不用你洗，你坐着吃就行。” “可是光吃不干活，我会不好意思的。” 李光耀道：“让林队把你那份活干了，不就行吗？” 其他人都看向他。 “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王小涛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已婚男人，有经验！” 林司言道：“我可以干两份活。” “好吧。那我没问题了。”江宁希小声对林司言道，“是你自己同意的，我可没压榨你。” “嗯，我同意的。” 苏欣慧却靠在桌子上，完全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江宁希拍了拍她，“苏警官，你怎么了？你平时组织活动不是很积极吗？今天怎么了？” 王小涛叹气道：“肯定是因为男人。” “我哥不可能是渣男！”江宁希立刻反驳道，“他那么怂，怎么敢劈腿？他应该很怕老婆。” 苏欣慧咬牙切齿道：“每个怕老婆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妈妈。” “还有一个强势霸道的姐姐。”江宁希补充道。 “他姐姐跟他妈妈一个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宁希满脸尴尬，“我舅妈不会为难你了吧？” 苏欣慧没说话。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世纪大难题，”唐进给大家科普道，“这个处理不好，非常影响婚姻质量的，离婚风险很大。” 王小涛轻轻踩了唐进一脚。 “嗷，王哥，你踩到我了。” “……” “请跟我道歉！” “唐进，你这个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火？哪里有火？” “……” 江宁希赶紧安慰苏欣慧，“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搞定这个事。” “什么办法？” 江宁希神秘兮兮道：“让我哥当你们家的上门女婿！” “……” 其他人满脸无语，唐进附和道：“好办法！这样就没有婆媳关系了。宁希姐，你简直是个天才，你解决了这个世纪难题。” “……”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好。”苏欣慧站起来，搂着江宁希道：“走，吃火锅去！” 唐进兴奋道：“我现在就回家去拿那条大羊腿。那只羊是上午刚去世的，新鲜得很。”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午杀羊的时候，我姨妈拍视频给我看了。那是只可爱的小白羊，活蹦乱跳的，肉质一定很鲜美。” “……” 江宁希又跑去纠缠温雨澜，“温法医，你解剖过羊吗？” 温雨澜冷漠道：“没有。” “你想解剖一下吗？” “……不想！” “新鲜的。” 温雨澜反问道：“我一个法医切的肉，你们敢吃吗？” 其他人脸色一变。 江宁希点头，“那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 温雨澜最终还是同意了跟他们一起去吃火锅。 唐进小声道：“温法医肯定是被那条新鲜的大羊腿诱惑了。” 大家很快就买好了食材。 江宁希嘴上说不要干活，但她也不好意思真坐在那里等着吃，她选择了比较简单的活：摘菜。 跟她一起摘菜的，还有温雨澜。 温雨澜不满道：“江宁希，我为什么要摘菜？我想去切肉。” “你平时也没少切啊，今天休息一下。摘菜这活轻松，还可以坐着。” 温雨澜幽怨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厨房，唐进、王小涛和李光耀三人围着那条新鲜的羊腿嘀嘀咕咕，他们轮流砍了它十多刀，腿上全是歪歪扭扭的刀疤，但却没有砍断它。 唐进开始出馊主意：“要不然我们整根炖？” “可锅没那么大。” 唐进机智道：“我们可以先煮下半部分，煮熟后，倒过来，再煮上半部分。” “……” 温雨澜终于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走向厨房。 唐进恭敬地把刀递给她，“温法医，您来……” 温雨澜三下五除二地就处理好了那条羊腿，还顺便给它焯水去了腥，又倒进高压锅里，加了热水、萝卜和香料，炖了起来。 温雨澜白了他们一眼，“这才是炖羊汤的正宗做法。” 唐进默默地跑去跟江宁希一起摘菜。 “没想到温法医还是个隐藏的厨艺大佬。”唐进肃然起敬。 “她爷爷以前开饭店的。” “难怪……” 苏欣慧负责给食物装盘。她把每样食物都装得很精致。 王小涛嘟囔道：“这么一整，感觉又像是在饭店吃。诶，过年期间天天相亲，我都对饭店ptsd了。” “……” 林司言负责刷锅和刷碗。他很快把打火锅的锅刷好了，又把家里所有的碗筷给洗了，摆在桌子上。 大家的准备工作都很快完成了，只有唐进和江宁希的摘菜工作，进度才到一半。 他们两个都有强迫症，每根香菜和小葱都要掐得整整齐齐，处理得干干净净。 林司言又去帮他们摘菜。 江宁希从他手里夺过一根香菜，“不行，林司言，你这根菜摘得不干净。重新返工。” “林队，这个黄尖尖都没掐掉。”唐进也开始挑刺。 “算了，林司言，我们自己干吧，你摘的我们不满意。”江宁希不满道。 因为羊汤炖的时间长了一点，他们等到九点多才吃上火锅。 唐进摁住锅盖，“吃羊肉火锅前，要先喝一碗羊汤。我给你们盛。” 王小涛道：“这好像是我们聚得最齐的一次。来，我们干一杯。” 唐进纠正他，“这是羊汤。” “干汤不可以吗？” “要说干一碗。” “……” 江宁希端起碗，“那让我们干一碗吧。” 大家纷纷举起碗。 羊汤暖呼呼的，喝下去，驱散了冬日里的寒意。 苏欣慧夸赞道：“这羊汤真好喝，比我以前喝的都要好喝。” 江宁希骄傲道：“当然了，这可是温法医炖的。” 温雨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假装低头玩手机。 唐进道：“你们不觉得这菜摘得很干净吗？” “这个一般只有不干净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王小涛道。 大家一起吃着火锅，聊着天，似乎把所有烦恼都抛在脑后。 但手机这玩意能让烦恼找上你。 第134章 密室谋杀? 吃完火锅，正要散伙的时候，林司言接到了一通电话。 临江的别墅区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他们被迫加班。 江宁希坐在车上，她发现行车路线跟她回舅舅家的路线完全重合，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司言对江宁希道：“命案现场在你舅舅家隔壁。” 江宁希松了一口气。但她想起祁家那聒噪的一大家子，她又担心起自己的耳朵了。 唐进疑惑道：“林队，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登堂入室了？” “我之前送她去过一次。没入室。” “我有请你进去喝茶的，但是你拒绝了。”江宁希又纠正唐进，“这个成语你用错了。” 唐进不以为意，“用的人多了，错了的也变成对的。” “……” 林司言反问道:“你舅舅家隔壁不会是祁望的家吧？你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吗？” 唐进闻到了一股醋味。明明只出现过一次的情敌，却记得那么清楚。 “很少去。我外婆不让我去他家玩，她说祁家比较乱，怕带坏我。不过，我觉得我们家也挺混乱的。” 唐进八卦道:“有多混乱？” 江宁希转移话题道:“前面就是祁家了。” 一到门口，他们就看到保姆王妈站在那里接他们。 她五十来岁，个子很高，胖胖的，眼睛小小的，面相很喜庆。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家老爷被人捅死了，地上流了好多血。”王妈焦急道，“大小姐、大少爷他们打了起来，场面非常混乱。你们快进去劝架吧。” 听着这些封建的称呼，他们有种穿越到了古代的感觉。 江宁希对王妈道：“死的是祁爷爷吗？” 王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江宁希，见是熟人，她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宁希小姐，你在可太好了，你肯定能镇得住那一大家子。” 江宁希尴尬地对她笑了笑。她可没能耐应付那一家子奇葩。 他们走进别墅，看到客厅里站着十多个人，他们分成四个区域待着。 唐进很小声道:“这个家至少分为四个阵营。” “五个。还有员工阵营。”江宁希纠正道。 最角落的两母女互相抱着，不停地在抹眼泪。 其他人则交头接耳地算计着什么，丝毫没有悲伤之情，有些人甚至在偷笑，似乎已经算好了自己能拿到多少遗产。 江宁希看了一圈，祁家人都在，但唯独祁望不在这里。 祁望从小就不受祁家人待见，这种时候不在也正常。 江宁希对林司言他们小声介绍道：“死者祁隆盛有两子一女和一个继女，三个孙子和两个孙女。这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唐进道：“我们看出来了。而且他们的情感关系应该也盘根错节。” 祁隆盛的子女们见到警察过来了，纷纷开始互相指控。 “凶手肯定是我大哥，他今天晚上刚跟我爸大吵了一架！”祁隆盛的女儿祁敬梅指着一个秃顶男道，“肯定是他捅死我爸的！我爸死了，他就有钱还债了！” “祁敬梅，你就没嫌疑吗？你老公偷偷吃回扣的事情可是把爸气得半死。”祁隆盛的大儿子祁敬竹反唇相讥道，“没准老爸就是你老公杀的！” “谁要是为了遗产害死老爸，谁就遭天谴。我敢发誓我没做过伤害老爸的事，你们敢吗？”祁隆盛的小儿子祁敬松也不甘示弱。 林司言制止他们的争吵，他看向众人，“是谁发现的尸体？” “我和王妈。”祁隆盛的现任妻子张美玉抹着眼泪道。 她看起来才四十多岁，长得很温婉漂亮，她甚至比祁隆盛的儿女们还年轻。 王妈应和道：“刚才十点多的时候，我和太太去书房接老爷回房睡觉，一推开门，我们就看到老爷倒在椅子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全身都是血。我们都吓死了。我就立刻报了警。” “你们有搬动过尸体吗？” 张美玉道：“我一看到老爷子遇害了，就立刻锁上了门，不让任何人进去。我就怕有人破坏了现场，影响你们的调查。” 张敬竹指着她破口大骂：“我爸不会是你杀的吧？你肯定烦透了那个瘫痪了的老头子，打算杀了他改嫁。不然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他最后一面？” 张美玉的脸被气得通红：“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江宁希对着林司言无奈地耸耸肩：这一家子一直这么聒噪。 “真相如何我们会调查！我们只相信证据，你们互相泼脏水也没用！”林司言再次打断他们，“先带我们去看看现场。” 案发的书房在二楼左侧最里面的房间。如果有人要去书房，需要依次经过祁敬竹和祁敬松的房间。走廊里没有安装监控。 凶手也可以从二楼的窗户爬进去。 张美玉用钥匙打开书房的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死者祁隆盛坐在轮椅上，他的头发花白，苍白的脸上都是老人斑，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木制刀柄的短刀，鲜血染红了他的睡衣和腿上盖着的毯子。 地上有一大滩血。 书房的空间很大，左侧放着很多个摆满古籍的书架，右侧放着一个古董架，上面摆满了陶瓷花瓶和各色古代物件。 正对着窗户有一个黄花梨大木桌，上面的物品很凌乱，桌角边散落着很多纸张和毛笔。 地上还有一些陶瓷碎片。 这里似乎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地上铺着褐色毛毡地毯，没有看到明显的脚印。 温雨澜检查了尸体周围的血迹。 死者面前的红木桌和地毯上都有大片的喷溅状血迹。 林司言立刻让人检查了祁家人的手，但是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血迹。 温雨澜道：“凶手应该是站在死者背后，拿着刀捅向死者的。”她绕到死者身后，给大家演示了一下凶手行凶的过程。 林司言道：“凶手这样做，应该是不想自己身上喷溅到血迹。” 唐进疑惑道：“可这样的话，死者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这个杀人的姿势太奇怪了！如果是勒杀，那还合理一点。” 温雨澜拔出那把刀，这把刀造型很特别，长34.3厘米，刀尖处是偏方形的，而不是尖锐状。 唐进道：“这应该是用来裁剪宣纸的专用刀。” 张美玉立刻附和道：“对。是裁宣纸的刀。” 刀上没有检测到指纹。凶手应该是在作案后，把指纹擦掉了。 温雨澜将那把刀放进证物袋里。她又让人把死者的尸体抬进装尸袋里。 死者的大儿子祁敬竹瞬间不乐意了，“你们不会要解剖我爸的尸体吧？不可以！你们这是对遗体大不敬。” 张美玉和祁敬松、祁敬梅几个人也立刻表示不可以解剖。 在阻止解剖尸体这件事上，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 林司言冷声道：“你们不让解剖尸体，是想要包庇凶手吗？或者，是你们所有人联手杀死他的。凶手可是没有资格继承遗产的！” 听到遗产两个字，他们瞬间不在乎自己父亲的遗体了。要是抓到了一个凶手，那可就少一个人分遗产了。 祁敬竹谄媚道：“警察同志，我们一切都听你们的，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凶手抓出来，告慰我爸的在天之灵。” 有人小声插话道：“……爸爸他很迷信的。他肯定不希望自己死后，遗体被解剖。” 第135章 混乱之家 说话的是死者的继女张灵，今年22岁，才刚大学毕业。 祁敬梅瞪了她一眼，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叫爸爸？这是我们祁家的事，你一个姓张的，掺和什么？” 张美玉立刻把她的女儿搂在怀里，“你爸爸可说了，灵灵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遗产还是会有她的份！没准她分的比你们都多。” 祁敬梅冷笑道：“哼，她能拿到手才算是本事！” 张美玉只能掩面痛哭起来。她们孤儿寡母的，现在唯一的依靠也没了，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但林司言还是决定先给他们录口供。 祁敬梅抗议道：“你们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点还录什么口供？明天录不行吗？” 林司言道：“我担心你们睡一觉，就把命案前发生的事情都忘光了。” 他可不给他们串供的时间。 他们先给保姆王妈做了笔录。王妈是死者的表侄女，她三十多岁时死了老公，无依无靠的，就来祁家当保姆，在祁家待了二十年，算是祁家的资深员工。 从她那里，他们了解到了祁家的一些情况。 祁家是做外贸起家的，他们进口医疗器械，再转卖给各个医院和高校，以此赚中间差价。 后来政策收紧，他们这种灰色行业被取缔，祁隆盛靠着积攒的原始资金，转战房地产行业，又大赚一笔，挣下了庞大的家产。 祁隆盛曾经结过四次婚，三个儿女分别是跟三个妻子所生。他这些儿女的关系很不好，近些年来，更是因为争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祁隆盛最喜欢大儿子祁敬竹，这是他跟初恋的儿子。 但祁敬竹脾气暴躁，有赌瘾，经常跑到国外去赌博，输掉了不少钱。祁隆盛曾多次扬言要跟他断绝关系，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近期祁敬竹又输了几千万，欠了一大笔钱。追债的电话都打到了祁隆盛那里，害得他差点心脏病发作。 祁敬竹有一子一女，儿子老实巴交的，不太聪明；女儿是个脑瘫患者，智力低下。他们夫妻不怎么管这个女儿，就扔在祁隆盛这里，让王妈照看着。 祁隆盛的小儿子祁敬松在自家公司任职，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祁隆盛的接班人，在他死后接管公司。 但祁隆盛不喜欢这个儿子，要不是大儿子不争气，他肯定不会重用小儿子。 祁隆盛的女儿祁敬梅是个女强人，也在自家公司任职，但长期遭受祁敬松的打压。 她的工作能力比祁敬松强，也受祁隆盛喜欢，但因为是女儿，所以被剥夺了继承公司的资格。 祁敬梅有一个儿子，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惹了不少事。 她丈夫在公司的采购部工作，但近期被人举报收取供应商的贿赂，导致公司购买了一批劣质材料，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张美玉是祁隆盛的第四任妻子，也是跟他在一起最长的一任。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一年。 张灵是张美玉未婚时生下的女儿，她目前刚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待业在家。 除了张灵和祁敬竹的脑瘫女儿，死者的其他儿女、孙子孙女平时并不跟他住在一起。 他们这次集体回来，是因为明天是元宵节，也是死者的84岁生日，他们打算给他过生日。 王妈叹气道:“这一大家子，没一个争气的。唯一有点能力的祁望还被他们排挤出去了。诶，祁家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林司言问道:“死者今天晚上，是不是跟人发生过争吵？” “老爷他跟大少爷因为赌债的事情大吵了一架。我们都不敢去劝，谁劝，老爷就骂谁。 自从老爷中风后，他就有点神经兮兮的，脾气还特别暴躁，谁都不相信，还多次更改遗嘱，闹得人心惶惶。” “他什么时候中风的？” “去年10月份。从那以后，他算是半瘫痪了，人变得很没安全感，所以想着法子折腾他的儿女们。把大家搞得都不安生。” 江宁希问道:“他最近更改了遗嘱吗？” “改了好多次。这半年来，宁律师来了好多次，为的就是改遗嘱这事。今晚饭桌上，老爷说他要在84岁生日宴时宣布遗嘱。 算命大师说，老爷84岁时有个大劫，要是过不去，命都要没了。他害怕自己遭遇不测，决定提前宣布遗嘱。” 宁律师？林司言看了江宁希一眼。他问道:“那个律师叫什么？” “宁昱恒。” 江宁希问道:“你能详细描述发现尸体的经过吗？” “十点二十左右，太太找到我，让我和她一起把老爷送回房间。推开门，我们看到老爷躺在椅子上，地上都是血迹。太太让我打电话报警，我就在一旁打电话，太太进去看了老爷的尸体，然后她就出来把门锁起来了。 先是大少爷夫妻俩过来了，然后是大小姐夫妻俩，最后是二少爷夫妻俩。” 江宁希发现她的证词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你没看到死者胸口插着刀吗？” 王妈忙拍脑袋，“看到了。瞧我这记性，我忘说了。” 江宁希问道:“当时你看到的刀长什么样？” “就……就是普通的水果刀啊。” “刀完全插进去了吗？” “对啊。” 江宁希拿过林司言手里的纸和笔，她在笔录本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然后拿着本子站到墙角。 她指着纸上的字问道:“这是什么字？” 王妈眯着眼睛，她看了好半天，摇头道:“我不识字。” 江宁希质问道:“可这是你的姓。你连你的姓氏都不认识吗？” 王妈瞬间变了脸色，她支支吾吾道:“我，我看不太清那个字。” 林司言问道:“王妈，你的视力有问题吗？” 第136章 杀人手法 王妈抹了抹眼泪，老实承认道:“我有轻微的白内障，但一点也不影响工作。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不然我就要被开除了！” 她在江家待了一辈子，如果被开除了，就无家可归了。 唐进给她科普道：“白内障手术一两天就可以出院。而且现在有政策补助，可以免费做。你还是尽快去做手术吧，不然你拖着不治，等病情恶化了，就更麻烦了。” 王妈满脸为难道：“可……可太太不给我假期。” 江宁希惊讶道：“你平时没有假期吗？” “我这二十年来，没休息过一天。”王妈骄傲道，“即使我高烧到三十九度，我也会先干完活，再休息。” “……” 江宁希他们惊呆了，这也太剥削人了吧！祁隆盛是救了她的命了吗？她竟然不觉得愤怒，反而还骄傲起来了。 “是老爷把我从山沟沟里带出来，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我必须好好报答他！别说不放假，就算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还真救了她的命。 林司言问道:“其他人知道你的眼睛出了问题吗？” “他们不知道。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太太多次嫌弃我年纪大了，干活不麻利。要不是老爷念着旧情，早就赶我走了。” 林司言问道:“你看到的尸体是怎样的？” “我模糊地看到老爷仰躺在轮椅上，胸口有没有刀我没看清，地上好像有血迹，我没看太清楚。太太喊叫着老爷被人用刀杀死了，让我去报警。我就回房间拿手机报警了。” “你去报警后，只有张美玉一个人在房间里？” “好像是。没一会儿，其他人也跑过来了。” “那把裁纸刀平时放在书房里吗？” “对。老爷喜欢练字。太太经常要给他裁宣纸。刀是太太保管的。” 林司言和江宁希对视了一眼。那把裁纸是张美玉在用，会不会是她跟死者发生了冲突，一气之下拿刀杀死了死者呢？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 他们又找了张美玉做笔录。 张美玉用纸巾抹着眼泪，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江宁希的手，“宁希，你们要帮帮我啊，当着你们警察的面，他们就敢对我放狠话，你们要是走了，他们这群豺狼虎豹肯定会把我们母女生吞活剥了。” 江宁希对张美玉的印象不算太好。外婆和舅妈从小就告诉她，张美玉是个狐狸精，她年纪轻轻的就当小三，还勾引六十多岁的祁隆盛，不懂得自爱。 “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他们敢做违法的事情，我们肯定会制止他们。”江宁希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提醒道，“你可以找个好点的律师，为你们母女俩多争取点利益。” 林司言问道:“你能仔细说说发现尸体的过程吗？” “昨天晚上吃完晚饭，老爷子就自己推着轮椅进了书房，他的三个儿女先后去书房找他问遗嘱的事情。 十点左右，他跟他大儿子大吵了一架。我们都不敢进去劝架。过了半个多小时，十点五十左右，他睡觉的时间到了，我就和王妈去找他。结果，就看到他躺在轮椅里，胸口插着一把刀……” “你确定看到刀了吗？” “很确定！地上还有好大一摊血。我当时跑进去，摸了摸他的尸体，冷冰冰的。吓死我了！” 江宁希立刻反驳道:“按照你们的供词看，死者死亡不到1个小时。这时候尸温几乎没多大变化，尸体怎么会是冷冰冰的呢？” 张美玉结结巴巴道:“可……可他摸起来真的是冷的。可能是风吹的。我当时摸的是他的脸。他体虚，手、脚和脸一向都是冷冰冰的。” “风吹的？当时的窗户是开着的？” “对。” “那把裁纸刀平时放在哪里？” “书房的抽屉里，跟没裁剪的宣纸放在一起。” 林司言质问道:“是不是只有你清楚这把刀放在哪里？” “你们怀疑我杀了隆盛？我为什么要杀他？没有他，我和我女儿两个外姓人怎么在祁家立足？”张美玉站起来，激动地哭诉道，“整个祁家，只有我最没有犯罪动机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 “这可未必。他死了，你拿到了遗产后，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林司言反驳道，“没有人愿意伺候一个瘫痪了的老头子吧。” “就算他留给了我财产又怎样，这种情况下，我们母女能拿的到吗？再说，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我熬死他不就行吗？干嘛还要冒险杀他？” 林司言咄咄逼人道：“既然拿不到遗产，你留在祁家做什么？你甘心给一个瘫痪的老头子当免费保姆吗？” 张美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也不装可怜了，抱着手臂道:“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要是想杀他一个瘫痪的老头子，多的是机会伪造成意外，为什么要用刀杀他？” 张美玉离开后，唐进分析道：“凶手很可能是张美玉。她和王妈到书房的时候，死者根本没有死，只是睡着了，张美玉趁着保姆不注意，用刀捅死了他。这是推理小说里非常经典的杀人手法。” 林司言反驳道：“这种作案手法风险很大。死者中刀后不会立刻死，他很可能会因为疼痛而发出声音，打乱凶手的计划。” 唐进马上打补丁，“死者可能被迷晕了！” 江宁希打了个哈欠，“那也不对，其他人很快就过来了，他们查看尸体时，一摸鼻息，不是也暴露了吗？” 林司言把咖啡粉倒在一次性杯子里，边倒热水边道：“可是张美玉把门锁住了。其他人根本没办法进去查看尸体。难道凶手真的是她？可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江宁希和唐进也想不通动机。就像张美玉说的，她想悄悄弄死祁隆盛，多的是机会，没必要用刀杀人。 更何况，祁隆盛也活不了几天，熬死他也用不了多久，何必冒险杀人？ 林司言把泡好的速溶咖啡递给江宁希。 江宁希摇头，“我不喝速溶咖啡。” “那我喝。”唐进端过杯子，刚想喝，就看到林司言看着他，他乖乖把杯子放到江宁希面前。 “宁希姐，凑合喝喝吧，还有好多人没问完呢，估计得熬一整夜。” “好吧。” 江宁希喝了一小口，立马就精神了不少。 因为太难喝了。 林司言又给唐进泡了一杯。 唐进无语，这两杯有什么区别吗？ 第137章 推翻结论 接下来，他们给死者的二儿子祁敬松做笔录。他住在书房隔壁。 江宁希小时候对祁敬松的印象很好。他是祁望的爸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对祁望妈妈也很好，是理想中的爸爸的样子。 可后来祁望妈妈得了癌症，他突然变了一副样子，成天不着家，还在祁望妈妈重病的时候出轨了，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祁敬松回忆道：“吃完晚饭，大概是八点半之后，我和我妻子一直在房间里。她可以给我作证。” 林司言问道：“在你的房间里，可以听到隔壁书房的动静吗？” “听不太清楚。这栋房子的隔音很好，门一关上，除非是非常大的动静，否则听不到。” 祁敬松语气一转，“十点多的时候，我听到我爸和我大哥在吵架，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他们吵了五六分钟，我哥就摔门离开了。” “他们为什么吵架？” “还不是因为钱。我大哥欠了几千万的赌债，让我爸还。我爸不肯，就吵了起来。诶，都怪我那个后妈挑事，非得在饭桌上提遗嘱的事情，不然我大哥也不会去问我爸要钱。” “你哥走后，你有没有出去看看你爸的情况？” 祁敬松小声道：“我不敢过去，怕我爸看到后又迁怒于我。诶，我就是个出气筒，从小被他骂到大，我可不敢去触霉头。” “在那之后，书房里有没有传来声音？” 祁敬松目光微闪，他纠结了一会，说道：“应该没有！我怀疑凶手就是我大哥。他是赌狗，为了得到赌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你几点听到的吵架声？” “十点多。应该是十点零五左右。我当时特意看了下时间。我还觉得奇怪，我爸一向早睡，怎么那个点还没睡觉。” 祁敬松老婆陈露露的口供跟他的差不多。 “回到房间后，我老公就用手机看新闻，吵死了。我那时在逛网店买包包和鞋。” 他们各自手机的浏览记录间接证实了他们的供词。但也不排除他们夫妻串供，利用手机浏览记录做假证。 “祁敬竹离开之后，你有听到书房传来动静吗？” “有。我听到了老爷子骂人的声音，还有喘气声。他估计是被气到了，竟然舍得摔他的古董花瓶。” 这证明祁敬竹离开时，死者还活着。 “在他摔完花瓶之后，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安静了好一会儿。再后来就是小妈和保姆她们大喊着死人了，我们就赶紧出去了。” 江宁希问道：“出去了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一大群人围在书房外面。张美玉说老爷子死了，她还开了一道门缝给我们看尸体。我看到老爷子胸口插着一把刀，全身都是血。大哥作为代表进去摸了摸尸体，人的确是死了。” 陈露露的话推翻了他们的猜测。 如果张美兰是在保姆报警的时候杀死祁隆盛的，那么短短几分钟内，祁隆盛是不可能因为出血过多而死。 林司言问道：“你们确定祁隆盛那时候已经断气了吗？” “反正大哥说老爷子已经断气了。他还摸了老爷子的脉搏，说没有脉搏了。所以我们才没叫救护车。” “你们跟张美玉关系怎么样？” 陈露露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她这人有心机得很，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是小三上位的，谁看得起她？” 江宁希看着她，冷冷提醒道:“陈女士，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小三上位的？” 陈露露是祁望的后妈，她原本是祁敬松的秘书，在祁望妈妈得癌症治病的关键时期，趁虚而入，最终怀孕上位。 陈露露拨了拨头发，阴阳怪气道：“宁希，告诉你一个职场小技巧，工作时最好公事公办，不要代入私人情感。” “我只是在拆穿你的谎言。你们讨厌她的根本原因是，祁隆盛打算分给她远超给你们这些子女的遗产。” “那是以前！老爷子怀疑她出轨，已经修改了遗嘱。她估计一毛钱都分不到！” “张美玉知道修改遗嘱的事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祁敬梅说的。张美玉出轨的事，就是她捅到老爷子那里的。她应该清楚这件事。” 下一个做笔录的是祁敬梅。她虽然快五十岁了，但保养得很好，丝毫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但有很强的科技感。 江宁希不太喜欢她。祁敬梅不仅性格强势，还很恶毒，看见路边的小狗挡她的路了，都会踹两脚。 她双手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满脸不耐烦。 她敲了敲桌子，“你们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大半夜的，你们让我录口供？” “所以你应该体谅我们工作的辛苦。”江宁希反唇相讥道。 “哼！” 林司言问道：“张美玉出轨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找人偷拍到她跟商场里的男柜员有了私情。他们在餐厅搂搂抱抱的，特别暧昧。前两天，我把照片给我爸看了，他气得大发雷霆！” “所以他决定改遗嘱了？” “是啊。他以前打算分给张美玉和她女儿四分之一的财产，现在估计一分钱都不打算给她了。诶，可惜了，我爸还没来得及改遗嘱，就死了。” 祁敬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小声道：“凶手会不会是张家母女？我爸一改遗嘱，她的损失最大。” 林司言盯着她，“你和你大哥都惹你爸生气了，他是不是也不打算给你们遗产？” “那能一样吗？我和大哥可是跟爸爸有血缘关系。姓张的母女算什么东西？两个贱货！” 九点之后，祁敬梅和她丈夫，还有儿子一直在房间里商量事情，他们三个互相给对方做了不在场证明。 死者的大儿子祁敬竹很可能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人，他的作案嫌疑最大。 祁敬竹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激动地为自己做辩护。 “我爸爸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虽然吃喝嫖赌，但是我胆子很小的，我不敢杀人。我爸爸真的不是我杀的！” 祁敬竹六十多岁了，头发灰白，眼圈凹陷，整个人像是被吸干的僵尸一般。 “书房里的花瓶是你砸的吗？” “都是我爸砸的。他先是拿起桌上的花瓶砸我，我一闪身，躲过了。他又推着轮椅到了桌前，把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他大叫着让我滚，我就麻溜地滚了。我走到走廊外面，还听到他在骂我畜牲。” “你为什么要跟死者吵架？” 祁敬竹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想让他多分我一点遗产。我是长子，又没弟弟妹妹有用，我还欠了那么多债，他应该多分我一点。但是他说一分钱都不分我。还说我们几个都靠不住，他不会给我们钱的！” “你们是指？” “我也不知道都有谁。我感觉我爸那时精神病发作了，一直对着空气说话，特别恐怖。我都怀疑是鬼杀死他的。 但鬼拿不了刀。只能是人杀的！会不会是他自己捅死自己的？他这辈子作恶多端，没准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就自杀了。” 第138章 初恋情结 江宁希怀疑死者可能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所以才会性情大变，还对着空气胡言乱语。 最后做笔录的是死者的继女张灵。 她长得很漂亮，不太像她妈妈，她的长相跟祁家人有点像，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这可能是祁隆盛喜欢她的原因。 外界有人传言，她很可能是祁隆盛的亲女儿。 “宁希姐姐，好久不见了。”张灵跟江宁希怯弱地打招呼。 江宁希对她笑了笑。 她和张灵没什么交集，她们相差了好几岁，玩不到一块去。她记得张灵没什么朋友，总是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看着别的孩子玩。 “昨天晚上十点之后你在哪里？”江宁希问道。 “陪宝馨在房间里看童话书。”张灵怯生生地说道。 宝馨是死者的孙女，今年14岁，她妈妈生她时是高龄产妇，孕期又烟酒都来，导致她成了脑瘫儿，有智力缺陷，但长得很可爱。江宁希以前还送过她玩偶。 张灵描述了案件发生的经过，与其他人描述的一致。 祁宝馨的证词证明，那天晚上张灵一直陪着她看书。但祁宝馨智力低下，她的证词不一定可信。 给所有人录完口供时，已经凌晨4点多了。 江宁希困得不行，唐进却神采奕奕。 他激动地分析道:“凶手的作案动机肯定跟遗嘱有关。我们只要拿到死者最新的遗嘱，我们就知道谁的作案动机最强了！” 林司言却不太赞同，“用刀捅人的方式更像是激情杀人，如果是为了遗嘱，完全可以用更隐蔽的杀人方式，比如下毒，或者捂死死者。” 唐进觉得林队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用力摇了摇副驾驶座上的江宁希，“宁希姐，你不要睡了，我们来讨论案情。” 江宁希盯着两个黑眼圈，幽怨地看着他，“唐进，你不困吗？” “不困啊。我喝了一整杯咖啡，现在精神得很。”唐进得意道，“你对祁家很了解，你分析一下，谁的作案动机最大？” “我的大脑需要休息，它已经停止运作了。”江宁希拉下帽子，盖住眼睛和耳朵，拒绝搭理唐进。 林司言问道：“冷吗？要我衣服给你盖吗？” 江宁希用力点头，“盖着被子比较有安全感。” 林司言让唐进把后座上的备用外套递给她。 唐进小声道：“林队，你应该把你身上这件脱下来给她，带着体温的更暖和。” “闭嘴！” 有了衣服盖着，江宁希睡得更香甜了。 “宁希姐，你不要睡，我们来聊八卦吧。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家有多混乱呢。” 林司言制止道:“唐进，闭嘴！” “可是我现在很亢奋，我想说话。有人陪我聊一会吗？啊，没人理我……那我可以倒背元素周期表吗？” “不可以！” “正着背呢？” 林司言闷声道:“听这种东西，我容易睡着。” 林队可是司机，不能把他给催眠了，唐进改成哼歌，而且还是激动人心的歌曲，保证林司言不会犯困。 没一会儿，唐进就没声了，靠在座椅上睡得格外香甜。时不时还蹦出两句梦话。 “铛铛铛～我是名侦探唐进……” “凶手就是你！认罪吧，别逼我放证据。” “……” 林司言无语，那杯咖啡不会把唐进喝出毛病了吧。 第二天下午，林司言召开了案件分析会议。 温雨澜汇报了尸检结果。 “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死者的胸口有一道刀伤，刺穿了心脏。身上没有抵抗伤，临死前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合理推测，死者中刀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 江宁希分析道:“如果凶手是激情杀人，应该会多捅几刀发泄内心的愤怒，但是ta只捅了一刀，而且一刀就捅中了心脏，那大概率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的杀人。” “有预谋的杀人也不应该捅一刀啊。”李光耀嘟囔道，“至少还要补一刀，确保一定能杀死目标。” 除非是失手杀人，不然大部分此类凶杀案的凶手很少只捅死者一刀的。 唐进提醒道:“温法医，你没有说死者的死因，是不确定死因吗？” “除了刀伤，死者还有中毒的症状。毒物检测的结果还没出来。”温雨澜道，“现在还无法判断死者到底是死于失血过多，还是中毒引起的心源性猝死。” “中毒？死者怎么还中毒了？难道有两名凶手？”唐进立刻开始了头脑风暴，“或者凶手用刀捅伤死者，是为了掩盖他的中毒？” 李光耀吐槽道:“祁隆盛是多遭人恨啊，这又是下毒，又是下刀子的，摆明不想让他活到85岁。” 苏欣慧道:“死后产生的刀伤没有生活反应，根据这个没办法判断吗？” 温雨澜道:“如果死者刚断气时，被刀捅伤了，伤口依旧会有生活反应。因为在人死后的半个小时内，身体组织还没有完全失去活性。 死者胃里的内容物有白粥，还有一些黑色的植物碎渣，应该是药材熬煮过后的残渣。死者很可能在服用中药。” 唐进分析道:“那毒药很有可能就下在中药里。中药味苦，可以掩盖毒药的味道。” “中药使用不当，也可以成为毒药。”温雨澜道。 温雨澜又补充道：“死者的心脏也有问题。他临死前曾与家属发生过激烈的争执，不排除是心脏病复发致急性心功能衰竭而死亡。” 他们没想到，一个死者还出现了三种可能的死法。 唐进根据笔录的情况，做了一个ppt，把祁家的家族图谱画了出来。 张美玉，死者第四任，也是现任妻子，案发前，她与其他男人的私情被死者发现，死者打算剥夺她的财产继承权。 祁敬竹，死者长子，喜欢赌博，并欠有几千万的巨债。案发前与死者发生过激烈争吵。但死者很宠爱这个孩子。 祁敬梅，死者唯一的女儿，其丈夫贪污公款被揭发，与死者也曾发生过争执。 祁敬松，死者的小儿子。他从小不受死者待见，但是所有儿女中最有出息的。 张灵，死者继女，但深受死者喜欢，还享有财产继承权。 “这些人都是死者财产的受益人，他们都有作案动机。”唐进指着祁家的家族图谱道。 苏欣慧看着图谱上的头像，她觉得奇怪，“祁隆盛这些孩子不是一个妈生的，怎么眉眼还挺像的。” 江宁希介绍道:“因为死者的老婆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死者的第一任老婆跟他是青梅竹马，后来他们离婚了。死者忘不了初恋，就不断地找跟初恋长得像的女人结婚。” 苏欣慧无语，“他这深情演给谁看？那么喜欢初恋，为什么要离婚？” 江宁希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只能将其归结为初恋情结。 李光耀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他喜欢的是年轻时的初恋，而不是人老珠黄的初恋。” “……” 江宁希皱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林司言分析道：“捅死死者的很大概率是张美玉，她趁着王妈去报警的时候，用刀捅向昏迷的死者。 那把裁纸刀只有她知道在哪里，而且根据口供，她最有机会用刀捅向死者。我们要想办法先突破她的口供。” 众人都赞同林司言的分析。 “那下毒的会是谁呢？张美玉是下毒者的同伙吗？”唐进疑惑道。 大家都觉得这个案件好混乱，似乎有很多人同时想要杀死祁隆盛。 第139章 双目泣血 开完会，林司言他们正打算去祁家，就接到了祁敬松的电话。 “林警官，不好了，我家又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家花园里有一个死人。死者可能是王妈。” “可能？” “我们不敢靠近尸体，暂时看不到她的脸。” 别墅的门前有一个花园，大概有一百多平。祁家的花园打理得很看好，里面种了各种好看的花草果木。 花园中间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即使是冬天，叶子依旧绿油油的。树下有一个儿童秋千架，死者的孙女祁宝馨经常在这里玩耍。 尸体跪在月季花丛里，头抵在地上，这个姿势非常像是在磕头认罪。 温雨澜戴上手套检查尸体，她发现尸体高度僵硬，没办法抬起死者的头，她只能把尸体放倒在地上。 这时，众人终于看清楚了死者的脸。 “啊，死的真是王妈，她的眼睛被刺瞎了，”陈露露大叫起来，“这栋别墅不能待了，老公，我们快点走吧！” “闭嘴！别在这种场合哭唧唧的，你要回家，就自己回去。”祁敬松不耐烦道。 王妈的两只眼睛都插着树枝，血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已经干涸在脸上，宛如两行血红色的泪。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勒痕比较宽，勒痕处没有严重的擦伤，不像是绳索造成的，更像是光滑的长条形织物造成的。 她的衣服上沾了些泥土，手上也握有枯枝和泥土，应该是被勒住脖子挣扎时抓住的。 温雨澜道：“根据尸体温度和尸体形态推测，死亡时间大概在9～10小时之前。” 也就是凌晨5点到6点。 祁敬梅立刻指着她大哥质问道：“祁敬竹，王妈是不是你杀的？昨晚我看到王妈偷偷跟你说话，你还吼了她！你真是疯了，王妈在咱家这么多年，你也忍心下手！” 祁敬竹脸色发白，他哆哆嗦嗦道：“我……她……我是跟她吵了架，但是，我没杀人！” 林司言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死者吵架？” 祁敬竹不说话。 祁敬梅更加得意了，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们看，他不说话了，他心虚了。人肯定是他杀的！没准我爸也是他杀的。祁敬竹，你说，你杀死王妈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了你杀人，你杀她灭口！” “不是！我没杀人！我真没杀人！” 林司言他们仔细搜查了花园。 林司言发现墙角处有一块泥土像是被翻开过。他蹲下身，戴着手套扒开那块土，发现里面埋着一根红色的男士领带。 他拿着那条领带问众人，“这条领带是谁的？” “是我大哥的！我们家只有他这个土包子会戴红色的领带。”祁敬梅大声指认道，“我没说错吧，凶手就是他！” 祁敬竹老婆的脸色变得煞白。 祁敬竹更是如遭雷劈，他想抢过领带，但林司言制止了他，把领带放到了证物袋里。 “这是你的吗？” 祁敬竹面如死灰。他不想承认也不行，这条领带是他最喜欢的那条，好多人看他戴过。 “肯定是有人偷了我的领带，勒死王妈陷害我。我是冤枉的啊！我跟王妈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勒死她？” 林司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王妈是被这条领带勒死的？” 祁敬竹支支吾吾道：“我……不是祁敬梅说的吗？” 林司言又看向祁敬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祁敬竹立刻倒打一耙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人警察同志什么都还没查，你倒先给我定罪了。我看凶手就是你。昨天你还撺掇我们把王妈给开除了。我看你才是凶手吧。” 祁敬梅梗着脖子道：“我猜的啊。王妈被勒死的，领带不是刚好可以用来勒人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凶手在勒死死者的时候，自己手上很可能也会留下相应的勒痕。 林司言挨个检查了祁家人的双手，并没有发现勒痕。 唐进小声道：“如果凶手带着棉手套，或者借助工具勒死死者，则不会在手上留下勒痕。这个凶手很可能经常看推理小说，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林司言觉得凶手不太可能是祁敬竹。一是他年纪大，身体还虚，他估计都没办法控制住王妈并勒死她；二是很少有人会傻到用自己的领带去勒死人。 他把祁敬竹叫到一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王妈吵架？” “我……我……”祁敬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支吾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江宁希承诺道。 祁敬竹满脸尴尬，“王妈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她一笔遣散费，她就……她就把我和她的婚外情捅出去！” 唐进惊呆了。他和王妈有一腿？难道这就是王妈甘心留在祁家当保姆的原因吗？可她图什么？她又不像张美玉那样，可以得到遗产。 林司言也愣了一下，“那你给她钱不就行吗？为什么要跟她吵架？” “我欠了一屁股债，哪有钱啊！不过，我后面还是答应给她二十万。” “你几点跟她吵架的？在哪里吵的？” “你们走了之后，大概是凌晨四点多，我和我弟弟妹妹他们开了个家庭会议，有人提到了王妈的去向问题。 王妈担心自己被赶走之后，没有去处，就问我要钱。我怕她吵到别人，就拉着她来了花园。我跟她保证了，会给她一大笔钱。她就答应我不再闹事。” “然后你们就离开了花园？” “谈妥之后，我回去睡觉了，王妈还在那里。她得意地跟我说，她还要问其他人要点钱。” 唐进捂住嘴，目瞪口呆道：“她不会跟你弟和你妹夫也……” “应该不至于。他们才看不上王妈这种女人。”祁敬竹叹气道，“王妈在我们家待了那么多年，知道太多秘密了。她肯定会挨个敲诈一笔。” “……” 祁敬竹离开之后，江宁希小声道：“他很有可能在说谎。他年轻时，每个出轨对象都很好看，他应该不会跟王妈发生关系。” 唐进小声道：“王妈年轻的时候不好看吗？”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比较显老。” “……” 江宁希皱眉道：“按理说像他这种人，应该是不在乎面子的。那个秘密很可能涉及到违法犯罪，所以才不能对我们说。” 唐进道：“王妈的死法很诡异，为什么要让尸体跪着？为什么还要戳瞎她的双眼？凶手是在故弄玄虚吗？” 江宁希也觉得死者的死法很奇怪，不像是被灭口，更像是被……惩罚。而且还带着一些宗教意味。 第140章 劲爆八卦 “难道王妈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唐进疑惑道，“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她就算偷看，也看不清楚。” 江宁希猜测道:“也有可能是王妈以前看到了什么，但选择了无视。所以凶手插瞎了她的眼睛，以此来惩罚她。” 凶手用树枝插瞎死者的行为明显是为了宣泄某种情绪。 他们询问了案发时祁家人的不在场证明。 祁敬竹跟王妈在小花园聊完天后，回到了房间睡觉。他的妻子证实了一点。 祁敬松夫妻俩在房间睡觉。他们夫妻相互给对方作证。 他们的儿子在自己房间睡觉，没有人证。 祁敬梅夫妻俩也在房间睡觉。 他们的儿子睡不着，一直在房间里玩游戏。他手机的游戏记录可以证实这一点。 张美玉说她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但没有人证。 张灵和祁宝馨睡一个房间。但祁宝馨睡着了，她不确定张灵中途有没有出去过。 林司言他们搜查了王妈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一楼左侧，空间很小，原本是用来做杂物间的。里面放着衣柜、六十公分宽的小床和一张桌子。 桌上摆放着一尊陶瓷制成的观音，还放着三盘贡品和一个香炉。 林司言拉开抽屉，发现她的抽屉里放着很多纸包和一些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的都是树根和杂草，看着像是草药或者香料。 唐进拿起其中一个密封袋，里面大概有两斤多的木头小圆片。 他闻了闻，说道:“这个好像是甘草。可以益气补中、缓急止痛、解毒、祛痰止咳。” 李光耀惊讶道:“唐进，没想到你还懂中药。” 唐进无奈道:“我姥姥以前是赤脚医生，她懂很多中药，还会上山去采草药，晾干后拿来炖汤。非常非常难喝！在我上大学之前，我一直以为鸡汤和排骨汤是苦的。” 江宁希看了眼唐进的身高，又看了眼他的小身板，最后看着他的脑袋。 那些汤药都补哪里去了？难道是补脑子了？难怪唐进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唐进看出了江宁希的想法，“汤的精华是肉渣，不是汤。所以我白喝了。” “……” 林司言道:“王妈房间里有这么多中药，给祁隆盛下毒的，会不会是她呢？” “可她下毒的动机是什么呢？祁隆盛死了，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唐进道。 祁家没有请厨师，王妈在负责打扫卫生、伺候祁隆盛夫妻的同时，还负责一日三餐。 厨房在一楼右侧。林司言在厨房的橱柜里发现了一个炖中药的砂锅。 昨晚他们已经搜查过厨房，垃圾桶是空的，所以无法通过药渣推断中药的成分。 他们只能去询问张美玉。 “老爷子中风之后，一直在喝中药调理。药是江州市最有名的老中医开的，说这药对中风患者特别有用。他吃了好几个月，挺有效果的。” 张美玉找到了老中医开的药方，交给了他们。 “平时谁负责熬药？” “王妈啊。我们家就她一个佣人，除了她，还有谁有空熬药？” 江宁希反问道：“他的儿女们不亲手给他熬药，显示一下孝心吗？” 她外公住院的时候，她的舅舅姨妈可是殷勤得很，不仅亲自削水果、炖汤、做饭，连擦身洗脚这种事都亲自做，为的就是多分一点遗产。 “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早就消磨殆尽了。”张美玉叹气道，“老爷子的脾气古怪得很，谁都不相信，你越对他好，他越防着你。” 林司言问道：“祁隆盛跟王妈的关系怎么样？” “王妈简直把老爷子当成救命恩人。当年王妈守寡后，又跟村里的有妇之夫勾搭上了，把名声搞臭了，差点跳河自杀。是老爷子看着亲戚的份上，带她回来，让她在家里干活，给了她一条生路。 老爷子中风那会，就属她哭得最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的是她爸爸。” “……” 林司言道：“祁敬梅跟她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要赶走她？” 他们也觉得王妈不可能对祁隆盛下毒，因为她对这个家太忠心耿耿了，而且祁隆盛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祁敬梅那个老女人针对的是我！她不想王妈留在这里帮我干活，所以才赶走她。她还想赶我走。可我是她老爸的合法妻子，她想得美！” 他们排查了一圈，发现除了祁敬竹，其他人与王妈并没有发生过大矛盾。 但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都不是很严谨，每个人都有机会溜去花园行凶。 花园里的土地湿润，去过花园里的人鞋底会粘上泥土。 张美玉、张灵、祁宝馨、祁敬竹、陈露露的鞋底都有花园里的泥土。 前三个人在这里常住，她们每天会推祁隆盛去花园的草坪上晒太阳，鞋底有泥土很正常。 陈露露为自己辩解道：“我昨天下午刚到别墅时，去了花园看植物，泥土是那时候沾上的。宝馨可以为我作证。我还在那里陪她玩了一会秋千。张灵那个小贱蹄子也在。” 祁宝馨和张灵证实了她的说法。 他们根据现有的口供无法锁定凶手。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搜查完现场，林司言决定先收工回去，等尸检结果出来，看看有没有线索。 江宁希刚出别墅，就看到她的大舅妈王琴穿着个围裙迎面走来。 “宁宁，你的案子查完了？我正打算叫你回家吃饭呢。” 王琴看了看唐进，这个小伙子长得还行，就是太年轻了，个子也不够高。 她的眼神快速扫过李光耀，又扫过其他警员，最终定格在林司言身上。 这个小伙子好！高大，颜值很高，看着挺聪明的，不会拉低江家的优质基因。 江宁希道：“还没有。” “那具尸体还是我发现的。我今天中午在花园里浇菜，远远的，就看到有个人跪在地上。我还以为是宝馨那孩子摔倒了。就隔着栅栏叫人出来。”王琴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没想到竟然是王妈的尸体。可吓死我了。” 林司言问道：“您今天早上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王琴尴尬道：“没有。我一向起的很晚。没有早上。” “王妈跟祁家人的关系怎么样？” 王琴压低声音道：“祁家人坏得很，把她当成牛马压榨。你知道她一个月多少工资吗？才三千块。我的天，我请小时工偶尔来打扫，都不止花三千。我试图挖她来我家干活，但没成功。” “王妈没有怨言吗？” “没听她抱怨过待遇。但她抱怨过张美玉，说她事很多，喜欢摆架子。她们两个人关系不太好。我经常看到张美玉骂她。 半个月前吧，我在花园种菜，听到王妈跟她吵架，好像是说张美玉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张美玉就扇了王妈一巴掌。” 唐进震惊道：“这是什么意思？小的是谁？老的是谁？” 第141章 舅妈你好 王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正听得起劲时，我的手机响了，她们看到栅栏旁的我，瞬间就不说话了。当时我还特尴尬，搞得像是我在偷听一样。” 王琴还跟他们说了祁家人的一些八卦，比如张美玉出轨、祁敬竹好赌之类的。 王琴盯着林司言，对江宁希道：“宁宁，说了老半天了，你还没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同事呢。” 江宁希对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大舅妈王琴。” 唐进热情地打招呼道：“舅妈好，我叫唐进。” “你好。一看这小伙子就特别聪明。”王琴想起了季安暖，暗自叹气，要是她还在，就可以把她介绍给这个小伙子了。他们一看就适合。 林司言也道：“舅妈好，我是江宁希的同事，林司言。” 王琴发现他们的名字也很配，非常对称。 现在就差八字了。只要八字能对上，她可以立刻把民政局搬来让他们结婚。 “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我们找不到宁宁，也好联系你们。”王琴指了指林司言，“来，先加你的。” 林司言加了王琴的微信，备注为大舅妈。 轮到唐进加微信的时候，王琴麻利地收回了手机，“啊，手机没电了。” “……” 唐进难得的有了眼力见，“没事。你加了林队就行。反正他们天天在一起。你找林队，肯定能找到宁希姐。” 林司言道：“有事联系我就可以。” “天天在一起？”王琴更加觉得有戏。 江宁希赶紧加了两个字：“工作。我们天天在一起工作。舅妈，你先回去上菜，我马上就回来。” “我突然忘了，我还炖着排骨呢。我得先回去。” 江宁希对他们道：“我先回家吃饭了。” 唐进羡慕道：“宁希姐，真羡慕你，一下班就可以到家。” “你跟你邻居有仇吗？” “没有啊。” “那请你羡慕我别的。比如我超高的智商和完美的颜值。” “……” 江宁希回到舅妈家。 “宁宁，你那个男同事看着条件挺不错的。”王琴激动道，“你要抓紧点，把他搞定。舅妈相信你能做到的！” 自从她儿子找到对象后，她就开始操心起了江宁希的婚姻大事。江宁希没有父母，只能她这个当舅妈的操心了。 江奕轩也凑过来八卦。 江宁希没说话。 王琴疑惑道：“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不应该啊，他应该符合你的审美。那我都问他要八字了。撤回不了。” “我饿了。我要吃饭！” “你二舅一家也会过来吃饭，等他们来了才能开饭。” 她话音刚落，二舅妈李秋芸就哭哭啼啼地进来了。江芷兰跟在她身后，表情很复杂。 “大嫂，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死了算了！” 江宁希和江奕轩忙给她让开了位置，并贴心地递上了纸巾。 王琴皱眉道：“秋芸，你怎么了？大过节的，你怎么要死要活的？快别哭了，不吉利！” 隔壁刚死了人，本来就晦气，现在还哭哭哭，把她家的福气都哭没了。 江芷兰道：“江奕明说，他要给人当上门女婿！” 江宁希心虚地低下头。这个主意还是她给江奕明出的，没想到他真的采纳并执行了。看样子，还执行得很彻底。 王琴笑着道：“诶呀，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同意他们结婚，不就好了嘛。我跟你说，儿女的婚事我们不要插手太多，让他们自己折腾。” 李秋芸呛声道：“又不是你儿子去当上门女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王琴不说话了。 “他要跟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结婚。这我能同意吗？” 江宁希提醒道：“我们家只是有一点小钱而已。” 江奕轩帮腔道：“奕明的女朋友可是警察，公务员。这条件不错了。” “他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啊！不然家里的公司怎么办？她一个警察能当他的贤内助吗？” 江芷兰拉着李秋芸的手道：“妈，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撑起我们家的。你逼着奕明娶他不喜欢的人，他不会幸福的。就像你和爸爸，你们是门当户对，可是你们一点也不幸福啊。” 江芷兰巴不得江奕明不回江家，这样就没人跟她争财产了。 李秋芸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江芷兰，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弟不回家，这样你就可以继承家产？你别忘了，你是女儿，你迟早要嫁出去。这家里的东西都是奕明的，你只是帮他占着位置而已。” 众人都很震惊，他们知道李秋芸重男轻女，但没想到她竟然当众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江芷兰整个人呆愣住。她知道妈妈偏爱弟弟，但没想到，偏爱到了这种程度。 王琴忙打圆场道：“芷兰，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在说气话。” 李秋芸以为是江芷兰撺掇江奕明忤逆她的，不留情面道：“我可不是气话。都怪她，天天对着奕明大呼小叫，害得他不喜欢回家。她就是故意的，把她弟弟赶走了，家产就是她的！她从小就心思歹毒得很！” 江芷兰质问道：“妈，如果江奕明回来继承家产，你就会把我扫地出门吗？那我算什么？” “不然呢？把家产给你，你再给外人？没有谁家的财产是给女儿继承的。” 王琴打断她，“秋芸，你不要说了，这太伤人了！” 江芷兰哭着跑出去。 江宁希担心她出事，也跟着追了出去。 江芷兰跑到别墅外面，靠着墙蹲下，抱着头痛哭了起来。 她哭了一会，发现旁边还蹲着一个人，哽咽着道：“江宁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是啊。”江宁希在她身边蹲下，“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 “那是因为我知道，哭也没有用。没有人会安慰我。不像你，受一点小伤就哭得好像天都塌了，全家人都会围着你，安慰你。”江芷兰用手抹了抹眼泪，她不想让江宁希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人安慰你呢？”江宁希轻声道，“你现在可以继续哭。我会安慰你。”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那你把我当空气。” 江芷兰忍不住倾诉道：“我数学那么不好，但还是学了金融，拼了命才考上最好的大学。 我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得到爸爸的青睐，帮妈妈抢到更多财产。 我一直不停地逼迫自己上进。可原来我在她眼里只是帮江奕明占位置的工具。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江芷兰一直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妈妈就会爱她，但这些年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她彻底心寒了。 “可你变得更优秀了啊。”江宁希安慰她，“你可以当做是为了自己而努力的。不是为了任何人的认可，只是为了你自己。” “我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江芷兰觉得有些茫然。她这大半辈子，好像都是在努力达到父母给她的目标。 江宁希建议道：“那你就努力管理好公司，赚很多很多钱。” 江芷兰惊讶地看着她。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可是你的股份最多，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在为你赚钱！江宁希，你真有心机。” 江宁希装可怜道：“你不是总说我是条米虫吗？我娇生惯养习惯了，没人养可怎么办？所以，你努力赚钱养我吧。” “你做梦！你让你老公养你吧！” “江芷兰，你的思想不能这么封建。我们女人可不能靠男人养！” “……” “但是可以靠女人养。” “所以，你要有老公了吗？”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只是想八卦一下而已。” “……” 江宁希看得出来，江芷兰的心情好了很多。因为她都有心情八卦。 江芷兰站起来，踩着高跟鞋走了几步，她别扭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江宁希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只听她又说道：“江宁希，你还是我最讨厌的人！” “……” 江宁希发现手机振动了一下，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是林司言发的：你舅妈问我要生辰八字，我要给她吗？ 第142章 亲了吃饭 林司言去了他外公家过节。一大家子很热闹。 林司言窝在沙发里，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等了很久，才等来江宁希的回复：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发给她。 这是不是意味着，江宁希是愿意跟他结婚的？ 杨琪看着他手机里的短信，她无奈提醒道：“你都还没恋爱，就想着结婚了？你先想办法把恋爱谈上吧！” 林司言不悦地看向她。 “我已经谈上恋爱了，你攻击不到我了。”杨琪得意道。 这时，江宁希又发了一条信息：我舅妈喜欢给人介绍对象。如果你发给了她，要做好被经常骚扰的准备。 这婚好像没那么容易结上。 “林司言，你还不过来帮忙端菜，整天就知道玩手机。”林司言妈妈端着一个滚烫的砂锅出来，不满道。 外公打圆场道：“熙文，阿言他工作才回来，你就让他多休息休息嘛。琪琪，你去端菜。” 杨琪委屈巴巴道：“爷爷，我工作也很辛苦的！” “每天睡到下午起的那种辛苦吗？你看看你，也不找个正经的工作，天天就知道薅我的养老金。” “别念了，别念了。我现在就去端菜。” 林司言看着她妈妈手上的隔热手套，突然想起祁隆盛的案子。 他们赶到祁家时，张美玉的手上没有血迹。 如果凶手是张美玉，她趁着王妈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把刀插入死者胸口。那么她行凶的那只手上肯定会沾上血迹。 她行凶的时候戴着手套吗？但他们搜遍了整个祁家，并没有找到带血的手套。 张美玉用裁纸刀捅死祁隆盛，很大概率是临时起意，她应该没有提前准备手套。更何况她也没有时间去处理带血的手套。 林司言想起了祁隆盛腿上盖着的红色毯子。 杨琪用手肘戳了戳他：“林司言，还不帮忙准备碗筷。男人要勤快点，才能娶到老婆。” “哦。” —— 江宁希给林司言发完信息，打算回去吃晚饭，却发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低头看过去，是祁宝馨，她抱着一个玩具熊，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宁希。 “漂亮姐姐，我饿饿。” 江宁希弯腰，笑眯眯地看着她，“他们不给你饭吃吗？那你去我家吃饭吧？” 祁宝馨突然亲了一下江宁希的脸。 江宁希皱眉道:“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祁宝馨拧着眉毛，不开心地嘟囔道:“亲了才会有饭吃。” “为什么啊？” “漂亮奶奶说的。” “你也经常亲漂亮奶奶吗？” “宝馨，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张灵朝她们跑过来，她拉住祁宝馨，“走，我们回家！” “我饿了。漂亮奶奶说，今天不给我饭吃。她让我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姑姑会给你买。” “漂亮姑姑，你要快点买哦，我很饿。” “知道了。” 张灵对江宁希道:“宁希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这就带宝馨回去。” “我不可以去漂亮姐姐家吃饭吗？”祁宝馨天真地问道。 “不行。” “可是我都亲她了。” 张灵拉着她走得更快了。 江宁希看着她们的背影，她突然觉得，祁宝馨跟张灵长得有一点点像。 祁宝馨为什么会说那样奇怪的话？ 第二天，林司言在证物箱里找到祁隆盛腿上盖着的那条毯子。 因为毯子是红色的，上面沾着的血迹并不是很明显。 他把毯子交给痕检员丁磊，让他检查下毛毯，看看能不能提取到指纹。 “估计不太行，毛毯之类的针织品，很难提取到完整指纹。再说，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啊。死者家属肯定都接触过毯子。”丁磊道。 “你先试试看。” 毒物检测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案件分析会议上，温雨澜汇报道:“祁隆盛的体内没有检测到常见的毒药成分。但是检测到了一种药物:洋地黄。 这是治疗心脏病的药物，常用于心力衰竭、心脏性水肿。洋地黄如果服用过量，容易中毒，引起心律失常等副作用。 祁隆盛患有的是心肌梗塞，按理说不应该使用这种药物，这会加重他的病情。我调查过他家的药箱，他的医生并没有给他开这种药。” 林司言道:“会不会是他喝的中药里有洋地黄？” “张美玉提供的药方里没有这味药。”温雨澜语气一顿，“不过，你们在王妈房间找到的中药里，有这味药。” 唐进惊讶道:“难道王妈打算下毒杀害祁隆盛？可她的动机是什么？” 苏欣慧道:“有没有可能是王妈搞了什么偏方，偷偷给祁隆盛服用？她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迷信民间偏方。就像我妈，我咳嗽了不让我吃药，非得摘枇杷叶和薄荷熬汤给我喝。难喝死了。” 众人觉得苏欣慧的分析很有道理。 唐进纠正道:“枇杷叶和薄荷熬汤真的可以治咳嗽的。” “但是难喝。” 温雨澜又汇报了王妈的尸检结果:“她的死因是窒息，凶手用表面光滑的丝织物勒死了她。现在还无法确定凶器是否是那条领带。因为没有在领带上找到属于王妈的皮屑组织。” 林司言道:“凶手把领带埋在那里，应该是想陷害祁敬竹。” “所以凶手不仅恨王妈，还恨祁敬竹吗？”唐进道。 江宁希想起了她舅妈的话。她说道:“王妈曾经跟张美玉发生过争执，王妈说张美玉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难道张美玉跟祁敬竹之间有私情？王妈用这个威胁他们？” “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祁敬竹和张美玉联手杀死了王妈。祁隆盛会不会也是他们联手杀的？ 祁敬竹捅死了祁隆盛，再用手机播放死者骂人的录音，伪造成他还活着的假象。张美玉再趁机取走房间里的手机。”唐进又开始了他的头脑风暴。 李光耀的嘴角抽了抽，“唐进，我们是在查案，不是在写小说，不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花活儿。” 唐进反驳道：“艺术来源于现实，反映现实，影响现实。万一凶手喜欢看推理小说，从而进行模仿呢？” “……” 温雨澜又补充道:“王妈的眼睛没有病变，她没有患白内障，她的视力模糊很可能是药物引起的。” 唐进惊呼道：“洋地黄中毒也会造成视力模糊。难道王妈也中毒了？” “可是她体内没有检测到洋地黄。” 林司言猜测道:“她有可能是几天前喝的。会不会她亲自尝了那个偏方，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才给祁隆盛喝了？结果把祁隆盛喝死了？” 江宁希觉得这个猜测不太合理，王妈的视力变差……她死的时候被插瞎了眼睛，凶手似乎非常讨厌王妈的眼睛。 王妈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143章 凶手落网? 会议结束后，林司言、江宁希和唐进三人去了恒信律师事务所。 这是江州市最有名的律所，专门为各个大企业服务。祁隆盛的遗嘱就是这个律所的律师宁昱恒拟订的。 他们没有在祁家找到祁隆盛的遗嘱，只能过来找他的律师。 他们在休息区等了半个多小时，宁昱恒终于答应会见他们。 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江宁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宁昱恒正在整理文件，他抬头看了眼他们，没好气道:“我只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他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计时开始。” 林司言开门见山道:“宁律师，我们想知道祁隆盛的遗嘱内容。”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能把祁隆盛先生的遗嘱公布出来。”宁昱恒冷声道，“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 唐进道:“祁隆盛的遗嘱跟祁家发生的命案有关。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 “哪条法律规定的？” 唐进立刻道:“《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二条，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 “如何界定‘知道案件情况’这一条件？你们能证明遗嘱跟祁隆盛的非自然死亡有直接关系吗？不然的话，这属于个人隐私。法律保护公民的隐私权。”宁昱恒看向唐进，“唐警官，你最好不要跟一个资深律师争论法律问题。” “……” 宁昱恒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手表，“你们浪费了我宝贵的一分钟。” 林司言质问道:“祁隆盛死了，他的遗嘱难道不可以公开吗？” “祁隆盛先生留有遗言，如果他是非正常死亡，需要等凶手被抓到后，才能公布遗嘱。” “祁隆盛临死前似乎想要修改遗嘱，你知道他打算怎么改吗？” 宁昱恒否认道:“祁隆盛先生在他中风前就已经确定好了遗产如何分配，他没有改遗嘱的打算。而且他中风之后精神状态不稳定，修改后的遗嘱不一定具有法律效力。” 林司言疑惑道:“为什么他的家属都说他打算改遗嘱？”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在说谎。祁隆盛先生近期是联系过我，他打算在元宵节那天公布之前公证过的遗嘱。” “祁家人都能得到遗产吗？”江宁希问道。 “不能。” “有谁得不到？” “你应该问，有谁能得到遗产。” “你的意思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得不到遗产？” “只有两名家属有机会能得到遗产。前提是他们不是凶手。”宁昱恒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时间到了。我等会还要开会，就不送了！” “你不能直接把人名说出来吗？”唐进嘟囔道。 “这是我作为律师的职业操守。”宁昱恒提醒道，“遗嘱又不是只有我这里有，祁隆盛家里也有一份，你们看那份不就行了吗？” “……”如果能找到那份遗嘱，他们就不会来找他了。 离开律所后，唐进抱怨道:“他就是个喜欢玩弄法律的讼棍！” “……” 江宁希疑惑道:“祁隆盛的死会不会跟遗产无关？” 林司言道:“那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祁隆盛也活不了几天了，再大的仇恨熬死他不就行了吗？何必为了报复他，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江宁希觉得有道理。 但她又想起了宝馨的话。 这时，有人打电话给林司言。 “林队，好消息，我们在毛毯上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 张美玉紧张地坐在审讯室里。 见到林司言和江宁希进来，她急切地问道：“林警官，你们怎么突然把我叫过来？是抓到了凶手吗？” 江宁希冲她狡黠地笑了笑，“是啊，抓到了。” “是谁啊？一定是祁敬竹，他的嫌疑最大！” “不是他。凶手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张美玉指着她自己，露出夸张的惊讶的表情，“你们怀疑我是凶手？你们这样平白无故地指控我，是污蔑和诽谤，我会找律师告你们的！” 她一改之前的柔弱的形象，开始露出她强势蛮横的一面。 “你做了很多自以为聪明的蠢事。比如，那把裁纸刀是你经常用的，沾有你的指纹很正常，但你偏偏把指纹擦了。” “那肯定是凶手擦的啊！就像你说的，如果是我拿刀，肯定就不用擦啊。”张美玉不安地为自己辩护道。 “你并没有想擦掉指纹，而是不小心被毯子擦掉的。” 林司言拿出那张毯子的照片。 张美玉皱眉道：“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这不就是一张普通的毯子吗？” “我们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纹。” 张美玉气笑了，“我天天伺候他，给他盖毯子，上面有我的指纹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这个形状分布的指纹可不正常。”林司言指了指图片上的指纹分布图，“只有用手握住东西时，五个手指的指纹才会呈现这个形状。” “这图片是你们p出来骗我的吧。我平时没少看悬疑剧，像被子、毛毯之类的物品，很难留下清晰完整的指纹。你这图片上的指纹那么完整，一看就是假造的。”张美玉得意道，“你们伪造证据，我可以举报你们，让你们丢掉工作！” 林司言看了眼她保养精致的手，“你在冬天的时候是不是喜欢涂护手霜？” “是……” “护手霜沾在在毯子上，让指纹完整地留了下来。” “我……这……我不该用刀的。我当时就应该用毯子捂死他的。我怎么就选择用刀了呢？”张美玉瞬间脸色大变。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狡辩了，只能捂住脸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用刀捅死祁隆盛？” “当然是为了遗产啊！我苦熬了二十一年啊。整整二十一年，我陪着这么个变态的老头子，伺候他、讨好他，为的还不是得到遗产。如果得不到遗产，那我这辈子都白活了！” 张美玉那张漂亮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她咬牙切齿道:“我为了它付出了我的一切啊！他怎么能剥夺我继承财产的资格？他那个老不死的！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杀了他，我真觉得痛快！” 江宁希不解道：“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值得你付出一切？” “当然重要！你从小就锦衣玉食，当然不知道没钱的痛苦。穷人是卑微的、肮脏的，可以随意被践踏。如果我得不到遗产，我就要过回到以前的穷日子。那样的话，我宁愿去死！” “你是不是还往祁隆盛的汤药里加药材了，导致他中毒？” “中毒？他还中毒了？”张美玉惊讶道，“不是我做的。祁隆盛不相信我，他从不吃我端给他的东西。” 第144章 老实交代 张美玉叙述了杀死祁隆盛的经过，“我出轨的事情被祁敬梅抓到后，祁隆盛就打算改遗嘱，剥夺我的继承权……” 江宁希打断道：“你知道祁隆盛的遗嘱内容吗？” 继承遗产的只有两个人，江宁希觉得张美玉大概率不在其中。 “不知道全部。但肯定有我的份！他之前答应我的，一定会分给我二分之一的财产！” 张美玉的话跟宁昱恒的话对上了，一共有两个人能得到财产，这样看来，其中一个是张美玉。那另一个人会是谁？祁敬竹吗？ “你为什么可以分到那么多遗产？” 张美玉理直气壮道：“我是他的真爱啊！只有我对他不离不弃。这是他给我的报酬！” “……” 张美玉继续交代作案经过，“我故意在晚饭的时候，煽风点火，引起祁隆盛子女的不满，让他们跟祁隆盛吵架，制造混乱。我原本的计划是，偷偷躲在书房里，等祁敬竹跟他吵完架后，趁机杀了他，再嫁祸给祁敬竹。 这样不仅有了替罪羊，还可以少一个人跟我分遗产，我还能多分到一点。 但当晚出了意外，王妈一直缠着我，让我没办法藏在书房里。我只能放弃我的杀人计划。 可是老天都在帮我。我和王妈去书房时，我发现他昏睡在轮椅上。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我早就发现王妈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利用她，给我做伪证。我故意骗王妈，祁隆盛被人捅死了，并让她报警。我再趁她去报警的空当，一刀捅死了他！ 诶，我以为这会是完美谋杀。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证据。” 张美玉的解释很牵强。既然她看了那么多悬疑剧，她应该知道，真正的完美犯罪，应该是将死者的死伪装成自然死亡。 祁隆盛疾病缠身，就算他突然去世，他的子女也不会怀疑什么。他的子女巴不得他早点死掉好继承遗产，应该也不会报警多生事端。 她整个计划很仓促混乱，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得不制造这起命案。 可她在掩盖什么呢？ “这二十一年来，我无数次都想杀死他，但我总想着，他年纪都这么大了，我再熬熬，就能把他熬死了。 我熬呀熬，从二十多岁，熬到了四十多岁，那个老不死的还活着，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张美玉大声痛哭起来。她并不后悔杀了祁隆盛，她只是后悔没早点杀了他。 “他中风那会，我就应该偷偷给他拔掉管子，或者捂死他！反正我也豁出去了。如果得不到祁隆盛的遗产，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被抓了，我就认命了！” 江宁希问道：“你不为你的女儿想想吗？她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张美玉的眼里闪过一丝内疚，她低声道：“我已经给了她二十多年的富裕生活了。她该知足了！再说，我得到那些遗产，以后还不是她的？她应该懂我的苦衷。” 林司言问道：“王妈也是你杀的吗？” 张美玉干脆地承认道：“对！王妈是我勒死的。用领带勒死的！她一个佣人竟然敢威胁我！我当然忍不了了，我就拿了祁敬竹的领带勒死了她！” “你为什么要陷害祁敬竹，你跟他有什么恩怨吗？” “出现了命案，总要有一个凶手。他那天与王妈发生过争执，陷害他最容易。” “你为什么要戳瞎王妈的眼睛？” “我讨厌那双眼睛！它是祁隆盛监视我的眼睛。祁隆盛死了，她还活着，那双眼睛还在，我依旧感觉自己被监视。我非常恨这种感觉。 再加上她威胁我，她知道祁隆盛是我杀的，我一怒之下就勒死了她。”张美玉愤怒道。 张美玉承认了所有罪行，并且详细地交代了杀死两名死者的经过。 林司言没有急于结案，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离开审讯室，江宁希道:“她杀死王妈的动机很牵强。王妈的尸体是跪着的，凶手杀人的动机应该是想让她下跪认错。 张美玉说她是一怒之下勒了王妈，但她又说她提前拿到了祁敬竹的领带。她的说法自相矛盾。” 林司言赞同道:“捅死祁隆盛的应该是她，但杀死王妈的，很可能是另一个凶手。能让张美玉这么维护的人，只有一个，她的女儿张灵。可张灵杀王妈的动机是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财产？” 江宁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苏欣慧和王小涛通过走访和搜索网络八卦，调查到了张美玉年轻时的经历。 苏欣慧道：“张美玉的妈妈在90年代的时候，开了一家理发店，做着不正经的生意。张美玉是她跟一个客人生下的，生父不详。 她读完小学后就辍学打工，在ktv里当服务员。十八岁的时候未婚先孕，怀上了张灵。后来她认识了祁隆盛，带着3岁的张灵嫁进了祁家。” 林司言问道：“有查到张灵的父亲是谁吗？” “没有。”苏欣慧叹气道，“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办法查了。” 苏欣慧还找到了张美玉年轻时的照片。她那时候长得非常漂亮，单眼皮，看着乖巧懂事，有种恬静的邻家女孩的气质。 江宁希翻看了那些照片。她发现张美玉年轻的时候，跟祁隆盛的初恋长得并不像。 祁隆盛前三任老婆都长得很像，都是双眼皮，大眼睛，只有张美玉是单眼皮，丹凤眼。 为什么张美玉跟祁隆盛的婚姻可以维持这么久？明明她是最不像祁隆盛初恋的那一任老婆。 反而是张灵，长得有点像祁隆盛的初恋。 江宁希对林司言道：“林队，我们去调查一下祁隆盛的历任老婆跟他在一起时的年龄吧。” “年龄？”林司言皱眉，他想到了什么可怕肮脏的事情。 第145章 变态癖好 祁隆盛的第一任老婆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 她跟祁隆盛青梅竹马，祁隆盛发了大财后，没多久就跟这个青梅竹马的妻子离婚了。离婚时，他的第一任妻子也才二十五岁。 他的第二任老婆再婚了。她很年轻时就跟祁隆盛谈恋爱，在20岁时生了祁敬梅，25岁时因为出轨，被祁隆盛赶出了祁家，一分钱都没给她。 第三任老婆自杀了。她年纪轻轻就认识了祁隆盛，那时祁隆盛还没有跟第二任老婆离婚，22岁生下祁敬松，没过几年就自杀了。 后来祁隆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结婚，直到遇到张美玉。 据说祁隆盛对张美玉一见钟情，没多久就娶了她，连带着她的女儿也一起接过来住。 苏欣慧看着祁隆盛前三任老婆的照片，惊讶道：“他这三个老婆还长得挺像的。” “眼睛最像！”唐进指着照片道，“他的几个老婆都是在十多岁的时候跟他在一起……难道她喜欢的只是小时候的初恋？可张美玉跟他的初恋也长得不像啊。” 江宁希语气沉重道：“祁隆盛很可能有特殊癖好，pedophilic disorder。” 祁隆盛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不喜欢小孩，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跟张灵或宝馨有过接触。所以江宁希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但宝馨那天的话提醒了她。 唐进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会养着祁宝馨。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根据我们的调查，祁隆盛也不像是个好人，怎么会好心收留弱智的孙女。可他都八十多岁了啊！” 苏欣慧撇嘴道:“八十多岁还去嫖娼的老头也不少啊！去年隔壁扫黄大队就抓到了一个八十多的男嫖客，还一次性叫了两个大妈，那场面，不堪入目。有的男人只有挂墙上才会老实！” 唐进惊呆了。 “那张灵会不会也被他猥亵了？”苏欣慧道。 “张灵小时候很有可能有类似的遭遇。有这种癖好的人只喜欢小孩。一旦成年之后，就不再喜欢了。”江宁希语气一顿，“祁宝馨很可能就是张灵的替代品。” 江宁希又想起了小时候的张灵，她总是安静地站在栅栏的那边看着他们玩，眼睛里满是羡慕。 有时候江宁希他们也会跟张灵聊天，但说不了几句，张美玉就会出现，把张灵带走。 张灵那时候应该已经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吧。 她是不是想跟他们求助？ 祁家人都知道祁隆盛的特殊癖好，但他们都选择了无视，纵容他的罪恶。 “可张美玉不管这事吗？那可是她的亲女儿啊。她……”苏欣慧突然明白了，张美玉不仅知道，她很可能就是靠着出卖女儿，才能一直待在祁家。她也是帮凶！ 林司言分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能解释，王妈的尸体为什么会跪着，并且被戳瞎双眼了。王妈也是帮凶。她知道一切，却选择了无视，助纣为虐。所以凶手戳瞎了她的双眼，以此来惩罚她。 祁隆盛体内的洋地黄很可能是张灵放进药汤里的。她打算毒杀祁隆盛。张美玉知道了张灵毒死了祁隆盛，于是捅了祁隆盛一刀，掩盖他的中毒，保护下毒的张灵。” 苏欣慧反驳道：“可是张美玉都无视祁隆盛性侵张灵，她会为了这个女儿犯罪吗？” 江宁希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可能不是为了保护女儿，而是为了得到遗产。真正能分到遗产的人，很可能是张灵，而不是张美玉。” “她都进监狱了，即使得到了遗产，有什么用？” “满足她的执念。” 他们再次去了祁家。 自从王妈死后，祁敬竹他们就离开了这栋房子，不敢回来住了。 张美玉又被拘留了，现在这栋豪华的别墅里只有张灵和祁宝馨两个。 他们到达别墅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别墅里却灯火辉煌，远远看过去，像一颗耀眼璀璨的宝石。 张灵给他们开了门，她小声道：“今天是宝馨的生日。你们能先让我陪她过完这个生日吗？求求你们了。” 张灵知道警察迟早会找过来，她也做好了去自首的准备，她只是想陪祁宝馨过完生日。这可能是她陪宝馨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当然可以。” 他们走进去，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非常大的蛋糕，是小熊造型的，镶嵌着很多圆润饱满的大草莓。 祁宝馨看到这么多人，她非常开心，拍着手道：“灵灵姑姑，他们都是来给宝馨过生日的吗？哇，好多人啊！” 江宁希对祁宝馨道：“对啊，我们来给你过生日。宝馨，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漂亮姐姐。”她又看向其他人，眨巴着眼睛道，“你们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其他人纷纷对她说了生日祝福。 看着祁宝馨天真无邪地笑着，他们更觉得祁家人是畜牲！ 她还是个孩子啊，她永远都会是个孩子，她的父母却把她送到一个变态身边，用来换取利益。 “爷爷呢？漂亮奶奶呢？王奶奶呢？他们都去哪里了呀？我过生日他们为什么都不出现？”祁宝馨满脸天真地问道，“他们不要我了吗？” 张灵拔高声音道：“祁宝馨，你还想他们吗？” 祁宝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宝馨要吃饭饭。他们会给宝馨吃饭饭。宝馨喜欢他们。” “姑姑也会给你饭饭吃。”张灵搂住她，捂住嘴哭了起来，“姑姑会照顾你。” 祁宝馨撅着嘴道：“姑姑要去外面，不会一直陪着宝馨的。只有他们会给我吃饭饭。” 张灵哭得更厉害了，她不敢让祁宝馨看到她在哭，快速了擦干眼泪。她拿起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面的蜡烛。 张灵把灯关掉，“宝馨，你可以吹蜡烛，许愿了。” 祁宝馨对着蜡烛道：“宝馨希望可以天天吃饱。希望姑姑也能天天吃饱。姑姑太瘦了。要像宝馨这样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祁宝馨吹灭了蜡烛。 “可以吃蛋糕了吗？”祁宝馨看着蛋糕上的草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当然可以。 ” 祁宝馨很大方，她让张灵把蛋糕切成很多份，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江宁希觉得，这是她吃过最难吃的草莓蛋糕，一点也不甜，蛋糕是苦的，祁宝馨给她的那颗最大的草莓也是苦的。 只有祁宝馨一个人吃得很开心。她的世界很小，她懂得很少，只要有吃的，肚子饱饱的，她就会很开心。 蛋糕吃完后，张灵道：“能再等一会吗？等宝馨的爸妈来接她回去。” 江宁希轻声道：“他们不会来的。如果他们在意祁宝馨，就不会把她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祁宝馨应该也知道父母不要她了，所以她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父母。 张灵的眼眶红了，“那宝馨怎么办？她很怕黑，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祁宝馨抱着她的小熊玩偶，“我可以跟姑姑一起走吗？姑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们把祁宝馨和张灵都带了回去。 温雨澜给祁宝馨验了伤，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也没遭受过性侵。 但在温雨澜掀起她衣服的时候，她天真地问道：“漂亮姐姐，你要记得给我吃小蛋糕哦。不然不给你看。” “以前也有人对你做这种事吗？” “听漂亮奶奶的话，才有小蛋糕吃。”祁宝馨扁着嘴道，“我不喜欢这样。但漂亮奶奶说，我不听话，就不给我吃饭。” 第146章 卖女求荣 祁宝馨用天真的语气描述了祁隆盛对她做的那些恶心事。 “宝馨，你有没有跟你的爸爸妈妈说这些事情？”温雨澜柔声问道。 “他们不要宝馨了。他们说宝馨是傻瓜。我必须听爷爷和漂亮奶奶的话。不听话，没有饭饭吃。要睡在垃圾桶里。”祁宝馨抱住温雨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宝馨害怕！” 祁宝馨在她自己家的时候，过得也不好，她爸妈都不管她，把她扔给保姆照顾。 保姆见她傻傻的，父母也不经常回来看她，做事很敷衍，经常不给祁宝馨饭吃，心情不好时，还会虐待她取乐。 祁宝馨父母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遗弃罪。