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双飞傲天下》 第1章 稚童情谊 难舍难离 大晔朝威名赫赫的国公府终得女宝,满月之日,国公府大排筵宴,帝后携太子、二皇子驾临国公府亲贺弄瓦之喜,并有皇亲贵胄、文武官员携家眷过府祝贺饮宴。 本是喜气盈盈、满府尽欢,谁知因着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娃推搡拉拽,吓到了两个小姑娘不说,还险些伤了福星宝贝——今天满月的小郡主,结果立时惹怒了几个小哥哥,一顿拳脚相加。 不仅如此,她的一句学来的恶言,给自己招来了由当朝太子发出的十年禁足令和及笄后的二十大板惩罚,也给本来喜庆的场面画上了一抹隐隐的灰色。 小姑娘本就胆子小,大概是方才那两个小姑娘被推搡惊吓到了,是这两个小哥哥哄好的,所以这依赖感也就无形中产生了,好像跟着两个小哥哥,心里才更踏实一些。 看着时辰不早了,除了奉王一家,其他的人都纷纷站起身来准备告辞离去。 “好了”,承祺帝开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回宫吧。”他回头跟皇后云芙说道。 “好,是该回去了,想看珠儿,我们哪天再微服过来就是。”皇后娘娘点头。 承祺帝与皇后起身,众人随着也站起来。 这时,“京城四小霸”突然手拉手站成一排,赫连玦开口说道:“父皇,母后,儿臣今天可不可以不回宫?” 这是往国公府跑着还不行,还要住下了。也倒是,以前又不是没住过。承祺帝看看皇后,皇后看看承祺帝。 “你们这四个小东西,这是抹了胶了?怎么就分不开呢,天天粘在一起还粘不够,真是。”看着这四小只,皇后云芙哭笑不得。 承祺帝转头看向太子赫连琦,“琦儿,那就明日你与霖儿他们一起去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再把你弟弟他们带回去吧。” 太子赫连琦突然抬头看向承祺帝,这是他弟弟不走他也能留下的意思吗?“知道了,父皇,明天我一定带着弟弟们一起回宫。”赫连琦惊喜地小脸儿发光。 承祺帝牵起云芙的手,“走吧,没了这些小东西吵吵,咱们更清静。”承祺帝故意狠狠的哼了一声,拉着云芙走了出去。 帝后才出大厅门,“京城四小霸”就嗷嗷叫着、手拉手地、叽里咕噜地往后堂跑了,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的时候晃晃悠悠的,下人都提心吊胆的赶紧伸手去扶。不过这四个小东西自从开始练武以来,这下盘还挺稳,虽说摇摇晃晃的,但是一个都没摔倒。后面的长辈们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有这四个小祖宗在,这府里又得翻天了。 承祺帝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噗嗤一声就笑了,“得了,别叹气了,他们今儿祸祸国公府,明儿就得祸祸到宫里去,回去等着吧!” 众人跟在身后,也都摇头的摇头,忍笑的忍笑。 萧雨珠的大舅舅狄信长在后面也笑着说了一句,“其实臣也早就知道,臣的那个犬子狄舫一会儿也带不走”。众人想想,都笑了起来。 “这四个小东西怎么就这么黏?” 承祺帝也笑道。 “这四个小东西粘,后边儿还有四个小东西也够粘的”。皇后娘娘回了下头,抿着嘴儿偷笑。 众人听了也随着向后看去,那不就是萧雨霖牵着叶纤纤,狄舸牵着常如玉。 “哥哥,我明天还能来找你玩吗?”叶纤纤奶声奶气地仰头问道。 萧雨霖摇摇头,“不行的,纤纤妹妹,哥哥明日要去上书房读书的,等哥哥休沐的 时候,纤纤就可以来国公府找哥哥玩了。” “哦,好吧!”叶纤纤撅撅小嘴,不开心。 常如意在一旁听到了,也仰着小脑袋问狄舸,“那等到狄舸哥哥休沐的时候,我能去奉王府找狄舸哥哥玩吗?” “可以,只要你爹娘答应就可以。”狄舸点头。 常如意迫不及待的就朝前面喊,“爹爹,娘亲,如意可不可以去奉王府找狄舸哥哥玩儿呀?还有还有,如意还能再来国公府玩吗?如意还要再来看珠儿妹妹可不可以?珠儿妹妹好可爱的!” 叶纤纤听到常如意问爹娘,她也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爹娘,“爹爹,娘亲……”这拉着小长音儿、撒着娇地喊爹娘,做爹娘的能拒绝?不能啊! 前面被召唤的几位爹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以!” “哦!我爹娘答应了!” “我爹娘也答应了!” 两个小姑娘拍着小手,蹦着跳着笑成了花儿! 这边四个,那边四个,谁在这些孩子们之间粘上胶了?众人无奈地笑着摇头。 来到大门口,皇上的轿辇正对着大门停着,众人刚要跪下相送,承祺帝回头抬了下手,“好了,跪送就免了。” 于是,他搀着云芙先上去,自己也跟着上去。轿辇启动,众人齐声恭送皇上和皇后娘娘。 看着轿辇渐渐远去,众人送走了皇上一家——呃,不对,这一家四口就留下了一半,得了,只是送走了皇上两口子。 文玉长公主一家也随后上马车,如意郡主趴在窗口,摇着小胖手向大家说再见,还喊着狄舸哥哥再见。 叶首辅一家分别上了两辆马车,马车咕噜噜地离开了,叶纤纤的小脑袋探在窗口,也挥着小手,直到拐过街角。 第2章 岳父岳母 同回尹府 送走了几家人,只剩下了胜意国公府和奉王府一家,当然还多了两位小殿下。 赫连琦跟着他们重新回到国公府里,心中暗暗窃喜,自己今天因着弟弟也留在了国公府,那么到晚上还有很长时间,自己还能看到珠儿妹妹,还能陪着珠儿妹妹玩儿,守着珠儿妹妹,真好。 这回两家人再回到大厅里,除了几家孩子都没了影儿,大家坐在厅上也就不分男女了。女眷们坐在大厅东侧的圆桌旁,而男人们则坐在正厅中间,奉王爷和国公爷分别坐在了上首的太师椅上,两边坐着的则是萧诚毅、萧昶,还有萧征和奉王爷的两个儿子,也就是萧雨珠的两位舅舅狄信长和狄信远。 这回真的都是自家人了,忙了一天,这会儿大家也都放轻松下来,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吃水果的吃水果儿,大家随意地说着话。 尽管今日起了一些风波,但是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尤其是最后太子殿下补的那一刀,让这两家人心中都无比的舒畅。 虽说“大人有大量”、“宽恕是美德”这些话一直存在着,但是那要看对什么事情、对什么人。如果伤到的是自己的至宝,是自己的心肝,那就另说了。 之前,周俭虽出了胜义国公府,但是因为担心还没有出来的老妻和女儿以及外孙女儿、外孙子,周俭根本没敢走,只在马车里坐着,心里七上八下地望着胜义国公府门口。 他看到了尹守哲被召进了胜义国公府。 看着尹守哲进了胜义国公府,周俭心里也在掂量今日这事,也不知道最后要怎么终了。但是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想法,那就是——尹柔那孩子应该没有说谎,那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应该是真话,但是女婿又为什么会背后骂凤珠郡主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奶娃娃? 周俭坐在马车里,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没办法,只能是等着。好歹心里还有点儿数,有他这个做臣子的老脸在,而且再怎么样,只要尹守哲不承认,这事儿就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尹柔就算今天有什么罪过,皇上也不至于要了四岁孩子的命。因为有了这点儿底,他也就让自己尽可能地安下心,在胜义国公府大门外的马车里等着。 直到看着女儿一家子连同自己的老妻一起出来,周俭连忙从马车上走下来。 尹守哲抱拳施礼,喊了声岳父,周俭只抬了抬手,“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和你岳母随你们一起,先回去。” “是,岳父。” 尹守哲在岳丈岳母面前,还是那个温雅恭顺的女婿,也是那个让他们无比满意的女婿。只是今天这事……总之回去再说。 于是,周俭和老妻上了马车,而尹守哲扶着周露荷上了马车,又把两个孩子抱上去,自己也随后上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着侍郎府而去。 坐在马车里,周露荷的脸色还是依旧苍白,靠在车壁上,眼睛就看着她的女儿尹柔一言不发。 尹守哲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了,什么话也没说,看看他的儿子,儿子还算比较平静,没有受什么影响,或许是当时不在场;女儿两只眼睛红红的,像一只被惊吓坏了的小兔子。无论如何,女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对这一对儿女还是很疼爱的,对自己的妻子也是。 虽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心中存着旁的事情,但是要说起夫妻感情,那绝对不能说没有。 周露荷确实是一位好妻子,温柔貌美,又对尹守哲一心一意,多年来相夫教子,用心持家。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妻子总是妻子,儿女也都是亲生的,不管心里想的事情怎么样,眼前的妻儿还是自己的妻儿。 况且,“徐徐图之”那四个字也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日方长,自己绝不能先乱了阵脚,最好是尽快让自己以及周遭一切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甚至还要更进一步,自己才能更好地隐藏心迹,徐徐图之,直至完成使命! 尹守哲抬头看了看两眼无神的周露荷,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夫人,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再想了,你的脸色不好,回去之后要好好歇息,让厨房做点补身子的东西,你最近憔悴得多了。” 