更可怕的是，他们很可能知道了祁宝馨的遭遇，但选择无视，甚至用这个来换取利益。 审讯室里，张灵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她的脑子却很乱，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特别可笑，犹如一个破烂的洋娃娃，任由别人摆布。 江宁希和苏欣慧给她做笔录。 她们的心情很沉重，他们知道张灵的作案动机很可能是为了保护祁宝馨，避免她受到同样的伤害。 苏欣慧有种无力感，在阴暗的角落里有太多的罪恶在悄悄生长，但作为警察，她没办法铲除所有罪恶。 张灵的双手紧紧握着，“我认罪！祁隆盛和王妈都是我杀的。 从我懂事开始，张美玉就一直给我洗脑，她告诉我，其他的孩子也会经历那些恶心的事情，她甚至要求我讨好祁隆盛。 在我八岁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些事情是正常的。虽然非常厌恶祁隆盛的接触，但我以为那是所有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只能接受它。” 张灵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后来，我的同学告诉我，她们并不用那样做。那是不对的！那时我才知道，张美玉在骗我，她利用我讨好祁隆盛。 可我还那么小，我没办法反抗。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打我，大冬天的把我扔在屋子外面。我只能屈服于他们。” 张灵看向江宁希，“宁希姐，我很羡慕你和芷兰姐。你们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吃饱穿暖。 甚至你可以很挑食，你不吃饭的时候，你外婆和舅妈还会追着喂你吃。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江宁希很难过，如果那时候的她发现了张灵的遭遇，是不是就可以帮助她？ 张灵挤出一丝微笑，“你不用内疚的。你帮不了我。有人曾经试图帮我报警，但是没有用。 祁隆盛只是猥亵我，没有留下证据，再加上我妈妈做伪证，警察也帮不了我。 成年后，祁隆盛对我失去了兴趣，张美玉也不再控制我，我便跑去外地上大学。 我离开了这个地方，努力忘记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本来我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也跟过去和解了。就像张美玉说的，这就是我过上富裕生活的代价。金钱和尊严只能保留一样。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找到工作，我性格内向、社恐、情绪不稳定，还有接触障碍。我就像个出了故障的人，不符合这个社会的标准。所以每份工作我都做不长。后来我没钱了，只能回到祁家。 很可笑吧。我像只从小养在笼子里，被驯服的小鸟，即使飞出笼子，好像也活不下去。 回到祁家后，我经常跟宝馨玩，慢慢的，我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原来宝馨也遭遇了跟我一样的事情。 我成年后，我妈把祁宝馨接过来抚养，把她陪养成了我的替代品。 我之前没有猜到他们抚养宝馨的目的。我总想着，那可是他的亲孙女，他应该还有一点道德底线。但我高估了人性。原来，人真的可以坏到那个地步。” 张灵崩溃大哭起来，“宝馨那么天真可爱，他怎么忍心对她做那种事？他真是禽兽不如！” “宝馨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张灵露出嘲讽的笑容，她冷笑道:“他们会不知道这些事吗？祁家人都知道，但他们都保持沉默，冷眼旁观这些事的发生。 祁敬竹为什么能从祁隆盛手里要到钱？还不是靠出卖女儿！他们夫妻俩就是最大的帮凶！” 江宁希问道：“你为了保护宝馨，所以杀了祁隆盛吗？” “对，我毒死了他！最近他吃的中药都是我熬的，我偷偷篡改了他的药方，在药里加了有强心功效的洋地黄，打算诱发他的心脏病让他猝死！ 王妈喜欢偷喝祁隆盛的汤药补身体，所以她也中毒了，导致她的视力出现了问题。 案发那天，祁隆盛的子女都来了，我知道他们会跟他吵架，就故意加重了药量。他跟祁敬竹吵完架后，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药物的作用，直接断气了。 我告诉张美玉，我要去自首，我毒死了祁隆盛。我还要曝光祁家人的丑闻。 张美玉慌了，她满脸震惊。但很快她又告诉我，她有办法帮我脱罪，让我不要去自首。 那一瞬间，我有点感动。我以为她是有一点爱我的。至少她愿意为了我去犯罪。但她下一句话却是，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祁隆盛是我杀的，否则我就没有财产继承权了。 原来她偷看了遗嘱，祁隆盛留给了我一半的遗产。她害怕事情曝光后，她也要坐牢，更害怕我被抓之后，无法继承到遗产，这才冒着犯罪的风险，帮我脱罪。 在她眼里，我的人生、她的自由都不如那些财产重要。” 张灵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不应该对张美玉有任何期待的。但总是不能吸取教训，每当张美玉为她付出一点点，她就开始自我感动。 “张美玉不让我自首。她刻意把祁隆盛的死伪造成是被人用刀捅死的。这样既可以为我脱罪，又可以陷害祁敬竹。 她总是这样，喜欢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其实蠢得很。我知道她那拙劣的把戏根本没办法骗过你们。” “你为什么要杀王妈？” “我本来没有想杀王妈的，但她告诉我了一个更令我崩溃的消息。” “你是祁敬竹的女儿？” 张灵闭上眼睛，满脸绝望，“是。祁敬竹、张美玉、王妈，甚至是祁隆盛，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可他们任由祁隆盛践踏我。他们都是一群畜牲！ 王妈知道我可以继承遗产，她拿这个秘密威胁我要钱！ 于是我让宝馨去偷了她爸爸的领带，又利用宝馨给我做不在场证明。我拿那条领带勒死了她，又插瞎了她的眼睛，以此来惩罚她。顺便陷害祁敬竹。 至于张美玉……对她最大的惩罚，就是让她失去唾手可得的遗产。” 第147章 执念落空 张灵从审讯室出来时，看到张美玉也即将被带进审讯室，她移开目光，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张美玉戴着手铐，她看到张灵后，满脸崩溃，“张灵，你疯了吗？说好的把所有罪行都推到我身上呢？你干嘛要承认杀了祁隆盛？那样我们拿不到一分财产了啊！这些年我们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得到遗产这个目标是张美玉的执念，为了它，她已经付出了太多了，她的青春、她的名声、张灵的人生，这也是她合理化自己出卖女儿的借口。 张灵质歇斯底里道：“张美玉，我不需要那些财产！你这些年为了钱，费尽心机，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侵犯，把我推入深渊，我们最后得到了什么？” “你得到了富裕的生活！没有祁家的钱，你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吗？你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你只是陪那个老头睡一下而已，你就拥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外面有多少女孩想得到这个机会还没有，你还不知道珍惜！” 张灵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张灵嘲讽道：“外婆也是这样对你的，你开心吗？你当时拿着外婆为你积攒下来的那些存款，你花得开心吗？” 张美玉被戳到了痛处，她大喊道：“不要提那个恶毒的女人。她不是我妈，不是你外婆！我跟她不一样，我让你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张灵，不准你拿我跟她放在一起，我和她不一样。” “可在我眼里，你们是一样的。”张灵轻声道。 “不一样！我是爱你的。我那些遗产都是留给你的啊！有了那些财产，你做什么都可以。你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没有人敢嫌弃你。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你啊！” 张灵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她们祖孙三代，就像陷入了恶性循环，外婆剥削虐待妈妈，妈妈再剥削虐待她……一切就在她这里终止吧。 进入审讯室后，张美玉跟发了疯似的，一直喃喃自语。即使知道张灵已经认罪了，她还是坚持原来的口供。 “我女儿太爱我了，所以故意替我顶罪。林警官，你们抓我吧，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江宁希看着她滑稽拙劣的表演，忍不住戳穿她，“你问过张灵想要什么吗？你只是把你遭遇过的一切，复制到张灵身上。” 江宁希怀疑，张美玉潜意识里是恨着这个女儿的。 “你们懂什么？我遭遇的一切，哪是她能比的！她需要跟不同的男人吗？她需要被殴打虐待吗？如果她是个男孩，没准我都成功上位了！我没有抛弃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张美玉年轻时傍上了祁敬竹，并且成功怀孕了。她以为她可以母凭子贵，靠着肚子里的孩子逼祁敬竹跟他老婆离婚。没想到肚子里是个女儿。祁敬竹没多久就踹了她。 她带着三岁大的张灵找到祁家要抚养费。没想到祁隆盛看到这个小孙女后，非常喜欢，打算留在身边。她趁机勾引了祁隆盛，并成功和他结婚。 既然做不了祁敬竹的老婆，就做他后妈，膈应死他！ 但她没想到，祁隆盛是个变态，他看上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女儿。 “祁敬竹是不是知道你和祁隆盛对祁宝馨做的事？” “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他把祁宝馨当成礼物送给祁隆盛，祁隆盛也不会替他还那么多赌债。他就是个人渣！他的老婆也知道这件事，但她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张美玉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哈哈哈，我的女儿被那个老头子玷污了，那个女人的智障女儿也别想好过！” 她就是故意让祁敬竹把祁宝馨送到祁隆盛身边的，她想要报复祁敬竹夫妻，让他们也尝尝她的痛苦。 可他们似乎并不痛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祁宝馨带来的好处。 张美玉梗着脖子道：“你们看，不止我一个妈妈会这样做。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那么做。” 江宁希反驳道：“离开祁家你就生存不了吗？这些只是你美化自己行为的借口。” 张美玉没说话。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用美色交换金钱，她那个恶毒的妈妈就是这么教她的。 祁敬竹夫妻俩也构成了犯罪，他们不仅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甚至可能构成强迫卖淫罪，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林司言带人去逮捕他们夫妻。 此时，祁家别墅里再次热闹起来，祁隆盛的子女都聚集到这里，等待遗嘱的公布。 祁隆盛留下过遗言，遗嘱必须在这栋别墅里公布，所以他们不得不再次重聚在这里。 所有人都满脸期待。 张美玉和张灵被抓了，她们作为杀害祁隆盛的凶手，已经被剥夺了继承权。 他们三个子女，就算平分，一个人也能分到三分之一。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祁家虽然有钱，但钱都被祁隆盛牢牢掌控着，他们只能奴颜婢膝地讨点零花钱。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肆意挥霍了。 见宁昱恒迟迟不公布遗嘱，祁敬梅急切道：“宁律师，你还在等什么？快念遗嘱啊！我等会还要去美容院做保养呢。” 宁昱恒道：“还有一位家庭成员没有过来。” “谁啊？张美玉母女俩被警察抓了，她们两个又继承不了财产，不用等她们。” 宁昱恒道：“祁隆盛先生的小孙子祁望还没有到场。” “祁望他已经离开祁家了。他不算我们祁家人。”祁敬松道。 “但是法律上，他依旧是祁隆盛先生的孙子。”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过来。” 祁敬梅小声跟她老公嘀咕道：“等祁望干嘛？他不会也能分到遗产吧？可是老爷子不是非常讨厌他吗？” “就是，他那时候当众骂老爷子是畜牲，还要报警抓他。哪个孙子能干出这种事？估计只是宁律师抠字眼，遗嘱说要祁家人都要到齐，所以他就把祁望也算上了。” 林司言和江宁希他们赶到祁家别墅时，正好看到祁望打开车门下车。 江宁希看到他有些意外。 他已经离开祁家很久了。为什么突然回到这里？ 祁望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别墅里了。 祁家人看到祁望进来，没什么反应。祁望只是一个外科医生，又不受祁隆盛的喜欢，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宁昱恒道：“现在人都到齐了，我可以宣布遗嘱了。” “你最好快点念，”祁望提醒道，“很快人可能就不齐了。” 宁昱恒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知道警察来了，估计又是来抓人的。 祁家这一大家子真能折腾。 “放心，我很快就可以念完。” 第148章 渔翁之利 宁昱恒看着祁家人，慢条斯理地念完了遗嘱：“祁隆盛先生对其名下的所有财产作如下处理……” 宁昱恒详细地念了公司股权、债权、股票、房产、存款、车辆等财产的分配。 他每念一条，祁家人的心跳就停一下。遗嘱里只出现了两个名字：祁望和张灵。 而且是不断地重复出现。 祁望听到自己能得到祁家的遗产后，没什么反应，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 江宁希隔着人群看向祁望，祁隆盛为什么会把遗产留给他最讨厌的孙子？她不由地怀疑，祁望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 宁昱恒继续道：“祁隆盛先生的遗产将由祁望先生和张灵女士共同继承。 但根据遗嘱附加条款第四条，如果遗产继承人对祁隆盛做出了不利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谋杀、恶意欺骗、虐待、侮辱遗体等行为，将被剥夺遗产继承权……张灵的这部分遗产将重新分配……” 祁敬梅眼里又浮现出希望，她急切地问道:“那这部分财产，是不是可以再次分给我们这些子女？” “按照附加条款的要求，这部分遗产将由另一个遗产继承人继承，”宁昱恒看着祁家人面如死灰的表情，总结道，“所以，祁家的财产将由祁望先生全部继承。” 祁家瞬间炸开了锅。 “不可能！宁律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爸怎么会把遗产留给他们两个？祁望就算了，毕竟是他的亲孙子，但张灵可是外人啊。”祁敬松不满道，“这份遗嘱肯定是造假的。” 但他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他是祁望的爸爸，遗产给祁望，就相当于给他家。他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祁敬竹黑着个脸，没说话。 祁敬梅抓着宁昱恒的手，不死心道:“宁律师，这份遗嘱会不会被人篡改了？财产怎么可能会给祁望和张灵？我们才是他的儿女啊！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遗嘱已经公证过了，你们要是对遗嘱有疑问，可以去公证处查验。” 祁敬梅又道：“我爸中风后，脑子不清楚。他肯定是被人蛊惑了，才立下这份遗嘱的。我们要去申诉。” 宁昱恒不耐烦道：“遗嘱是在他中风前签下的。而且遗嘱的附件里，有祁隆盛先生精神状态的鉴定结果。你们还是接受这个现实吧。” 祁敬梅终于死心了。但她怎么都想不通，她父亲怎么会把遗产给那两个人。明明他们一直都是祁家的边缘人物。 宁昱恒看了眼手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宁律师，你别走啊。我们还有些疑问。” “宁律师，你再帮忙确认一下，我们真的什么都分不到吗？” 宁昱恒没空搭理他们，他只为有钱人服务，现在这些寄生虫们一无所有，连咨询费都付不起，他才懒得跟他们说话。 走到祁望身边时，宁昱恒停住脚步，他递给祁望一张名片，“祁望先生，如果你需要法律方面的服务，随时可以联系我。” 祁望没有接那张名片，“我不需要！” 其他人瞬间也醒悟过来，他们的确分不到一毛钱。他们以后都得靠祁望给他们发钱，才能继续维持富裕的生活。 祁敬梅急忙开始打感情牌，“祁望，姑姑平时也待你不薄对吧？你妈妈死的时候，我可是帮忙操办了葬礼。” 祁望嘲讽道：“然后顺便拿走了她的珠宝和奢侈品。连我外婆留给她的翡翠项链都没有放过。” 祁敬梅尴尬地走到一边。 “祁望，大伯以前对你很好的，”祁敬竹也腆着脸巴结道，“现在大伯需要几百万还赌债，你借大伯一点钱好吗？等我赢了钱，马上就还你。” 祁望完全无视他，面无表情地提醒众人：“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去找房子。三天后，我会收回你们现在居住的房子和车辆。那些也是我的遗产。” “祁望，他们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那么对他们说话？”祁敬松摆出父亲的架子，“那些房子就给他们住吧，要是让他们流落街头，其他亲戚会说闲话的。” 祁望看向祁敬松，“我说的你们，也包括你。” 祁敬松气眼睛都要鼓出来了，他指着祁望骂道：“祁望，我可是你爸爸！你反了天了，还有没有纲常伦理了？” 陈露露也在一旁帮腔，“你这样不孝，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祁望反问道，“在我们祁家，有伦理纲常这种东西吗？而且我现在有足够的钱让某些人闭嘴。” 他们都闭嘴了。 这个家在祁隆盛的霸道统治下已经腐烂发臭，而这些寄生在这个家里的人早就丧失了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附于祁家。 见祁家人吵得差不多，戏也看完了，林司言走到祁敬竹夫妻的面前，“祁敬竹、叶洋，你们夫妻俩涉嫌强迫卖淫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祁敬竹破口大骂道:“什么强迫卖淫？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有的是钱，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强迫别人？” 林司言没跟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铐住了。 祁敬竹的老婆愧疚地低下头。她知道警察说的应该是祁宝馨的事情。 —— 江宁希在停车场找到还没有离开的祁望，他似乎刻意在等她。 她看着祁望那双阴郁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看不懂他的表情了，或者说他在她面前也不再有表情。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见证了彼此之间的所有伤痛，可他们长大之后，却变得无比疏离。 有些朋友终究只能陪着走一段路。 祁望看出了她的想法，“宁希，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可以得到祁家的遗产，对吗？” 江宁希愣了一下，点头。 “你是怎么得到江家大部分财产的？”祁望反问道。 “我让外公相信，我可以支撑起整个江家。”江宁希道，“让江家一直保持完整。” 外公还在世时，其实是有意把江宁希培养成继承人的。因为只有她的性格和处事风格最像外公。 “我也是那么做的。他知道他的子女是一群废物，把财产留给他们，只会被他们败光。所以他不得不选择我当继承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江芷兰在一起吗？因为祁隆盛希望我这么做，他想利用联姻来吞并你们江家。”祁望笑着道，“但跟你的目的相反，我是想毁掉整个祁家。” 江宁希能理解祁望的做法，他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只要不违法，他报复整个祁家也合情合理。 但她不太相信祁望给的理由。祁隆盛可不是那么有远见的人，他才不在乎他死后，祁家会不会破产 ，否则也不会把儿子、孙子都故意养废，怕的就是他们夺权。 “宁希，你不相信我吗？”祁望再次看穿了她的想法。 江宁希转移了话题，“你继承了祁家的所有财产，可不可以当祁宝馨的监护人？” 她可以出钱找人照顾祁宝馨，但她跟宝馨没有血缘关系，没办法做她的监护人。 “宝馨她是我的堂妹。我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让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祁望承诺道。 第149章 刑上加刑 唐进看着江宁希和祁望在停车场那边聊天，他又扭头看向林司言，“宁希姐跟他在聊什么？为什么聊那么久了，还没结束？” 林司言面无表情道：“没有很久。才两分钟不到。” 唐进无语，林司言竟然还看着手表计时！ 根据时间相对论，暗恋对象与情敌聊天时的两分钟，可不是普通的两分钟，而是漫长的两分钟。 同理，当你磕的cp中的一方，跟别的男人聊天时的两分钟，也是漫长无聊且低气压的两分钟。 林司言疑惑地看着唐进，“你在琢磨什么？为什么表情那么奇怪？” “研究时间相对论在爱情领域的运用。” “有什么成果？” “没有成果。因为我还没有恋爱过。” “……” 祁望也看到了他们。他的目光掠过唐进，与林司言对上。祁望抿紧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情绪。 林司言倒没太在意他这个“情敌”。祁望和江宁希一起长大，如果江宁希喜欢他，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祁望再怎么瞪眼抿嘴，也只能当江宁希的“好朋友”，现在估计连个“好”都捞不到了。 就算同样都是朋友，他的地位也比祁望高很多。 唐进莫名觉得周围的气压又正常了。 “林队，你的心情变好了吗？” “想通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在四分二十三秒的时候，江宁希回来了。 “宝馨的监护问题解决了。”江宁希开心道，“祁望愿意当她的监护人。” 唐进惊讶道：“你是去跟他聊这个吗？” “当然了。不然聊什么？” 林司言道：“你不跟他叙叙旧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上班时间绝对不摸鱼。” 唐进提醒道：“我前两天看到你和欣慧姐躲在会议室里吃零食，聊八卦。” “……” “竟然都不叫上我。哼！” 审讯室里，祁敬竹夫妻俩承认他们知情，并利用祁宝馨获取利益。但祁敬竹死不认错。 “我把她放她爷爷家怎么了？你们警察管得也太宽了！” 他嚣张的态度，惹怒了重案组的所有人。 苏欣慧气愤道：“你们看他那个嚣张样。等他被判刑之后，他就知道怕了！” 唐进小声道：“可是他这种情况也判不了几年。” 江宁希摸着下巴，突然有了办法，“他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平时应该不怎么遵纪守法。” 唐进立刻接话：“那我们想法办法找到他更多的违法证据，把他的刑期给他加上去。 我最近已经把刑法背完了，肯定能找到不少跟他匹配的罪行！” 上次跟宁昱恒的交锋让唐进知道，背诵法律条款非常有必须。 众人对唐进竖起大拇指。 苏欣慧道：“我联系其他部门的同事，看看可不可以为他们增加点业绩。” 他们对祁敬竹展开了详细的调查，发现祁敬竹还干了其他的违法勾当。 数罪并罚，成功将他的刑期提高到了五年以上。 这个案子结束后，江宁希去探视了张灵，她把祁宝馨的现状告诉了张灵。 “祁望给宝馨找了一个非常贴心善良的保姆，那个保姆是学特殊教育的，她自己家也有一个脑瘫妹妹，照顾宝馨的时候很有耐心。 宝馨现在每天还会去特殊教育学校上学，她开心了不少，也交到了朋友。” 江宁希把祁宝馨现在的照片给张灵看。 照片上的祁宝馨正在吃小蛋糕，她长胖了一点，笑得很开心，无忧无虑的。 “祁望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会照看好宝馨。”张灵露出笑容，她很欣慰，那些事对祁宝馨没有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 宝馨比她幸运，她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我们会提交材料，说明你的情况，为你争取减刑。祁望还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你要好好配合律师。” 张灵平静道：“不需要了。我已经坏掉了。活着也只是在饱受煎熬。可以让法官给我判死刑吗？” 完成复仇目标后，她已经彻底自暴自弃了。 江宁希握住她的手，“张灵，你还年轻，不要放弃自己！” 张灵只是对她笑着，眼神却非常黯淡。 她曾经多次试图过自杀，可是仇恨和不甘又一次次把她拉了回来。现在她已经没有必须要活着的理由了。 “你想想宝馨。她一直吵着要见你。她说你答应她，会永远陪着她。你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张灵的眼睛亮了亮。 宝馨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她那么天真可爱，治愈着张灵受伤的心。 宝馨永远都会是个天真的孩子，等她出来后，她还可以跟宝馨一起住。时间会像是没有流逝过一般。而她要在这段时间里，努力修复自己。 张灵微笑道：“宁希姐，谢谢你们。” —— 休假的时候，林司言约了宁昱恒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宁昱恒到的很准时。他坐下来，服务员问他要喝什么，他拒绝点单，对林司言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林司言问道：“你跟江向晴是什么……” “她是我的嫂子。”宁昱恒打断道，“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江宁希是我哥的亲生女儿。” 林司言松了一口气。江宁希得知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开心吧。至少她妈妈没有爱错人。 林司言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的时间很宝贵，现在没空处理这些私事。” 林司言觉得这个人很无情，江宁希可是他死去哥哥的女儿，他竟然为了工作，拖着不去找江宁希说清楚。 “我会抽空把我哥那份的遗产整理好。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就会找江小姐，把属于她爸爸的东西还给她。” 林司言觉得他的行为很可笑，“那些遗产对她重要吗？她只是想知道她爸爸消失的真相而已。你这些年一直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不会也是为了霸占她爸爸的遗产吧？” 宁昱恒打断他，“林警官，你是警察，你应该很清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对我的恶意揣测是诽谤。” 他语气一顿，解释道：“我从没有想霸占属于我哥的财产。这些年我试图找过我嫂子，但是没找到。江家人封锁了消息。” 宁昱恒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江宁希相认。她现在过得很好，有必要突然跳出来告诉她，她的爸爸已经死了吗？ 他还需要跟她解释宁昱远的死亡原因。 他哥哥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需要靠逃避才能缓解伤痛的重大事件。 所以，一向追求高效率的他，选择在这件事上进行拖延。 “五分钟到了，”宁昱恒站起来，“我会尽快找时间跟她相认。” 林司言开车回去，他打算告诉江宁希真相。但却看到江宁希满脸着急地从电梯里跑出来。 林司言扶住她，“怎么了？为什么跑得这么着急？” 江宁希慌张道：“林司言，快送我去我二舅家，我舅妈好像自杀了！” 第150章 窒息的爱 上了车，林司言问道：“二舅妈家在哪里？” 江宁希给他报了一串地址。 江宁希和林司言赶到她舅妈李秋芸家时，大舅妈王琴和江奕明已经在那里了。 二舅没有回来。他应该也不会回来，他根本不在乎李秋芸的死活。 阳台的晾衣杆上挂着一条粗麻绳，茶几上放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王琴和江奕明一左一右坐在李秋芸身边，江奕明正在给她包扎伤口。 她的虎口被割伤了道口子，但没什么大碍。 “我不活了啊，我儿子女儿都这样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李秋芸大哭道。 见她没出事，江宁希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李秋芸大概率是用自杀威胁她的子女，但此时的她处于极端情绪中，最需要别人的关心，所以她还是赶来了。 王琴安慰李秋芸，“我家那个还不是一样，每天都不务正业。但我们要往好里想，起码他们没有违法犯罪，也不像其他富二代那样只知道啃老。” 这时，江芷兰也急匆匆赶回来了。 她抓住李秋芸的手，喘着气，着急地问道：“妈，你没事吧？” “叫谁妈？这里有你的妈吗？”李秋芸甩开她的手，情绪更加激动了，“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你回来做什么？” 江芷兰见她没事，冷声道：“我回来收拾行李。” “你个没良心的啊，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就这样对我！”李秋芸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就不应该生你啊！” 江芷兰忍不住质问道：“你真的爱我吗？从小到大，你偏心江奕明就算了，但是你对江宁希都比对我好，为什么啊？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甚至都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江芷兰总是针对江宁希的原因。 李秋芸愣了一下，她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偏心。她对江宁希好，是为了讨好她，骗到她手中的股份。她虽然重男轻女，但她在江芷兰身上花的心思比江奕明多很多。这是污蔑！ “因为你不讨人喜欢！你爸爸出轨时，宁宁她会陪我去抓奸，陪在我身边安慰我。你呢？你只知道劝我离婚。言语里都是对我的冷嘲热讽，说我没用，自立不起来！ 我要是离婚了，这个家不就被外面的狐狸精霸占了吗？我不离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可你呢，你从来没有理解过我！” 江芷兰冷笑道:“对，我让人讨厌！但是我的刻薄、自私、牙尖嘴利是谁言传身教给我的？是你啊！” “对，都是我的错，我去死好了！”李秋芸歇斯底里道。 江芷兰不想理她，直接进了房间收拾行李。 一直以来她都很听李秋芸的话，努力成为优秀的女儿，可她只是反抗一次，李秋芸就发疯了，总拿最伤人的话刺激她。 江宁希也跟着她进了房间。 “江宁希，你最好不要给我灌心灵鸡汤，我是不会跟她和解的。”江芷兰先开口道。 “没想劝你。其实我挺开心你能离开这个家，开始你自己的人生。”江宁希早就看出了她们母女之前存在的问题，这个矛盾迟早会爆发。 “这些天我已经想明白了，就算留在江家，也只是为你们打工，我得不到什么，甚至在我爸妈眼里我还是个觊觎家产的外人。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外面开创自己的事业。我这么优秀，在哪里都会混得很好。”江芷兰自信道。 “如果你的事业需要钱，我可以投资你。” 江芷兰挑眉道：“然后继续让我为你打工？” “……白给你钱，你会觉得我是在施舍你。所以肯定要收一点点利息啊。” “爷爷说的对，你才是最佳的继承人。心黑会算计。可惜你选择了不务正业。” “……” 江芷兰道：“我已经有了新的工作。祁望继承了祁家的公司，他让我过去帮他打理公司，他会给我股份。我同意了。” 江宁希皱眉，祁望和江芷兰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好？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特殊利益吗？ “他为什么帮你？” “我跟他是互帮互助。”江芷兰边往行李箱里塞衣服，边道，“他说他需要很多钱，去找回他喜欢的人。 我还问他，是要让江宁希回心转意吗？他说他喜欢的不是江宁希。可那能是谁？他就你一个女性朋友啊。” 江芷兰见江宁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继续道：“你们两个的关系真畸形。我以为他对你好，是喜欢你，结果不是。我以为你会跟他结婚，但也没有。” 江宁希也觉得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但情感淡漠的祁望却对她爱的要死要活的。 有时她都怀疑祁望精神出现了问题，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完美情人。 “江宁希，你真的不喜欢他？” “不喜欢！” “外面那个林队长呢？” 江宁希没有回答。 “江宁希，你控制欲那么强，控制手段那么高超，你还怕他脱离你的掌控吗？他不会像你爸爸那样抛弃你的，反而他该担心你会不会抛弃他。” 江芷兰虽然一直跟江宁希不对付，但她应该是最了解江宁希的人之一，因为江宁希只对她展露过她性格恶劣的一面。 “……我在你眼里这么可怕吗？”江宁希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这是在夸你。” 现在江芷兰已经不想成为妈妈眼中最优秀的孩子，江宁希不再是她的阻碍，所以她没那么讨厌江宁希了。 江宁希道：“那请夸我的优点，漂亮、聪明、说话好听，把控制欲强改成讨人喜欢。”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 “你帮忙开解一下我妈吧。”江芷兰叹气道。 她知道李秋芸的不容易，她爸爸一直出轨，还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不幸福的婚姻生活让她心理扭曲，只能从孩子身上找到价值感。 妈妈应该是爱她的，但妈妈从小接受重男轻女思想的洗脑，妈妈在爱她的同时又不断伤害她。 她暂时还无法原谅妈妈，但她也希望妈妈能过得开心一点。 “我会的。” 江芷兰忍不住憧憬道：“如果有一天，我也生了一个女儿，我会给她最好的一切，给她幸福完整的家庭，给她最纯粹的爱。耐心陪伴她长大。” 江宁希想，大部分妈妈在成为妈妈前可能都这么想过。但家务琐事、婚姻关系、生存压力，甚至是从原生家庭习得的处理亲密关系的方式，都会让她们偏离自己最初的想法。 但那也不全是她们的错。没被好好爱过的她们，很难好好去爱她们的孩子。 江芷兰看向江宁希，“如果那时候我没做到，请你记得提醒我。我不想成为她那样的妈妈。” “不会的。我们这一代不一样。舅妈她们那时候，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她们必须遵循那套规则，才能合理化她们受到的伤害。” 就像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受害者将伤害合理化后，她们才不会那么痛苦。 但当她们觉得那不是伤害时，又会不自觉地施加在下一代身上。 第151章 有点好笑 江芷兰离开时，王琴拉住她的手。 “芷兰，是你妈妈做的不对，但她是心情不好才这样的，你爸爸前段时间又跟她提离婚，再加上奕明在气她，所以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你做女儿的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李秋芸大声道：“嫂子，你别拉她，让她走！” 王琴立刻松开了拉着江芷兰的手。 李秋芸傻眼了，怎么真的松手了？但她拉不下面子挽留江芷兰，继续放狠话，“走了就别回来。” “你好好保重自己！”江芷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才能理清她和妈妈的关系。 门关上后，李秋芸又开始哭了起来，“我那么听话的女儿，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江宁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这时候的李秋芸是不讲逻辑的，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她小声对林司言道：“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一时半会应该处理不完。” “没事，我等你。反正我今天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王琴劝道：“孩子长大了，该放手了。你没看音符app上说的吗，你抓得越紧，孩子跑得越远。” “哼，你儿子天天全球到处飞，跑得更远。”李秋芸呛声道。 “但他的心跟我很近啊，天天给我报备行程，还给我带纪念品回来。” “……” 王琴比李秋芸幸运，她老公虽然也因为工作经常出差不回家，但工资按时上缴，行程也会报备，婚姻还算幸福。 她年轻的时候也作天作地，还经常跟李秋芸搞雌竞。争家产那会，两人没少互相使绊子，有次打架还互相扯头发。 但在她目睹她的闺蜜得癌症去世后，突然顿悟了。人活着健康最重要。 所以她想开了，心情好了起来，整个人精神状态也变了。对待很多事情的态度变得豁达起来。 她对李秋芸道：“孩子们都忙，没空陪你折腾。这样吧，咱们俩去报一个旅游团，全国各地跑一跑，看看祖国的大好风光，散散心。” 李秋芸闷声道：“没心情去！” “你就陪我去吧。刷你老公的卡，花他的钱，气死他！你不花也是给别人花，不是吗？” 李秋芸咬牙道：“行！” “你今晚去我家住，我们明天就出发。” “明天？会不会太赶了？” “我们这把年纪，行乐须及时啊！指不定哪天就……” 江奕明捂住她的嘴，“伯母，还没有出正月呢。” 王琴硬是拽着李秋芸，要带她回家住，“我们现在回去，你还可以跟我去种种菜。我跟你说，这个很解压的。” 李秋芸疑惑地看着王琴，她一大把年纪了，生活还挺丰富。 她有点羡慕王琴。王琴学历没她高，才小学毕业，而她是名牌大学毕业，但王琴的生活多姿多彩，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像她，老是围着孩子和老公转，还吃力不讨好。 她也要给自己搞一个事业。与其靠孩子，不如靠自己。 本来是江奕明开车送她们回去的，但李秋芸死活不上他的车，“他不是我的儿子了！我不坐他的车！” 林司言道：“坐我的车吧，我送你们。” “行！我坐你的车。” 李秋芸刚才哭了一顿，情感发泄出来了，情绪也好了很多。 这时候，她的理智上线了，开始跟王琴在后座上嘀咕，试图打听江宁希的感情进展。 李秋芸压低声音道：“他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小林？长得还可以。” 职业还是个警察，以后应该不至于骗江宁希手中的财产。 “就是他。” “家庭条件怎么样？” “还不错。” “我是说父母关系之类的。他看着苦大仇深的，也不爱笑，原生家庭能好吗？”李秋芸的声音压得更低，“别以后家暴啥的。” 林司言：“……” 王琴道：“别以貌取人啊。他的原生家庭挺好的，父母恩爱，家庭和谐。” 江宁希扭头，无奈提醒道：“我们能听得到。” 王琴道：“你要参与讨论吗？” “……” 她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开始聊她们的旅游计划。 送两位聒噪的舅妈回家后，江宁希跟林司言道歉，“对不起，浪费了你大半天的时间。” “没事。反正我今天有空。” “我舅妈她们比较八卦，不要介意啊。” 林司言高兴道：“她们对我还挺满意的。” 江宁希没有接话。她没有告诉他，她现在对他也挺满意的。 但这份情感能持续多久呢？ “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晚饭吧。” “好。”林司言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我们一起约会吧。 在去餐厅的路上，江宁希跟林司言讲了她小时候的事情。 “在我小时候，我舅妈她们可没现在这么和善。她们总是喜欢用开玩笑的语气嘲笑我没有父母。 有时候我做错事了，她们就会用凶巴巴的语气说要把我赶出去。我那时候可害怕她们了。 我只能在她们面前装乖卖可怜，博取她们的同情心，看她们的脸色，说她们爱听的。慢慢的，她们终于接受我了。 再后来，她们开始把我当成女儿看待，比起她们的孩子，有时候她们甚至会更喜欢我。因为我可以给足她们情绪价值。” 提起那些事的时候，江宁希没有很难过。她能理解舅妈们的做法，她们没有义务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而她通过行为训练的方式，训练她们爱她。所以，有时候她也会怀疑，她们是爱她，还是因为长期被她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或者单纯是为了财产。 所以她不想通过控制一个人的方式，得到一份稳定牢固的爱情。 林司言很心疼她，“江宁希，如果我小时候就认识你好了。” 江州市不算太大，他们小时候为什么就没有认识呢？ 江宁希反问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上学、吃饭、睡觉……每天不断重复同样的生活。没什么特别的。 ”林司言叹气道，“偶尔要帮我妈妈处理她折腾出来的烂摊子，以及面对我面瘫造成的不良影响。” 江宁希好奇道：“什么不良影响？” “因为表情太凶，吓哭同学；考试考的不好，不想说话，被老师误以为我对她不满；文艺汇演的时候让我扮演反派；老师总喜欢找我谈心，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司言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可怜兮兮的，以此来博取江宁希的同情。 江宁希努力憋笑，安慰他道：“有点可怜。” 她已经能想象到缩小版的林司言气急败坏的模样，但他身边却没有人能看出他在生气。 林司言闷声道：“我回家说给我爸妈听，他们还笑话我。家庭聚会的时候，被全家人知道了，又被嘲笑一遍。” “哈哈哈。”江宁希想象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宁希，你竟然也笑话我！”林司言不满道。 “对不起。但真的有点好笑。你当时没有表达你的不满吗？” “当然有。我很生气，就趁他们笑的时候，把最贵的那道菜都夹到了我的碗里。” “然后呢？他们笑不出来了？” “他们又点了好几份，说让我吃个够。” “哈哈哈。” 这时，江宁希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请问是江宁希小姐吗？” 江宁希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宁昱恒的。她想要挂电话。 宁昱恒又补了一句，“能一起吃个晚饭吗？我想和你聊聊你爸爸的事情。” 第152章 关于爸爸 “我爸爸？”江宁希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她的爸爸不是宁昱恒吗？他想聊什么？ “江小姐，我已经把地址发给你了。请你准时到。” 宁昱恒挂断了电话。 林司言听到了电话内容，他轻声解释道：“宁希，我刚才本来想告诉你的，你爸爸不是宁昱恒。” “可他跟妈妈照片上的男人很像。我不会记错的。” “你爸爸是他的哥哥，宁昱远。” 江宁希在餐厅再次见到了宁昱恒。他身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纸箱。 那里面装的是爸爸的遗物吗？ 江宁希的脑子很乱。 为什么这些年来没有人告诉她爸爸已经去世了？为什么妈妈会坚持认为他还活着？ 死去的爸爸会是个好爸爸吗？ 宁昱恒见江宁希过来，他局促地打招呼道：“宁希，你好。我是你的亲叔叔。”他看了一眼林司言，知道江宁希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 江宁希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宁昱恒为什么不早点出现？现在妈妈已经不在了，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意义。 她并不想知道关于爸爸的一切。 林司言给她拉开椅子，“我们坐下聊。”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妈妈，爸爸已经去世了？”江宁希愤怒地看着他，冷冷质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宁希，你妈妈知道！那时候你妈妈刚生下你，听到你爸爸去世的消息后，她就精神失常了，她不肯相信你爸爸已经去世了。 葬礼那天，她趁着我们不注意，抱着你走了。我们找了很久，也报警了，但是没有找到你们。 后来我们又去你外公家找了很多次，你外公连门都没让我们进。” 宁昱恒家在北方的城市，为了找到江向晴，他毕业后来到了江州工作。 后来他从一个警察朋友那里打听到江向晴已经去世了，但没打听到她孩子的去向。只能不了了之。 江宁希愣住，原来妈妈知道爸爸已经去世了，只是她忘记了。 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选择忘记了吗？ 她那天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吗？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 宁昱恒把纸箱递给她，“这是你爸爸的遗物。我把他重要的物件都保存好了。我本来是想交给你妈妈的，现在只能交给你了。 宁希，你爸爸不是渣男，他和你妈妈很相爱。如果他还活着，他也会很爱你。” 江宁希没有去接那个纸箱，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打开箱子的冲动。她不知道要不要去了解那个陌生的爸爸。 一旦了解了，与爸爸建立情感联系，她就得承受他的死亡所带来的痛苦。 林司言帮她接过了箱子。他知道江宁希早晚会想打开这个箱子的。 宁昱恒满脸愧疚道：“对不起，如果不是那天我睡懒觉没有及时起床，错过了公交车，我哥哥就不用开车送我去学校，也不会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爸爸。” 这些年来，父母、亲戚都无意识地在指责他，他们总爱叹气说，如果那天哥哥没送他去学校就好了。 这些叹息，让他陷入了更严重的自我谴责。如果哥哥没有送他去学校，就不会出车祸。一切都是因为他偷懒没有早起，错过了那趟公交车。 哥哥那么优秀，他还有幸福的婚姻，他应该会拥有幸福的人生。 后来，他渐渐改掉了原来调皮活泼的性格，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努力变成哥哥的样子。 林司言恍然大悟，难怪宁昱恒时间观念那么强，做事总是急匆匆的，他哥哥的死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江宁希看着宁昱恒泛红的眼睛，这个强势的精英男第一次流露出他的脆弱。 她知道宁昱恒想听到她对他说不怪你，不是你的错，车祸是意外，是无法控制的。 但她没有说。那一场车祸，不仅带走了她的爸爸，也摧毁了她妈妈的精神世界，让她失去了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家。 她可以怪宁昱恒的。 “宁希，你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宁昱恒承诺道。 “我不需要！”江宁希冷漠道，她看向林司言，“我们回去吧。” 宁昱恒想起了哥哥，眼泪在眼眶里滚动，但他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成年人是没有资格哭的。 江宁希和林司言走到餐厅门口时，江宁希又折返回去了。 她看着宁昱恒道：“你不用内疚，车祸是意外事故，不是你造成的。爸爸他不会怪你……我也不怪你。所以，你也不用怪你自己。” 宁昱恒捂住脸哭了起来。他知道哥哥不会怪他。哥哥是那么善良的人啊，他总是会无条件地包容他所有的错误。 林司言看着这一幕，更加心疼江宁希。她自己都那么伤心难过，还能察觉到宁昱恒的伤痛，并且安慰他。 林司言抱着那个纸箱和江宁希走在大街上。 “林司言，你说我爸爸会是什么样的性格？”江宁希突然问道。 “你没幻想过他的样子吗？” “有。他肯定很聪明，因为我很聪明，我的智商肯定是遗传我爸爸的。”江宁希骄傲道。 “为什么你的聪明不是遗传你妈妈？” “我已经遗传了我妈妈的美貌了啊。而且我小姨说，我妈妈是艺术生，学习成绩不太好。” 林司言道：“你爸爸他也是学心理学的。” 江宁希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对心理学这么有兴趣。原来是遗传我爸爸啊。” 林司言看到街边有长椅，他拉着江宁希到椅子那边。 “宁希，既然你这么好奇你爸爸是什么样的，就打开箱子看看吧。” “不要！” “那我把箱子扔了？” “不是不要打开箱子，”江宁希一把抢过箱子，紧紧地抱住，“是不要坐这个椅子。很脏。你知道的，我有严重的洁癖。” 林司言无奈道：“我用纸巾帮你擦干净。” “要擦得很干净。” 晚上的街道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江宁希小心翼翼打开箱子。里面有很多东西，相册、日记本、信件、还有一个存折和一个房产证。 江宁希拿起那本破旧但保存得很好的日记本，封面是皮质、纯色的，没有图案，颜色是像天空一样的蓝色。 江宁希小心翼翼地翻开它。 爸爸的字很好看，刚劲有力。 每页纸都被覆盖上了塑料薄膜，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上面的字依旧很清楚。 第153章 恋爱日记 江宁希查看了第一篇日记。 「1994年3月5日 天气晴 心情愉悦 这是我第一次有写日记的冲动。 今天在草坪上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她说她可以帮忙画出别人的梦。 我不信，就描述了我的梦让她画，没想到她真的画出来了。 我记不清那个梦的细节了，但她画的应该是我做的梦应该有的画面。 她得意道：“你看，我真的把你的梦画出来了。我厉害吧。” “很厉害！” “但其实这是个骗局。没有人能完整地记住梦的样子。所以无论我怎么画，我都是对的。就算不对，你也没办法反驳我。因为你拿不出你的梦，跟我的画做比对。” “你为什么要画别人的梦？” “我想收集别人的梦啊。因为那是思想不受约束时的产物。它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是不受世俗污染的艺术品。” 梦其实是现实的折射，它也会受到现实的影响。但我没有反驳她。 我问了她的名字。 “江向晴。江水的江，向往的向，晴天的晴。” 她笑起来很温暖，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向晴，她像极了晴天，恰好，今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我告诉她，我叫宁昱远。 “宁昱远，我记住你了。因为你的梦很有意思。”江向晴把那张画放进她的画集里，“我把你的梦带走了哦。” 她似乎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遇到她之后，我开始希望每天都是晴天。」 看完这页日记，江宁希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失去爸爸之后，妈妈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晴天了。 她的世界崩塌了，凌乱不堪。她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靠回忆找回片刻的开心。 「1994年3月20日 天气阴转晴 心情愉悦 我这一周每天都去那个草坪附近散步，但没有再见到她。 之前偶尔是能见到，为什么这周见不到了？ 我室友忍不住调侃我，是不是把魂丢在那里了。 魂是丢了，丢在江向晴身上。 在见不到她的这些天里，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这几天一直阴天，还老下雨，导致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但没想到，今天在食堂躲雨的时候又遇到了她。她跟她的朋友们一起吃饭。 我端着盘子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食堂都坐满了人，然后才假装“被迫”坐到了她旁边的那个空位里。 “宁昱远？好久不见啊。”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和悸动，淡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江向晴，好久不见。” 她的脸红扑扑的，“你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你也记住了我的名字。” “你最近有做梦吗？” “有！我重复做了一个梦很多次。” “那吃完饭，我帮你把梦画出来吧。” 我详细地跟她描述了那个做了很多次的梦。 她画完后很惊讶，因为那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 她凑到我面前，与我对视，“宁昱远，你为什么要梦到我？” 我们都不自觉地脸红了。 “江向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她笑了，“好巧，我也喜欢上你了。宁昱远，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今天，我恋爱了，跟我喜欢的女孩。」 江宁希忍不住笑了。这个故事她知道，妈妈说，是她先喜欢上爸爸的，她故意消失了几天，是在对爸爸欲擒故纵。 她翻到了下一页。 「1994年4月1日 天气晴 心情愉悦 今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是向晴先喜欢我的。 她故意在草坪上摆放那个牌子，为的就是认识我。 “你们学心理学的，不都喜欢弗洛伊德，喜欢解析人的梦吗？我就想出了画梦这个方法。没想到，不仅成功让你记住了我的名字，还让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汶琳说，我不能天天出现在你面前，要时不时刷下存在感，消失，然后又出现，再消失，再出现。用你们心理学的术语叫可变时距强化。”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我。她说，她对我一见钟情。 真巧，我们互相都对彼此一见钟情。」 江宁希看到“汶琳”那个名字时，有点意外。 韩教授也叫这个名字，她们会是一个人吗？如果韩汶琳认识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告诉她，爸爸已经去世了？ 江宁希想，也许只是重名了而已。 爸爸的日记记录了他们相爱的过程，外公是如何棒打鸳鸯，妈妈又如何逃离江家，跟爸爸一起组建了家庭。 江宁希似乎能理解妈妈为什么不能接受爸爸的死亡了。他们的爱情太刻骨铭心了，妈妈又是追求极致的人，没有什么能夺走她的爱情，连死亡也不能。 江宁希翻到了最后一页。 「1998年10月7日 天气晴 高兴坏了 今天太开心了，我和向晴有了宝宝。 我们给她取名宁希。 她是个漂亮的小宝宝。 她永远都会是我们最爱的孩子。」 林司言记住这串日期，原来江宁希的生日是这天。 江宁希合上了日记本。 她又拿起了那本相册，里面的照片有些泛黄，但因为保存得当，没有影响画面的清晰度。 爸爸长得比宁昱恒好看很多，他的眼神并不犀利，而是很温柔的。也许是因妈妈站在旁边。 她一张张地看过去，那些照片上的画面能直观地感受到他们对彼此的爱意。 “宁希，这是你吗？”林司言指着一张小宝宝的照片。 “肯定是啊。我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孩子。” “很漂亮。” “谢谢夸奖。” 江宁希继续翻照片。很快，她的手一顿。她看到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是三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她妈妈、祁望妈妈，还有一个是韩汶琳。 江宁希惊呆了，刚才爸爸的日记里提到了汶琳这个名字，现在还有她和妈妈的合照。 韩教授跟妈妈认识吗？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韩教授提过？ 江宁希和江向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韩汶琳不可能认不出来。 难怪韩汶琳一直对她那么好，几乎把她当成亲女儿。是因为妈妈吗？可为什么她不告诉她真相呢？ 江宁希的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 她继续翻照片，发现爸爸跟韩汶琳、祁望的妈妈也拍过合照。 祁望的妈妈也认识爸爸？ 她们为什么都要隐瞒她？ 见江宁希皱眉，林司言道：“宁希，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韩教授和祁望妈妈都认识我爸爸，可她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林司言猜测道：“会不会她们也不知道你爸爸去世的消息？” “有可能。但韩教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认识我爸爸妈妈呢？”江宁希发现，自己似乎没那么了解韩汶琳。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这又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林司言道：“明天我们去精神病院问问韩教授。” 第154章 蘑菇世界 休假的时候，江宁希和林司言去乾康精神病院看望韩汶琳。 江宁希穿了一件红色的长款毛呢外套，带着一顶红色的蓓蕾帽，上面点缀着很多白色圆点。 林司言疑惑道：“你为什么穿得这么鲜艳？今天你是什么蘑菇？结婚的蘑菇吗？” 他突然发现，江宁希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扮演蘑菇的游戏了。 江宁希握拳气愤道:“愤怒的毒蝇鹅膏菌。” 她对韩教授很生气。韩教授为什么要隐瞒她呢？ 所以，今天她是一颗愤怒的蘑菇。 “明白了，红色代表愤怒，黑色代表高冷，绿色代表丑陋……但你这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喜庆。你今天应该是一颗喜庆的红色蘑菇。” 刚才那一长串蘑菇名他没记住，只能叫她红色蘑菇。 “我这个是石榴红，不是正红色。”江宁希不满地纠正他，“我才不喜庆呢！” 林司言摸了摸她的帽子，调侃道，“你现在有点像超级玛丽里面的红蘑菇。能吃吗？” “不能！吃了能躺板板。因为它又叫红伞伞。” “好吧，不让吃！” 林司言的耳边想起了那首魔性洗脑的毒蘑菇之歌。 原来红伞伞长这个样子啊。 “那你的白杆杆呢？” 江宁希伸出她的白色靴子。 既然要模仿，当然要贯彻到底。 “……” 江宁希皱眉道：“林司言，你为什么那么爱吃蘑菇？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我还爱吃牛肉，爱吃猪肉，爱吃鱼，这些爱好更残忍吧！毕竟它们是动物，而蘑菇连植物都不算。”见江宁希的脸垮下来，他马上改口道，“我以后不吃自然界的蘑菇了。” 江宁希疑惑道：“为什么要加“自然界”这个定语？” 林司言没有解释，只是笑了。 江宁希觉得莫名其妙。 坐在副驾驶座上，江宁希叹气道：“不知道我打扮成这样，韩教授会不会跟我说话。医生说，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肯定会的。红色会让人有好运气。”林司言安慰她。 但她讨厌红色。 江宁希在会客室再次见到了韩汶琳。 她的头发变白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她的眼神没有对焦，似乎一直在神游，跟个修仙的老神仙似的，超脱于物外。 她蹲在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 江宁希跟韩教授自我介绍道：“韩教授，我今天是愤怒的毒蝇鹅膏菌。” 韩汶琳没有什么反应。 江宁希盯着她的眼睛，“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愤怒吗？” 依旧没有反应。 江宁希激动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我爸爸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已经去世了？你知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但你却没告诉我。我对你很生气。” 韩汶琳转动了一下脖子，继续保持不动。 “你解释一下吧？如果你的理由合理，我会原谅你的。”江宁希哀求道。 但韩汶琳没有说一句话。她依旧安静地蹲在椅子上。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以后不会来看你了。”江宁希愤怒地威胁道，“从此以后，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一颗蘑菇了。我不会再管你了！” 韩汶琳突然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江宁希。 江宁希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悲伤和无助。 即使韩汶琳把自己幻想成为了一颗蘑菇，但还是会感到孤独，希望有个同伴能陪着自己。 哪怕不在一起，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同类，也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韩教授，你能听得懂我的话，对吧？” 韩汶琳移开了目光，又开始恢复之前的神游状态。 “算了，你都疯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以后还是会过来看你的。我很好奇，你幻想出来的蘑菇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以后能告诉我吗？” 没有回应。 江宁希放弃了跟她沟通。 她越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韩教授。 几个月不见，韩汶琳的精神状态更糟糕了。 之前她还会偶尔说几句人类语言，最近一个月，她几乎不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叽哩哇啦一堆奇怪的话语，没人能听得懂。 韩汶琳的主治医生着急得都快上火了，额头上冒了好几颗痘痘。 按理说精神分裂症患者只要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症状都会好转一些，很少遇到这种越治疗，情况越糟糕的病人。 王医生叹气道：“江小姐，你说她的病会不会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她在逃避现实，就像写小说那样，给自己创造了个蘑菇的世界观，然后沉浸其中？ 如果她真的是精神分裂症，那吃药是能控制住病情的。我们给她检查过，她的大脑并没有器质性变化。估计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你们要不要让她进行一下心理治疗？” 韩汶琳快要把王医生给折腾崩溃了。 “可是做心理治疗的前提是她的意识清醒。”江宁希也叹气道，“王医生，你继续加油，如果你治疗好了她，将是巨大的医疗成就！” 王医生苦大仇深道：“我怕再给她治下去，我会成为别人的医疗成就。” “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如果我相信自己的实力，就不会待在这个山沟沟里了。我早就去市中心的三甲医院里坐班了。” “……你很幽默。抗压能力应该不错。”江宁希掏出一张名片，“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个心理咨询师，你去跟她聊聊。我帮你付咨询费。” “心理咨询就不用了。麻烦你跟江先生提提，改善一下我们的工作环境和薪资待遇。干我们这行的太不容易了，不仅经常遭遇工伤，还要遭受社会上的职业歧视……” “……没问题！” 离开医院后，江宁希垂头丧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韩教授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她一个字都没说。” 林司言好奇道：“她真的是因为她丈夫去世了，受刺激进的医院吗？那她为什么会幻想自己变成蘑菇，而不是精神崩溃忘掉这件事？”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林司言猜测道：“会不会跟她以前查的案子有关？干你们这行的，应该经常出现工伤。” “可是我看过她查的那些案子的资料，没有跟蘑菇有关的案子。” 江宁希想不通，韩汶琳为什么要创造一个蘑菇的世界？ 韩汶琳以前对蘑菇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吃蘑菇，甚至她遭受的刺激——丈夫意外去世与蘑菇这种生物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 不过，蘑菇这种生物的确很特殊，它是自然界的分解者，是人类餐桌上的美味食物，也是一种天然的致幻剂。 在古代时期，蘑菇这种致幻剂是人类精神世界的延展，也是宗教用来迷惑信徒的手段。 难道韩汶琳是在扩展自己的精神世界？ “好了，别想了，你别也给自己整出了工伤了。”林司言阻止道。 江宁希自信道：“我肯定不会的。” 第155章 宠蛇越狱? 四月初的清晨，重案组接到一起报案，国茂大厦附近的御景苑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每栋楼都有三十多层高。发生命案的是六栋一单元15楼的1503住户。 小区是一梯多户的构造，电梯里安装了监控。 报案人是死者的老婆孟德馨。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蓝色西装套裙，踩着小高跟，看着就是位干练的职业女强人。 客厅里还放着一个小行李箱。 她是个外贸业务员，常年出差。 “我前几天飞去国外参加家具展会。今天早上我一下飞机就回来了，结果发现我老公倒在地上。” 孟德馨介绍了发现尸体的过程，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介绍一个产品，“我一摸他的身体，硬邦邦的，脉搏和呼吸都没有了，于是我赶紧报了警。我老公没有基础疾病，不可能突然去世！” 死者张瑞忠的尸体倒在茶几和沙发中间，沙发的边上还放着一个快递纸箱。 茶几上放着一把美工刀。 林司言猜测道：“死者死亡前，很可能在拆快递。” 温雨澜检查了尸体。 死者四十岁左右，穿着蓝色秋衣和黑色长裤，他的死状很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温雨澜在他的虎口处检查到了两个牙孔。他的左腿小腿处、脚腕处也有牙孔。 “死者很可能是被毒蛇咬了，中毒而死的。”温雨澜语气一顿，她提醒道，“那条毒蛇很可能还在屋子里。” 原本正在搜查屋子的警察都吓了一大跳，唐进更是吓地立刻跑到了门边。 “蛇？哪里有蛇？”唐进语无伦次道。 江宁希一听到蛇，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但她害怕得比较低调，默默地站在了林司言身边，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林司言看向她，用眼神询问：你害怕蛇？ 江宁希假装安慰唐进，实则跟林司言解释，“害怕蛇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它也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一部分。大部分人都害怕蛇！” 唐进紧紧扒住门框，“我不怕丢脸，我怕被咬！” 苏欣慧站出来保护唐进，“哪里有蛇？我来抓，我不怕蛇！” 江宁希和唐进都满脸崇拜，“那可是蛇！你不怕中毒吗？” “毒蛇在我家的待遇一般是放在酒坛里泡酒，有什么好怕的！” 林司言对江宁希道：“我也不怕蛇。” “你家也用毒蛇泡酒吗？” “……不泡！” 那还是苏欣慧比较可靠！ 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林司言赶紧让所有人都撤出屋子。 孟德馨听到“蛇”字，她立刻朝左侧那个房间走去，“小黑跑出来了吗？不应该啊，小黑都认识我们，不会咬人的。” 林司言一把拽住她，“你干什么？屋子里有条蛇，你怎么还到处乱跑？你先出去，等我们逮到那条蛇，你再进来。” “那条蛇是我们的宠物，它平时不咬人的！”孟德馨在屋子里大声喊叫，“小黑，你在哪里？你出来啊！” 林司言不跟她废话，把她拉了出去。 唐进第一个撤出屋子，没走两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脚底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啊！啊！啊！我踩到它了！林队，欣慧姐，救命，救命！”唐进全身僵住，他大叫起来。 这一瞬间，他把自己的后事都想好了。他的存款都留给他妈妈养老，虽然没多少；他的乐高积木留给小侄女，她不要的话就放进坟墓里吧；书送给宁希姐；电脑送给表哥…… 不知道这蛇的毒液发作起来快不快，给不给他机会说遗言。 林司言看了眼唐进的脚下，无奈提醒道:“唐进，你踩到的是只毛拖鞋。” 唐进低头一看，还真是拖鞋，他捂住小心脏，尴尬道:“呼～没蛇，自己～吓～自己～” “……” 林司言打电话通知了消防队过来抓蛇。 熊队接到林司言的电话，打趣道：“司言，你们110怎么也打119？遇到什么麻烦了？” “有一条蛇逃逸了。” 熊新浩脸色大变，“我们马上过来。” “是毒蛇。” “我们会带上最好的防护服和捕蛇工具。” 林司言刚才检查屋子里的窗户，是关紧的，那条蛇应该没有跑出去。 但以防万一，林司言还是通知了物业，让他们提醒小区的住户注意一下安全。 他还顺便叫了一辆救护车过来。这样如果有人被咬伤了，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救助。 物业发完通知，整个小区就沸腾起来了。今天是周末，大部分住户都在家。大家都担心那条毒蛇跑到自己家，搞得人心惶惶。 消防员很快就过来了。 孟德馨对消防员哀求道：“你们如果找到了那条蛇，能不能不要杀死它？留它一命，行不行？它不是故意伤人的，肯定是有人刺激了它！” 消防员们没搭理她。 唐进小声对江宁希道：“看来，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害怕毒蛇，有些人很喜欢。” 李光耀吐槽道：“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这蛇都咬死他老公了，还护着那条蛇。该不会是她故意用那条蛇谋杀了她老公吧？” 孟德馨听到这话，瞬间火冒三丈，“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这是诽谤！我出差了，怎么把蛇放出来咬死他？再说，要真是我干的，我应该让他们打死那条蛇，这样才能死无对证！” 李光耀嘟囔道：“你老公死了，你都不哭，一说要抓蛇，你倒着急了，不知道你是爱蛇，还是爱你老公。” 孟德馨狠狠地瞪了李光耀一眼，“你等着，我会投诉你！” 李光耀闭嘴了。他最近的投诉有点多，林司言没少说他。 消防员忙到下午四点多，终于在死者家主卧的沙发躺椅上找到了那条蛇。它正盘着身体，睡得十分香甜。 这是一条有着黑白条纹的银环蛇，大概一米长，蜷缩在靠枕下面。 消防员一靠近它，它就醒了，吐着蛇信子，警惕地与消防员对视。 一个消防员钳子下去，把蛇的三寸夹住了，蛇尾巴立刻卷住钳子。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蛇装进袋子里。 另一个消防员大叫道：“大家快来，这里还有一条蛇。是过山峰！” 其他人又跑到另一个房间，一进去，他们傻眼了。 这个房间很大，应该是打通了两个房间改造成一个房间。 房间中间挂着一个半米长的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爬宠小屋。 里面放着很多个玻璃缸，每个玻璃缸里都有生态造景。 最大的玻璃缸高达两米，长两米二，里面关着一条长着黑色斑纹的眼镜王蛇，又称过山峰。它正洋洋地窝在树干上睡觉。 其他小的玻璃缸里还关着其他生物。比如绿色大蜥蜴、变色龙、奇怪的甲虫……它们爬行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让人头皮发麻。 整个房间是密闭的，窗户被锁死了，门缝很狭窄，蛇不可能钻出来。 每个生态箱的入口也被封死了，换气口被纱网封住，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这个房间的门安装了智能锁，开门后五秒内，会自动关门落锁。 窗户上还安装了智能报警器，如果有生物靠近那里，报警器就会发生刺耳的警告声。 众人觉得奇怪，安保这么严密，那条毒蛇是怎么越狱的？ 第156章 爬宠小屋 在消防员抓蛇的时候，江宁希和唐进躲进了车里，把车窗关得死死的，生怕被突然蹿出来的蛇咬上一口。 李光耀觉得他们俩太小题大做了，嘟囔道：“你们俩没一点警察样！人家欣慧都跑去找毒蛇了，你们倒好，躲得严严实实的。” 唐进反驳道:“警察被蛇咬上一口，也会一命呜呼，死翘翘的。” 江宁希道:“抓蛇不是我们擅长的，我们不逞匹夫之勇。” “……” 李光耀不搭理他们，跑去找蛇了。 三个小时后，苏欣慧打电话告诉江宁希，“那条蛇抓到了，你跟唐进不用躲躲藏藏了。” 唐进面色一喜，打开车门跳下车打算去命案现场，却听到江宁希对着手机那头的苏欣慧道：“你们确定逃跑的只有这一条蛇吗？不会还有别的漏网之蛇吧？” 唐进身体一僵。 “额……不太确定。死者家里养了好多爬宠，我们也不确定有没有别的蛇、蜥蜴之类的跑了出来。” 唐进又麻溜地跑进了车里。 江宁希叹气道：“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请你们再仔细搜查一下吧！” 苏欣慧无语道：“是为了你的安全吧。” “我也是人民群众中的一员。” 消防员们和林司言他们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后，终于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越狱的有害动物了，这才停止了搜捕。 江宁希走进那个爬宠小屋后，震惊不已。 这里面像一个微缩版的树林，走在各个玻璃缸中间，犹如穿梭在原始森林里。 不知道是空调温度太低，还是大家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皮肤都开始冒鸡皮疙瘩。 这对江宁希来说简直是酷刑。 她只待了一分钟，就默默地离开了爬宠之屋。而唐进，不敢踏足一步，只在外面瞅了两眼。 熊队说明了情况，“玻璃缸都完好无损，换气孔也没有破坏的痕迹，不知道这条银环蛇是怎么跑出来的。” 苏欣慧猜测道：“它会不会是趁着喂食的时候，从喂食口偷偷爬出来的？或者是趁死者打扫玻璃缸里的卫生时，爬出来的？” 林司言反驳道：“但死者是死在客厅里，不是这个房间里。这个房间的门安装了智能锁，会自动关门，蛇不太可能偷跑出这个房间。大概率是死者把它带出去的。” 大家觉得有道理。这些动物越狱的难度等级可不是一般高。 林司言把孟德馨叫了过来。 孟德馨一进屋，就看到了地板上的蛇皮袋，依稀能看到蛇的形状，但里面装着那条蛇已经没有动静了。 她想扑过去查看，但担心蛇没死透，咬她一口，只能隔着老远，捂脸大哭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打死它？就不能留它一命吗？它也是一条宝贵的生命，你们怎么能打死它啊？你们赔我的蛇啊！” “它刚刚夺走了一个人类的生命。”唐进提醒道，“那个人类还是你的老公。” “那又怎样？它又不是故意的。小黑可是我的福星，最旺我了！”孟德馨理直气壮道，“肯定是张瑞忠又虐待小黑了，所以它才咬人！” 孟德馨这么宝贝这条蛇是因为她是属蛇的，算命大师说蛇旺她的财运。 她之前还养了一条本命蛇，那条蛇死后，她的财运就一泻千里，所以她看到这条蛇死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完了。 江宁希问道：“死者喜欢虐待蛇？” “有好几次小黑都已经吃饱了，他还拼命投喂食物，把它肚皮都撑松弛了。有次差点把它撑死了。这还不算虐待吗？他就是故意想弄死我的本命蛇！” “……” 林司言不耐烦道：“你看看房间里的爬宠是不是都在？我们要确认下有没有别的动物逃出去了。” “没有别的了啊！我们就养了一条蛇。是一条眼镜王蛇。” 众人一愣，林司言问道：“你们只养了一条蛇？那为什么我们抓到了一条，玻璃箱里还有一条？” 孟德馨忙走进房间，看到玻璃缸里的眼镜王蛇完好无损，她喜极而泣，“小黑，你还活着。刚才吓死我了！你还活着就好。” 她皱眉道：“小黑在这里，那另一条蛇是哪来的？” 林司言问道：“你老公最近有买别的蛇吗？” “我……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吧。他不是很喜欢蛇，他更喜欢蜥蜴和甲虫。” 那条眼镜王蛇看到孟德馨，立刻蹿了过来，对着玻璃外的孟德馨吐着蛇信子。 孟德馨得意道：“你们看，我们家小黑很通人性的，它不会咬自己的主人。” 林司言严重怀疑，如果没有这个玻璃缸，这条眼镜王蛇很可能立刻给她来上一口，再好好饱餐一顿。 “你快看看，玻璃缸里有没有少什么动物？”林司言催促道。 孟德馨仔细检查了每个玻璃缸，她摇头道：“没有，其他动物都好好在里面。那条蛇肯定不是从这里跑去的。” “你们为什么要养毒蛇？万一毒蛇跑出去咬人呢？你们负责得起吗？”李光耀气愤地指责孟德馨。 这个小区的人口那么密集，万一蛇跑出去咬死了人，一个家庭可能就破碎了。人家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给别人的爱好买单？ “它们出不去的。这个房间被封得严严实实，哪里能跑的出去动物！那条蛇是意外，谁知道是哪里来的。反正不是我买的。”孟德馨辩解道。 唐进探进来一个脑袋，“眼镜王蛇、银环蛇，还有角落里那条黑泽巨蜥，都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林队，他们这种行为违法了！” 孟德馨立刻撇清关系，“这些动物都是我老公养的。他是个爬宠主播，养这些是为了拍视频，跟我没什么关系。” 她说的话，林司言一个字都不信。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你的本命蛇？现在又没关系了？” 林司言打电话给市局食药环支队的陈队，让他来处理这起非法圈养国家保护动物的事件，顺便让他查查能不能揪出背后的黑色产业链。 林司言看了一眼客厅里那个快递纸箱，他怀疑死者网购了一条银环蛇，但在开箱的时候，不小心让蛇跑出来，咬到了自己。 但他又有了一个疑问，如果死者网购了一条蛇，那么房间里为什么没有多余的玻璃缸给这条蛇住？买宠物之前，不应该先给它准备好房子吗？ 温雨澜和助手小周把死者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里。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蛇皮袋，对熊队道：“这条蛇的尸体可以让我带回去吗？” “可以。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呢。” 李光耀小声道：“温法医，你不会是打算拿它回去泡酒吧？死透了的蛇不能泡的！” 温雨澜白了他一眼。 唐进翻译道：“银环蛇性格温和，生性胆小，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这条银环蛇咬了死者三口，这种情况很反常。温法医把它带回去，是想看看这条蛇有没有问题。” 温雨澜点了点头。还是唐进聪明。 苏欣慧惊讶道：“唐进，你不是害怕蛇吗？为什么还对蛇这么了解？” “因为了解，所以更害怕了。”唐进想起蛇爬动时与地面摩擦产生的沙沙声，立刻打了个寒战。 “……” 江宁希有点佩服唐进，恐惧竟然没有影响他思考。 唐进看出来了她的疑惑，骄傲道:“我的情绪和思维是两套运作系统，互不干扰。” 第157章 毒蛇快递 林司言一开始以为这是一起因为网购毒蛇而造成的意外事故，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案件有不少疑点。 林司言查看了那个快递纸箱，在纸箱缝隙里找到了银环蛇的鳞片。 这证明，这条蛇曾经被装在快递箱里，而且剧烈挣扎过，所以鳞片才会脱落。 苏欣慧疑惑道：“这打包方式不太对吧。快递动物时，应该再加上一个宠物箱保护动物，没道理直接把蛇放在纸箱里啊！” 苏欣慧在网上买过一只猫，她当时了解过快递宠物的规则。 但他们在命案现场没有找到其它包装盒。 纸箱上贴了快递信息，上面有寄件人的信息和电话号码。但是号码显示不全。 唐进用死者的手机扫了纸箱上的快递单号，他惊讶道：“这个快递单有问题，单号扫不出来，是无效的。有人故意p了这张快递单。” 苏欣慧猜测道：“快递公司一般不让邮寄毒蛇之类的危险活物，会不会是卖家自己送货上门的？他可能随手找了个快递箱装货物。” “那为什么要贴一个假的快递单呢？” 他们不由得怀疑，是有人故意网购银环蛇，包装成快递，送给死者，导致死者被咬死。 林司言道：“快递单上有死者家的地址和手机号，凶手应该认识死者，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江宁希反驳道：“不一定。万一是凶手捡到了死者的快递箱子，从上面获取了死者的信息呢？死者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想要获取他的信息太容易了。” 现在这个年代，信息泄露太严重了。想要获取一个人的家庭住址、电话信息并不是难事。 李光耀嘟囔道：“没准就是他老婆干的。故意买了一条蛇，装在快递箱里。等死者打开箱子，里面的蛇就咬他一口。她还刚好出差了。哪有这么巧！” 江宁希反驳道：“如果是她买的蛇，她为什么要报警，而不是直接把尸体送去火葬场火化？” 如果孟德馨叫救护车，医生判定张瑞忠死亡后，直接送去火化也不会有人起疑。 唐进附和道：“而且爬宠小屋里已经有了一条毒蛇，没必要再买一条。她偷偷把那条放出来，也能达到目的。” “因为凶手是蛇啊！就算查到她身上，我们也不能给她定罪。没准她还买了保险什么的，可以赚一笔。”李光耀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直接拉去火化了，没人能证明这是意外事故啊！” 李光耀的分析有一点道理。一个丈夫意外去世，最大的嫌疑人是他的妻子，反之也是如此。 王小涛那边也发现了疑点。他翻找了死者的聊天记录和网购记录，但没有发现银环蛇的购买记录。 当天死者的通话记录里没有快递电话，也没有快递短信。 苏欣慧猜测道：“银环蛇是保护动物，卖家和买家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地交易。他会不会把交易记录删除了？” 王小涛摇头道：“他购买其他爬宠的聊天记录还在。那条蜥蜴也是国家保护动物，但他没删聊天记录。” 这些都能证明，这条银环蛇不是死者购买的，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快递箱里装的是银环蛇，所以才会在打开箱子的时候，被蛇攻击。 通过多方走访，林司言他们调查到了死者的详细信息。 死者张瑞忠，45岁，自由职业。他是一名网络博主，专门制作爬宠类视频，小有名气。 在网络上走红之前，他一直是一名家庭主夫，在家照顾女儿的生活起居。后来，女儿去外地上大学，他闲了起来，就把自己的照顾爬宠的日常片段上传到网上。 孟德馨性格强势，经常对张瑞忠呼来喝去，但她赚钱能力很强，孩子上大学之前，这个家几乎都是靠她支撑起来的。 她不仅在外贸公司上班，私底下还以业务入股了一个家具厂，成为那里的股东。 她把自己公司的订单签给这个工厂，自己可以拿公司的提成，还可以在工厂捞一大笔，实现两头通吃。 前年，她所在的外贸公司破产裁员了。没有公司的订单资源，她名下的家具厂也濒临倒闭。她最近频繁往国外跑就是为了拉订单。但没什么效果。 没了工作之后，这个工厂就是她的指望。为了挽救工厂，她甚至卖一套房。 孟德馨的收入急剧降低，但张瑞忠却把握住了短视频的风口，赚到了一些钱，收入反超了孟德馨。 这种收入的变化，导致家庭权利结构失衡，孟德馨开始失去话语权，张瑞忠也硬气起来，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他们的邻居反映，他们两个经常吵架。孟德馨本来就性格强势，当张瑞忠不再忍气吞声时，这个家就摇摇欲坠了。 孟德馨的工厂出现了经济危机，她很需要钱来填补亏空；再加上她和死者不和，她有一定的杀人动机。 她很喜欢蛇，对蛇有一定的了解，她也有作案的能力。 林司言收缴了孟德馨的手机。但她的手机里没有购买爬宠的聊天记录。 王小涛恢复了她曾经删掉的聊天记录，里面有些她收取工厂回扣的记录，但没有找到购买银环蛇的聊天记录，连搜索银环蛇的浏览记录都没有。 林司言决定把它当成谋杀案展开调查。 第二天下午的案件分析会议上，温雨澜汇报了尸检结果，“死者的确是死于银环蛇的毒素。” 银环蛇毒液中的毒素以神经毒素为主，有神经肌肉阻断的作用，会导致中毒者呼吸麻痹。 中毒初期不会有痛觉，后期也不会觉得痛苦，算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死法。 大家都不意外，毕竟那条银环蛇的毒牙上，还沾着张瑞忠的血。 温雨澜指了指电子屏幕上的银环蛇照片。 这是一张特写照片，黑白相间的蛇皮上，有一个椭圆形的疤痕。 疤痕呈灰白色，中央凹陷，周围稍隆起。 “这条银环蛇的背部，有一块电流斑。”温雨澜道。 第158章 蛇蛇杀手? “电流斑？”林司言惊讶道，“这条蛇怎么会被电击过？” 电流斑是带电导体与皮肤接触时，形成的特殊皮肤损伤。 众人也很惊讶。 苏欣慧道：“孟德馨曾经提到过，死者有虐待宠物蛇的前科。这个电流斑会不会是他虐待宠物蛇时留下的？不然好端端的，蛇怎么会被电击？” 唐进猜测道：“凶手很可能先用电击棒，把这条银环蛇电晕了，然后把它从山沟沟里绑架出来了！” 苏欣慧反驳道：“银环蛇那么难找，凶手就算想抓也没地抓！” 林司言道：“但唐进的猜测有一定道理，凶手很可能是先电晕了那条蛇，然后把它放进纸箱里。” 温雨澜补充道：“这条蛇身上有多处电流斑。从伤口的形态看，应该不是同一天被电击的。这条蛇经常遭受电击虐待。” 众人更惊讶了。 “有可能是抓这条蛇的时候给它电了一次；它醒来后不听话，电击了它一次；装进快递箱之前，又把它给电晕了。真是一条倒霉蛇啊！”唐进同情道。 “……” 江宁希分析道：“凶手应该是想通过不断电击的方式，改变这条银环蛇的性格，把它变得具有攻击性。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训练它咬人的行为。” 蛇类除非是进食需要或者受到惊吓了，不然很少主动攻击人类。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应该跟死者有深仇大恨。他竟然不嫌麻烦地训练一条蛇来杀人！”苏欣慧感叹道。 李光耀一拍大腿，猜测道：“凶手会不会是专门训蛇的人？” 唐进反驳道：“训蛇应该不会用电击这么残忍的做法吧？而且训蛇人一般会选择眼镜蛇科的高智商蛇进行训练。” “这还有智商歧视吗？” “高智商的容易被人类训练。” 苏欣慧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凶手会不会也是爬宠主播？他跟死者是同一条赛道的，死者比他火，他挡了死者的路，所以凶手对他痛下狠手！” “不至于吧！杀了张瑞忠，他就能火起来吗？我还是觉得凶手是张瑞忠的老婆，她当时的反应很不对劲！”李光耀坚持道。 苏欣慧反驳道：“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杀人的案子也不少见啊！” 唐进猜测道：“也有可能是他的黑粉做的。有些网友很偏激，不仅在网上骂人，还会人肉博主，去线下骚扰攻击不喜欢的博主。” 林司言打断他们的争辩，“我们先不管凶手的杀人动机。那栋楼的入口和电梯都有监控，小涛，你仔细查看监控，我们先把那个送快递的人找出来。” 这个送快递的人，很大概率就是凶手。 “好。” 会议结束后，林司言和唐进开车去了孟德馨的工厂。 江宁希和苏欣慧调查死者的爬宠账号，看看从他发布的视频里能不能找到线索。 死者的账号名叫：爬宠大部落。大概发布了三百多条视频，每个视频的封面都非常猎奇，大多是爬宠叼着食物或张开血盆大口的照片。 他还开了一个测试主题的系列视频：眼镜王蛇究竟有多毒？ 一开始他只是往生态缸里扔活鸡、活鸭这些常见的家禽，记录眼镜王蛇捕猎的过程。 后来是守宫、玉米蛇之类无毒但不常见的动物，最后发展到在生态缸里扔竹叶青、蝎子之类的毒物，让它们互相争斗。 他清楚地拍摄了蛇攻击那些活物的过程，甚至会把蛇进食的画面都拍出来，让人看了非常不适。 评论区底下聚集了一群爬宠爱好者。他们纷纷给张瑞忠提建议，让他再整点更刺激的项目。 也有粉丝提醒他，要注意安全。不要让这些爬宠跑出来，把自己给咬死了。 苏欣慧吐槽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这种视频？他们不觉得恶心吗？虽然我不怕这类动物，但一听到它们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们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江宁希也无法理解这种爱好，在人类进化史的大部分时间里，遇到爬行动物几乎约等于遇到死亡，所以厌恶爬行动物是人类进化出来保护自己的生理本能，已经被刻写在基因里。 她只能解释为，他们基因突变了。 不是心理变态，只是突破了人类集体潜意识里积攒下来的对爬行动物的厌恶和恐惧。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她们才看了十几个视频。因为底下的评论太多了，一条条翻过去，太费时间了。 旁边的王小涛看监控看得眼睛都痛了，他还不能拉进度条，生怕错过可疑人员。 他见她们进度那么慢，说道:“要不然你们帮我看监控，我帮你们把那些评论都用爬虫爬下来，汇总成表格，再从中筛选出含有关键词的评论。这样效率高点。” 江宁希拒绝道:“但这样会漏掉很多信息。” “诶，没办法，效率和准确率不可兼得。”王小涛给自己的眼睛滴了滴眼药水，又递给苏欣慧和江宁希，“你们要滴一下吗？这个治眼睛干涩很有用的。” “不用！我们看了一下午花花绿绿的冷血动物，眼睛一点也不疲劳。”江宁希道。 大脑更是陷入了应激状态。 苏欣慧从保温袋里拿出一个饭盒，“我已经有晚饭了，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你们点外卖吧！” 江宁希觉得奇怪，“你早上带的饭不是吃完了吗？怎么还有一份？”她摸了摸饭盒，还是热的。 “她刚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提着这个保温袋了。”王小涛撇了撇嘴，“阿慧，这该不是你男人给你做的爱心晚餐吧？” 江宁希立刻否认道:“不可能！我哥不会做饭。他做的饭不能吃！” 有次江奕明给他妈妈做了一道豆角焖面，害得他妈妈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医生一开始怀疑是豆角没煮熟，才中的毒，结果是因为土豆长芽了。 医生都惊呆了，豆角焖面里面为什么会有长芽的土豆？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是爱心便当！”苏欣慧纠正道，“你说爱心晚餐，总感觉像是什么慈善项目。” 王小涛拿起饭盒盖上的卡片，念了出来，“亲爱的，晚上也要好好吃饭，爱你哦……我的天，你男人也太肉麻吧！” “关你什么事？”苏欣慧一把抢过卡片，不满地瞪他，“有本事你也找一个会给你送爱心便当的男人。” “就算饿死，我也不能找男人要饭吃啊！” “……” “诶，晚饭不吃饭了。狗粮都吃饱了。”王小涛嘴上这么说，但他已经给自己点了一个豪华套餐，势必要把这个爱心便当比下去。 江宁希看着苏欣慧打开那个粉色的饭盒，里面是咖喱鸡肉和炸鸡排，看起来美味可口。 江奕明的厨艺进化得这么快吗？ 江宁希严重怀疑这是江奕明点的外卖，或者买的预制菜。 苏欣慧见江宁希盯着她的饭盒，有些不好意思，“宁希，你要尝一下你哥的手艺吗？” “不要！”江宁希担心食物中毒。 “真的不吃一口吗？很好吃的。你哥可会做饭了。” “不吃！” 王小涛帮腔道:“她以后会有自己的爱心便当，才不稀罕你的。” 想起林队那不稳定的厨艺，王小涛觉得有必要督促一下林队精进厨艺。 林司言和唐进还在回来的路上，江宁希给他们点了外卖。 王小涛看着桌上的外卖和苏欣慧手边的爱心卡片，灵机一动，偷偷把那张爱心卡片放到了林司言的外卖里。 “王小涛，你现在非常像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你在偷笑什么？”苏欣慧皱眉看着他。 “我在计划，如何能偷吃到你碗里的鸡排。” “看你馋的。给你一块。” 王小涛尝了一口，点评道：“味道不错，但怎么跟外卖一样？自己家做的，没加添加剂，做不出这味道啊！” 江宁希松了一口气，起码不会食物中毒。 第159章 爱心晚餐 林司言和唐进在孟德馨的工厂里调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原本这家外贸家具厂的效益非常好，每年能出几百条货柜，巅峰时期一年能达到一千多万的利润。 但管理层接连做错决定。先是盲目扩大规模，提高产能，把前期赚的钱都投了进去。可没多久，就遇到了外贸寒冬。 在外贸最不景气的时候，他们又被供应商做局，骗着签下了虚假订单合同，货做出来了，但买家消失，导致工厂出现了大量库存，资金链断裂。 孟德馨不舍得自己一手做起来的工厂倒闭，她想再卖几套房救急，但被张瑞忠阻止了。 厂长气愤道:“孟总那个老公真不是人，钱都是孟总赚的，要往外拿的时候，他又不同意了！ 去年我们要是有那几百万的卖房款，我们就签下了那个大额订单，工厂也不至于这样要死不活的。” 唐进看着爆满的仓库，觉得张瑞忠的不卖房的决定是个明智的选择。这家工厂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投再多的钱进来，也是打水漂。 林司言问道:“近期他们夫妻经常吵架吗？” “吵！经常吵。不过他们两个也很奇怪，都吵成这样了，还不离婚。真搞不懂他们！” “孟德馨有外遇吗？” “应该没有！孟总是个事业狂，她一心扑在事业上，作风很正经的，从不跟人乱来。以前他们夫妻感情非常好，就是孟总事业受挫后，两人关系才变差的。诶，都是钱惹的祸。” 厂长非常佩服孟德馨。她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一开始做缝纫工，后来又跟着打样师傅学设计，再后来她发现做业务才最挣钱，又自学英语，一点点接触业务，最终有了现在的事业。 他们那个年代，充满了机会，只要有头脑、肯努力，就能出头。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时代机遇和行业风口的作用。当时代红利消失，他们的眼界和能力不足以支撑他们渡过危机。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厂长压低声音道:“昨天孟总打电话给我，说她有一笔钱能打进来。” “她哪来的钱？” “她老公不是死了吗？家里的房产她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厂长非常小声地嘟囔道，“她老公死的也太是时候了！” “……” “她最近有购买蛇吗？或者提到蛇之类的？” “有！之前我们工厂出现了一条黑蛇，她不让我们打死，非要活捉。捉了之后，被她带走了。她这个人迷信得很，觉得蛇能旺她，有时候还买蛇去野外放生。” “那条蛇是什么时候抓到的。” “有五六年前了吧。” “最近她有没有让人给她买蛇，或者捉蛇？” “没有吧。没听她说过。” 孟德馨的助理告诉他们，孟德馨连续几年花公司的钱，给她自己和她老公买了人身意外险，他们互为保险受益人。 现在她老公被蛇咬死了，她应该能拿到一大笔保险赔偿款。 林司言和唐进回到局里时，江宁希他们已经快吃完晚饭了。 江宁希和苏欣慧继续看爬宠视频。 王小涛见他们回来，热情地递上外卖，“林队，这是江顾问给你订的晚餐哦。” 林司言觉得王小涛有点不对劲。要不是这里是警局，而王小涛又跟他没仇，他都要怀疑这外卖里面下毒了。 唐进嘟囔道：“王哥，你现在的表现，让我想起了潘金莲毒杀武大郎时的场景。” “……” 王小涛和林司言同时不满地瞪他。 有这么魁梧的潘金莲吗？ 有这么高大的武大郎吗？ 林司言打开外卖包装袋，看到里面有一张爱心小卡片：亲爱的，要好好吃饭，爱你哦。 他只愣了一秒，然后看向王小涛，“你很无聊吗？” 江宁希根本不可能给他送什么爱心卡片。 连给他订外卖都是他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待遇。而唐进什么都没有做，就跟他享有了同样的待遇。 甚至唐进的晚饭还比他的多了一根烤淀粉肠。 他都不配拥有一根淀粉肠！ 王小涛满脸失望，“我以为你至少要一分钟之后才能发现。” 唐进咬着淀粉肠叹气道：“王哥，我早就说过你没有犯罪天赋。 卡片是手写的，上面的字迹一看就不是宁希姐的，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写的字。如果你打印一张卡片的话，应该能骗到林队一分钟。” “……” 苏欣慧看到唐进手上的卡片，一把抢过，“我说卡片哪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啊。” 她小心把卡片夹进书里。 “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王哥，你在偷东西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唐进又咬了口淀粉肠，“你偷拿了欣慧姐的卡片，但没被她抓到哦。”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王小涛忙回到电脑前，继续看监控。 唐进边吃饭，边跟其他人同步了他们调查到的信息。 苏欣慧道：“孟德馨把那个工厂看得那么重，她会不会为了卖房和得到保险赔偿款，用那条毒蛇咬死了她老公？” 她觉得孟德馨的嫌疑很大。 江宁希反驳道：“那条银环蛇被电击虐待，但孟德馨很爱蛇，她会用虐待蛇的方式去杀人吗？” 江宁希看了死者拍的爬宠视频后，她开始有了一个新的推测。 “有道理！孟德馨应该舍不得电击蛇，那可是她的命根子，比她老公还重要！”苏欣慧赞同道。 这时，王小涛大声道：“找到了！我在画面里找到了那个送快递的人！” 第160章 竟是黑客 电梯的监控里，一个穿着蓝色快递员制服的男人独自进入电梯。 他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子，到了十五楼后，他下了电梯，没一会儿又坐电梯离开。 那个男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全程低着头看手机，监控录像没有拍到他的脸。 根据监控画面推断，该男子的身高在175～180cm，身材偏胖，无明显身体特征。 苏欣慧猜测道：“他应该就是凶手！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的脸竟然全程避开了摄像头。” 林司言看向王小涛，“看下入口处的监控有没有拍到他的脸。” 王小涛找到入口处相同时间段的监控录像。 该男子走进那栋楼时，同样低着头，棒球帽的帽沿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尖下巴。 他进入案发现场的时间点是下午三点五十一分，那时候小区的人不多，从监控看，他身边没有路人经过。大概率找不到目击证人。 “小涛，把有关这个快递员的监控画面都剪辑成一个视频。明天上班后，你去找画像师杜警官，看看她能不能根据监控画面，还原出嫌疑人的面貌。”林司言道。 王小涛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却突然不吭声了。 “王哥，林队在跟你说话。”唐进戳了戳王小涛，提醒道。 “我正在努力剪辑视频。” “你平时不是这么勤快的人啊！”唐进拆穿道，“再说，剪辑视频需要虐待键盘吗？” 林司言道：“这个任务很难吗？” “不难！” 江宁希一针见血道：“你跟杜警官有什么过节？” 王小涛又不吭声了。 “不会吧，汀汀人很好的，怎么会得罪你？” 杜汀汀是他们局里资深的模拟画像师，她可以通过目击证人的证词画出嫌疑人的画像，有时候监控画面模糊时，也会交给她复原。 苏欣慧道：“给我两分钟，就算他不说，我也能八卦出来。” 王小涛知道瞒不住了，叹气道：“我以前是个黑客，这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他竟然是个黑客？ 所有人满脸震惊。 哪有黑客天天说俏皮话的？ 林司言也很意外，王小涛的档案里也没写这段经历啊。 王小涛平时的工作基本就是看监控、看聊天记录、查浏览记录……偶尔破译一下账号密码。这些工作丝毫没有给他施展炫酷技能的机会。 唐进不解道：“王哥，你一个黑客，为什么打游戏那么菜？连我都比不过！” 苏欣慧道：“不会吧，他打游戏挺厉害的啊。” “可他经常输给我。”唐进得意道。 王小涛抓狂道：“他说的是电子象棋！那能算游戏吗？无语死了，我让电脑外挂跟他下，都输了！” “……” 江宁希问道：“不会是杜警官把你招安的吧？” “……是陷害！那时候我和她是游戏好友。有天她说张局当众给她甩脸子了，我为了帮她出头，就黑了张局的电脑，并留下挑衅的话语。 她出卖了我！很快我就被张局带人围剿了。张局给了我两个选择：一、坐牢；二、为人民服务……我就这样被迫拥有了铁饭碗。” 唐进拍拍他的肩膀，“王哥，你这是因祸得福！祖坟冒青烟了，才有这样弃恶从善的机会。”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我已经拥有这样的福气啦。” 林司言道：“你当黑客的时候有做违法的事情吗？” “没有啊！我就是喜欢去各个机构的内部网站逛逛，检验一下自己的技术。我没留下证据的。” “……没留下证据就不违法？” “黑客的行规是这样。” “……” 苏欣慧道：“你现在不会还喜欢……逛逛吧？” “我现在改行了，有登入权限了啊！可以合法逛。” “……” 林司言严重怀疑，这是张局钓鱼执法，精心设计的天衣无缝招安局，为的就是收编王小涛。 他也不为难王小涛，让苏欣慧明天上班后去找杜汀汀画嫌疑人的画像。 第二天，林司言、江宁希和唐进去了案发小区调查。 他们根据嫌疑人穿的制服，找到了快递网点的工作人员。 “除非是大件，大部分快递我们是不负责送上门的，快递都放在小区门口的驿站里。这个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员工！” “这衣服也不对，是网上买的道具服吧。我们衣服的颜色没这么蓝的。” 经过核实，该网点的快递员跟嫌疑人的身高和外形不符，初步排除了嫌疑。 排查了一上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们打算先回去。 林司言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唐进和江宁希站在路边等他。 “汪、汪！” 身后的广场里突然传来一阵狗的嘶吼声，十分骇人。 江宁希和唐进同时僵住。 “宁希姐，你怕狗吗？”唐进的声音在颤抖。 “……不怕！”但前提是那只狗没有攻击性。 但听这恐怖的叫声，这大概率是一只恶犬。 “我很怕。”唐进小声道，“我有一种特殊体质，很容易被动物攻击。从小到大，我依次被大白鹅、水牛、鸭子、小奶狗、黑猫、大公鸡攻击过。” 这也太倒霉了吧！ “不要慌，我们不看它，它就不会攻击我们。”江宁希安慰唐进。 “狗狗，不要咬我妈妈，狗狗快走开……”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佳佳，不要怕，妈妈在。” 江宁希和唐进缓慢地回头，立刻被吓了一大跳。 花坛边站着一只棕色的大狗，它体型巨大，长着张凶神恶煞的狗脸，竖着耳朵，大张着嘴，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一对母女。 佳佳妈妈挡在女儿面前，两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汪、汪” 那条狗见她们害怕，更加嚣张了，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女孩手里的毛绒玩偶。 小女孩被扑倒在地，吓得哇哇大叫，女孩妈妈也吓傻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江宁希和唐进虽然害怕，但是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唐进掏出口袋里的折叠电击棍——这是他刚买来防身的，他对着狗的身体，按了按钮。 狗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非但没有丧失攻击性，反而变得更加暴怒了。 “完蛋了，这个电击棍是假冒伪劣产品，不管用。” 被激怒的狗立刻转移了目标，它松开了玩偶，扭头看向江宁希和唐进。 眼睛里闪着红光。 “宁希姐，快跑！”唐进大声道。 江宁希拔腿就跑。 但跑了一会后，她发现狗竟然没跟上来。唐进也不见了。 她一回头，看到唐进往广场另一边跑了，那条狗死死追着他。 第161章 恶犬伤人 这是唐进人生中第一次跑得那么快，他用尽力气地跑，耳边不断传来呼呼的风声，但他跑了五十米不到，就被那条狗撵上了。 他被扑倒在地，那条狗张开血盆大口，正要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完蛋了！要被咬死了！ 唐进再次把他的遗嘱过了一遍。早知道就把遗嘱写下来了，最近有点过于倒霉了。 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那条狗的脑袋被警棍打了一棍，它发出呜咽的声音。 它立刻掉头去攻击身后的人。 唐进看到林司言拿着警棍与那条狗对峙着。 呜呜呜，他就知道，林队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林司言刚才开车过来时，远远地看有狗在攻击一对母女，他忙停车拿了警棍过来支援。 还好他来的及时，不然唐进就遭殃了。 “唐进，快点起来。”江宁希把唐进拉起来，远离了那条狗。 “呜呜呜，宁希姐，我差点被咬死了。”唐进大哭起来，“我还年纪轻轻的，不想死啊！我还没立三等功。我妈妈还等着我养老呢。” “没事了，没事了。”江宁希抱住他，轻声安慰道。 她更感动了。唐进明知道被狗追到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依旧把狗引开了。 这一刻，他们的友情升华了，他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 “呜呜呜，有事，那条狗还把口水滴到了我身上。好臭的口水！”唐进更难过了，“我脏了。” 江宁希默默松开了抱着唐进的手，她安慰道：“回去泡泡澡，应该可以洗干净。” 这时，狗的主人曹小满终于来了。 他三十来岁，留着齐肩长发，双手插兜，嘴里吹着口哨，慢悠悠地从广场外面溜达过来。 见林司言拿着警棍要攻击他的狗，他大声道：“喂，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打我的狗？” 这条恶犬突然变得温顺起来，亲昵地蹭着主人的大腿。 “大毛，别怕，爸爸在呢。他们不敢打你的。” 江宁希非常生气，她质问道：“你是它的主人？你遛狗的时候为什么不栓绳子？它刚才差点咬到人了！” 佳佳妈妈抱着她的女儿也过来了，她帮腔道：“你的狗差点咬伤了我的女儿，还把那个小伙子也撞倒了，你要给我们赔礼道歉！” 曹小满打哈哈道：“诶呀，我的狗就是跟你们闹着玩而已。它喜欢这么玩。你们这不是没什么事嘛。” “玩？我女儿差点被它咬伤了！你最好管管你的狗。” 曹小满翻了个白眼，倒打一耙道：“肯定是你女儿你先踢了我的狗。她不招惹大毛，大毛会攻击她吗？你自己没管好熊孩子，还怪我的狗，有病吧！我看你们应该给我的狗道歉！” 佳佳妈妈被气哭了，她辩解道：“我和我女儿只是路过，你的狗看上了她手里的星黛露，就扑了过来。我女儿不给，它就一直叫。这怎么能怪我女儿呢？你这人太不讲理了。” “反正我的狗从来没有咬过人，它不可能主动攻击别人的！它攻击你女儿，肯定就是你女儿的错！” 佳佳委屈地哭了起来，“妈妈，我没有打狗狗。我只是摸了摸它。呜呜呜，我没有打狗狗！” 曹小满一下子抓到了她们的把柄，“你看，你女儿承认了，是她先摸了我的狗。你们应该给我的狗道歉。” “你……你，我们会报警的！” “你去报呗，大不了赔你们点钱。警察总不能让一只狗去坐牢吧。”曹小满露出“不差钱”的表情，无所谓道。 佳佳妈妈嘴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江宁希冷冷地看着他，“你这条狗多少钱？” “要十几万呢！你们这种穷鬼肯定买不起。”曹小满不屑道。 “也就是说，打死了它，只需要赔十几万，对吧？” 曹小满愣了下，“你……你什么意思？” “最好别让我在这楼下看到这条狗，不然，见它一次，我找人打它一次，把它打死了，大不了赔你钱。反正我也不差钱。” “你……你……” 曹小满也不强词夺理了，立刻带着他的爱狗，灰溜溜地走了。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女儿可能就被那条狗咬伤了。”佳佳妈妈对江宁希他们千恩万谢，差点跪了下来。 “不用谢，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唐进小声道。 得知他们是警察后，佳佳妈妈再三表示，她会给他们送个锦旗过来。 江宁希不打算放过曹小满。附近有店铺的摄像头拍摄到了狗攻击人的视频。这可以作为证据起诉他。 围观的路人也很气愤。小区里有好几家养了巨型犬，严重影响了居民的生活，不少人出门都提心吊胆的，他们多次投诉，但都没有用。 警察管不了，因为养狗是个人自由；物业和稀泥，只能不了了之。 “这些养巨型犬的人太没素质了，那么大的狗，别说小孩了，大人也会被吓一大跳。” 有人辩解道：“这种养熟了的，不会咬人的。” “谁能保证不会咬人？就刚才那只狗，我好几次看到它叼着流浪猫玩。有次还咬死了一只狗，我上前阻止，那男的还怪我圣母心，说什么，流浪狗死了是解脱。 气死我了！合着他的狗是命，人家流浪狗的命就不是命吗？” 角落里有个男人轻声呢喃道：“生命都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有人反驳道：“那不是。别说流浪狗不配活着了，现在连穷人都不配活着！哼，要是没了穷人当牛马，这个世界还能运转吗？” 脱离了危险情境，唐进的脑子反而宕机了，他坐在车里，整个人懵懵的，缓了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江宁希承诺道：“唐进，你以后的奶茶我都包了。” “真的吗？”唐进突然精神了一点，“我可以每天喝一杯草莓奶昔吗？” 林司言提醒道：“小苏应该不会同意的。这太不健康了。” 江宁希反驳道：“我们可以背着她喝。” 唐进疑惑道：“宁希姐，你为什么要每天请我喝奶茶？” 江宁希满脸感动道：“因为你在最危险的时候，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我。” 唐进实诚道：“不是我把机会让给你，是我太倒霉了。那些动物总喜欢攻击我。” “……” “我跟你分开跑是为了分摊风险。一起跑，两个人都要受伤。” “……” “宁希姐，我还有奶茶喝吗？” “当然了！”江宁希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了。” 第162章 还原长相 回到局里，众人听说了唐进刚才惊险的遭遇后，纷纷过来安慰他。 苏欣慧给他点了两杯草莓奶昔，让他好好压压惊。 王小涛答应替唐进改进他的象棋软件，让唐进获得更刺激的游戏体验。 李光耀承诺以后不再当着唐进的面抽烟，让他吸二手烟。 连一向冷漠的温法医都过来帮唐进检查了手臂，确保他不会因为被狗挠伤而患上狂犬病。 被这么多人关心着，唐进觉得心里暖暖的。 林司言出来戳破美好的氛围，“唐进，你不觉得你的体能太弱了吗？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起去锻炼体能。” 暖暖的心突然飘起了雪花。 锻炼是不可能锻炼的。再怎么锻炼他也不可能变成壮汉去手撕恶犬。 江宁希替唐进解围，“唐进是靠脑子破案的，他又不用抓罪犯。为什么要逼着他练体能？” 唐进悬起来的心放下了。 “作为一名警察会遇到很多危险，他需要提高自保能力！” 唐进的心又悬了起来。 江宁希继续反驳道：“可体能再强，武力值再高，没有工具，也打不过那条狗啊！我们应该给唐进找一个有用的防身工具，而不是逼着他去挑战人体极限。” 唐进点头附和道：“都怪那个奸商，卖给我一个假的电击棍，不然我就把那条狗打趴下了。” “……” 林司言放弃争论了。他上下扫了几眼唐进，就唐进这体格，再怎么锻炼也白瞎。 苏欣慧小声对王小涛道：“像不像父母在争论如何教育孩子？” “像！目前看来，妈妈占上风。” “家庭地位已经出来了。” 这时，画像师杜汀汀拿着画像过来了。 王小涛第一个看到她，立刻扭头坐到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唐进摸了摸他的头，“王哥，你的大脑不会被入侵了吧？你怎么突然抽风了。”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林队，你们要的画像画好了。” 杜汀汀身材高挑，留着短发，看着精明干练。不太像是学艺术的，倒像是练散打的运动员。 她把画像递给林司言。 纸上画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尖下巴、高颧骨，眼睛很大，眼球鼓鼓的。 苏欣慧惊讶道：“可视频里的男子身材很健壮啊。他的衣服撑得鼓鼓的，体型应该偏胖。” “那是因为他经过了精心的伪装。王警官，把监控视频打开一下。”杜汀汀拍了拍王小涛的肩膀。 王小涛打开了视频，然后立刻站起来，走到了离杜汀汀最远的位置。 杜汀汀指着嫌疑人走路的姿势道：“肥胖的人走路时，上半身的摆动幅度更大，而且双脚分开的距离也会更大，但他走路时却没有这种特征。” 杜汀汀将视频的播放速度调成慢速，“嫌疑人走路时，腿部肌肉并没有抖动，鼓起来的不是他的真实肌肉。” “以上只是我的推测，”她将视频拉到三分零五秒处，“这个画面里，嫌疑人不小心露出了他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纤细。肥胖的人不太可能有这么细的手腕。” 苏欣慧称赞道：“厉害！你简直目光如炬。” “唯眼熟尔！” 王小涛小声嘟囔道：“哼，这些让唐进去看，他也能发现。就爱卖弄！” 杜汀汀看了王小涛一眼，却没有呛声回去。 林司言问道：“那他的长相是怎么画出来的？” 杜汀汀将视频进度条拉到8分32秒，“电梯的金属墙壁会反光，我在墙壁上找到了嫌疑人一闪而过的脸。是根据这个画面画出来的。” 唐进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是我的眼镜坏掉了吗？我怎么只看到了一道残影，哪有人脸啊？” 江宁希道：“的确是残影，但依稀能看到一张非常模糊的脸。” 唐进夸张地称赞道：“汀汀姐，你太厉害了吧。这么模糊的人脸都能还原出来。” “这是我们画像师的基本技能而已。”杜汀汀谦虚道，“但这个画像只能做一个参考，可能跟嫌疑人真实的长相会有出入。” “谢谢你的帮忙，”苏欣慧道，“汀汀，改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她想仔细八卦一下杜汀汀跟王小涛之间的恩怨。 “好啊。就这周日晚上好了。”杜汀汀看向江宁希，“江顾问也一起来吧，我对心理学非常感兴趣，还想跟你交流一些学术性的问题呢。” “好啊。”江宁希也很想认识杜汀汀。 唐进立刻道：“那我能一起吗？我也想交流学术问题。” “好啊。” 唐进戳了戳王小涛，“王哥，你一个单身狗周末肯定有空，你也一起去吃饭吧。” 杜汀汀看向他。 “不去！” 杜汀汀失望地收回目光。但她也没说什么，回技术部去了。 苏欣慧教育王小涛，“你一个男人，能不能大气一点，干嘛对着汀汀阴阳怪气的？” “哼，她毁掉了我的人生，我还不能对她生气吗？她从来没有跟我道歉过！” 江宁希道：“或许她觉得她挽救了一个失足青年。” “……她都没问我愿不愿意上岸，硬把我拽上来了！” 唐进握拳道：“那你应该让她对你负责！” “……” 林司言拿着画像找到了孟德馨，让她辨认画像上的人像。 孟德馨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她不耐烦地扫了几眼画像，皱眉道：“这是谁啊？我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啊！” “你们亲戚朋友中有没有类似长相的人？” 孟德馨摇头道：“没有。我老公家里那边的亲戚普遍都是胖子，个子还矮，没这样的亲戚。” 江宁希问道：“他平时会参加什么聚会吗？比如他们爬宠爱好者组织的活动？” “有。我们江州市的爬宠爱好者还挺多的，他们经常举办活动，我老公参加了很多次。” 他们又找了张瑞忠的其他朋友查看画像，但他们都否认见过画像中的人。 这证明送毒蛇快递杀害死者的凶手，大概率不是死者的熟人。 唐进道：“不会真的被我猜对了吧？凶手是死者的黑粉，他单纯地因为看死者不顺眼，就用毒蛇杀死了他。” 江宁希叹气道：“我担心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凶手用电击的方式试图驯服那条银环蛇，体现了他的控制欲。这样的人，一旦获得杀人的兴奋体验，很可能再次作案。” 唐进道：“他的杀人目标会不会是爬宠爱好者？可他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如果他喜欢爬宠，不应该电击那条蛇；如果不喜欢，他为了什么杀人呢？” 第163章 惊现疯狗 太阳缓缓落下，天暗了下去，城市里开始亮起点点灯光。 一名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子牵着他的拉布拉多在广场上散步，他吹着口哨，满脸惬意。 “汪、汪”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急促的狗叫声。 “谁家有狗那么没素质，在这大喊大叫的！” 他回头，看到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流浪狗，正对着他龇牙咧嘴。 “靠，你一条瘦不拉几的串串也敢冲我们叫！”男人松开他手上的狗绳，“大毛，你过去咬它一顿，让它长长教训。” 砰！ 那只流浪狗飞扑了过来，一口咬中男子的手臂，接着对他撕咬起来。 大毛虽然体型大，但没有实际的战斗经验，它平时只敢招惹比它弱的动物，见这只狗那么凶猛，一时间竟然被比它小的狗震慑住了。 “汪、汪”大毛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流浪狗对着它龇牙，吓得它不敢靠近。 流浪狗跟发了疯似的，不停地撕咬着黑衣男子。 很快路人就发现了这一事故。 “快来人啊。流浪狗咬人了！快来人啊！” “大哥，你别徒手过去啊，这不是白给吗？你倒是拿个工具啊！” “别扔石头！万一没砸中它，让它跑来攻击我们呢。快去拿铁棍或者铁锹之类的工具。” 有路人拿了铁锹，猛地朝流浪狗拍了两下，狗的脑袋上冒出汩汩鲜血，但狗依旧不松口，死死咬住男子的衣服。 那人又补了几铁锹，那只流浪狗才倒在地上。 被咬的男子全身血肉模糊，晕厥了过去。 没一会儿，“疯狗咬人”事件就在江州市民的朋友圈里疯传起来。 唐进正在吃晚饭，他边吃边刷朋友圈，很快他看到他的亲戚们都转发了同一条视频：江州市惊现一条疯狗，将一男子咬成重伤…… 唐进看着封面那条巨型犬，有点眼熟，这不是昨天上午那只狗吗？ 这个男子不会是他本人吧？ 这也太丢人了！ “我的天，现在的流浪狗也太可怕了！”苏欣慧也被推送了那个视频，“这人被咬成这样，还有救吗？” 江宁希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惊讶道：“他不是昨天上午那个嚣张的狗主人吗？” 视频拍摄到了那只流浪狗咬人的全过程，看着触目惊心。 视频底下，网友们吵翻了天。有人拿着这个事情要求处理掉市区里的流浪狗；爱狗派则谴责起人类对狗狗做出的残忍行为。 苏欣慧道：“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昨天他的狗伤人，今天他就被狗咬了！” “他不会对那只流浪狗做了什么吧？不然那狗怎么只攻击他一个？”王小涛疑惑道。 唐进反驳道：“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有时候你什么也没做，动物就可能攻击你。我就是例子。” 林司言建议道：“唐进，你下次见到狗的时候，不要表现出害怕，就正常走路，它就不会追着你了。你越害怕，它越追着你玩。” 江宁希突然道：“这个受害者跟张瑞忠住在同一个小区。” “对哦。他们一个养蛇，被蛇给咬了；一个养狗，被狗给咬了。两起事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呢？”唐进道。 林司言也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从视频看，那个时间段广场附近有很多路人在散步，为什么那只流浪狗没有攻击其他路人，只攻击曹小满呢？ 疯狗咬人可不挑对象的。 他们赶紧扒拉完晚饭，开车赶往事故现场。 曹小满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 周围的居民报了警，派出所的两个民警正在给当时的目击者做笔录。 其中一个民警认识林司言。他跟林司言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况。 林司言问道：“那条狗的尸体呢？” “在我们车里。我们担心那条狗是中了病毒才突然发疯的，不敢随便处理尸体，想找个地方焚烧了它。” 林司言让李光耀把狗的尸体带回去。 周边商铺的摄像头把那条流浪狗咬人的全过程都拍了下来。 那条流浪狗是下午五点四十多出现在广场里的，它一直在花坛边转悠，但没有攻击路过的群众。 曹小满出现后，狗就跟中了邪似的，焦躁不安，它先是冲着曹小满叫了几声，后来直接扑了上去，对着他撕咬起来。 唐进惊讶道：“这条狗似乎认识曹小满。” 苏欣慧道：“狗会认人很正常。但它为什么会认识曹小满？难道曹小满是它的前任主人？他遗弃了它，所以这条狗报复他？” 江宁希道：“也有可能是曹小满虐待过它。这只流浪狗是杂交的品种，毛色也不好，以曹小满的性格应该不会养这个品种的狗。” 围观了过程的群众心有余悸。 一个中年男人道：“警察同志，你们派人来把这些流浪猫狗都清理掉吧！万一再出现这样的事呢？再说，这些流浪猫狗的存在，影响我们的市容市貌啊！千万要处理掉它们啊。不然我们每天都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清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这些流浪动物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它们就活该被打死吗？你不想想，是谁让它们流浪的？是我们人类。”一个年轻女孩气愤地反驳。 中年男人嘲讽道：“可别给人类扣帽子了。分明是你们这些爱动物的人弃养造成的。你们为了你们的爱好圈养动物，不喜欢了，养不起了，就扔外面，让我们这些无辜的群众给你们的行为买单。” “你……你……弃养狗的人不是真正的爱动物！” 一个大爷阴阳怪气道：“你这么爱流浪猫狗，怎么不带回去养啊？都是你们这些人，天天喂它们，让它们吃习惯了，才赖在这里不走的！” “别吵了！你们吵架就能解决问题吗？难道没有折中的办法解决这个安全隐患吗？” 一个大妈道：“这些流浪猫狗一直非常乖，从不攻击人，我怀疑是他那条拉布拉多吓到流浪狗了，让它出现了应激反应。这才咬人。” “对啊，肯定是那个男的招惹了那条流浪狗，它才攻击那男的。” 有个女孩道：“我认识那个男的。他坏得很，经常让他的狗去追赶流浪猫狗，有次还踩死了一只小奶狗。估计是他虐待狗，狗才反击的。” “你这么说，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只疯狗半个月前生了一窝崽崽，后来小狗都不见了，它就抑郁了，不吃不喝好几天。我的天，它不会是在为它的崽崽报仇吧？” 第164章 意外?恶意! 围观群众得知流浪狗咬人的真相后，瞬间就不同情曹小满了。 “他自己都养着狗，竟然这么没爱心，连刚出生的小狗都不放过。简直畜牲不如啊！” “这就是因果报应！所以啊，做人要善良。” 李光耀刚把狗的尸体放进后备箱里，听到围观群众的咒骂声，他疑惑道：“不对啊，咬人的狗是条公狗，不是母狗啊！” 爆料的女孩愣了一下，她尴尬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但是被咬的那个男人真的害死过一只刚出生的小狗。我亲眼看到那只母狗围着小狗的尸体呜咽的，非常可怜。” 有人附和道：“我也看到了。它还在草地上刨坑，打算埋它的崽崽。特别可怜。” 女孩猜测道：“这只狗会不会是小狗的爸爸？” 有个大爷道：“这只狗不太像是我们小区里的流浪狗，瘦不拉几的，我们这里的流浪狗翻垃圾桶都能吃饱，更别提有人经常喂它们，不至于饿成这样。” 有多个居民反映，他们在天黑之前见到过这只流浪狗，但它并没有对着路人吼叫，只是低着头在广场周围转悠。 他们之前并没有在广场上看到过这只狗。它似乎是今天刚流浪到这边的。 受害者的身份。受害者名叫曹小满，三十五岁，未婚，是一个富二代，平时游手好闲。他家里养了两条巨型犬，一条拉布拉多，一条藏獒。 他每天傍晚和早上都会带着他的拉布拉多到广场上散步。 他不太爱牵狗绳，他的狗又很喜欢追着小孩跑，吓哭了好几个小孩。 小区里有不少人投诉过他，他的邻居更是在业主群跟他大吵了一架。但物业也拿他没办法，多次上门沟通都被他骂了出来。 曹小满还自诩是曹操的后代，祖上是皇族，为人嚣张跋扈，看不起环卫工人和保安，多次羞辱保安。 小区里很多人看他不顺眼。 林司言他们忙到大半夜才收工下班。 江宁希坐在副驾驶座上，用手机查看案发时的监控录像。 那个广场很大，右侧有一条林荫小道通往小区后门。那条小道因为有树木的遮挡，是监控死角。 那只流浪狗就是从小道上钻出来的。 她看了很多遍狗攻击曹小满的视频。她发现，曹小满第一次经过那只流浪狗身边时，它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在花坛边转悠。 但当曹小满第二次经过流浪狗身边时，它突然对着他嘶吼起来，接着又飞扑了过去。 曹小满两次经过那只狗身边都牵着狗，手插着兜，没有什么区别。是什么导致狗突然产生了攻击性？ 林司言道：“案发时，广场上那么多人，为什么这只流浪狗只攻击了曹小满呢？难道是靠气味识别的吗？” 林司言听说过利用狗杀人的案子，凶手当着母狗的面把小狗残忍杀死，然后把小狗的狗毛放在受害者身上，疯掉了的母狗闻到小狗的气味，误以为受害者是害死小狗的凶手，残忍地咬死了受害者。 最后破案还是因为凶手醉酒后向别人炫耀这件事，被人举报，这才锒铛入狱。 但咬伤曹小满的是一只公狗。 流浪的公狗一般不太在乎孩子的死活，它们甚至不知道哪些是它们的孩子。一般都是母狗独自抚养小狗。 江宁希反驳道：“应该不是气味。曹小满经过那只狗身边两次，第一次那只狗没有反应，第二次才做出了攻击行为。” 那只流浪狗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似的，突然对曹小满进行了攻击。 凶手是在一旁对流浪狗发布了攻击指令吗？ 或者……指令是曹小满自己发出的？ 江宁希想起了那条被电击的蛇。难道这只狗被人为地训练过吗？ 林司言分析道：“这很可能不是意外事故，跟那起毒蛇伤人案一样，是有人在幕后操控。” 这时，江宁希的手机弹出了一个视频电话，是她大舅妈王琴打来的。 “左边这个帽子好看，还是右边这个帽子好看？”王琴手里拿着两个颜色亮丽的草帽，询问江宁希的意见。 最近她两个舅妈又跑去国外旅游，一路上都买买买，还时不时征求江宁希的意见。 江宁希一般都没意见。 “都好看。两个都买！咱不差钱！” “你都喜欢吗？那太好了。我帮你买下它们，当纪念品送你了。” “额……它们可能不太适合我。”太花里胡哨了。 王琴指了指货架上的帽子，“你看看喜欢哪个？” “……”都不喜欢！她不能接受帽子上都是塑料花，戴上之后，跟个移动花瓶似的。 王琴眼尖，她看到了林司言，“开车的那个是小林吗？你们大晚上的怎么还腻歪在一起？” “……我们一起下班啊！”江宁希抓狂道。 “你才下班吗？你们警察平时工作那么累的吗？” 累到不想说话。 李秋芸也凑过来道：“你们不会是同居了吧。不然为什么要一起下班？” “我们只是凑巧住一个小区而已。” “……”那跟同居没啥区别。 这时刚好遇到红灯，林司言停下车，对着手机打了个招呼，“舅妈你好。” “小林，好久不见了。你咋变黑了一点呢？” 江宁希无奈道：“因为我们这边是深夜。” 王琴从货架上拿了一个牛仔帽，“小林，这个帽子你喜欢吗？我给你买一个当纪念品吧。戴上你就是黑猫警长了。” “……” “不喜欢吗？” “喜欢。” “行，我买下它！” 李秋芸扭捏了一会，对江宁希道：“那个谁喜欢什么？我给她也买个纪念品吧。” “哪个谁？” “你表嫂啊。你们不是一起上班吗？” 江宁希这才知道她说的是苏欣慧。 “她比较热爱养生。” “知道了。都这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还要继续逛街呢，就挂了啊！” 江宁希严重怀疑，前面那些都是铺垫，最后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林司言好奇道：“你哥和小苏的感情进展怎么样？” “蜜里调油。我哥天天给她送爱心便当。”江宁希语气一转，“不过，那个便当肯定是点的外卖。要是欣慧知道了，他们肯定会遭遇他们感情的第一个危机。” 林司言想，他也要学习做饭，这样就可以给江宁希做饭了。 “林司言，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做饭。” “为什么要想这个？反正我是不会做饭的。大不了天天吃面包。” “我会做饭。” 江宁希想起上次去他家吃火锅的情形，“可是你连菜都洗不干净。你会做饭吗？” “你洗菜。” “不要！我不喜欢干家务。可以买洗好的菜。” “嗯。” “或者让唐进洗。唐进洗得很干净。” “……” 第165章 又是电击 曹小满经过一晚上的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身上有多处撕裂伤，左手手臂更是被咬掉了一大块肉。 早会上，温雨澜汇报了流浪狗的尸检结果。 “这是一条杂交品种的狗，是国产田园犬与比特犬杂交出来的。我们在这只狗的身上检测到了多处电流斑。证明这只狗曾被多次电击过。” “电击？这不是跟那条蛇一样吗？难道这起疯狗咬人事件也是那个凶手设计的？”苏欣慧惊讶道。 温雨澜又指了指屏幕上照片，“狗的脖子上有被项圈套过的痕迹，伤口很新鲜，是最近几天造成的。它在咬人前，很可能是被人拴着过的。” 这证明，这条狗咬人之前很可能被人囚禁了一段时间。 唐进分析道：“凶手难道是用电击的方式把这条狗逼疯的？可是他怎么知道，他训练出的疯狗一定会咬曹小满，而不是咬别人？昨天晚上，广场上可是有很多人，可狗精准地咬中了曹小满。” 苏欣慧猜测道：“会不会是曹小满曾经虐待过这只狗，即使狗疯了，它依旧记得曹小满，所以只咬他！” 江宁希反驳道：“凶手不是把狗逼疯，而是在训练狗的攻击行为。当刺激和反应进行了联结，只要出现刺激，就会出现相对应的反应。” 江宁希继续分析道：“凶手利用电击的方式诱发狗的攻击性。在进行电击的同时，他应该给了狗一个听觉、视觉或者味觉刺激，不断的训练下，只要狗接收到那个刺激，即使没有被电击，他也会出现应激性的攻击行为。” 林司言道：“就像巴普洛夫的那个条件反射实验那样？” “是的。但难度更大，进食行为是动物的本能行为，但攻击行为是后天习得的。” 唐进猜测道：“难道凶手是个动物训练师？他在动物园里天天训练动物，导致他心理扭曲了，以为自己是动物的头领，打算带着动物报复人类。两名受害者都有虐待动物的前科。” 林司言道：“唐进，收一收你的想象力。如果那样的话，他应该让流浪狗们无差别地攻击人类，而不是只攻击曹小满他们。” 苏欣慧猜测道：“我觉得凶手更像是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他杀人就是为了警醒人类保护动物。” “如果他是动物保护者，为什么会虐待动物呢？而且他的行为导致了居民们对流浪狗的仇视，更不利于他们的生存。”林司言反驳道。 “对啊，他的行为逻辑好奇怪。” 这也是江宁希想不通的地方。一个动物保护者，会利用动物去杀人吗？他应该很清楚，这些动物完成杀人任务后的下场是被活活打死。 那么他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李光耀撇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动物保护者又不是要保护所有动物。 猫、狗、小鸟这些可爱的动物他们会保护，但癞蛤蟆、蛇这些长得丑他们保护吗？曹小满那么爱他自己的狗，但他对流浪狗不还是那么残忍。那些人双标得很！ 狗肉不让吃，但他们鸡鸭牛的肉倒是吃得可欢了。谁知道他们的保护标准是什么！” 不得不说，李光耀的吐槽有点道理。 动物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词，但保护动物里的动物却很狭窄。不是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有的动物生来就是国宝，享受最高待遇，但有些动物一生下来，就注定被端上餐桌。 江宁希想起了那些被扔进玻璃缸里喂养毒蛇的小动物们，它们努力逃生，但最终还是难逃蛇口。 温雨澜补充道：“我们还在流浪狗的胃里发现了还没有消化的食物，里面有煮熟胡萝卜、米饭、豌豆、苹果等。 ” 苏欣慧惊讶道：“难道凶手很穷吗？为什么他给狗吃得这么素？一点蛋白质都没有，难怪这只狗那么瘦。” 唐进汇报了他的调查进展：“昨天我已经把嫌疑人的画像发到了御景苑小区的业主群，但一天过去了，没有业主提供线索。” 苏欣慧叹气道：“会不会是汀汀的画像不准确，出错了？监控画面那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画错了也很正常。看来，我们还是不能依靠它去找凶手啊！” 王小涛立刻激动道：“不可能画错的！”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我的意思是，万一那个嫌疑人不是御景苑小区的住户呢？”王小涛道，“就算他是，万一他是个社恐每天都不出门呢？还有些人，即使天天出门，但依旧很没存在感。” 唐进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 苏欣慧反驳道：“如果他每天都不出门，那他是怎么知道曹小满喜欢虐待流浪动物呢？” “通过网络啊。现在这个时代，一部手机就可以让社恐知道小区里的所有八卦。曹小满这种行为没少被挂在业主群里吐槽，他知道很正常啊。” 林司言打断道：“那只流浪狗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广场上。很有可能是凶手把它带过来的。小涛，再查查广场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有发现” “ok。” “光耀，你去了解一下陈队那边的调查进展，看看他们那边有必要找到购买银环蛇的渠道。” 江宁希继续观看张瑞忠拍摄的爬宠进食视频，之前她关注的重点是那条眼镜王蛇，这次她转换了视角，开始观察那些被作为食物的活着的小鸡、小鸭们。 作为食物的它们，是如此惊慌无助。 但评论区里很少有人为它们发声。 即使有一两个，也被淹没在众多的评论里。 江宁希找到王小涛，“小王警官，可以帮我把所有评论都导出来吗？最好把删掉的评论也恢复。” “没问题。给我五分钟。”王小涛自信满满道。 苏欣慧在一边揶揄：“王小涛，你终于要发挥你的黑客实力了吗？” “我现在上岸了，别提以前的事了。再说，这么简单的任务根本用不上高端的技术。洒洒水了。” 第166章 极端平等 在王小涛去采集评论时，江宁希试着在白纸上写下了对凶手的侧写： 一、凶手男性，未婚独居，性格懦弱、胆小，易偏激、经常与别人发生争论。 二、凶手崇尚动物平权思想。他认为一切动物都应该是平等的，并且他会到处去宣扬这种思想。他小时候很可能长期遭受同学的歧视，导致他极端追求平等。 三、凶手是个极端素食主义者。他拒绝食用任何肉类包括动物生产的食品，比如牛奶和鸡蛋，所以他看起来营养不良。 四、他从事的工作与动物有关，很可能曾经在动物园、宠物店或者宠物医院工作过。平时对动物非常有爱心。 近半年内，他失业了。他失业的直接原因很可能跟他的动物平权思想有关。他很可能遭受了重大刺激性事件，比如重要亲人的离世、宠物的离世等。 五、他学历偏高，很可能有海外留学经历。 江宁希想了想，把第五条划掉了。 苏欣慧看到江宁希的侧写，恍然大悟道：“素食主义者？难怪凶手那么瘦，肯定是吃素吃的！而且那条狗的胃里全是蔬菜水果……素食主义者养的狗也得吃素吗？这营养能跟得上吗？” 唐进道：“我外婆的朋友是素食主义者，一点荤腥都不能吃，全家人都得陪着她吃斋。但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 苏欣慧指着第二条侧写，疑惑道：“动物平权思想是什么？也是天天宣扬保护动物吗？” “这种思想认为，人和动物应该拥有同样的权利，反对人类虐待和剥削动物，所有动物是平等的。”江宁希解释道。 “人和动物怎么可能平等？我们人类不能不吃肉啊，这多不健康啊！”苏欣慧吐槽道，“我们人类自己都还没实现人人平等，动物和人怎么可能平等。这种思想太幼稚了。” 王小涛叹气道：“现在的家禽都是饲料和激素养大的，也不见得有多健康。” “……” “但肉比菜好吃。光吃菜干巴巴的，还容易便秘。再说，动物都平权了，那植物呢？一样都是生物，怎么能区别对待？” 江宁希道：“还有蘑菇。为什么蘑菇要被人吃？蘑菇也要平权。” “额……蘑菇不用来吃，那用来干嘛？” “蘑菇是分解者啊，可以用来分解尸体。” “……”苏欣慧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蘑菇了，谁知道它是在什么尸体上长大的。 唐进看出了苏欣慧的顾虑，“蘑菇分解的大部分是植物的尸体。你不用担心。” “那小部分呢？不会有人类的尸体吧？” “有一种菌类叫棺材菌。它就是分解人类尸体后长出来的。现在有一种新奇的埋葬方式，叫蘑菇葬，就是利用蘑菇分解尸体，达到人类回归自然的美好愿望。” 江宁希兴奋道：“我要选择这种埋葬方式！” “……” 唐进指着第五条侧写，问道：“宁希姐，这条为什么要划掉？动物平权思想本来就是国外比较流行，如果凶手一直待在国内，没有那种思想氛围污染，很难形成如此极端的思想。” 江宁希解释道：“因为我觉得那是刻板印象。而且网络缩小了世界的距离，万一他是在网上接触到这种思想的呢？” 这份侧写并不足以锁定凶手，排查的范围太广了。 江州市有两家大型动物园和无数宠物店和宠物医院。以他们微薄的警力搜查起来犹如大海捞针。 王小涛很快就把张瑞忠视频底下的评论全部都采集好了。 一些被删掉的和被举报掉的评论也被他重新恢复了。 江宁希让他根据发言数量，把评论次数较多的人先筛查出来。 直觉告诉她，凶手应该很喜欢发表评论——这是很多性格偏激、思想极端者的共性。 他们总是极力地想要说服别人，获得别人的思想认同。 江宁希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用户。 用户名叫sylvester（西尔维斯特），头像是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看不清脸。他在评论区里发表了数十条激进的言论。 唐进道：“sylvester是一个拉丁语名字，意思是‘野生的’，它象征着自然、自由和不受约束的力量。” 苏欣慧道：“这看起来像是凶手会取的名字。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了神？企图保护他的动物子民。” 唐进反驳道：“他是动物平权者啊，怎么会神化自己呢？他是在保护他的动物兄弟。” “……” 他们翻看了sylvester的评论。 「sylvester：@爬宠部落 你太残忍了！这些动物们应该生活在大自然里，人类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欲望囚禁它们，它们属于大自然。请你把它们放回森林。 大量粉丝攻击了他。 一只温柔的哥斯拉：呦，哪来的圣母婊？大家快来调戏他啊。 怪物星巴克：他是个男的，大家请用圣母哥！ 果果：用圣父！ 绿毛蝇蝇子：你这么博爱，你不要吃肉，不要穿皮鞋，家里进来蟑螂和蚊子也不要打死它们啊！做不到就不要在评论区说教别人！ sylvester回复绿毛蝇蝇子：我不吃这些。我也从不伤害蟑螂和蚊子。它们都是生命，有生存的权利。同样作为生物的人类，没有资格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地球也是属于它们的。 sylvester耐心地回复了每一条评论。 那些攻击他的粉丝一开始还跟他激情对线，对着他冷嘲热讽，骂到最后，他们都觉得sylvester是个神经病，不再搭理他了。 sylvester：@爬宠部落 你这么做太残忍了，那些小鸡小鸭为什么要被当做食物？它们难道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如果我把你扔进笼子里喂蛇，你是什么心情？ 西瓜虫里没有西瓜汁：这个主意好，你把博主扔玻璃缸里。我还挺好奇，眼镜王蛇毒死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的。 奇迹蛙蛙：哈哈哈，博主要在玻璃缸里开启极限求生了。 小脸红彤彤：眼镜王蛇吃不下这么大只的人，你应该先把博主碎尸了，再扔进去。 灰苹果会黑发：楼上太残忍了！我提个小小的建议，最好把骨头给剃掉，方便蛇蛇消化。 电子蜥蜴是否会梦见小飞虫：换成蟒蛇就能整个吞下了。圣母哥，搞条蟒蛇吃掉博主吧。 一只温柔的哥斯拉：兄弟，记得直播给我们看。 底下一堆人发：+1 爬宠部落回复sylvester：沙比！哪来的神经病，快滚回你的精神病院。 sylvester：你如果你不终止你的罪恶行为，我将会说到做到。」 后来张瑞忠删除了sylvester的所有评论。 因为sylvester的评论都被删除了，江宁希和苏欣慧第一次看视频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些评论。 苏欣慧气愤道：“这些网友也太过分了，没准就是他们的言论刺激了凶手去杀人。” 江宁希从sylvester的评论里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他很有可能患有精神类疾病。 第167章 锁定凶手 点进sylvester的主页，他们发现他收藏了不少与动物相关的视频。 其中一个收藏夹被命名为：罪恶行为。 收藏夹里，第一个视频就是张瑞忠的爬宠视频。 第五个视频是曹小满虐狗的视频。曹小满指挥他的狗，咬死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狗。 视频里，曹小满还跟路人骂骂咧咧：“我这是在帮它解脱，不然它跟着它的流浪狗妈妈，有什么好日子过？这种低贱的串串就不应该出生！” sylvester在底下评论：所有狗狗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只狗都有生存的权利。 月亮湾湾：是啊。串串怎么了？我家狗就是串串，特别可爱。 子涵妈妈：诶，谁能惩罚一下这种虐狗的畜牲啊！每次看到这种视频，都血压高。 sylvester回复子涵妈妈：他会遭受报应的！ 子涵妈妈：诶，哪会有报应，这种恶毒的人偏偏还过得很好。 sylvester回复子涵妈妈：会有的。我会让他尝尝被狗咬的滋味。 东西北没有南回复sylvester：s哥，不要冲动啊。杀人可是违法的！ 这个收藏夹里还有很多视频，那些博主的ip地址都是江州市。 收藏夹里第二个视频是一个虐待水蛭的视频。 这个博主做了一系列虐待水蛭的视频，比如用开水烫水蛭，把水蛭放进食用油里让它窒息，放在阳光下暴晒…… 手段很残忍，看的人极度不适。 但评论区里的人纷纷留言叫好。 「sylvester留言道：水蛭伤害你了吗？你为什么要把它抓过来这么虐待？如果是你被这么对待，你什么感受？ 妙蛙种子：我的天，哪来的圣父，竟然同情水蛭！你看清楚点，这是水蛭，会吸血的！是害虫啊！ 今天蟑螂灭绝了吗：不会吧，不好吧，真的有人喜欢水蛭吗？水蛭这种生物就应该灭绝啊。 网络精神病院院长：跟他对线的兄弟们，你们倒是看看他的主页，这哥们脑子不正常啊，大家不要搭理他。 博主回复sylvester：水蛭是救过你的命吗？你这么心疼它！ sylvester：如果你再虐待水蛭，我将会制裁你的。 博主回复sylvester：哈哈哈，怎么制裁？你要代表水蛭消灭我吗？sb！」 他们翻开了很多sylvester的评论，最开始他还好言劝告，后面被网友激怒后，直接留下了死亡威胁。 这个sylvester很可能就是凶手。 王小涛很快就查到了这个账号的实名制认证信息： 杨小雅，女，35岁…… “账号认证者竟然是女性？可凶手不是男的吗？”王小涛嘀咕道。 林司言道：“有可能是盗用别人的身份信息注册的账号。” “难怪他在网上说话毫不掩饰自己！原来是披了层马甲啊。不过，盗用信息一般都是盗用身边人的，我们先找到杨小雅，应该就可以把他的马甲扒下来。” 王小涛拨打了注册账号的手机号，但是显示手机号已停机，没办法联系上杨小雅。 王小涛打开户籍系统，查询了杨小雅的户籍资料。 “奇怪，这个杨小雅的户口已经注销了。”王小涛皱眉道，“她已经死了。” 江宁希问道：“什么时候死的？” “户口是三个月前注销的。” 连环杀手在作案开始作案之前，大多数都遭遇过刺激性事件，比如亲人的离世。江宁希怀疑凶手很可能认识杨小雅。 江宁希道：“杨小雅的家属有哪些？” “她未婚，父母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弟弟，叫杨小贤。” 王小涛根据这个账号曾经发布但删掉了的几条动态，找到了杨小雅曾经工作过的宠物诊所——宠物e家。 一年前，这个账号曾经多次给这个宠物诊所打广告。 而这个诊所，就在御景苑小区附近。 林司言立刻带着人去这个诊所调查。 他担心凶手还会再次作案。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让王小涛联系那些潜在的受害者——被sylvester收藏了视频的博主们，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他们警力不够，没办法上门进行保护，只能给他们提醒，让他们警惕陌生人。 林司言带着人来到宠物诊所的时候，店里的两名店员正在给客户介绍猫猫绝育套餐。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什么宠物服务？”店员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的宠物呢？” 谁来宠物店是空着手来的啊！ 他们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杨小雅是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小雅她已经去世了。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她那么年轻，怎么会……” “诶，她得了重度抑郁症，跳楼自杀了。”女店员叹气道，“她平时很开朗的一个人，特别喜欢小动物，完全看不出她得了抑郁症，但没想到她突然就想不开了。” 另一个女店员道：“她就是思想太极端了，自己钻牛角尖里没出来。她一个宠物医生，老是抱怨顾客不应该养宠物，应该把宠物放生，这不是脑子有病吗？没有宠物，她哪来的工作！” “这倒是。我都怀疑她得了精神病。脑子是有点不对劲。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特别可怕。” 林司言拿出那张嫌疑人的画像，“你们认识这名男子吗？” 两名店员认真地看了好久，其中一个店员摇头道：“不认识。” 另一个店员思索了片刻，嘟囔道：“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再仔细想想。你对他哪个特征比较熟悉？”江宁希道。 “眼睛。他鼓鼓的眼睛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另一个店员道：“是不是跟妙蛙种子有点像？” “啊，我想起来了，杨医生弟弟的眼睛就是这样的。鼓鼓的。你当时也吐槽他的眼睛像妙蛙种子。” “可他弟弟秃顶啊，长得更像河童！” “画像里的人戴着帽子啊。他一摘帽子，不就变秃顶了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 林司言问道：“杨小雅的弟弟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 “我们也不知道。她弟弟只来了一次，是在她死后，过来帮她收拾遗物。她那个弟弟精神好像也有点问题，不太爱搭理人，总是低着个头。” 第168章 失控人生 宠物e家的店员提供了杨小雅的家庭地址：御景苑小区3栋1单元1201室。 那两名死者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林司言立刻带着人去了御景苑小区。 在路上，林司言接到了陈队的电话。 “司言，那个贩卖爬宠的团伙抓到了。他们刚才交代，上个月有个男的跟他们买了一条银环蛇。他们说，那个男的跟画像上的嫌疑人有点像。” 这更加确定，凶手很可能就是杨小贤。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广场上到处都是出来散步遛弯的住户。 他们敲了很久的门，但里面没有人回应。 门把手上没有落灰，证明这套房子近期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林司言敲开了隔壁家的门，“请问你家隔壁这套房最近有人住吗？” “有。住的是一对姐弟。前不久，姐姐去世了，只有她弟弟住。隔壁经常有狗叫声。他应该在家。” “这两天还有狗叫声吗？” “没有。我昨晚还纳闷，他家的狗怎么突然安静了。” 林司言拿出画像给他看，“你邻居是这个人吗？” “眼睛有点像。但看着又不像。我都记不太清他的脸了。”邻居嘟囔道，“他好像很社恐，每次一有人看他，他就扭开脸，跟见不得人似的。” 林司言让人暴力开锁，直接去屋子里搜查证据。 一打开门，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打开灯后，他们看到客厅非常乱，堆满了杂物，沙发上有狗毛和没有清理干净的动物排泄物。 杨小贤并不在家。 白墙上用红笔写着很多奇怪的话语，比如“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动物”、“动物生而平等”、“人类该死，支持动物反攻人类世界”…… “我的天，这种房子是正常人住的吗？狗窝都比他干净！” “这个杨小贤就算不是凶手，也是个精神病。这种环境怎么能住的下去？” 江宁希看着墙上的字，叹气道：“杨小贤很可能是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他被自己的妄想支配而杀人。” 李光耀反驳道：“精神分裂症患者杀人一般都是当街砍人。可这个凶手很聪明，知道利用动物杀人。他能是精神病吗？” 很多人对精神分裂症的印象都是疯子，觉得他们智商低下，但其实有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会有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只是他们的思考逻辑脱离了现实基础，导致在正常人看起来很滑稽。 但不代表他们是傻子。有个诺贝尔奖得主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林司言在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一把自制的电击棍。 “天呐，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苏欣慧在卫生间里大叫道。 众人忙跑过去查看。 “不就是水蛭吗？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白色的浴缸里十几条水蛭正在水里游来游去。有些水蛭还爬了出来，在地板上扭动着黑黝黝、滑溜溜的躯体。看着人起鸡皮疙瘩。 江宁希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苏欣慧疑惑道：“杨小贤不会还打算继续杀人吧？难道他想让这些水蛭活活吸干人的血？太变态了！” “这都九点多了，他还没回家，去哪里了？不会是又去作案了吧？” 林司言心想糟糕了，他肯定是去对那个虐待水蛭的博主下手了。 这时，电梯口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家真的养了那么多爬宠吗？让我拍视频不收费吧？”一个年轻的声音道。 “不收。” “诶呀，你家的门怎么开了？”年轻人疑惑道。他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一凉。 林司言追出去，看到一个眼睛鼓鼓的男人带着一个年轻男人回来了。 正是杨小贤和那个虐待水蛭的博主叶宇华。 杨小贤的五官跟画像上的很像，但眼神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画像上的就是一个眼睛大的普通人，而杨小贤的眼神有点瘆人。 四目相对。 杨小贤立刻用刀抵住叶宇华的脖子。 叶宇华茫然道：“哥，你这是干嘛？你们在拍整蛊视频吗？你没跟我提前对好剧本啊！” 林司言警告道：“杨小贤，放下刀，不准伤害人质！” “你们快点离开我的家。”杨小贤大声道，“不然我就捅死他。快点离开。那是我的栖息地，不准人类进来！” “好，我们离开。你不要伤害人质。” 林司言对着李光耀和苏欣慧使了个眼色，他负责分散杨小贤的注意力，让他们伺机按住杨小贤。 “救命！警察叔叔，快救救我！”叶宇华这才明白自己被当人质了，差点吓得尿裤子。 江宁希突然想起了浴缸里的那些水蛭，他们似乎也有人质。 她反向威胁道：“杨小贤，如果你不放开他，我就用火把那些水蛭活活烧死。” 杨小贤立刻慌了，“不准你伤害它们。不然……不然我就立刻捅死他！” 江宁希淡定道：“十九条水蛭的命，换一个人的命，很划算，不是吗？” “不可以！我不准你伤害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我不准！求求你了，放过那些可怜的水蛭吧。它们只是想活着。”杨小贤哀求道。 “你现在不放人的话，我就杀了它们。到时候，你就是凶手，是你害死它们的！”江宁希威胁道。 “不是我！是你，你是刽子手。你们都是刽子手。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而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是刽子手。”杨小贤越说越激动，手里的刀也挥舞起来。 苏欣慧趁他不注意，一脚踢飞他手里的刀。李光耀飞扑过去，把他扑倒在地。 杨小贤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犹如一条砧板上即将被抹脖子的鱼。 “杀了我吧。那把屠刀终于对着我落下了。人类早晚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等外星人入侵过来，人类也会成为笼子里的宠物的。到时候你们对动物所做的一切，都会报应在你们自己身上……” 杨小贤大声地喊叫着。 李光耀给他戴上了手铐。他觉得杨小贤病得不轻，连外星人都给他幻想出来了。 叶宇华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林司言生气道：“我们不是已经提醒你注意安全了吗？你为什么还要随便跟人出来？” “我……我跟他认识很多个月了啊。我也没想到他是个变态。呜呜呜，我都被凶手抓了，你们警察还凶我。我太倒霉了！” 李光耀不耐烦道：“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你虐待水蛭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叶宇华瞪着眼睛不说话。 他们在杨小贤的卧室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杨小贤的杀人计划。 日记里，杨小贤极度痛恨人类。他认为是人类逼死了他姐姐，他要为他姐姐和所有被残忍杀害的动物报仇。 他一共打算杀掉七个人，用这七个人的生命打响动物报复人类的第一枪。 他还认为自己跟外星人达成了协议，把人类送给外星人当奴隶。外星人很快就会把人类抓走，到时候他和他的动物伙伴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地球上。 第169章 基因诅咒 杨小贤被带进审讯室后，他突然变得无比安静，不吵也不闹。但他的眼睛四处瞟来瞟去，耳朵也竖起来，非常警惕。 无论林司言他们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只有在提到他姐姐的时候，他的眼里会闪过恨意。 那是对人类的恨意和仇视。 是那些人逼死了姐姐。 姐姐只是建议别人不要圈养宠物，他们就羞辱姐姐，还让姐姐丢掉了工作。姐姐死的那么绝望。她永远看不到动物和人类平等相处的场景了。 现在这些人又想来逼死他。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证据链很完整，没有口供也能破案。 但江宁希还是很想知道，杨小贤身上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产生如此极端的思想。 第二天，林司言和江宁希去了杨小贤户籍地所在的社区。 从社区工作人员那里，他们得知了杨小贤姐弟的身世。 杨小贤的父母原本都是高中教师，父亲是数学老师，母亲是生物老师，家庭条件也好，生活很幸福。 在他三岁那年，他母亲因为没有评上职称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经过多次住院治疗后，依旧反复发作，她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她的家人只能把她拴在家里。 杨父受不了妻子的暴力倾向和混乱不堪的生活，没多久就搬去外面自己住。留下两个孩子独自面对疯掉了的母亲。 他姐姐默默扛起了这个家，不仅要照顾生病的母亲，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好在他们家家境不错，没有经济压力，否则他们姐弟早就饿死了。 为了照顾母亲，杨小雅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她母亲病逝后，她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没多久就自杀了。 杨小贤原本在动物园里当清洁工，除了偶尔跟同事们吵吵架，没什么异常行为。 他姐姐死后，他开始频繁缺勤，一开始他领导还体谅他，后来缺勤次数越来越多，就把他给开除了。为此他还跟领导打了一架。 “杨小贤也遗传了他妈妈的精神病，脑子很不正常。”社区工作人员叹气道，“原本他学习成绩特别好，还去国外留学了，可没在国外待两年，就回来了。回来之后，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我们本来想给他申请残疾证的，但他死活不去做精神鉴定，一直说自己没病。诶，杨小雅的自杀估计也跟她弟弟有关。她妈妈已经耽误了她上半辈子，难道她下半辈子还要照顾疯子弟弟吗？想想就绝望！” 江宁希怀疑，杨小贤的极端思想很可能来自于他们疯掉了的母亲。 一个疯掉了的生物老师的幻想里会有什么呢？ 一个从小跟精神分裂症妈妈相处的孩子，长大后会变成什么呢？ 离开社区办事处后，江宁希看着湛蓝的天空，眼睛眨了眨，突然有点难过。是啊，精神分裂症是会遗传的。 这是一种基因的诅咒。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她潜意识里深藏着对未来的恐惧，她害怕她也会变成妈妈那样的疯子。 这种恐惧，让她不敢爱上任何人。 精神分裂症患者发病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会记忆混乱，有暴力倾向，对自己和对身边的人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这种折磨，足以消耗所有情感。 林司言看到了江宁希的表情变化，她一向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似乎明白了江宁希逃避感情的根本原因。 他悄悄握住江宁希的手。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江宁希扭头看向林司言，叹气道：“林司言，你知道精神分裂症的遗传概率是多少吗？” 林司言把手握得更紧了，“不想知道。” 江宁希松开他的手，“大概是14%。遗传率很高，对吧？”所以，不要喜欢我！ 江宁希倒不是自卑，只是她希望她的人生失控时，不拖累任何人。 “可是有86%的概率不会遗传到。”林司言安慰她，“概率比14%高多了。” 江宁希朝他露出微笑。是啊，还有86%的概率会一直是正常人。 但她为什么要拉着别人去陪她赌那14%的概率呢？ 林司言以为她想通了，他调侃道：“就算你是精神病人，你也会是最优雅的那个。” “那当然了。我永远会是最特别的那个。”江宁希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在她喜欢上一个人之前，她很少会去担心自己会不会发疯失控。 现在她开始担心了。 她想起了妈妈发病的样子，一点也不优雅。妈妈很痛苦，没有人能够帮助她脱离这种痛苦，只能依靠药物维持短暂的清醒，可清醒对于妈妈来说，也是种痛苦。 他们又从杨小贤亲戚那里了解到了他的更多情况。 杨小贤因为长相问题，经常被同学霸凌，不少同学嘲笑他是外星人。他小时候喜欢画外星人的漫画，还总认为他的外星族人会来接他回另一个星球。 他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行为问题，但他优秀的学习成绩掩盖了他的异常行为，老师反而将这种行为评价为想象力丰富。 杨小贤出国留学时，在国外遭受了种族歧视。这些进一步加深了他对平等概念的执着。 江宁希明白了杨小贤为什么极力追求动物的权利，因为他把他受到的伤害，投射到动物身上了。保护弱小的动物，就是在保护他自己。 连续两天，杨小贤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甚至开始绝食。 “你们的食物里有毒药。你们打算把我毒死，然后吃了我。就像吃掉那些鸡鸭鱼一样。”杨小贤恶狠狠道，“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精神分裂症患者会有被害妄想，他们会怀疑别人想要谋害他们。 “人类要吃动物都是直接杀了，不会用下毒的方式，不然吃了有毒的肉，人类自己也会中毒。”江宁希反驳道。 杨小贤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那你们肯定是想把我养肥了，再杀了吃肉。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江宁希发现，正常人是无法跟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沟通的。 最后他们没办法，只能送杨小贤去精神病院做鉴定。 夜深人静时，杨小贤对着空气小声道：“姐姐，我没有把你供出来，警察抓不了你的。你继续去杀下一个人吧。我们反攻人类的计划就靠你了！” 一阵风吹过来，他的身边空荡荡的。 第170章 小小八卦 “疯狗”咬人事件的真相被揭露之后，又掀起了市民们对精神病人的激烈讨论。 有人认为，精神病人就应该永远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或者家里，防止他们伤人；也有人认为，精神病人有自由生存的权利，不应该把他们关起来。 他们甚至分不清精神病和神经病的区别，就争论得热火朝天。 很快的，新的新闻热点出现，人们又去争论下一个社会问题了。 杨小贤始终没有交代作案经过，但他的日记里把他的作案计划写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证据链很完整，这两起动物行凶的案子终于结案了。 第一名死者的妻子孟德馨拿到了丈夫的保险赔偿款，又卖了两套房子，把大笔的资金投入到了她的工厂里。可没多久，她的工厂还是倒闭了。 她悲愤地想，一定是因为那条本命蛇死了，她的财运才断掉了。 第二名受害者曹小满捡回了一条命，但他的右手伤得太严重，落下了终身残疾。 他做人低调了很多，因为他现在成为了他口中的“劣等人”，四肢健全的人都可以无情地嘲讽他。 江宁希后来又多次去找杨小贤谈话，慢慢地拼凑出了他的童年经历。 杨小贤的妈妈不单纯是因为没有评上职称而发疯的，是因为她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她努力工作多年，教学成绩很突出，但却被一个关系户抢了评职称的机会。她去找学校领导理论，反而被污蔑成疯子，导致她被停职。后来她真的疯了。 她痛恨人类社会，希望回归自然，追求极端的平等。她开始吃素，让猫住她的房间，她自己则住在幻想出来的笼子里……她还把这种思想强加给杨小贤姐弟。 长期被这种思想洗脑，杨小贤的姐姐希望动物不再成为人类的宠物，渴望让动物回归自然。 可她又是宠物医生，每天看着各种宠物被囚禁圈养，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她对这个“不平等”的世界无比绝望，选择了自杀。 杨小贤原本是个温和派，他总是喋喋不休地试图用言语劝说别人爱护动物，但姐姐的死刺激了他，他开始选择采取极端的方式，代表动物跟人类宣战。 有次结束谈话时，杨小贤问江宁希，“你觉得有一天会实现所有生物都平等吗？” 江宁希对他笑了笑，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也许会。” 杨小贤也露出笑容，“那样的世界大概只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吧。” “你脑子里的那个世界一定很美好。” “可我的肉体还活在残酷的世界里。” 江宁希觉得，这一刻他是清醒的，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痛苦。 她想起了妈妈，活在幻想里的妈妈，比清醒时的妈妈更幸福。 这是不是韩教授不愿意被治好的原因？或许她脑子里的那个蘑菇世界，比现实世界，美好很多。 案子收尾后，大家空闲下来了，八卦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苏欣慧和唐进对着王小涛旁敲侧击，但他死活不提他当黑客时的那些经历。 江宁希叹气道：“算了，别为难他了，估计他做了不少愚蠢的事情，不好意思提那段黑历史。” 按照王小涛的性格，如果那段岁月很光辉，他肯定会成天挂在嘴边炫耀。 “哼，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会招供的！” 唐进道：“那大记忆恢复术呢？” “……你打的过我吗？” “我是说催眠。” 江宁希赶紧道：“我不会！” “那太可惜了。” 周末的时候苏欣慧约了杜汀汀出来吃火锅，一起来的还有江宁希和唐进。 唐进点了一盘西瓜，他决定当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杜汀汀性格豪爽，很快就和江宁希混熟了。 “江顾问，你说如果把犯罪心理学和模拟画像结合在一起，会不会发展出一门新的刑侦技术？就叫犯罪画像学，怎么样？” 江宁希道：“不好！这个名字看不出来跟心理学有关系。” “那就叫犯罪心理画像学！” “已经有这门学科了。犯罪侧写其实就是犯罪心理画像技术。” “不一样，我们这门学科专门研究人的长相与犯罪行为之间的关系。” 唐进道：“这不就是颅相学吗？这是伪科学。人的长相，与他的行为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发展起来了，会产生歧视问题！” “好吧。” 唐进咬了口西瓜建议道：“你可以跟王哥合作，开发一个捏脸系统。目击证人可以从已有的人脸素材里，选择五官素材，然后拼凑出嫌疑人的画像。这样不仅效率高，而且可以克服沟通障碍。” 苏欣慧扶额，唐进的小算盘打得可真响！ “这样我不就失业了吗？”杜汀汀把贡菜咬得嘎吱作响，“摄像头的广泛使用已经大大的压缩了我们的工作范围，再整个系统，完了，我们这门技术彻底无用武之地了。” 唐进提醒道：“你别忘了，还有ai技术的冲击。” “……” 火锅烧开之后，他们开始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苏欣慧在锅里烫好了毛肚，放到江宁希的碗里，然后看向杜汀汀：“汀汀，你跟王小涛是怎么认识的啊？你又不喜欢打游戏，你怎么会跟他成为游戏搭子呢？” 杜汀汀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苏欣慧他们眼睛一亮，看来有八卦可以听。 唐进赶紧打断道：“汀汀姐，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这是不是张局设计的美人计，让你故意接近王哥，然后设计让他锒铛落网？” 苏欣慧把牛肉放进锅里烫，“应该不是。张局不会玩这种阴谋诡计。他要是想逮住谁，都是直接带人围剿的。” “唐进说对了一半。”杜汀汀叹气道，“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段时间，有个黑客经常黑我们市局的电脑，他也不干别的，就爱在电脑桌面上留言。 技术科的同事们费了很大劲，都没有追踪到犯罪嫌疑人。 那时候我刚学习用cad画图，画得不太好。结果，他在我电脑桌面留言，说我画的图太抽象了，看不懂，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不服气，就在桌面创了个文档，骂了回去。” “你们竟然是这样认识的？”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电脑一看，他给我下载了一个cad的教学视频，让我好好学学。我不服气，又骂了他一顿。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我还加了他的账号。” 唐进和江宁希放下筷子，安静地听八卦。 “然后你就举报王小涛，让他被张局抓了？”苏欣慧把番茄锅烫好的牛肉捞到江宁希的盘子里，又给唐进捞了一些玉米。 “这事真不能怪我，是他蠢啊！我们认识之后，我想着他也不是坏人，只是因为太无聊才做这种事。所以我没告发他，还劝他不要这么干。在我的警告下，他收手了，没再攻击我们的电脑。 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有次，我被张局骂了，忍不住多跟他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去帮我报仇。” “他黑了局长的电脑？” 杜汀汀无奈道：“他黑进张局的电脑之后，在张局的电脑桌面上留下一行大字：如果你再敢骂杜汀汀，我就把你上班摸鱼玩蜘蛛纸牌的证据，贴到整个市局的电脑桌面上，让你名声扫地。” “……” “……” 第171章 不对劲啊 唐进震惊道：“不可能，王哥没那么蠢吧！他的智商分数只比我低十分。” 杜汀汀抓狂道：“他还很自信地说他没有留下证据，警察肯定抓不到他。我都被他蠢哭了。” “……” “……” 唐进道：“可他留下了你的名字啊。” “是啊！所以张局第二天就找到了我。乌泱泱的，一群人审我。还好，那时候我是个电脑小白，我的同事们第一时间就排除了我的作案嫌疑。 但张局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一看就看出了里面的猫腻。在他的再三盘问之下，我不得不交代了。 张局要求我把他约出来。我没办法，只能约他见面，他一出现，就被摁住了。 张局见他是个人才，也没做什么实质性违法的事情，就没为难他，留他在局里干活。” 提到这些事，杜汀汀有些内疚，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能怪她啊。 虽然她没抗住局长的压力把他供了出来，但也让他上岸有了铁饭碗！ 她拯救了一个不太聪明但又懂点技术的失足青年啊！ 听完事情的经过，大家都无语了。 江宁希严重怀疑，王小涛不想见杜汀汀的原因，是不想回忆自己的黑历史。 “你们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唐进咬了口玉米，小声道：“他好像不打算原谅你了。” “……” 杜汀汀看向江宁希，“宁希，你是心理专家，你帮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样做，王小涛才会原谅我。” 苏欣慧的嘴角抽了抽，“她自己的感情都一团浆糊，这种事情找她没用！” “……” 江宁希反思了一下，她对林司言的态度的确有些黏黏糊糊。 她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感情上她变得这么纠结。 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会在别人明确表达爱意前，果断地掐掉发展的可能性。 她不得不承认，她可能是爱上林司言了。 杜汀汀疑惑道：“她和林队的感情不是挺顺利的吗？我们都怀疑，他们今年能结上婚。” “这事连你都知道了？”苏欣慧惊讶道。 “大家都知道啊。” “……” 杜汀汀看向江宁希，“宁希，你不愧是心理专家，轻而易举地就把林队那座冰山给拿下了！ 我们都可担心他要打光棍了。你千万不能跟他分手啊！他天天板着个扑克脸，对人爱搭不理的，除了你，没人能跟他过得下去！” 唐进不满道：“林队性格很好的，他只是外表看着高冷，但内心很善良。他跟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幸福的。” 江宁希澄清道：“我没有跟林司言在一起。” 杜汀汀满脸不信，“江顾问，你不用嘴硬了，我们都有眼睛的。” “……”江宁希放弃了争辩。 唐进赶紧转移话题，“汀汀姐，王哥入职后，你们经常见面，你没跟他缓和关系吗？” “他入职后，我就被派去外地学习了啊。最近两年才回来啊。他一见到我就躲，我都没法跟他好好解释。” “……” 唐进叹气道：“那误会大了。他估计会怀疑，你是靠出卖他，才有了进步的机会。” 苏欣慧恍然大悟道：“难怪他这么恨你！” “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晋升，这事早就安排好了，跟他没有关系。他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他会！”苏欣慧很肯定道。 “不然也不至于一件小事，惦记了整整五年。”唐进咬了口西瓜，“尤其是他记性还那么差！他经常因为忘记登录密码，不得不黑进系统。” “……” 江宁希撑着下巴道：“谁知道他惦记的是人，还是事呢？” 杜汀汀立刻强调道：“我们那是纯洁的友谊！” “人类在狡辩的时候，过度强调一般是在表示否定。” “……” 江宁希得意道：“杜汀汀警官，你不用嘴硬了，我们都是有眼睛的。” 杜汀汀无语，江宁希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非得把这句话还回来。 但杜汀汀仔细一想，如果没有那个背叛事件，也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成为……情侣。 但现在他们不成为仇人就不错了。 江宁希道：“我们会帮你和好的。毕竟他那种一遇到陌生女性就社恐的性格很难找到别的对象！” “江宁希，我刚才说那段话不是在批评林队，而是在强调，你们非常合适。”杜汀汀努力解释道。 “好巧哦，我也是这个意思啊。” 杜汀汀无语，你不是啊！你是在维护你的对象！ 休假结束后，苏欣慧在办公室里再次见到王小涛时，忍不住唉声叹气，好好一个小伙子，年轻的时候怎么这么蠢呢？ 原本能早早的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因为他的愚蠢，变成光棍一个。 唐进觉得王小涛傻人有傻福。如果他当黑客的时候再聪明一点，没准就因为犯罪蹲监狱了，哪有现在的体面工作。 王小涛被他们看到心里发毛，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王小涛拿出镜子照了照，“没东西啊，镜子里只有一张帅气的脸。” “没什么。”苏欣慧把手里那盒纯牛奶递给王小涛，“多喝点牛奶，补补。” “我身体很好啊！” “是脑子。” “我智商也很高的，不信你看我的智商测试结果。唐进，把结果甩给她看！” 唐进叹气道：“我开始怀疑韦克斯勒智力量表的信效度了。那量表毕竟是为了外国人设计的，测国人可能不准。” “唐进，你……” “今天天气好好哦。我要把我的仙人掌端出去晒晒太阳。” 王小涛满脸疑惑，怎么突然扯上智商了？他看向江宁希，“江顾问……江顾问？江宁希！” 江宁希正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林司言。 她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王小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林司言正在吃早餐。 “看得这么入迷，是不是林队太秀色可餐了？”王小涛调侃道。 江宁希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搬着她的仙人掌出去晒太阳了。 莫名其妙！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王小涛有种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没人告诉他的诡异感。 同样有诡异感的还有林司言。 他发现今天江宁希总是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 早上他开车的时候，江宁希也看着他发呆，刚才他吃早餐的时候也是这样发呆。问她怎么了，她却不说话，然后继续发呆。 他刚才还照了照镜子，他今天也没哪里不对劲啊，甚至因为休假了两天，整个人容光焕发了一些。 王小涛小声对林司言道：“林队，你觉不觉得他们都很不对劲！” “只有江宁希不对劲！” 王小涛嘟囔道：“哼，因为你眼里只有她。” “不然呢？还要加塞一个你吗？对不起，塞不下这么多人。”林司言也抱着他的仙人掌去晒太阳了。 王小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掐了一下自己，然后嗷的一声叫出来了。 没做梦啊！为什么世界开始不对劲了？难道他受刺激得精神病了？ 不对，为什么他们都有仙人掌，他没有？明明只有他天天遭受电脑辐射啊！ 第172章 想要表白 周日晚上，江奕明突然说要请江宁希吃饭，结果她去了之后，只看到了一堆食材。 江宁希拎起一颗大白菜，“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做饭给你吃吧？不可能！” “当然不是。你做的黑暗料理，我可不敢吃。”江奕明抢过那颗白菜，解释道，“阿慧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我要给她做个生日大餐。我先让你试试菜。” “……”原来是让她当试菜的小白鼠。 “放心，我已经练习很多次了，保证不会翻车！” 江宁希看着江奕明熟练的切菜动作，有点惊讶，“你为什么要学习做饭？每天点外卖不行吗？” 她觉得江奕明这是没苦硬吃。点外卖多好啊，不仅方便省事，还可以给社会创造多个就业岗位。 “阿慧说，外卖不干净！现在的外卖都是预制菜，尽量少吃！” “……” 江奕明把胡萝卜切成滚刀块，“我要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阿慧去保护江州市民的安全，而我默默守护我和她的小家。” “你的想法好幼稚！你不担心她以后会嫌弃你窝囊，不能赚钱养家吗？你不怕你以后会后悔，总抱怨自己为家庭牺牲吗？” 江宁希觉得，在婚姻里，无论男女都不应该为了成全对方的梦想，而牺牲自己。这并不伟大。 “当一个家庭煮夫，不代表我要放弃我的脱口秀梦想啊。家庭琐事会成为我的创作素材。现在的脱口秀演员，好多家庭主妇，她们的段子特别有趣，但很少家庭煮夫，我这款人设很稀缺的。” 江奕明摸了摸江宁希的脑袋，“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怎么平衡家庭和梦想。” “你的手刚切了胡萝卜。”江宁希不满道。 江奕明赶紧收回手。 “哥，你为什么那么爱欣慧？”江宁希疑惑道。 “因为她像个英雄一样，救了我。因为她会关心我的身体健康，会告诉我不要只吃水煮菜，不要熬夜，要营养均衡。 以前从没有人告诉过我要好好吃饭。我妈只会让我好好学习，她一跟爸爸吵架，就不吃饭，害得我也得陪着她不能吃饭。有时候我多吃一点，还会被我姐骂饭桶。” “……你爱的这么具体吗？” 苏欣慧只是单纯爱好养生而已啊！她关心所有人的吃饭问题。 “不然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爱林司言什么，但总感觉在他身边很安全。 她喜欢这种感觉。 “你不喜欢那个林队长吗？” “……喜欢吧。”江宁希承认道，“但我不确定那是爱情，还是占有欲作祟。” “江宁希，你就是太聪明了，总把事情想得很复杂。不像我，笨笨的，我只会去好好享受当下。