周露荷抬眼看了看他,心中有一丝悲凉——瘦了,憔悴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夫君今天才看出来吗?垂下眼,心下茫然。 第3章 落座尹府 愁云难散 此时,尹守哲的儿子尹宗坐在爹的对面儿。尹宗平日里除了衣食住行是周露荷照管外,他的学识培养平时都是尹守哲在过问。虽然只有七八岁,但是不论相貌还是性情都很像尹守哲,温润,沉稳,是尹守哲很满意的儿子。 此刻,他看看爹,看看娘,再看看妹妹。因为他当时在胜义国公府里的时候,和几位稍大一点的孩子在后花园儿里谈论功课,所以星月苑和厅堂上发生的事情他几乎不知道。 直到后来母亲晕倒,才把他喊了过去,在母亲的床边守着。看着母亲醒来后和外祖母两个人之间的言来语去,他才多多少少地知道了一些。但是在国公府里,他知道不好多问当时的具体的细节,索性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会儿他看着自己的爹爹,直接问道:“爹爹,今天在胜义国公府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尹守哲伸手拍了拍儿子尚且单薄的小肩膀,“好了,现在先不说这个,等回家以后,为父再细细地给你讲明白”。 “是,儿子知道了。” 尹柔一双红肿的眼皮偷偷地撩起来,看一下她爹爹垂下,又偷偷地看一下她爹爹又垂下。尹守哲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好气!这会儿倒小心翼翼了,刚才那个张狂劲儿哪儿去了?如果刚才也是这么小心翼翼的,那就不会有今天这场风波了,儿女都是债! 马车停到了侍郎府门前,门口的小厮连忙跑下来,帮着把脚凳放好。尹守哲先走了下来,又把妻子和儿女都给扶下马车,然后过去迎了岳父岳母的马车,将二老从车上扶下来,陪着他们一起走进了大门。 走进正厅,尹守哲请岳父岳母上座,转头又对着周露荷说道:“夫人,你身体不适,是不是先回房歇歇?” “妾身无事”。周露荷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再说话。 尹守哲看了看她,没有再催他回去,于是也走到另一边坐下。 下人上了茶,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此刻大厅中只有这一家人。 周俭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夫人,说道:“夫人,你和宗儿还是陪着荷儿下去歇息吧,荷儿脸色不好,别硬撑着了,今天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你陪她一起回房,看着她吃点东西,去睡一会儿,如果真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请大夫来看看。” 周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点了点头,过去扶起周露荷。 周露荷看着父亲满脸的关心,再看向丈夫……不看也罢,刚走了两步,看着儿子没动,“宗儿也去读书吧,有什么事以后爹娘再跟你说。” 尹宗本来还想留下来听一听事情原委,现在听她娘如此说,他看向了父亲和外公,周俭挥了挥手,“宗儿,去吧,回头你爹会跟你说明白,现在大人有话说,你还是小孩子,先下去吧。” 尹宗心道:我是小孩子,妹妹岂不是更小?不过他很快躬身行礼,“是,孩儿遵命”。 尹宗走过去扶在周露荷的另一边,三人出了大厅,回了周露荷的卧室。 尹柔这时还站在原地,两只手抓在一起。哥哥跟娘都走了,却没有人让自己走,自己会不会挨骂?会不会挨打?她心里忐忑,越想越害怕,眼泪吧嗒吧嗒的又掉了下来。 周俭看着哭得可怜巴巴的尹柔,斥责的话也心软地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周俭也明白,这种心软或许才是会害了孩子,可是……还是狠了狠心,纵然千不忍,万不忍,该说也得说,该教的还是要教。 尹守哲看着这个只有四岁的女儿,还能说什么?说轻了没用,说深了不懂,说多了又记不住。 也罢,反正十年之内她也出不了府门,只要让身边的人管住她的嘴,不要再多说什么。以后,找个教养嬷嬷好好地教教她规矩,再学些琴棋书画,至于十年后怎样,还是及笄之期又如何,现在先不想了。 尹守哲心中腹诽,十年禁足也罢、及笄次日的二十大板也罢,到时候要看大晔还在不在。这二十大板到底落在谁的身上?被囚禁、被杀头的又会是谁! 尹守哲心里狠狠的想着。“徐徐图之”四个字被深藏在心底里,不会忘也不能忘。 尹守哲将尹柔叫到近前,此时他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怒气和惊慌。总之,这“徐徐图之”倒合了这十年禁足,反正是十年禁足在家里,还能怎么样?十年后,天知道! 第4章 训诫幼女 外祖说教 尹守哲看着女儿,“柔儿,今天你知错吗?” “柔儿知……知错了。”尹柔一边抽噎一边答道。 “知道错在哪了?”尹守哲又问。 “不……不知道”。尹柔怯怯地回答让尹守哲简直是哭笑不得。 “你今天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记得了?” “我……我……我就是推了叶纤纤和……和常如意一下……她们也……也没摔到啊。”尹柔虽然心中害怕,但是也还是有点儿不服气。 “说什么了吗?”尹守哲又问。 “我……我……就骂了那个……那个贱丫头……”尹柔偷眼看了一下她爹爹。 “你骂的贱丫头是谁?”周俭开口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凤珠郡主啊!” “你为什么要骂凤珠郡主?那凤珠郡主刚刚满月,她又如何得罪于你?那凤珠郡主又岂是你能当众开口就骂的吗?” “她就是个小小孩子,又听不懂,骂了又怎么样?再说也没有摔到她啊,太子殿下接住她了。太子殿下对她可好了,太子殿下都不对柔儿好。”说着委屈地撅着嘴。 周俭坐在上面看着,唉!叹了声气,摇了摇头,以前只觉得这孩子不过是有些娇憨任性,总想着毕竟是官家千金,有点脾气,偶尔耍点小性儿,不算什么大毛病。 更何况还想着,女孩子终究也不过就能在亲爹娘跟前轻松快活这么十几年,一旦长大出嫁去了婆家,要生儿育女、要相夫教子,要奉亲持家,那时要守的规矩必定就多了,当下且由着她些也无妨。 如今看来,娇惯不行,不管教不行,由着她这么任性跋扈下去更不行。如果这么下去,长大怎么得了? 周俭此时尚且不知还有十年禁足和及笄次日的二十大板等着呢! 周俭抬手叫过了外孙女,“柔儿,来外公这里”。 尹柔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周俭面前。 周俭低着头看她,“柔儿,人生在世……罢了,说这个你也不懂,就说我们平日里吧,不能万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就说今天,我们今天去的是胜义国公府,那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我们是去做客的,这个知道吗?” “知道。” “好,这个知道。那么小孩子们在一起玩儿,你想要什么,想看什么,不能上去就推、就抢、就动手,知道吗?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今天你就给家里惹了祸,先是差点伤了两位小姑娘。如果真把人家摔伤了,家里要怎么赔偿?人家会放过你吗?你爹娘要怎么为难?这些你都想过吗?” “没有。”尹柔低着头。 “柔儿以后要懂事,要知道轻重,不要再给爹娘惹麻烦,知道吗?” “知道。”尹柔点头。 “更重要的一点,你今天当众骂了皇上亲封的郡主。那小郡主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有封号、有食邑。她的品级比你父亲、比你外公我都要高得多,懂吗?那不是你能随便骂的。” “可是……可是,我是听……听爹爹骂她……我才骂的。”尹柔嗫嚅着辩解。 “那是你听错了!”周俭看了尹守哲一眼,“你是小孩子,听不太懂大人说的话,还会听错、记错。但是以后要记住,不可以再在别人面前乱说话。” “我真的是听爹……” “你听错了!辱骂皇上亲封的郡主是大罪,柔儿,你想你爹爹死吗?” “不要,柔儿不要爹爹死。”尹柔吓得又哭了起来。 周俭狠狠心肠,继续说道:“你现在是个小孩子,或许一时不会因为犯错丢了性命,但是如果将来你长大了,还这么任性,还这么乱说话,那可是会丢命、会被砍头、会连累家里的,到时候你爹娘、哥哥、外公、外婆,所有人都会丢命,都会死掉,明白吗?” 周俭越说语气越严厉,吓得尹柔掉着眼泪一个劲儿地点头。 “今天就因为你的错,你娘被你连累得昏倒,你爹爹被皇上罚了半年的俸禄。为了让你记住这教训,你爹被罚俸这半年里,你要衣食节俭,要好好地反省自己,不可再同往日一般任性妄为,知道吗?” 尹柔瘪着嘴点头。 “记住,你今天犯的错,不可再犯。如果你再犯错,连累你爹丢了官职,那你就不再是官家小姐,不仅会成为庶民、成为罪民,甚至你会饿肚子,再严重,你可能会害全家都丢了性命。记住了吗?” “是,外公,柔儿记住了。” “好了,你去吧”。 “来人”。尹守哲朝着厅外喊道。 门外进来了一个小丫鬟,“带着小姐回房去。”尹守哲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小丫鬟陪着尹柔出去。 第5章 翁婿相谈 假言无真 此时,厅上只剩下了翁婿两人。 周俭端起茶喝了一口,茶已经冷了,一口略显苦涩的凉茶顺着喉咙直流入腹,于是放下茶盏,半晌无言。 “岳父。”尹守哲唤了一声。 周俭抬起头看向他,心绪缭乱。 “这里没有别人了,你与老夫说实话,你在背后是不是真的这样辱骂过那凤珠郡主?先和你说下,老夫不相信柔儿说的是假话。孩子的嘴会说错,会在错的时候、错的场地说错的话,但是她还不到能说谎的时候。” “岳父,小婿是说过这话。” 周俭抬头看向他,“为什么?那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她能招了你,还是惹了你?能怎么得罪了你?至于让你背后如此的辱骂她?” 稍停,周俭又道,“还是说,你对当今皇上有何不满?亦或是对胜义国公府、对萧侍郎有不满?” 尹守哲略沉吟了一下,说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其实,那日也不过是小婿和几个同僚喝酒时话赶话,一时不察,顺口说了一句。 