至于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江宁希沉默了。 “你要记住，即使你没有了爱情，你还有我们这些家人。所以，勇敢地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即使失败了，家人也会接住你，至少我会。” 江宁希闷声道:“我知道。”曾经没有家的她已经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家。 江宁希靠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很快这种迷茫被饥饿感所取代。 “哥，你的饭什么时候可以做好？小白鼠要饿死了。” “马上。” “没必要摆盘吧？” “有！摆盘很重要。” 在江宁希快要被饿晕过去了的时候，江奕明的五菜一汤终于做好了。 江宁希严重怀疑，这是江奕明的策略。当一个人饿得不行时，吃什么都会相当美味。 江奕明指了指那盘红烧排骨，“来，尝尝你哥的手艺。” 色泽油润，看着很诱人，像极了女巫的毒苹果。 江宁希摇头道：“可以只吃清炒白菜吗？” “不会食物中毒的。”江奕明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塞到她嘴边。 江宁希抿紧嘴，“我不相信！” “你就不能为了你哥的幸福生活，乖乖当一次小白鼠吗？” 江宁希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块。 “怎么样？” “小白鼠觉得，味道还需要继续改进！不够甜。” “因为不是按你的口味做的。你再尝尝这道拔丝薯条。这是我的创意菜。” 江宁希夹起一根薯条，突然道：“哥，我打算跟林司言表白！” 江奕明瞬间如遭雷劈，他捧着江宁希的脑袋，左右上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 “江宁希，你不会食物中毒了吧？怎么开始说胡话？这土豆我检查过了，没长芽啊！” “我还没吃薯条。” “……” 江宁希坚定道：“所以我是认真的。” 江奕明突然有点欣慰，江宁希终于对感情开窍了。 他以前特别担心江宁希因为童年创伤变得爱无能。还好，她只是感情迟钝了一些。 江奕明提醒道:“那也应该他先表白啊！” “他不知道我会不会答应。但如果我表白，他一定会答应的！”江宁希很清楚林司言的想法。 江奕明无语，“那还有必要表白吗？” “生活需要仪式感。” “……” 回到家，江宁希用力敲开温雨澜的房间门。 “雨澜，我能和你聊聊爱情吗？”她觉得温雨澜的嘴巴比较严，如果跟其他人聊，所有人都会知道了。 一脸起床气的温雨澜看了她几秒，拒绝道：“对不起，不能！”她用力关上门。 隔了几秒，她又打开门，刚好看到江宁希举起的手似乎打算再次敲门，她警告道：“江宁希，不准再敲我的门！否则我把你扫地出门！” “好吧。”江宁希尴尬地收回手。 “晚安！”温雨澜道。 说完她就在心里骂自己。她为什么要这么熟练地对江宁希说晚安？简直跟训练好的小白鼠一样！ “雨澜，晚安。”江宁希叹气道，“你错过了一次八卦我的机会。” 关上门的温雨澜有点后悔，她很好奇江宁希要自爆什么八卦，但也只后悔了一秒，然后继续倒头睡觉。 爱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跟林司言有关。没什么新意的八卦。 回到自己房间，江宁希先给她的微表情专家朋友发了一条信息：周尧，什么样的表白方式比较有创意？ 周尧：你被盗号了？ 江宁希：抱歉，这种问题不应该问你。毕竟你是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 江宁希：哦，你应该猜到了，我是在跟你炫耀，我要谈恋爱了！ 周尧：江宁希，你太幼稚了！是上次那个研究对象吗？ 江宁希：你怎么知道？ 周尧：你以前遇到研究对象时，都会大方地分享给我。只有他例外。占有欲就是爱情的开始。 周尧：江宁希，你竟然在爱情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会后悔的！ 江宁希觉得，他是在嫉妒。 江宁希又给她在国外的教授发了一条短信：林教授，你当时是怎么跟sally表白的？ 林教授：是她先跟我表白的！ 江宁希：难怪你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先表白的人，才能掌握主动权！ 林教授：我乐意。你有意见？ 江宁希：她是怎么跟你表白的？ 林教授：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宁希：因为我要表白呀，给我参考一下。 林教授：他的照片！ 江宁希打开手机相册，里面都是她偷拍到的林司言的照片，她选了最好看的一张，发过去。 林教授：还行，但没有我老婆好看。 江宁希：又不是你的对象，你没有评价权。我觉得他好看就行。 林教授：让他先表白！ 江宁希：为什么？ 林教授：我想看你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江宁希得意地想，她才不会！ 她会准备一个精美的、看不见的盒子，把林司言装在里面，让他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而她精心策划的表白，将是一个浪漫的陷阱，切断林司言的所有退路。 第173章 酒品不行 江宁希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天，依旧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表白方案。 她甚至想，要不然这个恋爱不谈了。表白太费脑子了！ 林司言见她唉声叹气，忍不住问道：“江宁希，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在思考该送欣慧什么生日礼物。”江宁希随口编了个借口，“这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需要精心准备。” 送生日礼物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林司言道：“那顺便帮我选一份送她的生日礼物吧。” “……哦。” 一旁的唐进把脑袋凑过来，建议道：“要不然你们两个人合送一份吧。这样省钱省事。” “……我们不差钱！” 贫穷的唐进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他也想不差钱！ 可是口袋空空。 苏欣慧生日那天，她邀请重案组的所有同事去她家里吃饭。 “欣慧姐，你家的地址怎么变了啊？”唐进抱着一个精美的礼物盒子，环顾着陌生的小区环境，疑惑道。 王小涛压低声音道：“因为她要跟她男朋友住啊！” “欣慧姐的男朋友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唐进回头看了一眼林司言，用眼神嘲笑他：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中看不中用！ “唐进，你眼睛有毛病？” “没有。” 林司言觉得，他每天跟江宁希朝夕相处的，跟登堂入室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能早点拥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更好了。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一扭头，发现江宁希又在盯着他看。 江宁希想，要不然不表白了，她直接登堂入室好了。 “江宁希，你又在想什么？” “如何登堂入室！” “……等会问问你哥吧。” 一进门，他们就闻到了诱人的菜香味。桌子上放着七菜一汤，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江奕明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颠锅，“阿慧，你先带着同事们坐着，等我这个菜出锅，就可以开饭了。” 林司言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他走进厨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奕明看了他一眼，“算你还懂点事。你站在旁边学着点。我已经给你打样了，你以后必须像我对阿慧那样，对我妹妹，知道吗？” 林司言觉得，江宁希应该不需要一个家庭煮夫。但他不敢反驳未来大舅哥的话，只能点头道：“知道了。” 江奕明勺也不颠了，开始以大舅哥的身份教育起林司言。 “我妹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饭的，所以饭要你做！家务也要你做！你还得给她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 你要努力挣钱养她，不过，她自己有钱，所以你努力挣钱养你自己就行！ 如果你敢出轨或者伤害她，我们将对你使用我们江家的家法！非常恐怖的！” “家法是什么？” 江奕明气愤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现在就想着出轨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竟然两副面孔！” “我只是好奇你们的家法究竟有多恐怖。我不会出轨，所以我根本没机会见识到你们的家法，只能问你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家法，不然他爸爸早就被家法整治了，哪还能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林司言提醒道：“锅好像糊了。” “啊，我的菜！”江奕明忙回去颠勺，可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七菜一汤也不错，凑个八，吉利。”林司言安慰他。 “不，我要凑个九，长长久久。” “……” 江奕明又赶忙去拌了个凉菜。 客厅里布置得很漂亮，墙上贴着气球和装饰品，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唐进惊呆了，“他是田螺姑娘吗？一个人又做饭，又弄这些，太能干了！” 苏欣慧也觉得江奕明整得有点过于隆重，但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开心的。 “阿慧，不错啊，你把你的男人改造得贤良淑德，宜室宜家。”王小涛对着苏欣慧竖了个大拇指，“谁能想到，之前那个搞笑男竟然变成了家庭煮夫！还是你厉害！” “这些不是我教的。是他的自我管理能力比较强。”苏欣慧有点小骄傲，“我本来是想请你们下馆子的，但他非得在你们面前显摆，说要给我挣面子！” 王小涛之前还觉得江奕明这人太浮夸了，不踏实，现在一看，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大家纷纷把礼物送给苏欣慧，唐进的礼物最特别，用红色丝绒盒子装着，看起来古板又高级。 “唐进，你送的什么礼物？看起来很贵的样子。”王小涛好奇道，“你不是很穷吗''？哪来的钱买礼物？” “红酒。”唐进尴尬道，“我的工资花完了，没钱买礼物，只能从家里拿了一瓶酒过来。我特意拿了最高级的那瓶。” 苏欣慧赶紧道：“不会是偷拿的吧？你快还回去。” “当然不是。我已经报备过了。”唐进跟他妈妈说他想进步，想升职，他妈妈立刻就心领神会，给他准备好了礼物。 江奕明看着那瓶红酒，眼睛转了一下，建议道：“要不然我们喝点小酒庆祝一下吧。你们明天也不上班，喝点应该没关系。” 苏欣慧道：“要不然就喝唐进送的红酒好了。” 众人没有什么意见。 红酒醒好后，江奕明挨个给他们倒酒。 王小涛道：“满上，满上，我不兑冰红茶，我要喝纯的。” 唐进附和道：“满上，满上。我要喝一整杯。” 江奕明看着唐进，“你确定？” 唐进看起来像是一杯倒的酒量。 唐进仰着脖子道：“我小时候经常吃酒酿圆子，酒量已经锻炼出来了。我能喝两杯。” “行吧。给你满上。” 江奕明倒酒的时候打算略过江宁希，结果江宁希按住他的酒瓶，也学着唐进那样说：“满上，满上。” “你确定要喝？”江奕明无奈道。江宁希的酒量怎么样，他不确定，但酒品着实不行。 江宁希点头，“我可以喝三杯。我酒量很好的。”她可不想连唐进都喝不过，那样太没面子了。 江奕明只能给她倒了一杯。 林司言等会要开车送他们回去，所以他没喝酒。 林司言不太相信她的酒量，“要不然我帮你喝？等会我们打车回去。” “你怀疑我的酒量？我特别能喝。陈佳文都喝不过我。”江宁希得意道。但她隐瞒了那时候她和陈佳文喝的是菠萝啤。 江宁希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唐进提醒道：“红酒不是这么喝的，要慢慢品。” “都满上了，还怎么慢慢品。”江宁希反驳道，“你们也要一口闷。” 林司言仔细观察了江宁希的脸色。没有红晕。她酒量应该不错。 大家吃吃喝喝，江宁希又喝了两杯啤酒，但她丝毫没有醉意，脸上没有红晕，逻辑思维正常。 大家收拾好桌子，打算切蛋糕时，江宁希突然专注地看着林司言，说出了一句调戏的话： “哇，帅哥，你竟然是个没有表情的男人，你是面瘫吗？” 第174章 脸红了啊 江宁希捧着林司言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哇，真的是一个面瘫。 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脸部的肌肉不是她预想的硬邦邦的，而是软乎乎的，热热的，有点烫手。 江宁希晕乎乎地想，不知道亲一口，会不会有表情变化。 要不然亲一口试试看？ 众人都愣住，唐进和王小涛夸张地张着嘴巴。 苏欣慧拿着打火机，江奕明拿着蜡烛，两人像被定住一般。 李光耀淡定地吃着大草莓，年轻人的狗血小剧场他看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能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林司言最先反应过来，他攥住江宁希的手，“江宁希，你喝醉了。” 林司言的呼吸变得急促。 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 江宁希摸了他的脸，她竟然摸他了！他是不是可以要求江宁希对他负责呢？ 可以吧。 就算喝醉酒了，调戏异性也是违法的！ “我没有喝醉！”江宁希否认道，“我酒量很好的，可以喝一整瓶，不可能喝醉！” 林司言想，没喝醉的话，罪加一等，她必须负责了！ “宁希姐看着很清醒。”唐进在江宁希眼前伸出两根手指，“这是什么？” 江宁希快速回答：“剪刀手。” 对事物的认知正确。 “有几根手指？” “2根。” 识数。 “2的十次方是多少？” “1024。” 能进行高级运算。 “弗洛伊德是什么学派的？” “精神分析学派。弗洛伊德是20世纪最大的骗子！” 记忆力没问题，专业素养还在，并且爱憎分明。 唐进总结道：“没醉，脑子很清醒呢。” “不是这么测的！”江奕明相当了解江宁希的酒品，他指着自己问道，“我是谁？” 江宁希看了他几秒，答道：“一个顶级的恋爱脑，拥有极端的讨好型人格，不太搞笑的脱口秀演员。” 江奕明眼泪汪汪地看着江宁希，简直要碎掉了。在江宁希眼里，他真的没有搞笑天赋吗？ 苏欣慧立刻维护道：“江宁希，他是你哥，你怎么能说他不搞笑？他非常非常非常搞笑的！你快道歉。” 江奕明满脸感动，“阿慧，还是你懂我。” 江宁希看着苏欣慧，“你……” 江奕明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的脸转向林司言那边，“评价他。” 江宁希凑到林司言面前，两人脸对着脸。 对视了几秒后，江宁希皱眉道：“虽然你是面瘫，但你眼睛里的情绪很丰富。没有遇到物理刺激，你的瞳孔却突然放大了，你在害怕我吗？ ” 她这么可爱，他为什么要害怕她？ 这不符合逻辑！ 林司言否认道：“没有。” 这是喜欢、是害羞、是惊讶。 江宁希突然露出得逞的微笑，“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了。你对我产生了欲望！” “……” 林司言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朵都热热的。 江宁希摸着他的脸，惊讶道：“哇，原来面瘫也会脸红啊！” “……” 江宁希凑得更近道：“如果亲一下，脸会更红吗？会像红苹果那样红吗？” 林司言想，应该会。 到时候他们可以试试。 但不是现在。 江宁希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能趁人之危。但可以在她酒醒之后，找她负责！ 王小涛和唐进早早就拿出手机录视频。 “嘿嘿，这种场景，必须记录下来，到时候在他们婚礼上播放。”王小涛嘀咕道，“诶，林队不给力啊，光脸红有什么用？给点表情啊！” 唐进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林队是面瘫！脸红已经是他努力的结果了！” “那我给他的眼神来个特写。不得不说，这目光挺深情的。” 只有江奕明急得上蹿下跳，“你们不能帮我拉开他们吗？就光看着啊！”但他自己也没有动手去阻止。 苏欣慧道：“不能！我们正在固定证据。” 唐进道：“你刚才说的话，会帮你录进去的，当做你阻止了的证据。这样宁希姐酒醒后，就不会怪你了。” 他又看向王小涛，“我说的话记得剪辑掉。” “没问题。” “……” 江宁希仰着脸道:“帅哥，可以让我亲一下吗？亲一下，脸肯定会更红！” 林司言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乱动，“江宁希，你喝醉了，我先带你回家，等你酒醒之后再谈这个事。” 江宁希嘟囔道：“不给亲……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林司言赶紧趁机表白：“喜欢！非常喜欢。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那给我亲一下。”江宁希很想知道，这张面瘫脸会不会变得更红。 “我不允许！”江奕明一把拦在他们中间，“江宁希，你醒醒，明天起来，你肯定会后悔得撞墙的！” 江宁希奇怪地看着江奕明，“江宁希是谁？我不会撞墙的，撞墙脑袋会痛。傻子才撞墙！” “你看看，你连自己都不认识。看来是醉的不轻。走，我们先送你回去！” “不行，还没切蛋糕。我要吃蛋糕！我最爱吃生日蛋糕了。” 江奕明和苏欣慧只能把蜡烛点好，吹了蜡烛，然后切了一块蛋糕给她吃。 江宁希看着蛋糕，委屈巴巴道：“我不吃蓝莓夹心的蛋糕。” “……那你想吃什么蛋糕？” “我想睡觉。脑袋疼！” “行，送你回家。林司言，我和你一起把她送回去。”江奕明道。他可不敢让江宁希和林司言单独待在一起，他怕江宁希犯罪！ 林司言这三个字像是触发了关键词，让醉酒的江宁希突然想起了她的表白计划。 “林司言。”江宁希突然看着江奕明道。 江奕明把她的脑袋扭向另一边，“你的林司言在那里。” “我在这里。”林司言道，“怎么了？” 江宁希看着他，轻声道：“林司言，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林司言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醉话可以当真吗？可以吧。一般都是酒后吐真言。 林司言道：“好巧啊，我也喜欢你！” 江宁希突然又看向唐进，“唐进。” 林司言的心脏跳停了一秒。 唐进立刻打断道:“我也喜欢你。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不是爱情。” 林司言拽住她，无奈道：“江宁希，你对我的喜欢，跟对唐进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江宁希没有回答，她又看向苏欣慧，“欣慧。” 苏欣慧赶紧打断道：“我已经名花有主了，你不要喜欢我！再说，性别不允许！” “小王警官。”江宁希开始挨个点名。 王小涛立刻道：“我……我不敢喜欢你！” 江宁希又看向江奕明，“哥。” “……”看来江宁希打算对每个人都表白一遍。 他们却听到江宁希说：“请你帮我告诉林司言，我很喜欢他。” “……”你不是自己已经说了吗？ 江宁希又对唐进道：“唐进，请你帮我告诉林司言，我很喜欢他。” “我觉得已经不需要我们告诉了。” “需要，因为我想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 江宁希突然又对着空气做出拿东西的动作，她把那个想象出来的盒子放在林司言面前，“林司言，你钻进去吧？” “这是什么？” “盒子。” “什么盒子？” “你已经被装进去了，上锁了，没机会反悔了哦！”江宁希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唐进疑惑道：“你们不好奇那是什么盒子吗？” 李光耀道：“保险柜吧。” 大家都看向他。 “重要的东西一般不都放保险柜吗？比如房本、结婚证和私房钱。” 林司言很开心，他对于江宁希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对，是很重要的人！ 第175章 被盗号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有点刺眼，江宁希缓慢地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头痛欲裂。 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不重要！口渴，先喝水。 她走去客厅倒水。 温雨澜原本坐在沙发上看书，见江宁希出来，突然对她笑了。 江宁希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笑容，突然觉得脊背发凉，“雨澜，你竟然笑了？不对，你为什么要对我笑？” “没什么。”温雨澜迅速收起了笑容，继续看书。 江宁希赶紧跑去卫生间照镜子。虽然宿醉影响了她的状态，但没有影响她的颜值，她依旧美美的。 所以，温雨澜为什么要笑？ “江宁希，我给你煮了白粥，你自己去电饭锅里盛。喝一点粥，胃会好受一点。” “哦。” 江宁希洗漱完，去盛了一碗白粥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虽然这个粥是温雨澜亲手为她熬的，但没有味道的白粥不会因此变得好喝。 她趁温雨澜不注意，加了一大勺白糖。味道终于好点了。 “雨澜，你刚才为什么要笑？” 温雨澜反问道：“我不可以笑吗？” “……可以。但你为什么要突然笑？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精神状态。” “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跟我有关吗？” 温雨澜建议道：“江宁希，你最好现在去看一下你的手机。” “手机？” 江宁希赶紧跑回房间，到处找她的手机。 被子里没有，枕头下也没有，桌子上还没有。 她往床底下看了一眼，手机在床底下好好待着。她把手机捞出来，一打开锁屏，一堆未读的消息蹦出来。 江宁希很快就明白了温雨澜为什么会笑了。 昨天晚上一点多，她给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发了信息，得意地跟他们炫耀了她谈恋爱的事情。 完了，社死了！ 她昨晚的语气有多得意，酒醒后就有多羞耻。 谈恋爱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等等，谈恋爱？她都还没有表白，怎么就谈恋爱了？中间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环节？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宁希建了个群，把唐进和王小涛拉了进来。 唐进发了个憋笑的表情包：宁希姐，你现在是不是非常后悔喝酒？你的酒品太差了！ 后悔？就算真后悔也不可能承认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关键是解决问题。 当然，她得先知道，她是怎么把恋爱谈上的？ 江宁希：我昨晚做了什么？ 唐进：你表白了。 表白？江宁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但江宁希高估了自己。 王小涛把他精心剪辑的视频发到了群里。 江宁希只看了一半，就觉得脚趾扣地。尴尬，好尴尬！她竟然当着一群人的面前，公开调戏了林司言。 她为什么要喝酒啊？ 她的完美表白彻底搞砸了！ 江宁希：小王警官，帮我一个小忙。 王小涛：您吩咐。 江宁希：帮我伪造一份我被盗号了的证据。必须伪造得非常逼真，毫无破绽。 唐进：假的东西总会有破绽的。 王小涛：没问题，我保证他们看不出来破绽。你们要相信我的技术！ 唐进：在局长电脑桌面留言的那种技术吗？ 王小涛：这需要技术吗？ 唐进：需要胆量和无知。 江宁希：…… 唐进：宁希姐，你醉酒表白的事情，不会也打算用盗号来糊弄过去吧？林队可是当真了的。我看到他偷偷在查，结婚需要做哪些准备！表白被你抢了，求婚肯定不能被你抢先了。 江宁希：…… 这个可不能糊弄，也糊弄不了。都表白了，当然得负责了！ 王小涛：这个没办法用盗号圆过去吧。 唐进：可以的。宁希姐可以说她有双重人格，喝酒之后，另一重人格出来了。是另一个人格表白的，这样宁希姐这个人格就可以不用负责了。 王小涛：可另一重人格还是她啊。 唐进：不是。两个人格是独立的，只是共用一具身体而已。 王小涛赶紧私聊唐进：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是cp粉啊！你要拆散他们吗？ 唐进：上面那些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呵呵，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双重人格。表白了，就必须负责，不然就是始乱终弃哦！ 江宁希：我会对林司言负责的！ 江宁希拿着王小涛伪造的证据，发了一条朋友圈： 「昨晚那些信息均不是本人发的，是无耻的盗号贼玩的恶作剧！」 跟她没那么熟的朋友纷纷留言，说难怪昨晚的发言那么不符合她的性格，原来是被盗号了。 江宁希只能尴尬地回复他们：呵呵，盗号狗真可恶！ 但跟她很熟的朋友，完全不相信盗号这种解释。 陈佳文：宁希，你是真的谈恋爱了吗？跟你那个林队长？ 周尧：江宁希，有本事炫耀，没本事承认？还编个盗号的借口，我鄙视你！ 二舅：带回来看看。 大舅妈：诶呦，我就知道你们能成。 二舅妈私聊她：宁宁，结婚前记得签婚前协议，别被他骗钱了！ 大舅：他的资料发我，我考察一下他！ …… 这时，她的手机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是sally给她打的视频电话。 sally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她微笑道：“宁希，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被人怀疑精神状态有问题了。 “你的那位蘑菇教授呢？” “她的情况不太好。” sally思考了一下，她是个心理治疗师，一直对韩汶琳的病情很感兴趣，但她人在国外，没办法跟韩汶琳见面。 江宁希看着她身后，不满道：“林教授，你没必要一直躲在后面监视我们的对话吧。我又不会拐跑你老婆！” sally笑着道：“宁希，他是在关心你。他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你现在终于有男朋友了吗？” “是的。”江宁希跟他们讲了和林司言有关的事情。她说了他们的相遇，说了她之前的顾虑，把之前纠结的心事都说了出来。 sally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他也很喜欢我！” 林教授突然出声：“江宁希，你为什么也变成恋爱脑了？” “因为有老师您的言传身教。我是个好学生，都跟您学的。”江宁希满脸无辜道。 “……哼，我看你现在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才没有！” “没有？是谁凌晨一点打电话给我，非要告诉我，她男朋友很帅的？” “我被盗号了。” “盗号还能盗声音？” “现在ai技术很发达的，别说声音了，连人脸都能伪造。盗声音很容易的。林教授，你要多关心一下信息技术的发展。” sally打断他们师生的争论，“宁希，祝你幸福哦。” “会幸福的。” 江宁希很快就不纠结了，反正脸已经丢光了，再纠结只是徒增烦恼。 她只是想跟其他人分享甜甜的爱情，她有错吗？ 现在最难办的事情，是跟林司言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 想到这，她给林司言发了一条信息:我们见一面吧。11点在小区门口的奶茶店见。 第176章 爱的承诺 收到江宁希的信息后，林司言有点紧张。 江宁希会找他聊什么呢？撤回昨天晚上的表白吗？或者是强迫他忘掉昨天晚上的一切？ 他想起他妈妈给他的建议：林司言，你要脸皮厚一点，不管她说什么，你就坚持一个诉求，让她对你负责！ 林司言决定听妈妈的话，等会厚脸皮一点，无论江宁希怎样解释，他都胡搅蛮缠地要求她负责。 要是这招没用，他只能继续徐徐图之了。 但转念一想，江宁希虽然醉了，但醉了的她还是有逻辑思维的。如果对他没有好感，她醉酒后也不会对他表白。 林司言努力自我安慰，也许，那些表白都是被江宁希压抑的心里话。 林司言对着镜子精心整理了一下发型，他一连换了好几个发型，最终还是选择了原来的发型。 其他的发型都太奇怪了。 他又发信息给他的表姐杨琪：约会的时候，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 杨琪秒回：约会？你都没恋爱，跟谁约会？ 林司言：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已经恋爱了。 杨琪：出意外的话呢？呸，不会出意外的！把你的衣柜打开，姐帮你搭配一下。 林司言：…… 杨琪给他选了几套穿搭，他一一试过之后，觉得还是原来的穿搭看着比较顺眼。 于是林司言精心“打扮”一番后，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杨琪评价道：“表弟啊，你这是无效打扮！” “有效。至少我没那么紧张了。” “紧张？你竟然在紧张？完全看不出来。”杨琪不敢置信道，“而且约会有什么好紧张，又不是去抓罪犯！” “……” “哦，忘记了，你是个面瘫。” 林司言气愤地挂掉了狗头军师的视频电话。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出门。 很快他又折返回来，因为手机忘拿了。 确认钥匙、手机都拿着后，他再次出了门。 在电梯口，他遇到了出门倒垃圾的邻居老奶奶，他甚至对老奶奶微笑了一下。 出电梯时，一向走路慢吞吞的老奶奶腿脚都变利索了。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 林司言的语文不太好，不然他都想吟诗一首，但没有文采的他只能感叹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他原本想给江宁希买一束鲜花，但他想起很久之前，江宁希说过她不喜欢鲜花。 于是他去做糖葫芦的小店，买了十几串造型精美的糖葫芦，让老板打包成了一束花的样子。 这束糖葫芦花非常漂亮，应该符合江宁希的审美。 林司言捧着糖葫芦走进奶茶店。 店里人不多，大部分是年轻人。林司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江宁希。 她正咬着吸管喝西瓜汁。 他走到江宁希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叫了她的名字，“江宁希。” 江宁希侧过头看向他。 “你昨晚表白了，必须对我负责！” “你好啊，男朋友！” 两人同时开口。 林司言愣住，什么情况？男朋友？他直接升级成男朋友了？ 他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无数朵烟花，无法压抑的喜悦感涌了上来。 可他是个面瘫，就算他再开心，他也面无表情。 不过，他悄悄变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情绪。 “林司言，我都让你当男朋友了，还不算负责吗？”江宁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总不能让我现在和你结婚吧？但是你还没有通过我家人的考察，现在没办法结婚的。” “算。”林司言在她身边坐下，“我会努力通过你家人的考察！” “这是什么？送给我的吗？”江宁希看向那束糖葫芦。 “你不喜欢鲜花，我就想着送你这个。” “我很喜欢。” 他们突然沉默了。气氛有点尴尬。 林司言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江宁希也不知道答案。也许是一见钟情？但她不想告诉林司言，怕他骄傲。 她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是一见钟情吧？我这么优秀，你肯定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喜欢上我了！” “是。” 江宁希决定先把一些问题说清楚，“林司言，你知道的，我是个很麻烦的人，你确定要跟我在一起吗？” “你不麻烦！” “我有强迫症，我是完美主义者，我还相当自恋，控制欲很强，甚至有时候会有点矫情和龟毛……跟我在一起你会很累的，你必须总是迁就我！” 这是江宁希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的缺点，也是最后一次。 林司言道：“这些不是你的优点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认为这些是缺点，我也不认为它们是缺点，它们只是你性格的一部分。我爱的是完整的你，包括你的缺点。” 江宁希想，林司言可能是最适合她的一个人。 “你刚才说那些不是我的缺点，怎么又包括缺点了？我不应该是一个完美的人吗？”江宁希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是我说错了，你很完美！” 江宁希这才放过了他。 “江宁希，我很确定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林司言承诺道。 “可一辈子很长，我们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我保证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我们家有严格的家规，不能乱搞男女关系，所以我不可能出轨！不然我会被打死！” 江宁希沉默了。她相信林司言能做到永远只爱她一个。因为她这么优秀，林司言不可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对象了。 林司言不满道:“江宁希，你不能做到只喜欢我一个吗？” 江宁希叹气道：“一辈子很长的。” 林司言把她的身体转过来，与她对视着，“江宁希，忘了告诉你，我的控制欲也很强。” 江宁希马上改口道:“但我是完美主义者，还有强迫症，肯定会让我的爱情圆满不结束，所以我大概率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大概率？” “好吧，我保证，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男人。” “把男字去掉。” “这么严格吗？好吧，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林司言这才满意。 “林司言，我们这样搞办公室恋情会不会影响不好？” “不会！我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可你是面瘫，你当然可以很好地控制表情。但我不行，我喜怒形于色。” “……” 喝完奶茶，他们沿着马路散步。 上午的阳光很温暖，到了中午，阳光开始变得毒辣，没一会儿，江宁希抱着的糖葫芦花束就开始融化了。 “林司言，你看，你的心意开始融化了。” 林司言看着黏糊糊的糖葫芦，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买鲜花了，至少不会立刻就凋谢。 “所以，我们吃掉它们吧。”江宁希建议道。 “好！” 江宁希咬了一口软掉了的冰糖草莓，“林司言，你的心意好粘牙哦。” “下次我买更好的。” “但很甜。” 第177章 庆祝脱单 得知江宁希和林司言正式在一起之后，重案组的成员们没太大的反应，毕竟他们围观了全过程，看他们两个都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王小涛感叹道：“没想到，林队竟然比我先脱单。要知道，他脱单可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王哥，那你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你还没脱单呢？”唐进调侃道，“是不想吗？” “唐进，你得瑟什么？你不是也还单着吗？” 唐进仰着头，满脸得意：“我才22岁，我年轻，不着急，你都……” “唐进，把你嘴上的拉链拉上！” “哦。” 王小涛后知后觉地发现，林队有对象之后，脱单压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以前他还能当个无忧无虑的单身狗，现在……好像也没啥区别。有对象的都忙着秀恩爱，哪有空理他！ 苏欣慧小声提醒唐进：“王小涛虽然没对象，但好歹有个前暧昧对象，有发展的可能性。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我有丰富的恋爱理论经验！”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我们要反对本本主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唐进嚣张的气焰立刻熄灭了。 他悲哀地想，他每次都在别人的感情里上蹿下跳，像个瓜田里猹，最终只收获了一堆狗狼。 “我要努力工作，我要进步！”唐进干劲满满地喊道。 王小涛叹气道：“你有进步的空间吗？” “……”唐进悲哀地发现，他要是想进步，只能篡位了。 他看了眼身材高大的林队，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 他乐观地想，他还年轻。而林队，比他老了整整6岁。 年轻就是优势！ 苏欣慧找到江宁希，严肃地说道：“宁希，你还记得你喝醉酒之后，对你哥说了什么吗？” “额……应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江宁希心虚道。 她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她喝醉之后，喜欢说实话。 但实话一般比较伤人。 苏欣慧拿出手机，播放了她的“犯罪证据”。 江宁希满脸尴尬，忙伸手关掉了视频。 完了，她把江奕明给得罪了！ 真是喝酒误事啊！ 以后绝对不喝酒了。 苏欣慧抱着手臂道：“江宁希，你必须跟他道歉！” “欣慧，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凶我……”江宁希委屈巴巴道。 “因为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只有我能说他！” “……知道了。”江宁希又问道，“我那晚没有评价其他人吧？” 苏欣慧好奇道：“你会怎么评价我？极端的养生主义者？” “漂亮、英勇、乐于助人！”江宁希赶紧拍马屁。 “……” 江宁希跟江奕明说了很多次“你真的非常有搞笑天赋！”之后，江奕明才原谅了她。 谈恋爱这件事在江宁希这里，就像是在河面上丢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一圈涟漪，很快又回归了平静。 但在林司言这里，犹如往河里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惊动了他的所有亲戚。 最兴奋的是林司言的妈妈杨熙文女士。 她拍拍林司言的肩膀，欣慰道：“儿子啊，终于把你的人生大事给解决了！以后你妈我啊，要开始专心搞我的事业了！” 林司言无奈道：“你不是一直在搞你的事业吗？” 从小到大，只要杨女士不想做饭、不想陪他做家庭作业，她都会吵着说她要忙着搞事业。 “以前那叫工作，是为了赚钱给你攒老婆本。” “但是你的工资每个月都被你自己花光了！” “所以要你自己赚老婆本了哦。” “……” 林司言的爸爸对此表示很淡定，“我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象？看吧，这不是谈上了恋爱！” 嘴上这么说，但他悄悄给所有战友发了消息，以后不用再给他儿子介绍对象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对象，而且是他自己谈的，不是相亲相来的！ 周末的时候，林司言的妈妈杨熙文女士特意给林司言办了个“脱单宴”，把林、杨两家的亲戚都叫过来吃饭。 因为不用随礼，所以人到得很齐。 林司言不情不愿地参加了。 林司言的姨妈见林司言一个人来的，疑惑道：“诶呀，你怎么不把你女朋友一起叫过来吃饭？带过来让我们看看啊！” “……”林司言担心这阵仗会把他刚追到的女朋友给吓跑了！ 林司言的表弟顾晔阴阳怪气道：“是啊，我们还想看看是谁那么没眼光，竟然看上了你！” 顾晔妈妈用力踩了他一脚！ 林司言看了顾晔一眼，“她的眼光比你那些女朋友好多了！” 顾晔气愤地吃着菜。 从小到大，他样样不如林司言，好不容易长大后，他在感情上遥遥领先，没想到转眼间连唯一的优势都丧失了！太气人了！ 杨琪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他，“想开点，起码你比林司言多了一个孩子。” 顾晔的脸更黑了。他该怎么样解释，他们才会相信那个孩子真不是他的啊！ 算了，不解释了！ 杨琪看着桌上的豪华大餐，语气里满是羡慕，“我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这待遇？” 杨熙文调侃道：“琪琪，你第一次失恋的时候，我们也给你办了一个‘失恋宴’来着，还给你发红包了。” 顾晔听后，更委屈了，“舅妈，你们偏心，我谈恋爱的时候，失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因为你太低调了，他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谈的，什么时候分的。”杨琪道。 “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林司言补刀道。 顾晔用力掰着帝王蟹的蟹腿，把愤怒都发泄在它身上。 顾晔妈妈拍了他的手，“你掰它干嘛？应该掰断的是你劈出去的那些腿！” 虽然是给林司言办的宴席，但全程没他什么事，他们一群长辈凑在一起聊家长里短，非常无聊。 林司言甚至怀疑，他妈妈是在用他的名义搞聚餐。 不过，菜倒是挺好吃的。 林司言想，下次带江宁希一起来吃！ 第178章 老太杀夫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昏暗潮湿的屋子里。 呵哧呵哧，一个瘫痪的老头躺在床上，他身上穿着寿衣，如同一条快被渴死的老鱼，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随时会断气。 满头白发的陈桂兰看了男人一眼，从房间的红木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粗麻绳。 呵哧呵哧，男人的喘息声更加粗重。 陈桂兰走到床头，把绳子绕到男人的脖子上，在后颈处交叉。然后她走到床头后面，背靠着床头板，用力猛地一拉。 窒息感袭来，男人如同砧板上的鱼，剧烈地扭动着身子，但他也没挣扎多久，浑身哆嗦了一下，很快断了气。 陈桂兰藏起了绳子，赶紧趁着尸体没有僵硬，把男人身上的纸尿裤扯了出来，又给他把寿裤穿上。 她知道人被勒死的时候会大小便失禁，提前给他穿了纸尿裤。 她的儿媳妇就是这么死的，死状可惨了。那是个顶好的儿媳妇，比所有人的儿媳妇都要好，可惜去世得早。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陈桂兰忍不住流出眼泪。 她迅速用袖子抹干净眼泪，给尸体盖上被子，又从柜子的衣服堆里取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卷皱巴巴的百元纸币。 她把那卷纸币和一张纸条放在了尸体的旁边，用被子遮住。 她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附在老头的眼睛上，替他合上了双眼。 她打开房间门，阳光照了进来，门很快又被关上，房间重新恢复了黑暗。 那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 走到客厅，她看了眼供案上的观音像，洁白的陶瓷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她犹豫好久，终究没有再去跪拜。 “我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拜了一辈子的菩萨，也没见她显灵过。不拜了，不拜了！人啊，凡事要靠自己！”陈桂兰嘟囔道。 一出大门，看到她的侄子提着一袋肉和一些自家种的蔬菜过来。 “婶子，我给您和二叔拿了一点菜。诶呀，您要出门吗？” “锦山啊，婶子我今天要去办件大事！” 侄子进了屋，把菜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他本想推开房门，进房间看看他的叔叔，但一想到叔叔干枯瘦削的恐怖样子，他又收回了手。 叔叔跟个活僵尸似的，他有点害怕。 “那二叔的午饭怎么办？” “他饿不着了！” “那您去办事。如果您中午没回来，我让我爸给他送点吃的。” “那麻烦你们了。” “咱们都是亲戚，你就把我当儿子用，不用跟我客气。如果没有婶子你，我早就没命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桂兰骑上自己的三轮电动车，这是全封闭的三轮车，可以遮风挡雨。是她侄子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老头子还没瘫痪时，她就骑着这辆车，带着老头子去镇里的医院看病。 她开着车，慢悠悠地离开家。 一路上，她遇到了很多人。隔壁的二嫂子、侄媳妇儿、老李家的小孙子…… 每见到了一个人，她都会停下来，跟他们说一会话。 路过村口时，遇到一群正在打牌的老头。 有个戴老花镜的老头好奇地问道：“桂兰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办一件大事！”陈桂兰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众人都笑了，有人调侃道：“桂兰啊，你都七老八十了，能有什么大事？最大的事也轮不到你去办啊。” 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最大的事情也就是入土为安了。这事轮不到他们自己动手。 戴老花镜的老头附和道：“你无儿无女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婆，能有什么大事给你忙？” 旁边的人立刻瞪了他一眼，这个李老头真不会说话，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真是件大事。”她看着远处，苍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 “那你快点去办事吧。你年纪那么大了，骑车要小心点啊！” 陈桂兰的三轮车行驶在乡村小道里。 她经过了绿油油的烟草叶田，经过了饱经风霜的水泥桥，经过了一所废弃的小学，最终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个六十八岁的老人踏上了她的复仇之路。 —— 这天，重案组接到了一起特殊的抢劫案。 原本这起抢劫案是东城区的派出所进行调查的，但他们调查了一天，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那两个抢劫犯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抢劫现场附近的摄像头里没有拍到他们的身影，周围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更诡异的是，抢劫犯抢劫的不是金钱，而是一个两岁的小宝宝。 张局担心这是一起拐卖儿童案，于是把这个案子派给了林司言他们。 林司言他们很快就了解完案情。 4月19日下午三点半，69岁的王老太带着两岁的小孙子在公园外面的草坪玩耍，突然一辆白色的电动车停在草坪外面，接着两个戴着头盔的男人就朝他们走过来。 其中一个歹徒一把抱走了孩子，王老太见孩子被抱走，立刻扑上前去抢。 另一个歹徒打了王老太一拳，还把她推倒在地上，把她脑袋都给磕伤了。 两名歹徒抱着孩子，骑着电动车扬长而去。 王老太缓过劲来，立刻打电话告诉了她儿子，她儿子又拨打电话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出警了解情况后，把信息同步给了交警，让他们协助逮住歹徒。 草坪附近的道路都有交通摄像头，但是民警却没有在摄像头里找到那两个歹徒和孩子的身影，他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更诡异的是，周边的群众也没有看到那辆电动车。 苏欣慧疑惑道：“按理说，两个戴着头盔的男人和一个小孩子，这种组合应该很引人注目的啊。但为什么没有目击者呢？” “可他们戴着头盔啊，路人可能自动把他们识别为夫妻，所以大家就没太在意！” 江宁希却觉得奇怪，她疑惑道：“这个老奶奶的记忆力还挺好的，记住了这么多案件细节。”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报案人和她的家属。 报案人叫王金平，69岁，是一个身体健朗的老太太，她的额头贴着纱布，左脸微肿，似乎遭受了殴打。 陪她一起过来做笔录的是她的儿子李富强和儿媳妇张丽娟，也就是失踪孩子的父母。 李富强戴着黑框眼镜，说话打着官腔，一听就知道是体制内的。 失踪的孩子是张丽娟40岁高龄生下来的儿子，是李家的独子，简直是金疙瘩，如今丢了，张丽娟都快要发疯了。 听到婆婆提到孩子，张丽娟对着她破口大骂，“死老太婆，都怪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我儿子出去？现在我儿子丢了，你拿什么还？你怎么还？要是我儿子没了，你也跟着他一起去死吧！” 李富强打断她：“我妈已经被歹徒伤成这样了，你还怪她？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妈？再说，是你天天吵着说要让孩子多晒晒太阳，如今怎么怪上我妈了？” 王金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满脸委屈，“那可是我的宝贝孙子啊，我怎么会故意弄丢他呢？呜呜呜，为了抢回他，我都快被歹徒打死了啊！” 李富强更加心疼他妈了，忙安抚王金平，“妈，这不是你的错，你别理那个疯女人！” 第179章 绑架幼童?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弹，瞬间引爆了张丽娟的情绪。 “你天天就知道维护这个死老太婆！她最恶毒了！又懒又蠢！以前带我们女儿的时候，差点害得女儿出车祸，现在又把我儿子弄丢了。 我说请个保姆带孩子，你非让她带，现在孩子没了，你还护着她！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丽娟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她想起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越想越气愤。 李富强又忙去安慰他老婆，“你现在这样胡闹有什么用？孩子能回来吗？亏你还上过学，做事都抓不住重点！” 王金平低着头，满脸委屈和无助。 场面弄得一团糟。 苏欣慧忙出来打圆场，“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孩子。你们别刺激王奶奶，如果她情绪崩溃了，她就没办法提供有用的线索了！” 这一家三口这才消停下来。 李富强搂了搂王金平的肩膀，“妈，你一定要好好跟警察说说，那两个歹徒是怎么抢走孩子的！” “妈知道。你也好好安慰安慰小娟。” 进入问询室，王金平捂住脸大哭起来，“警察同志啊，你们一定要找到我的孙子啊！要是我的孙子找不回来，我这条老命也得赔给他们啊！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 王金平的哭声像唱戏一般，拖着长长的尾音，显得非常夸张。 林司言忙道：“王奶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找到找到孩子！你先详细告诉我们那天发生的情况。” “那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我抱着孩子去公园外的草坪上晒太阳，都怪孩子他妈，总说要让孩子多晒晒太阳！ 我和孩子正玩得开心呢，结果那两个歹徒突然就跑过来了……” 林司言打断道：“草坪上只有你带着孩子在晒太阳吗？” “那块草坪有点偏僻，小区的宝妈们更喜欢带孩子在公园里玩。我跟她们不对付，不太爱去公园。” 王金平低着脑袋，尴尬道：“我儿媳妇天天在外面说我的坏话，败坏我的名声，那些年轻的宝妈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去凑她们的热闹。” 江宁希问道：“你还记得歹徒有什么特征吗？” 王金平努力回忆道：“他们个子很高，都有一米八以上，人很壮，胳膊和腿都很粗，穿着黑衣服和黑裤子，电动车是白色的。 对了，他们都戴着黑色的头盔，其中一个人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他们往永强超市方向去了……” 江宁希和林司言对视了一眼。 普通人在经历危险情境时，一般处于应激状态，反应力变弱，不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细节这么多，反而很可疑。 可是王金平为什么要说谎呢？ 江宁希怀疑，王金平把孩子弄丢之后，太过于自责，所以脑补出很多歹徒的细节，以此来将功赎罪。 “你确定他们身材很高大吗？”林司言再次问道。 “是啊。一拳打过来，把我的脸都打肿了。”王金平指着自己的脸，“现在还肿着呢！那两个畜牲，连我一个老太婆都打啊！真是要天打雷劈啊！” 江宁希看着王金平手腕上的大金镯子，“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两个抢走孩子的歹徒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比如让你和你的家人凑赎金？” “没有……他们只是让我把孩子给他们。” 王金平又开始哭天抹泪起来，“老天爷啊，他们这两个黑心肝的啊，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吗？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宝贝孙子啊！那可是我们老李家的独苗苗啊！” 江宁希看着她浮夸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伤心过度，还是有表演型人格。 王金平没有提供太多有用的线索。甚至她提供的很多信息很可能带有误导性，比如歹徒的外形特征。 但江宁希没有直接戳穿王金平的谎言，因为以王金平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被质疑，她很有可能会大闹警局，甚至在这里闹自杀。 离开问询室，林司言对江宁希道：“两名歹徒抢走孩子的动机应该不是为了求财，因为王金平身上的财物没有被抢走。动机很可能是为了复仇泄恨！”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孩子呢？”江宁希道。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 林司言又找到孩子的父母做笔录。 李富强在税务局工作，是稽查科的副科长，算是个小领导；张丽娟则在医院当护士，两人都有体面的工作，家庭条件很好。 林司言先询问李富强：“李先生，你这两天有没有接到索要赎金的电话？” “没有。”李富强惊讶道，“你们怀疑有人绑架了我儿子？不可能！谁敢绑架我儿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法律只是一个社会的底线，但很多人没有底线。 林司言问道：“你们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李富强想了很久，摇头道：“没有！不是我吹，我为人处世一向圆滑，跟朋友亲戚都相处得很好，不可能有人为了报复我而绑架我的儿子。” “你在工作中有没有得罪过人？” 李富强一口咬定，“没有！再说，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会报复到我儿子身上？” 林司言又看向张丽娟。 张丽娟正想说没有，但她很快又改口，“有！我是护士，上星期我负责的一个病人去世了，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叫刘家田，他的家属非得说是医院的责任，把主治医生给打了一顿。 他们本来还想打我的，还好我那天我值得是夜班，没遇上他们。林警官，绑走我儿子的，不会是那个病患的家属吧？ 啊，我想起来了，刘家田的两个儿子，都身材高大，跟我婆婆描述的一模一样！” “能提供下刘家田和他子女的信息吗？” 李富强立刻指责道：“我早就让你把工作辞了，你非不，现在好了，因为你，孩子被人绑架了！你还敢怪我妈？我妈被你连累得被人打了，你等会必须给她道歉！” 张丽娟也不甘示弱，对着他破口大骂，“我要是辞职没收入了，指不定被你一大家子怎么折磨！你忘了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因为没生个儿子，你妈是怎么虐待我的，你忘了吗？ 再说，你怎么知道就是因为我？你自己干的破事也不少啊？怎么就赖我了？” 张丽娟说到了李富强的痛处，他抡起巴掌想要打人，林司言忙抓住李富强的手，冷冷道：“李先生，这里是警局！” 张丽娟插着腰道：“打，你打。你要是敢在这里打我，你那工作也别想干了！” “离婚！张丽娟，等孩子找到，我们就离婚！” “离！到时候儿子得给我，你还得给我一半的财产，否则免谈！” 林司言打断他们的争吵：“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孩子。张女士，麻烦你先把嫌疑人的信息提供给我们。” 张丽娟忙把刘家田住院单上的信息告诉了林司言。 第180章 满嘴谎言 林司言带着人去了刘家田的家里。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看到门口站着一群警察，瞬间慌了，“警察同志，我们已经在凑钱了，你们怎么还来催？还来这么多人！” 李光耀疑惑道：“什么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孙美英没好气道：“什么钱你们不知道吗？” 林司言怀疑她遇到了诈骗，提醒道：“警察不会问群众要钱，你是不是遇到了诈骗犯？” “不是诈骗，你们的人把我老公、我小叔子，我姐夫和妹夫都抓进去坐牢了。你们自己说的，不给钱，不放人！” 林司言他们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家田以前是个初中老师，退休后每个月能领到八千多的退休金，去医院治病还能报销大部分费用。 所以刘家人一直吊着刘家田的一口气，为的就是多领一点钱。 这笔退休金是刘家重要的经济收入。 结果，刘家田被医院给“治死”了。 刘家田的子女都没啥出息，断了这笔收入都心疼得很，于是他们就去医院闹事，想要敲诈勒索一笔钱，弥补损失。 没想到，钱没要到，刘家的男人们都因为殴打医护人员，寻衅滋事被拘留了。如果要获得谅解，必须要先赔偿伤者的医药费。 孙美英没文化，弄不懂这些，所以误以为这钱是上交给警察的。 李光耀再三给她解释道：“这钱是赔偿款，是给伤者的，你可别到处说是我们问你要钱，这是造谣！” 孙美英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我现在知道了。我没文化，哪懂这些啊，刚才说错了，不好意思啊！” “他们被拘留多久了？” “七八天了。” “你们家里还有其他身材高大的男性吗？没被抓的！”李光耀道。 孙美英满脸惊恐，她带着哭腔道：“你们不会还要抓我儿子吧？他还是一个高中生！他没有去医院打人。” 林司言道：“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警察同志，我们现在已经懂法了，不会去打人的！之前是因为老人去世了，伤心过度才去闹事的。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以前我公公在另一个医院治的时候，一直好好的，一转到他们医院，人就没了！你们说巧不巧？我们能不去闹吗？打人是我们不对，但医院就清白吗？” 林司言问道：“他为什么要转院？” “之前的医院没那个做什么氧的设备，就让我们换个医院……早知道不如不换了……” “为什么要用那个设备？” “医生说病情恶化了。” “……” 李光耀无语道：“那你们还怪医院？”他都怀疑之前那个医院知道他家是个什么德性，故意让他转院，祸水东引。 孙美英不说话了。 刘家的成年男性都被关在拘留所里，他们不可能是抢走孩子的歹徒，排除了嫌疑。 孙美英的儿子案发当天在学校上课，也排除了嫌疑。 李光耀猜测道：“李富强的工作性质挺容易得罪人的，毕竟没有企业喜欢被查税，会不会是他的仇人干的？” 林司言觉得李光耀的猜测有些道理。 但林司言想不通的是，凶手的诉求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复仇，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捅死孩子和王金平，而是抢走孩子？ 如果是为了钱，那抢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把王金平身上的金饰也抢走？而且两天过去了，他们也没有索要赎金。 难道真是为了拐卖儿童？可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共场所直接抢孩子，未免也太嚣张了！ 林司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小涛和唐进仔细查看了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结果一无所获。 跟那些民警的调查结果一样，附近的交通摄像头里没有拍摄到那辆电动车和那两个歹徒。 他们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王小涛嘟囔道：“难道那两个歹徒扔了电动车，是走着出去的？可是我们也没有看到抱着孩子的男人啊。” “拖着箱子的也没有！”唐进叹气道。 “啊，凶手不会把孩子分尸了，藏在公园附近吧？” “大白天的，埋尸很难不被发现！” “凶手会不会是外卖员？他们把孩子藏在自己的外卖箱子里，这样就没人发现了！”王小涛继续猜测道，“我刚才在监控里看到了不少外卖员。” “可是，孩子被塞在里面不会发出动静吗？” “肯定是被迷晕了啊！新闻里，有些拐卖儿童的犯罪份子喜欢伪装成卖包子的，去乡下偷孩子。特别可恶！” —— 江宁希和苏欣慧带着王金平去了孩子被抢的那个草坪。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阳光很好，不少宝妈都推着车在公园里散步。 苏欣慧在公园外面的停车场停好车，然后她们步行去那个草坪。 公园旁边有一个小商店，门口站着一群老头老太，正在噼里啪啦地打麻将。 路过商店时，王金平突然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江宁希看向麻将摊，发现那些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过来。 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了那个草坪。那个位置的确很偏僻，背后有一栋建筑挡着，两侧是高大的绿化树。 草坪光秃秃的，里面的草被人踩扁了。这里原本是绿化用地，不让人踩的，但不少人为了抄近道，把草都给踩秃了，于是成了草坪。 江宁希站到草坪上，对着王金平道：“王奶奶，你之前说，你带着孙子来这个草坪上是做什么？” “晒太阳……”王金平愣住。 苏欣慧看着站在阴影里的江宁希，突然明白了什么。 江宁希质问道：“可是，这个草坪在下午的时候，根本没有阳光。怎么晒太阳呢？” 第181章 一件血衣 王金平经常跟人吵架，嘴硬技巧一流，她找补道：“我……我和宝宝原本在对面晒太阳，走累了，就在草坪这里坐着休息一会。” 江宁希指着不远处正在打麻将的那群人，“这里离那个小商店不是很远，你当时求救的时候，他们没过来帮忙吗？” “他们忙着打麻将，哪能注意到这边的声音！” “你好像很了解他们。你经常去跟他们打麻将吗？” “我……” “欣慧，我们过去找他们问问，没准他们能提供一些线索。” 王金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抓住江宁希的衣服，“两位警察同志，你们也是女人，你们应该能体谅我这个老婆子啊！ 如果被我儿子、儿媳妇知道，是因为我打麻将把孩子弄丢了，我就没法活了啊！我儿媳妇会打死我的！” 苏欣慧满脸震惊道：“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歹徒，孩子是在麻将桌旁走丢的？” 她无法理解，一个奶奶，为了逃避孩子走丢的责任，竟然撒谎隐瞒实情。 “我没办法，我当时找了，到处都找了，可是没有找到宝宝。我那时候害怕极了。要是被我家里人知道，他们真的能逼死我！我儿媳妇能拿菜刀砍了我！ 我的麻将搭子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说是歹徒抢走的。还让我把自己弄伤，这样他们就怪不到我头上了。我也是被他们蛊惑了！” 苏欣慧气愤道：“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蠢吗？你耽误了我们多少时间？” “我……我这么说也是为了引起你们的重视啊！如果只是孩子走丢，你们会这么用心去调查吗？但如果孩子是被绑架的就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你们警察找了两天一夜，什么线索都没找到……”王金平依旧嘴硬。语气里还在埋怨他们警察没用。 “那是因为你的误导！”苏欣慧都快被气死了。 “求求你们，别告诉我儿子他们是我害得孩子走丢的……不然我也活不过今晚了。你们都不知道，自从我老头子死后，他们是怎么虐待我的……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 王金平前半辈子过得非常舒坦，老公儿子都听她的，家政大权在手里握着，成天对着儿媳妇和孙女作威作福。 但是她老公死了之后，儿子就不太听她的了。见她没了靠山，儿媳妇就厉害起来了，后来儿媳妇生了个儿子，更是造反了，一口一个死老太婆叫她。 她很清楚，带好孙子是她在这个家的唯一价值，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她估计得被赶回老家。生活条件变差了不说，她还会被她乡下那群穷亲戚嘲笑死！ 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个甩锅的方法。 这时，有路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苏欣慧拉起她，“你别跪着，先起来！” “你们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江宁希提醒道：“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如果他们知道因为你的撒谎耽误了寻找孩子，后果会更严重，所以你不要再耽误我们的时间了！” 王金平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 江宁希赶紧把消息同步给其他人。 所有人都又震惊又气愤。 他们想过王金平可能说了一些小谎，但没想到，整个抢劫过程都是她杜撰出来的，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找人打伤了自己。 这不仅白白浪费了警力，还耽误了寻找孩子的最佳时机。 唐进猜测道：“这不会只是她的第一层谎言吧？她天天打麻将，估计欠了不少钱，没准她为了还赌债，故意找人绑架了她孙子！” 唐进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 江宁希反驳道：“应该不是，她手上的金镯子还在。应该没欠债。” 李光耀嘟囔道：“也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她儿媳妇。他们这婆媳关系不简单，没准她为了报复儿媳妇，故意扔掉孙子。” 苏欣慧叹气道：“就怕真的被人贩子拐走了。都两天了，要真是人贩子，早跑没影了。” 王金平坚称她这次真的没有说谎。 她详细说了那天的情况。 那天下午睡完午觉，她就带着孩子去看人打麻将。看着看着手痒了，就上桌打了两圈，孩子就放在旁边让他自己玩玩具。 商店门口就是通往公园的马路，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等她玩了一会，一扭头，发现孙子不见了，这才开始找人。 她和牌友们把附近都找遍了，还看了监控，结果就是没找到孩子。 监控只能拍到店里的情况，拍不到店外面，所以看不出来是谁抱走了孩子。 林司言开始调整调查方向，以那个小商店为圆心，开始搜查。 王小涛和唐进负责查看监控，其他人在附近找目击证人。 夜幕悄然降临。 李富强和张丽娟夫妻俩这两天四处奔走，找遍了小区周围，但就是没有找的孩子的身影。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到了电梯口，张丽娟情绪上来了，又开始骂道：“李富强，如果找不到孩子，你妈也别想活了！都怪那个死老太婆，坏事做尽，报应到我们头上了。呜呜，都怪她！” “你能不能闭嘴！一天天的，就知道说我妈的坏话！我看是你心肠太歹毒了，才有这种报应的！谁家儿媳妇天天叫婆婆是死老太婆的？” “我心肠坏？你家才是烂心肠，全家没一个好东西！你爸是杀人犯，你是……” 李富强用力扇了她一巴掌，“这日子你不想过了是吧？当着警察的面胡说，现在还胡说，你嫌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吧！” “我儿子没了，这日子我也不想过了！” 李富强烦躁地拿出钥匙，这时，他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谁家那么没素质？垃圾竟敢挂我门上？”李富强对着邻居的门大喊。 张丽娟觉得袋子里的东西有点眼熟，她赶紧拿了出来，是一套小孩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红了。 “呜呜呜，这是子轩的衣服。他失踪那天，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第182章 勒索纸条 看着这件暗红色的小衣服，李富强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看这出血量，孩子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这可是他们盼了二十多年才盼来的儿子，难道老天爷真的要他断子绝孙吗？ 张丽娟抱着孩子的血衣，嚎啕大哭起来，“子轩啊，都怪妈妈，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啊！” 一张纸条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张丽娟擦了擦眼泪，蹲下去捡起了纸条。 “老公，这里有一封信，会不会是抢走孩子的人写的？” 李富强拉着张丽娟进了屋子，又关好了门，这才打开了纸条。 纸像是从某个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很不整齐，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李富强，今天晚上十二点整，你带着八十万现金到龙泉湖中间的亭子里，把钱放进垃圾桶里，不给钱就杀了你儿子！ 纸上的字很丑，像是刚学习写字的小学生写的。 “是绑匪来要赎金了！那子轩肯定没有死！”张丽娟喜极而泣，“老公，我们快点去取现金啊！银行现在已经关门了，我们只能在取款机里取，得多叫一些人帮忙取钱。时间不多了！” “你疯了，是八十万，不是八十块！我们哪来的八十万？”李富强不情不愿道。 “你不是……” “这衣服上沾了那么多血，孩子估计早被绑匪杀死了，我们就算给了他们八十万，也是鸡飞蛋打！还是把纸条给警察吧，让他们去抓那两个绑匪！”李富强冷静地分析道。 他倒不是不爱儿子，而是他害怕绑匪的真正目标是他。 万一他去了，儿子没救到，绑匪把他给杀了怎么办？儿子重要，钱也重要，他自己更重要！ 张丽娟跟李富强过了大半辈子，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花花肠子，“钱我出！我去我娘家要！你就去交个赎金！” “可是绑匪他……” “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家那点破事都抖出来，我们都别想好过！现在立刻去凑钱！”张丽娟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捏住了李富强的把柄。 “行，我去交赎金。”李富强犹豫道，“那要不要告诉警察？”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他们就是一群废物！都两天了，还没找到人！把事情告诉他们，只会刺激绑匪撕票。一定不能告诉警察！” “可是……”如果警察不跟着去，他担心他交赎金的时候出意外。 “没什么可是的。那是你的儿子，是你们老李家的根，你就算拼了你这条命，也得把孩子带回来！”张丽娟语气强硬道。 她什么都可以失去，但不能失去她这个孩子！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开门声。 是王金平回来了，她低着头，拖着步子进来的，完全不敢看她儿子和儿媳妇。 张丽娟却突然变了一副面孔，拉着王金平的胳膊，亲昵道：“妈，爸去世前给你留了一些钱。那些钱还在吧？” 王金平愣了下，赶紧进房间把自己的养老存折拿了出来，“钱都在这里。全部都给你们。” 张丽娟想着从王金平这里要一点，她就可以少问她父母要钱了，但当她看清楚存折上的字后，差点被气死。 “你只有三千块？” “这已经是妈全部的养老钱了。”王金平怯生生道。 —— 初夏的晚上，微风习习，四处都是虫鸣声。 江宁希和林司言在公园附近寻找目击证人。 这个公园叫龙泉公园，因为里面有一眼灵泉而得名的。后来泉水枯竭了，又挖了一个人工湖，叫龙泉湖。 公园附近是居民区和商铺，人流密集，此时很多人在公园里散步，一些大妈三五成群，跳着各式各样的广场舞。 林司言怀疑拐跑孩子的是孩子父母的熟人。 他们先是询问了那个商店的老板。 商店在公园入口左侧，门前是一片水泥空地，边上是一条公路。 老板叹气道：“诶，那个王老太带孩子非常粗心的，经常为了打麻将，把孩子丢在一边不管。上次孩子走到马路边，差点被车撞，还是我过去把他抱回来的。 孩子失踪那天下午，我们都凑在麻将桌前，孩子就坐在摇摇车里睡觉。可没一会儿，孩子就不见了。我们也觉得是邪了门了！” 老板和那些牌友们害怕王金平的儿媳妇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才撺掇她撒谎，不然她那个泼辣的儿媳妇知道真相后没准会把他的店给砸了。 林司言问道：“你们当时有没有注意到陌生人过来？” “没有！”老板尴尬道，“我那时正在专心打麻将呢。” 江宁希质疑道：“孩子坐在摇摇车里睡觉吗？可王金平说，孩子当时在玩玩具。” “一开始在睡觉，后来孩子醒了，就哭了起来。王老太就哄了孩子一会。但她着急打麻将，见孩子不哭了，就让孩子坐在垫子上玩。” 江宁希怀疑，那个凶手利用玩具或者零食，把孩子骗到众人的视野盲区，然后抱走了孩子。 他们顺着道路一路问过去，有个遛狗的大爷道：“那天下午，我在路边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声，是从一辆黑色轿车里传来的。” “你还记得司机的样子吗？” “没太看清楚脸，是个很胖的壮汉！他还吼了后座上的孩子。” 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妈也提供了一条线索：“那天下午三点多，我在对面那个商店的绿化带旁看到了一个老太太，她抱着一个孩子上了一辆电动三轮。 那个老太太看着有点眼生，而且她的穿着打扮比较土气，我就多看了两眼。” 江州市区内禁止电动三轮车行驶，所以除了快递员，很少有人会开这种三轮车。 周边的农村反而非常流行这种车，它已经成为了不少村民的代步工具。 林司言觉得这个老太太很可疑，他问道：“电动车是什么颜色的？” “银白色的。车有些破旧。” “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头发灰白的，用橡皮筋扎着，看着年纪很大，但我没看清楚她的正脸……”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才结束调查。 这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马路空荡荡的。 苏欣慧和李光耀在公园的另一侧走访调查，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忙了一晚上，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干他们这行的就是这样，有时候忙个十天半个月，什么线索都没有，有时候线索突然自己送上门。 破案有时候也要靠运气。 苏欣慧去奶茶店给大家买了咖啡，给大家提提神。 林司言觉得大家可能都饿了，又去路边小店上打包了夜宵。 回去的路上，江宁希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一连走了四五个小时，她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断掉了。 林司言叹气道：“宁希，我让你待在办公室里看监控，你非不，现在知道辛苦了吧！” “我不想看监控。唐进那个脑子比较适合看监控。” 查看监控太无聊了！连续几个小时，看着枯燥乏味的内容，还不能拉进度条。 而且她觉得她需要多一些实践，而不是坐在办公室等着别人的线索再根据理论去分析案件。 “……可是你吃不了苦。”林司言委婉道。 “我都没有抱怨。”江宁希捶着自己的腿，委屈巴巴道。 “可你的表情抱怨了。” 喜怒形于色就是不太好！ “林司言，跟你一起工作，我不觉得辛苦！”江宁希决定说一些甜言蜜语，巩固他们的感情。 林司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宁希竟然这么爱他。 他刚想说些什么，江宁希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183章 大龄绑匪 正在熬夜看监控的唐进打了个喷嚏，他用纸巾揉了揉鼻子，气愤道：“谁啊，大半夜的念叨我！” 王小涛立刻捂住鼻子，“唐进，你不会感冒了吧？可别传染给我了！” “都入夏了，怎么可能感冒？”唐进很不满王小涛把他当成大号病毒的行为，“而且以我们的交情，你不能跟我同甘共苦吗？” “……同甘可以，”王小涛拿起咖啡，抿了一大口，“共苦……啊，唐进，你为什么要给我点黑咖啡？” “提神醒脑，还顺便共苦。”唐进得意道。 “……” 他们两个这一晚上颇有进展。 他们带回了十多份监控录像，如果光用人眼去看的话，他们看个几天几夜也看不完。 但王小涛懂技术。 他开发了一套软件，可以自动识别并下载特定内容的视频。比如，系统可以自动识别出现人像的画面，并剪辑下来。 这样可以删除掉大量静止的无效画面，快速筛选出他们想要的监控画面。 高效但不是很精确。 王小涛把商店附近出现过的车辆和人员都截图保存了下来。 经过他和唐进的多番分析，他们锁定了一些嫌疑人，并整理出了一份嫌疑人名单： 骑车路过的外卖员五个。 快递三轮车三辆。 汽车三十九辆。 骑着电动三轮的老太太一个。 套着挡风被看不清脚踏处是否蹲着孩子的电动车一辆。 以上车辆均因为能藏匿孩子而被列入嫌疑名单。 抱着孩子路过的宝妈三名。 推着婴儿车的宝妈五名。 抱着孩子的男人一个。 唐进往眼睛里滴了眼药水，感慨道：“这夜没白熬，成果颇丰！”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这么多嫌疑人，挨个排查下去，嫌疑人早带着孩子跑没影了。”王小涛叹气道。 这时，林司言他们回来了。 苏欣慧把咖啡递给唐进和王小涛。 “又是咖啡，你们不能带点别的吗？我们不想共苦了，能不能同甘一下？”王小涛抱怨道。 “这咖啡是甜的。” 唐进道：“这回甘和苦都有了。” “但我想吃点辣的。你们没顺便带点夜宵回来吗？”王小涛摸着干瘪的肚子，“看监控看得我肚子都饿扁了。” 江宁希默默地把她提着的烤串和炒粉放到桌上。 “宁希姐，你不愧是心理专家，揣摩人的心思一流，我一饿就有夜宵，”王小涛兴奋道，“唐进，吃夜宵！” 江宁希尴尬道：“是林司言买的。” “他买的不就是你买的吗？你们俩分什么彼此！” “……” 李光耀和苏欣慧也饿了，拿了份炒粉吃。 他们在一边吃着，林司言和江宁希则查看唐进和王小涛的工作成果。 他们排查出的嫌疑人名单有点长。 林司言对着唐进道：“你们在监控里有没有看到行为奇怪的老奶奶？” 唐进咬了口烤串，立刻道：“有。我们筛查出的嫌疑人里，有个骑三轮车的老奶奶。怀疑她是因为，她的三轮车后座上好像躺着一个小孩。” 唐进点开已经剪辑好的视频。 视频里，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路上开着，可以看到司机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奶奶，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老式大襟上衣，衣服是扣在左边的。 这种款式是四十多年前流行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穿这种衣服了。 视频的某些角度依稀可以看到后座上似乎躺着一个小孩。 经过人行道时，那个老奶奶抬起头，看了几秒摄像头，所以监控拍下了她清晰的照片。 大家都凑过来看着屏幕，精神一震。 唐进疑惑道：“这个老奶奶看着慈眉善目的，她为什么要绑架一个小孩子？” “她会不会是人贩子？有些犯罪团伙，就会派慈祥的老奶奶去诱拐孩子。”苏欣慧猜测道，“前不久不是刚判了一个吗？” “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 李光耀反驳道：“但是也不会派年纪这么大的啊！她抱个孩子都费劲，怎么拐小孩？我看她估计是老年痴呆症了，自己家没孙子，就去抱走别人家的。我家附近有个精神病，天天抢人家的孩子，非说是自己的。” “先不管动机，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这个老人，确定她的身份。”林司言打断他们的争论，他对苏欣慧道，“小苏，你去发布寻人启事，在全市范围内，寻找这个老人。” “失踪孩子的父母没准认识这个老人。”江宁希道。 林司言又打电话给李富强。 但是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又打给张丽娟，依旧没人接。 唐进道：“他们不会睡着了吧？” 李光耀气愤道：“孩子都丢了，他们竟然还睡得着！真是不称职的父母！” 王小涛道：“不会他们也出意外了吧？” 林司言把电话打给了王金平。 电话铃声响了二十秒，王金平终于接了。 “警察同志，你们打电话给我，是孩子找到了吗？” “你的儿子和儿媳妇怎么不接电话？”林司言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他们出去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们这么晚还没回家吗？” “他们睡不着，出去找孩子了！” 江宁希抢过林司言的手机，冷冷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如果你们想要找回孩子，麻烦你们对我们说实话，不要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老天爷啊，不是我想说谎啊，是他们不准我告诉你们实情！那个绑匪送来勒索信，让我们交八十万的赎金。”王金平哭天喊地起来，“我儿媳妇把我的棺材本都拿去交赎金了！” “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去了龙泉公园交赎金。” 第184章 一个圈套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深夜的公园里树影绰绰，时不时传来昆虫的鸣叫声，令人烦躁。 李富强和张丽娟提着一大袋钱，偷偷摸摸地走进公园里。 “我们还是回去吧！”李富强开始打退堂鼓，“绑匪怎么会深夜让家属送钱？我感觉事情不对，绑匪真正的目标不会是我们吧？” 冷静下来后，李富强发现事情很不对劲，他有种不安感。 张丽娟一心想着孩子，她可不管这么多，只要能救回孩子，这个渣老公死了就死了。 “白天公园里都是人，绑匪怎么拿钱？他们就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方便他们拿钱！ 现在大晚上没人，我们赶快把钱放过去，等他们拿到钱，肯定就会把孩子送回来了！”张丽娟乐观道。 公园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虽然湖边有一圈路灯，但整个湖面黑漆漆，还有些荷叶张牙舞爪地晃着，看着很恐怖。 “丽娟，你跟我一起去亭子里放钱吧！”李富强有点害怕。 “纸上写了，让你去，必须得你一个人去。我跟着去，万一绑匪以为我是警察，撕票了怎么办？你一个人去，我在这里盯着，有情况我就过去救你。”张丽娟推了他一把，“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湖中间有个亭子，湖边有一条曲折的廊桥通往那个亭子。 李富强颤巍巍地走上廊桥，他每走一步，就扭头四处查看，生怕绑匪突然出现把他给捅了。 好在只有一条路通往亭子，四周都是水，绑匪就算想埋伏，也没地埋伏，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转念一想，这地形，就算他想逃跑，也很难跑掉！他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李富强按照绑匪的指示，把装钱的袋子放进了垃圾箱里。 他正想离开，但又觉得事情很不对劲，绑匪没说交完钱后，到哪里去领孩子啊？万一钱给了，孩子不放呢？ 这可是八十万！ 他又把钱袋提了出来。 他总感觉自己上当了。 这时，湖边的树林里突然蹿出一群人，有个声音呵斥道：“不许动！抱头蹲下！” 李富强正愣住呢，就被人按倒在地，手上还被铐上了手铐。 “救命！救命！”李富强大喊大叫道。 湖边的张丽娟听到动静，拔腿就想跑，但没跑两步，也被人逮住了。 “王队，袋子里都是现金，看来我们没有抓错人！” “我数了数，八十捆，是八十万，钱数也能对上。” “这次我们立大功了！” 李富强发现这群人好像不是绑匪，他忙问道：“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放了我！” 两个年轻人把他提溜了起来，其中一个人道：“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们的功劳簿，等会好好交代你的同伙和上家。” “什么同伙？什么上家？你们到底是谁？”李富强懵圈了。 “带走！” 林司言带着人赶到公园，远远的，就看到缉毒队的王队迎面走来，他身后跟着七八号人，还抓着两个疑犯。 正是李富强和张丽娟。 他们傻眼了。 李光耀挠了挠头，“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去交赎金吗？怎么被缉毒警察抓了？他们交赎金前还吸毒了？” 林司言也有点懵。 王队顶着一脸蚊子包，得意道：“司言，你们来晚了，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李富强看到林司言他们，立刻大声求救道：“林警官，你快告诉他们，我是谁！他们凭什么要抓我啊，我又没犯法！” “买卖毒品是犯法的！”一个年轻的警员气愤地提醒他。 “毒品？什么毒品？” “呦，你演技还挺好的。但是，演技在我们这里没有用！你嘴再硬，我们也有办法让你开口。” “开什么口？我是来这里交赎金的！有人绑架了我儿子，让我带着钱来赎我儿子。” “哪个绑匪会让家属深更半夜出来交赎金的？再说，有脑子的也不会听绑匪的瞎话啊！你这借口也编的太离谱了！” 林司言给他作证道：“他儿子是失踪了。” “可是……有人举报他买卖毒品。” 缉毒队的众人傻眼了，他们蹲守一晚上，身上被咬了一身蚊子包，结果白忙活了！还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林司言道：“王队，谁告诉你们，这里有人在进行毒品交易的？” “今天晚上九点多，我们接到了一个老奶奶的电话，说她儿子偷了家里的八十万去买毒品。 她还告诉了我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我们就过来蹲守，结果，还真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过来了。时间、地点、金额都对上了。” 李富强听了之后，气得要死，“我妈那个老太婆是不是老糊涂了？她为什么要报假警？” 李富强最好面子，这件事要是传开了，被他的领导同事知道了，他的脸就丢光了。 张丽娟更是气得直跺脚，她不停地咒骂道：“那个老太婆就是不想让我们交赎金啊！她舍不得那八十万！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儿子的命没了！那个老太婆！恶毒的老太婆！” 林司言也觉得整件事过于乌龙。 “王队，你们一直在这里蹲守，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没有，十点半之后，公园里基本没什么人。蚊子倒是很多。” 林司言问他要了报假警的电话号码。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号码并不是王金平的。 他跟李富强确认道：“这个号码是王金平的吗？” “不是我妈的！她就一个手机号。”李富强猜测道，“估计是她借了别人的手机打的！这个老太婆，心眼子多得很，经常给我们找事。” 可那个人都自曝身份了，为什么还要用别人的手机号打电话？林司言怀疑，拨打举报电话的人不是王金平，而是监控里带走孩子的老奶奶。 但他想不通，她为什么在要赎金的同时，又报假警让警察来抓李富强呢？ 难道她还有同伙，两人目标不一致？ 张丽娟扯着王队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都怪你们出来搅和，不然我儿子都已经放出来了。你们赔我儿子！我儿子要是死了，你们都是杀人犯！” 王队脾气不太好，被这么一通指责，刚想怼回去，但被林司言劝阻了。 林司言把嫌疑人的照片给张丽娟和李富强看，“你们认识这个老奶奶吗？” 张丽娟看了很久，最后摇头道：“不认识！” 李富强仔细打量了照片，“不认识！看着像是个农村老太，没有印象。 就是她绑走孩子的？这怎么可能？她看着年纪这么大，连孩子都抱不动，怎么可能绑走孩子？” 张丽娟带着哭腔道：“她不会是人贩子吧？我儿子是不是已经被卖到山沟沟里了？” 第185章 素不相识 在林司言他们去公园里找人的同时，苏欣慧、唐进和江宁希去了李富强家里。 王金平跟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又把勒索信和血衣拿给她们看。 衣服是棉衣，上面吸满了血液。如果上面的血液都是孩子的，那么孩子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这字歪歪扭扭的，不像是会写字的人写的，更像是仿照着字形，画出来的。写勒索信的人应该不识字。”江宁希分析道。 “这不对上了吗？绑架孩子的那个老奶奶看着年纪很大，她应该不认识字！”唐进道。 苏欣慧把这封勒索信和这件血衣放进证物袋里。 “什么老奶奶？”王金平惊讶道，“绑架孩子的人是个老太婆吗？不会是我那个死老头子的老相好吧？” 苏欣慧立刻拿出嫌疑人的照片给王金平看，“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王金平看得很仔细，“我没见过她。” “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看她这个样子，年轻的时候模样应该也不咋样，我老头子看不上这种的。”王金平眯着眼睛回忆了很久，“我老头子的那些相好没长这样的。” “那些？”苏欣慧惊讶道，“有很多个吗？” 王金平尴尬道：“他年轻的时候比较风流！喜欢跟小寡妇勾勾搭搭。” “……能叫你的丈夫出来辨认一下吗？” “叫不出来了。都火化埋土里了。” “你确定不认识她吗？”江宁希再次问道。 王金平见他们不相信她的话了，着急道：“我记性很好的，肯定不会记错。警察同志，你们别不相信我啊，这种事有什么好说谎的？” 还不是因为你的说谎前科太多！ 江宁希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王金平百思不得其解，她嘟囔道：“她抢走我孙子干嘛？难道她自己断子绝孙了，所以才抢别人的孙子吗？” 这句话提醒了唐进。 他小声问了一句，“你儿子是你亲生的吗？” 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非常狗血的故事：一个女人给情人生了孩子，被情人抱走给他老婆抚养。女人老了之后，突然想要一个自己的后代，于是抢走了孩子…… 江宁希和苏欣慧很快领会了唐进的言外之意，都看向王金平。 王金平愣了一下，对着唐进破口大骂起来，“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说的是人话吗？我儿子不是我生的，还能是谁生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苏欣慧挡在唐进身前，“我们问这些是为了推测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你这么凶干嘛？是你自己说的，你老公有很多相好，我们才多嘴这么一问。” “又不是我有很多相好！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和我儿子去做亲子鉴定！” “那孙子呢？”唐进躲在苏欣慧身后，又小声问了一句。 另一个狗血故事也在他的大脑展开：李家人没有孙子传宗接代，于是他们用特殊手段，抢走了别人的孙子。现在，孙子真正的奶奶把孩子抢了回去…… “……”这个王金平倒是不敢肯定。但孙子的眼睛、鼻子跟她儿子一模一样，不太可能是抱错了。 苏欣慧见王金平不说话，追问道：“这个孙子不会是你们买来的吧？” “胡说八道！我在产房外面，亲眼看着护士把孩子抱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买的！ 再说，别人家的孙子，就算买来了，也不是老李家的，买他干嘛！ 我们家又不是生不出，之前是政策不允许，才没生的！” “……” 王金平家门口的走廊里安装了摄像头。他们拿到了监控视频。 一通折腾后，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天空变成了鱼肚白。 苏欣慧坐在驾驶座上，她扭头对唐进和江宁希道：“你们眯一会吧。” 唐进顶着肿泡眼，即使眼皮在打架，依旧嘴硬道：“我不困。” 江宁希已经累得睡过去了。 没过一会，唐进也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非常狗血的梦，梦的内容简直是狗血家庭剧的大杂烩，所以他一直在嘴里嘟囔着：“太混乱了！这不符合逻辑！” 苏欣慧扶额，唐进简直太爱思考了，做个梦竟然还考虑逻辑。 她给唐进和江宁希盖了毯子，然后把车开回去，还顺便在路边的早餐店给他们打包了早餐。 江宁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天边升起了火红的朝阳。 “宁希，早安啊。”苏欣慧道。 “早安。” 唐进也醒了，睡了一觉的他似乎更累了。 他们回到局里时，林司言他们也回来了。 苏欣慧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问道：“李富强和张丽娟他们没事吧？” 他们边吃早餐，边同步了调查进展。 苏欣慧道：“嫌疑人的动机好奇怪啊，完全搞不懂她绑架孩子为的是什么！” 李光耀道：“这个绑匪不会真的老年痴呆了吧？她一会写字条问家属要赎金，一会又报假警抓人，她图什么？为的是折腾李家人，顺便折腾我们吗？” 唐进咬了口包子，有气无力道：“她会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陷害李富强坐牢？她年纪这么大，估计不懂法，以为这样的陷害可以成功。” 李光耀看着唐进的黑眼圈，“你怎么回事？你只熬了一晚上，就变熊猫了？江顾问也没你这样啊！” “……”江宁希无语，哼，她的精力比唐进强多了！ 唐进不说话了。他甚至不敢提他昨晚做噩梦了，因为噩梦的内容狗血到令人羞耻。 苏欣慧道：“她为什么要陷害李富强呢？李家人都不认识她？她总不能单方面恨着李富强吧？” 江宁希反驳道：“有些人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但是却记不住受害者的脸。比如大部分经济犯罪。” “这样看来，她至少不是人贩子。”苏欣慧道，“孩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唐进叹气道：“不一定，你忘了那件血衣了吗？如果血液都是孩子的，那孩子不一定安全。” 林司言对王小涛道：“小涛，你根据那个手机号，调查一下手机号号主的身份信息。” 他又让温雨澜检测一下那件血衣。 根据李富强家门口的监控，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放勒索信的人——正是那个带走孩子的嫌疑人。 王小涛很快根据那个手机号的实名认证信息，查到了号主的身份信息： 陈桂兰，68岁，万福县白土镇向前村人。这个村子就在江州市的郊区，是一个还算富裕的村子。 陈桂兰的户口本上，一共只有两个人，陈桂兰，以及她74岁的丈夫叶国樟。 第186章 好人一个 向前村占地面积很小，因为靠近市区，大部分年轻人都去搬去了城里，村里几乎只剩下留守老人。 村口的空地上，一群老头正围在一起下象棋。 坐着下棋的两人倒是很淡定，慢吞吞地思考着，围观的人却急死了。 “跳马啊！你这马是摆设吗？你倒是动一动它啊。” “诶呦，你出啥炮啊！你就光盯着你那炮！” 唐进看了一眼棋盘，对拿红色棋子的老人道：“你这步应该移动你的士，不然他的炮走到这里，然后车再走过来，你就被将死了。” “诶呀，哪来的臭棋篓子！我的马都要被吃了，还走啥士……不对，还真是要被将死了。” “……”原来真有人下棋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拿黑棋的老人恍然大悟道：“对哦，这么走不就可以将死他吗？” “……”看来，能成为对手的，水平都差不多。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你？” 唐进默默地退到林司言他们身后。 老头们的视线跟着唐进一起移动，然后惊讶地发现他们村来了一群陌生人。 老头们瞬间警惕起来了。 不会是卖保健品的来了吧？ 平时除了推销商品的商贩，很少有外人来村子。但他们来这么多人，赚的钱够分吗？ 林司言问道:“请问你们认识陈桂兰吗？” 戴眼镜的老头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找她做什么？” 他们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得知陈桂兰涉嫌绑架孩子后，众人都不敢相信，纷纷呆愣住。 陈桂兰的大伯哥蹭地站起来，他语气笃定道:“绑架孩子？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弟媳妇可是个大好人！不信你问问他们。” “就是，就是，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桂兰可是我们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好人。她医术很高明，平时没少免费给大家治病。”一个老头伸出自己的腿，“三十多年前，我这条腿摔断了，就是她给接的！” “我以前得了痛风，也是她用草药帮我治好的。” “我的牙疼也是！” “我的孙子之前不长个，也是她给配了草药。现在我孙子已经一米八了。” 唐进满脸羡慕，为什么同样是从小喝补汤，人家能长到一米八，而他，一米七都很勉强。难道是他姥姥的草药不给力？ “我儿媳妇的不孕症也是她治好的！” “桂兰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她还资助隔壁村的小姑娘念大学。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偷别人的孩子？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吧！” 林司言他们没想到，陈桂兰的风评竟然这么好。这样日常行善的好人，为什么突然会犯罪？ 李老头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桂兰和国樟没儿没女，香火要断掉了啊！没准桂兰一时想不开，就去偷别人的孩子了！” 其他老头不说话了。他们从小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辛苦一辈子，终极目标就是传宗接代。 在生育不自由的时期，他们为了这个目标，可没少做缺德事。 叶国民大声反驳道:“我们老叶家还有我的孙子，香火怎么会断掉呢？我弟媳妇儿不可能为了继承香火，就去偷别人的孙子！就算要偷，也是偷我家的，偷不到别人那里去！” 叶国民虽然76岁了，但说话很利索，气势很足。 “偷你家的，你儿媳妇还不得闹翻天？” “她会不会老糊涂了？她不是这种在意传宗接代的人啊！以前我老婆劝过她去抱养一个孩子，但她没同意。她说她做了这么多善事，就算没有子孙，别人也会记住她。她怎么会去偷孩子？” 叶国民道：“我都打算过继给他们一个孙子，他们都没要！不可能去偷别人的孩子！” 林司言问道:“你们知道陈桂兰去了哪里吗？” 叶国民脸色微变，他声音小了不少，“她去走亲戚了。” 李老头拍了拍大腿，惊呼道:“不对啊，我都好几天没见到桂兰了。说起来，国樟送去火化的那天，我也没见到桂兰啊。她家老头子都死了，她还走什么亲戚？” 叶国民狠狠瞪了他一眼，支吾道:“她……她因为我弟过世，伤心过度，回娘家散散心去了。” 叶国民一向老实巴交的，不太擅长说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遮掩什么。 “叶国樟是怎么去世的？” 李老头道:“他都七老八十了，瘫痪在床多年，还能怎么死的？当然是病死的啊！” “他什么时候去世的？”林司言不由地怀疑，陈桂兰绑架孩子很可能跟叶国樟的去世有关。 “三月二十下午。” 唐进立刻追问道:“是农历还是阳历？” “农历啊。我们只记农历的日子。” 唐进对着林司言他们小声道:“农历三月二十，是阳历的四月十九，也就是孩子被绑架的那天。” 林司言拿出嫌疑人的照片让大家辨认。 “这人是桂兰！” “这辆三轮车是她的！桂兰可厉害了，都没人教她，她自己摸了摸车，就会骑了。不像我家的老太婆，教了她很多遍，就是不会！” “桂兰可是读过书的，当然学东西快了。” “她读过书？” “她上过夜校啊。那时候扫盲，办了夜校，她学的最认真，也学到了东西，她学会了打针，以前还当过赤脚医生，后来没证的不让当医生了，她只能采草药卖钱了。 不像我家那个，只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现在连名字也不会写了。” 他们发现，陈桂兰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 林司言让叶国民带着他们去陈桂兰家看看。 叶国民脸色又一变，纠结了一会，才带着他们进了村。他耷拉着脸，那表情，像极了老实村民被迫带着鬼子搜村。 “陈桂兰和叶国樟认识李富强吗？” “李富强？不认识！” “王金平和张丽娟呢？” “不认识！” “他们夫妻俩有什么仇人吗？” 叶国民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弟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没得罪过谁；我弟媳妇那可是活菩萨，她用草药救过很多人。他们都是好人！ 警察同志，桂兰她偷孩子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是坏人，她肯定不会故意偷孩子。”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绑架别人的孩子？” “可能……可能她希望有孩子传宗接代吧。如果没有后代，以后死了都没人上坟烧纸。”叶国民小声道。 “他们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生孩子？”江宁希问道。 “他们有过三个孩子。头胎一生下来就死了。第二个是女儿，长到六岁得了病，没多久就去世了。第三个是儿子，顺利长大了。 可是我侄子在二十六岁时被拖拉机撞死了。诶，这都是命啊！我侄子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是金疙瘩。眼看着熬出头了，马上就可以当官了，结果，被拖拉机撞死了。 我侄媳妇那时候正怀着孕呢，都五个月了，听到这个消息，伤心过度，孩子流掉了。孩子都成形了。侄媳妇受不了打击，吊死在家里上。 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桂兰这一辈子太苦了！真的太苦了！三年前，我弟弟突然中风瘫痪了，桂兰她这么大年纪了，又得照顾他。她这一辈子就没享过福。诶，她这样一个好人，怎么会过得这么苦啊！”叶国民哽咽着说道。 林司言他们听后，也很同情陈桂兰。 苏欣慧小声道：“她绑架孩子，会不会是跟她儿子的车祸有关？” 林司言问叶国民：“撞死她儿子的司机叫什么？” “李立春。” 唐进道：“李富强的爸爸叫李得柱，他家里人没叫这个名字的。但是那个肇事者也姓李……李家人不会有人改过名字吧？” “李得柱？这不是前几年隔壁村被撸掉的村支书吗？” 第187章 杀夫动机 “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下台？”林司言问道。 “这个缺德玩意儿，贪污什么不好，他贪污了他们村里人交医保的钱。这可是人家救命的钱啊！” 叶国民气愤道，“以前我们交医保都是交村里，然后村里给我们交。结果李得柱竟然把部分村民的医保钱吞了，没有替他们缴费。 这么弄了几年，没出什么事。他吞的都是年轻人的钱，这些人一般不会生病。 七年前，他们村的李东春突然得肺癌了，要住院治疗，去医院一查，医保竟然没交，费用报销不了，他们这才知道，是李得柱压根没给他缴费。他们村的人知道后，都去查自己的，发现一大半人没给交钱。 李东春因为没报销，根本治不起病，被拖没了，他才三十多岁啊。太造孽了！” 众人听后都非常愤怒。 唐进气愤道：“他只是下台吗？没拉他去坐牢吗？” “贪污受贿的有多少……”叶国民缩着脖子不说话了。他虽然年纪大，但非常关心时事，平时没少看新闻联播，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更不能当着警察的面说。 林司言问道：“陈桂兰和那个村民是亲戚吗？” “她在那个村里没有亲戚。” “陈桂兰跟李得柱有过节吗？” “没有吧。啊，桂兰的儿子跟李得柱的儿子是同学来着。他们都上了大学。他儿子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李富强。” “好像是这个。后来还当了官。” 陈桂兰家是一栋两层平房，外面刷着白石灰，房子里面有点破旧，但打扫得很干净，院子里甚至种着很多花花草草，墙壁上挂着松果当装饰物。 这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老奶奶。 屋檐下晾着很多草药，可能是淋到了雨水，已经发霉腐烂了。 一进屋子，江宁希看到了一个供桌。上面放着一尊三十厘米高的白瓷观音像，表面落满了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 “桂兰女儿死后，她就开始吃斋念佛。”叶国民见江宁希看着那尊佛像，赶紧解释道，“她真的是个好人。我们村里没有说她不好的，就是，就是命苦了点！” 江宁希摸了摸佛像上的灰，厚厚一层。陈桂兰为什么突然不再拜佛了？她是不是早就策划好了这起绑架案？ 他们发现有个房间有异味。他们走进去，看到房间里堆着很多纸尿裤，桌子上还放着一堆药品。 林司言看到正对着床的位置，有个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警察同志，桂兰她不在这里！自从前几天她离开村子后，就一直没回来。”叶国民试图把他们带出去，“我弟就是死在这个屋子里的，这地方不干净了，待久了不好。我们赶快出去吧。” 唐进道：“我们的工作日常就是跟尸体打交道，不忌讳这些的。” “可……可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林司言看着他，“你好像很不希望我们搜查这里？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吗？” “这……这能有什么秘密啊！” “那个摄像头是谁安装的？” 叶国民的目光闪躲了一下，“是桂兰资助的女孩安装的。她说有了这个，桂兰他们有什么事，就可以跟我们求救，不至于受伤了，没人搭理。我儿子的手机也能看到……” 叶国民突然又不说了。 “看到什么？” “这里的情况。”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能让我们看下监控视频吗？” “看……看不了吧！我儿子都卸载掉了。” 林司言决定等会找他儿子问问。 他们仔细地搜查了屋子。 李光耀在红木柜子顶上搜到了一根粗麻绳。他看了一眼，准备放回去，又想起了陈桂兰的儿媳妇是上吊死的。 他好奇地问叶国民，“这绳子不会是她儿媳妇上掉的那根吧？” “她儿媳妇死了都三十多年了，绳子早就腐烂掉……”唐进无语道，但他看到绳子上似乎有人的皮屑组织，瞬间改口了，“这绳子的保质期这么好的吗？” 叶国民瞬间慌了起来，他支支吾吾道：“是……是那根！” “你看起来很紧张。”江宁希看着他，“不会是你用这根绳勒死你弟弟的吧？” “我？我杀我弟弟做什么？” “陈桂兰失踪了，你担心照顾你弟弟的责任落在你身上，你干脆就勒死了他，这样你不仅不用照顾他，还可以吃绝户，得到他的宅基地。”唐进故意用激将法刺激他。 “冤枉！我敢对天发誓！”叶国民发现这里看不到天，他又走到外面的佛像前，“我敢对着佛祖发誓，如果我杀了我弟，我就天打雷劈！”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 “反正这个房间有监控，我们到时候一看监控，什么都清楚了。” 叶国民突然跪了下来，“警察同志，你们就行行好，不要调查这个事情了！我弟在床上躺了三年，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桂兰68岁了，她还有几个三年？她勒死我弟也是没办法啊！到时候她行动不便，受苦的也是我弟啊！你们就不要调查这个事情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林司言忙把他扶了起来。 “叶国樟的尸体呢？” “已经被火化了……”叶国民发现他弟断气后，又看到了脖子上的勒痕，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陈桂兰勒死了他弟弟。 但他也能理解陈桂兰的做法。陈桂兰之前一直说着她的大限要到了，她估计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害怕叶国樟活受苦，才勒死了他。 叶国民对尸体进行了遮掩，又迅速联系了火葬场，把尸体火化了。 “殡仪馆的员工没发现异常吗？” “我把我弟的脖子包起来了。我们不付化妆钱，他又年纪那么大，工作人员根本不看尸体……”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不太在意一个老人是怎么死的，因为老人死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第188章 当年隐秘 叶国民仔细描述了他弟弟去世当天的情况，“那天上午，我儿子看到桂兰出了门，她神神叨叨地说她要去办一件大事。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天中午我见她没回来，就给我弟弟送饭。刚进屋，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淤青。我一碰他的脸，冰冰凉的，才发现他断了气。我没报警，立刻联系火葬场，处理了尸体。” 众人沉默了一会。 陈桂兰狠心勒死自己的丈夫，大概率是不想给自己留后路。她绑走孩子的动机应该是为了复仇，不然不至于做得那么绝。 那个孩子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江宁希很疑惑，为什么是勒死，而不是别的更隐蔽的杀人方式呢？ 唐进也有同样的疑惑，他小声分析道：“陈桂兰上午杀了她丈夫，下午就去绑架孩子。那她为什么要用勒死的方式杀人，而不是捂死或者别的更隐蔽的方式呢？她甚至都没有掩藏死者的伤口。她好像不担心自己成为杀人犯。” 众人也很不理解。陈桂兰杀夫的时候，作案手法那么粗糙，但是她戏耍李家人的时候，倒是挺精明的。 她不担心她杀夫的事情暴露，影响她的绑架计划吗？ 林司言对着叶国民道：“陈桂兰在市区里有亲戚吗？” “没有。她家亲戚都势利眼，不怎么跟她走动了。”叶国民猜测道，“她会不会去她儿子的墓地了？她儿子就埋在后山那里。但是去那里要进我们村，我们没见她回来过。” 江宁希道：“大爷，你可以仔细说说她儿子出车祸的事情吗？”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是九十年代，大学生可是很稀缺的。桂兰的儿子毕业后在县里的单位工作，非常有出息。 我记得那天是端午节前一天，他的单位放假，他大晚上骑着自行车回家，在路上被一辆拖拉机给撞了！开拖拉机的李立春真是个畜牲啊，他不管我侄子，直接逃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侄子才被过路的人发现，那时人都已经没气了。诶，都怪那个李立春，活该他断子绝孙！” “李立春他现在还活着吗？” “死了！早死了！他本来就是个肺痨鬼，坐牢后没多久就病死了。这就是报应啊！如果他不撞死我侄子，桂兰就继续给他看病了，他没准能多活两年。” 林司言质疑道：“他得了肺痨，怎么还能开拖拉机？” 叶国民愣了一下，“我们也怀疑过这事，他家穷得很，哪来的拖拉机？派出所的人说他偷了别人的车。当时法院还判他赔我弟弟家八千块钱，他一分钱都没给就病死了。” 叶国民说起这件事就掉眼泪，“我们弟弟家三条人命没了啊！要是我侄子还在，我弟弟他们老两口估计也去城里住了，不至于孤苦无依。” 他侄子不仅是他弟弟唯一的孩子，也是他们整个家族的希望。 “李得柱和李立春是亲戚关系吗？” “他们是一个村的，往上数都是一个祖宗的，李立春是他堂侄子。当时李得柱还出面帮他了。” “陈桂兰最近有提起她儿子车祸的事情吗？”苏欣慧问道。 “没有吧。她都认命了！这种事遇上了，也没办法。” 江宁希想起了她车祸死去的爸爸。是啊，没办法，运气不好遇到了，还能怎么样呢？ 但陈桂兰的儿子真的是死于普通的车祸吗？ 叶国民突然想起了什么，“最近我们村有个村民被摩托车撞死了，估计是这件事刺激了她。她不会真的老糊涂，报错了仇吧？” 叶国民处理尸体的行为是违法的，但他七十多了，再加上尸体已经被火化，这件事情很难定性。 离开陈桂兰家，唐进分析道：“李立春很可能是替人顶罪的！他有肺痨，怎么开拖拉机？这事有猫腻啊！ 我怀疑，真正撞死陈桂兰儿子的，很可能是李得柱，所以陈桂兰绑架他的孙子，为的就是复仇！” 林司言道：“也有可能是李富强撞的！李得柱年纪大，他不一定会开拖拉机。” 唐进反驳道：“如果凶手是李富强，陈桂兰应该直接杀死李富强啊。但她没有。说明凶手不是他！ 李得柱死了，她没办法报复李得柱，所以才对他孙子下手，她想要利用这起绑架案，把他们家搞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唐进。 李光耀道：“你年纪轻轻的，还挺能揣摩老年人的心思啊！” “我从小陪我太姥姥和我姥姥看狗血电视剧。在老年人心理这一块，我比宁希姐，更有发言权！” “……” 苏欣慧疑惑道：“可是这件事都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她如果要报仇，为什么不趁着李得柱还活着的时候动手，而是拖到现在才报仇？” “那时候她老公还在啊，有牵挂啊。”李光耀道。 唐进提醒道：“她老公是被她勒死的！” “……” 江宁希猜测道：“很可能是她最近才知道真相。那尊观音像落满了灰，这说明她最近突然不再烧香拜佛，她对自己的信仰失望了。” 唐进恍然大悟道：“所以她绑架孩子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报仇，还想让我们帮她查出她儿子车祸的真相？” 苏欣慧道：“如果我们让李富强替他父亲跟陈桂兰道歉，她会不会放了孩子？” 江宁希总觉得，陈桂兰不止想要一个道歉。不然她早就跟李家人提出了要求。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一个公道吗？ 林司言已经让王小涛根据手机号去定位陈桂兰的位置，交警部门也配合他们搜查陈桂兰那辆三轮车的下落，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结果。 到了村口，他们看到原本正在下棋的那群老人正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像是要去跟人打群架。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奶奶，两人都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189章 全网缉凶 “老李，要不然把你儿子叫回来？他们家人多，我们几个老骨头不顶用啊！” 戴眼镜的李老头道：“他们年轻人打架要坐牢的，我们去跟他们打，派出所都不敢抓我们！” “这倒是！” “他们要是敢动手，我们就倒地上。等警察来了，让警察给我们做主。” “可这事警察管不了啊！他们上头有人！” 林司言他们忙上前拦住那群老人。 苏欣慧问道：“大爷，这都已经饭点了，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群大爷心虚地移开目光，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 李老头接话道：“上山干农活啊。我们农民，手停口停的，七老八十的，也得干活啊！” “……” 唐进拆穿道：“我听到你们说要去打架了。你们肯定打不赢的，还是不要去了！” “……” “谁说我们打不赢了？年轻的时候，我们跟隔壁村经常为了抢灌溉水打架。我们村每次都赢！” 唐进道：“你也说了，是年轻时候的事了！” “……” 驼背瞎眼的老奶奶哽咽着解释：“他们不是去打架，是帮我们要钱。” “要什么钱？” 她抹了抹眼泪，“上个月，我儿子被摩托车撞死了，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我们没多要钱，只要个二十万，但是他们一分钱都不给。我儿子还在火葬场冻着呢。我实在是找不到亲戚帮忙了，这才请他们帮帮忙。” 这个老奶奶也是个苦命人。她的儿女都没啥出息，唯一有点出息的老大，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婆，上个月还车祸去世了。 她的儿女眼红侄女可以得到赔偿款，根本不出面帮忙，亲戚见状也不管这事了，对方见她是个瞎眼老婆子，气焰非常嚣张，扬言只给两万块的赔偿费，不要的话，一分不给。 “二十万？太少了吧？你家这种情况可以要一百多万的。”唐进提醒道，“你和你孙女的抚养费都要算上啊。” 李老头道：“对方没买保险，赔不了那么多。二十万他们都不想给，他们只肯给两万。这哪行啊，办丧事都不够啊。” “对方就是看她们老的老，小的小，亲戚也不帮她们撑腰，所以才拖着不给钱的！他们还说没钱，但是他家里还在县城里开着服装店，怎么可能没钱？诶，太畜牲了！” “警察同志，你们帮帮她们吧。这个小女孩才十三岁，她妈妈去世得早，她奶奶已经七十多了，还是个瞎眼的老太婆。他们家需要这个钱啊！” 李老头推了一下小女孩，“萍萍，你快跪下求警察叔叔。” 小女孩和老奶奶都朝他们跪下，“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林司言他们忙把小女孩和老奶奶扶起来。 “警察同志，我们没关系，没文化，帮不了她们。你们就发发善心，帮帮她们吧！不然她们这种情况，以后可怎么办啊！” “诶，实在不行，豁出我们这把老骨头，去找他们拼命！” 林司言承诺道：“我们会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能帮，肯定会帮你们。” 唐进道：“事故才发生了一个月，法院不可能出判决的，是不是还在事故调解阶段？签谅解书了吗？” 李老头道：“我们也搞不懂这些。但是那个人已经放出来了。前不久我们村的人在街上看到他了。他家有关系！人关着的时候，他们还主动来谈怎么赔偿，人一放出来，就不谈了！” 林司言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在小县城里很常见。那个肇事者应该是被保释出来了。 他说道：“我知道怎么帮你们了。你们不用私下去跟他们谈赔偿，法院会组织调解。” “那太感谢你们了。你们这是在挽救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啊！”李老头用夸张的话语表扬道。 看到警察们离开村子，这些老头纷纷松了一口气。 李老头推了推老花镜，得意道：“我就说他们能帮上忙吧！他们不是派出所的，是市里来的，关系更硬！而且他们看着像是好人。” “你们说，桂兰把警察招来，是不是为了萍萍的事啊？” “你还别说，真有可能！萍萍爸爸被撞死的事，应该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吧。她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帮萍萍吧？糊涂啊！太糊涂了！” 萍萍在一边抹着眼泪，她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桂兰奶奶时的场景。 “萍萍啊，你要孝顺一点，好好照顾你奶奶。要记得好好学习，到时候考个大学。无论在什么时代，知识都很重要！ 这一千块钱是给你们的。我只有这么多了。” “桂兰奶奶，可是你自己都没钱，钱给我和奶奶了，你和国樟爷爷怎么办啊？” “我们用不到了啊！” —— 离开村子，上了车后，苏欣慧道：“那个戴眼镜的老头挺狡猾的。感觉他们是故意演这么一出戏给我们看的！” 江宁希看了眼林司言，调侃道：“但是有人‘上当’了啊。” “……”林司言已经想好了怎么帮她们。这事也不麻烦。 唐进恍然大悟道：“陈桂兰折腾这么一通，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去村里，然后帮助这个小女孩吧？” 江宁希叹气道：“你觉得她会相信警察吗？” “不会！”如果相信的话，她就不会自己复仇了。 这时，王小涛打来了电话。 苏欣慧问道：“你定位到陈桂兰了吗？” “没有。她的手机卡可能被她毁掉了，查不到她的定位。”王小涛语气一转，“大事不好了，陈桂兰的信息在网上疯传，有人悬赏十万块找她的位置。这不会刺激到她吧？” 唐进和江宁希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很快，他们就刷到了悬赏视频，里面里有陈桂兰的详细信息，还有她的照片。 “这些是谁发布的？” “李富强！他们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陈桂兰的信息，他买了营销号，全网推送陈桂兰的信息，发动整个市民帮他找到陈桂兰的藏身之处。” 林司言被气得不想说话，李家人每次做什么都不通知他们，尽给他们添乱。 江宁希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王金平在孩子失踪后，没有编造谎言，那么，他们第一天就可以根据监控录像，锁定陈桂兰。通缉信息会发布在整个江州市。 如果叶国民在发现他弟弟的尸体后，选择报警，那么，两件事就可以串联起来，警方肯定会对陈桂兰进行深入的调查。 现在这个局面，很可能是在她预料之内的。不然她为什么要抬头看着摄像头，故意让摄像头拍摄到她清晰的人脸呢？ 第190章 火上浇油 李富强发布的悬赏视频将陈桂兰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众多网友在视频底下留言谩骂，视频迅速爆火。 有认识陈桂兰的村民试图为她澄清，但很快遭到网暴，这些声音淹没在骂声里。 为了得到酬金，不少市民打电话过来提供破案线索。 有人说看见嫌疑人在市中心的广场上，有人说在郊区看到了她的三轮车，还有人说看到嫌疑人背着孩子经过了他们小区门口，信息非常杂乱。 林司言他们非常头疼。 好处是全市居民帮忙找人；坏处是线索太多，每条都去核实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按照他们提供的线索，陈桂兰简直有分身术，可以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 好在交警那边传来了好消息，陈桂兰的那辆电动车找到了。 那辆三轮车停在一个工地附近，距离孩子失踪地才两公里，这间接证明，陈桂兰绑架孩子之后，并没有走远。 林司言立刻让人搜查了那片区域。 那里刚开发，是大片工地，最近还因为资金问题停工了，那里基本没什么人，附近的道路也没有交通摄像头。 搜查了半天，警方一无所获。 林司言觉得奇怪，按理说，一个老人带着个孩子，又没有交通工具，应该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但却一直没有找到陈桂兰和那个孩子，市民们提供的线索也大多被证实是假的。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一个名为《七旬老太杀夫实录》的视频在网上爆火起来，再次把陈桂兰推到了风口浪尖。 视频里，陈桂兰阴沉着脸，拿着粗麻绳一步步靠近躺在床上的老人。她把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绕到床头，背靠着床板，用力一拉，老人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很快就断了气…… 整个杀人过程里，陈桂兰没有任何表情，冷静得很，手法也很熟练，像极了电影里的冷血杀手。 网友们很快就认出了她就是那个绑架小孩的人贩子。 这个视频犹如火上浇油，让网友们炸开了锅。 这个看起来慈祥的老人，不仅残忍地勒死了自己的丈夫，还绑架了一个小孩，简直丧心病狂，网友还给她取了一个称号：恶魔老太。 李家人看到这个视频后，瞬间吓傻了。 张丽娟趴在沙发里大声哭了起来，“完了，完了！我们儿子没救了。她连她老公都下得去手，怎么会放过我们儿子？” 王金平看着视频里那个被勒死的男人，愣了下，她拉了拉他儿子的衣角，“强子，他好像是……” 李富强立刻瞪了他妈一眼，王金平赶紧把话给咽了下去。 林司言让王小涛调查到了首发视频的上传时间，是今天早上十点多。那时候李富强的悬赏视频已经爆火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在利用这个视频蹭热度。 号主在几个小时内，涨粉三十多万。 林司言打电话给了叶国民，询问他监控视频是不是他儿子泄露的。 叶国民正在家里睡午觉，得知这件事后，他走到他儿子那个屋，对着他儿子就是一巴掌，“你个混蛋，当年没有你婶子，你早病死了，你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在网上发视频害她！你有没有良心？” 叶国民的儿子满脸茫然，“发什么视频？我平时只会刷视频，都没搞懂怎么发视频。是不是我老婆发的？” “你婶子那屋的监控录像只有你能看到，它是怎么出现在网上的？” “会不会是李小雨发的？那摄像头是她装的，她肯定也能看到视频。” 叶国民赶紧对电话那头的林司言道：“警察同志，不是我儿子泄露的，可能是李小雨泄露的。这个白眼狼，桂兰资助她上大学，她倒好，竟然在网上害她！” 林司言让王小涛调查了首次发布这个视频的账号，号主的实名认证的确是李小雨。 她是个银行职员，这半年来在网上发布视频记录生活，但没什么播放量，视频的质量也不行。 她目前在东门路的安置小区里租房住。 唐进用地图搜了一下那个位置，他惊讶道：“这个小区距离案发地很近，大概一公里的距离。她会不会是陈桂兰的同伙？” 李光耀气愤道：“如果李小雨是她的同伙，能把陈桂兰的犯罪证据发网上吗？她明显就是利用这个事情，给自己涨粉！真是个白眼狼！” 江宁希却不这么认为。这个杀夫视频的出现，将陈桂兰的热度推到了顶点。会这么巧吗？ 林司言让苏欣慧和江宁希去调查这个李小雨，而他们则继续搜查陈桂兰的下落。 这时，天已经黑了，江宁希和苏欣慧去李小雨的出租房找她。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孩，她留着短发，她用身体遮挡着门缝，警惕地看着她们，“你们是谁？” “你是李小雨吗？” “是。” 苏欣慧出示了证件，询问道：“那个杀夫的视频是你发布的吧？” 李小雨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平台都审核通过了，这不违法吧？你们警察管不着！” 李小雨似乎对警察有非常大的敌意。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视频的？” 李小雨心虚地移开目光，“她房间的监控是我安装的，我的手机能看到视频。” “你发现了命案，为什么不先报警，而是把视频发网上？”苏欣慧气愤道，“你知不道这样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尸体都火化了，我觉得报警也没用！”李小雨低着头道，“国樟爷爷对我很好，我不想他白死，就把视频发网上，这样你们肯定会调查这件事了。” “陈桂兰对你不好吗？”苏欣慧道。 “挺好的。但她是个杀人犯啊！”李小雨见她们不相信，说了实话，“我看她在网上火了，就发了这个视频，想蹭点热度，涨点粉。我做自媒体大半年了，根本没人看我的视频，我就想走捷径了。” “……” 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动静。 “你家里有人吗？”江宁希问道。 “没……没人！” 明显是心虚的表情。 江宁希给苏欣慧使了个眼色，苏欣慧心领神会，捂住肚子道：“李小姐，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厕所？我肚子痛。” 不等李小雨回答，她就从侧开着的门里溜进去。 一进屋，她听到左侧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 苏欣慧犹豫了一会，推开了那扇门，她对着昏暗的屋子道：“陈桂兰，你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喵呜，一只黑猫蹿了出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但房间里有一排大衣柜。 苏欣慧正想往前走，李小雨气愤拉住她，她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推开我的房间门，你们警察就可以私闯民宅吗？” 苏欣慧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看到你房间进老鼠了，你快打开衣柜看看，老鼠好像进里面了？” “我家养了猫，怎么可能有老鼠？出去！”李小雨指了指房间门口的摄像头，“你刚才的行为已经被拍下来了，我会投诉你的！你别以为你有点权利，就可以为所欲为！” “对不起，对不起！”苏欣慧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歉。 “出去！”李小雨把她推出去，“你要是想搜我家，你们先去申请搜查令吧！到时候随便你搜！” 砰，门被关上了。 江宁希对苏欣慧道：“里面有人吗？” “房间里没有，但衣柜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苏欣慧叹气道，“她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敌意？” “可能她也遭受过不公平的待遇。” 第191章 人心险恶 林司言和唐进回到局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江宁希和苏欣慧已经回来了，正在调查李小雨的信息。 王小涛正烦躁地对着电脑挠头发。 “王哥，你还是不要虐待你的头发了，小心你的头变成蒲公英。”唐进提醒道。 “我倒是希望我的头发有那么蓬松茂密。” “但是风一吹，就不茂密了。” “……” 林司言问道：“小涛，你根据手机号定位到了嫌疑人的位置吗？” “没有！我一开始以为她把手机毁掉了，所以才定位不到的。但是信号时不时会出现，时间特别短，根本来不及定位到准确的位置。我感觉她在耍我！”王小涛叹气道，“诶，没想到一个老太太，还玩弄上我了。” “……” 林司言也觉得奇怪，陈桂兰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怎么知道躲避定位的？ 难道她还有同伙吗？ 林司言道：“你能找到李富强的电子档案吗？” “我试试……他的电子档案看不了。”王小涛打开浏览器，“不过，他的履历都在他的百科个人词条里写着，就是不知道准不准确。” 看完他的履历，林司言惊讶地发现，李富强毕业后在他们县里的单位工作，但是在叶瑞青车祸后，他就调到了市里的单位。 林司言猜测道：“他跟叶瑞青会不会是在同一个单位工作？” 唐进惊讶道：“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人是竞争关系。 天呐，李得柱会不会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调进市里，故意撞死了叶瑞青？这样的话，这不是交通事故，而是谋杀。难怪陈桂兰打算报仇！” 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陈桂兰绑架孩子，折腾这么一大圈，为的就是让他们调查出他儿子的车祸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但是事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人证物证都不健全，案件很难重启调查。 唐进提议道:“要不然我们让李富强在网上公开替父道歉吧。陈桂兰得到她想要的道歉，没准就把孩子送回来了呢？” 苏欣慧赞同道:“对啊，这个办法没准管用！之前她送来了孩子的血衣，那个孩子应该是受伤了，拖不起啊！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孩子。” 林司言决定做两手准备，一边继续搜捕陈桂兰，另一边说服李家人说出当年车祸的真相，在网上公开道歉。 但让人道歉很难。 他们连夜把李富强夫妻以及王金平叫到了局里。 他们三个人这几天都没有怎么睡觉，眼睛通红，面容憔悴。一接到林司言的电话，他们就赶紧过来了。 “你们还记得叶瑞青吗？”林司言问道。 听到叶瑞青这个名字，李富强和王金平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微变。 李富强想了想，否认道：“叶瑞青？不认识！” 张丽娟惊讶道：“这不是你高中同学吗？你们原先一个单位的。要不是他倒霉被车撞死了，哪轮得到你调进市里啊！” 李富强和王金平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没脑子的女人，这话能当着警察面说吗？简直是惹祸上身！ 李富强只能承认道：“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是我们隔壁村的。” “我想起来了，陈桂兰好像是叶瑞青的妈妈。”王金平手足无措地看向李富强，“强子，她不会是……” 李富强打断她的话，“我跟叶瑞青没有任何过节，他老妈为什么会绑架我儿子？” 林司言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摊牌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叶瑞青那起车祸的真相。是你们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们替你说？” 王金平慌得不行，“都三十多年的事了，你们怎么会知……” 李富强赶紧否认道：“什么车祸？什么真相？林警官，我儿子不见了，我现在没空跟你们打哑迷！如果你们精力过剩的话，麻烦你们出去找人！” “三十多年前，你的父亲李得柱开拖拉机撞死了叶瑞青，他找了李立春当替死鬼。所以陈桂兰才绑架你的儿子，她想要报仇！” 李富强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正想着怎么狡辩，张丽娟立刻接过话。 “你爸那个糟老头子那么坏，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们李家人做的孽，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儿子身上。李富强，你去把我儿子换回来！快去换回来！她怎么不找你这个儿子报仇，反而找孙子！” 李富强被张丽娟气得血压高，他大声道：“你闭嘴！” 王金平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她赶紧交代事情的真相。 “当年那起车祸，是我家老头子干的。他那天喝了酒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人。他害怕，就跑了。结果第二天听说人死了。这要是被警察发现了，那得坐牢啊！ 刚巧他有个侄子得了肺痨，活不久，他就说服他侄子出去顶罪……是我们老头子造的孽啊，她为什么不找我们老头子报仇，她抓我孙子做什么啊！” 王金平又哭出了戏腔，听得人头疼。 江宁希道：“是不小心撞到人的，还是故意撞的？” “这……” “陈桂兰想要你们说出真相，你们如果想要你们的孙子活着，最好不要再说谎了！” “当时他们单位就一个调进市里的名额，叶瑞青比我儿子优秀，原本选的是他。我老头子为了我儿子的前途，就……” “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李富强满脸震惊道，“你不是说，是爸不小心撞的吗？” 张丽娟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们怕你有心理负担，一直瞒着你啊！”王金平捂住脸道，“警察同志啊，是我老头子造的孽啊，跟我儿子，孙子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之前已经有过推测，所以对真相并不惊讶。 只是，他们还是觉得这些人太可怕了，为了一个升职机会，就谋害了一条人命。 苏欣慧道：“你们能不能在网上开直播，公开跟陈桂兰和她死去的儿子道歉？这样她可能就会把孩子送回来。” 李富强道：“不行！这样我们一家都要被网暴！我们后半辈子就完了！你们警察抓不到罪犯，就采取这种方式糊弄？ 再说，你们动点脑子啊，她一个老太婆，怎么懂看直播？这不是白直播吗？” 这时，李富强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李富强，还记得我吗？” 第192章 举起屠刀 李富强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的，但是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哭声。 “妈妈……妈妈……” 是他儿子的哭声。 林司言立刻给苏欣慧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通知王小涛定位陈桂兰的位置。 李富强激动道：“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动孩子！” 电话那头的陈桂兰长叹了一口气，“你果然不记得我了！是啊，坏人怎么会记得他们做过的坏事呢？你们一家害了那么多人，每个都记住的话，你们晚上都睡不着吧！” “妈妈……妈妈……”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张丽娟听得心都要碎了，她抢过手机，“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儿子？只要你说，我都照做！你放了他吧，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他是无辜的！” 陈桂兰沉默了几秒。 林司言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水流声，陈桂兰很可能在江边。 但江州市的主城区是沿江而建的，一条莲江蜿蜒在城市里，靠近江边的地点很多。这个范围也有点大。 陈桂兰提出了她的诉求，“李富强和王金平，你们俩听着，我要你们在网上开直播，代替李得柱给我死去的儿子道歉！看你们直播的人要比看我视频的人还要多！ 直播时，你们要当着警察的面，清清楚楚地交代所有真相。如果今天晚上11点之前，你的道歉视频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让你们李家断子绝孙！我说到做到！” 陈桂兰的普通话不太好，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语速很慢，偶尔夹杂着一些方言。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五十，留给他们营救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张丽娟急切道：“我们道歉！我们会道歉的！你别伤害我儿子。求求你了，你也是个母亲，你应该能懂一个母亲爱孩子的心情。” 李富强却一言不发。他不傻，这个道歉直播要是开了，不仅他们会被网暴，他的工作估计也保不住了。即使这样，孩子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张丽娟催促道：“李富强，你快同意啊！孩子重要！” 李富强决定先来个缓兵之计，他对着陈桂兰道：“我们会照做的。我们等会就开直播，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你能不能让我儿子跟我们说说话，我要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安全的……” 李富强想跟她聊久一点，为警方定位到她的位置争取时间。 嘟嘟，陈桂兰却突然挂了电话。 手机信号很快也随之中断了。 王小涛无奈地捶了捶桌子，如果再给他二十秒，他就能精确地定位到陈桂兰的位置了，只差一点点。 不过，他已经定位到陈桂兰所在的区域：在市体育馆周围。 林司言立刻带人去搜查。江宁希也申请一起去。 唐进申请道：“我也要去！” “一个队伍里不能有两个包袱，所以……”江宁希道。 “好吧。” 林司言道：“唐进，你和小涛盯着李家人，别让他们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那还要让他们直播道歉吗？” 江宁希叹气道：“他们是不会道歉的！” “为什么？他们不想要孩子吗？” 接警大厅里，张丽娟拿着手机，激动地看着李富强和王金平，“老公，妈，你们快开直播吧。我给你们买流量，把热度给买上去。只要陈桂兰满意了，孩子就会没事的！” 王金平的脸色很难看，李富强气得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张丽娟简直蠢钝如猪，只知道哭，完全不考虑直播道歉的后果。 王金平拉了李富强的衣角，暗示他出去单独聊。 “强子，你真的要在网上道歉吗？不行啊！那你爸的名声就毁了，你的前途也完了。这事不能干！” “妈，我知道。我就是骗那个老太婆的。” 王金平看了一眼屋里坐着大哭的张丽娟，压低声音道：“这个孩子没了就没了，你还能再生，前途毁了，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丽娟年纪大了，要是生不出来，我们就去找外面的女人给你生，保证能生出儿子！” 李富强也是这么想的。孩子没有他的前途重要。 张丽娟看着外面嘀嘀咕咕的李家母子，眼里闪过恨意。 她年轻的时候，怀了四个孩子，前三胎都因为被查出来是女孩打掉了，第四个检查结果出了问题，才顺利生下来，是个女儿。 后来鼓励生二胎，她又生了一个。为了弥补前三个打掉了的孩子，她简直把她女儿和儿子都当成珍宝。 为了她的孩子，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唐进给张丽娟递了纸巾，叹气道：“他们应该不会直播了！不过，我们会努力救出你的孩子。陈桂兰是个好人，我觉得她不会伤害你的儿子。” “她不会吗？”张丽娟不这么觉得。如果是她儿子被人撞死了，她一定会让对方家破人亡。她觉得陈桂兰也是这么想的。 “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 天边挂着一轮弯月，照着江面波光粼粼。 银色的月光照进废弃的桥洞底下。 那里堆积着很多水泥块和小石头，外面是成片的杂草，位置很隐蔽。 陈桂兰挂掉电话，用包着纱布的手把手机电池掰了下来。 这部手机的款式很老，电池是可拆卸的。 电视里说，手机关机后，还会运行，依旧会发出信号。她想着，如果把电池掰出来，手机不就作废了吗？于是她一直把电池掰出来。 所以警察一直没办法定位到她的准确位置。 陈桂兰坐在水泥块上。她看着熟睡过去的李子轩，一时间陷入了恍惚。 如果她的孙女被生出来了，也会这么可爱吧？但那个孩子都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看一眼，就死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这个孩子的爷爷。他身上流着罪恶的血。 她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孩，终究狠下心来。她从布包里掏出一把砍骨刀，慢慢朝孩子走过去。 孩子哭累了，此时睡得很熟，并不知道有危险靠近。 “孩子，你别怪我，你是那个老畜牲的孙子，你生下来就是欠着债。他死了，这债得你还！” 陈桂兰拿着刀的手在抖。她想起了张丽娟的话。她该为了她的复仇，伤害这个孩子吗？她的妈妈该有多难过？ 可她恨啊！ “孩子，你要怪就怪你爷爷吧。我不能这么算了的，不然对不起我儿子，我儿媳妇，我那还没出生的孙女，以及那些被你爷爷坑害的人。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他应该断子绝孙！老天爷不开眼，那只能我来给他报应了。” 陈桂兰举起刀，咬着牙砍了下去，鲜血溅了出来，整个桥洞都回荡着孩子的哭声。 第193章 信仰崩塌 江州市体育馆在老城区的莲江边上。南侧是一个临江的大广场，风景很好看，北侧靠近几栋写字楼。 白天的时候这里还算热闹，附近的居民会来这边散步游玩，可一到晚上，这里就冷清得很。 他们的车行驶过跨江大桥。 李光耀叹气道：“这片区域这么大，我们怎么找人啊！这个老太太还挺能藏的！” 林司言道：“电话里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她很可能躲在江边比较偏僻的位置。” “那范围也很大啊！诶，要我说，干脆让李富强公开道歉得了。反正他们家是欠别人的人命债，道个歉是应该的。” 隔着车窗玻璃，江宁希看向沿江而建的大片建筑，那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但天空却映照着五彩的灯光，非常炫目。 “体育馆是在那个方向吗？”江宁希问身旁的苏欣慧。 苏欣慧道：“对，那边就是体育馆。看这灯光，今天应该是在开演唱会。平时晚上那里都没什么人，只有举办大型活动或开演唱会才会热闹起来。” 李光耀猜测道：“她不会在人家演唱会上闹事吧？” “那不可能！演唱会的安保，比火车站的安保还严格，她如果没有票，根本混不进去！ 再说，现在她的照片全网都是，她一出现，没准就被认出来了。追星族不会错过任何网络热点，不太可能认不出来她。”苏欣慧道。 江宁希想不通一件事：陈桂兰为什么要打电话让李富强母子道歉？一个道歉就可以消除她的仇恨吗？很显然不能！ 再说，陈桂兰应该很清楚李家人的德性，他们不太可能会在网上公开道歉。 所以，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拨打这个电话呢？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她又想起了陈桂兰播打的那个举报电话。正因为那个电话，迅速让警方获取到了她的身份信息。 陈桂兰刚才给李富强打电话，是为了让警察找到她的位置吗？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江宁希回想了陈桂兰的所有行为，李富强夫妻俩曝光了她的信息，迅速让她走红网络；后来她的杀夫视频出现，更是让她到达了流量巅峰。 难道陈桂兰是想利用自己的热度，向整个城市公布她儿子车祸的真相吗？ 而他们警察，则成为见证者。 “今晚体育馆聚集的人多吗？” 苏欣慧用手机查了最近开演唱会的情况，“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演员在开演唱会。卖出了一万张票。人挺多的！” “演唱会什么时候结束？” “晚上11点。”苏欣慧惊讶道，“陈桂兰给出的最后期限也是11点。” —— 昏暗的江边广场上人很少，只有卖明星周边的小姑娘无聊地站着。她们想着演唱会散场后，可能还能再做几单生意。 这时，一个老奶奶从她们面前路过，她背后似乎背着个东西。她慢吞吞地走到了广场边上的观景台。 那个观景台比广场高了四米，从江边延伸出去，底下就是滚滚江水。边上围着护栏。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太阳从城市边际升起，是用来看日出的。 台子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 卖饰品的小姑娘正在玩手机，大门入口守着的几名保安正在聊天，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老人。 体育馆里突然爆发一阵喧闹声，粉丝们呐喊的声音震耳欲聋。 保安们不聊天了，纷纷回到各个出口守着。 十几分钟后，意犹未尽的粉丝们陆续出来了。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观景台上的老人，直到有人喊了一嗓子。 “你们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好像是个老奶奶。她不会想不开想跳江了吧？” “这个观景台谁设计的？简直像是专门让人跳江的。前不久刚在这跳了一个！”保安吐槽道。 人群瞬间朝观景台那里涌了过去。但他们害怕刺激到这个老奶奶，都不敢走上观景台，只能在下面看着她。 一个中年男人试图跟陈桂兰讲道理，“老大姐啊，你还带着孩子，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得努力活下去啊！生活会好起来的。” 陈桂兰扭头看向他们。 景观台上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 有人立刻认出了她，吓了一大跳，“她不就是新闻上的人贩子吗？她怎么在这里？” “啊！好像是，她还背着那个孩子！” “报警，快点报警！提供线索可以拿到十万块的酬金！” “她站在江边做什么？不会是要跳江吧？” “这种没同理心的恶魔老太，怎么可能会跳江？啊，她不会是来杀人的吧？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她一刀一个，我们就完了！” 原本想强行上台阶的保安后退了几步，他赶紧拨打报警电话。 林司言他们赶到的时候，观景台底下已经挤满了人，有人拿着手机对着陈桂兰拍摄，有的人甚至开启了直播。 苏欣慧一边挤开人群，一边对江宁希道：“看来我们猜的没错，陈桂兰是打算自己开直播公布真相。” 保安挂断电话，扭头就看到警察过来了，他惊呆了，这出警速度也太快了吧！ 林司言他们努力穿过人群，来到观景台前。 林司言正要走上台阶，陈桂兰指了指她的后背，“不要上来！你们都不准上来，不然我把这个孩子扔下去。” 那个观景台位置比较特殊，周围都是悬空的，很难采用突袭的方式控制住陈桂兰。 江宁希看向她的后背，那里鼓鼓的，被布盖着，似乎是背着一个孩子。但看不到孩子的脸。 江宁希看着她，“桂兰奶奶，我们已经知道你儿子是被人害死的，我们会帮你讨回公道，你先放了孩子，好不好？” 陈桂兰满脸震惊，她没想到警察竟然能查出当年的真相。 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竟然查出来了。那为什么当年查不出来？为什么要骗她？ 她一直以为是她的命不好，所以儿子才会出意外去世。她认命了！但前不久她突然得知，原来她儿子的车祸不是事故，是有人故意撞死的。 那一瞬间，她的信仰崩塌了。 她做了一辈子的好人，结果年轻的时候失去女儿，中年时失去儿子、儿媳妇和孙女，老年时丈夫又瘫痪了。她吃了一辈子的苦！ 李得柱这种坏事做尽的畜牲，有儿有女，临终前还有一个孙子传宗接代。 这个世道怎么了？ “你们打算怎么帮我讨回公道？”陈桂兰的脸隐藏在夜色中。 第194章 虚晃一招 江宁希沉默了几秒，案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凶手也已经死了，几乎不可能重启调查。他们很难还陈桂兰一个法律上的公道。 “我们可以让李家人过来给你道歉。”江宁希努力安抚陈桂兰的情绪。 她发现陈桂兰背上的孩子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孩子是昏迷了吗？或者已经死了？ 但她觉得陈桂兰不会杀死那个孩子。 难道…… 陈桂兰看到了江宁希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 她从没有指望过警察会帮她讨回公道，所以并不失望。她把警察叫过来，只是想当众告诉他们真相。 她儿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这时，陈桂兰看到有人靠近台阶，她立刻走到栏杆边，大声威胁道：“不要过来，你们所有人都不准过来！不然我就把那个孩子扔到江里去！” 苏欣慧害怕她真的伤害孩子，赶紧让人群往后退。 这条江很深，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水位上涨了不少。 陈桂兰要是带着孩子跳下去，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再给李家人最后一次机会！你们现在把李富强和王金平叫过来给我道歉，不然，我就和这个孩子一起跳进江里，让他们断子绝孙。”陈桂兰大声道。 江宁希忙安抚道：“你别激动，孩子的父母正在过来的路上。他们会道歉的！” 江宁希知道陈桂兰的弱点，她有办法阻止陈桂兰跳江，但她突然不想这么做，她想让李家人先给陈桂兰道歉！ 江宁希和苏欣慧这边安抚着陈桂兰的情绪，林司言和其他人在商量营救行动。 广场上只有一条狭窄的台阶通往观景台，周围又没有掩体，很难直接上去营救人质。 林司言道：“能不能沿着河岸绕到观景台下方，从下面突袭？” “有难度！这条河岸长满苔藓，不太好过去，而且很容易被陈桂兰发现。但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为了万无一失，还得有人在前面配合着分散陈桂兰的注意力。 所以林司言还是让唐进把李家人带过来。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老奶奶似乎有什么冤屈，她看着不像是个坏人！ ” “她的面相看着很和善。” 有些女孩开始同情陈桂兰。 “坏人会在自己脸上写上坏人两个字吗？你没看到她勒死她老公的那个视频吗，那动作娴熟的啊，估计是个惯犯！” “好人会绑架孩子吗？她有仇怎么不直接找大人，拿一个孩子当人质算什么？” 人群中有不少网红，他们原本是来演唱会蹭热度的，此时纷纷架起手机开始直播。 无数的手机对着陈桂兰，此时这个平凡的老人如同明星一般，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陈桂兰有些手足无措。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看着四周的环境，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 王小涛一直在关注着网上的舆情。他得知陈桂兰在广场上后，通知了唐进。 唐进觉得只有李家人的道歉才能平息陈桂兰的怒火，他立刻带着李家人赶往广场。 接到林司言电话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到了体育馆附近。 他在体育馆外停好车，对着李家人叮嘱道：“陈桂兰要求你们过去道歉。你们道歉的时候真诚一点，千万不要刺激到她。尽量吸引她的注意力，配合我们同事的救援。” 王金平和李富强不说话，他们不下车，也不表态，就僵坐在车里。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沉默。 “你们不会是受刺激得失语症了吧？”唐进嘲讽道。 李富强气愤地反驳道：“你才得失语症了！” “原来会说话啊！那刚才为什么不吭声！” 王金平道：“我们不去了吧。万一她报仇的目标是我们呢？我们过去，没准她把我们也给捅了。” “你们这么心虚，不会你们也做坏事了吧？” “反正我们不会去的！” 张丽娟没有去劝说李家母子，她对着唐进道：“唐警官，我可以过去道歉。” “可是她没让你道歉。”唐进委婉道，“你去了反而会刺激到她。” 张丽娟握住手机，目光很坚定，“我有办法说服她！” 李富强立刻急了，抓住张丽娟不让她下车，“你有什么办法？你要做什么？你最好不要害我，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王金平帮腔道：“丽娟，你要相信警察，警察一定可以救出孩子的。” 张丽娟甩开他的手，跟着唐进下了车，然后挤进人群里。 陈桂兰见李家人迟迟没到，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并没有指望李家人会道歉，她出现在这里，原本只是想完成她计划的最后一步，告诉警察们真相。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了。 一切可以到此为止了。 江宁希看出来她的躁动，忙安抚她，“请你再等一会，他们马上就到了。” “等不到的。恶人不会道歉的。”陈桂兰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这时，唐进带着张丽娟挤进了人群。 “桂兰婶，我替我公公道歉，”张丽娟举着手机，大声道，“你看，我在网上曝光了李家人的恶行！” 陈桂兰眯着眼睛看向张丽娟，愤怒道：“你是谁？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李富强和王金平的道歉。” “你听听这段录音。这是他们的罪证！我把它给你，你把儿子还给我，行不行？” 张丽娟把手机音量调到最高，这段录音是李富强和王金平的对话。 「王金平：强子，我想起来了，陈桂兰是叶瑞青他妈。她不会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吧？不然她为什么要绑架子轩？她要是把这件事告诉警察，我们家就完了！ 李富强：告诉警察有什么用？叶瑞青都死了三十多年了，人证物证都没了，警察怎么查？再说，他们还能把我爸从地底下拉出来判刑吗？ 王金平：可是如果你爸爸不撞死叶瑞青，你当年也没办法往上升啊。这事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现在闹得这么大，要真被人知道了，那就完了！ 李富强：不会有人知道的。当年我爸已经把证据处理掉了，关系也打点好了，不可能被人翻出来的。无论警察怎么问，你就说不知道。 王金平：那子轩怎么办？ 李富强：我又不会只有这一个儿子。再生一个不就行吗？」 广场上的围观群众骚动起来。 他们经常在网上冲浪看八卦，但第一次在现场吃瓜。 这演唱会看得真值！ “我已经把录音上传到了网上。你看，热度非常高。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好不好？”张丽娟哀求道。 这时，一阵大风吹来，吹起了陈桂兰身后绑着的蓝色花布，布下面包着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小猪佩奇的玩偶。 她根本没有背着孩子！ 第195章 断子绝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孩子哪里去了？ “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张丽娟发了疯似的想要扑上去，却被苏欣慧一把抱住。 “张女士，你先冷静。” “我儿子没了，我怎么冷静？” 陈桂兰没有回答。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这就够了！ 她露出解脱的笑容，慢慢朝栏杆靠近。 江宁希看出了她想要自杀，她急切道：“陈桂兰，如果你跳下去了，我们也会跳下去救你。现在天那么黑，这里的水流又很急，跳下去几乎是死路一条。你那么善良，你忍心连累无辜的人吗？” 陈桂兰停下了爬栏杆的动作。她只是想自杀，没想过跳江可能造成的后果。 “我是罪犯，你们救我做什么？”陈桂兰抹了抹眼泪，“我只是想自杀，你们不要救我啊！我这辈子过得太苦了，你们就让我死了吧！” “我们警察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你跳下去，我也会跳下去救你！” “你们还那么年轻，我不能害了你！”陈桂兰抹了抹眼泪，“那我换种死法吧。” 陈桂兰从她斜挎着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把砍骨刀，正要砍自己的脖子，她身后突然蹿出一个警察，把她扑倒在地。 刀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几个警察立刻跑上台阶，把陈桂兰制服了。 “你们让我死吧！我是个罪犯啊，你们救我做什么？让我去死吧！” 江宁希看着陈桂兰，“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那个孩子，对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陈桂兰咬着牙道：“他已经被杀死了！我把他的尸体剁碎，扔在江里喂鱼了。” 张丽娟瞬间面如死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找李富强报仇，要伤害无辜的孩子？他那么小，他做错了什么？” “他没做错什么，但他是李得柱的孙子，是李家的香火！”陈桂兰看向张丽娟，“我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这条老命就赔给你吧。” 李富强和王金平得知孩子没了之后，也变了脸色。 这可是他们李家唯一的孙子啊！ 王金平拖长声音哭着，“我可怜的孙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让奶奶我可怎么办啊！我以后怎么跟李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李富强也流了几滴眼泪。 这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啊！ 张丽娟想上前撕打陈桂兰，但被苏欣慧给抱住了。 “你根本没有杀死那个孩子。”江宁希指着陈桂兰受伤的右手，语气笃定道，“那件血衣是你割破自己的手，用你的血液染红的。如果你要杀他，你早就动手了。你这么善良，你不会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 张丽娟的眼睛里瞬间浮现了希望。她拼命朝陈桂兰磕头，“求求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陈桂兰看着她这个样子，想起了她自己也是这样跪在佛像前磕头，让佛祖救救她的儿子。 她终究心软了，她指了指广场外那座废弃的桥洞，“孩子在那里。” 林司言很快就在桥洞下面找到了那个孩子。 孩子被一件破旧的棉衣包裹着，躺在废墟上，没有任何动静。 林司言小心翼翼地摸了孩子的脸，是热的，并且还有呼吸。 孩子很可能是被注射了麻药，暂时昏迷了。 “他还活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戴着手铐的陈桂兰看向李家人，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江宁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司言把孩子抱出桥洞。 李家人立刻扑了过来。张丽娟抱着孩子，她的脸贴在孩子脸上，感受到孩子的温度后，她喜极而泣，“宝宝，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李富强看着安然无恙的儿子，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向被押上警车的陈桂兰，心里不由地得意起来。 有一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妈妈。 当年开拖拉机撞死叶瑞青的人，是他。从上高中开始，叶瑞青就处处压他一头，大学比他好，在单位的待遇比他好。 他因为娶了泼辣无脑的张丽娟，攀上了市里的关系，但上调的机会还是给了没有任何关系的叶瑞青。 他气不过，那天晚上，他故意开着拖拉机撞死了叶瑞青。他还反复碾压了尸体，确保他一定死了。 后来，他当村长的爸爸替他把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他觉得陈桂兰真可笑，报仇都找不准仇人！ 哼，叶瑞青曾经比他优秀又怎么样？现在他儿女双全，事业有成，而叶瑞青连个烧子孙钱的人都没有。 他赢得很彻底！ “儿子，跟爸爸回家喽。”他想抱一抱孩子，但张丽娟根本不给他机会，把孩子抱上了车。 车开到一半，可能是麻醉剂的药效过了，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会不会是受伤了？” 他们打开大衣，发现孩子没有穿衣服，只穿着一条纸尿裤。 孩子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他会不会饿了？我这里有饼干。”唐进道。 但孩子根本不吃任何东西，只是哭。 “他会不会是要拉粑粑？”王金平道。 唐进赶紧阻拦道：“不可以拉车上。这是我自己的车！” “大不了我给你洗车费！” “不行，我有洁癖！”唐进又给他们找了个塑料袋，“你……你们用这个。” 张丽娟扯开孩子的纸尿裤，瞬间大叫起来。 孩子的两腿之间，空荡荡的，只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王金平立刻哭了起来，“啊，我的孙子，陈桂兰那个恶毒的女人，你这是要让我们断子绝孙啊！” 李富强也吓傻了。 陈桂兰虽然没有杀了他儿子，但她还不如杀了。一个没生殖能力的孩子，活着有什么意义。 张丽娟很快就想通了，她只想孩子活着，只要孩子活着就行。 她紧紧抱住孩子，轻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妈妈都爱你。都会爱你的。” 第196章 幕后主谋? 他们一连几天都在连轴转，大家都没怎么睡觉。现在找到了孩子，陈桂兰也抓到了，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苏欣慧和江宁希互相靠着，在车上眯了一会。 苏欣慧梦见自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正要嗦一口，唐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大……大事不好了！” 苏欣慧无奈道：“李家人又出事了？”他们一家子可真能折腾！ 江宁希凑到手机边，“不会是张丽娟和李家母子打起来了吧？” “是孩子出事了。” 苏欣慧皱眉，“刚才不是好好的，孩子怎么了？不会是被陈桂兰下毒了吧？” 唐进委婉道：“他生孩子的工具没了！” “……” “应该是被陈桂兰砍掉的。她处理了伤口，孩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以后可能都生不了孩子了。” “可能？” “随着医学的进步，可能会出现性器官修复技术，到时候他就可以生孩子了。” “……” 张丽娟听到唐进的话，眼睛里又浮现出了希望。 苏欣慧他们都震惊了。 陈桂兰一直威胁说要让李家人断子绝孙，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 陈桂兰在演唱会门口“发疯”的视频很快在网上疯传起来。 开演唱会的那个明星是顶流，自带热度，再加上陈桂兰这两天本身就热度高，两者叠加，这件事的热度比顶流明星塌房还高。 网友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明星塌房了。点进去一看，这不是那个恶魔老太吗？结果，是恶魔老太的恶魔人设塌了。 很多认识陈桂兰的人纷纷站出来替她发声。 陈桂兰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但是在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她没少免费帮人看病，救助了不少村民；即使在医学发达的年代，她的民间偏方也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有网友做了个ppt，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陈桂兰一下子从恶魔老太变成了复仇老太，最后洗白成善良老太。 事情发酵起来后，网上开始冒出很多实名举报的人，他们拿着身份证录视频，公开举报李家父子的恶行。 他们都曾被李家人坑害过，想借着陈桂兰的热度，为自己讨回公道。 李得柱仗着村长的身份，背后又有儿子当靠山，平时没少在他们村里作威作福。 他不仅贪污村里的资产，还霸占别人的宅基地和田产，大捞特捞，保守估计贪污了几百万； 他年轻时曾经强奸村里的一个寡妇，并倒打一耙污蔑人家是卖淫的，害得那个寡妇跳河自杀了； 他还因为眼红别人养鱼挣钱了，故意做局引诱别人赌博，害得那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后来他被举报下台了，但他贪污的那些钱，只吐出了百分之一，其他的都进了他儿子李富强的口袋。 李富强也不干净，他仗着手上的一点小权利经常对着当地的企业敲竹杠。很快也有人站出来举报他。 李富强第二天就被停职调查了。 张丽娟因为儿子被绑架的事情，对李家人彻底失望，她跟李富强提了离婚，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王金平见李富强被带走调查，孙子又没了生育能力，急火攻心之下中风偏瘫了。 王金平还有四个女儿，但因为她重男轻女，经常虐待这些女儿，她们见李富强要倒台了，没一个肯搭理王金平，任由她自生自灭。 张丽娟得知王金平中风后，非但没去照顾她，还去医院阴阳怪气了一顿。这个恶婆婆欺负了她大半辈子，终于遭到了报应。 —— 陈桂兰虽然抓到了，但林司言他们还有很多疑问。 陈桂兰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太为什么可以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苏欣慧疑惑道：“陈桂兰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她为什么对江州市的地形这么了解？她一个老太太为什么知道体育馆在开演唱会？而且她年纪这么大了，怎么懂得利用直播来扩大影响力，达到报仇的目的？这一切很不合理啊！” “最后一点我不赞同，现在很多老人也会刷短视频、看直播啊。她们可会玩手机了。我太姥姥八十多了，还会刷短视频。”唐进反驳道，“不过，是我教会她的。我教了她好久，她才学会。” 王小涛质疑道：“可是她怎么知道躲避手机定位？大部分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些方法，她一个老奶奶怎么会知道呢？” 唐进喝了口豆浆，“她可以问小度。” “……她是农村老太太啊！” “农村也有网！农村老太太也能问小度的。” “……” 江宁希猜测道：“她应该还有一个同伙！” 苏欣慧道：“很可能是李小雨！那天我们去她家里，她的态度好奇怪。会不会她才是幕后主谋？她在利用这个老太太完成她的复仇。不然陈桂兰怎么会突然知道她儿子的车祸真相呢？” 林司言道：“她们应该是合作关系。陈桂兰因为年纪大，所以是被牺牲的那个。” 江宁希点开了李小雨的账号。李小雨涨粉之后，没有利用这个热度去直播带货，而是发了一个求助视频。 视频内容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奶奶对着摄像头哭诉。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你们帮帮我们吧。我爸爸车祸去世了，家里就剩我和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呜呜呜，现在肇事司机不愿意做出赔偿，还仗着人多欺负我们……” 底下有很多网友给她们支招，甚至有律师愿意免费帮小女孩打官司。 李小雨根本不是为了蹭热度，才曝光陈桂兰的杀人视频。 曝光那个视频是她们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调查了李小雨的经历。她爸爸是李得柱贪污案的受害者。 李得柱没有给她爸爸交医保，她爸住院全部得自费，花了十几万，不仅人没救回来，还倾家荡产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苏欣慧开口道：“李小雨不会真的是这一切的策划者吧？那我们……” 要抓她吗？ 怎么抓？ 会有证据吗？ 唐进叹气道：“陈桂兰肯定不会出卖同伴。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而李小雨也不会傻到承认罪行。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是合伙作案。” 江宁希想，其实还是可以找到一些间接的证据。 比如李小雨跟踪李家人的监控录像。 比如李小雨和陈桂兰的通话记录。 比如失踪的那几晚，陈桂兰和那个孩子到底住在哪里？ 总会找到破绽的。 但是，他们需要另一个凶手吗？ 第197章 绑架过程 林司言和江宁希给陈桂兰做了笔录。 陈桂兰坦然地坐着。她并不认为自己有罪。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但她要给法律一个交代。 “警察同志，我承认是我绑架了那个孩子，我砍断了他的子孙根，也是我勒死了我的老伴。” 她的语气顿了顿，又道，“麻烦你们告诉我侄子，让他帮忙处理我老伴的丧事。我给我老伴留了棺材钱。” 陈桂兰交代了整个绑架案的经过。 “我以前太傻了，我相信法律和警察，相信因果报应，但这些通通都是骗人的。 我被骗了三十一年！直到上个月我才知道我儿子车祸的真相。 那天，我们村有人被撞死了。他们聊这件事的时候，无意间提起了我儿子的车祸。隔壁村有个人感慨道，如果我儿子还活着，应该也在市里工作了，跟他一起工作的李富强在市里混得可好了。 另一个村民说漏了嘴，说那个工作原本是我儿子的。 我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我四处打听，终于知道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他是挡了别人的道，被李得柱故意害死的！ 调查的警察知道这件事，隔壁村那些村民知道，但是没有人告诉我和我老伴，连那些被我帮助过的村民也瞒着我。人心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怎么能坏成这样啊！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命不好，所以才遭遇这些苦难，于是做了一辈子的善事赎罪。到头来那些真正有罪的人，活得幸福美满，我却孤苦无依！我恨啊！ 李得柱虽然死了，但他有孙子。他这种畜牲，凭什么有孙子？他们不是最重视传宗接代吗？所以我绑架了他的孙子，让他断子绝孙！” “你为什么要勒死你丈夫？” “我等不及了啊！我每天都在等着他断气，但他一直没死。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再等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就什么也做不了。我索性就勒死他。没有我的照顾，他活着也会很痛苦。” 陈桂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应该是活不过今年了，她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她家，为她自己，为那些被李得柱迫害过的人，讨一个公道。 “你一直在村里，你怎么知道王金平会带着孙子出现在公园外面？”林司言质疑道。 “看王金平发的视频。她的账号里发了很多她的生活。她过得很好，住着那么大的房子，有孙子孙女陪着。” 陈桂兰咬牙切齿道，“我本来是想去李得柱家里，对着他们乱砍，能砍死几个算几个。 但看着视频里那个可爱的孩子，我突然改变了想法。 电视新闻里那些砍人的罪犯，他们都被当成了疯子，就算他们有天大的委屈，砍人了，就是疯子。没人会为他们说话。 但是有很多人在网上举报别人，他们的举报很有用。很多人支持他们。 我想到了这个方法，我要利用这个孩子让李家人在网上跟我道歉，这样大家都会知道他们家的丑恶嘴脸。我要让他们比死更难受！” 陈桂兰见林司言不相信她的话，继续解释道，“我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我一直在学习，我会使用手机。 以前带我老头子去住院，都是我自己在网上预约、缴费。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着你们的面在手机上找到王金平的视频。” 林司言给了她一部智能手机。 陈桂兰不仅知道怎么查看别人的短视频账号，她还会看电子地图，也知道怎么使用电子支付。她不太会打字，但是会用语音输入法…… 林司言有点惊讶，她竟然真的会使用智能手机。 陈桂兰暗自叹气，如果她的儿子还活着，如果她有孙子孙女，那她可以不学这些，有人会帮她弄，但是她没有任何依靠，她必须学会使用手机。 “我以为我绑架孩子之后，你们就会通过监控看到我，村里人也会因为我勒死了我老伴找警察抓我，我肯定会上新闻，大家都会认识我。 到时候我再打电话，让李家母子在网上给我道歉，网上的人就会知道他们的嘴脸了。 可是当天晚上，没有任何动静，我没上新闻，也没有警察来抓我。 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我故意往他家门口放了血衣和纸条，还报警抓李富强，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好让你们知道我是谁。这样我就可以上新闻。 我怕你们根据手机查到我的位置，就把手机电池掰了。这样就没有任何信号了……” 陈桂兰清楚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林司言还是不太相信一个老太太能想出这么复杂的绑架计划。 “失踪的这几天你住在哪里？” “前三天住在三轮车里，后来三轮车上了新闻，我就把车扔了，带着孩子住在桥洞里。” “你认识李小雨吗？” “诶，小雨也是个可怜人，爸爸死得早，妈妈又改嫁了，考上了大学也没钱上，还是我资助了她一些。这孩子有孝心，毕业后经常来看我。” 江宁希反问道：“那她为什么要把你勒死人的视频发到网上？” 陈桂兰愣了一下，表情僵硬，“是啊，她……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是不是为了当网红啊？”她似乎想通了什么，眼里满是失望，“人心真是难懂啊！好好一个孩子，怎么会……” “是李小雨教唆你做这一切的吗？” 陈桂兰皱眉道：“跟她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我一大把年纪了，想到了，就去做！” 陈桂兰说话滴水不漏，无论他们问什么，提出什么质疑，陈桂兰都能自圆其说，逻辑完全不乱。 离开审讯室后，江宁希对林司言道：“我怀疑真正的主谋是陈桂兰。李小雨只是帮凶。” “陈桂兰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计划吗？” “她很聪明。” 陈桂兰生在农村，因为时代的原因没有上学，但网络可以让人跨越知识的鸿沟。 王小涛和唐进很快在监控里找到了一些线索。 绑架案发生的前一周，李小雨频繁地出现在王金平附近。 很显然是在观察她和孩子的行动路线。 但光靠这个监控视频，并不能证明李小雨参与了这起绑架案。 林司言决定找李小雨谈谈。 第198章 身体很好! 李小雨骑着电瓶车回到租住的小区，刚在楼下停稳车，就看到江宁希和林司言站在路灯下等着她。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李小雨站在阴影里，不耐烦道。 林司言紧紧盯着她，“陈桂兰已经交代了一切。” “我看到新闻了。她应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做出那些坏事。” 林司言质问道：“案发前你突然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而且监控录像多次拍到你跟在王金平身后。