那天只是说起了皇上太轻率,太莫名其妙。一场大雨和一个孩子出生,这怎么就硬扯到一起?这不是荒唐嘛!那一个奶娃娃,她能真的是什么神仙下世,福星降临?皇上荒唐,居然封了一个这么小的刚出生的孩子为一品郡主,还有封号、有食邑,凭什么?那不就是个小孩子吗?还是刚刚出生的,什么都不是。 那日小婿也是喝了点儿酒,和人闲聊,顺便就说了一句那个‘……’。正在这时,柔儿闯进来了,她也许就是那时听到了。 这事巧赶巧,只是小婿以后也真是要谨言慎行,不能再如此不拘小节了。以后酒要少饮,话要少说,今天也是个教训。” 周俭看着尹守哲,就这么看着,始终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周俭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说什么了,今天也算是一个教训,今后说话行事该如何不用老夫教你。至于还有些什么你没有说出来的,就算是你还留在心里,你自己也要想个明白,为臣为父应该如何做,不要将来做错什么毁了自己也害了妻儿。” “是,小婿明白,请岳父放心。”顿了顿,又说道:“岳父有所不知,今日之事,皇上虽未降罪,国公府、公主府与首辅府也未再追究,倒是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么了?”周俭疑惑地问。 “太子殿下他不肯就此放过柔儿。他下令禁足柔儿十年,十年期间不得出府半步!理由是柔儿需严加管教,要让她在府中学规矩礼仪,免得外出再伤到别人。” “啊!十年?这……”周俭吃了一惊! “还不仅如此……”尹守哲接着道。 “还有什么?” “还有,太子说,柔儿当众辱骂凤珠郡主之罪他不会轻易揭过,虽不致死,但活罪难逃。柔儿如今年纪小,经受不住责罚,待及笄次日再领罚二十大板。” “这……十年!二十大板!那柔儿……”周俭能想到那尹柔的将来——一个女孩子,十年禁足才解,及笄又要挨二十板子,那柔儿今后…… 周俭甚至都想到十年以后……实在不行就让柔儿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去…… 周俭坐在那儿,心中一阵阵无力。好半晌才开口,“也罢,十年也罢,咱们好好教养柔儿,争取将她培养成一个出色的淑女。至于那二十大板……十年呢,这中间再找机会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吧,时间过得久了,气消了,应该不至于再固执这二十板子。” 尹守哲坐在一旁没有接话。 “来人,老夫要回去了,去请老夫人出来。”外面的下人应声快步跑走了。 周俭没有再说话,等了一会儿,周夫人出来了,周露荷和尹宗也跟着一起走出来。 三人走到周俭面前,“爹”,“外公”。周俭点点头,“夫人,我们回去吧。” “好”,周夫人又转头对周露荷道:“荷儿听娘的话,近日就不要再操劳了,既然今日有惊无险地过去,那你就先将身子养好,有什么需要的就遣人回家跟娘说,知道了吗?娘可不想看到你再这么病病弱弱、没精打采的,娘想看到以前的你,听娘的话,知道吗?” “是,娘,女儿记得了,娘不用担心,女儿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好,那娘和你爹就先回去了。” 尹守哲、周露荷领着尹宗将周俭夫妻俩送出大门,看着马车远去。 第6章 周俭生疑 夫人忧心 马车驶向了闹市。 周俭坐在马车里,此时马蹄声、马车的咕噜声以及闹市的喧嚣声……他似乎都听不到。只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夫人一遍比一遍声高的呼唤,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看向夫人,夫人担忧的望着她,“老爷,妾身叫了你几声,你都听不到,你在想什么?还在想今天的事吗?今天的事过去就算了,别再想了。” 说着不禁又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好好地来参加一场满月宴,原本高高兴兴的,最后却闹出来这种事。要不,以后我们多接外孙女儿过去住,也帮着多管教管教。” 周俭看了一眼妻子,无奈地苦笑,“你还想将柔儿接过去教养?你可知道,今后十年柔儿都出不了府门。” “什么?老爷你说什么?为什么?”周夫人惊诧地问道。 “这……这……今天事情不是揭过了吗?这禁足十年还了得,十年之后柔儿可就成年了,这成年总要找人家……” 周俭抬手止住夫人的话,摇了摇头,心道:还成年?还嫁人? 周俭看着夫人,“夫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下的令,禁足她十年不许出府,要家里严加管教,免得放出府去,伤到别人。” “什么?柔儿又不是猛兽,什么叫放出府去伤害别人?” 周俭苦笑了一声,“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把她当成了小野兽。” “把她当成了小野兽,怕她出去伤害到别人……”周俭无奈地道:“不止如此,柔儿成年及笄的次日还要领罚二十大板!” “啊!这……这,这也是太子殿下……?” “没错,就是太子殿下,今天柔儿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别看那凤珠郡主才满月,也别看柔儿才四岁,更别看那小太子才五岁,今天这事太子殿下说出口就不容辩驳,柔儿成年之后面临的什么?你还想着她能找个好人家嫁人?” “太子殿下,这惩罚太狠了!”周夫人小声埋怨。 “狠?没要了柔儿的命就是开恩了!凡事都怕两头想,假如你是皇上,你刚刚亲封的郡主就被人骂了,还险些被摔……若是真摔到地上,万一摔到头或是扭到脖子,那才满月的奶娃娃还能有命在吗?如果你是皇上,你对冒犯皇权的人会如何处置?你对险些害了郡主性命的人会不予追究、轻轻放过?” “……”周夫人无言以对。 “你再试想,假如那凤珠郡主是你视为至宝的亲孙女,她在满月宴上被人指着骂,又差点儿被摔死,你又作何想?会不介意吗?” “……” “帝后二人抱着那凤珠郡主都是自称皇伯伯、皇伯母,太子殿下更是将那凤珠郡主当成宝贝妹妹守护着,说不定将来……若非柔儿只有四岁,恐怕她今天……如此结果就算是万幸了!” “……”周夫人彻底无话可说了。 周俭没和夫人说的是,他们的女婿真的在背后咒骂过凤珠郡主,真的被柔儿听到了,小孩子家不懂轻重,一个任性就学着骂出口。这事要比外孙女惹出的祸事要严重得多!但愿皇上、太子、奉王爷、胜义公和萧诚毅那些人不要放进心里,只是……周俭自己都知道不太可能。 不仅如此,周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女婿是否有些什么事情隐瞒了自己?但是,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感觉,一时还不能和老妻说。 “唉!”周俭叹气。 “可柔儿怎么办?这十年我们就不能把她教育好吗?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到时候……到时候照样……” “照样什么?照样有好人家娶她不成?你看看她今天说的话,做的事,都得罪了谁,还有哪户好人家敢娶她? 再说了,十年以后,或者大家都能把现在的事淡忘,然而她是禁足十年那!禁足十年,十年期满出府也只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何况还有那二十板子等着呢! 那二十板子领受完,你觉得她还能找好人家说亲、成亲嫁人吗?脑子没有坏掉的,谁敢娶?哪家敢接受他? 凤珠郡主,那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她敢骂她“贱丫头”,首先得罪的就是皇上!还是当着皇后和太子殿下的面儿……柔儿是连未来君王都得罪了!” “……”周夫人…… “荷儿夫妻俩对柔儿太过娇惯了,咱们女婿把学问教养都偏重到宗儿身上,这也难怪,宗儿是男孩子,将来是要做大事,要顶立门户的。女孩子毕竟不需要这些,可是也不能不教不管,只管宠着、惯着,这宠来宠去,宠出来的也只会是……”周夫人也泄气了。 “现在才知道是有些晚了。从前只觉得不过就是小孩子性情,跋扈点儿、任性点儿,都当成是撒娇撒赖小孩子脾气了,今天才知道那是惹祸的根!” “我们以后好好教。夫人,这十年里我会想办法,尽量求得太子殿下宽容,将这二十大板免去,至于……是不是能将这十年的禁足提前解除……” 第7章 欲补裂痕 忆及往昔 周俭摇了摇头。“至于柔儿成年之后在京城说人家,还要嫁好人家,这就别想了。老夫刚才就想着十年后的事。这十年里,我们还是把眼睛放到离京城远一些的地方去好好地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在远离京城的地方找个差不多的规矩人家,只要天高皇帝远,能对今日之事不甚在意,能对柔儿好,好好过日子的,大不了到时候多给她陪送些嫁妆,让她这一世生活富足也就是了。至于京城,她恐怕以后待不得的。就凭太子……太子那可是未来的君王,还能指望太子放过她?饶了她?还是忘了今天这事? 再说了,俗话说欺老莫欺小。那凤珠郡主现在刚刚满月,但是她可是得到了皇上、皇后、奉王府以及胜义公府所有人,包括小太子的宠爱和重视。将来她长大后,知道了今天这事,那么,在贵女圈子里,她又能容下柔儿吗?柔儿留在京城的打算就不要有了。” 周夫人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难道柔儿这一辈子就在今天毁了吗?” 周俭也摇摇头,“万幸,柔儿如今也就四岁。如果今天她是十四岁……”他没有往 下说,周夫人也明白话里的意思,老夫妻俩相对无言。 送走了父母,周露荷转身进了府门,在丫鬟小翠的搀扶下往后堂走去。 尹守哲在后面喊住她,“夫人”。 周露荷转过身看了看他,“老爷,妾身不舒服,先回房安歇了。老爷一定有事情要忙,今日老爷就在书房吧,老爷要注意身体,按时吃东西,让下人好生伺候。” 说罢,周露荷转身走了。 周露荷看着还是很贤惠、很关心他的样子。然而,尹守哲却觉得现在这些关心的话和以前夫人关心他时的絮叨相比,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温情。 尹守哲想,这样不行,还是要好好的哄一哄夫人,好好的弥补。