你在跟踪他们，对吧？” 李小雨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次办案的警察那么负责，竟然还去查绑架案发生之前的监控。 但那又怎样？就算证明她跟踪了王金平，又能怎样？ 李小雨解释道：“我去那里散步，恰好看到了他们而已。我家离那个公园那么近，他们可以去那里玩，我不可以去吗？” “散步需要特意请假吗？” “我生病了，出去散步透透气。”李小雨继续狡辩道，“这些是我的隐私，没必要跟你们警察交代吧？如果你们有我犯罪的证据，你们可以直接抓我！” 李小雨很清楚他们没有证据，否则她已经被抓了。 她露出不屑的笑容，“当然，没证据也可以抓我，你们警察要什么口供没有？” 江宁希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 “你们值得相信吗？李得柱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受到过法律的惩罚吗？” 李小雨的喉咙有些沙哑，她努力平复了情绪，“如果你们有证据，就抓我，没有的话，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李小雨很确定陈桂兰不会供出她，只要陈桂兰不承认她也参与了，警察就不会有任何直接证据。 她回忆起了一个多月前的上午。 那天阳光很明媚，陈桂兰愣愣地坐在她家门口，神情有些恍惚。这是李小雨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绝望的眼神。 见她来了，陈桂兰突然对她说道：“小雨啊，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的骨灰撒在对面的那个山坡上吧。下辈子，我不想转世做人了。我想当一株草药。” 李小雨忙安慰她，“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您一定可以活很久的。” “人都是要死的啊！我快要死了，临死前，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我要报复李得柱！” 陈桂兰对李小雨说出了她的绑架计划。 李小雨震惊了，她没想到陈桂兰年纪这么大，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计划。 “小雨，到时候你把萍萍的事情也发到网上。帮帮她们。” “好。” 这些事情几乎都是陈桂兰自己完成的。 李小雨只帮她做了两件事：一是帮助她摸清了王金平和她孙子的行动路线；二是把她勒死丈夫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李小雨擦了擦眼泪，“我要回家了！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了！”说完，她直接往楼道里走。 “李小雨，”林司言叫住她，“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你以后可以相信警察！” 李小雨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她想起了爸爸住院时，家人的无助和愤怒。如果那时候李得柱给他爸爸交了医保，也许他爸爸就不会死。医生说，只要肯花钱，是能治好的。 后来李得柱被举报了，他只赔了她们家十万块。 一条人命，只值十万块而已。 她拿什么去相信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司言和江宁希都沉默了一会。 林司言很无奈，他一直很清楚，法律存在局限性，他们并不是代表正义，而是秩序。 他们的区分人的标准也不是好人和坏人，而是有罪者和无罪者。 江宁希摸了摸肚子，“林司言，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爱心便当。” “行，我回去给你做。”林司言说完就后悔了，最近工作太忙，没空学习厨艺，以他现在的厨艺很难达到江宁希的要求。 “诶，等你做好，估计我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了。” “……那我去买一份。” “我们去江奕明那里吃。让他给我们做！” “这样不太好吧……” 江宁希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他现在做的饭很好吃，不会食物中毒的！所以我们可以经常去蹭饭。” 林司言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暖暖的，他反握住江宁希的手。 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林司言，你的手为什么冷冰冰的？”江宁希又握了握他的另一只手，也是冷的。 “会吗？” “欣慧说，这是体虚的表现！你需要多补补。” 林司言赶紧澄清道：“我身体很好的！” “……不是那方面！” “别的方面也很健康！” 江奕明正围着小围裙，美滋滋地给苏欣慧准备晚餐。 而苏欣慧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处理荷兰豆。 叮咚，门铃响了。 苏欣慧打开门，看到江宁希和林司言，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江宁希朝苏欣慧露出微笑，她又冲着厨房喊道，“哥，我要吃爱心便当！” “吃什么爱心便当？”江奕明走出来，不满道，“你不会让你男朋友做啊！你男朋友呢……哦，男朋友也来了？不对，你男朋友来做什么？不会也要吃爱心便当吧？” 江宁希坐在沙发上，叹气道：“男朋友不会做。我带他过来学习一下。” 江奕明瞪了一眼杵在门边的林司言，“你这么大一个男人，竟然不会做饭？这不行啊，我不同意你们的亲事！” 林司言赶紧道：“我会努力学！” 江奕明撇了撇嘴，“你就空手来学啊？我跟你说，你这人情世故也得学学，不然你怎么进步……” 林司言把刚买的菜拎到他眼前。 江奕明闭嘴了。 这妹夫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来，我过来教你一些惊艳四座的大菜。” “能教快手菜吗？” “你还挑上了？还专挑容易的学，太鸡贼了！” “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做太复杂的菜。” “……我也有工作的！”江奕明总感觉林司言在内涵他。 两个男人在厨房里做着菜，苏欣慧看了眼里面，“宁希，你的家庭地位还挺高的。” 江宁希小心翼翼地撕掉荷兰豆的细丝，“那当然。我从小就是家庭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绕着我转。” “我是说你跟林队的关系。” “他不是一直围绕着我转吗？” “……”苏欣慧无语，林队也是个恋爱脑啊！ 第199章 互相投喂 江奕明和林司言忙活半天，没做成什么爱心便当，因为江奕明非得炫耀他的厨艺，做了几道硬菜。 等菜端上来的时候，江宁希已经饿扁了。她趴在沙发上，用眼神控诉江奕明，“我的爱心便当呢？” “哦，忘了！”江奕明刚才一心只想着在林司言面前露一手，给苏欣慧长长脸，忘记了顾客的需求。 “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 桌子上放着五盘菜和一个汤，但其中混入了一盘烧焦了的青菜。在其他色香味俱全的大菜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显眼。 江奕明指了指这道毫无卖相的炒青菜，嘲笑道：“这就是林司言的学习成果。两位女士，请品尝。” 苏欣慧瞪了一眼江奕明，“你这师傅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 林司言想把那盘菜端走，江宁希却制止了他，“没关系，我不在乎菜的颜值，只在乎味道。” “颜值差的菜，味道基本不可能好！”江奕明笃定道。 江宁希夹了一根青菜，慢慢品尝了一会，夸赞道：“哇，味道很不错！林司言，你真的很有做菜天赋！” 如果她的眉毛都快拧成八字，可信度会高一点。 “……”林司言看得出来江宁希是在捧杀他，为的是让他多做家务。 江奕明完全不相信这盘菜能好吃，他尝了一口，正想吐出来，就看到江宁希的眼神威胁。 他咽下干巴巴的财产，改口道：“还可以。不过，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苏欣慧完全不相信一盘烧焦了的青菜能好吃。不对，炒青菜怎么还能烧焦？ 江宁希小声对苏欣慧道：“不能打击林司言做饭的积极性，不然他以后就不做了。” “……” “今天不吃素，这道菜撤下。”苏欣慧高情商地把青菜端去了厨房，不给林司言自己品尝的机会。 饭桌上，大家聊得很开心。 苏欣慧往江奕明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江奕明指着碗，不满道：“阿慧，你往哪来夹？是这里吗？” “有人在呢！” “当他们不存在。” 江宁希和林司言面面相觑。他们还有情侣暗号吗？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苏欣慧无奈地夹起那块排骨，塞到江奕明嘴里，“快吃吧！” “还是女朋友喂的排骨香。”江奕明又夹起一块排骨，喂到苏欣慧的嘴里，“来，尝尝我的手艺。” 江宁希：“……”这是什么烂俗的偶像剧桥段？太肉麻了！而且好不讲卫生！ 林司言：“……”学到了，下次他也这么做。 林司言夹了一块排骨，正想放到江宁希碗里，就听到江宁希道：“林司言，我们不要学他们这套，太肉麻了！我们要谈高级点的恋爱。” 高级……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吗？那他还是想谈低级的恋爱。 林司言默默地把排骨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大舅哥做的菜还挺好吃的！ 如果是女朋友喂的，估计就更好吃了。 虽然林司言脸上没有情绪，但江宁希看到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难道林司言也想被投喂？他不觉得这样喂来喂去很不卫生吗？喜欢吃什么自己夹不好吗？ 算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满足他！ 江宁希夹起来一块啤酒鸭，塞到林司言的嘴里。 林司言愣了一下，他开心地想，他也被女朋友投喂了。 他幸福地嚼了嚼女朋友喂的美食，可舌尖传来了一股辛辣味，肉的口感也不对。 糟糕，是块生姜。 为什么啤酒鸭里会有那么大一块生姜？ 不过，女朋友喂的，即使是红烧生姜，也很好吃！ 江宁希小声道：“哼，别人男朋友有的，你也会有的！” 江奕明看到这一幕，努力憋笑。他刚才还纳闷，他的生姜怎么少了一块，原来是去做鸭……肉了。这个段子好，下次加进他的脱口秀里。 他故意问道：“妹夫，我做的啤酒鸭好吃吗？” “……好吃！”林司言淡定地喝了口水。他很庆幸自己是个面瘫。 为了在江奕明那里刷个印象分，林司言很给面子地吃了很多菜，还时不时夸一下菜的味道。 江奕明很满意，答应在江家亲戚面前多说点林司言的好话。 吃完饭后，江宁希找了个借口，拉着林司言开溜了。 江奕明正想指挥林司言刷碗呢，一扭头，人就没影了。 他气愤道：“这个妹夫可真会偷懒，吃饭的时候吃得比谁都多，刷碗的时候跑了！下次他别想来我家吃饭！” 苏欣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提醒道：“好像是你妹妹胳膊肘往外拐，不舍得让他刷碗！” “……哼，一个大男人，什么都听女朋友的，没一点出息！” “你好像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吧？” 江奕明收拾着碗筷，嘟囔道：“我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女朋友的话，也不能都听！” 苏欣慧走到他面前，抱着手臂道：“江先生，请你好好交代一下，不该听的部分是什么。” 江奕明马上认怂，“比如，女朋友让我要舍得花钱，我偏偏不，把钱都省下来，给女朋友买好吃的。 再比如，女朋友让我工作不要那么拼，我偏要努力搞钱，给女朋友买大房子……” “……”有点肉麻，但听了很开心。 离开江奕明家后，林司言迟疑道：“确定不刷完碗再走吗？你哥不会有意见吧？” “不刷！谁让他故意让你出丑的。你又不笨，怎么可能把菜做成那个样子？一定是他搞的鬼！” 林司言有点心虚，因为的确是他自己没有掌握好火候，才把菜烧焦了。 不过，锅冒烟的时候，江奕明在一边笑得很大声，间接影响了他的发挥。 “我下次会做得更好。”林司言道。 “我相信你。你有做饭的天赋！” “……”林司言决定在和江宁希同居之前，努力学好厨艺，这样就每天做饭给她吃了。 江宁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温雨澜坐在客厅里看书。 “雨澜，我回来了！”江宁希跟温雨澜打了个招呼，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里喝了起来。 温雨澜合上书，严肃地看着她：“江宁希，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跟林司言同居？” 江宁希一口水喷了出来。 “同居？谁跟你说我要跟他同居的？这是造谣！” “没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天天粘在一起。现在确定关系了，不应该同居吗？” “……那是工作需要。” “今晚你加班了吗？” 额……约会去了！ “雨澜，你放心，就算我有了男朋友，我也不会离你而去的。我还会跟你住很久，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的！” “我是想让你赶紧搬出去！我喜欢孤独，我想一个人住！” “……你不要口是心非啦！你明明就是担心我离你而去！” “……” 江宁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朋友和男朋友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温雨澜叹了口气，决定回去睡觉。她快要走到房间的时候，回头道：“江宁希，晚安。” “雨澜，晚安。” 江宁希又给林司言发了一句：“男朋友，晚安哦。” 第200章 青草戒指 这起绑架案结案后，林司言想起了向前村的小女孩萍萍。 他在法院的朋友告诉他，这个案子已经调解好了，小女孩获得了六十五万的赔偿款。肇事者没有购买保险，这已经是肇事者家能赔付的极限。 大家听说这件事后，都为萍萍开心。 苏欣慧感慨道：“太好了，她们一老一小终于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江宁希有些担忧道：“但是萍萍这么小，她奶奶年纪又很大，这笔钱很容易被她的亲戚惦记上。” 江宁希也是小小年纪就拥有了大笔遗产，但是外公的遗嘱已经考虑到这些，设置了很多条款，确保江家的其他人无法在江宁希非自愿的情况下，抢走她的财产。即使这样，江宁希也没少被算计。 萍萍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很容易被亲戚吃绝户。 唐进叹气道：“如果她奶奶没有立遗嘱，她去世后，这笔钱的一半还要作为遗产分给她的叔叔和姑姑。这太便宜了他们吧？他们当初都不肯出面帮萍萍！” 既然这件事他们已经关注了，他们就要管到底。 他们决定放假的时候去向前村看看萍萍，顺便请村干部多照看一下她，防止她的亲戚霸占她的财产 。 唐进给萍萍买了一个粉色的书包和很多漂亮的文具，当礼物送给她。 林司言和江宁希则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 他们一大早开车来到向前村。 村口依旧围着一群老头，他们有的坐在石墩上玩象棋，有的在打牌。 见林司言他们进村，他们热情地围了上来，有人感谢他们的帮忙，也有人替陈桂兰求情。 “警察同志，如果我们村的人一起写封求情信给你们，可以让桂兰减刑吗？” “对啊，对啊。我们都能证明她是个好人！” “可以！”林司言道。 萍萍家在村子中间，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房，只装修了第一层。 屋子里的家具很少，但打扫得很干净。萍萍很懂事，经常帮着奶奶干活，这个屋子都是她打扫干净的。 萍萍奶奶听到他们过来，热情地抓住他们的手，“谢谢你们这些好心人！没有你们，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隔壁村有个人就这样，法院判了赔偿，但是人家一分钱都不给……多亏有你们！你们会有好报的！” 萍萍挨个对他们表示感谢。 “谢谢警察叔叔。” “谢谢警察姐姐。” “谢谢警察哥哥。” 林司言面无表情，行吧，只有他是叔叔。 江宁希看着林司言瞪大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唐进把他带的礼物送给萍萍，“你要好好读书哦，这样才能实现你的梦想。” 萍萍问道：“如果我好好读书，长大后就可以当警察吗？” 唐进道：“不行！” 萍萍的脸垮了下去。 “还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长高，当警察有身高要求的。也要经常锻炼，这样才能通过体能测试。最重要的，当然是要好好学习，这样才能考上警校。” “我会努力的！” 他们又去找了村干部。 “免费帮萍萍的律师也考虑了这些，她已经让萍萍奶奶去做了遗嘱公证，确保这笔钱不会作为遗产被分掉。 她还委托我们几个村干部帮忙监督钱财的去向。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让其他人抢走这笔钱的。” 村干部还帮萍萍申请了孤儿补助，她每个月都能领到1200块钱的生活费。这些钱够她的日常开支了。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要离开村子的时候，那群老头突然拦住了唐进。 李老头道：“小唐，来陪我们下会棋嘛。总是我们几个老头子下棋，没意思。上次看你下棋还挺厉害的，我们来比比。” 难得村里来了一些年轻人，他们想让唐进他们多留一会。 唐进回头看了眼林司言和江宁希，用期待的眼神问道：我可以去下棋吗？ “可以。” 唐进搓了搓手，坐到石凳上，兴奋道：“好啊！” 李老头看着就像是象棋高手，跟他下棋肯定比跟电脑下更过瘾！ 但唐进很快就发现，他判断失误了。 李老头的确很聪明，但没有体现在下棋上，而是作弊上。 “啊，我下错了，我要重新下。” “不对，不对，我要重新下。” “小唐，你看后面是什么？” 唐进扭头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他再回过头时，发现李老头把他的炮给偷走了。 “我的炮呢？这里有一个炮的！” “有吗？没有吧！不然你问问大家。” 其他人纷纷说没看到。林司言和江宁希则没有说话。 唐进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但即使这样，他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你们几个光看着啊？快帮我想招啊！”李老头赶紧到处求助。 “观棋不语！我们就看看哈。”他们根本想不出来怎么下，这小伙子太厉害了！ 林司言突然道：“唐进，下这里。” “可是……”下这里，就白送人家一个马了。 林司言用眼神暗示唐进看看他的对手们。 加起来几百岁的老人们正对着棋盘抓耳挠腮。 唐进的情商终于上线了。 他开始故意放水。 没一会儿，他就输了。 “哈哈哈，将军！小伙子，下棋不能那么浮躁，要多思考思考！”李老头得意道。 唐进扁着嘴道:“知道了。” 下棋嘛，不能总想着赢，开心更重要……不，还是赢比较重要！他想赢！ 只有赢了，才会开心。 “来来来，小伙子，我们再下一盘。”李老头他们开心不已。 “好吧。” 林司言对江宁希道：“我们去看看风景吧。” “好。” 向前村有大片农田，但已经不种水稻，改种烟草了。 现在正是烟草开花的季节，大片大片粉紫色的花，非常漂亮。 江宁希拍了一些照片。 “虽然花很漂亮，但我还是觉得稻田比较漂亮。”江宁希感叹道，“好可惜啊，看不到风吹稻田的场景。以前在电视上看，特别漂亮。” “隔壁村还种着稻谷，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看。” “好啊！” 林司言扯了一根野草，“虽然稻田很漂亮，但是割稻谷的时候非常辛苦。” 城市人眼中的漂亮风景，可能是农村人讨厌又不得不做的工作。 江宁希好奇道：“你还去割过稻谷吗？” “以前我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我们偶尔会去帮孤寡老人抢收稻谷。他们很可怜，指望着那一点稻谷吃饭。我们没事的时候，就会去帮他们干活。”林司言语气顿了顿，“我干得最快！” “哇，你真厉害！” 林司言边给江宁希讲他在派出所的经历，边用那根野草，编织了一个青草戒指，他还在上面夹了一朵蓝粉色的小野花，看着非常漂亮。 “送给你。” 江宁希惊讶道：“你竟然还会编织这个？你以前不会还有女朋友吧？不然你一个单身狗，学这个干嘛？” “以前我同事编织这个送给他女朋友。那时候他穷，只能用这个制造浪漫。我看着他编，就学会了。”林司言给她戴上，“以前没女朋友，都没机会展示这个手艺。” 江宁希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夸赞道：“很漂亮。” “希望很快能换成结婚戒指。”林司言道。 “可是，你还没通过我家人的考察。” “你都还没有带我去见他们。” “……” 离开村子时，那群老人看着唐进，满脸不舍，“小唐啊，你什么时候来啊？下次，我们会让你赢一局的。” “等我有空就来。” “好。我们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李老头他们都知道可能没有下次了。唐进不一定会来，就算他来了，他们也不一定在。 上了车，唐进瘫倒在座位上，“好累啊！跟他们下棋太累了！” 江宁希疑惑道：“以他们的技术，很难让你这么累吧！” “赢他们很容易，但要想输得不被发现，太难了。” “有没有可能，以他们的水平，根本发现不了你在放水？”江宁希提醒道。 “……” 失策了，早知道他就随便下下好了。不过，随便下下也不可能输他们啊！ 第201章 生日预告 这个案件结束后，他们突然清闲了一阵子。 某日清晨，唐进鬼鬼祟祟走到苏欣慧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欣慧姐，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欣慧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是5月20日，情人节。谢谢提醒，我都差点忘记准备礼物了。” 这是苏欣慧和她男朋友度过的第一个520，必须好好准备礼物。 “只是情人节吗？” “这天还发生了别的大事吗？我历史不太好，不记得发生了别的大事啊！啊，我记起来了，我前前任爱豆是在5月20日塌的房！那天算是他的第一个‘忌日’。” “……” 唐进又走到王小涛面前，“王哥，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王小涛垮着脸，不耐烦道：“单身狗受难日！唐进，我们这种单身狗应该抵制这种日子！一年到头来，情人节太多了，但是光棍节就一个，还被整成了购物节。单身狗就不配过节吗？必须抵制！” “可是……” “实在不行，我们两只单身狗抱团取暖，一起出去玩。隔壁街的金拱门有活动，买情侣套餐就会送玩偶盲盒。我们组队去薅羊毛吧！” “你一个单身狗为什么会关注这种情侣活动？” “单身狗也想薅羊毛。” “……我不喜欢金拱门。” “河底捞也有活动。吃火锅也行！” 苏欣慧调侃道：“你们俩在情人节组队出去吃饭，不怕被人误会吗？” “……” 唐进失望地离开。他又去了林司言的办公室，“林队，你知道后天是……” 林司言把手机递给他，打断道：“唐进，你来的正好，帮我挑礼物！” 唐进眼睛一亮。 礼物？是送他的吗？ “我不知道送宁希什么情人节礼物。你给点参考意见吧。” 哼，又是情人节。 “单身狗没有意见！” 心碎的唐进气愤地走掉！ 林司言觉得他的行为莫名其妙，估计是单身狗嫉妒别人有对象吧。他继续专心挑礼物。 唐进拖着步子走到了江宁希的办公桌前，他可怜巴巴地问道：“宁希姐，你知道后天……” 江宁希放下手机，对他露出微笑:“是你的生日。” “不是情人节……对，是我的生日！你竟然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唐进的眼睛亮着星星。 “……因为我们有默契。”其实是因为，她看到了唐进的朋友圈。 “呜呜呜，还是我们关系好！我宣布，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唐进骄傲道，“我出生在情人节哦。” “那你的父母一定很恩爱……” “他们离婚了！” “抱歉，我……”江宁希完全看不出来唐进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 “但是他们都很爱我。” 江宁希笑着道：“看得出来。” 她很快发现了什么，皱眉质问道：“现在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之前不是吗？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啊，今天天气真好，我要带着我的仙人掌出去晒太阳了。” “……” 趁着唐进出去晒太阳，江宁希跟其他人开了个小会，把唐进生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难怪唐进一大早问我后天是什么日子，原来是在暗示我们，他的生日快到了。”苏欣慧恍然大悟道，“他这暗示也太含蓄了！” 王小涛抓了抓头发，“该送唐进什么生日礼物呢？他的爱好太广泛了，我都不知道送什么？” 江宁希打开唐进的朋友圈，“我想，他已经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唐进一大早就发了很多条仅可见的朋友圈。 江宁希看到的那条是:这款积木超想要，可惜贵贵的！ “为什么我看不到这条朋友圈？”苏欣慧疑惑道。 “他设置了仅我可见。”江宁希无奈道。 苏欣慧看到的朋友圈内容是:这个草莓形状的陶瓷杯超漂亮，我配拥有一个吗？ 王小涛点开唐进的朋友圈，他看到的内容是：希望陪我下象棋的电子搭子能再厉害一点，最好像阿尔法狗那样厉害！ 王小涛立刻回复：那你应该跟阿尔法狗的设计师许愿！ 林司言也点开唐进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希望林队能送我这款拉布布玩偶。下面还附带了一个购买链接。 李光耀看到的朋友圈是：希望以后不会再吸到二手烟。 众人哭笑不得。唐进竟然把朋友圈当成了许愿池。不过，他的生日愿望许得还挺有针对性的。 苏欣慧道：“我们直接按照他的许愿送他礼物，会不会没有惊喜？” 江宁希道：“但他可以收到他最喜欢的礼物！”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打乱一下送的顺序，在制造惊喜的同时，满足他的愿望。”苏欣慧建议道。 “可是当他拆到第二个礼物时，惊喜就已经没了。” “算了，唐进他不配拥有惊喜。” 王小涛叹气道：“可是我给他造不出一个阿尔法狗。” “我会努力戒烟的。”李光耀承诺道。 林司言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李光耀心虚地不说话了。 唐进看着他发的三十九条朋友圈，许愿道：“希望这些愿望都能实现。” 第202章 家庭会议 周日晚上，江宁希的大舅妈突然召开了家庭会议，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当众宣布，所有人必须到场。 江宁希觉得奇怪，平时的家庭会议都是她大舅发通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发通知的人变成了大舅妈。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宁希回到大舅家时，看到两个表哥已经到了，他们一脸沉重地坐在沙发上。 “我妈不会要跟我爸离婚吧？”大表哥江奕轩满脸担忧道，“不然她还能宣布什么大事？完了，以后过年我该去哪个家过啊？” “你爸妈那么恩爱，哪能离婚。要离婚也是我爸妈离婚啊！”江奕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没事哒。最近我妈和大伯母天天转发女人要搞事业的朋友圈，估计她们是想创业了！把我们叫回来是拉投资的。” 江奕轩才松了一口气，心很快又悬了起来，“但是我没钱。” 江奕明叹气道：“我微薄的收入要用来结婚和还房贷。” 过了一会，江芷兰也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名牌，还刻意戴了昂贵的珠宝，看着像是来参加晚宴似的。她手里还提着很多礼品袋。 “奕轩哥，奕明，江宁希，好久不见！”江芷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中的礼品袋递给他们，“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哇，姐，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你的礼物。”江奕明受宠若惊。 江宁希打开礼物盒，里面竟然不是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一条钻石项链。 “谢谢。”江宁希道。 江奕轩调侃道：“芷兰，你这是挣大钱了吗？” “是啊。” 江芷兰又去给江远帆夫妇和她爸妈送礼物。 “阿明，你姐怎么了？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我们笑吧？”江奕轩觉得脊背发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安。” 江奕明瑟瑟发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策划了什么阴谋！” “我也这么觉得！” 江宁希安慰他们，“你们不觉得她更像是衣锦还乡吗？她最近肯定挣了很多钱，所以对我们这些米虫格外宽容。” “她好像去了祁家的公司上班。她不会是把祁望的家产给掏空了吧？” “这像是我姐能干出来的事情！” 江宁希走到江芷兰身边，“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江芷兰习惯性地朝江宁希翻了个白眼，“当然了！离开这个受你控制的家之后，我每天都很开心！” “……” “开玩笑的！是离开这个家之后，我才知道，我也很有价值。” “你开心就好！” “江宁希，我终于知道祁望喜欢的人是谁了。”江芷兰压低声音道，“她叫陆明雅！” 陆明雅？又是这个名字！江宁希突然想起了那张合照，韩汶琳和祁望妈妈应该是认识的，作为韩教授女儿的陆明雅和祁望很可能也从小认识。 江宁希诧异地想，她跟祁望从小也认识，为什么她和陆明雅从没有见过面？ 祁望也没有跟她提过陆明雅。 “江宁希，你怎么不说话了？其实你还是在意的祁望的，对吧？” 江宁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江芷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继续道：“那个陆明雅好像是个心理医生。但她样样都不如你，真不知道祁望喜欢她什么。我甚至怀疑，她把祁望催眠了，为的就是骗走祁望手里的财产。” “……” “江宁希，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告诉了你一个大秘密，你好歹给点情绪反馈啊。” 江宁希纠正道：“催眠的作用没那么大。再说，祁望不是那种容易受到暗示的人。” “不一定。祁望在她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简直对她言听计从。 你能想象祁望温柔地叫她‘小蘑菇’吗？这个外号真奇怪，有谁会叫自己的爱人叫蘑菇的！” 江宁希满脸震惊。小蘑菇……韩汶琳把自己幻想成蘑菇，而陆明雅是小蘑菇……这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难道陆明雅也遗传了她妈妈的精神分裂症？ 可陆明雅看起来非常正常。 “你之前说，祁望需要很多钱找回他的爱人。可陆明雅不是好好的吗？他为什么需要很多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江芷兰耸耸肩，“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江宁希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是祁望的青梅竹马，万一那个陆明雅因为妒忌，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呢？我提前告诉你，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那个女人有点不正常。” 江芷兰想起了那天她偷听到的对话。 陆明雅对祁望道：“那江宁希怎么办？让她彻底消失吗？” 祁望没有回答。 虽然江芷兰非常讨厌江宁希，但江宁希是江家人，外人不能欺负她，只有她能欺负她！ “她怎么不正常了？” 江芷兰咬着牙，不说话了。 “看来，她让你吃瘪了。” “哼！她比你还让人讨厌。”江芷兰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明雅的场景，她只是故意让助理刁难了她一下，陆明雅就叭叭地分析了一通她的原生家庭，把她妈妈强势、重男轻女和爸爸习惯性出轨的事情都给分析出来了，搞得她很没面子。 那个女人有点可怕！ 江芷兰提醒道：“总之，你离她远点的！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不理智的，学心理学的女人就更恐怖了。所以你小心点吧！” “我也是学心理学的。”江宁希提醒道。 江芷兰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江宁希的大舅妈王琴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大家落座后，王琴宣布道：“我和秋芸打算创业，我们计划开一个花店。” 江宁希的二舅江远舟立刻反对道：“现在经济不景气，你们还开什么花店？这不是稳赔不赚吗？再说，你们一大把年纪了，创什么业？又不是没给你们生活费，至于出去折腾吗？” “鲜花也是刚需啊，就算经济不景气，节假日还是有需求的。我支持！”江宁希的大舅江远帆虽然心里也不支持这个决定，但他并没有反对。 亏了就亏了，他们也不差这点钱，只要老婆开心就行！ “那你给她们本钱。反正我是一分钱都不给！” 二舅妈李秋芸蹭地就站起来，“不用你给钱！以后我的事，你也没有发言权！” “我是你老公，一家之主，你必须听我的！” 李秋芸看向众人，郑重宣布道：“今天把大家叫来，还有一件大事，我要跟江远舟离婚！你们不用发表意见，因为我不会听的。” 第203章 变成蘑菇 其他人满脸震惊。 这些年来，江远舟提了无数次离婚，李秋芸死活不同意，但今天她竟然主动提离婚。 江远舟也愣住，他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离婚？都一把年纪了，还离什么离？说出去让人笑话！ “不行，我不同意离婚！”离婚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财产被分走一半不说，一双儿女肯定也跟着李秋芸，他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江远舟，我不是来询问你意见的，我是来通知你的！”李秋芸强硬道。 这段日子，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年轻时，她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江远舟这个渣男，后来又为了子女，拖着不肯离婚。但她只得到了不幸福的婚姻和儿女的埋怨。 这样的婚姻维持着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想为自己而活。 至于财产，江远舟是过错方，她肯定能多拿一点。 江远舟气愤地看向他的大嫂王琴，“是不是你天天给她灌输什么大女人的思想？你有病吧？故意想让我家鸡犬不宁吗？” 自从李秋芸跟着王琴到处旅游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他怀疑这是他大哥一家的阴谋，故意破坏他的家庭。 江远帆摆出大哥的架势呵斥道：“远舟，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快给她道歉！” “你好好管好你的老婆，别让她掺和别人的家事！”江远舟向来不把他大哥放在眼里，完全不给他面子。 王琴插着腰反驳道：“你在外面乱搞的时候，想过你的家吗？你现在不想离婚，无非是人老了，搞不动了，想要家里有个免费保姆伺候你！你想得美！” “你……” 江奕明挽着李秋芸道：“妈，我支持你和我爸离婚！我以后给你养老！” 江芷兰对着江远舟道：“我会给我妈请最好的离婚律师。你出轨的那些证据我还留着！” 李秋芸很感动，她这对儿女没白养，起码关键时刻站在她这边。 孤立无援的江远舟看向江宁希，只见她默默地站到了李秋芸那边。 虽然舅舅对江宁希很好，但她帮理不帮亲。 江远舟又看向他哥，他哥就更不用说了，永远跟他老婆站一边。 他这边就他自己一个人，身后空荡荡的。 “好呀！原来这顿饭是给我整的鸿门宴！要离婚是吧？我偏偏就不离了！你们去起诉吧！” 江远舟气愤地走了。 但这个婚离不离的选择权已经不在他手上，而在李秋芸那里。 李秋芸坚定道：“这婚我离定了！” 江宁希很开心舅妈能逃离不幸福的婚姻。 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家在一点点散掉。 大家都开始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他们开启新生活的第一步，都是逃离这个家。 —— 江宁希回到家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想起李秋芸悄悄对她说的话，“宁宁，虽然我跟你舅舅要离婚了，但是我永远是你的舅妈。有时候我说话难听，但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把你当成了半个女儿！你以后有事还是可以找舅妈。” 江宁希有点感动。 家人之间的情感好像总是如此复杂。李秋芸曾经一口一个拖油瓶地叫着她，现在也会告诉她，她永远是她的舅妈。 江宁希又想到了江芷兰的提醒。 她还是想不通，陆明雅的外号为什么会叫小蘑菇？跟韩教授的病有关系吗？ 陆明雅跟韩汶琳的关系也很奇怪。江宁希跟着韩汶琳工作时，韩教授从没主动提到过这个女儿，她似乎很不喜欢陆明雅。 韩教授患上精神分裂症，跟她这个女儿有关系吗？ 想着想着，江宁希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丑陋的蘑菇，孤独地蹲在墙角里。 林司言从她身边经过，没有认出她，直接走掉了。 她的家人和朋友纷纷从她身边经过，他们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有的直接无视她，最终他们都没有认出她。 她很着急，但她现在是一颗蘑菇，什么也做不了。 “有没有人啊？” 一根细长的菌丝延伸过来。 “宁希，只有蘑菇才能听懂蘑菇的语言。”韩教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不是蘑菇！” “你是。” 江宁希想大声呼救，却叫不出声音。 这时，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菌盖上，“宁希，是你吗？” 是林司言的声音。 “肯定是你！这里只有这颗蘑菇是优雅的。”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唐进的声音传来：“她丑不拉几的，哪里优雅了？” “拿去炖汤，应该很补。”苏欣慧道。 “有毒吧？吃了会不会见到小人？”王小涛道。 一只脚突然踩了下来。 …… 江宁希猛地睁开眼睛。 诶，都怪她昨天晚上一直想着蘑菇，果然做噩梦了。 温雨澜看到江宁希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她好奇道：“江宁希，你昨晚做什么了？” “噩梦！” “我对你梦的内容没兴趣。” “我梦见我变成了一颗蘑菇。” “……” “你想一脚踩扁我。” “……”温雨澜无语，梦是对现实的折射，原来她在江宁希心里是冷漠无情的踩菇人！ 哼，她就不应该善心大发收留她！ 江宁希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苏欣慧疑惑道：“最近我们也不用熬夜加班了，你的黑眼圈怎么加重了？” 江宁希抬眼，气呼呼地看着她。 “我好像没惹你生气吧？” “你想拿我去炖汤，还说肯定很补！” “……” 这时，唐进探过头来道：“汤？什么汤？我很懂炖汤的。” 江宁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竟然说我丑不拉几的！” 唐进赶紧澄清道：“我没有，我冤枉！谁造的谣啊！”他愤怒地看向王小涛，“是你吗？” “不是！” 苏欣慧捧着她的脸，好奇道：“也没发烧啊。怎么说糊话了？” “做噩梦了！” 苏欣慧松开她，满脸无奈。 唐进委屈道：“梦里发生的事，你怎么能迁怒到现实里的我呢？” 江宁希诚恳道歉：“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苏欣慧叹气道：“……你好像经常做这样的梦。你跟蘑菇有什么恩怨吗？” 唐进小声解释道：“之前宁希姐在精神病院里装了一个多月的蘑菇。估计是因为这个。” 苏欣慧满脸震惊，“你为什么要装蘑菇？” “研究！” “你还是不要研究了，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江宁希也觉得自己受到了韩教授的影响，否则怎么会一听到蘑菇两个字，就做这样的噩梦。 她一扭头，看到林司言过来，她严肃道：“林司言，你要记住，我永远是最优雅的……”那颗蘑菇。 “她怎么了？”林司言疑惑道。 “还沉浸在噩梦里。”苏欣慧叹气道。 第204章 落石杀人 清幽的山谷里，一条细长的瀑布从天而降，飘落进碧绿的水潭中。 水潭旁边，导演和工作人员们正忙碌地布置拍摄现场，他们热得大汗淋漓，主演们却都坐在自己的房车里吹空调，连走戏都交给了替身。 水潭中是曲折的石桥，旁边点缀着翠竹，一个穿着纱衣的漂亮女孩正站在桥上，配合摄影师调试镜头。 “你一个光替，搔首弄姿的做什么？你就站在那里别动就行！”摄影师对着女孩大声喊道，“不需要你做动作，听到没有！傻不拉几的，连站着不动都不会！你就一替身，别操主演的心，ok?” 他的声音很大，回荡在山谷里。女孩身后的瀑布立刻朝她飘过来，淋得她满头是水。 女孩吓了一大跳，但是她害怕摄影师又骂人，于是只能站在那里不动。 “这瀑布真神奇，竟然会跟着声音移动！难怪它叫‘听音瀑’，它还真能听到声音。” “那当然了！这个景区就是靠这个会移动的瀑布出名的，不然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山谷，哪能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啊！” 有人觉得神奇，又大喊了几声，瀑布的水流再次飘来，将女孩淋成了落汤鸡。 “你们别喊了，别喊了。我衣服都淋湿了。”女孩尴尬道。 摄影师和打光师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都哈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开始点评起她的身材。 女孩满脸委屈。 “好了。机位和打光都调试好了，你可以走了！” 女孩正想离开，却听到头顶传来破风声，她抬头一看，一块盘子大小的石头正疾速坠落下来。 砰，石头砸在了女孩的头上，又扑通一声，滚落进了水潭里。 女孩一阵眩晕，跌进了潭水里，鲜血在碧绿色的潭水中蔓延开来。 “出事了，有人被落石砸中了，快叫救护车！” “你们看上面是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绿衣服的人！是女鬼吗?” “什么女鬼？你眼睛有毛病！先把她从潭水里捞出来啊！别淹死了她！” “早说了不要拍外景，在棚里拍多好，现在好了，出事了吧！真是瞎折腾！” “随组的医护人员呢？死哪里去了？还不过来看看。” —— 今天是520，既是情人节，又是唐进的生日。 唐进一上午都异常激动，他很期待收到礼物。 苏欣慧对江宁希道：“他不是已经预订好了礼物吗？为什么还那么期待？” “你购物后，难道不期待拆快递吗?” “期待！” “一样的心理。” “……” 因为唐进晚上要跟他的家人一起庆祝，于是他们决定中午给他庆祝。 林司言给唐进买了一个蛋糕，上面画着拉布布图案，看着有点幼稚。 但唐进非常喜欢。喜欢到舍不得把蛋糕分享给别人吃。 “你们先送礼物，等会再切蛋糕。” 这样蛋糕就可以多存活几分钟。 唐进在开心之余又有点担心，蛋糕是拉布布形状的，林队该不会不送他那个玩偶了吧? 林司言看出了他的顾虑，把礼物递给他。 其他人纷纷送上礼物，唐进兴奋地一一拆开，没有任何惊喜，大家都送了他想要的礼物。 除了李光耀。 “李哥，我想要的是一封戒烟保证书，而不是拉布布的盲盒！” 李光耀尴尬道：“保证书倒是可以给你写一份。 ” “那你现在写！” “但是写了我也不一定能做到啊！所以，你还是拆你的盲盒吧。” “……” 唐进勉为其难地拆开了那个盲盒。 然后他就拆到了隐藏款。 运气真好！ 他不介意抽二手烟会早死了。 苏欣慧和江宁希在蛋糕上插上了数字蜡烛23，“许愿吧！” 唐进道：“我希望世界上的罪犯少一点，我们的案子也少一点；希望世界和平；希望大家都能很有钱；希望……” 苏欣慧无语道：“生日愿望没必要许那么长吧！” 唐进正要吹蜡烛时，林司言的电话响了。 趁着林司言去接电话，唐进赶紧吹完蜡烛，然后又把蛋糕的盒子盖上。 林司言接完电话，对众人道；“郊外的景区发生了命案，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去命案现场。” 唐进道：“出发！” 王小涛还想扒拉两口蛋糕，结果眨眼间，蛋糕已经被唐进藏起来了。 王小涛抓狂道：“蛋糕不吃，也保存不了多久的！” “可是我不想我的拉布布被分尸！” “哼，那你就等着它腐烂长霉菌吧！” 命案发生地在“回音谷”，这是江州市很有名的一个景区。 此地三面环山，环境清幽，峭壁上有很多自然形成的大石头，形状像佛像，非常壮观。 景区的中央是一条会撵人的瀑布，叫“听音瀑”。 当人朝着瀑布大声喊叫时，水流会跟着声音飘过来，十分神奇。传言，被瀑布淋过的人，运气会变好。 景区右侧的悬崖上还有一座六层高的佛塔，传说这座塔是佛祖搭建的，整座塔没有使用一颗钉子。在佛塔顶层有一眼泉水，传言这泉水可以包治百病。 《景秀山河》剧组就是看中了那条神奇的瀑布，所以来这里取景拍摄。 没想到在拍摄过程中，出现了事故，一块落石砸下来，造成了一名女群演的死亡。 林司言他们开着车，沿着盘山公路进入山谷。 隔着很远，他们就看到空中悬挂着一条细长的瀑布，非常漂亮。旁边的悬崖上，有一座佛塔在竹林里若隐若现。 唐进道：“那条就是‘听音瀑’，你们千万不要对着它大喊，不然它就会淋你们一身水。” 江宁希好奇道：“真有那么神奇吗？” “你是本地人，你不知道吗？”苏欣慧道。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到了景区门口，他们看到停车场上停着很多车辆。 这个景区今天被《景秀山河》剧组给包场了，这里除了剧组人员，就是景区的工作人员。 景区负责人见警车来了，激动地迎了上来。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景区开发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好端端的，瀑布顶上怎么会掉落一块石头呢？你们可一定得好好调查，还我们景区一个清白啊！” 这事要是闹大了，他们景区的名声可就毁了。 “尸体在哪里？” “在医院里。她被砸中之后，我们就立刻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后，没一会，就断了气！” 林司言让温雨澜去医院把尸体带回去尸检。 景区负责人带着他们去了案发现场。 目睹整个事故过程的摄影师曾亮回忆了当时的情况，“她叫汪习静，是一名群演。当时我和灯光师正在调试机位，需要一名光替，我们就让汪习静顶上。 她站在这条石桥左边，刚试完光，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把她给砸水潭里了。我赶紧跳进去把她捞了起来。捞上来时，还有气。” 灯光师张大忠附和道：“对，石头突然就从瀑布上面砸下来了。我们都来不及反应。这肯定是景区的责任！他们得负全责！” “你这是污蔑！”景区的负责人赶紧澄清道，“我们这里开发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我们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石头？ 是不是你们剧组布置道具的时候，出现了纰漏，所以才有落石的？你们剧本里有没有掉落石头的桥段？是不是你们去瀑布顶上踩来踩去，把石头踩松了？” “那地方那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就是你们景区的问题！” 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声，瀑布突然朝他们这边飘过来。 林司言眼疾手快，把唐进和江宁希拉到一边，灯光师、摄影师和景区负责人淋了一身水。 “你们现在有冷静一点吗？”唐进道。 第205章 绿衣女鬼 这条瀑布从十米高的山崖上倾泻而下，水流很细长。 山崖的两侧往里凹进去，整体像一个切开的水管。 这个特殊的构造，导致有人朝瀑布喊叫时，水流会在回声振动的作用力下，飘往声源处。 但作用力是有限的，所以瀑布只会在圆形水潭区间内移动。 石头掉落时，摄影师正在拍摄，他的摄像头记录下了当时的情景： 全身湿透的漂亮女孩站在石桥上，她的身体瑟瑟发抖，眼神有些惊恐。 结束拍摄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电光火石之间，一块大石头垂直砸在她的头上。 江宁希疑惑道：“为什么女孩的衣服湿透了？是剧情需要吗？” 摄影师立刻解释道：“这……这是意外。这个瀑布不是会移动嘛，我们调试机器的时候，说话大声了一点，导致瀑布飘过来，淋湿了她。” “瀑布过来了，她不会躲开吗？”江宁希质疑道。 女孩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了，头发都能滴水，如果只是被淋了一次，应该达不到这个效果。 她怀疑这个女孩遭遇了剧组霸凌。 “她……她傻啊！”摄影师心虚道。 摄像头只拍到了石头砸中女孩的过程，没有拍摄到石头是从哪个位置掉下来的。 从画面看，砸中女孩的，是一块青白色的花岗岩。 水潭不是很深，大概到膝盖的位置，里面铺满了碎石，清澈见底。 林司言跳进水潭里，很快就在石桥附近找到了那块“凶石”。 石头呈现不规则形状，有棱角，长28cm，宽15cm，厚度23cm，从高空坠落后完好无损。 林司言觉得这块石头有点奇怪，水里的其他石头都很光滑，但这块的手感不太一样。 他把石头装进了证物袋里，打算拿回去检测指纹。 唐进隔着证物袋，仔细观察了这块石头，棱角分明，质地很硬。 他往瀑布的顶端看去，那里应该是有一个小谭，为瀑布持续地提供水流。 “林队，这块石头有问题，”唐进质疑道，“石头在瀑布顶上，经过流水的冲刷，它的表面应该有水流纹，会更加圆润，不太可能这样棱角分明。 而且长期浸泡在水里的石头，质地不应该这么硬，表面应该长着青苔。” 林司言也觉得这块落石砸得有点太准了。 整个水潭的直径大概有三米多，范围很大，石头怎么刚好就砸在了女孩的头上呢。 林司言看了看瀑布的顶上，“我们去那上面看看。” 他看向负责人，“怎么样可以走到瀑布顶上?” “你们是想路线短但走得很累的路，还是路线长但轻松的路？” “要快的那种！” “那你们顺着这条峭壁上的山路一直走，到了仙人洞那里，钻过一个山洞，然后再左拐，再爬一段陡坡，就到了。” 林司言看着负责人，“你带路！” “我？”负责人挺了挺他的啤酒肚，“带上我，你们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山顶。” “……” 负责人找了一个清洁工大爷，让大爷带路。本来大爷不答应的，负责人偷偷转了他200块，他立刻同意了。 林司言和李光耀跟着大爷去瀑布顶上看看，江宁希他们留在景区给众人做笔录。 《景秀山河》这个剧改编自知名小说，投资很大，片场的工作人员很多，还有一堆群演，加起来有89个人。 他们今天本想拍男女主坠崖后确定感情的戏份，这是重头戏，但因为女主角睡过头了，这段戏的背景从日出，改成了日落。 苏欣慧疑惑道：“男女主坠崖了，不应该只拍他们两个吗？怎么还有那么多群演？” 负责人员管理的副导演道：“哦，他们都是替身。” 唐进震惊了，“这么多替身？” “男女主文替、武替都要，不同角度还得用不同的替身，能不多吗？”副导演叹气道，“诶，摊上这样的男女主，我们这戏估计要完！” “……” 这时，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发女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她身后还有个助理给她撑着伞。 这是女主角李伽容，最当红的小花，靠综艺崭露头角，后来接了几部偶像剧，又在热门电影里演镶边角色，迅速蹿红。 “副导演，这戏今天还拍不拍了？不拍我就走人了！”李伽容不耐烦道，“浪费我时间！” 苏欣慧是追星族，她曾经很喜欢李伽容，还买过她的杂志。她没想到，综艺里可爱搞笑的李伽容私底下竟然这么霸道，跟她在屏幕里的人设完全不符合。 副导演支支吾吾道：“这里发生了点意外，可能拍……” “拍不了不早说！要是这部戏的拍摄延期了，记得给我加钱！”李伽容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又回她的房车了。 副导演擦了擦汗，“抱歉，我要失陪一下，男主那边我也要去协调一下。” 案发时，有多个目击证人，他们都证实，石头是从瀑布顶上掉下来的。 一个场记道：“我亲眼看到，那块石头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江宁希问道：“石头掉下来的时候，你在山崖顶上有见到人吗？” 他旁边的道具师惊恐道：“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绿衣女鬼。” “你确定？” “我……我记不太清了。当时我看了眼山顶，看到一个绿衣女鬼飘过去了。” 景区负责人惊呼道：“你确定是绿衣服的?我有次也看到过一个绿衣女鬼。我奶奶说，是这片竹林招来的！” 第206章 殃之池鱼 景区里种着成片的竹林，阴森森的，风一吹，哗啦哗啦地摇动着，的确有点恐怖。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绿衣女鬼?”江宁希问那个负责人。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家就在山谷外面的村子里，以前经常来这里玩。那天，我跟着几个发小来这里挖冬笋，我正扒拉着竹笋，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绿衣服的女人从我身后飘过去。特别恐怖！但是我发小他们却说没见到女鬼。 回家后，当天晚上我就发高烧了，烧了好几天，差点没命。 我奶奶赶紧去竹林里烧了纸，点了香，我这才好起来。病好后，我奶奶又让我认了一棵樟树当干爹，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鬼了！” 道具师听完后，脸色变得煞白。 唐进赶紧纠正他们，“这是封建迷信！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负责人却不搭理他，扭头跟他旁边的道具师嘀咕起来：“你看到的女鬼是不是披着长长的绿头发?” “对！那头发老长了，在地上拖着走！” “她是不是光着脚?” “对！那脚比李伽容的还白，还细。” “李伽容是谁？” “最近非常火的女明星，你不知道吗？” “没听说过！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后背发凉，心里毛毛的，很不安?” “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没有感到头晕目眩?” “你还真别说，头是晕乎乎的！大哥，我不会被那鬼惦记上了吧?这可怎么办?” 一阵风吹来，竹林哗啦啦作响，道具师也瑟瑟发抖起来。 江宁希无语，这个负责人不去当催眠师简直屈才了！ 她对着道具师气愤道：“你刚才这样评价女演员的脚，不太礼貌吧！” “这只是一个比喻！他们都这么说。” “你们敢当着她的面比喻吗？” 道具师缩了缩脖子，“算了，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唐进道：“那个女鬼的头发上是不是还别着竹叶?” “对！” “对！” 道具师和负责人同时出声。 唐进拆穿道：“你们根本记不清那个鬼长什么样，别人说什么，你们就脑补一点，那个鬼是你们想象出来的。你们这是自己吓自己！” “……可是我当天晚上真的感冒了！”负责人还是相信竹林里有鬼。 “你去竹林里挖笋，忙了一天，浑身出汗，又吹了冷风，感冒很正常！”唐进又看向道具师，“你后背都被汗浸湿了，能不凉飕飕的吗?” 负责人坚持道：“可我们真的看到了绿色的女人。 ” “对，我也看到了！” 江宁希解释道：“这叫感觉后效，你们注视过绿色的竹林，当你们移开视线时，绿色的视觉效果依旧会保留。 这个景区有很多传说，无形中给你们造成了心理暗示，当你们看到无法解释的绿影时，便自动脑补成了鬼。” 负责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又对道具师道：“等会我问问我奶奶，这纸该怎么烧。你可不能随便烧啊，万一惹上别的脏东西就完了！我们隔壁村有个人，就因为这样，变成了傻子！” “明白，明白！大哥，这事就拜托你了！” “……”看来，封建迷信思想已经深入人心，科普根本没有用！ 苏欣慧道：“就算有鬼，这里有佛塔和佛祖的石雕，应该也能把鬼镇压。为什么她还能出来作祟呢？逻辑不通啊！” “对哦，这里有佛祖，佛祖都不管的吗？鬼怎么还能冒出来?” “难道真的是我们看错了?” 负责人和道具师的神鬼世界观崩塌了。 “……”看来，只要逻辑一致，无论多离谱，都能达成说服效果。 江宁希她们又询问了其他目击证人，他们都表示，当时没有在崖顶看到人影。 苏欣慧道：“看来，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唐进反驳道：“可这石头掉得也太准了吧?怎么恰好就掉到了她头上?” “因为倒霉呗。每年发生那么多意外事故，什么死法都有。你看过死神来了没，那死法简直是五花八门！再说，如果是谋杀案，那这种谋杀手法，失败概率也太大了吧?” 唐进觉得有点道理。这种谋杀方法，影响因素太多了，凶手怎么确定死者一定会出现在石桥左侧呢?只要死者稍微往旁边挪一下，这块石头就砸不中她。 江宁希道：“但是他们演戏是会有固定机位的，这意味着，演员的行动路线也是固定的。” “可她是李伽容的武替，是临时被拉来当光替的。凶手没办法预料到这件事啊?” 苏欣慧想到了李伽容那副嚣张的样子，恍然大悟道，“但是如果上午的戏份没有延迟拍摄，那被砸死的，不就可能是李伽容了吗?难道是李伽容的黑粉站在悬崖上扔的石头?” “……” 唐进扶额道：“欣慧姐，你的猜测过于离谱了！” “是你们不懂粉圈！只有混过粉圈的人才知道，黑粉到底有多丧心病狂！他们恨一个明星真的能恨到杀人！” “但是目击证人都说，没有在那上面看到人影。” 他们又找到了汪习静在剧组里的朋友，她的朋友很多，这些人大部分是替身演员，还有几个是场务人员。 “汪习静在剧组的人缘怎么样?”江宁希问道，“她有跟谁发生矛盾吗?” “她人缘挺好的啊。这小姑娘嘴甜，会来事，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对啊，她的演技也不错，昨天还被导演夸了呢，说比伽容姐演得还好，以后一定能混出个名堂！” “你小点声，这话是能说的吗?要是被李公主知道了，你肯定要被踢出剧组！” “怕什么，她的房车早就开走了！” “但是这里还有她的眼线啊！你说话还是小声点，要是得罪了她，以后连群演都没得当。” 江宁希问道：“李伽容知道导演夸汪习静的事吗?” 那个女群演压低声音道：“能不知道吗?导演当着李公主的面夸的，他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嘲讽她一个主演，还不如替身演的好。 当时李公主气得脸都黑了，但导演比她地位高，她只能忍气吞声了。她这个人，拜高踩低的，只敢欺负我们这些底层，对导演巴结得很。” “她后面没有为难汪习静吗?” “没有吧！她也知道导演是故意借夸小静来下她的面子，所以没有为难小静。” 从群演口中，他们得知了这个剧组的情况。 导演不喜欢女主演李伽容，但碍于她是投资人推荐的演员，不能踢掉她，于是经常给她找事。 李伽容有公主病，经常耍大牌，喜欢为难工作人员。 男主是个刚红的流量明星，没啥存在感，偶尔喜欢小牌大耍一下，但不算太作妖。 上面的人不合，底下这些工作人员就遭殃了。拍摄进度一再拖延，他们累得苦不堪言。 结束问话后，有个女场务悄悄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趁人不注意，走进了佛塔里。 他们赶紧跟过去。 女场务往外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用哭腔说道：“警察同志，汪习静是被摄影师和灯光师联手害死的！” 第207章 故意杀人? “为什么这么说?”江宁希疑惑道。 “那块石头就是他们故意喊下来的！”女场务抹了抹眼泪，“小静当时站在桥上，他们故意大喊，把瀑布喊过来了。 他们喊了好多次！一定是他们大喊，把瀑布和石头一起喊过来了，这才导致小静被砸死了！他们两个是杀人凶手！” 苏欣慧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把瀑布喊过来?是剧情需要吗?” “不是，他们就是在整小静！因为小静被导演夸了，这些人拜高踩低，为了讨好李伽容，故意刁难小静，一上午让她干这干那的，后面还故意喊来瀑布淋她。呜呜呜，他们要是不喊，小静不会被砸死，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汪习静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剧组霸凌的？” “昨天下午。导演夸完她之后，剧组的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虽然李伽容没有为难她，但是剧组人员都欺负她，发盒饭的工作人员还故意不给她盒饭。 晚上收工走的时候，他们还打算落下她，让她在这里过夜。还好司机师傅比较善良，没有听他们的。不然小静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危险啊……” 苏欣慧气愤道：“是李伽容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因为她，小静才会被针对！”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如果你还想起了什么线索，麻烦打电话给我们！” 女场务离开后，苏欣慧看着那条会移动的瀑布，猜测道：“那块石头会不会是跟着瀑布一起飞下来的？因为他们大声喊叫，所以把石头喊了过来。” “瀑布不是在源头处移动，而是半空中的水流因为回声的作用，才产生移动的。喊声越大，移动距离越远。”唐进反驳道，“就算石头是跟着水流一起飞下来的，以它的重量很难因为回声的振动而产生偏移。” “万一可以呢？毕竟这个瀑布可以移动，那石头为什么不可以？”苏欣慧道。 唐进开始动摇了。 难道这个地方真的可以违背牛顿定律？ 江宁希道：“等林司言到了山顶之后，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看看石头能不能移动。” —— 登往崖顶的路很陡峭，这条路原本是想让游客爬山的，但是大部分人都爬不上去，最后成了附近村民采山货的捷径。 前半段路的时候，林司言他们还能跟上带路大爷的步伐，但到了仙人洞的位置后，大家都累得不行。尤其是背着工具箱的痕检员。 “大爷，你，你走慢点啊！”李光耀扶着石壁，大喘着气。 林司言比他好点，但也满头大汗。 他这一路上仔细查看了地面上的痕迹，这个路段大部分是大石头组成，很难看到脚印。但依旧能看出有人攀爬的痕迹。 “小伙子，你们体力不行啊！”带路的大爷嘲笑道。 “我们平时跑个几千米都没事，根本不是体力的问题，是这座山的问题！你看这坡度起码有七十多度，太陡了！” “我年轻的时候，都可以徒手爬那边的峭壁，这才哪到哪啊！你们还是要多锻炼锻炼啊！” 大爷兴致来了，开始回忆往事，绘声绘色地讲他年轻时采山货的经历。 听着他的故事，大家没那么累了。就算真累，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李光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大爷，你真厉害！如果不是为了工作，这山路我是一点也不想走了。” “不是为了挣钱的话，谁愿意受这苦啊！都一样！”大爷扭头看了眼年轻警员背着的工具箱，眼睛转了转，“50块，我替你背！” “50?你这是敲竹杠吧?我自己能背！” “哼，你别后悔！” 林司言见那个年轻警员累得不行，替他背了箱子。 钻过那个狭窄的仙人洞后，他们绕到了山崖的背面，那里有一条蜿蜒的山路上山。这条路没那么陡峭了，但路很湿滑，体力耗尽的众人依旧走得很艰难。 只有带路大爷依旧生龙活虎。 林司言对大爷道：“50块，你等会还要把它背下山。” 大爷乐呵呵道：“没问题！保证服务到位。” 李光耀小声嘟囔道：“这样我们会不会很没面子?” 林司言淡定道：“我们这是给大爷创造赚钱的机会！” “就是就是，我扫一个月地才挣一千五，这钱够雇我扫一天地了。” 山崖顶是一个狭窄的石头平台，上面长着野草和苔藓，中间位置有一个椭圆形的水潭。 水潭边上，还有一个水管，正在源源不断地往水潭里灌水。 李光耀惊呆了，“听音瀑的水竟然是自来水?” 老头尴尬道：“也不全是。这个水潭原本有个泉眼，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水来。但那个水流形成的瀑布太小了，开发商不满意，就整了条自来水了。诶呀，都一样，自来水也是底下河流抽上来的。都是自然界的水。” “……” 水潭上很少大石头，几乎都是细碎的小石子，沉在水潭里。而且瀑布的出水口还砌了一个小水坝，用来拦截水里的杂物，确保水质的干净。 有水坝拦着，石头不太可能顺着水流掉下来。 水潭边缘很平整，没有碎石。 如果石头长期放在一个位置，会在那里形成印记，但是他们找了很久，没有在水潭边缘找到那块石头的印记。 他们猜的没错，这块石头并不属于这里，是被人搬过来的！ 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谋杀案！ “林队，你看这里。”有人喊叫道，“这里的苔藓被蹭掉了一大块，最近有人上过这里。” 第208章 发现疑点 布满苔藓的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刮痕，大概35cm宽，长一米多，从瀑布边缘，一直延伸到山崖后侧的草丛那里。 “这些苔藓好像是被人铲掉的。”李光耀道，“会不会是凶手在这里留下了脚印，怕被人发现，所以把整片苔藓都刮掉了?” 林司言发现，旁边的草丛也有被东西碾压过的痕迹。 林司言给唐进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疏散人群，让所有人都远离瀑布底下。 他站在有刮痕的瀑布边缘扔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石头落在水潭里，发出扑通的声音。 石头落地的位置距离案发的石桥有半米远。 唐进在电话里提醒道：“林队，你试试让石头垂直落下。” 石头垂直落下的时候，依旧落在了水潭里，不过，距离死者被砸中的地点仅十厘米左右，几乎是擦着石桥的栏杆掉落的。 林司言又找了一块更大的石头，让石头垂直落下，石头还是掉落在水潭里。 即使站在同一个地点扔石头，但因为石头形状和大小的影响，每次的落点都不一样。 凶手想要让石头落在固定的位置上，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们在崖顶找了半天，没找到跟“凶石”一样形状和材质的石头，但是经过他们的测试，即使瞄准石桥的位置往下扔，依旧不太能准确扔到石桥上，更别提砸中石桥上的目标。 李光耀道：“在瀑布顶上用石头砸死人，不现实啊！这怎么可能砸得准?” 带路的大爷嘲讽道：“是你们的眼神不太行，如果是我扔，肯定能扔中！” “您试试。”林司言把手中的石头递给他。 大爷瞄准了半天，往下一扔。 扑通一声，石头落进了瀑布底下的水潭边缘。 还不如林司言他们扔得准。 白期待了。 还以为是个王者，结果只是个菜鸟 大爷尴尬地给自己找补：“诶，人不得不服老啊。要是在三十年前，我肯定能做到。” “……” 经过对现场的勘察，他们只能确定，有人来过瀑布顶上，但不能确定，这个石头是不是被人扔下去的。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满天都是红光，瀑布也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色，波光粼粼的，非常漂亮。 他们下山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宽阔很多，但路面有很多小石块，坑坑洼洼，只能通行摩托车。 这座山上有很多山货，附近村民经常走这条路上山采集山货。 他们才走几百米，林司言看到路边堆着几个大石块，看材质，跟砸死汪习静的那块石头很像。 他们停下来搜查了一番，很快有人就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石头坑。 他扒拉开旁边的杂草，“林队，你看这里，这个坑的形状是不是跟那块石头的形状有点像?大小也能对上！” 根据石头坑里泥土的状态，以及周围树枝的断损情况可以推断，石头是近几天被人搬走的。 李光耀惊讶道：“砸死人的那块石头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在瀑布顶上的吧?可是，这样真的能杀人吗？” 林司言觉得，种种线索表明，这大概率是一起谋杀案！ 可凶手是怎么做到，让石头精准地砸中死者呢？ 即使他能控制死者出现的位置，但石头的落地点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他怎么能保证石头能砸死汪习静呢？这种杀人手法成功率太低了！ 不过，被发现的概率也很低。 带路的大爷不解道：“搬块石头怎么就跟杀人扯上关系了呢?万一他搬石头到瀑布顶上是用来压符纸呢?我们这边的人迷信得很，经常有人在路边烧香，放符纸！” “大爷，我们要相信科学，你不要总是鬼啊，神啊地挂在嘴边。” “科学它也没办法解释所有事情啊。比如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村有个村民骑摩托车路过景区门口的时候，看到瀑布里有只红眼睛，特别恐怖！” “他大晚上的不睡觉，出门做什么？”林司言疑惑道。 “跟人喝酒打牌啊！” “他喝酒了还骑摩托车？这是酒驾！” “额……” “他叫什么名字，让他去交警队自首，不然我让交警去找他。” 大爷拍了拍自己的嘴，后悔不已，他就不应该多这个嘴！ 林司言他们走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和江宁希他们互相同步了调查到的信息。 苏欣慧叹气道：“看来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故，而是人为制造的。那凶手的目标到底是汪习静，还是原本该站在那里演戏的李伽容呢？” 李光耀边捶腿，边道：“我们挨个排查一下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不就知道了吗？案发时不在场的，就是杀人凶手！” 江宁希道：“万一凶手设置了扔石头的装置呢？” 目击证人都说没有看到瀑布顶上有人影，这说明，凶手大概率不是自己扔的石头，而是借助某种工具。 苏欣慧恍然大悟道：“凶手会不会把石头放在悬崖边，通过不断地喊叫，用声音振动把石头震下来的吧？ 目击证人提到，案发前，摄影师他们一直对着瀑布喊！凶手会不会是摄影师？他可以控制死者的站位，也是他最先对着瀑布喊叫起来的！” 苏欣慧的猜测有一点道理。但也只有一点点。 “可是，凶手怎么知道ta喊叫后石头立刻就会掉下来呢？这种方式根本不受他控制，要想达到杀人的目的，概率几乎为零。”唐进反驳道。 众人一时间没有头绪。 剧组的人员也收拾好了东西，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后面的戏他们也不打算拍了。 “这里的戏份应该不拍了吧？我再也不想来这个鬼地方了！” “就是，就是，这个地方邪乎得很！听说经常闹鬼！” “汪习静没准就是因为得罪了竹林里的女鬼，才被砸死的！” “……” 江宁希无语，相信封建迷信的人今天怎么扎堆出现？ 她扭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竹林，挑了挑眉，不就是片竹林嘛，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一阵风吹来，竹林哗啦啦地动起来，吓了江宁希一大跳。 她默默地站到了林司言身后。 林司言无奈地笑了。 “林司言，恐惧黑暗也是人类的本能。” “嗯。”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只能先回去，明天再调查。 苏欣慧开车，唐进坐在副驾驶座上，江宁希和林司言坐在后座上。 刚才走着林司言还不觉得腿疼，但一坐下，腿就开始跟灌了铅似的。 苏欣慧边开车边分析道：“我觉得凶手很可能是李伽容的黑粉，ta原本想要杀的是李伽容，但汪习静倒霉，成了替死鬼！” “可是李伽容的黑粉应该不少，我们怎么锁定ta呢?”唐进道。 “ta都恨李伽容恨到动手杀人了，平时肯定也没少发极端言论，我们先调查那些比较极端的黑粉。” 江宁希见林司言很累，她把他的脑袋掰到自己这边，压低声音道：“你可以靠着我的肩膀睡觉。” “好。” 过了一会，江宁希道：“林司言，你还是不要靠了，我的肩膀麻了，好难受。” “……” “我们换个位置，你靠这边！” 唐进扭头看了眼他们，小声道：“他们这个身高差，靠着能舒服吗？” 江宁希觉得很有道理，她又把林司言的脑袋掰了起来，“林司言，你还是不太要靠了！这样我们都累！” 林司言瞪了眼唐进，这小子简直是气氛毁灭者！ 第209章 倒霉体质? 第二天早上，江宁希在小区楼下等林司言。 他的走路姿势有点问题，像是突然忘记自己会走路似的，手脚都不协调了，走得也很慢。 江宁希忍不住调侃道：“林司言，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发生了故障的机器人。” “腿疼！”林司言叹气道。 他还是低估了山路的威力。太久没有爬山，突然走陡峭的山路，腿根本承受不住。 “等下班后，我给你按按吧！” “好。” 到了办公楼，他们看到李光耀撅着屁股，扶着栏杆，一扭一扭地上楼梯。 林司言愉快地想，看来，不是他体力的问题，是那条路有问题。 江宁希打了个招呼，“李警官，早上好啊！” 李光耀尴尬地回头，“早上好。”好啥啊，根本好不了一点！ 他怎么也想不通，不就是爬个山吗，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残废了? 李光耀一瘸一拐地走进公共办公区时，再次收获了一番慰问。 “你们别嘲笑我，有本事你们去爬爬那座山，没准你们第二天都起不来。” “那林队怎么没事?”苏欣慧反驳道。 “……”他有事啊！只是作为重案组的头头，有事也要装作没事。 李光耀不说话了。有个对照组在，显得他的辩解无比苍白。 苏欣慧不相信那座山有那么神奇，她提议道：“下次我们团建，就去爬那座山吧。谁要是爬不到山顶，谁就请大家吃饭。” “我那天有事！”唐进忙反对道。 “我可以直接请大家吃饭。”江宁希很有自知之明，她绝对爬不到山顶。 李光耀忙摆手道：“你们就不要没苦硬吃了！” 大家纷纷反对，苏欣慧只能放弃这个提议。 早会上，大家再次梳理了一下案情。 因为这起事故有很多疑点，他们决定先不定性为意外事故，继续调查事故的起因。 他们决定分两个方面去调查，一是从死者的社会关系查找线索；二是走访周边的村民，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 上午九点多，一男一女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鬼鬼祟祟地来警局报案。 接警员看到他们，还以为他们是要来打劫警局，正想叫人支援。但没想到，这两人是来报警的。 苏欣慧和江宁希给他们做笔录。 “警官，我要报案，有人要杀了我！”女人的声音在颤抖。 苏欣慧给她端了一杯水，安抚道：“你不要害怕，先告诉我们怎么回事。” “最近这半个月来，我……我身边的人总是出意外，我的经纪人赌博输了一千多万，得了抑郁症；我爸生病住院了；我的男朋友被他的前前女友纠缠；我的助理在片场磕破了脑袋；我的武替吊威亚的时候掉了下来，摔断了腿。 昨天，我的一个替身又被石头砸死了！ 算命大师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这些人是替我挡煞的……” 江宁希打断道：“算命大师的话，就不要说的那么详细了。你先描述下这几起事故的可疑之处！” 她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你们不觉得巧合吗?哪有人会这么倒霉，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警官，有人要害我！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苏欣慧惊讶道：“你是李伽容?” 李伽容拆开头上的围巾，露出一张明媚艳丽的脸，“嗯，是我！我得知昨天那女的是替我走戏时被砸死的，我顿觉不好，联想到之前的事故，我真的感觉有人在暗害我！ 昨天上午，如果我没有因为睡过头迟到的话，那块石头砸死的就是我啊！” 江宁希提醒道：“被石头砸死的死者叫汪习静！”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李伽容，而汪习静是被误杀的，李伽容应该记住这个替她死去的年轻女孩的名字。 “管她叫什么。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快点把那个凶手抓到！我的东西最近也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古怪得很！ 啊，不会是我的对家偷了我的贴身物品给我下降头了吧？不然我最近怎么会这么倒霉？” 江宁希打断她，“请你重点说说那几起事故的可疑之处。” 陪同她过来的男人拔高声音道：“林司言呢?把他叫出来。让他好好查查我女朋友的案子！” 江宁希不满道：“请不要大呼小叫的！有话好好说。” 苏欣慧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顾昀?” 顾昀摘掉墨镜，“你是我的粉丝吗?我包成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 “……不是！” 但作为前爱豆，就算他化成灰，苏欣慧也能认得出来！ “你的女朋友不是张敏敏吗?” “敏敏是我的前前任女友。媒体报道具有滞后性，我和敏敏已经分手三个多月了。” “她不是给你生了孩子吗?” “就是因为有孩子才分的。” “……”渣男一个！ 李伽容解释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那个女的故意陷害他的！” “……”这话她竟然也相信？女明星找对象，就不能长点心吗？什么垃圾都要！ 林司言见表弟顾昀来警局，微微皱眉，顾昀又弄出了什么事吗？ 顾昀见到林司言，激动道：“哥，你救救我女朋友吧！她被坏人盯上了，好几次都与死亡擦肩而过，你快点帮她抓到那个凶手！” 林司言挑眉道：“这里有你的哥吗？” 顾昀赶紧改口，“额……林警官，我女朋友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故，昨天还死了一个人，肯定是有人在害她！” 第210章 事故重重 李伽容身材高挑，长相明艳大气，但是性格却比较小公主，说话慢吞吞的，偶尔还会出现夹子音。 她刚才说了很多话，有点口渴，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一次性水杯，“你们竟然让我用这个杯子喝水？一次性杯子耶，不会有毒吗？给我换个马克杯，要新的，还要开水消毒。” “……” 苏欣慧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 “我不喝一块钱的矿泉水！” 苏欣慧不耐烦道：“这个水是两块五的！” “我要喝最贵的那款矿泉水。” 苏欣慧没搭理她，“请你仔细描述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故。” 李伽容把矿泉水瓶递给顾晔。顾晔熟练地帮她拧开，她喝了口水，才道：“我以前从来没这么倒霉过！自从我进了这个组之后，就没一天顺心的。真的太邪门了！ 我进组的第二天，我的经纪人就赌博输掉了很多钱！那些钱差不多是我这部戏的片酬！ 导演总是看我不顺眼，不停让我ng；配角也在搞事，费尽心思想抢我的高光戏份。所有人都跟我作对，简直要把我整崩溃了！” “你那个经纪人不是有赌瘾吗?他以前也没少赌博啊！”苏欣慧打断道。 其他人都扭头看向她。 苏欣慧解释道：“营销号是这么写的！我看他们还贴出了证据，这事应该是真的吧？” 李伽容的经纪人叫陈远，他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捧红了不少明星，李伽容就是其中之一。 他手握几百个营销号，擅长让明星走黑红路线，喜欢拉踩别的艺人，给对家下黑通稿，但凡被他盯上的明星，没有不被泼脏水的。于是他有了一个外号：内娱百草枯。 “可是他以前不会赌那么大，这次就跟中邪了似的，一下子输那么多。”李伽容继续道，“没几天，我爸又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了，差点没抢救过来！” “你爸不是有严重的心脏病吗?营销号说，你经常跟剧组请假，去医院看你爸。”苏欣慧道。 “……那是我请假的借口！”李伽容扯了扯身边的顾晔，“还有我男朋友，他最近老是被他前前女友骚扰求复合……” 苏欣慧反驳道：“以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很难不被人纠缠吧？” 林司言白了一眼顾晔。 顾晔无奈地看向天花板。 有些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啊！虽然他谈了很多个女朋友，但他跟每个女朋友都好聚好散了，他只是比较博爱而已。 张敏敏也不是因为爱他才纠缠他，而是想给她孩子找个便宜爹。 这么一分析，李伽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顾晔不耐烦地提醒道：“你倒是讲讲那几起事故啊！这才是重点！” “上个星期，我的助理小李上房车的时候，突然滑了一跤，摔破了脑袋，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她跟我说，她踩到了玻璃珠，这才摔倒的。可是那是水泥地面，上面没有玻璃珠，也没有石子。我怀疑是有人往地上扔了玻璃珠，害得她摔跤，之后又趁乱把玻璃珠捡走了！ 凶手真正想害的人，是我！” 苏欣慧觉得这情节莫名熟悉，这不是某些偶像剧害女主摔倒的经典情节吗？ 就算凶手真的想杀人，也不至于用这样低级的手段吧。 “还有一件事，我的武替在吊威亚的时候，突然从半空中摔下来，摔断了腿。 那场戏本来是我自己拍的，但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才改用替身的。如果那天我坚持自己上场，受伤的肯定是我了啊！ 还有昨天那场戏，如果我去拍了，被砸死的就是我了！ 有人在谋杀我，还好我找大师求了护身符，每次都躲过了。但是万一下一次我躲不过呢？所以请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前面几件事比较像是李伽容的过度联想，但威亚事故和石头砸死人的事故相似度很高，存在疑点。 江宁希问道：“你之前说，你的贴身物品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能够接触到她贴身物品的人，大概率是她身边的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 有次我拿了一个杯子到片场，我拍戏时，把杯子放桌子上，再回来的时候，杯子却不见了！那杯子可贵了！ 我的衣服和首饰也经常不见！但丢的都是一些不贵重的物品，所以我就没有报警。” 顾晔担忧道：“那个人不会是打算在你的水杯里下毒吧?宝宝，你屋子里的那些零食不要吃了，都丢掉！ 以后也不要点外卖了，我带你去我家里吃，我亲手给你做，保证没有毒！” 李伽容哭得楚楚可怜，“你不怕被我连累吗？” “宝宝，你这说的什么话！为了你，我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不想连累你。” 两人深情地拥抱起来。 苏欣慧无语，如果他们演电视剧的时候，演技也有这么好，就不至于被骂资源咖了。 林司言敲了敲桌子，打断他们，“两位，我们现在正在做笔录！请你们严肃一点！” 他们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顾晔安慰她，“宝宝，不要害怕，林队长肯定会找到那个凶手的。” 林司言问道：“你们剧组内部有没有调查威亚事故的原因?” 李伽容道：“动作组说，是因为风大，吊臂发生偏移，威亚脱离滑轨造成的。但也有人说，是威亚的安全扣没扣好，导致替身演员掉了下来。 我总感觉这件事是人为的！我进了这么多组，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 苏欣慧道：“你以前拍的都是现代剧，不需要吊威亚吧。” 李伽容忍不住问道：“你是我的粉丝吗?为什么你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 “我刚才搜了你的报道。” “你还挺敬业的。” 林司言问道：“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我怀疑是张敏敏的粉丝干的。这部戏的女主本来定的是她，但她被曝光有孩子后，风评变差，在我经纪人的运作之下，女主就换成了我。 她的粉丝得知消息后简直气炸了，他们觉得她有孩子这件事是我曝出来的，天天跑到我评论区底下给我p遗照。我冤死了，孩子又不是我让她生的！” 顾晔赶紧澄清道：“也不是我让她生的！” “……” 李伽容捏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气愤道：“剧组里肯定潜伏着她的粉丝，试图谋杀我！不过，也可能是谢灵的粉丝干的，冯宛月的粉丝也有嫌疑…… 我的对家太多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家粉丝干的。但张敏敏的粉丝嫌疑最大！” 张敏敏曾经也是个顶流小花，演过不少爆火的电视剧，拥有非常庞大的粉丝群体。 她的粉丝比较极端，没少跟别的粉圈线下约架，被发律师函更是家常便饭。 江宁希想起工作人员对李伽容的评价，“你平时得罪过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吗？” 除了黑粉，剧组里被压榨的工作人员也可能对她不满。 李伽容皱眉道：“怎么样算得罪？我平时不怎么跟他们接触，都是待在我的房车里。偶尔会说他们几句，这不算得罪吧？” “有工作人员对你表现出敌意吗？” “他们可不敢给我甩脸子！我爸是投资人，但凡我看不顺眼的那些工作人员，都已经被开除了！” “……” 李伽容的报警进一步证实，昨天那起石头砸人案很大概率和她有关。 第211章 她想杀我! 给李伽容做完笔录之后，林司言叮嘱道：“李女士，这段时间你多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出门，不要订外卖，拆快递的时候也小心点，最好不要住现在的酒店，换个酒店住。” 李伽容看向顾晔，撒娇道：“宝宝，你家不是在江州吗，我去你家住！你给我做饭吃！” 林司言反对道：“不行！”都没结婚，怎么能同居？再说，顾晔已经有了孩子，可别又多一个孩子出来！ 顾晔也道：“不行！”他有点怂了，他担心跟李伽容一起住，下一个出事的人就是他。他家就他一棵独苗苗，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死了。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 见李伽容的脸垮了下来，顾晔赶紧哄她，“你住我家，万一被狗仔拍到了，会影响你事业的。而且我家也不见得安全。你还是住你父母家吧。你家的豪宅不是有保镖吗?肯定比外面安全。” “好吧。”李伽容又抱住他，“宝宝，但是要好多天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我们可以天天打视频。” 众人都无语，李伽容真的看不出来这男的在贪生怕死吗？ 林司言狠狠瞪了一眼顾晔，太没担当了！ 李伽容和顾晔离开后，苏欣慧对林司言道：“林队，他真的是你表弟吗？你怎么会有这种渣男表弟？除了长相，你们没有哪里像的！” 江宁希反问道：“长相相似还不能证明他们的亲戚关系吗？” “……” 林司言也想不通，小时候老实巴交的表弟，长大后怎么会变成花心大萝卜？难道是娱乐圈那个大染缸把他染成这样的？ 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午饭时间到了。 苏欣慧端着餐盘，一边选菜，一边感慨道：“诶，以前我还磕过他们俩的拉郎cp，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当着我的面发糖，可是我却完全磕不起来！” 唐进接话道：“所以，还是强扭的cp比较甜！” “……”好像还真是。 江宁希调侃道：“在警局见到你喜欢的明星，是什么感觉？” “庆幸他们是来报警，而不是给我增加业绩的！” “……” 吃饭的时候，苏欣慧给他们科普了粉圈的常识，以及娱乐圈的现状。 他们大开眼界。 苏欣慧道：“李伽容去年突然蹿红，再加上她的通稿经常拉踩别的艺人，导致她得罪了很多人。 这么说吧，大部分流量女明星的粉丝，都讨厌她，恨不得她原地塌房。所以，她的黑粉非常多，而且都很极端。她以前被黑粉抓伤过脸！” 王小涛作为资深网民，无法理解这种暴力行为。网上的事情，为什么要搅和到现实里呢？ 唐进感慨道：“李伽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么多次意外，她竟然每次都恰好躲开了！” 江宁希也有同样的疑惑。是李伽容的运气太好，还是凶手太蠢，竟然每次都害错了人？ 或者那些事故本身就是意外，只是被李伽容夸张化描述了。 苏欣慧吐槽道：“那个凶手估计是推理小说受众，所以总想些花里胡哨但不实用的杀人手法。比如昨天那起案件，用石头杀人不是推理神剧里的剧情吗？这能砸死人，靠的是运气！” “……” 李伽容的黑粉非常多，而且她性格比较跋扈，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从社会关系排查起来工作量很大。林司言决定，先调查不在场证明。 凶手如果是剧组人员，他跑去瀑布顶上放置石头，那必然会请假，或者在工作期间消失一段时间。