他要恢复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以前那样,毕竟还要“徐徐图之”,现在一切都还渺茫, 夫妻不能反目,儿女还得教养,他还得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夫人”,尹守哲再次叫住周露荷,又看向儿子,“宗儿,你也下去读书吧,爹和你娘有话说”。 “是,儿子遵命。”尹宗施礼,转身退下。 “夫人,随为夫去书房吧,为夫有话和你说”。 “老爷,今日之事妾身有错。虽说养不教,父之过,然而,柔儿今天闯祸,妾身有责任,妾身这就回去自省。另外,从今往后,妾身对柔儿不会再放纵,会严格管束,也会找几位教养嬷嬷,专门培养她的琴棋书画、文化修养,教她的规矩礼仪,会努力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闺秀淑女。”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夫人,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和夫人谈的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是吗?那就改日再谈吧。妾身今天实在不舒服,想睡一会儿,请老爷恕罪。” 周露荷转身在丫鬟小翠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了后院,尹守哲在身后看着,就觉得自己和夫人之间的距离就像现在,随着夫人一步步地越走越远。他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 唉!叹了口气,尹守哲转身走向了书房,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以前,现在和以后,以后该怎么做。 尹守哲坐到书房里的桌案边,由着小厮放下一盏茶,就将他遣了下去。门关上,屋中一片寂静。尹守哲坐在这儿,回想着,回想着他当初是如何从西兆来了这大晔,是如何走过这么多年。 他本是西兆王的侄儿,西兆西林王府的世子,只是他的娘却不是西兆人。 他娘是大晔人,家在大晔的边城,只因为他的父亲西林王很久之前一次潜入大晔,偶然之下,他娘被他爹看中带回了西兆。然而他娘寿命不长,在他三岁多的时候,他娘就突然过世了,而那时,他的名字叫做林勉。 当时他还小,现在想到他的娘,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他甚至都不太记得他娘的模样儿。 在西林王府里,他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西林王对他还算重视,请人教他读书识字。然而西林王妃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那西林王妃本是西林王的表妹,性情嚣张跋扈,她自己也生有一个儿子,比林勉大几岁,然而西林王妃生的那个儿子却是个痴傻。 西林王仅有两个儿子,西林王妃生的儿子是个痴傻,那就更显出了林勉的可贵。虽然请立世子之时,西林王妃一再阻挠,然而她那儿子鼻歪嘴斜,口水横流的,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儿,最后也只得闭口不言。 于是,西林王府世子的头衔儿就落到了林勉这个没娘的庶子头上。 第8章 李代桃僵 依计深藏 原本西林王还想把林勉记养在西林王妃的名下,成为嫡子。但西林王妃说出大天也不答应、不承认,最后也就不了了之。虽然是庶子,但好歹也是世子,也就作罢了。 然而,林勉这个世子并没有一些贵家公子的养尊处优。他从很小开始,西林王就按照大晔的科举考试的需要,重金聘请了很多大晔的饱读之士教授他学问。 在林勉十二岁那年,西林王将他带进了西兆王宫,见到了他的伯父西兆王。 大殿的门关起。面前的这两位,一位是他的父亲,一位是他的伯父,两人将他们 的计划对着十二岁的林勉和盘托出。 大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山河秀美、地灵人杰。不仅如此,大晔君明臣贤,兵精粮足,完全不是西兆能比的。 西兆土地贫瘠、多的是沙漠戈壁和草原,粮食产量更是少得可怜,每年都需要用牛羊马匹等物向大晔换取生存的口粮。 总之,大晔可以没有西兆,而西兆却离不开对大晔的依赖。 有求他人不如把他人之物抢夺过来变为自己所有!西兆遂起了抢夺之意。 之后,西兆在与大晔的边境线上屡屡妄图越界,然而每次都被守在此地的两大战神——奉王狄启云和胜义国公萧之南迎头痛击,这两位战神分别把守南线、北线,两条防线从没有让西兆人踏进大晔一步。而西兆却因此耗损巨大到难以承受,于是不得不蛰伏隐忍下来以待时机。 硬抢不行那就徐徐图之,明面不动那就暗地渗透。 因此,将一个西兆皇族之子从小变成大晔子民,如一粒种子埋进大晔土壤之中,让他在大晔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林勉的娘亲本是大晔人,林勉相貌随娘,没有明显的西兆人特征。于是,就选中了林勉。 甚至西兆王答应,如果他能做到,那么将来西兆王的王位,可由林勉来继承。允诺如果将来他能为西兆拿下大晔,将大晔统一到西兆的版图内,那么将来的西兆王就是他林勉。 在早先就已经暗暗布下去的消息网的严密操作之下,寻到了一个叫尹守哲的小学子,年纪与林勉相仿。 尹守哲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老仆跟随,他那老仆也是体弱多病勉强支撑着。 那老仆吃尽千辛万苦,也始终让自己的小主子读书上进,但是也就因为这,无依无靠的老小变成了他们西兆的目标,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这一老一小被无情地从人世间抹掉。 然后,一名老仆以及一个叫尹守哲的孩子,则带着他们的户籍迁移去了很远很远的另外一个地方,说是投亲未遇,结果就在当地落了户。 从此,这一老一小就顶替了原来的一老一小,林勉就变成了尹守哲,留在了大晔读书,先中童生,后中秀才、举人,一路科举上来。直到和萧诚毅同一年中的进士。只是他只是第七名进士及第,而那萧诚毅却是当年的状元郎。 他一步步地如履薄冰般地从十二岁的林勉变成了尹守哲,又以尹守哲之名走到了现在,从一开始的六品官做到了如今的从三品。 他在大晔已经熬过了十多年。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多年,他人生最好的岁月都留在了大晔。 他以为终于就要盼到头了,他以为他已经建起了一座坚固的堡垒,可以据此攻夺大晔,谁知他以为的坚固堡垒其实就是一座沙堡,只一场大雨就轻易冲垮了。这让他一时失了理智,失了分寸,甚至伤了夫妻感情。 他还是不够沉稳,还是太缺乏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了。他要收拾残局重新再来过。他父亲西林王吩咐他“徐徐图之”,他要稳住阵脚,他还要继续下去。 现在的尹守哲在心里安排着往后的一切,既然要徐徐图之,那么就要把心态放稳放平,不能再急躁。 首先要先修补夫妻关系,弥合裂痕。要恢复夫妻以前的状态,同时还要好好教养儿子。儿子是他的希望,长大也是他的助力,不能有丝毫的放松,而女儿尹柔…… 从前的骄纵任性不能再有了,他要多延请名师,琴棋书画都要开始学起来,他要让女儿成为世人推崇的淑女,天下的好男儿也要任他女儿来挑来选。 如果不到十年大晔就消失了,那自不必说,如果十年之后大晔尚在,他女儿也要是这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最引人注目的淑女。 第9章 父子讲说 夫妻夜话 当晚,就只有尹守哲父子两个面对面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里。 尹守哲把这一天因为尹柔引起的风波细细地、一点都没有隐瞒地讲给了尹宗听。 尹宗只是知道妹妹惹了祸,知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爹娘因此而为难,连外公、外婆也跟着焦心,但是他只是从他们的言谈话语之中猜到个大概。这时父亲对自己细细解说了这些,连当中的利害关系都给他剖析了一番, 这对尹宗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妹妹这一下得罪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不该得罪的人?这不光影响到妹妹自己,同时,也难保将来不会影响到他的读书和仕途。 上至皇上、皇后以及未来的国君——当今的太子殿下,再加上顶级的几户豪门奉王府、胜义公府、长公主府,首辅府,再加上庆平侯府、文昌伯府、长兴伯府……这一系列的高门贵户,哪一个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将来哪一家如果要针对他,那对他来说,个个都是拦路虎。 “宗儿,今日你妹妹惹出这事,恐怕日后对你也会有些影响。你所在的西山书院,那里都是官家子弟,今日的事肯定也都传到了那里。如果在今后一段日子里,别人对你指指点点,或者有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宗儿,你要沉住气,不要去正面冲撞,淡然地不予理睬也就是了。” 尹宗听着,点头答应。 “如果真有什么人做事太过激的,你就去找夫子,总之,好汉不吃眼前亏,过了眼前这段就没事了,为父也会想办法尽可能平息此事。 另外,哪一家的孩子如果有过激的行为,或者说当面跟你说些什么,你回到家里来一定要与为父说,知道吗?不可以私下隐瞒,为父要了解全部的情况。” “孩儿知道了,爹爹。” 尹守哲沉吟半晌,“对你妹妹,以前为父是错了,为父总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娇养一点儿,惯着点儿,宠着点儿没什么,女孩子在娘家也就是这十几年,让她自由自在也就是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该教的得教,该懂的得懂,该学的得学。 而你,你是男孩子,将来要光耀门楣做顶梁柱的。