他们通过排查不在场证明，没准可以找到嫌疑人。 林司言又想起那个大爷提到的红眼睛。 瀑布里为什么会出现红眼睛呢？这跟扔下石头的装置有关系吗？ 他们分组调查。林司言带人去调查不在场证明。 唐进和王小涛去调查李伽容的账号，看看评论区里有没有死亡威胁。 江宁希和苏欣慧则去找那个吊威亚摔伤的武替演员王巧岚。 王巧岚现在还在医院里治疗。她的腿断掉了，正打着石膏，鼻子和额头也有大片擦伤，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王巧岚曾经是体操运动员，退役后，就在剧组里当替身演员。因为业务能力强，在不少剧组都拍过戏，也演过配角。 见警察找过来，王巧岚眉头微皱。她摔倒的事情，剧组根本没有报警，他们内部调查了一下原因，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后，就不了了之了。 她虽然很气愤，但剧组给了她足够多的赔偿款，她没再抓住这件事不放。警察怎么自己找来了？ “王女士，我们想了解你在剧组的那起事故。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记不太清了。”王巧岚含糊道，“我只记得，那天我们在拍外景，我需要吊着威亚从屋顶飞下来时，威亚的线突然断掉了，我就砸在台阶上，摔断了腿，脸也摔破了。” “当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吧。其实这种事故挺常见的，拍武打戏份的时候，演员很容易受伤，很多剧组都发生过这种威亚断线的事件。” 江宁希和苏欣慧对视了一眼，很明显，这是赔偿到位了，所以王巧岚想要大事化小。 江宁希问道：“你觉得这是意外事故吗？” “对啊。不然是什么？难不成有人想害我？可我就是个替身演员，谁想害我？” 江宁希道：“昨天你们剧组又发生了一起事故，有个叫汪习静的替身演员被石头砸死了！” 王巧岚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她是不是也摔死了？ 这真的是意外吗？ “警察同志，我怀疑是李伽容指使工作人员故意弄坏我的威亚！她想要杀死我！” 第212章 剧组霸凌 苏欣慧惊讶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李伽容是凶手？” 王巧岚调整了一下坐姿，她气愤道：“李伽容看我不顺眼！因为我是张敏敏的粉丝，还跟张敏敏拍过短视频，她非常讨厌张敏敏，就逼着我发视频公开脱粉，不然就开除我！我当然不同意！她有什么资格让我脱粉？ 见我不听她的，她想让剧组开除我，但有几个动作，只有我能完成，导演不同意，她只能作罢。 她的目的没达成，她就让剧组的人孤立排挤我！我出事的那场戏，本来是她自己拍的，但她非不拍，这不是摆明了她知道威亚有问题吗？ 出事后，剧组非常积极地给我赔偿。我当时还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剧组的人也知道，这件事跟李伽容有关，所以他们才拿钱摆平我！” 苏欣慧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汪习静也得罪过李伽容。她怀疑是李伽容怀恨在心，动用钞能力收买人对威亚动了手脚。 她用眼神询问江宁希：凶手不会是李伽容吧？ 江宁希觉得应该不是，如果是李伽容指使的，那她为什么要来报警？ 江宁希问道：“她是突然说不拍这场戏吗？” “原本她心情挺好的，还请剧组的工作人员喝奶茶，但她玩了一会手机后，突然发脾气走了。 她助理说她身体不舒服，不能拍这场戏，导演就让我替她演了。” 这场戏是临时换人拍的，属于突发情况。 江宁希道：“你认识汪习静吗？” “认识，小静她特别爱演戏，拍戏特别卖力，很有上进心。但是在这个剧组，不能表现得太出色，不然会被李伽容霸凌！” “汪习静得罪过人吗？” “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姑娘。”王巧岚语气一顿，她纠结了片刻，委婉地说道，“小静她太想演个好角色了，她好像跟选角导演万力关系不清不楚的！ 那个死胖子经常用这种方式骗年轻女演员！他也曾骚扰过我，但我没搭理他。” “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吗？”江宁希问道。这种事如果在剧组传开了，其他男性工作人员很有可能也会骚扰她。 “不多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李伽容有跟剧组的人发生过矛盾吗？”江宁希道。 “为什么这么问？你们怀疑这起事故是有人要害李伽容？靠，我竟然替这种人受伤！简直倒霉死了！” “案件还在调查中。不一定是因为她。” “剧组的工作人员，从导演到群演应该都讨厌她！我们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公主，因为她简直把自己当公主，除了她男朋友和导演，其他人都没人权，都是她的奴隶。” 王巧岚忍不住吐槽起李伽容的霸道行为。 比如刚进组就挨个查看工作人员的社交账号，一旦发现对家的粉丝，立刻开除，开除不了的，她就会逼着对方公开脱粉！ 李伽容妒忌心还很强，如果导演夸了哪个演员，她就带着工作人员孤立那个演员，导致配角演员纷纷开始摆烂尬演。 导演气得嘴角都冒泡了。剧组的工作人员更是怨声载道。但没办法，她带资进组，大家只能忍气吞声，还得讨好她。 “最恨她的应该是严导。他非常喜欢这个剧本，想拍一部精品剧。但是李伽容抢了女主的角色，又不好好演，还把她男朋友带进组，踹掉了原本的男主。剧本也被改得一塌糊涂。他愁得头发都白了。” 导演已经六十多岁了，她们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以他的体力，很难爬到瀑布顶上，更别提是搬着一块大石头了。 离开王巧岚的病房后，苏欣慧道：“李伽容把对家粉丝都开除了，凶手应该不是她的黑粉。难道是片场的工作人员看她不顺眼，所以对她下手吗？” 江宁希也觉得这种动机最合理。 她们又去找了李伽容的助理李清，她也在这个医院住院。 李清伤得不严重，但是她一直拖着不出院。此时她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剧，小桌板上放着水果和零食，很是惬意。 苏欣慧隔着门缝，看向神采奕奕的李清，小声对江宁希道：“李清是李伽容老家的亲戚，平时负责照顾李伽容的日常生活。 李清工作能力不行，还背着李伽容联系粉丝，贩卖李伽容的私人物品。李伽容失踪的那些东西，没准就是被她偷走的！” “李伽容不知道这件事吗？” “肯定知道啊，这件事都上了热搜，但是李伽容没有开除她。” 江宁希疑惑道：“李伽容为什么对她那么宽容？” “不知道！李伽容的粉丝也无法理解她这种圣母行为。有人甚至怀疑，是李清给她灌了迷魂药。不过，这也很正常，李清一直跟着她，估计知道她不少秘密，不能随便开除她。” 李清长得胖胖的，看着憨厚老实。 苏欣慧出示了证件后，挑眉道：“李清，你知道我们是因为什么事来找你吗？” “我……我怎么知道？”她有些心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桌上的葡萄。 “李伽容报警说，她的东西经常消失不见……”苏欣慧决定挑拨离间她们的关系，这样可以从李清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我，我只是捡她扔掉不要的东西，这算偷吗？李伽容太虚伪了，她自己说那些东西都送我了，现在又报警抓我！”李清气愤地捶了捶桌子，“哼，把我逼急了，我也曝光她的丑事！” “她有什么丑事？” “她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从张敏敏那里抢来的。其实她不喜欢那男的，是为了气张敏敏才跟那个男的在一起！” “……” 李清皱眉道：“你们为什么不惊讶？” “李伽容和张敏敏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李伽容还不红的时候，她跟张敏敏打招呼，但张敏敏无视她，还朝她翻白眼。她一直记恨这件事，想要报复回去！” 江宁希道：“你能说说你摔倒的那件事吗？” 李清脸色变了变，她心有余悸，“那天我回房车帮李伽容拿东西，快到房车前，我突然感觉脚下有东西，滑了一跤，脑袋磕在了房车楼梯上。 这事真的邪门得很 。我明明感觉脚踩到了玻璃珠，但是我被人扶起来之后，看了看地面，什么都没有！” “当时是谁扶你起来的？” “不记得了。当时晕乎乎的！” “你确定踩到了玻璃珠吗？” “很确定！不然以我的体重，怎么可能平地摔！我重心那么稳！” “平时你跟李伽容走在一起的时候，谁走前面？”江宁希问道。 “当然是李伽容！我得跟条哈巴狗一样，跟在她后面。” 看来，李清的摔倒也不是意外，是人为的！凶手很有可能是想害李伽容摔倒。 苏欣慧问道：“李伽容还有别的丑闻吗？违法犯罪的那种！” 第213章 封建迷信? “买水军网暴别人算吗？她不仅下水军黑张敏敏，连张敏敏的粉丝也不放过，她找人网暴张敏敏的大粉，害得那个粉丝差点自杀！” “还有无证驾驶！” “她通过她爸的公司，偷税漏税！” “她还整过容！” 李清一连说了好几条。 江宁希道：“你很讨厌李伽容吗？” “当然了。她太难伺候了，我简直奴隶还不如。大晚上的，不让我睡觉，要我给她拍蚊子；她想吃什么，我就得立刻去买；她还说我长得丑，我和她是癞蛤蟆和公主……” 李清越说越委屈，“最可恨的是，她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她也不让我吃饭！我一个140斤的胖子，不让我吃饭，这不是想要我死吗？” 苏欣慧疑惑道：“李伽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李清这大嘴巴，问什么答什么，这样的人能当好明星助理吗？ 李清叹气道：“算命大师说，我的八字很旺她！他还说，李伽容命中有一劫，而我可以替她挡下那一劫，所以她才把我带在身边。那个死老头算得真准，我差点把命给搭上！” 所以李清死活不出院，就是不想回到李伽容的身边，替她挡劫。 “……” “……” 她们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都21世纪了，为什么还能出现挡劫这种词汇？ 江宁希道：“李伽容很迷信吗？” “她非常迷信！她接戏之前，都要找算命大师算下剧能不能火，能火她才接。大师挺厉害的，她演的戏，每部都火了。质量差的也能黑红。” “……”有没有可能是营销起的作用？ 江宁希道：“你有大师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你们还是死心吧，以你们警察那点微薄的工资，请不起大师给你们算命！” “……”他们工资低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苏欣慧突然有了一个猜想，她问道：“那个算命大师有没有说别的？比如献祭别人的生命，就可以更红？” “……那个是正经的算命大师。”李清强调道。 “正经的算命大师会让人挡劫吗？” 李清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分析道：“你还别说，真有可能！李伽容真的太恶毒了，为了红，竟然故意设计让我摔死！太可怕了！这女人太可怕了！我跟了她整整两年啊，她竟然这么对我！” 江宁希打断道：“案子还在调查中，请你不要过度联想，有了进展之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不是我瞎想，李伽容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她很恶毒的！” 走访完两名“受害者”，她们没有排查出具体的嫌疑人。 上了车，苏欣慧激动地分析道：“凶手的作案动机会不会是出于封建迷信？凶手想要找个人给李伽容挡劫。 整个案件发生的逻辑很清晰了：最先受伤的是李清，她是给李伽容挡劫的，但是她没死成；所以有了王巧岚，她是李伽容的替身，她摔下来，也没死成；于是就有了第三名受害者汪习静。 凶手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死汪习静？石，也是关键的一部分！李清摔倒在地上，王巧岚摔在台阶上，都跟石头有关。 我们可以查查她们的出生日期，看看有没有联系？” 江宁希一开始觉得苏欣慧的猜测过于离谱，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欣慧，你是不是也挺迷信的？” “……没有吧。” “你好像完全代入了迷信者的思维思考。” “……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江宁希指出她的漏洞，“李清是摔倒在房车的台阶上，没有石头。” “但是她们受伤或死亡的方式都差不多啊，会这么巧合吗？” 她们回到局里时，王小涛和唐进正在吃盒饭，两人边吃，边看娱乐八卦。 他们这边没什么进展。 网上的信息太杂乱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他们没找到什么线索。 但是他们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 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林司言还没有排查完不在场证明，但是带路大爷打电话给他，提供了一条线索： 案发前一天晚上九点多，有村民在去瀑布顶的山路上，看到了一个骑山地自行车上山的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帽子，行迹可疑。村民也没看清楚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他只看到了黑乎乎的一团，差点以为见鬼了。 那个村民担心是谁家孩子大晚上不睡觉跑山里了，赶紧在大群里通知。带路大爷听说这件事后，觉得蹊跷，赶紧告诉了林司言，并获得了200块红包。 他们村没有人买了山地自行车，所以那人肯定不是他们村子的人，只能是外来人。 苏欣慧道：“这人不会就是凶手吧？” 唐进分析道：“凶手大晚上去瀑布顶上，估计一晚没睡，他肯定有黑眼圈。那些工作人员中，谁有黑眼圈来着？” “起码三分之一都有吧！他们要早起拍戏，一个个的都有黑眼圈。” 唐进换了个思路，“他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我们可以根据这个进行调查。谁的山地自行车轮胎里有小石子，谁就是凶手！” 江宁希道：“剧组收工后，会回到市区，凶手再从市区折返回来，也就一个多小时，凶手为什么这么晚去瀑布顶上？” “天黑了，就不容易有目击证人啊！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苏欣慧道。 有了这条线索，他们也不去揣测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了，先锁定嫌疑人再说。 梳理完案情，已经九点多了。他们决定先下班，明天重点查那些工作人员的不在场证明。 下楼梯时，林司言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是顾晔打来的。 “表哥，救命！我好像也被凶手盯上了。”顾晔的声音很惊恐，“都是被李伽容害的！你快来保护我啊！”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有人在说话，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和警笛声。 第214章 车祸惊魂 林司言接到顾晔的电话，没说两句，就被顾晔给挂断了。 他只知道顾晔出了车祸，但伤得严不严重，怎么出的车祸，都不清楚。 他姑姑就顾晔这一个孩子，如果顾晔没了…… 江宁希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林司言，别害怕，你表弟肯定没事的！” “嗯。” “他哭得那么大声，应该没受重伤。” “……” “背景音有好多人声，他身边肯定有很多路人，就算真的有凶手，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害他！ 我怀疑他只是因为李伽容的遭遇而疑神疑鬼。” 林司言觉得顾晔很可能是小题大做，他没叫上重案组的其他人，只和江宁希去了现场。 —— 市区的主干道上，一辆红色的跑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车头被撞得凹陷下去了，路边刚移植过来的牡丹花也被撞得七零八落的。 顾晔跌跌撞撞地从驾驶座上爬下来，他扶着腰，慢吞吞地走到路边，给林司言打电话。 路人见出了车祸，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打电话通知了交警，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还有人在吐槽。 被堵住的司机气愤道：“你眼睛瞎啊，这是直行车道，你左转做什么？知道直行车道‘直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你会不会开车？” “他都吓傻了，有话好好说，他可能是个新手刚上路！” “是啊，他都快哭了！” “不就是撞了绿化带吗？跟谁没撞过似的，这有什么好哭的！你看他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哭什么哭！” 有路人认出了顾晔，“这不是顾晔吗？顾晔，是你吗？张敏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你跟冯宛月谈过吗？” “李伽容粉丝说，你暗恋她，这是真的吗？” “可以和我拍个短视频吗？” 顾晔捂住脸，忙否认道：“我不是顾晔！” “那你为什么跟他那么像？” “你应该问我妈妈，为什么给我生了这么一张脸？” “他不是顾晔，顾晔不会说那么长的句子！他说话不会超过五个字。 ” “现在的明星出门都是保安、助理一大堆，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还自己开车？他肯定不是啊！” “就是，就是，顾晔最重视他的外表了，才不会这副狼狈的样子。” “……” 其他人露出失望的目光。 林司言和江宁希赶到那里时，交警已经在勘察车祸现场。 顾晔蹲在马路牙子上，地上是一大片掉落的牡丹花和叶子，他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很狼狈，完全没有平时酷帅的模样。 看到顾晔完好无损后，林司言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看顾晔的海王属性有点不顺眼，但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有感情的。 交警赵伟亮是林司言在警校的同学，他疑惑道：“司言，你怎么来了？” 他又看了眼江宁希，她很漂亮，看这气质不像是警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是你女朋友吗？”他揶揄道。 林司言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脱单的人总爱炫耀自己的对象，因为有对象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江宁希跟他打了个招呼。 顾晔看到林司言，突然有了主心骨，他赶紧抱住林司言的大腿，“表哥，你可算来了。我差点就被人杀了！” 林司言无奈道：“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哭哭啼啼的！” “我刚才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吗？我差点死了啊！” “你没事吧？” “身体没事，但精神受到了重创！” 赵伟亮看了眼顾晔，又看了眼林司言，“他是你表弟？”两个人虽然长得像，但性格差距太大了吧？ 林司言很想说不是。 赵伟亮把林司言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快点送你表弟去医院看看，他可能受刺激了，脑子出了点问题，一直喊着有人要追杀他！” 江宁希忍不住叹了口气。顾晔这情况，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是被封建迷信思想荼毒了。 林司言转移话题道：“车祸原因是什么？” “他在直行车道上左拐，后车刹车不及，怼了他的车一下，他慌乱下猛打方向盘，撞花坛上了。他还把市政刚采购的牡丹花给撞毁了。这种情况得赔不少钱！” “这是小事，他赔得起，人没事就好。” 顾晔惊恐道：“表哥，真的有人在跟踪我。我刚才去了李伽容家，我开车出来后，发现后面一直有车在跟踪我。我加速他加速，我左拐他左拐，我停路边，他也停。 我快要吓死了！开到这片区域时，这里路灯很暗，我更慌了。我左拐的时候，那辆车突然就撞了过来。他是故意的！他想要撞死我！” 撞顾晔的司机叫刘金明，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满脸无辜道：“顾晔，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跟踪你了？如果你不在直行车道上突然左拐，我也不会撞到你啊！你倒是讲讲理啊！ 交警同志，你们的酒精检测仪是不是出故障了？这人不会是喝醉了吧？说话逻辑都不清楚。” “我突然左拐是为了甩掉你！”顾晔看向林司言，“表哥，我没有说谎，他真的一直跟着我。我从后视镜看到司机是个高大的汉子，跟杀人犯似的，我慌得不行，这才违反交规的！” “你才杀人犯呢！我一向遵纪守法，从不违反交规。” “你还内涵我违反交规是吧？”顾晔扭头看向交警，“我要举报他超速行驶！刚才我超速了，他也跟着超速！罚他！” “……” 林司言对刘金明道：“你有没有跟踪他，看下行车记录仪就知道了。” 听到要看行车记录仪，刘金明的目光开始闪躲，不吭声了。 顾晔瞬间占据了道德高地，“你看，他心虚了！他就是在跟踪我！” “你……你们看呗。反正我问心无愧。” 打开他的车后，他们看到车上有好几个摄像机。 “你带这么多摄像机做什么？” 刘金明立刻解释道：“我是个摄影爱好者。” 摄影爱好者……不太像！看他的外貌，更像是偷拍爱好者！ 江宁希打量着刘金明，“你不会是狗仔吧？” 刘金明心虚道：“当……当狗仔不违法吧？” “''怎么不违法？你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我要告你！你摄像机里拍的都是我吧？”顾晔简直气炸了，这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都快把他吓死了！ 他拿起摄像机，发现里面拍了很多他的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他都很猥琐，要不猫着腰，要不低着头，像极了来踩点的小偷。 他更气了！这个狗仔就不能有点专业性吗？拍成这个鬼样子，被营销号放到网上，他的颜粉们又得喊着脱粉了。 林司言仔细核查了刘金明的身份，他的确是一个职业狗仔，他今天接到任务，去李伽容家门外蹲守。 刘金明老实交代道：“我们收到线报，说李伽容和顾晔今天晚上在别墅里温存。我去那里蹲守了一晚上，看到有人出来，那人包得严严实实的，没拍清楚样子。 我开着车一直跟着他，想看看有没别的绯闻可以拍。毕竟，顾晔他有很多个女朋友。没想到吓到他了。作为一个明星，被偷拍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 众人无语，搞了半天，竟然是个乌龙。 “不对，我去李伽容家里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助理和经纪人，你是怎么得到线报的？”顾晔疑惑道。 第215章 未来婆婆 刘金明尴尬地看着他。 顾晔抓狂道：“你不会在我家安装了窃听器吧？” 刘金明见交警和警察都盯着他，他怕被请去喝茶，犹豫片刻后，坦白道：“是李伽容让我去拍的。她想让我曝光你们的恋情。” 顾晔傻眼了。他想不通李伽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公开对李伽容没有任何好处！ 再说，她想公开直接公开好了，至于找狗仔这个中间商吗？ 林司言和江宁希也想不通李伽容找狗仔偷拍的动机。 江宁希想起李清的话，李伽容并不喜欢顾晔，是因为他八字好，并且可以气张敏敏才跟他在一起。那为什么要公开？ 八字……难道顾晔也可以给他挡劫？李伽容让狗仔跟着顾晔，就是想利用顾晔的恐惧心理，导致他出车祸？ 江宁希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充满迷信色彩的推测甩出大脑。 这个推测太不靠谱了！ 最近遇到太多迷信的人了，导致她也开始往那方面猜想。 林司言见她表情变了又变，还突然摇头，疑惑道：“宁希，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宁希想了想，终究没忍住，悄悄把苏欣慧的那番推理告诉了林司言。 林司言听完后，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在心里忍不住吐槽，真的有人会相信挡劫这种事吗？ 顾晔虽然没有受到外伤，但以防万一，林司言还是带着他去了医院，顺便通知了顾晔的家人。 去医院的路上，顾晔对着江宁希道：“你是我表哥的女朋友吗？” “是。” “你眼光真差！你看上了他什么？跟个移动冷柜一样，就会嗖嗖的冒冷气。你晚上抱着他睡，不冷吗？” “我眼光非常好！他非常优秀！”江宁希抱着手臂不满道，“他抱着也不冷……”好像还没有抱过，下次抱着试试。 “总之，不准你在我面前说我男朋友的坏话，”江宁希扭过头，白了他一眼，打断他即将开口的话，“背后说也不行！” 顾晔叹气道：“他长这么大，没一个女孩子看上过他！由此可见，他一点男性魅力都没有！” “这不是优点吗？证明他专一！不像某些人，谈了那么多女朋友，自以为魅力很大，没准人家女孩也只是把他当玩物！” 顾晔震惊道：“谁把我当玩物了？我对每一任女朋友都是认真的！” “请不要对号入座。”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林司言提醒道：“顾晔，再说话，我把你丢下车！” 顾晔委屈巴巴地看向车窗外。他表哥难道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明贬实褒吗？明明是在说他的好话，还凶他！ 他拿出手机，想给李伽容打电话卖惨，但一想到李伽容找狗仔偷拍他，还拍得那么丑，他就不想再联系她了。 分手的时候，到了！ 如果李伽容跟他说要公开，他肯定会同意的，但是他讨厌李伽容用这种方式公开他们的关系。 到了医院后，因为时间太晚，没办法去做检查，医生评估了一下顾晔的状态，“不做ct没办法判断他的情况啊！你先住院吧，给你开个单子，明天去做一下检查。” 顾晔无奈道：“表哥，我真的没事，就不要住院了吧？” 林司言坚持道：“还是观察一下吧！万一是脑出血或者脑震荡了呢？” 他曾经有个同事出任务时摔了一跤，当时那个同事没当回事，也没有去医院检查，结果当天晚上就晕倒在家，送去医院后也没抢救过来。 林司言的姑姑和姑父很快赶来医院了。林司言的妈妈听说这件事后，也赶来了医院，她想着顺便可以看看她儿子。 顾晔拉长着脸，他不太想见到他的父母，一来就唠叨他。 林司言的姑姑、姑父和他妈妈是一起来的。 他们见到江宁希都惊讶了一下，顾晔对他们介绍道：“这是表哥的女朋友，江宁希。” 江宁希微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林司言的姑姑和姑父露出羡慕的表情，看看人家儿子找的女朋友，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再看看自己家儿子找的女朋友……差距太大了。 他们都记不清顾晔那些女朋友的脸，每个都长得差不多，都快脸盲了。 杨熙文本想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子送给江宁希当见面礼，但害怕自己太过于热情，吓到她，影响儿子的感情进展。 她拉住江宁希的手，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宁希，阿言经常跟我们提起你，简直闻名不如见面。 我一直特别想跟你探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有空我们聊聊。” 江宁希愣了一下。 男朋友的妈妈第一次见面，就想聊弗洛伊德，这该怎么回复？ 林司言扶额，他记得江宁希曾经说过弗洛伊德是骗子。她应该不喜欢弗洛伊德！ 江宁希笑着道：“好啊！” 杨熙文觉得刚才的话不足以证明她对心理学的了解，她继续道：“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有点深奥，我看不太懂，我们到时可以聊聊这个。” “好。” 林司言替江宁希解围道：“妈，你们还是先关心关心顾晔吧！” 顾晔冷哼了一声。 杨熙文他们这才看向顾晔，开始关心起他的情况。 顾晔坐在病床上，更生气了。从小就这样，大家都更喜欢林司言，即使他每天都板着脸，凶巴巴的。 而现在他不仅没有林司言重要，连她女朋友的重要程度都比他高。哪有看病人的时候，先围着病人表哥他女朋友看的？ 见他们的注意力在顾晔那里，林司言小声解释道：“我妈是学文学的，她不懂心理学，她的心理学也是刚学的。她估计只知道弗洛伊德。” “她为什么要学心理学？”江宁希好奇道。 为了跟你有共同话题！ 林司言含糊道：“因为她觉得心理学在文学领域很有应用前景。” “那她挺适合学习弗洛伊德的理论。弗洛伊德在文学领域的贡献非常巨大。” “那他在心理学领域呢？” “探索了一些错误的方向，以及影响了大众对心理学的印象。” 看来，江宁希应该是弗洛伊德的黑粉。 “……你最喜欢哪个心理学家？” “斯金纳。” 第216章 情感纠纷 林司言和江宁希在病房里待了一会，见顾晔没什么事，他们决定先回去。 走出病房，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女人。 她包着粉色头巾，戴着墨镜，正在看电子门牌上的患者信息。她一间一间看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保镖。 “小姐，为什么你不直接询问护士？” “怕她认出我！” “我去问！” “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电视剧的女主角都是一间间找过去的。” “……” 看到林司言和江宁希，她忙小跑过来。 她把墨镜往下拉，露出她红肿的眼睛，是李伽容。 她慌张地问道：“林警官，江警官，顾晔他……”声音很沙哑。 “还活着！”林司言道。 李伽容见林司言面无表情的，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只是活着？”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听到他冷漠的语气，李伽容更慌了，“他断胳膊了，还是断腿了？” “……”林司言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诅咒顾晔，那不是她男朋友吗？ 江宁希看着她悲痛的表情，看得出来，李伽容挺爱顾晔的，这起车祸应该跟她无关。 李伽容踩着高跟鞋，小跑着直奔病房，“宝宝，我来看你了。” 顾晔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躺下装睡，他不太想见到李伽容。 顾晔的父母见到有两个陌生人过来，疑惑地看着李伽容和她那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顾爸爸拦在门口，“这里不是儿童病房，儿童病房在七楼，这里没有你的宝宝！” 那个保镖提溜起顾爸爸，把他挪到了一边。 顾爸爸吓傻了。 李伽容对保镖道：“这是我男朋友的爸妈，你对他们要客气一点。” 顾晔的父母满脸震惊。宝宝竟是他们二十七岁的好大儿？他们都叫不出口宝宝，这女人怎么叫得出口的？ 保镖忙把顾爸爸被抓皱的衣服抹平了，又鞠躬道：“对不起，让您受惊吓了！” “……” 顾妈妈见状，默默让开了路。 李伽容扑到病床上，“宝宝，营销号说你出了车祸，你没事吧？腿和手还在吗？”她摸了摸被子，见他四肢健全，松了一口气。 顾晔见装死没用，睁开眼睛瞪着她。 李伽容哭得梨花带雨，“宝宝，你怎么不理我？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昏迷不醒了……吓死我了！” 顾晔冷漠地甩开她的手。 他最讨厌别人背刺他！他绝对不会原谅李伽容的！ “宝宝，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别吓我，你瞪着眼睛像个傻子！你不会是脑震荡失忆了吧？” 李伽容抱着他的脑袋，仔细查看起来，“失忆了也没关系，我会找心理医生把记忆给你灌输回去！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的！” 折返回病房的林司言和江宁希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李伽容是偶像剧演多了，看望个病人也能这么浮夸。 “……李伽容，你快要把我的手压骨折了！”顾晔冷冷道。 “你没失忆啊！那为什么不理我！”李伽容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 “咳咳～”没死也要被捶死了！ 顾妈妈小声问林司言：“她就是张敏敏吗？” 林司言道：“不是，她是顾晔现在的女朋友，李伽容。” 顾妈妈震惊道：“营销号不是说，他的女朋友是张敏敏吗？他们都有孩子了，这小子还敢劈腿？” “……” 李伽容听到张敏敏这个名字，气愤地回头，“顾晔已经跟张敏敏分手！不准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顾妈妈被她吓了一大跳，她走过去把他们隔开，“李小姐，我儿子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等李伽容走后，她必须好好教育一下顾晔了！自从他进了娱乐圈之后，那感情生活就变得扑朔迷离，越发混乱。她今天必须好好教育他一顿！ 李伽容眨巴着眼睛，“阿姨，你叫我容容就行。我是他的女朋友，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他。我不走！” “你已经不是了！”顾晔气愤道，“你为什么要找狗仔偷拍我？为什么要算计我？” 李伽容心虚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我只是想公开我们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公开？” 李伽容低头道：“我怕你不同意。” “当初是你不让公开的，说会影响你的事业，”顾晔更气了，“怎么又说我不同意了？我看你是想算计我！” “宝宝，你怎么可以凶我？”李伽容拉着他的手臂，委屈道。 顾晔把手抽回来，“李伽容，我们分手了，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顾晔妈妈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分手，天天就知道分手！你就不能好好听她解释一下吗？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呢？” 顾晔看向李伽容，“你有苦衷吗？” 李伽容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给你削个苹果。” “李伽容，你让那个狗仔一直跟着我，是想偷拍我和张敏敏吧？”顾晔也不傻，他已经猜到那个狗仔是在说谎，“李伽容，你一点都不信任我！既然这样，我们没必要在一起了。” 李伽容也不装了，揪着顾晔的耳朵道：“你急匆匆地离开我家，难道不是为了去见张敏敏吗？你们还在藕断丝连吧？” “……”是害怕被你连累受伤啊！但顾晔也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只能闭嘴。 “被我猜中了吧。你还爱着那个女人！”李伽容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桌子上的水果和鲜花都扔在地上，“她哪里好了？她都绿了你，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为什么还爱着她？” 顾晔父母震惊得张大嘴巴。 顾晔敷衍道：“随便你怎么想！” 李伽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气得跺脚，“顾晔，你竟然敢玩弄我的感情？那你等着退圈吧！我会让业界封杀你的。” 顾妈妈高兴道：“李小姐，你真的能封杀他吗？顾晔要是能退圈回家继承家业，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李伽容气得不行，又看向她的保镖，“小李，帮我打他一顿！打断他的腿！” 保镖上前一步。 林司言想拦着那个保镖，却听到他说：“小姐，我是保镖，不是打手！” “……” 啊，她要气死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跟她作对？倒霉！倒霉！倒霉！ 李伽容气愤地离开病房，她的保镖忙追了上去。 顾妈妈愤怒地看了眼顾晔，又对林司言和江宁希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顾晔从他妈妈冒火的眼睛已经知道要发生了什么，忙对江宁希和林司言摇头：不要走啊！ 林司言道：“好。姑姑，那我们先走了。” 顾晔瞬间面如死灰。 林司言和江宁希离开病房，林司言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啊！”里面传来一阵惨叫声，但很快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江宁希好奇道：“你姑姑不会揍他吧？他怎么不喊了？” “我林家的家规是，挨揍的时候不能叫出声。” 江宁希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们还有这种家规？ 林司言赶紧道：“我没有挨揍过。” “看得出来。” 第217章 挡劫人选 林司言和江宁希在医院外的停车场里再次见到了李伽容的，她正站在花坛边抽烟，那个保镖站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个烟灰缸，警惕地看着周围。 江宁希和林司言走到她身边。 “李小姐，可以聊聊吗？” 李伽容吐出一个烟圈，“不想聊！” 林司言用手替江宁希扇了扇面前的烟雾。 李伽容看到后，哽咽道：“顾晔也这么替我扇过烟雾。呜呜呜，他这么爱我，竟然要跟我分手。他为什么要变心啊？” 江宁希提醒道：“他的人设不是花心大萝卜吗？你应该能预料到这种结果吧？” “可是……”李伽容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没办法，爱上一个海王，就应该有当鱼的觉悟。 江宁希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算命大师？能提供他的联系方式吗？” 李伽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很快恍然大悟，“你们一定是去找过李清。那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烦死她了！” “既然你那么讨厌她，你为什么不开除她？” 李伽容理直气壮道：“她八字旺我啊！” 江宁希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原因。 “你跟顾晔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八字旺你？” “当然不……止是这样。”李伽容把烟头递给旁边的保镖，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点燃，“娱乐圈的男人要么长得丑，要么是烂黄瓜，油腻的很。但顾晔就很清爽。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张敏敏的男朋友，我那时就看上了他，发誓一定要得到他！” “……”江宁希怀疑她爱的不是顾晔，而是张敏敏。 江宁希再次道：“能把算命大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吗？” 李伽容上下打量着江宁希，狐疑道：“你不会也要算命吧？他很贵的，你应该请不起。” “钱不是问题！” “你们警察的工资也涨了吗？一个月有几百万吗？”李伽容打开她的手机，把算命大师的手机号码念给了江宁希。 “……” 李伽容提醒道：“你还是不要找他算命了。我没算命之前，日子顺风顺水，算了之后，成天这个灾啊那个劫的，导致我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太不自由了！” “……你不相信他的话吗？” “相信啊！所以相当费钱。”李伽容吐出一个烟圈，叹气道。 “李清和顾晔都是给你挡劫的人选吗？”江宁希问道。 “什么挡劫人选？我不知道！你们警察也会相信封建迷信吗？你找那个算命大师，不会是想让他算出凶手是谁吧？”李伽容的目光有些闪躲，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江宁希拆穿道：“李小姐，你很不擅长说谎！而且，李清已经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们了。” “她那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不对，她怎么知道顾晔也是给我挡劫的人选？这个死胖子，不是偷听到的吧？”李伽容嘟囔道。 她身边的保镖无语道：“小姐，很显然，她是在诈你！” “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说下去？” “您的嘴皮子太利索了，我没来得及。” 李伽容瞪大眼睛，气愤地看着江宁希，“你们警察竟然骗人？骗人不是违法的吗？” “……” 林司言把话题拉回正轨：“他们给你挡什么劫？” 李伽容觉得这事又不违法，于是坦白道：“算命大师说我本命年时有一个坎，需要有人替我挡一挡。李清受伤后，算命大师又给我重新找了个人选，也就是顾晔。 他说，只要顾晔待在我身边，我就可以逢凶化吉。” 她突然想起林司言是顾晔的表哥，赶紧又补充道：“但是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在一起的，我很爱他的！” “……”毫无可信度！林司言有点同情顾晔了，竟然被当成了工具人。 不过，顾晔对感情不忠诚，这应该也算是他的报应。 江宁希问道：“挡劫的人受伤或者死了之后你的劫就结束了吗？” “不一定。” “那两名替身也是替你挡劫的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受伤。我去问过大师，但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 江宁希严重怀疑，那个大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李伽容离开前再次强调道：“我真的很爱顾晔。我不会再找他了，也不会让他给我挡劫了！” “你不会打算再找一个人给你挡劫吧？”江宁希道。 “不找了！刚才听到顾晔出了车祸，我非常后悔，我总感觉是我害了他。之前李清出事时，我也很后悔，觉得很对不起她。 我想通了，如果我24岁时真的会有劫难，那就让它来好了。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承受，不连累别人！” 看着她的车扬长而去，江宁希对林司言道：“凶手的作案动机会跟所谓的挡劫有关吗？” “李伽容可能没这个心思，但她的家人呢？没准是她的家人安排的呢？” 大部分有钱人根本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为了所谓的迷信，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献祭别人的生命。 上了车，江宁希打电话给那个大师，但是人家根本不接陌生电话。 诶，早知道问李伽容要大师的地址了。 林司言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宁希，我妈妈今天已经见过你了，下次假期时，你可以去我家吃饭吗？” “不可以哦～” 林司言有些失落，但他若无其事道，“没关系，以后再说。” “不是我们的关系没到位，是因为我还没有看完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如果见面时你妈妈聊起这本书的内容，我答不出来，我会很尴尬。我需要恶补一些没用的知识。” 林司言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江宁希叹气道：“我现在也不能带你去见我的家人。我二舅和二舅妈正在闹离婚，在他们离婚手续办完之前，不适合家庭聚餐。” 这可太不巧了！ 第218章 鞋底证据 经过一整天的不在场证明排查，很快就有了线索。 汪习静被砸死的前一天下午，剧组收工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撤离了景区。 第二天还要拍摄，很多布景没有拆除，一些大型设备也不方便来回运输。 他们担心附近的村民会来偷东西，于是留了三个人在这里看守，都是道具组的，分别是胡凯、陈智文和许荣杰。 林司言和江宁希找到负责剧组日常事务的副导演常海了解情况。 常海挺着啤酒肚，头顶的头发很稀疏，迎风飘荡着，他肥嘟嘟的脸笑眯眯的，有点像弥勒佛。 但他的笑容很假，有点笑面虎的感觉。 他介绍了这三名工作人员的情况。 胡凯，男，34岁，未婚，江州本地人。 陈智文，男，32岁，已婚，东省人。 许荣杰，男，37岁，已婚，云省人。 “胡凯非常老实，不爱说话，是个社恐宅男。在剧组几乎是个小透明。 陈智文脾气暴躁，经常跟剧组的人发生口角。在剧组的人缘不太好。 许荣杰圆滑世故，人缘很好，但是他喜欢打牌，不过，在剧组里他不赌的。” 常海怕他们不相信，赶紧强调道，“我们剧组没有人赌博！” “……”这话是可以反着听了。 林司言问道:“你们剧组有山地自行车吗？” “自行车？没有吧，他们都会开车，哪用骑自行车。这个年代还有人骑自行车吗？” 江宁希问道:“他们三个有没有跟李伽容发生过矛盾？” 常海笑眯眯道：“伽容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我们剧组的人都很喜欢她，怎么可能有人跟她发生矛盾呢？” 江宁希没好气道:“李伽容不这里，就算你夸得天花乱坠，她也听不到！所以，你就实话实说吧。” “额……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李伽容的真面目，那你们应该也知道，得罪她的都被赶出剧组了吧！那他们肯定没跟他发生过矛盾啊。” “……他们背后没有对她不满吗？” “肯定有怨气！但是干我们这行的，什么祖宗没遇到过，早就习惯了。工作嘛，哪有不受气的。你们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不会怀疑他们要绑架李伽容吧？” “不该问的别问！” “哦。” “他们跟汪习静发生过矛盾吗？” “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了？她不是出意外死了吗？林警官，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常海不耐烦道。 “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常海想了一会，说道：“还真有！刚开拍那会，许荣杰调戏过汪习静，还被她当众打了一巴掌。他这个人特别好色，经常调戏女群演。” “你们剧组为什么不开除他？” “……他是导演的亲戚。没办法，这都是人情世故啊！” “……” 林司言觉得，这三个人中很可能有一个凶手。 唐进兴奋道：“我们现在去他们的住处进行突击检查，大家先看他们的鞋底，只要鞋底有碎石子或者苔藓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江宁希忍不住打击唐进，“万一凶手作案时带了鞋套呢？或者他已经把作案时穿的鞋子给扔了。” “对啊，因为各种影视剧的大肆宣传，罪犯们的反侦察意识都可高了。他都能想出用石头砸人的杀人手法，戴个鞋套很正常吧？”苏欣慧附和道。 唐进瞬间蔫了下去。 李光耀不满她们这种助长罪犯威风的行为，“没准他过于自信，没戴鞋套呢？” 唐进又精神起来了，“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有证据！” 林司言立刻带人去剧组所在的酒店，搜查了这三人的住所。 陈智文和许荣杰住在一个酒店标间。房间不大，他们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见警察过来找他们，他们都满脸茫然。 陈智文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他挡在门口，“警察同志，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许荣杰身材微胖，长满络腮胡子，有一双肿泡眼，眼袋很重，眼睛总是眯着，样子有点猥琐。 他的目光在江宁希和苏欣慧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苏欣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司言出示了证件，“我们是来调查汪习静的案子。” 许荣杰震惊道：“她……她不是死于意外事故吗？” “是不是事故，调查了才知道。” 陈智文道：“你们怀疑是有人故意扔的石头？这怎么可能？哪有人能扔得那么准的？” 林司言他们没跟他们两个废话，直接搜查起他们的房间。 房间靠门的位置有个木制鞋架，上面摆放着几双鞋子。 他们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检查起那些鞋子。 唐进检查得最积极。 很快，他就发现一双黑色鞋子的鞋底有一些青色粘糊的物质，疑似是被踩碎的苔藓。 唐进两眼放光，没想到凶手竟然没有毁灭证据。 这双鞋子有名牌logo，售价要好几万，这可能是凶手没有扔掉它的原因。 江宁希用手势比划了一个瀑布，又比划了水潭，唐进瞬间看懂了，他发现自己的逻辑推理太不严谨了。 有苔藓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因为不只有瀑布顶上有苔藓。 林司言拎着那双散发着臭酸菜味的鞋子问道：“这双鞋子是谁的？” 陈智文和许荣杰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林司言看了眼他们穿着拖鞋的脚，根据他们脚的长度，很快就确定鞋的主人。 他看向许荣杰，“这双鞋子是你的吗？” 许荣杰瞬间变了脸色，他支支吾吾道：“是……是我的鞋子啊！警察同志，穿盗版鞋违法吗？” “……”唐进没想到，这竟然是双盗版鞋？如果许荣杰是凶手，那他为什么不扔掉鞋子？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聪明。可能就是因为蠢。 林司言质问道：“许荣杰，你是不是去过“听音瀑”的崖顶上？”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许荣杰连忙否认道，“那里那么高，我这体格，怎么上得去？” “那你的鞋底怎么会有苔藓？” 许荣杰满脸茫然，“什么苔藓？我不知道啊！肯定是有人冤枉我的！” 陈智文帮忙解释道：“我们在瀑布底下置过景，那里有几处苔藓，踩到也很正常啊！而且有苔藓能证明什么？” 唐进道：“那你的鞋子底下为什么没有苔藓？” “可能我没踩到呗。” 许荣杰立刻道：“对啊，我不小心踩到的，这不违法吧？” 唐进反驳道：“不同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苔藓是不一样的，只要去做个鉴定，比对一下你鞋底的苔藓和瀑布顶上的苔藓，就知道你有没有去过山顶了。” 许荣杰毫不心虚道：“那你拿着鞋子去做鉴定吧！”他又小声道，“做这个检测要收钱吗？要收的话，我就不做了。” 江宁希见他表情自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他们又去检查了胡凯的房间，他有两双运动鞋，都没有发现到碎石子和苔藓。 第219章 绝不认罪 三名嫌疑人被带回局里做笔录。 许荣杰一路上都在辩解，进了审讯室他还在为自己开脱。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凶手。我是个老实人，一向遵纪守法，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再说，我跟汪习静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她？我犯不着了啊！”许荣杰满脸委屈道。 “赌博不算违法吗？性骚扰女群演不违法吗？看你这个样子，也没少去嫖娼吧？”江宁希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你的底细我们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所以最好不要说谎！” 许荣杰见警察已经知道了他的前科，他没脸再说自己是个好人，但他坚持道：“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要是杀人了，我死全家！” 林司言问道：“汪习静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景区里看道具啊。陈智文和胡凯都能证明。” “你那晚有没有去过瀑布顶上？” “没有！没有！没有去过！”许荣杰抓狂道，“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肯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去过瀑布顶上。 那里那么高，就我这体型，怎么爬得上去？而且是晚上，竹林里还有鬼，我根本不敢去山里。” 林司言也不跟他废话，“等你鞋底苔藓的化验结果出来，到时候你狡辩也没有用。” 许荣杰信誓旦旦道：“快点送去检测。结果出来后，肯定能证明我的清白！” 离开审讯室后，江宁希道：“他应该没有说谎。” “可他有动机。”苏欣慧道。 唐进反驳道：“但是他不够聪明，他能制造多起意外吗？” 检测结果至少要两三天才能出来，他们决定先从另外两名嫌疑人那里找到突破口。 先做笔录的是陈智文，把他带进审讯室后，林司言先晾了他一会。 在里面干坐了半个多小时后，陈智文翘着二郎腿强装镇定，但眼睛却四处乱瞟，暴露了他的慌张。 林司言和江宁希给他做笔录。 林司言问道：“陈智文，5月19日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陈智文皱眉努力回忆：“5月19日……” 上了年纪之后，发生过的事件和日期很难进行迅速匹配。 江宁希提醒道：“也就是汪习静被石头砸死的前一天。” 陈智文听到汪习静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很快就警惕起来，“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汪习静吧？我杀她做什么？我跟她也不熟啊！” 林司言拍拍桌子，打断他的话，“问什么，你就答什么！那晚你在哪里？” “在景区里看道具啊！我和胡凯、许荣杰他们在车上睡的。 都是我们常导瞎操心，非要我们看着，就那一堆破东西，谁稀罕偷啊。 那地方晚上特别恐怖，阴森森的，蚊子还贼多，咬得我全身都是包！” “你们三个人一直待在一起吗？” 陈智文立刻道：“对。” 林司言质疑道：“你那晚没睡觉吗？你睡着之后，怎么能确定没人离开？” 陈智文气愤道：“蚊子那么多，还有哗啦啦的瀑布声，哪能睡得着觉？我一晚没睡！” “你确定没睡？” 陈智文心虚道：“快天亮的时候，我眯了一会。” “只眯了一会？” “断断续续好像睡着过。” “到底什么时候睡的？” “记不清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有人离开吗？” “九点多……”陈智文思考了很久，说道，“没有……吧。” “你不确定？” “嗷。” “你们剧组有山地自行车吗？” “我有一辆折叠的山地自行车！我是骑行爱好者，一直把车放在后备箱，拍戏不忙的时候，就拎出来骑骑，顺便锻炼身体。” 林司言和江宁希对视了一眼，陈智文有自行车，凶手很可能就是骑着他的自行车上瀑布顶上。 “你的车有没有借给别人？” “偶尔会借给剧组的人骑。” “5月19日那天，你的车有借给别人吗？” “没有。那天李伽容又耍大牌了，威亚不好好吊，把所有人都累得够呛，谁还有精力骑什么自行车啊！” “你很讨厌李伽容吗？” 陈智文耷拉着脸，“没人会喜欢伺候公主吧？我又不是奴隶！” “许荣杰和胡凯也讨厌李伽容吗？” “……许荣杰那个色鬼，应该挺喜欢李伽容的，他还把李伽容的照片当成手机背景照片，有次还看到他亲了一下照片，恶心死我了。 胡凯嘛，他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我怀疑他自闭了。” “许荣杰是不是骚扰过汪习静？” 陈智文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经常骚扰剧组里的小姑娘，恶心得很。”但许荣杰的表舅是导演，陈智文平时只能巴结着他。 “他还性骚扰过谁？” “没男朋友的都骚扰过，他这个人不挑，高矮胖瘦无所谓，连李伽容那个胖墩助理都被他调戏过，不过人家胖墩也看不上老男人。但也有小姑娘眼瞎，被他哄骗了。” 江宁希提醒道：“那个助理有名字的，她叫李清，你胖墩胖墩的叫，不礼貌吧？” “李伽容自己都这么叫……”见江宁希冷冷盯着他，他很快改口，“知道了。” 林司言问道：“胡凯跟汪习静有发生过矛盾吗？” “他们两个好像没有交集！” 第二个做笔录的是胡凯。他很瘦，个子不高，长相一般，头低着，脖子缩着，不敢看人。 是典型的社恐。 江宁希惊讶地发现，他就是那个说见到绿衣女鬼的道具师。 胡凯说话的声音很小，“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 “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胡凯松了一口气，他拍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剧组那些人组团去嫖娼的事情被你们发现了呢。” 林司言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说道：“嫖娼那件事等会你跟我同事好好交代一下。我们现在找你是另一件事。” “……” 胡凯瞪大眼睛，他似乎很后悔，作为一个社恐，他不应该话那么多的。 江宁希却觉得他是故意说漏嘴的。他估计跟他的同事关系不太好。 林司言道：“5月19日晚上，也就是汪习静被石头砸死的前一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剧组看设备。” “你们那晚一直待在一起吗？” “大部分时间是。” 第220章 嫌疑很大 “有人中途离开过吗？”林司言问道。 胡凯掰着自己的手指，慢吞吞道:“昨天晚上许荣杰和陈智文一直在喝酒，八点多的时候，许荣杰离开了一会，他说他要去上厕所，但是一直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离开了多长时间？” “我不清楚！白天的时候我干太多活了，非常累，没一会儿我就在面包车里睡着了。陈智文可以给我作证！” 林司言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你不是说他喝酒了吗？他没喝醉吗？” “他们酒量很好，喝几斤白的都不成问题，应该没喝醉。反正我睡着前，听到他在唱歌。” 江宁希问道：“你当时喝酒了吗？” “没。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他们喝酒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看小说。” 林司言问道：“许荣杰跟汪习静吵过架吗？” 胡凯想了想，说道：“许荣杰多次对汪习静动手动脚，有次汪习静气不过，就打了他一巴掌。许荣杰觉得丢了面子，一直怀恨在心。后来许荣杰多次对其他人说，他早晚会教训汪习静！” 胡凯语气微顿，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是他害死汪习静的，他跟摄影师是好朋友，没准就是他让摄影师故意把石头喊来的！” “许荣杰跟李清和王巧岚有发生过矛盾吗？” “李清跟他没什么交集，但是王巧岚看他不顺眼，骂过他。他经常借着给女演员调整威亚的时候，对人动手对脚的。 有次他摸了王巧岚，她就踹了他一脚，还骂了他一顿。”胡凯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道，“啊，没多久，王巧岚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不会是许荣杰在报复她吧？” “安装威亚也是你们道具组负责的吗？” “对。我们偶尔会去帮忙。” 江宁希打量着胡凯，他不是性格内向吗？为什么现在话这么多？ 感受到江宁希的视线，胡凯低下头，看着桌面。 他们又去找陈智文核实胡凯的话。 “那天晚上，具体几点我忘记了，反正挺晚了，许荣杰说他要去竹林里撒尿，我还调侃他不怕遇到女鬼吗，他笑嘻嘻地说女鬼也怕色鬼，然后他就去了竹林里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清楚。” 林司言想起许荣杰曾经说过他怕鬼，看来，他是在说谎。 “你亲眼看到他去了竹林里吗？” “没有。天乌漆麻黑的，看不太清楚。” “你们那晚喝酒了吗？喝醉了吗？” “我们炫了几瓶土烧。但我们没喝醉，打我会喝酒起，就没醉过！” 土烧是白酒的一种，度数很高。林司言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酒鬼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出了审讯室，林司言对江宁希道：“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动机？凶手杀人的动机跟李伽容无关，他只是刚好与这三人都结怨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经常性骚扰女演员的许荣杰嫌疑最大。 陈智文和胡凯的口供都指向许荣杰。 许荣杰与汪习静和王巧岚都发生过矛盾，有作案动机。 他当晚离开过景区，有作案时间。 他鞋底还有苔藓，很可能到过瀑布顶上。 江宁希反驳道：“经常性骚扰女性的男人一般都比较懦弱，他们没胆量直接杀人。” 林司言道：“也许他没想杀人呢？” 他一直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扔石头能扔得那么准？ 刚才胡凯的话给了他新的思路，凶手也许只是想要教训一下死者，根本没有想要杀人！但凶手的运气太好了，石头正好砸中了人。 “你的意思是，凶手故意用石头吓汪习静？”江宁希联想到那个绿衣女鬼的传说，这个传说在剧组人尽皆知，如果这时候掉下一块石头，即使没砸中人，肯定会引起恐慌。 江宁希疑惑道：“可是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只是为了吓人吗？” 唐进和苏欣慧去了一趟景区，他们仔细找了有苔藓的地方，的确发现了一些鞋印，但是鞋印的大小和花纹跟许荣杰的那双鞋不匹配。 回到局里后，苏欣慧气愤道：“许荣杰在说谎，他鞋底的苔藓应该不是在景区里踩的。” 唐进疑惑道：“可许荣杰一口咬定他没有说谎。我们说要去做检测的时候，他也毫不心虚。他看着不像是在演戏。” 李光耀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很多罪犯刚进审讯室的时候，都大喊自己冤枉，即使证据摆在面前，依旧不认罪的也多的是！” 唐进觉得李光耀说的有道理。可那样的话，许荣杰的演技也太好了，不愧是在剧组里混的。 林司言道：“有村民当晚曾看到瀑布里有红色眼睛，这个很可能跟凶手扔石头的装置有关。会不会是遥控设备发出的光？” “有可能！” “但是瀑布顶上没有发现遥控装置？难道那个装置跟着石头一起掉下来的？但我们看过案发时的视频，只有一块石头，没有任何东西。”唐进道。 林司言想起那条被刮掉苔藓的痕迹，会不会跟那个装置的消失有关？ 可瀑布的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他们很难在峭壁上搜查。 苏欣慧道：“我看过照片，瀑布顶上的苔藓和底下的苔藓长得不一样，鉴定结果出来后，看许荣杰怎么狡辩！” 为了找到更多证据，王小涛调查了许荣杰的社交账号。 他只浏览了几页，就捂着眼睛大叫起来，“啊，我的眼睛，我要出工伤了！” 唐进立刻跑过去，屏幕上都是擦边照片和擦边视频，而且还是高清无码的。 按理说，平台是不允许这种黄暴的内容出现的，但是总有漏网之鱼。 唐进淡定地点击了举报按钮，然后写了长长的举报原因。 王小涛震惊道：“唐进，你不怕长针眼吗？” 唐进一本正经道：“我以前看国外的生物书时，偶尔也会看到这样的照片，这没什么啊，起码她们还穿着衣服。” 王小涛更加震惊，“你看的是没穿衣服的？” “对啊，不然怎么了解人体生理构造？”唐进严肃道。 苏欣慧对着王小涛露出一副“诶，人思想黄，看什么都黄”的无奈表情。 “……这证明我思想很纯洁！” “按理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纯洁的。”苏欣慧道。 “……” 许荣杰的社交账号点赞的大部分擦边内容，他发的内容大多是感慨他赌博赢了，或者输了。 “你们看，许荣杰是李伽容的死忠粉。”王小涛指着屏幕道，“他还连续发过多条夸赞李伽容的照片。” 他发的那些内容非常猥琐，基本是一些意淫的词汇，看的人很不适。 苏欣慧气愤道：“太恶心了，这个人就是个人渣！” “欣慧姐，不气不气，我举报他，他肯定会被封号的！”唐进点击了投诉按钮。 “被封号有什么用？他不会再注册一个吗？” “但是他这种行为，很难把他抓进监狱。” “……” 江宁希道：“能查查陈智文和胡凯的社交账号吗？” 第221章 谁在盗窃? 王小涛找到了陈智文的社交账号。 他的性格和他的名字完全是反着来的，他很热衷于健身和户外运动，他发的很多内容都是跟运动有关，而且他喜欢跟兄弟聚餐喝酒。 “他肯定不是凶手。”唐进吃着薯片，笃定道。 王小涛道：“为什么那么肯定？” “如果他想要杀人，肯定是带着他那群兄弟直接砍人，想不出这么弯弯绕绕的方式。” “……” 胡凯的社交账号空空如也，他没有点赞的内容，也没有发任何内容，但是王小涛发现他的社交账号很活跃，这证明他经常使用这款软件，只是他光看，不生产任何内容。 “能查到他平时都看些什么内容吗？” “当然可以。” 胡凯似乎很喜欢电影，他刷了很多电影相关的内容，其中有不少拉片视频。其次是一些电视剧剪辑的内容。他还很喜欢玩具车，经常看各种玩具车的视频。 “他估计是个电影迷，看的都是高端视频，都不看点八卦，难怪他跟个闷葫芦似的。”唐进吐槽道。 “没有检索到李伽容相关的内容。”王小涛道，“他应该也不是李伽容的黑粉！ ” “那可不一定，”苏欣慧道，“他会不会还有小号？如果他追星的话，肯定会有小号。” “对啊，李伽容不是会检查他们的手机，查看他们的粉丝属性吗？没准他还有另一部手机。 ”唐进道。 他们查来查去，发现嫌疑最大的还是许荣杰。 第二天，林司言、唐进和江宁希去李伽容家了解情况。 她父母是云城人，后来搬到了江州生活。她父母是靠烟草种植起家的，后来为了李伽容的发展，她爸爸偶尔也会投资影视剧。 她家的别墅靠近江边，风景特别漂亮。 两天不见，李伽容变得憔悴不少，身上还一股烟味。 看到警察过来，她稍微提起了点精神，她沙哑着声音道：“林警官，你们找到那个策划多起事故的凶手了吗？” “已经排查出了几个嫌疑人。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李伽容的妈妈热情地请他们坐下，“能抓到人就好。诶，这些天可吓死我们了。” 林司言问道：“你认识许荣杰吗？” 李伽容皱眉，她想了想，摇头道：“不认识。是哪个刚冒出来的小鲜肉吗？” 林司言给她看了许荣杰的照片。 李伽容满脸厌恶，“是他啊！这个人恶心死了，他找我要签名照，还摸我的手。如果他不是导演的亲戚，我早就让我的保镖打他一顿了！简直是只恶心的癞蛤蟆。我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李伽容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件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刚进组第二天。”李伽容气愤道，“后来导演还拉着他找我道歉。我都怀疑导演是故意的，他喜欢张敏敏，想要张敏敏演这部戏的女主，所以故意派这么个猥琐男来羞辱我！” “他后面还有对你做什么吗？” “我骂了他一顿，后来他不敢再对我动手动脚了。他后面又对我的助理李清表白。 ” 李伽容撇了撇嘴，不屑道，“我的天，李清那个肥婆他都看得上，真的是太饥渴了！不过，李清也没看上他。” 唐进纠正他，“胖胖的也很漂亮，唐朝还以胖为美呢！” “呵呵，好听话谁不会说啊，但是现在这个社会，胖子就是没有呼吸权。我100斤的时候，没少被网友骂肥容。” “那你为什么还要身材羞辱别人？” “我遭受过恶意，当然要把恶意转移给别人了。”李伽容上下打量起唐进，“你又不是胖子，你那么气愤干嘛？” “……” 唐进不想再搭理她了。 江宁希想起李伽容曾经频繁地丢失东西，但是李清说那些东西是李伽容送给她的。而且如果东西是李清偷的，李伽容没必要告诉他们。她应该不想李清被抓走。 “李小姐，你之前说，你的东西被偷了，除了有水杯，还有什么？” “水杯、口红、发夹、坐垫、衣服……都是一些小东西，不算太贵，可都是我喜欢的。那个水杯上还有签名呢。” “李清住医后，你的东西还有没有少过？” “有！水杯就是她住院之后丢的。”李伽容突然想到了什么，觉得无比恶心，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道，“我的东西不会是被许荣杰偷了吧？这个死变态！啊！啊！啊！恶心！我要崩溃了！” 李伽容大声尖叫起来。一想到她的水杯被一个猥琐男偷走了，而且他不知道拿来做什么，她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恶心都要吐了。 林司言他们搜查许荣杰的酒店房间时，并没有搜到这些东西。那个房间是两个人居住，许荣杰也不方便放这些东西，估计把东西放在别的地方了。 “林警官，你们一定要让那个死变态坐牢！不行，坐牢太便宜他了，我要找保镖打他一顿！” 唐进忙道：“打人是违法的。你放心，他这种行为肯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怎么严惩，不会是拘留他几天吧？这算什么严惩啊！” 唐进小声道：“你那些东西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可值钱了，不是吗？这肯定构成盗窃罪啊！价值越高，判得越重！” 李伽容惊讶地看着唐进，她很快懂了唐进的暗示，“那个杯子上还有影帝和影后的签名，按照市价算，可以卖个十多万了！” “这样就可以入刑了。”唐进希望许荣杰这样的人能在监狱里好好改造，不要再骚扰女性。 “你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李伽容忍不住夸赞道，“你这个身高当警察也没前途，要不要来当我的助理，给你三倍工资！” 唐进瞬间不开心了，“我很热爱我的工作，我不会辞职！还有，请你不要随便评价别人的身高。” “……” 唐进看着李伽容，暗示她道歉，但她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林司言把陈智文和胡凯的照片给她看，“这两个人，你有印象吗？” 李伽容摇头，“不认识。长得那么难看，应该不是演员吧？” “是你们剧组的工作人员。” “哦，没印象。” 临走前，李伽容突然叫住林司言，“林警官，顾晔他怎么样了？” 林司言冷漠道：“不知道。” “你是他表哥，你会不知道吗？” “请你先跟唐进道歉。” 李伽容看了眼唐进，不屑道：“他？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哦……是因为我说他身高？他长得矮不是事实吗？还不让我说！” 江宁希反唇相讥道：“你的演技连张敏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李伽容的心窝子。 “啊！啊！啊！我演技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如张敏敏？她有奖项吗？我可是拿了视后！” 他们没理她，转身离开。 唐进很感动林司言和江宁希对他的维护，其实他也没那么在意他的身高，好警察的评价标准又不是身高。 但演技是好演员最重要的评价标准。 “站住，不准走！你说清楚，我的演技哪里不如张敏敏！” 李伽容在他们身后大喊道。 唐进想，也许并不是她的演技不好，而是她没找准定位，如果她去演恶毒女配，演技肯定非常好。 第222章 满箱证物 离开李伽容的别墅后，唐进忍不住吐槽：“李伽容说话那么难听，许荣杰会不会对她粉转黑了？没有粉丝能接受喜欢的明星叫自己癞蛤蟆吧？” 江宁希摇头道：“应该不会。许荣杰这种人毫无自尊心，别人越羞辱他，他反而会越兴奋。” “所以，他是舔狗粉吗？” “……” 他们去停车场时经过了一个小广场，那里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扭扭车，他们的家长正聊着天，没注意到有个小孩把扭扭车骑到了台阶旁的斜坡上。 扭扭车从斜坡上快速滑了下来，几乎要冲到路边的花坛上。 林司言看到了，快步走过去，一把拦住了他的车子。 小孩才两岁多，看到一个凶巴巴的叔叔抓住他的车子，立刻大哭起来。 “呜呜呜，妈妈～” 小孩妈妈见状，忙跑过来。 她抱起小孩，连忙道谢：“谢谢你拉住了车子。” 她又拍了小孩的屁股两下，“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说了多少次了，只能在广场上骑车。你这不听话的死孩子！” 林司言看着扭扭车，突然想起了瀑布顶上被刮掉的苔藓，也许，凶手刮掉苔藓，不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脚印，而是为了让他放在那里的装置消失时，不留下痕迹。 这个宽度的痕迹……凶手可能是利用了带轮子的装置。 他想起胡凯喜欢玩具车。凶手会是他吗？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跟几名受害者并没有交集。 “林队？” “林司言？” 唐进见林司言没反应，叹气道：“林队肯定是在为吓哭小朋友而难过。诶，这些小朋友太以貌取人了！” 江宁希忍不住笑了，“应该不至于吧。他这些年估计没少吓哭小朋友。他还没习惯吗？” “现在不一样啊。他肯定联想到了未来，万一他和你有了孩子，他把你们的宝宝吓哭了怎么办？” “……”过度联想的是唐进吧！不过，江宁希还是思考了一下这个假设，她觉得她的孩子肯定心理素质很强大，不会被吓哭。 唐进八卦道：“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你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多生几个孩子！” 江宁希反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响应号召？” “我倒是想响应，但没对象，响应不了。所以你们要多生几个，把我的指标给完成了。” “……”这小算盘打得可真精。 林司言回过神，就听到唐进和江宁希乱七八糟的对话。他澄清道：“我刚才是在想案子。” “哦。” “哦。” “我从来不会为吓哭小朋友而难过。” “……” “……” 这句话的可信度不太高。 上了车，江宁希觉得无聊，打开手机刷八卦新闻。 热搜榜上很热闹，前排被李伽容和顾晔给霸占了。 ＃李伽容 顾晔深夜共处＃ #李伽容 顾晔疑似同居# ＃顾晔 车祸＃ ＃景秀山河剧组 死人＃ ＃景秀山河剧组 事故频发＃ ＃张敏敏 前男友和死对头在一起了？祝福锁死！＃ #张敏敏 孩子没有爸爸也能快乐成长！# 原本只有顾晔的车祸现场上了热搜，接着狗仔曝光了李伽容和顾晔共同回到别墅的照片，引发了粉丝大战，最后有营销号曝出该剧组发生多起事故。 替身演员被摔伤，李伽容的助理摔断腿，光替被砸死，男主角又出了车祸……这一连串的事故，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剧组的安全性。 有玄学博主开始带节奏，说两位主演与剧组八字不合，再拍下去，轻则塌房，重则丧命。 李伽容的粉丝们更是集中起来讨伐剧组，让其必须给个说法。 但剧组一直没有回应。 最近一连发生好几起事故，剧组内部压力也很大，一直想办法压热搜，不然被投资商知道了，没准会撤资。 张敏敏的粉丝也活跃在评论区里，她们原本对李伽容抢走女主角的事情非常气愤，但见剧组天天出事，男主角还出了车祸，都幸灾乐祸起来。 看着多方混战的评论区，江宁希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宁希姐，你竟然也在看明星八卦。”唐进从后座探过来脑袋，他惊讶道。 “我也有好奇心的。” 唐进看着她的手机屏幕，疑惑道：“电视剧也有八字的吗？人和剧怎么会八字不合？这个博主真的懂算命吗？” “……” “轻则塌房……这个还挺准的。”唐进扭头看向林司言，“林队，完了，你表弟的恋情被曝光了，他好像要塌房了！” “如果曝光恋情就要塌房，他早就塌了。”林司言淡定道。 他挺希望顾晔离开娱乐圈的，天天待在娱乐圈，没什么作品就算了，挣到的钱没他花的多，还倒贴了不少钱。当明星当成他这样的，还不如塌房。 为了找到许荣杰偷东西的证据，他们调查了许荣杰名下的房产，以及租住的房子。 他们很快根据许荣杰的身份证号查到，许荣杰在那家酒店又开了一个房间。他经常在那个房间约会女人，偶尔也会叫小姐。 在那个房间里，他们找到了很多物品，除了李伽容说的那些，还有一些女性内衣，证物装了整整一纸箱。 有些物品上面检测到了体液。经过dna比对，这些体液属于许荣杰的。这坐实了他的罪行。 鞋底苔藓的检测结果也很快出来了，经过鉴定，那些苔藓跟瀑布顶上的苔藓是同一种品种。 林司言和江宁希反而有点惊讶，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许荣杰，但他们觉得以他的性格和智商，应该没办法制造这些事故。 第223章 另有其人 他们再次提审了许荣杰。 许荣杰焦急地坐在审讯室里，他的黑眼圈更重了，整个人也憔悴不少。 见到林司言和江宁希进入审讯室，他立刻激动地说道：“警察同志，是不鉴定结果出来了？结果怎么样，是不是能证明我的清白？” 林司言没有说话，在他对面坐下。 见他这样，许荣杰更慌了，“为什么还要审我？我真的没有砸死汪习静。我那天在片场，大家都能作证，我又没分身术，怎么能跑到瀑布顶上扔石头？” 林司言问道：“汪习静死的前一晚，你没有去瀑布顶上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上去！我要是去过那上面，我死全家！” “可是你鞋底的苔藓跟瀑布顶上的一样，”林司言道，“并且陈智文和胡凯都能证明，你那晚中途离开过。你怎么解释？” “他们陷害我！我根本没有离开过那辆面包车……不对，我好像去了一趟厕所。”许荣杰赶紧辩解道，“我喝酒喝多了，憋得慌，就去上厕所了。” “你为什么要去竹林上厕所？” “我去竹林了吗？我没有吧？我有点记不太清了，可能喝断片了。去竹林上厕所也没什么吧，那里离得近，我懒得去公共厕所。” “你鞋底的苔藓哪来的？” “我不知道。我都没有去瀑布顶上，怎么会踩到苔藓？会不会是鬼附在我身上，带着我去瀑布顶上的？” 林司言拍拍桌子打断道：“这里是审讯室，你严肃一点。” 许荣杰开始自我怀疑了，嘟囔道:“会不会是我喝醉之后发酒疯，跑到瀑布顶上去了？可是，以我的体格，我根本爬不上去啊！我到底怎么上去的？” 江宁希和林司言对视了一眼，许荣杰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鞋底的苔藓也有可能是被凶手故意抹上去的或者是他倒霉，踩到了凶手鞋底掉落在地上的苔藓。 林司言突然想到了另一个突破口，凶手如果真的连夜骑自行车登山，那么他第二天肯定会四肢酸痛，走路会不自然。 “汪习静死的那天，你们剧组有人看起来很疲惫，走路不自然吗？” “我想想……那天大家都早起，大家看起来都挺疲惫的；走路不自然……走路慢算吗？胡凯他那天早上，走路慢吞吞的，腿还抖。” 江宁希想起案发那天，胡凯的确有点抖腿，但那时候他讲了绿衣女鬼的故事，脸上很惊恐，他们以为他是吓得发抖。 江宁希问道：“你们剧组的人都知道绿衣女鬼的故事吗？” “诶呀，那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鬼啊！那地方可是有佛塔，怎么可能会闹鬼，一看就是假的。” “你刚才还说什么鬼附你的身了，现在又不相信鬼了？” “我……我紧张，我都语无伦次了。” “是谁最开始提到女鬼的？” “没注意。反正一到景区没多久，就有人在说这个事了。搞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想在景区拍戏了。” 许荣杰见他们没有再步步紧逼，以为他们相信他了，赶紧道：“警察同志，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要是真要杀了汪习静，我犯得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吗？我不会偷偷杀了她吗？” 林司言冷冷看着他，“你没有别的事要交代一下吗？” “别的事？还有什么事？”许荣杰的眼睛心虚地乱瞟。 林司言也不跟他废话，把那些物证的照片给许荣杰看。 许荣杰看到那些东西后，表情变了变，他狡辩道：“谁把这些东西放我酒店房间里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我有说是在你的酒店房间找到的吗？” “我……” “上面有你的体液，你不知道吗？还敢狡辩！” 许荣杰赶紧认罪，“这些都是我偷的！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心理医生说，我可能有性瘾……我是为了不让自己犯强奸罪才这么做的……” “心理疾病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可是几件破内衣能值多少钱，唯一贵点的就是那根口红，也就几百块。这些东西都不值钱，我顶多拘留几天，对吧？” “值不值钱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李伽容到时候会出具她丢失物品的价格评估报告。她那些东西值不少钱。” 听到李伽容的名字，许荣杰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李伽容知道她那些东西是被我偷的吗？” 当高贵的公主，被她最讨厌的癞蛤蟆触碰了，她会怎么样？ 他猥琐地嘿嘿了两声，“她知道那些东西被我用来干什么了吗？你们可以告诉她。哈哈哈。” 林司言和江宁希没搭理这个变态，法律会审判他。 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许荣杰，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大概率不是杀害汪习静的凶手。 那么凶手应该就在陈智文和胡凯之间。但他们跟几名受害者没有发生过矛盾，无法推测杀人动机。 唐进道：“我怀疑凶手是胡凯，可他一个社恐，跟几名受害者包括李伽容都没有发生过矛盾，他为什么要杀人呢？” “几名受害者都是女性……他会不会是单纯讨厌女性？”苏欣慧猜测道。 林司言反驳道：“应该不是。他提到许荣杰性骚扰女性时非常愤怒和厌恶，如果他讨厌女性，应该不会是这种态度。” 江宁希道：“我一直有个疑问，凶手前一天晚上就放好了石头，但第二天李伽容临时改变了拍摄计划，汪习静也是恰好被安排去当光替的。凶手很难安排这一切。那么凶手到底是要杀汪习静，还是要杀李伽容？” “凶手可以遥控石头的掉落，那么，他真正要杀的应该是汪习静。”林司言道。 江宁希道:“也有可能，他并不在乎受伤的人是谁，他只是想制造意外事故。” “可他为什么要制造意外事故？” “阻止这个剧的拍摄。” “他图什么啊？剧拍不了了，他的工作也没了啊！” 李光耀烦躁道：“诶呀，我们没必要猜来猜去的，把他们叫到审讯室，挨个审问，让凶手自己交代动机呗。” 唐进反驳道：“疑罪从无，在没有充足证据的前提下审问罪犯，我们得到的口供并不公正。” “……”有了口供，证据还不好找吗？ 他们调查了胡凯的详细经历。他专科毕业，学的是数控专业，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被他亲戚带着入行。 他没有任何犯罪前科，也很少与别人发生冲突。 苏欣慧翻看着他的工作经历，惊讶道：“他跟过的这几个剧组，女主角都是张敏敏，除了现在拍的这部。”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张敏敏的粉丝。” “我曾经短暂地喜欢过李伽容，所以对她的竞争对手也有一点点了解。” “……”都能记住她演的剧，肯定是深入了解过。 “现在拍的这部剧，女主角原本也是张敏敏，但是被李伽容截胡了。”唐进道。 凶手的作案动机突然呼之欲出。 第224章 狂热粉丝 仅根据这一点，并不能判断他是不是张敏敏的粉丝，也有可能是他恰好跟了这几个剧组。 而且胡凯的社交账号里也没有任何跟张敏敏有关的内容。 王小涛质疑道：“如果他真的是张敏敏的粉丝，并且能为她杀人，那肯定是狂热粉，怎么会不浏览跟她有关的内容？” 唐进解释道：“因为李伽容会定期检查工作人员的手机。他不能暴露自己喜欢张敏敏，不然被李伽容发现，他就会被开除了！他肯定是用小号浏览的。” 王小涛查看了账号的注册时间，是三个月前注册的。胡凯很可能是注销了以前的账号，再用手机号重新注册了一个。 “假设胡凯是张敏敏的粉丝，那他肯定很讨厌李伽容，没准是李伽容的黑粉。”苏欣慧分析道，“他潜伏在剧组里，不会是为了杀掉李伽容吧？” 李光耀吐槽道：“他讨厌李伽容，为什么要连累无辜的替身演员？她们钱没挣到多少，还替李伽容挡灾了，真是倒霉。打工人太惨了！” 林司言质疑道：“他应该可以遥控石头的掉落，如果的目标是李伽容，他为什么不终止计划？” “他会不会有近视？没看清楚拍摄现场是谁？误把汪习静当成了李伽容？”苏欣慧猜测道。 江宁希分析道：“还有一种解释，他根本没有想要杀人，他做这些，只是想制造意外事故，让李伽容退出这部剧的拍摄。” “有可能！”唐进赞同道，“李伽容特别迷信，剧组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故，没准她真的会退出剧组的拍摄。可他为什么要让李伽容退出剧组？李伽容离开这个剧组，还有很多戏等着她拍，又不会影响她的事业。” “当然是为了把女主角还给张敏敏啊！张敏敏因为生孩子，一年多没拍戏，就指望着这部剧，没想到被李伽容给截胡了。 如果李伽容退出了，没准张敏敏就能回来拍这部剧了。导演特别喜欢张敏敏，一直想要张敏敏当这部戏的女主角。”苏欣慧道。 她平时没少看明星八卦，对娱乐圈的事情相当了解。 知道了犯罪动机，审讯时就比较容易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了。 苏欣慧摸了摸下巴，自信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他暴露粉丝属性，甚至乖乖认罪。” 胡凯被带上警车时，表情很淡定。他心里很不屑，警察是调查出了什么吗？但那又怎样？那些只是意外事故而已。 他根本不怕被警察抓到。 他坐在后座上，苏欣慧和李光耀坐他两边。 苏欣慧朝他露出微笑，“胡先生，你不要紧张，我们带你回去是想补做一些笔录。” “嗯。”胡凯反而有点紧张了。这个女警察为什么笑得不怀好意。 车子启动后，苏欣慧翘着二郎腿，开始刷营销号的短视频。 “家人们，你们想知道《景秀山河》剧组为什么会频繁出现意外事故吗？因为李伽容被张敏敏找人下了诅咒！别不信，这是真事！ 还记得年初的时候，张敏敏被拍到去了东南亚某国吗？她不是去旅游的，而是去找大师的……” 胡凯听到营销号在污蔑张敏敏，他立刻变了脸色，呼吸也变重了，他握紧拳头。 见他这个样子，苏欣慧确定，他肯定是张敏敏的粉丝，而且是狂热粉。 苏欣慧又看了一个批评张敏敏演技的视频。 胡凯捂住耳朵，扭头对苏欣慧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能看短视频？这是渎职吧！” “哦，那我不看了。”苏欣慧收起手机。 副驾驶座的唐进回头道：“这几起事故不会是张敏敏干的吧？听说她跟李伽容有仇，我们要不要调查一下她？” 苏欣慧摆摆手，“没必要，她一个女明星也没办法潜伏在剧组搞事情啊！她肯定不是凶手。” 唐进道：“但她可以买凶杀人啊！娱乐圈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为了红，什么事做不出来？” 胡凯听着他们的对话，牙咬得咯吱作响，拳头也握得更紧。 “那我们把她叫来局里做个笔录。”苏欣慧道，“李伽容抢了张敏敏的角色，又抢了她的男朋友，这可是深仇大恨啊！ 顾晔不是也出了车祸吗？那条路那么直，怎么会出车祸？没准是张敏敏找人对他的车做了手脚！我们要好好调查这个张敏敏。” 唐进恶狠狠道:“嗯，进了审讯室，就没有问不出来的！张敏敏一看就心理素质不高，多审她一会，就什么都招了。” “欣慧，张敏敏是谁？”李光耀疑惑道。 苏欣慧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张敏敏你都没听说过？” 李光耀不屑道：“没听说，她很有名吗？比李伽容还有名吗？” “你不知道也正常，你又不看弱智偶像剧。”苏欣慧阴阳怪气道，“张敏敏演戏没有情感，全是技巧，她的演技已模式化了。不像伽容，她的演技虽然青涩，但感情充沛，非常自然。” 胡凯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反驳道：“李伽容她懂什么是演技吗？她一演戏就不能控制自己的五官，只会瞪眼张嘴，她配跟张敏敏比吗？你们这是在侮辱张敏敏！” “李伽容以后还能演很多部剧的女主，但张敏敏只能回家带孩子喽。” “不会的！敏敏她很热爱演戏，她不会放弃演戏！她只是缺少机会。” 苏欣慧嘲讽道:“那倒是，她过气了，根本没人找她拍戏，她想演也演不了。还是好好养孩子吧，没准能靠孩子上带娃综艺。” 胡凯用阴森恐怖的眼神看着苏欣慧，“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这就是事实啊！张敏敏已经两年零五个月没戏拍了，人气还不如刚冒头的新人……” 胡凯朝苏欣慧扑过去，想要掐她，李光耀一直盯着他，一见他有动作，就立刻把他按在座位上。 “你小子竟然敢袭警？老实点！” 胡凯的脸贴在椅背上，他大声道:“不准你们侮辱张敏敏！敏敏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 “你是张敏敏的粉丝？” “是又怎么样？” 苏欣慧质问道：“是不是张敏敏收买你，让你潜伏在剧组暗杀李伽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我真的要杀李伽容，我不会捅她两刀吗？我为什么要设计多起事故？而且还没杀成功！有这么蠢的人吗？” “我们有跟你说，剧组的多起事故都是人为设计的吗？”苏欣慧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胡凯有些慌张，他结巴道：“我……我从新闻里看到的。” “你不承认是吧，行，那我们去找张敏敏，让她交代一下。不过，如果被媒体知道，张敏敏出现在警局的话……”苏欣慧故意不说下去。 胡凯心头一紧，张敏敏最近绯闻缠身，已经够惨了，要是被媒体知道她进局子，即使她是清白的，也会被抹黑。 胡凯立刻哀求道：“不要为难敏敏，你们不要去找她！