你还是哥哥,将来你还要有能力保护你妹妹。” “是,孩儿明白,孩儿会记住爹爹今天说的话,也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爹爹的期望的。” “好,好儿子,爹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孩儿告退。爹爹也早些安歇吧。”尹宗对着尹守哲行礼。 “好!”尹守哲笑着点头答应。 尹守哲在书房里坐着,入夜了,看看天色,慢慢的站起身走向了后宅。 回到院子里,只见除了院中的灯笼还亮着,卧房里已经没有了灯光。 往日里,只要他未回,周露荷都会点着灯看书或是做着针线等着他。今天不仅没有坐在灯下做针线等他,连灯都没给他留。 尹守哲先去了侧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才走进了卧室。此刻卧室里有月光淡淡地透进来,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尹守哲走到床边,掀起帐幔,只见周露荷面朝里躺着,似是睡着了。但是多年的夫妻听着呼吸声就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 尹守哲坐到床边,脱了鞋上床躺下,拉过被子盖上,周露荷一动没动。 尹守哲顿了顿,侧过身去,手放到了周露荷的胳膊上,周露荷似是一颤,又恢复了平静。 尹守哲伸过手去,想将夫人揽到怀里,但是,周露荷却将他的手轻轻的抓住挪开。尹守哲又伸过手圈住她,周露荷还想把他的手推开。但是尹守哲使上点力气,周露荷没有推动,只能作罢。 “夫人还生为夫的气呢?这段时间,为夫大概是疯了。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把外面的一些不愉快带回家里来,不该把外面的压力转嫁到夫人和孩子们身上,是为夫错了。”尹守哲轻声说道。 “夫人要是生气,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别这么憋闷着,当心气坏身子。更别不理睬为夫,为夫跟你道歉,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以后为夫保证再不那样了。” 周露荷没动,也没有说话,心里好像有委屈,又好像淡了;有难过,也好像淡了。突然之间,就好像从炎热的夏天一下子走到了秋天,突然之间秋风一凉,不管是身还是心,就都冷下来了,似乎之前的炙热一下就消失了。 第10章 心伤心软 妻问夫答 如果从一开始,尹守哲就是一个脾气火爆,动辄发火动怒的丈夫,时间长了,或许周露荷能够接受,也能够理解。 但是一向温文儒雅,待她也亲和,待孩子们也慈祥的这样一个丈夫,突然之间像头发了狂的狮子!害怕和委屈慢慢地堆积,一天一天的说话怕他发火,做事怕他动怒,天天看不到好脸色。每天过得战战兢兢。 自成亲以来,从没有跟自己红过脸大声吼过的丈夫,突然左一顿怒火,右一顿斥责,这不正常!但是突然之间为什么如此也没有问出来。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怎么可能因为说一句对不起,保证一下以后不了,之前的那种受伤、那种心寒就能消失不见。 她突然心冷了,不再相信她和尹守哲之间还能像从前那样相处和气,也不相信还能像之前那样亲密无间,与其凑合着装作相敬如宾,那样的日子还不如不过。 周露荷叹了口气,“夫君,妾身给夫君张罗两房小妾吧。” 尹守哲环住周露荷的手臂一僵,“夫人,你说什么?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妾身就是想着给夫君纳两房小妾,让她们以后伺候夫君,妾身就把心思都用到教养柔儿上去……” “夫人你住口!”尹守哲喝道。 “对不起,为夫的语气又重了。但是这次不怪我,这次怪夫人。” 周露荷闭着眼睛,泪水流到了枕头上,“夫君,你不用再瞒我,从一月前的那大雨之夜,妾身突然意识到,我们夫妻并不像妾身以为的那样亲密,那样和睦。妾身想夫君应该是厌弃妾身却一直在忍耐,或者说,夫君心里存了太多太多对妾身的不满,只是强忍着,勉强着与妾身一起过活。 与其这样,倒不如撒开手,夫君过夫君的日子,妾身照顾着儿女,吃斋念佛也是一辈子。” “夫人,你误会为夫了,为夫没有一点点要纳妾的意思,更没有一点点嫌弃夫人的意思,为夫对天发誓,为夫真的没有。” 尹守哲用力扳过周露荷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我们夫妻二人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对彼此,我们还有了一儿一女,这么美满的日子,夫人非要弄几个外人来搅乱吗?” 周露荷眼泪像雨一样地流,她也不想啊!哪个女人愿意,她也不愿。 但是,与其欺骗自己,看着丈夫动辄对着自己吼,动辄对着自己喊,好像只差抬手就打了。她不想走到那一步,与其这样,不如一别两宽。 但是,她们有儿女,为了这一对儿女,她可以忍,但是却不能忍这样的夫妻生活,大不了给他找几个女人,而自己只和儿女一起也就是了。 “夫人,为夫对夫人的心天地可鉴!难道夫人要为夫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我们做夫妻不是一日两日,我们一直是怎样的夫人难道不知道?夫人觉得为夫是在和你装夫妻恩爱?如果是装的,为夫能装那么多年吗?今天只是我们遇到了一点点小的挫折,以后我们一起教养儿女,把他们教好带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为夫不是那种喜欢沉于女色的人,绝对不是!为夫这一生,只想与夫人相守。” 周露荷听着尹守哲的告白,心也一点一点地又软了下来,原谅吗?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激了。 周露荷慢慢地转过身来,和尹守哲面对面地躺着。尹守哲背对着月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那夫君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背后骂那凤珠郡主吗?夫君,不要跟我说你没骂过,我不相信柔儿她会编出这样的谎言。” 尹守哲面上不露,心里却懊恼到了极点,真是,隔墙有耳!隔墙有耳!这在房里说话,就被门外的小女儿听到了,什么都不懂的她居然大声地在人前喊出去! 自己真是疏忽了,以后要小心再小心,防着隔墙有耳!自己真的太大意了! 周露荷直直地看着尹守哲,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依然显得模模糊糊,但是她也没有再说话,只等着尹守哲的回答。 “夫人,其实……为夫真的骂过凤珠郡主。”尹守哲小声地、含着些窘迫地说道。“柔儿说的是真的,不瞒夫人,就是那日,为夫和几名同僚在府中喝了点小酒。席间就说起了下雨那天皇上直接封了凤珠郡主的事,说起一个刚刚出生的奶娃娃就赐下了玉牌、金印,还有什么又能提银,又能调兵,又能先斩后奏的, 不荒唐吗? 而且当时……” 第11章 宫门相见 再次赔情 尹守哲顿了顿,“当时一个同僚就说起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居然就赐予这么大的权利,她懂什么?皇上是不是糊涂了,封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云云……说着说着,酒喝多了,他们就说起来那个“小贱丫头”如何如何。当时为夫喝得也有点儿多,没多想就顺着他们的话也蹦出来一个什么“小贱丫头”……真是没有经过大脑的话,谁知道恰恰那时柔儿跑了进来,这一个孩子听到了也不知轻重的,就当众喊了出去,结果惹来一场麻烦。 为夫也得接受教训,以后谨言慎行,说话要防备隔墙有耳,以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是吗?”周露荷看着尹守哲半晌,“好,就当是如此。” “不是就当如此,夫人,就是如此。当时……唉!喝酒误事,以后为夫尽可能地不再饮酒了。饮了酒,说话办事很可能就会失了分寸。” “好吧,那就这样吧。至于柔儿,明天再想想看怎么能请到名师。既然不能出府,那就请饱读诗书的先生和精通六艺的夫子到家里来教授她,就当这十年闭门清修!唉!”周露荷叹了一口气。 “好,明天这些事都由为夫去操办,夫人这几天先好好地把身子养一养。”尹守哲紧了紧搂抱着周露荷的手臂,“好了,今天一天夫人也累了,睡吧,好好睡一觉。” 尹守哲想了想,又说道:“明天还要为难夫人一回。烦劳夫人备份礼去一趟胜义国公府,见见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表达咱们的歉意,冤家宜解不宜结,夫人觉得呢?” “嗯,妾身知道,也确是咱们柔儿有错,为了儿女,明日妾身也是要走上一趟的。” “为夫明日要去上朝,那就辛苦夫人了!” “嗯!” 晨光乍现,胜义国公府大门打开,一众老老小小从府门里走出来,胜义公萧之南走在前面,紧跟在他后面的是萧诚毅、何举和肖一凡。再后面,还有太子殿下、萧雨霖和二皇子赫连玦,以及萧雨霆、狄舫,萧径。 前面的几位是上朝的上朝,去军营的去军营,去衙门的去衙门;后面几个小的则是去宫里的上书房读书……呃……那几个更小的主要是换个地方淘气! 萧诚毅看向萧昶,“萧伯,今日可能会有人登门致歉,您嘱咐门上,平常对待就好。若是那西平继王妃上门,就说几位夫人昨日因继王妃妄言动了气,身体不适,不见客。” “好,萧伯知道了。” 几辆马车依次咕噜噜地向着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众人下了车,太子赫连琦、萧雨霖和萧征领着一众小不点儿直奔上书房。 萧之南和萧诚毅在宫门口正好遇到了奉王爷狄启云和他的两个儿子,几人打着招呼,一起向朝房走去。 尹守哲今天倒是到得早。众人到朝房的时候,尹守哲已经在了。看见这两家人进来,尹守哲连忙站起来施礼,“见过王爷,见过国公爷,各位大人早”。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礼数周到,自己自然也得好好地还礼才是。 奉王爷没说话,国公爷倒是客气了一句,“不知尹大人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国公爷关心,只是略受些风寒,喝了两剂药也就无事了。” “无事就好!”国公爷随口撘音。 “国公爷,萧大人,昨日是下官养女不教,给各位、给府上造成了困扰,今日下官在此再次致歉,再次请罪。” “好了,都过去的事了,小孩子家家的,以后好好教养就是了,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是,多谢国公爷宽恕”。 他们之间言来话去,周围的大臣们全都看着。昨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在旁边看着,心里掂量着,但是谁都没有出声,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倒不如闭上嘴,言多必失。 承祺帝临朝。 朝中,因一场大雨解除了旱灾,只要各衙门忠于职守,将后续的民生问题放在第一位,将各项事情都安排妥当,其他的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无外乎一些日常的朝廷事务,大事可上折子,普通事务可直交内阁,所以早朝时间不长也就散了。 大臣们也都各有各的具体事务,各归各的衙门理事去了。 胜义公萧之南这位京畿五路军总帅下朝后则是和萧昶一起汇合了奉王爷的小儿子——京西大营主将狄信远,几人直接骑马出了城去了京西大营。 今日他们要去营中巡视一番,手中的兵不能有一日懈怠,边境上的兵要练,京西大营的兵也不能养娇养废。谁知这周边哪一方向、哪一日烽烟再起,他们的将士要随时能拉上战场,上战场就能打赢! 第12章 两家上门 开门闭门 胜义国公府。 几名穿着整洁的小厮正清扫着府门前的台阶和地面。 远远地,就见一辆马车朝着胜义国公府门前驶来。门上的来顺和来福两人对视一眼,会意,赔礼的来了! 如萧诚毅所料,尹守哲的夫人周露荷带着礼品登门致歉来了。 胜义国公府门风清正,从来没有仗着国公府门第高、盛宠重就狗眼看人低的恶奴。眼见尹夫人上门,心知是为昨日之事而来,但脸上依然恭敬,“请尹夫人少待,小的这就进去回禀夫人。” “有劳了!”周露荷客气地说道。有道是宰相家人七品官,国公府的下人也不是能轻易小瞧的。 来者是客。既已说事情揭过,国公府也不能让人说心胸狭窄,对一个小孩子的错死抓不放。 不过,凤珠郡主的亲娘狄星月没有出来,在她心里,这事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作为凤珠郡主的亲娘,她可不想亲口说什么原谅的话。因此只有国公夫人童问溪带着义子何举的妻子甄冉冉到大厅见客。婆媳俩都是面带微笑,热情周到,丝毫不见怠慢。 将周露荷迎进客厅,周露荷向童问溪福礼问安,又与甄冉冉见过平辈礼,落座上茶。 周露荷没看到狄星月,于是问道:“敢问夫人,未见世子夫人在,是在照顾凤珠郡主吗?” 童问溪看了看她,略带迟疑地答到:“星月她刚出月子,昨日又……又生了点儿气,窝了股火儿,这身子就觉有些不适,今日未能起身,在房里躺着呢。” 周露荷听了,脸上显露几分难堪,连忙起身施礼,“真是抱歉!昨日因小女无礼无状,给府上添了烦恼,因此今天特地登门专为道歉赔罪而来。外子上朝之前也再三叮嘱要替他转达歉意!还要感谢府上宽恩饶恕小女。”说着话又深施一礼。 童问溪站起身,伸手扶起周露荷,“尹夫人不必如此,此事都因孩子小,不懂事,以后慢慢长大,多教一教也就是了,还能永远长不大、永远不懂事不成?” “夫人说的是,今后一定严加管教小女,再不会让她任性妄为!” “这就是了,孩子总是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孩子呢?”童问溪笑着说道。 一旁的甄冉冉则是关切地询问起周露荷的身体,“看上去尹夫人的面色可是不太好,可有请大夫看过?” “只是近日睡眠不太好,无碍的。”周露荷答道。 “别不在意,还是要请大夫看看,调理一番为好。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休息。” “多谢夫人关心”。又道:“今日略备薄礼,以表歉意!还请国公夫人和甄夫人代凤珠郡主收下!” “哎呦,都说了此事不必再提,尹夫人又何必如此。”童问溪推辞道。 “那怎么行?夫人不收就是还在怪罪了,少不得晚辈要跪下赔罪了!” 周露荷说着就要跪下。童问溪和甄冉冉忙伸手相搀,“好了,尹夫人快别如此,礼物收下就是。 “如此多谢夫人!也请夫人代为致意星月郡主,昨日多有冒犯,还请她宽心保重。今日多有打扰,这就先告辞了!”周露荷施礼辞别,由甄冉冉送出二门以外。 甄冉冉回来见婆婆,“娘,依儿媳看,那尹夫人少不得还得去文玉长公主府和首辅府去赔礼道歉呢!” “那是一定的!”婆媳俩对视,笑了笑,相携去了星月苑看宝贝。 周露荷离开不大会儿,西平继王妃也带着重礼登门了。有西平王下令,她明知丢脸可又不敢不来。只是萧昶早就知会好了门上,守门的家丁恭恭敬敬地把萧昶教好的几句话背诵完就直接关上了大门,任门外再敲再叫也不再打开了,送给西平继王妃一碗闭门羹吃到撑。 凤珠郡主的满月宴,说是请西平王夫妇,也不过是看西平王的面子,毕竟是皇叔,明知他已多年不再出府做客,但礼节上不好空过不送请贴。 而这位继王妃在京城贵圈中是没有人愿意把她放在眼里的,想着西平王不会来,这位继王妃也就不会来。谁知她不仅来了,还是胆大的打着歪主意来的!结果一把年纪了却被五岁的小太子狠狠打脸丢了人,再次证明了这位继王妃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当这位继王妃回到西平王府,提心吊胆去求见西平王时,西平王连见都不见,只让小厮一字不少地传句话,“从今往后,让崔氏老实在院子里等死吧”! 第13章 街头八卦 请师艰难 凤珠郡主的满月宴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虽然过去了,但是留下来了更热辣的八卦。 不论是各高门贵府之间,还是在市井茶楼酒肆,什么事都是不可能遮掩瞒住的。 “十年的禁足”、“及笄次日的二十大板”……好像之前也没听说谁受过这样的惩罚,然而这次尹侍郎府上的小姐却受到了。因为什么?怎么回事?且不说添枝加叶,总之这些事已经长了翅膀,飞得到处都是,人们品着茶,喝着酒,捏着花生米,热聊着这侍郎府八卦,唏嘘的、耻笑的、叹气的、说什么的都有。 但有一点几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该罚该打。 这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灾,苦了这方圆数百里之内的百姓,大家整日焦急忧虑,怎么办?怎么活? 凤珠郡主降生了,大雨下来了,无论如何,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喜事。是他们能活命的好事,然而皇上因为这个赐封了郡主封号,却被一个小丫头张口就骂“贱丫头”,到底谁贱? 不说那些高门贵府,单说市井中的百姓和乡间的农人,这消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基本上都是同仇敌忾,一边儿倒地咒骂着那侍郎府的尹柔。 尹守哲次日就消了病假,开始正常上朝,也恢复礼部办公。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哪怕就为了在大晔熬下去,为了他的使命和目的,他也必须尽心尽责在朝廷的政务上。 他每天在衙门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想的做的是暗处的、是心里的事儿,而明着他要做出政绩,要抹掉皇上这次对他一家的怨气和猜忌,还要把自己的仕途再拔上一节。 如果没这事儿,或许还能顺畅些,有了这事儿,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尹守哲如今面对的不是之前的一路坦途,他必须先把他女儿给他凭空堆起来的坎坷铲平才能再往前一步。没办法,自己的儿女自己的债。 叶道远,还有萧诚毅他们一班人,不管怎么明面上不露,暗地里也都多了些心思,只是,不动声色。朝中明里暗里那些他们信任的人,也都被他们安排下去,包括礼部衙门里的人。 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是观察,多听多看而没有任何动作。 不说尹守哲心中的宏图伟业被一场大雨暂时给冲垮了,只说他要把他的女儿培养成出类拔萃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琴棋书画全才的宏伟大业也进展得不顺利,可以说处处受挫。 本想给女儿找个像样的教养嬷嬷来指导女儿的规矩礼仪,不料捧着金银上门、带着重礼拜访却是屡屡遭拒,人家都是婉言谢绝,不是四十几岁的人说已经答应了别家,就是三十几岁的人说准备养老了,甚至还有的说不久就要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了!…… 呵呵,这么凑巧答应了别家! 三十几岁的人就准备养老! 几辈子都生活在京城的人居然说要离京再不回来! 尹守哲真是受挫受得都已经麻木了。 再想找那些饱读诗书的女夫子来教授尹柔琴棋书画时照样除了受挫还是受挫,大家以各种的理由婉言推拒或直接拒绝,甚至还有些大儒,以及那些饱读诗书、精通六艺的女官们直接就说:听说了之前种种,所以她们不愿意收这样的学生。哪怕是周俭亲自求上门,最后得到的也是别人摇头拒绝,更别说尹守哲去请了。 如果没有这十年禁足令,还可以将尹柔送到外地去,还能延请到名师教授琴棋书画、规矩礼仪,只是这十年禁足令在,别说出京了,出府都不行,这想法直接就被否定。 想去找太子求情?还是算了吧,明摆着就是不可能的事。 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周俭托他远在罗州当地任知府的一个同窗旧友,重金延请了几位还算像样的艺师接进了京城,接进了侍郎府,她的教养和琴棋书画等才艺的教授先生总算是请到了位。 于是尹柔就过起了足不出户,不,是足不能出户的日子。 凭她哭、凭她闹,也再没有跨出侍郎府大门半步。每日的功课排得满满的,什么时辰练走步、学规矩、学说话、学礼仪,什么时辰学琴艺,什么时辰读书识字练书法,什么时候学做女工、针黹。 在对尹柔的管教和培养上,这次尹守哲和周露荷夫妻两个倒是有志一同了,哪怕这尹柔再哭闹,再撒泼耍赖也无济于事。 尹柔说教养嬷嬷太严厉,她腰酸了,腿疼了,哪儿哪儿都疼!