我认罪！我会交代一切。” 第225章 事故真相 审讯室里，胡凯安静地坐着，低垂着头，双手交握在一起。 被抓住后，他并不害怕和紧张，反而很开心，终于有人知道他为敏敏做的一切了。 原本是苏欣慧和唐进给他做笔录，但是因为他们两个在车里对张敏敏“出言不逊”，胡凯不想见到他们，最终还是林司言和江宁希给他做笔录。 胡凯很配合，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 胡凯激动道：“《景秀山河》的剧本那么好，是敏敏接触到的最好的剧本，女主李明秀简直是为敏敏量身定做的。为了这部剧，敏敏等了整整一年，结果却被剧组踢掉了。这公平吗？ 李伽容她有什么资格演这个角色？她凭什么？她没演技，她甚至理解不了女主角的精神内核。她进组后，一直改剧本，把那么好的人设，改成了恋爱脑。她根本不配演这个剧！这个角色只属于敏敏！ 我知道李伽容非常迷信，如果剧组频繁发生意外事故，那么她很可能就会退出剧组。导演非常喜欢敏敏，只要她退出，敏敏就能重新获得这个角色！ 我没想杀人，否则我就直接捅死李伽容了。我做这一切，只是想把属于敏敏的东西还给她。我从没有想过杀人。” 胡凯丝毫没有悔意，他理直气壮地交代了犯罪动机。 江宁希提醒道：“所以你就设计意外事故伤害三个无辜的女孩？她们做错了什么？” “我也不想这样的！是她们倒霉！我针对的是李伽容，但每次都被她躲过了！她们应该怪李伽容，不是怪我。是李伽容害了她们！” “景区的那起事故，你明明能控制石头的掉落，但是你依旧让石头砸死了汪习静。难道这也是李伽容让你做的？”林司言拆穿他的自我辩护。 “我……我没预料到石头会砸中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杀人，我只是想要制造事故，逼李伽容退出剧组。但是汪习静的运气不好，偏偏砸中了她。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你一共设计了几起事故？” “三起。第一次作案是弄坏威亚。 那天，我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对威亚做了手脚。我想让李伽容摔伤，这样导演就会换人拍摄了。可她临时撂挑子不拍了，导致替她拍戏的王巧岚摔伤了。 剧组的管理比较混乱，内部调查时，各个部门互相甩锅，所以没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他们开除了一个实习生，又给了王巧岚一大笔赔偿费封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次作案，我在李伽容房车前的地面上放了几颗玻璃珠。我原本是想害她摔伤的，但是李清突然去房车里拿东西，踩到玻璃珠导致她摔伤了。我一直注意那边的情况，所以我迅速赶到那里，捡走了玻璃珠。 李清的受伤差点让李伽容退出剧组。因为她觉得李清是给她挡劫的，她害怕再待在剧组还会出事。可她后来又回来拍戏。 没办法，我只能再制造一起事故。 听音瀑那里有绿衣女鬼的传说，我故意在剧组里散播谣言，导致人心惶惶。我原本是想设计几起针对李伽容的灵异事件，但是人多眼杂，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那天晚上，我被迫留在景区里看东西。我突然有了一个计划，可以通过掉落石头来制造灵异事件。 那天晚上八点多，许荣杰和陈智文在喝酒，他们根本没注意我的去向，我偷偷离开，爬到了瀑布顶上。” 林司言打断道：“你不是骑山地自行车上去的吗？” “当然不是。那个地形，怎么骑自行车？我是从陡坡那里爬上去的。” 林司言有点生气，他不会是被带路大爷给耍了吧？ “我利用改造的玩具车，制造了一个遥控装置，这样在瀑布底下可以遥控石头的坠落。 为了不让警察发现遥控装置的存在，我刮掉了地上的苔藓，这样你们不会看到玩具车留下的痕迹。 一切很完美。 可是中途出了一点意外，李伽容那天发脾气，没有拍那场戏。我原本想放弃这个计划的，但我突然想起关于李伽容的一些传闻。她的助理是给她挡劫的。汪习静也算是她的替身，用来制造意外，会有同样的效果。 但我没想到石头能砸得那么准，把汪习静砸死了。如果我能预料到这个，我绝对不会让石头掉下来。我这些天一直很自责。” 胡凯想不明白，李伽容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好，每次都能躲过为她定制的事故。 就像他想不明白，张敏敏演技那么好，那么敬业，却不能遇到好剧本，只能拍别人不要的烂戏。而一无是处的李伽容每次都能接到制作精良的剧。 胡凯详细地描述了作案细节，没有什么大漏洞，林司言唯一想不通的事情是，为什么石头能砸得那么准？ 只能解释为运气太差了！ 结束审讯时，胡凯哀求道:“你们能不能不要曝光我的粉丝身份？如果被媒体知道了，敏敏又要被黑了！” 江宁希反问道:“你做这些的时候，没想过会对张敏敏造成不利影响吗？” 胡凯当然知道，所以他早就把能证明他粉丝身份的证据给处理掉了。但是深爱过，总会留下痕迹，他没想到终究被警察揪出了他的粉丝身份。 他转念一想，被曝光也好，这样张敏敏就会看到他所做的一切。 “请你们帮我转告敏敏，她一定要继续拍戏。我在监狱里也会继续支持她，看她演的电视剧！” “……除非她演的剧能上总台一套，不然你在监狱看不了。” “她肯定会为了我努力拍剧，总有一部能上！” “……”张敏敏估计只会觉得他晦气！ 第226章 赚外快吗? 江宁希对张敏敏十分好奇，她的演技一定非常好，不然李伽容怎么会对她妒忌得发疯，胡凯怎么会为了让她演戏而甘愿犯罪？ 出了审讯室，江宁希迫不及待地搜索了张敏敏的词条。 林司言瞟了一眼她的手机，“你对张敏敏很感兴趣吗？” 江宁希挑眉反问道：“你不好奇她有什么魅力吗？” “我更好奇她的孩子是不是顾晔的。” “行，我帮你看看营销号是怎么分析的。” 张敏敏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有亲和力，是邻家妹妹的长相。 这样的长相很吸引男粉。 江宁希对她的演技有了更大的期待。 她搜索了张敏敏影视剧的片段剪辑。 不需要做表情的时候，张敏敏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可是她一做表情，五官仿佛失控了一般，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嘴巴也一直半张着，看得人很难受。 哭戏就更可怕了，张大嘴巴喊叫了半天，眼泪都看不到。 台词还好点，但这是配音演员的功劳。 胡凯为什么会觉得她的演技出神入化？难道是粉丝滤镜造成的？就她这演技，审讯室里那些嫌疑人的演技都比她精湛。 林司言见江宁希满脸失望，他叹气道：“张敏敏能看上顾晔，就能证明她的演技不会太好，起码对演技没什么追求。” “为什么？” “她都能接受顾晔的面瘫式演技。” “……”五官乱飞式演技和面瘫式演技还挺配的，不知道他们俩搭戏会有什么效果？ 江宁希看了他们俩演的一部剧，张敏敏是女主，顾晔是男三，看了几分钟后，她觉得眼睛疼。 江宁希又搜索了张敏敏和顾晔的绯闻，营销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他们一致认为孩子是顾晔的。因为张敏敏就这一个男朋友，而且恋爱期间表现得很恋爱脑。 《景秀山河》剧组最近一直停止拍摄，现在事故真相已经调查清楚了，制片人和导演打算重启拍摄。 但几个主演却相继退出剧组。 先是男主角顾晔退出了拍摄。理由是车祸摔伤了腿，需要休养几个月，为了不耽误剧组拍摄，不得不退出这个项目。 接着是女主角李伽容也在网上宣布要退出这部剧的拍摄，理由是落石砸死人的事故让她得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她一进组就会想到恐怖的画面，没办法继续拍摄。 在粉丝的宣传下，那几起事故又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投资人们都很迷信，见情况不对，接连撤资。 导演见状，也赶紧跑路，去下一个剧组拍戏了。 《景秀山河》项目最终流产。 倒霉的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忙活了大半个月，工资都不一定能按时结算。 林司言和江宁希再次去了李伽容的别墅。 开门的是李清，她满脸怨气。 原本她在医院过得美滋滋的，但昨天被李伽容从医院里薅了出来。 江宁希惊讶道：“你的伤好了？” “没有！”李清压低声音道，“李伽容的迷信脑又发作了，她让我回来给她挡灾。” “……她不是说她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江宁希道。 “她的话能信吗？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宁希看向林司言，用眼神暗示他：你的表弟危险了。 李伽容在客厅里大声喊道：“胖墩，谁来了啊？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是警察来了。”李清气愤地嘟囔着，“你才胖墩！你全家都胖墩！” 李清把他们带了进去。 李伽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的左手缠着纱布，看样子应该是受伤了。 李清见他们盯着李伽容的伤口，压低声音道：“她昨天倒开水的时候把自己烫伤的，明明是她笨手笨脚的，非说是别人害她。这不，连夜把我叫过来给她挡劫。” “……” 林司言把案件真相告诉了李伽容，不过，他隐瞒了胡凯的粉籍。他怕李伽容因此找张敏敏麻烦，引发不必要的纷争。 “怎么会是胡凯？”李伽容露出震惊的表情，“我都不记得胡凯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他又没有深仇大恨！他不会是张敏敏的粉丝吧？” 林司言解释道：“他没想杀你，他只是想把你赶出剧组！” 李伽容喃喃道：“我平时对那些工作人员那么好，一进组就给他们发红包，经常请他们喝奶茶、加餐，他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剧组？我做错了什么？” 她在粉丝那里的人设一直是人美心善的小公主，她自己也是这么自我定位的，所以她不能理解，剧组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会讨厌她？明明他们都对她非常热情。 李清在一旁叹气道：“但你平时也没少作威作福啊！打了人一巴掌，给再多的糖都甜不了。” 李伽容抬眼愤怒地瞪着她，“李清，你说什么？” 明明你都听到了。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李清朝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舍不得这份高薪工作，只能忍气吞声。 “滚出去！” “哦。”李清麻溜地去别墅外的院子里。 李伽容忍不住打听顾晔的消息：“顾晔他没事吧？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估计还生我的气。他那晚不是好好的，怎么营销号说他腿摔断了？” “他没事，那是他编的理由。”林司言道。 李伽容有些失落。她知道顾晔这么做是为了躲着她。 顾晔肯定是担心被她的霉运体质连累！ 诶，男人的承诺就是包装成巧克力的芝麻糊，看着精致美味，但谁吃谁糊嘴。 不过，男人多的是，不差他这一个。 她抬眼打量起林司言来。他长得跟顾晔有点像…… 江宁希看出了李伽容的邪恶想法，不着痕迹地挡在林司言面前，试图用火行动打消她的念头。 李伽容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不少，“林警官，你们警察的工资也不高，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林司言觉得她莫名其妙。 “他不想！”江宁希气愤道，“他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你是她女朋友，但是我不介意的。”李伽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是要抢走你男朋友。我只是想让他偶尔假扮一下顾晔。放心，报酬肯定很可观的！” 江宁希道：“我养得起他！” 李伽容看着江宁希，“你不想多一个人养他吗？我甚至可以连你一起养。” “……” 林司言道：“你跟顾晔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跟他好好解释，他也许会原谅你。” 李伽容忐忑道：“他会吗？” “应该吧。”林司言决定祸水东引。反正是顾晔招惹的烂桃花，他自己去解决，不要祸害别人。 江宁希突然问道：“李女士，你真的不知道胡凯在针对你吗？” 第227章 沾花惹草 李伽容为什么能连续三次躲过为她量身定制的事故？仅仅是靠运气吗？ 也许李伽容知道有人要害她，但是她故意让她讨厌的替身们替她承受那些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李伽容太有心机了，而且演技很不错。 林司言开始担心起他表弟了，顾晔得罪了李伽容，不会也出什么意外吧？ 听到江宁希的质疑，李伽容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胡凯是谁！我要是知道他是凶手，我早就报警抓他了。” 李伽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她真的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李伽容见他们似乎不相信，“如果我真的想要伤害谁，我用不着这么费劲。我直接动用我的钞能力不就行？”她的语气很嚣张。 “……”江宁希无语，她是不是忘记了，他们是警察。 “我可以收买大师，让大师做法，让她们变倒霉！”李伽容语气一转，“但是我没有。因为害人也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江宁希第一次见到这么迷信的人。 警察离开后，李伽容上楼打算继续睡美容觉。路过她妈妈的房间时，她听到她妈妈正在打电话。 “大师，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那个替身死了之后，我家容容是不是没什么事了？您放心，感谢费不会少您的。嗯，好，我们见面聊。” 李伽容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一把推开门，愤怒地看着她妈妈。 李伽容大声质问道：“妈，你都做了什么？” 李妈忙去把门关上，嗔怪道：“容容，你这孩子，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妈，你为什么要害人？”李伽容崩溃道，“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能那么做？”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大师说你命里有一劫，要想躲过，只能这么做。”李妈妈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至于死掉的那个人，剧组会赔她家一笔钱，她家也不亏。” 李伽容震惊道：“那个胡凯是你指使的？” “当然不是。妈妈只是顺势而为，利用了现有的条件。 第一起事故发生时，妈妈就知道有人在针对你。于是让保镖暗中调查，很快就找到了凶手。但是我没有报警，而是利用这个人达到我们的目的。 你能躲过他设计的事故，不是因为你幸运，而是妈妈的人在暗中保护你。” 威亚事故发生后，李妈妈立刻就察觉到是有人故意在害她女儿，她的保镖很快就调查到了凶手。 她想起算命大师说的，李伽容命里有个血光之灾。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让李伽容的替身替她遭受劫难。 李清是第一个替身。但她只是受了轻伤，大师说，这个劫难还没有渡过。 于是她又选中了另一个与李伽容八字契合的替身汪习静，并安排进剧组。 保镖一直监视着胡凯的行为，得知胡凯的计划后，她也做了相应的计划，确保汪习静被砸死。 案发那天，她故意让李伽容的助理没有准时叫她起床，导致她迟到，让她没有拍成那场戏。她还让助理指使剧组的工作人员让汪习静去当光替。 即使胡凯没有让石头掉下来，那块石头依旧能精准地砸中汪习静。 那个保镖可是雇佣兵出身，优秀的狙击手，从来不会打偏目标。 李伽容觉得面前的妈妈非常陌生。 她哭着道：“妈，李清是我的堂姐，她和我一起长大，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 李妈妈不屑道：“我们没有这种穷亲戚。如果不是她的八字有点用，她根本不配当你的助理。” “顾晔呢？他的车祸是不是也是你动的手脚？”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要是喜欢他，妈妈可以想办法让他和你结婚。” 李伽容跌坐在地上，“妈，你不怕有报应吗？我们这么做，是会遭到报应的！” 李妈妈不屑道：“报应？要是真信什么因果报应，我们家还是穷光蛋！钱能消灾，怕什么。再说，这些都是我造的孽，不会报应在你身上。” “是不是你们做太多孽了，所以爸爸才会得心脏病，差点死掉？” “这是你爸爸的报应，不是我的。没了你爸爸，这个家会更好。” 李伽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妈妈。 “妈妈故意让你听到电话，就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容容，你该长大了，该接受成年人的世界规则。”李妈妈觉得女儿不能这么单纯，不然迟早会吃亏。 李伽容瞬间面如死灰。 为什么那么残忍，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她欠了别人一条命？ —— 离开李伽容的别墅后，江宁希道：“李伽容应该没有说谎。” 李伽容虽然有公主病，说话还刻薄，但她不是恶毒的人，而且她很迷信，她相信因果报应，所以不至于主动去害人。 林司言道：“那她的运气真好！” 相比之下，汪习静就太倒霉了，她努力上进，但却无辜被牵连，甚至失去了生命。 上了车，江宁希抱着手臂，气愤地谴责道：“林队，你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也学别人沾花惹草了！” 林司言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沾花惹草了？” “刚才！” “……那是顾晔惹的风流债。”林司言开始卖惨，“从小到大，很多女生喜欢顾晔，他经常收到情书，但根本没有女生喜欢我。只有你喜欢我！” 语气竟然有点委屈。 “这么惨吗？一封都没有吗？”江宁希完全不信。 “你要给我写一封吗？” “不要！”写情书的行为太老土了。她喜欢他这件事不需要情书来证明。 林司言追问道：“你是不是收到过很多情书？”他问得很认真，像是在调查取证。 江宁希心虚地移开目光。这不能怪她，谁让她这么优秀，这么招人喜欢。 “江宁希，你才是那个沾花惹草的人！” “那么多人喜欢我，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这还不够专一吗？” 林司言这才满意。原来她只喜欢他一个人啊。 第228章 表嫂你好 林司言和江宁希顺路去医院看望顾晔。 江宁希疑惑道：“你表弟不是没受伤吗？为什么还要去看他？” “提醒他处理好与李伽容的关系，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林司言严肃道，“不然我女朋友会误会我沾花惹草的。” 江宁希觉得他很幼稚。 “放心，李伽容只是在开玩笑。她应该不会来纠缠你。而且我不会让她有机会纠缠你的！” 这话林司言很爱听。这证明江宁希很在乎他。 顾晔的病房里很热闹，几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正在陪着他聊天。 他的腿打着石膏，靠坐在病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他的前女友们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听得他头疼。 “顾晔，吃苹果吗？你不吃？但我想吃，你帮我削一个吧！” “你只给她削？我也要吃一个！” 顾晔不得不给她们每个人都削了一个苹果。 “顾晔，这个包很好看，你帮我买一个呗。” “只给她买吗？那我呢？” “我也要！” 顾晔拉着脸道：“没钱！” “你的钱呢？” “给剧组赔违约金了。” “那需要我们借你钱吗？” “不用。” 顾妈妈见林司言和江宁希来了，她指了指病房里面，无奈道：“顾晔的前女友们听到消息后，都来看他。我都担心她们打起来。” “……” 然而她们相处得非常和谐。 顾妈妈更头疼了，她们这种态度，搞得顾晔像个共享包包一样，谁都拿着他拍照，但拍完就扔一边。她都怀疑不是顾晔甩了她们，是被她们甩了。 江宁希惊讶道：“他的腿怎么受伤了？” 林司言看向顾妈妈：“姑，不会是被您打断的吧？家暴是违法的！” 顾妈妈脸色尴尬，“那是我亲儿子，我哪下得去手！是他逃跑时摔伤的，没什么大事，就擦破了点皮。他为了不拍戏，硬是让医生给他打上石膏。我都怀疑他脑子摔坏了！” “他为什么不想拍戏？他不是挺热爱演戏的吗？” “他说那个剧组跟他八字不合，再拍下去，小命不保！你说他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这么迷信？诶，都是在娱乐圈里学坏的。” “……” 顾妈妈知道林司言估计有话跟顾晔说，连忙找了个借口，把顾晔的那些前女友轰走了。 临走前，她们纷纷表示，明天还会过来陪顾晔聊天。 “你们这么爱他，为什么还要跟他分手？”顾妈妈满脸不解。 他们这是啥关系啊，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阿姨，您不懂，我们女人啊，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那多无聊啊。” “……”那也不能每棵树都吊一下啊，更不能一棵树上吊七八个女人！他们娱乐圈真混乱！ 顾晔正拉长着脸在玩手机。被迫在医院里装病，他过得相当无聊。 见到林司言和江宁希，他心情好了一点，把手机扔被子上，“啊，终于来了两个年轻的正常人。你们陪我聊会天，我都无聊死了。” 他看了眼林司言空空如也的手，“你空手来啊。也不给我带点礼物。” 江宁希把果篮放到他的小桌板上。 “你们都没结婚，要带两份礼物。” “哦。那我好像不用给你送东西。”江宁希打算把果篮拿走。 顾晔忙抱住果篮，“表嫂，我开玩笑的。” “……”这个称呼江宁希有点听不习惯，但她也没有纠正。 顾晔看向林司言，“哥，你怎么不说话？” 他又看向江宁希，告状道：“表嫂，你看，我就说我表哥是个闷葫芦吧，大老远跑来看我，又不说话。” 江宁希维护道：“他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你打算怎么处理跟李伽容的关系？”林司言道。 顾晔气愤道：“别在我面前提她，她害得我差点出车祸死了，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但她好像不打算放过你。” 顾晔惊恐道：“她要做什么？不会要来医院大闹吧？那我还是回家住吧，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正巧李伽容打电话过来了。 顾晔瞟了眼林司言，满脸怨气道：“你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李伽容给我打电话了！” 顾晔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没有接李伽容的电话。他可不想再跟李伽容有什么牵扯。 但电话很快又打过来。他觉得烦躁，把她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没一会儿，顾晔又收到了一条信息：顾晔，请你相信，我真的爱过你。但是，再见了，祝你幸福。 顾晔更加烦躁了！ 李伽容真的爱他吗？她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要压张敏敏一头，他是她们斗争的战利品而已。 以前顾晔是不在意这些的。反正大家都没有真心，只是因为各种目的才凑合在一起。 但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江宁希提醒道：“你还是接一下电话吧，万一她有急事找你呢？” 顾晔把李伽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她回了电话。但轮到李伽容不接电话了。 “她不接电话，不会出事了吧？” 江宁希道：“应该不会。我们走的时候，她的情绪状态还挺好。” “可是她给我发了这样的信息。”顾晔把手机递给他们。 江宁希顿觉事情不好，“这像是遗言。” 江宁希记得李伽容助理李清的电话，她立刻打电话给李清。 “您好，请问你是？” “李伽容在家吗？” “在啊。她回房间睡觉了。” “你现在立刻去找她，确定一下她是否安全。” “她在家里，能出什么意外……好吧，我现在就上楼找她……” 砰，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东西坠落的闷响。 接着是李清的尖叫声，“啊，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救命！救命！快来人啊！” 李清突然挂掉了电话。 顾晔慌张地问道：“是不是容容出事了？” 他急得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林司言扶住了他。 他无比后悔，早知道就接那个电话好了。接一下又不会怎样。万一李伽容死了…… 顾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拽得紧紧的。 林司言立刻开车载着江宁希和顾晔去了李伽容家的别墅。 太阳已经落山了，满天都是金黄色的霞光。 他们赶到时，救护车已经到了，两名医护人员正把李伽容抬上救护车。 她穿着睡衣，脸色苍白，衣服和额头上都是血渍。 她还有生命体征，但是受了重伤，需要送去医院急救。 别墅左侧的鹅卵石路边上有一大滩血迹。 第229章 跳楼自杀? 李伽容的妈妈邱淑惠跟在担架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哭花了。 “容容，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你这样让妈妈怎么办？妈妈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林司言对李清道：“我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吗？李伽容为什么会突然坠楼？” 他们离开时李伽容看着情绪状态很好，而且她提到顾晔时也不是要死要活的状态，才过去几个小时，怎么会突然间自杀了呢？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李伽容是脸朝下坠地的，这符合跳楼自杀的坠楼姿势。 李清被吓傻了，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掉下来了。” 邱淑惠抓住顾晔，用力捶打他，“都怪你，是你对容容始乱终弃，她才会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都怪你！我要你给她偿命！” 顾晔傻眼了，他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想不明白李伽容为什么会自杀？李伽容不是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的恋爱脑，相反，她很看重自己的演艺事业。 她为什么会自杀？ 是因为他不接她的电话吗？ 按照她的性格，她不应该是气呼呼地找到他打他一顿吗？为什么会伤害自己？ 林司言连忙抓住邱淑惠的手，他提醒道：“李太太，你先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其他的事情，等李伽容的情况稳定之后再说。” “对，容容还没有死。先去医院，先去医院！”邱淑惠喃喃道。她跟着护士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快要关门的时候，邱淑惠又冲着李清喊道：“小清，你和我一起去医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哦！”李清不情不愿道。 顾晔却抢先上了救护车，“阿姨，我跟你一起去吧。容容醒来后应该会想见到我！” “她不想见到你！你滚下去！”邱淑惠看向李清，“小清，还不快上来！” 李清没有挪步。 “李清，上来！”邱淑惠的眼神闪过一丝凶狠。 李清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她原本以为挡劫是无稽之谈，但李伽容真的受了重伤，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她不得不相信大师的话是真的。 钱很重要，她的小命更重要。 江宁希觉得邱淑惠没有那么简单，她看着柔弱，但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神却很可怕。 护士小姐不耐烦道：“救护车坐不了那么多人，只能两名家属跟车。你们快点决定，不要磨磨蹭蹭了！” “可是……” 砰的一声，护士不等她说话，用力关上了车门。 李清见不用去医院，松了一口气，她一扭头，看到林司言凶巴巴地看着她，心又悬了起来。 “我们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司言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很懵！你们走后，李伽容说要去楼上睡觉，我就没管她，跑去厨房找吃的。 五点多的时候，你们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正想上楼去看她，她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她浑身都是血，特别恐怖。” 别墅里，除了李伽容、邱淑惠和李清，还有一个保姆、一个厨师、三个保镖和一个司机。 保姆和厨师正在准备晚饭，李清在一旁帮忙，顺便偷吃边角料，她们互相可以作证。 保镖们在站岗，司机在佣人房里玩手机。没有人目睹李伽容跳楼的过程。他们都是听到李清的尖叫后才出来的。 李伽容没有抑郁症，而且他们离开前她还好好的，突然间坠楼，非常可疑。 林司言打电话叫其他人过来勘察现场。 经过对现场的勘察，他们确定起跳点是三楼左侧的阳台，也就是李伽容房间的阳台。 李伽容的房间有些凌乱，桌面上的化妆品都被扫到了地上。床上的玩偶也七零八落地躺着。但不像是打斗的痕迹。 粉蓝色的枕头上有泪渍，李伽容坠楼前应该哭过。 他们没有找到李伽容的手机。 阳台上发现了一个梳妆凳，凳子上有鞋印。梳妆凳和大理石栏杆上发现了数枚指纹，属于同一个人的，很大概率是李伽容自己的指纹。 从现场的痕迹推断，李伽容大概率是自己跳楼，而不是被推下楼的。 再结合李伽容给顾晔发的信息可以推测，李伽容是自杀未遂。 江宁希觉得奇怪，李伽容没有抑郁表现，她为什么会突然跳楼？难道仅仅是因为顾晔没有接她的电话？ 但是以李伽容高傲蛮横的性格，顾晔没接她电话，她应该会想办法报复他，而不是自己跳楼。 “李伽容发脾气的时候喜欢乱扔东西。”江宁希看向李清，“她坠楼之前遇到什么刺激性事件了吗？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李清摇头道：“没有！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她今天心情还蛮好的。真想不通，她命那么好，为什么要跳楼自杀？” “李伽容的妈妈当时在家吗？”江宁希问道。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并且监控可以证明他们的说法，只有李妈妈没有不在场证明。 “在啊。她也在楼上。” “她们母女的关系怎么样？” “李太太对李伽容特别好，李伽容要什么，她就给什么，李伽容也特别听她的话，简直是妈宝女。李伽容不太可能是因为跟妈妈吵架自杀的！肯定是顾晔对她说了什么！” “第一个发现李伽容跳楼的人是谁？” 李清道：“我！我当时正在窗户边接你的电话，听到砰的一声，一扭头就看到李伽容躺在地上。” “李太太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记不太清了，反正我一发现有人掉下来，就叫人来帮忙了。保镖李哥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我都吓懵了，没想那么多。” 李清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也说不准。李太太是个笑面虎，表面上对人很好，总是笑眯眯的，但心黑得很，经常克扣我们的工资。没准她对李伽容也是两副面孔。 她还很迷信，就是她找的大师帮李伽容算的命。她刚才叫我去医院就是想让我给李伽容挡劫，吓死我了。” 李清是个实诚人，知道什么全都吐露出来。 江宁希问道：“李伽容坠楼前有给你发信息吗？” 李清忙打开手机查看信息。 半个多小时前，李伽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李清，我房间里的那些东西都送给你了，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李清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李伽容老是骂她胖墩，把她当奴隶使唤，但是李伽容也没少给她买吃的。有时候，李伽容不要的东西也会爽快地送给她，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她。 李伽容好像没那么坏。 想到这些，李清哽咽道：“江警官，李伽容会不会死啊？” 江宁希安慰她，“应该不会。” “是啊，她运气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李清轻声道。 苏欣慧突然给林司言和江宁希使了个眼色。他们走到苏欣慧站着的阳台。 苏欣慧指了指别墅的围墙，“林队，你们看，那里安装了摄像头，那个摄像头正对着阳台。它会不会拍到了李伽容坠楼的过程？” 第230章 跳楼录像 正对着阳台的那个摄像头拍摄到：今天下午四点四十四分时，李伽容搬了个凳子到阳台，她踩着凳子爬上雕花的大理石栏杆，从上面一跃而下。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摄像头拍到了整个阳台。阳台上只有李伽容一个人，她的脸上挂着泪水，但她没有任何犹豫，非常决绝地跳了下去。 众人都很惊讶，李伽容竟然真是跳楼自杀的！ 李光耀道：“这个视频拍得很清楚，李伽容是跳楼自杀的！那就没什么好查的了！” 江宁希又播放了一遍视频，她皱眉道：“大部分自杀者在第一次实施自杀行为前会犹豫很久，很少自杀者会像她这样果断。” 每个人都曾有过自杀的想法，但很少有人真的会自杀。 自杀者会经历挣扎、犹豫、求救、失望等过程，多次求助失望之后才会实施自杀行为，通常第一次自杀尝试都是失败的。可是李伽容却没有这样的过程。 这很可疑！ 李清看完监控视频，她吓得瑟瑟发抖，“李伽容会不会是被汪习静的鬼魂索命了？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跳楼？一定是汪习静附身在她身上，带着她一起跳的！” 唐进科普道：“这是封建迷信！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李清神神叨叨的，“我以前也不相信鬼神，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邪乎了。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现在李伽容又摔伤了。这肯定是不正常的啊！ 李伽容的抗压能力非常强，她不可能自杀！她刚出道那会，简直是全网黑，好多人骂她，但她心态特别好，还自己玩黑梗。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 她自杀的时间也很诡异。她那么迷信，为什么会选择4点44分这样不吉利的时间跳楼呢？肯定是有脏东西在作祟！” 李清越说越害怕，她很担心，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她抱住苏欣慧的胳膊，“警察姐姐，我能不能去你们警局待着？你们那里阳气重，安全。” “……” 李清的说法虽然充满迷信色彩，但种种迹象都表明，李伽容的自杀没那么简单。 苏欣慧分析道：“顾晔已经跟李伽容分手很多天了，她要自杀，也不会是这个时候啊，肯定不是因为感情问题。” “会不会是因为网暴？”唐进猜测道，“最近有很多人在黑李伽容。” 苏欣慧反驳道：“不至于，她一直被人黑，以前被黑得更惨。她没那么玻璃心。” 作为曾经的粉丝，苏欣慧坚定地认为，李伽容不太可能自杀。 “自杀原因会不会跟她的家庭有关？”江宁希分析道，“李妈妈下午在家，李伽容为什么没有找她妈妈倾诉痛苦，而是悄无声息地自杀？大部分在家里自杀的孩子，自杀原因大概率与家人有关。” 苏欣慧道：“可是李清说，李伽容和她妈妈的关系很好。” 江宁希反驳道：“李清还说她妈妈是两面派。也许，她们的母女关系也只是看着和谐，其实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妈宝女可不是一个褒义词。” “诶呀，她人又没死，等她抢救过来，我们直接去问她不就行吗？用得着这么费劲吗？”李光耀嘟囔道。 李光耀的话提醒了林司言，如果李伽容的自杀存在幕后黑手的话，她还没死，凶手会不会再次对她动手？ 看来，有必要派人在医院里盯着她。 他们给别墅里的员工做了笔录。但那些员工都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 今天下午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李伽容也没发脾气，她中午还叮嘱过厨师，晚上的减脂餐她要吃鸡蛋，不吃鸡胸肉。 这条线索进一步佐证，李伽容没有自杀计划，她是突然跳楼的。 在搜查的过程中，林司言发现他们的车库里有一辆山地自行车。 他检查了那辆车，发现车轮的内胎漏气，车轮干瘪下去。但外胎像是被仔细清洗过，非常干净。而且外胎磨损非常严重。 车上没有找到可疑的线索。 他找到李清，询问她有关那辆车的情况。 李清道：“这辆自行车是保镖邱天的。李伽容前段时间老是去山里拍外景，经常会使唤我们去买这买那的，有些地方不方便开车，邱哥就买了辆自行车，骑自行比走路快点。” “李伽容去回音谷小区拍戏时，这个保镖有跟着吗？” “有，李伽容一共有两个专门保护她的保镖，他是其中一个，是李太太请来保护李伽容的。他非常专业，抓到了不少偷拍李伽容的狗仔和代拍。 另一个保镖是公司派给她的，对比之下，那个人简直是窝囊废，连几个粉丝都拦不住，还被她们推倒在地上。免费的果然就是不好用！” 林司言问道：“他和李伽容的妈妈都姓邱，他们是亲戚吗？” “不太清楚，可能是李太太本家的亲戚吧，他们偶尔会用方言对话，叽哩哇啦一大堆，根本听不懂。李太太挺信任他的。诶，同样是关系户，邱天的工资就比我多很多。” 李清突然明白了林司言这么问的目的，她惊讶道：“你不会怀疑是他害死李伽容的吧？不可能！他对主人非常忠诚，他不可能害李伽容！你们怀疑我也不能怀疑他啊！” “……” 邱天个子不是很高，皮肤很黑，目光锐利，一身腱子肉。 察觉到有人看他，他立刻回望过来，见是警察，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他的警惕性很强。 他的站姿也很标准，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林司言走到邱天面前，试图跟他握手，但邱天把手背到身后，拒绝道：“对不起，我的手心都是汗，不方便握手。” “今天下午，有没有外人潜入别墅里？” 邱天笃定道：“绝对没有！有我在，没有人能溜进去。” 林司言看到邱天手部皮肤也挺黑的，但是黑得很不均匀，手指头很黑，但手背却浅了一个度，像是长期戴着手套，才被晒成这样。 “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云省人。”邱天又补充了一句，“乡下来的。所以晒得比较黑。” 林司言怀疑这个保镖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他让苏欣慧和王小涛去调查邱天的身份经历。 直觉告诉林司言，这个邱天很可能是个军人，但他这个身高又不太符合国内军人的选拔标准。 第231章 两副面孔 离开李伽容的别墅后，林司言和唐进去了李伽容所在的医院。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 医院的走廊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走动。 李伽容在重症监护病房里。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头部受了重伤，身上多处骨折，情况不容乐观。但好在生命体征还算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李伽容的妈妈邱淑惠哭了几个小时，此时正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靠着墙睡着了。 顾晔愣愣地坐着，他非常自责，觉得李伽容的自杀都是他造成的。 林司言询问道：“李伽容的手机在这里吗？” 顾晔没有回答。 林司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晔这才回过神来，疑惑道：“哥，你怎么来了？” “你有没有看到李伽容的手机？” “她身上没有带手机。” 林司言觉得奇怪，为什么李伽容的手机不见了？ 顾晔又看着病床上的李伽容发呆。 林司言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道：“顾晔，我们已经提醒你很多次了，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对感情应该严肃一点，你一直不听，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顾晔没有回嘴。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因为贪生怕死就远离李伽容；不应该太计较李伽容跟他在一起的目的。他好像比他以为的，更喜欢李伽容。 唐进小声对林司言道：“林队，他现在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风凉话！” “……”林司言不擅长安慰人。如果现在难过的是江宁希，他倒可以绞尽脑汁安慰一下，顾晔就算了。这一切是他自作自受的。 见林司言冷眼旁观，唐进安慰顾晔，“你先不用太自责，欣慧姐说，李伽容不是恋爱脑，肯定不会为了感情自杀。你的责任应该很小。” 顾晔抬眼看着唐进，“你的意思是，她根本不爱我吗？” “额……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唐进觉得他要么理解能力有问题，要么是个恋爱脑。 难怪林队不安慰他，他也太不好安慰了！ 顾晔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李伽容，坚定道：“等她好了之后，我就跟她领证结婚！” 林司言提醒道：“你现在被内疚冲昏了头脑，脑子不太理智，先别轻易做出承诺。” 顾晔严肃道：“我很确定我爱容容，我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林司言完全理解不了顾晔的态度转变。之前还烦李伽容烦得要死，突然又爱的死去活来了？这样的爱情可靠吗？ 唐进叹气道：“你都还没问李伽容同不同意跟你结婚。你单方面决定没有用！” “我同意！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你必须对她负责！”邱淑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愤怒地看着顾晔，“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即使是植物人，你也必须跟她结婚，一辈子陪着她！” 顾晔点头道：“我会的！” 林司言想拦他，但没拦住，只能作罢。 做出承诺很容易，但做到承诺很难。林司言根本不相信顾晔能够兑现承诺。 “顾晔，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你要是做不到，你也别想好过！”邱淑惠盯着他，恶狠狠道。 顾晔被她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他以前见过邱淑惠很多次，每次她都温柔得体，是理想型的妈妈，但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邱淑惠低垂着眼皮，很快又变回了伤心的表情，“我们容容特别喜欢你。如果你一直陪着她，她会好得更快的！” 林司言看到了她精湛的变脸技术，他觉得邱淑惠深不可测。 林司言和唐进把邱淑惠叫到楼梯间，给她做了笔录。 林司言问道：“今天下午你在家吗？” “在家。她爸爸之前心脏病做手术了，我在医院照顾了他好久。最近他出院了，我才终于有空在家里待着。” “李伽容今天下午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邱淑惠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不过，容容最近都很不开心，因为顾晔跟她分手了，她多次求复合都被拒绝了。这孩子性格倔强，她想要的，必须得到。她应该是因为感情受挫，才跳楼自杀的。” 林司言道：“她跳楼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邱淑惠哑着嗓子道：“都怪我，平时都忙着照顾她爸爸，没怎么跟她谈心。如果我多关心她一下，也不至于没有发现她的自杀意图。” “李伽容跳楼前有没有给你发信息交代遗言？” 邱淑惠摇头。 林司言觉得奇怪，李伽容跳楼前给顾晔打了电话，给李清发了遗言，为什么对自己的妈妈却没有任何交代？ 看来，江宁希猜的没错，李伽容的自杀很可能跟她妈妈有关。 他们离开后，她妈妈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逼得李伽容跳楼？ “李伽容跳楼之后，你有看到她的手机吗？” 邱淑惠还是摇头，“没有。她的手机不在她的房间里吗？” 林司言和唐进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邱淑惠有问题。 李清说李伽容和邱淑惠母女关系很融洽，那为什么邱淑惠对李伽容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呢？ 趁邱淑惠不注意，林司言把顾晔叫到一边，提醒他千万不要让李伽容和邱淑惠单独待在一起。 顾晔惊讶道：“为什么？你们怀疑是她妈妈害她跳楼的？可是……”顾晔原本想说不可能的，但是想到刚才邱淑惠的眼神，他闭嘴了。 “你表情自然点，身体不要发抖。”林司言无奈道。 “表哥，我害怕～” 林司言突然想到，顾晔的八字好像也跟着李伽容的很匹配。李清出过一次意外，他担心顾晔也出意外。 “唐进，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林司言见唐进耷拉着脑袋犯困，决定让他先回去。 唐进立刻变得精神起来，“不行，执行任务必须两人一组，我是你的搭档，不能擅离职守！” “……” 顾晔见病房里人这么多，他对邱淑惠道：“阿姨，您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看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邱淑惠强打精神道：“不行！我必须待在这里。容容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 第232章 没有遗言 种种迹象都表明，李伽容突然跳楼很可能跟她妈妈有关。 李伽容的手机消失了，但手机账号的信息都是云储存的，只要登录李伽容的社交账号，就可以看到她跳楼之前都给谁发了信息。 顾晔道：“我知道容容的社交账号登录密码。” 顾晔的手机登录过李伽容的账号，都不需要验证，可以直接通过密码登录。 李伽容跳楼前分别给李清、顾晔、她的经纪人和她几个闺蜜发过信息，信息内容都是交代遗言，但没有说明她跳楼自杀的原因。 她手写了一封告别信，让她的经纪人在她死后，发到网上，算作对她粉丝的告别。 但是她没有给她的父母发任何信息。 邱淑惠突然扑在病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容容，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阻止你跟顾晔在一起！是妈妈的错！只要你醒来，妈妈一定让你跟他结婚！” 顾晔又自责上了，他把邱淑惠拉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被子，“阿姨，你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容容。你放心，我保证会对她负责。” “……” 唐进没想到看着高冷的顾晔竟然是个傻白甜。 邱淑惠见林司言和唐进一直没离开，她忍不住道：“两位警官，你们今晚要待在这里吗？” 唐进道：“我们在等李伽容清醒，然后给她做笔录。” “她今晚估计醒不了。你们先回去吧，容容要是醒了，我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都凌晨一点多了，回去也睡不了多久，我们就在这等着。”唐进打了个哈欠，“我们不困，一点都不困。” “……” 邱淑惠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守了李伽容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苏欣慧和李光耀过来跟他们换班。 林司言叮嘱道：“你们尽量不要让邱淑惠靠近李伽容的病床。” 苏欣慧点头道：“明白。” 李光耀嘟囔道：“可她是李伽容的妈妈，我们怎么阻止她靠近她女儿？” 唐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考验你们智商的时候到了！” 李光耀拍开他的手，“没大没小的！” 林司言又叮嘱顾晔，让他提防着点邱淑惠。顾晔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容容的。” 林司言提醒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顾晔惊恐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容容死了，她妈妈会把我也杀了，然后拉去给她配冥婚？” 林司言本想劝顾晔不要过度展开联想，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相信封建迷信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他们的想法。 李伽容的自杀，会不会跟封建迷信有关？ “表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林司言建议道：“要不然你先回家躲躲？” 他姑姑只有顾晔这一个孩子，宝贝得很，要是他出了意外，姑姑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不行！容容她需要我，我要一直陪着她！” “你不怕死吗？” “……不怕。” “那你的腿抖什么？” “反正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林司言有些意外，顾晔怎么转性了？他不会真的爱上了李伽容吧？到底是怎么突然爱上的？ “表哥，你的眼神怎么又怪怪的？” “……你才怪怪的！” 林司言和唐进回到局里。 王小涛已经调查到了邱天的户籍信息，他的老家在云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小学毕业就辍学了，没有犯罪前科。 他和邱淑惠没有亲戚关系，但老家是一个地方的。 江宁希联系了那个村的村干部，对方反映，五年前，邱天他们家突然发了财，在村里建了一栋大房子，他们家的人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有村民说他是出国打黑工赚的钱。 林司言分析道：“汪习静的死亡会不会没那么简单？那块石头为什么能精准地砸中汪习静？” 唐进恍然大悟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是有人利用了胡凯，玩了个计中计。可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江宁希猜测道：“会不会跟封建迷信有关？” 唐进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李伽容很可能不是邱淑惠的亲女儿，邱天才是她真正的儿子。因为某种原因，他们的身份调换了，或者邱淑惠是她的后妈。 邱淑惠利用胡凯的黑粉心理屡次暗杀李伽容，但是每次都失败了。 她不得不亲自出手，逼得李伽容自杀了。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获得李家的财产，然后把财产都给邱天。 啊，李伽容之前不是说她爸爸也心脏病差点死掉吗？没准也是邱淑惠干的！李家父女都死了，那财产不就是她和她儿子的吗？” 林司言和江宁希沉默了。 王小涛也张大嘴巴看着他，“唐进，你最近是不是老看伪人小说拍出来的短剧？” “没有！”眼神却有些飘忽，声音也不坚定。 “我不信！我记得有个短剧的剧情一模一样。” “可是我的推理很有逻辑。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李伽容自杀时，没有给她妈妈留任何遗言。因为是她妈妈逼她自杀的！” 王小涛打开李伽容和邱淑惠的合照，又打开邱天的证件照。 “邱淑惠这种肤白貌美的阿姨能生出邱天这种焦糖色皮肤的儿子吗？你再看看邱淑惠和李伽容，她们是不是一看就是母女？你推理的根据是什么？” “……” 江宁希道：“李伽容也没有给她爸爸留遗言。” 唐进忙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找借口，“诶呀，熬夜让我的脑子都不清醒了。” “……” 这一切只是他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林司言道：“邱天不是普通人，他很有可能做过一段时间的亡命之徒，要想找到他的破绽，撬开他的嘴比较难。我们先从邱淑惠那边入手。” 江宁希记得李伽容特别迷信，那么她妈妈会不会也很迷信？ 江宁希道：“如果李伽容死了，邱淑惠会露出马脚吗？” 林司言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做一场戏，让邱淑惠以为李伽容死了？” “没错。也许我们可以利用她的迷信心理，让她不打自招。” 第233章 迷信的爱 在顾晔的再三劝说下，邱淑惠下午回了一趟家，她洗了个澡，又努力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恐惧。 她无法想象，如果李伽容死了，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她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公主般的生活，一生顺遂无忧。如果她的小公主没了…… 她的人生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晚上七点多，邱淑惠让邱天开车送她去医院。 邱天忍不住道：“您不应该让她知道真相！” 邱淑惠十分后悔，她没想到李伽容这么脆弱，更没想到，她竟然傻到要给汪习静偿命。 “我以为……以为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生命。” “她跟我们不一样。” 李伽容虽然骄纵跋扈，但她本性还是善良的。 邱淑惠回到了医院病房，她发现那两个警察不见了，她眉头微皱，对顾晔道：“他们呢？” “我表哥说，又发生了案子，他们警局的警力不够，把他们调回去了。” “哦。”邱淑惠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李伽容醒来之后对警察胡言乱语，现在警察不在，她放心了不少。 顾晔看着不太聪明，糊弄他很容易。 病房里有点冷，邱淑惠道：“小顾，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现在有点冷。” “都26度了，不低啊。是不是窗户开着了？”顾晔把窗户关起来，又拉上了窗帘。 邱淑惠没坐一会，顾晔就着急道：“阿姨，我也想回去洗个澡，晚点我会再回来的。” 邱淑惠抬眼看着他，“小顾，你不会是想要逃跑吧？” “我没想跑！” 邱淑惠瞪着他，“你的腿抖什么？” “我刚才一直坐着，猛地站起来，腿抽筋了。”顾晔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有演技的。 邱淑惠冷冷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让人去你家把抓你回来！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对我女儿负责！” “我很快就回来。我妈还给容容煲了汤，我等会带过来，要是容容醒了，可以喝点。”顾晔讨好道。 “嗯，你走吧！” 顾晔立刻开溜。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邱淑惠和李伽容。 邱淑惠坐在病床边，她看着浑身缠着绷带的李伽容，脸上满是自责，“容容，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让你看到世界的残酷，应该让你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嫉妒你，凭什么我要承受所有的罪恶和报应，而你可以天真地活着。” “我其实也很害怕报应。我害怕我死后在地狱里受罪，害怕不得好死。但妈妈更害怕失去你。” “容容，只要你活着，妈妈可以为你做一切，哪怕用妈妈的命去换你的命也行。” 邱淑惠一直絮絮叨叨着。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自责。 “容容，妈妈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邱淑惠觉得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她正想打电话给大师寻找救李伽容的办法，病房里响起嘟嘟声。 是心电监护仪发出的警报声。 邱淑惠的心一紧，她瞬间慌了，她立刻抓住李伽容的手，但却发现她的手冷冰冰的。 “容容，你不要吓妈妈……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妈妈也不活了！” 她忙了按呼叫器。 “那是妈妈造的孽啊，不应该报应在你的身上！” 见护士一直没来，邱淑惠想要出去叫医生，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邱淑惠看着那只手，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又喜极而泣，“容容，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病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我不是你的容容，我是汪习静。”声音有点恐怖瘆人。 病房里的灯突然黑了。 看着黑漆漆的病房，恐惧感朝邱淑惠袭来。 “你们害死了我，我要你们偿命。” 听着完全陌生的声音，邱淑惠满脸震惊，她不敢置信道：“什么汪习静？我不知道你是谁！” “你害死了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那只手紧紧抓住她。 “不是我害死你的。是胡凯搬的石头，是邱天控制石头掉落的位置，是他们害死你的，跟我无关！你要报仇，就找他们，不要找我！” “他们……是你指使的！” 邱淑惠想要去开灯，但那只手紧紧抓住她。 “不是的！不是我干的！” “我要把你女儿的灵魂吃了，再把你给杀了！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邱淑惠惊恐道：“是……是我指使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不要伤害我女儿。” 床上的苏欣慧扯掉脸上的绷带，厉声道：“邱女士，你被逮捕了！” 这时，病房里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林司言他们出现在病房里。 邱淑惠这才明白，她被警察耍了。但她顾不了那么多，着急道：“容容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她没事，她转移到别的病房里去了。” 邱淑惠松了一口气。李伽容没事就好。 林司言把她的双手铐住，“邱女士，请跟我们回去交代你的罪行！” 邱淑惠也没再狡辩，她知道狡辩也没用了，她恳求道：“我可以再去看一眼我的女儿吗？” “可以。” 邱淑惠被带到了李伽容的病房，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她轻声道：“容容，妈妈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离开医院时，苏欣慧对其他人道：“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这是我第一次演戏，还一人分饰两角，紧张死了。我刚才演得还好吧？” 李光耀不屑道：“演个病人有什么难度？你脸上都是绷带，根本不需要表情，是个人都能演。至于台词，你那电音台词是王小涛合成的。” 苏欣慧的脸立刻垮下来了。 江宁希夸赞道：“欣慧，你的演技太棒了！尤其是演汪习静那段，非常有恐怖片的感觉。” 苏欣慧又开心起来，“真的吗？” 唐进附和道：“你演得特别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还真的以为是鬼附身了。” “……你不是坚定地相信世界上没有鬼吗？”苏欣慧觉得唐进的点评不够真诚。 “所以说你演技很好，让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动摇了！”江宁希道。 唐进很想说他才不会动摇，但被江宁希瞪了回去。 苏欣慧得意道：“早知道我就去当演员了。诶，没了我，娱乐圈少了一个演技派。” “但我们警局多了一个飒爽英姿的女警花。”江宁希道。 苏欣慧更开心了。 唐进小声道：“宁希姐，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 苏欣慧回头看过来。 江宁希道：“这是我由衷的夸赞。” “……” “……” 江宁希继续道：“作为幕后导演，夸演员，也就是在夸我自己。” 第234章 因果报应 审讯室里，邱淑惠铁青着脸，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手心里也全是汗。 她慌得不行。倒不是因为被警察抓了，而是被吓的。 她知道医院里的汪习静是警察假扮的，刚才并没有闹鬼，但是李伽容跳楼重伤，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因果报应。 她做了坏事，害死了人，报应在了她女儿身上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被那个算命大师坑了，她钱花了，人也杀了，但女儿却躺在医院里。 人生中有些劫难是注定的，没办法借助外力去改变。 比如，她进监狱也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林司言问道：“李伽容为什么会突然跳楼？” 邱淑惠叹气道：“容容她知道了汪习静的死亡真相，她没办法接受我为她杀人。所以她想要给汪习静偿命。” 林司言和江宁希有点震惊，他们没想到李伽容自杀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偿命。 封建迷信果然害人不浅。 邱淑惠老实交代了杀死汪习静的作案动机：“都怪我太相信王大师的话，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 两个多月前，王大师算出容容最近会有血光之灾，算完没几天，替她拍戏的武替就摔伤了。我当时害怕极了，便找王大师，让他帮容容寻求破解之法。 王大师说，需要找个跟容容八字一样的人，替她应劫。不然她难逃一死。” “……” 林司言很无语，现在科技都发展到能上外太空了，为什么还有人会坚定地相信封建迷信？ 林司言道：“你怎么认识这个王大师的？” “十几年前，朋友介绍我认识的。容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靠他做法才奇迹般地治好了。” “你没送她去医院治病吗？” “送了。但如果没有王大师为容容做法，她根本好不了。从那以后，我就对王大师深信不疑。” “……” “后来我经常找他替容容算命。容容进圈之后，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迅速走红的。” “……”难道不是靠李伽容经纪人的强大营销才走红的吗？ 江宁希大概理解邱淑惠为什么这么迷信了。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王大师给了她希望。 林司言觉得那个大师估计没少坑蒙拐骗害人，他问邱淑惠要了那个大师的详细信息，包括地址。 他打算借邱淑惠这件事，把那个大师叫过来审审，解决掉这个封建毒瘤。 邱淑惠交代了事情的经过，“那个替身吊威亚摔了之后，容容的保镖邱天很快查到了对威亚动手脚的人，他叫胡凯。 但我没报警，我想要利用他，让他杀死容容的替身，完成这个应劫计划。 邱天一直在暗中监视胡凯的行为，确保他没机会伤害到容容。 过了几天，胡凯在容容的房车前放了玻璃珠，邱天故意指使李清去拿东西，导致她摔伤了。我以为这样就完成了挡劫，但是大师说还不行，必须以命换命。 接着我又找到了八字跟容容一样的汪习静，并把她安排进了剧组。 汪习静死的前一天，邱天已经知道了胡凯的计划。我们将计就计，让助理没有叫容容起床，导致拍摄计划调整。我又安排人让汪习静代替容容走戏，这样石头可以砸死她。” 邱淑惠捂住脸大哭起来，“都是我造的孽，要报应就报应到我头上啊！不要报应在我女儿身上，她是无辜的！” 汪习静更无辜。 她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她是替李伽容死的。 林司言带人把保镖邱天逮捕归案。他没有做任何抵挡，乖乖跟着他们回来。 到了审讯室，他急切地认了罪，还试图把罪行都揽到自己身上。 “汪习静是我杀的，是我先斩后奏，跟我姑……跟李太太没关系！ 我暗恋李伽容，容容讨厌汪习静，我就借助胡凯杀了她，这样容容就看不到她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其他人无关。” 林司言提醒道：“邱淑惠已经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也认了罪，你不需要替她遮掩。” 邱天不死心，依旧咬死道：“我姑姑是为了替我顶罪。我是我们邱家的男丁，是邱家的香火，所以她才把所有罪行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们已经调查了你的身份，你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邱天嘴笨，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狡辩，只能保持沉默。 “她没有把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参与的那部分她交代得清清楚楚！” 邱天愣了一下。他把邱淑惠当成改变他命运的亲人，但邱淑惠只是把他当成一条狗而已。 他失望地垂下头。 但他很快就释怀了。他这样低贱的人，不配成为邱淑惠的亲人。 邱天交代了杀害汪习静的过程。 他在胡凯的手机里植入了监控软件，一直监控着他的手机。 汪习静死亡的前一天，他发现胡凯一直在搜索“如何制造灵异事件”、“落石砸人”等信息，他知道胡凯又要对李伽容出手。于是他一直暗中跟踪着胡凯。 那天晚上，他跟踪着胡凯去了瀑布顶上，他知道了胡凯的计划——利用落石来制造灵异事件。 他回自己的车里取了工具，骑着山地自行车再次去了瀑布顶上，重新改造了胡凯的装置。 案发那天，他盯着汪习静的走位，当她快走到落石的位置时，按下了按钮，让石头砸死了汪习静。 胡凯也提前一分钟按了按钮，他以为是装置出了故障，导致石头延迟落下，所以他没有起疑心。 江宁希不解道：“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制造意外杀害汪习静，而要这么麻烦地借助胡凯达到杀人目的？” “王大师说，我们不能介入劫难的发生。” “……你们这样不算介入吗？”江宁希反问道。 邱天没说话。其实他也觉得邱淑惠的脑子有病，非得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如果让他去暗杀汪习静，他保证不会留下线索。但邱淑惠是他的主人，无论她的命令有多不合理，他都得听他的。 林司言觉得这个王大师害人不浅。 林司言带着人去了那个大师的住所时，但早已人去楼空。 王大师的邻居反映，这个房子是王大师租的，他前天就退租了，连押金都没要。看来是连夜跑路了。 “这个神棍跑得还挺快的！”李光耀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吐槽道，“他该不会给自己算了一卦，早就算到我们要来抓他吧？” “……” “李伽容受伤的新闻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他能不知道吗？”唐进晃了晃手机，“他肯定是害怕邱淑惠找他的麻烦，所以迅速跑路了。” 很快他们调查到，王大师在前天晚上就坐飞机出国了。他早就换了国籍，不是我国居民，要把他引渡回来非常麻烦。 王大师在江州市收了几个徒弟，这些徒弟还没跑掉。林司言把他们一锅端了。但他们骗到的那些钱都被王大师卷跑了。 警方找到那些受害者们，上门强行给他们进行了反封建迷信的科普。 但大部分受害者都死活不认为自己被骗了，还谴责警察不尊重他们的信仰自由，他们甚至打算花钱把大师的徒弟们捞出来。 第235章 吊桥效应 清晨的阳光照在李伽容的眼皮上，她的眼睛动了动，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 她缓缓睁开眼，目之所及都是白色，无边无际的白色，视线聚焦了一点之后，她看到病床上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是谁？ 我……又是谁？ 我在哪里？ 李伽容感到无比恐慌。 顾晔见她醒了，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宝宝，你终于醒了！我知道错了，之前是我太渣了！以后我保证洗心革面，好好跟你过日子。” “谁是宝宝？”李伽容茫然地看着他，“你又是谁？” 顾晔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李伽容为什么不认识他了？难道她摔坏脑子，摔失忆了？ 没关系，人活着就好！ 顾晔摸了摸她的脸，“我是你的男朋友，顾晔。” “男朋友是什么？”李伽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医生了解完李伽容的情况后，说道：“她的失忆可能是大脑损伤造成的。以后可能会慢慢恢复记忆，也可能永远恢复不了。” “医生，你都说了三个可能了。她到底能不能恢复记忆啊？” “还需要观察观察。” “……” 医生给李伽容开了几张检查单，“这些检查都做一下。” 顾晔接过检查单，小声道：“能让她一直不恢复记忆吗？” 如果李伽容知道她妈妈为了她杀了人，还要坐牢，她肯定会非常痛苦。这样忘记了一切，也挺好的。起码她会开开心心的。 而且现在的李伽容比以前的更讨人喜欢。 “''这得看她恢复的情况。”医生第一次听到有家属提这种要求。 “……”顾晔觉得，有必要给李伽容换个更靠谱的医生。 得知李伽容清醒之后，林司言和江宁希来给她做笔录。苏欣慧也跟着一起来了。 作为前粉丝的她还特意去买了一束向日葵花送给李伽容。 “你们……是我的朋友吗？”李伽容茫然地看着他们。 江宁希立刻察觉到，李伽容失忆了。 可能是因为脑损伤失忆的，也可能是接受不了她妈妈为她杀人，所以大脑开启防御机制，选择忘掉一些事情。 失忆后的李伽容性格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像只高傲蛮横的孔雀，现在像只乖巧的小白兔。 而且变得很有礼貌。 苏欣慧把花递给李伽容，她接过的时候，竟然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这花非常漂亮”。 苏欣慧受宠若惊，人失忆之后，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李伽容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我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顾晔刚想说话，李伽容捂住他的嘴，“我想听其他人说。” 李伽容觉得，顾晔眼中的她，不一定是真实的她。 顾晔拼命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尽量说优点，不要说缺点。他可不想李伽容变回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 虽然说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但他还是希望他爱的人缺点少一点。 苏欣慧坐在她的床边，“你以前非常自信漂亮，你很有事业心，一点也不恋爱脑！绝对不会沉迷爱情。 不过，你也有些缺点，比如你有公主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缺乏同理心。” 苏欣慧觉得失忆的李伽容有权利知道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的，而不是变成顾晔描述的、符合他要求的伴侣形象。 顾晔愤怒地瞪着苏欣慧。 李伽容好奇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演员。” “我能看看我的作品吗？” “最好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伽容搜索了自己的名字，很快就跳出了她参演过的电视剧。她随便点开一集，看了不到五分钟，就因为自己的演技太尴尬而看不下去了。 李伽容垮着脸道：“我的演技怎么那么烂？” “……”能看出自己演技烂也是一种进步。 她看到她的词条关联着“张敏敏”，莫名觉得愤怒，“张敏敏是谁？她的演技很好吗？” 江宁希觉得很有意思，李伽容忘记了她的爱人，却依旧对张敏敏有情绪反应。看来恨比爱情更深刻。 顾晔忙抢走李伽容的手机，让她躺下睡觉。他担心李伽容刷太多手机，记忆恢复得太快了。 他比较喜欢现在的李伽容。 离开病房后，苏欣慧疑惑道：“林队，你表弟不是跟李伽容分手了吗？怎么突然又腻歪起来了？看顾晔的意思，好像还打算和她结婚。这太不可思议了，海王竟然要收心结婚！” “不知道。”林司言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都怀疑是李伽容或者邱淑惠给顾晔下降头了。 林司言赶紧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子。 这太不唯物主义了！ 江宁希猜测道：“可能是因为吊桥效应。情侣在遭遇危险情境后，会增进他们的感情。” 苏欣慧想起她英雄救美江奕明的事情，“我跟江奕明不会也是吊桥效应吧？我们那是爱情吗？” “如果不是爱情，那你们天天在我面前秀的是什么？”江宁希不满地吐槽道，“每次跟你们吃饭都是一种煎熬。”明明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但总是会被伤害到。 苏欣慧尴尬地走快了两步。 江宁希又压低声音对林司言道：“我们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不是因为吊桥效应。” “你害怕坐过山车吗？”林司言道。 “不害怕，我没有恐高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觉得我们需要吊桥效应增进感情。” 江宁希不满地看着他，“我还不够爱你吗？” “……够。”但江宁希的爱缺少实际行动。 苏欣慧突然嘀咕道：“顾晔他爸妈能同意他和李伽容结婚吗？李伽容的妈妈有了案底，他们的孩子都没办法考公考编了！” “你的担心太多余了。如果孩子的智商遗传了顾晔，估计连大学都考不上。”林司言吐槽道。 苏欣慧道：“那他们的孩子可以当演员。娱乐圈不需要文凭，也不用考察近亲的犯罪记录。” “……” 第236章 亲你一下 周日下午，许久没有联系的陈佳文突然约江宁希出去吃晚饭。 江宁希答应了她的邀请，顺便还叫了其他朋友，这样可以一次性跟很多朋友叙旧。 最近太忙了，江宁希都几乎没怎么跟她的朋友们联络感情。 陈佳文得知江宁希又叫了别人过来，有点不开心，她只想跟江宁希单独吃饭，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临出门前，江宁希突然想起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跟朋友吃饭，带男朋友过去炫耀一下很正常吧！她都没有跟她的朋友们正式介绍她的男朋友。 她跑去敲林司言的门。 敲了好几下门，林司言才慢吞吞地打开门。 江宁希仰头看着他，不满道：“林司言，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女朋友等那么久？”平时她一敲门，他就会立刻开门的。 林司言穿着不合身的围裙，上面还有幼稚的小熊图案，与他高冷的长相非常不符。但增添了一点点反差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腻的糊味。 江宁希透过门缝瞥了一眼，里面好像还冒着黑烟。 林司言有点尴尬，他用身体挡着门，不打算让江宁希进去。 他刚才正在偷偷练习做红烧排骨，本来一切进展很顺利，但江奕明好为人师，非得远程给他指导，两人正进行着技术交流，没注意火候，把糖色给炒糊了。 原本只要关火挪开锅就没事了，但江奕明非说他有补救办法，不让关火，最终造成了这种后果。 江宁希抱着手臂，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不会是在金屋藏娇吧？” “……”没有娇，但有焦。 林司言默默地让开了路。 江宁希走进去，发现糊味更重了。林司言是把蛋糕烤糊了吗？ 林司言把门关上，冷不丁地说道：“现在是金屋藏娇了。” 江宁希：“……” 林司言说完，自己也尴尬得脚趾扣地。 都怪他表姐，天天给他发土味情话，让他学习学习，没想到刚才一不留神，展示了一下学习成果。 似乎有点失败！ 下次不说了。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 江宁希轻咳了一声，背着手建议道：“林司言，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肉麻的话了。不符合你的长相。” 林司言有点受伤，难道面瘫就不能说些俏皮话吗？他只是想表白一下心意而已。 他想起表姐的话，林司言，你是霸总长相，就不要那么斯文了，也别天天当什么暖男，你要霸道，要强制爱！直接亲上去！ 亲上去…… 要亲上去吗？ 江宁希以为林司言因为做菜糊了而羞愧难当，于是安慰他，“我哥第一次做饭的时候，把我舅妈吃进医院去了，你这不算什么……不过，我肯定不会吃的。不是不爱你，是……” 林司言突然伸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很惜命！” 这个亲吻很短暂。 感受到脸颊传来的触感，江宁希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抬眼看着林司言，愠怒道：“你……你为什么要突然亲我？”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林司言的脸也慢慢变红，他小声道：“这是我这种长相会做出来的事情！” 好像有点道理。 林司言以为江宁希不开心，他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一下能不能亲你的。但如果问了，答案肯定是不可以。那样就亲不到了。” “……可是你都没问过。”江宁希小声嘟囔道。 她的声音太小，林司言没有听清。 气氛更尴尬了。 江宁希看着林司言的脸，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道：“林司言，你们面瘫也会脸红的吗？” 林司言低头道：“我也是遇到你之后才知道的。” 江宁希得意道：“我知道你只喜欢我一个。这种事情就不用强调了。” 江宁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点滚烫。 她盯着林司言，如果她突然亲他一下，面瘫会有惊讶的表情吗？ 林司言觉得气氛太尴尬了，他转移话题道：“我闻到了糊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糊了？”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江宁希跟着他进厨房，看到满屋子的黑烟，她咳嗽了几声。 林司言赶紧打开了抽油烟机。 黑烟慢慢被吸走。 林司言澄清道：“我平时会做饭，只是不会炒糖色。这混乱的场面是意外。” 江宁希不太相信他会做饭，不然怎么都不知道做饭时需要打开抽油烟机？ 她看了下他家的抽油烟机，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油污，其他锅具也很干净，根本不像在经常做饭。 “泡面也算饭吧。”林司言心虚道。 江宁希眨了眨眼睛，委屈道：“我不吃泡面。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一口泡面。” “所以我会努力练习做饭！”林司言有点尴尬，他平时做饭不是这个水平，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江奕明的指导，做饭就会翻车。 下次不找他教了。 江宁希觉得，看他这努力成果，还不如不努力！ 她本想说，要不然以后点外卖好了，做饭这种事就交给专业的人。但一想到地沟油和各种预制菜，她闭嘴了。 只要稍加培养，林司言肯定可以成为专业做饭的人。 江宁希鼓励道：“加油！我相信你！” 林司言道：“你去客厅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做一顿能吃的饭。放心，我很快就可以做好。” 江宁希举起那个黑漆漆的锅，“可是你的锅坏了。” “……” “所以，我们出去吃吧！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们，其中一个你见过的，陈佳文，江州大学的心理讲师。她还是心理咨询师，你有心理问题也可以找她。” “你终于要把我带出去见人了。”林司言有点激动，他的男朋友身份终于得到了认证。 江宁希不解道：“你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委屈？我认识的人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啊！” “可他们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我。” “那要我把你的照片挨个发给他们看吗？不行！万一也有人看上了你怎么办？”他这款长相非常招心理咨询师的喜欢。 “……” 出门的时候，林司言把一串钥匙放到江宁希的手里。 江宁希惊讶道：“这是什么？保险柜的钥匙吗？” “我家的钥匙。” “哦。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这样你想来我家就可以随时来了，不用在外面等。”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欢迎你随时过来突击检查。” 第237章 莫名敌意 聚会地点是一家做本地菜的知名菜馆，江宁希订了一个能容纳十多个人的包间。 江宁希和林司言来到包间时，陈佳文已经到了，她到的最早。 门打开时，陈佳文开心地看过来，但看清楚江宁希的身边还跟着林司言后，她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他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抑住翻涌的情绪，恢复了笑容，“宁希，好久不见了。” 江宁希没看到陈佳文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是挺久的。佳文，我们好像有半年没见了。你都变瘦了。你的工作那么辛苦吗？” 林司言正想跟陈佳文打招呼，但陈佳文完全无视他，拉着江宁希的手，急切地解释道：“宁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这段时间我忙着写论文。” 她这么一说，江宁希反倒有点愧疚。 陈佳文不联系她，她们之间就断了联系。好像一直是陈佳文在积极维护这段友谊。 “也有我的问题，我最近也很忙了，都没时间社交。”江宁希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又指了指林司言的黑眼圈，“江州市最近很不太平，经常发生命案，我们天天熬夜加班。” 陈佳文这才看向林司言，“这位是……” “佳文，这是我的男朋友，林司言。”江宁希跟陈佳文介绍了林司言，又对林司言道，“这是我的朋友，陈佳文。你们之前见过面的。” 陈佳文有些失落，江宁希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在江宁希心里，她只是朋友。 连个修饰词都没有，仅仅是冰冷的两个字：朋友。 陈佳文努力挤出笑容，“你好。” 林司言也努力挤出笑容，“你好。经常听宁希提起你，很高兴见到你！” 江宁希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两个都笑得那么勉强？ 林司言就算了，他本来就是面瘫，很难笑得自然，但为什么陈佳文也皮笑肉不笑的？ “宁希她没有跟我提过你。”陈佳文冷声道。 “……”林司言愣了一下，他并没得罪陈佳文，为什么总感觉她对他有敌意呢？ 江宁希连忙跟林司言解释：“我经常跟我的朋友们炫耀你，但是我没有提名字，都是用男朋友这个词指代的。”她又看向陈佳文，不悦道：“佳文，你这是造谣！” 陈佳文笑着道：“我刚才在开玩笑！自从你有了男朋友之后，可没少在我们面前炫耀。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男朋友长得真帅。” “那当然，我的审美水平可是很高的。” 江宁希看着空荡荡的包厢，“其他人呢？她们不会放我鸽子吧？”正说着，她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电话那头道：“宁希，我好像迷路了，你过来接我一下吧。” “好吧。” 江宁希对林司言和陈佳文道：“诶，赵娜那个路痴又迷路了。我出去接她。你们先坐着。” 江宁希离开后，原本笑意盈盈的陈佳文立刻收起了笑容，她看着林司言，“林先生，你了解宁希吗？” 林司言终于确定，陈佳文对他有敌意，他回答道：“还算了解。” “不，你不了解她。她不会长久地爱你。她现在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好奇心，她对你好奇，对你有研究欲望。她对你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 林司言不明白陈佳文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是在替江宁希试探他对她的感情吗？还是在挑拨他们的关系？ 但他非常笃定，江宁希是爱他的，是很纯粹的爱。 林司言反问道：“你真的是她的好朋友吗？” “当然。所以我很了解她。” “如果你了解她，就不会对我说这些。她肯定无法接受她的朋友挑拨她和她男朋友的关系。 “你那么自信她爱你吗？”陈佳文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没看过她电脑桌面上那个关于你的文件夹吧？如果你看了，就不会那么自信了。” 林司言愣住，是那个《林司言观察日志》的文件夹吗？那个文件夹里面有什么？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很相信江宁希爱他。这就够了。 林司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她的关系？” 陈佳文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 如果江宁希一直不爱任何人，她就能甘心当她的好朋友。一旦江宁希爱上了别人，她就再也不能逻辑自洽了。 所以她不能允许江宁希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这时，包间门再次打开。 见江宁希回来了，陈佳文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重新露出笑容。 江宁希带着几个漂亮女人进来。她们都是心理咨询师。 见到林司言的瞬间，她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对林司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张灵钰把江宁希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商量道：“可以共享吗？” “打消你邪恶的念头！”江宁希不满地看着她。 张灵钰赶紧改口，“呵呵，我开玩笑的。你的审美跟我不一致。我喜欢表情更丰富一点的男人。 话说，这个男人你使用过吗？体验感怎么样？我跟你说，有些男人看着高大威猛，但中看不中用！为了你一辈子的幸福，一定要细致地体验过才能结婚。” 江宁希想起刚才的那个吻，脸微红。 “你脸红什么？”张灵钰抱着手臂质问道，“我正在跟你说严肃的事情，你脑子里不要冒出黄色废料。” 江宁希冷哼了一声，“等会结账时，你自己付你那份。” “别啊，我这是以情感咨询师的专业身份，对你的感情生活做出一点建议而已。” “但我喜欢听夸奖，不喜欢听建议。张灵钰，以后我不会再请你吃饭了！” 张灵钰忙卑微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议论你的男朋友！你男朋友高大威猛、长相帅气，有中人之姿，非常配你。” 江宁希这才放过她。她一扭头，发现林司言被她那群朋友围了起来，正在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