做爹娘的也没有半分的心软; 她说写字写的手腕儿酸了,周露荷只会给她揉一揉,然后跟她说,听先生的话,好好学,继续练; 学弹琴、学针黹,手指磨破了、扎破了,周露荷哪怕背后抹泪,当面也只是狠狠心抹抹药,晚上包上,第二天接着练。 没办法,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了孩子这一辈子,做父母的只能现在狠着心,现在狠着心是为了她的将来。 第14章 风调雨顺 宫中开宴 如今尹守哲夫妇有志一同地严格对待女儿,别的也不多指望了,只期盼能够尽早地求得太子的原谅,解了尹柔的禁足,免去那二十大板,将来再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大家眼前,再次融入到贵族圈子里去,慢慢地用新的形象去挽回旧日形象。 或者将来,若是有可能与胜义公府、与凤珠郡主搞好关系,或许一切还都可以扭转,只说一句当年年纪小。 然而目前这只是美好的愿望。要想实现这愿望,也只能现在闭着眼、狠着心不能动摇。 对儿子尹宗,尹守哲也是再三的思量,现在他年纪还太小,自己心中的大事还不能让他知道,但是该学、该教、该引导的东西,他还是比对尹柔更上心得多。 凤珠郡主满月宴第二天,尹宗依旧去到西山书院继续课业。因着前一晚和父亲的谈话,尹宗心中不免忐忑了一路,不知自己再出现在书院里会不会遭遇不好的对待。 谁知就在西山书院大门外见到了也在这里读书的狄舸、狄航以及皇后娘娘的侄儿云开和文玉长公主的儿子常思久,他们见了他还是一样打招呼,没有半点异样,并没有因为他的妹妹尹柔而迁怒他。 进到书院里,就连山长和夫子也是待他如常,尹宗的心才慢慢安下来,心无旁骛地读书。 黄昏时分,尹宗回到侍郎府后告知父母,他在书院一切正常,尹守哲和周露荷才算暂时对儿子这一头放下了心。至于女儿,只是不能出府,将来……再说将来吧,走一步看一步。 凤珠郡主满月宴的风波似乎就这样渐渐平息下去了,市井之中慢慢地也有了新的八卦取代了侍郎府的。 尹柔本身也还小,她从开始的撒娇耍赖哭闹,到后来也知道了再闹也没有用,于是不得已也安静下来,听从爹娘的安排,跟着几位夫子先生学习。 侍郎府的下人们都被下了封口令,有关于小姐的一切不许向外透露半字,否则发卖或打杀。所以尹柔在所有人的眼中,就算是暂时地消失了。 开始时人们只是隐约听说侍郎府请了几位夫子在府里教授尹柔,其他的消息就没有再传出来。 京城中各府时有喜宴、寿宴、赏花宴等聚会当然也再看不到尹柔出现。 日复一日,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不再关注这位尹柔小姐。或许也并非是真的忘记了,只是觉得没必要再记着她。有好八卦的人闲磕牙时会猜测那尹柔小姐每日在府中都学些什么?十年后放出府是会憋成了疯子?还是才艺加身惊艳世人?或者也有很多人还暗戳戳地等着看那十年后的二十大板! 被大晔当成小福星的凤珠郡主一天天地长大了。春天到夏天,夏天到秋天,直到大雪飘飘临近新春的时候,小郡主已经能由大人牵着手试着迈步了。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入冬后,大雪飘飘扬扬地下,大地银装素裹,正好应和了那句农事谚语——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经历了大晔这场大旱灾,大晔上上下下对雨雪似乎都格外地偏爱。 春夏雨水不缺了,农人们带着希望,用辛劳和汗水迎来了秋天的大丰收。 大晔国库的粮食又填满了。有粮心不慌!承祺帝的心终于稍稍地松了、安了。 于是,承祺帝决定腊月二十八这天在宫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宫宴。 承祺帝特意嘱咐了萧诚毅:进宫参加宫宴一定带上朕的凤珠郡主。 身为萧雨珠亲爹的萧诚毅却是心疼女儿,大冬天的非得让抱着自己还不足一岁的女儿来参加什么宫宴,宫里是有什么好吃的女儿能吃?还是有什么好玩儿的女儿能玩儿?还得累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冒雪来宫里,三更半夜地才能回去,没的白白折腾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是承祺帝一再地说,甚至那语气里都有点儿小恳求的意思。没办法,总得给皇上一点儿面子,抱就抱吧,只是辛苦自己的女儿了。 新年宫宴这天,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进宫参加晚宴。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两家,约好了时辰一同到来。 凤珠郡主可是有随时进宫的金牌的。所以这两家人就都跟着凤珠郡主一起,完全不用等着排队查验进宫,而是直接地就进了宫门。 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细心地安排了几顶暖轿,主要是为了凤珠郡主。其他府的夫人贵女可都没有这待遇。 因此除了奉王妃、国公夫人和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坐了暖轿之外,其他的几位夫人依旧是走着进的宫,免得别人说他们两府的人恃宠而骄。 进宫的甬道两旁,隔几步就悬挂着相对的两盏宫灯,一对一对地一直排下去,照亮了宫道。再加上天上还飘着细雪,地上也是白白地落了厚厚的雪,所以一路上很是亮堂。 众臣带着家眷一起向宫里走去。 第15章 宫中拜年 红包拿来 今晚的宫宴设置在崇光殿。崇光殿是举行国之大典或是大型宫宴的所在,这里空间宽敞,又有地龙,温暖还不见烟气。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坐在暖轿里。 萧雨珠一身大红锦缎袄裤,大红锦缎小棉鞋,外面又裹了镶着白狐狸毛的大红色的小斗篷,毛茸茸的帽缘只露着一张粉团团的小脸儿,真是可爱极了!狄星月抱着她,跟她说着话哄着她玩!。 皇后娘娘早就吩咐下来,凤珠郡主到了就直接接到紫宸殿。于是奉王妃罗秦羽、国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抱着凤珠郡主直接去了皇后的寝宫。 他们来到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小太子都在,至于二皇子,“京城四小霸”早就凑在一起,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左右有人跟着,又在宫里,也不用多操心。 皇后娘娘看着几人到了,迫不及待地伸手,没等着她们行大礼问安,就将萧雨珠抱了过来,“快让皇伯母看看,可把皇伯母想坏了,快抱抱我们珠儿,瞧我们珠儿跟粉团子似的,哎呀,太漂亮了,太可人儿了!” 萧雨珠快一岁了,也认人儿了,看着皇后娘娘抱着她,她认出来是漂亮皇伯母,虽然她还小,称呼太难为她了,她还叫不清楚,可是她能简化啊!皇伯母直接叫成“木木”,皇伯父直接就是“不不”。这会儿嘴里的音儿就能听出来是叫“木木”,把皇后娘娘喜欢的,左边脸蛋儿亲一下,右边脸蛋儿亲一下。狄星月也在一旁逗着女儿,“乖珠儿,要过年了,给皇伯母拜年,请安拜年哦!” 萧雨珠听着娘亲的话,两只小胖手交握在一起,对着皇后娘娘一个劲儿的作揖,小嘴儿咧着笑开了花,惹得皇后娘娘一个劲儿的喊:“乖宝儿,皇伯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压岁钱,我的宝宝这么早就给皇伯母拜年,快快快,把给凤珠郡主准备的压岁钱、新年礼物、红包,全都拿过来拿过来!” 萧雨珠的两只小胖手就这么一握一抖,满满一荷包的金锞子,满满一荷包的东珠,加上几盒子小娃娃的首饰就到手了。 奉王妃和国公夫人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的,这财宝也来得太容易了,她们的宝贝莫不是招财童子! 狄星月在一旁忙跟女儿说:“乖宝儿,快谢谢皇伯母,皇伯母给你压岁钱,你要说谢谢!” 萧雨珠一边小手作着揖,一边用不太清楚的小奶音儿说“谢……谢……木木”!然后张开小手捧着皇后娘娘的脸吧唧就亲了一口,又换来了皇后娘娘左一下右一下亲不够的亲。 说笑了一阵,皇后娘娘招呼着几人坐下,几个人聊着没见面的时候,这萧雨珠都有哪些趣事,讲她怎么在大人拉着两只小手的时候自己能试着一步步地走路了。能喊娘、能喊爹,能喊奶、能喊爷,虽说还喊不清楚,尤其外公外婆喊不清,外公喊成了“瓦东”,外婆喊成了“瓦不,就是这样,都能把外公、外婆给喊得心花怒放。 “云姐姐,您是不知道,还有好笑的事呢!有一天夫君和霖儿、霆儿陪着珠儿玩儿,夫君教她叫“爹爹”,霖儿和霆儿教她叫哥哥,谁知珠儿听着听着真出声了,“得得得得”,父子三个高兴了,夫君说珠儿在叫爹爹,可霖儿和霆儿说妹妹在叫哥哥。于是,夫君说:“珠儿乖,叫爹爹”,珠儿叫“得得”;霖儿和霆儿说:“妹妹叫哥哥”,珠儿叫“得得”,就为了这个“得得”叫的是谁,父子三人居然争了半天!”狄星月绘声绘色地讲着那天的情景。 “哎呦真是……呵呵!”皇后娘娘听了也笑得不行。 众人坐着说话,萧雨珠现在不像满月的时候必须躺着抱着,现在她可以直立抱着,方便她左看右看,左扭右扭,她一扭头,看到了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太子赫连琦,立刻眼睛一亮,笑颜如花,张开两条小胖胳膊要抱抱。嘴里直喊着:“得得……抱……抱,得得……抱……抱,赫连琦嘴角上扬,小脸上止不住的泛起笑容,走上前,伸出手将萧雨珠紧紧抱在怀里。 皇后娘娘边将萧雨珠稳稳放进赫连琦怀里自己伸着手护着,一边笑着对狄星月说道:“听听,指定是你家夫君要失望了,这‘得得’叫的是哥哥!” 萧雨珠直接就给了小太子赫连琦两个亲亲,小太子的小脸儿都红了,但是嘴角扬得更高了。 第16章 问卦福宝 满宫欢声 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一个大小孩儿、一个小小孩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和乐融融。皇后娘娘在一旁看着高兴地笑,“看看这兄妹两个多好,这珠儿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狄星月在旁边儿听了,也笑了,“女儿会有的,云姐姐会心想事成的”。 皇后娘娘听这话就高兴,“借你吉言”。说着又看向了萧雨珠,“珠儿,好乖乖,你跟皇伯母说,皇伯母会不会也生个女儿?” 萧雨珠看着皇后娘娘问她话,笑眯眯地一个劲地点着小脑袋,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 皇后娘娘睁大了眼睛,“珠儿宝贝,你的意思是说皇伯母真能再生个女儿?真的吗?”萧雨珠又点头。 殿内的几个妇人,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摇摇头,这皇后娘娘也真幼稚,这是把珠儿当成送子娘娘还是占卜问挂的了?珠儿这么小,她能听明白您问的是什么吗? 皇后娘娘逗着萧雨珠,“珠儿,你跟皇伯母说,皇伯母要是再生小宝宝,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萧雨珠看着皇后娘娘,笑得咧开小嘴,“妹……妹”。 皇后娘娘:“谢天谢地,借珠儿吉言了,皇伯母要是生个小妹妹,就让她和你一起玩儿,好不好?” 萧雨珠拍着小肉手,“嗯,嗯,妹……妹……”。 殿内笑声一片,这时宫女进来禀报,庆平侯夫人、擎西侯夫人和几位王妃、诰命夫人到了。 皇后娘娘一听是自己母亲和自己的嫂嫂到了,直说快请。 庆平侯夫人带着儿媳说着话也就进来了,简单见了礼,就问:“我们还在殿外,就听见里面全是笑声,真是大过年的喜气儿足啊!到底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咱们也乐呵乐呵”! 奉王妃、国公夫人和狄星月起身迎上去,几人见了礼。 这几位都是原来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从幼时关系一直好得不得了,到现在也都是交情依旧在。 庆平侯夫人、奉王妃、国公夫人几个同辈人拉着手到一旁坐下,奉王妃说道:“还不是咱们的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了,起了小孩儿性子,在咱们珠儿面前问卜呢!居然问咱们珠儿,将来要是再生宝宝,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庆平侯夫人眼睛也睁大了,“这样啊!,那咱们珠儿说什么?” 奉王妃挑了挑眉,“珠儿说,妹妹”。 庆平侯夫人听了,高兴得直拍手,连声说着:“这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马上就要有外孙女了一样。“太好了!既然珠儿说会有妹妹,那肯定是会有,肯定是会有的。” 庆平侯夫人走到赫连琦身边,“来,让云奶奶抱抱小宝贝”,说着接过了萧雨珠。 萧雨珠看着庆平侯夫人,二话不说,小脸儿笑成一朵花儿,两只小胖手儿立刻抱在一起,又是一个劲儿地作揖,小嘴儿里还连声说着:“拜……拜……” 庆平侯夫人一看,顿时乐了,“奶奶的宝儿,你今儿就给云奶奶拜年?那好,今儿云奶奶就直接给压岁的红包儿,明天要是还给云奶奶拜年,云奶奶接着给”。 殿内众人全都笑得不行,皇后娘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看我们珠儿,妥妥的招财童子啊!这还没到真过年呢,就开始金银入库了,等这个年过完了,必定是金银满库了!” “什么金银满库啊?”承祺帝这时走了进来。 “噗……哈哈哈……又来一个送财的!”皇后娘娘看见承祺帝进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庆平侯夫人、奉王妃等几人都强忍住笑上前见礼。 承祺帝道了平身,再看皇后娘娘笑成这个样子,不免纳闷儿,笑道:“芙儿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 转头看见萧雨珠,承祺帝立刻高兴了,走上前直接抱过来:“来,快让皇伯伯抱抱,这么多天不见珠儿,把皇伯伯想坏了!” 萧雨珠记得皇伯伯,到了承祺帝怀里笑得欢快,两只小肉手合在一起,“拜……拜……不……不……!” “噗……哈哈哈……噗……哈哈哈……噗……哈哈哈……”这一下殿内众人都绷不住了,全都笑出了声! “皇上,珠儿……珠儿……给你拜年呢!快掏压岁钱,快……哈哈……”皇后娘娘乐不可支! “啊?哦!好,皇伯伯给珠儿压岁钱啊!”承祺帝转念一想,今天也没在身上准备压岁钱啊!“珠儿,皇伯伯带你去找你皇伯母拿压岁钱啊!” “噗……哈哈哈……噗……哈哈哈……噗……哈哈哈…………” 第17章 宫开盛宴 福星在怀 崇光殿烧着地龙,外面雪花飘飘,殿内温暖如春。 桌案排开,桌上只先摆了一些茶水点心,还有些干鲜果品,正餐还没有上。 时辰未到,帝后还没到场,官员们都去找相熟的人一起说话谈天。而各家的女眷们也都聚集到了一侧,她们也是有相知相好的,凑在一起说一说儿子课业、女儿女红,谈一谈儿女的婚事,说一说哪里的首饰样式新颖,哪里的衣料光鲜亮丽,哪里的绣楼绣工最好……在这过大年的时候,谁也不会说一些不吉利或惹大家不开心的事儿。要过年了,总是多点喜气儿才好不是? 而那些大臣家的孩子们,男孩找男孩,女孩找女孩,年纪差不多大的凑在一起玩儿。有不少好动的男孩子们到了偏殿后面的小花园里面打起了雪仗。 女孩儿们则站远远地看着,她们不去,因为她们的娘亲早就嘱咐了,不能把衣服弄脏,不能把头发弄乱,要有闺秀风范规矩云云。 这时的紫宸殿里,萧雨珠又被抱到了皇后娘娘的怀里,承祺帝也坐到皇后身边,夫妻两个逗弄着萧雨珠,赫连琦站在旁边,一直拉着萧雨珠的小肉手始终没有松开。 这时,薛瑞走了过来,弯腰施礼,“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时辰快到了,是否这就起驾崇光殿?”承祺帝听了,点点头。 于是薛瑞走到殿门口,向外面喊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起驾!” “皇上、皇后娘娘起驾”!紫宸殿外的宫人又接连向下唱喝。 宫人们将众人的披风斗篷都拿过来伺候着穿戴。皇后娘娘则是接过萧雨珠的小斗篷给她穿好,裹好,依旧抱到了怀里。承祺帝揽着云芙,小太子赫连琦跟在身边,一家几口向外面走去。 狄星月和奉王妃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一下,随在他们身后一起向外走去。 皇后娘娘抱着萧雨珠,承祺帝领着赫连琦,几人一同上了龙辇,其他几位王妃、夫人也都上了暖轿,一行人向崇光殿而去。 行到崇光殿外,太监一声唱喝:“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殿内的官员和女眷们纷纷停止了刚才的谈话,纷纷分列两边跪地,“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只见承祺帝左手牵着小太子赫连琦,右手揽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怀里则抱着萧雨珠,这样的组合带头走了进来。 落后他们一段距离的是奉王妃罗秦羽、国公夫人童问溪与儿媳狄星月、庆平侯夫人柳叶书与儿媳——擎西侯夫人姚遥,还有几位王妃、诰命夫人一起走了进来。 承祺帝一家走到上位,群臣对着上座重新跪倒施礼:“臣(臣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有的边行礼心里还偷偷在想,皇后娘娘怀里还抱着一个,我们要不要见礼? “平身!”承祺帝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谢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众人纷纷站起身,退至两边。 承祺帝和皇后娘娘落坐,赫连琦站在他们身侧。 承祺帝坐在上面,笑着说道:“又是一年新春了,这一年有大灾也有大喜,而且今年的秋天还迎来了大丰收,朝政也是平平稳稳,全赖众位卿家的操劳辛苦。今日是新年前的宫宴,少时朕与众卿一起多饮几杯。” “臣等谢皇上!” “各位都归坐,开宴”。承祺帝下令。 从各位王爷、郡王到下面的三公九卿,今日到场的所有官员都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因为是新春的宫宴,所以今天特意规定不按一家一室就坐,而是宴席分为男东女西,以便大家用餐时能交谈随意些。 宫娥彩女端着杯盘碗碟有序地走进大殿,其中几人直接走到了帝后面前,屈膝行过礼之后,将餐盘等物摆在了帝后面前的桌案上。 随着宫女们陆续上菜,紫宸殿的一位小宫女托着一个精致的盖盅也走了过来,“见过萧夫人,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给凤珠郡主准备的肉糜粥。” 狄星月起身向上屈膝施礼,“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将珠儿交给臣妾吧,臣妾来喂她。” 皇后娘娘笑着点头,“好,珠儿,那就先去你娘亲那里吃香喷喷的肉糜粥吧,等一会儿吃饱了,皇伯母再抱你玩儿好不好?” 萧雨珠两只小胖手拍拍,小脸儿上笑笑,皇后娘娘忍不住抱起来又亲了一下,刚要交给走上前的秋影,赫连琦伸过手,“母后,儿臣抱她去婶婶那里。” “好”,赫连琦别看才刚过六岁,但他一直练武,抱着萧雨珠不费劲,能抱得很稳。萧雨珠见赫连琦向她伸手,连忙把自己的小胖手也伸过去要抱抱,于是一大孩儿抱着一小孩儿走下了高台,来到了狄星月身边。 第18章 凤珠高坐 众人心羡 狄星月上前接过萧雨珠,萧雨珠伸着手让娘亲抱着,可另一只手赶紧伸出来拉上了赫连琦。皇上和皇后娘娘坐在上面看着这情景都不禁笑了。 于是,狄星月无法,只能抱着萧雨珠,还坠着个赫连琦,慢慢地走回座位上,边上有眼色的小太监连忙在狄星月旁边加了个座位,太子殿下就这样牵着萧雨珠的手一起坐了下来。 “婶婶,我抱妹妹,婶婶来喂”。狄星月看着,无奈地笑了下,“好”。 于是,萧雨珠又欢快的地回到了赫连琦的怀里。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坐在自己的腿上,双臂小心地揽住她。 狄星月端起肉糜粥搅了搅,又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 萧雨珠大概也是饿了,使劲儿地朝前探着身子,小嘴啊啊地张着,小胖手伸着去抓粥碗。 “珠儿乖,不急不急,马上就吃饭饭了!”赫连琦轻声哄着,将她的两只小肉手捞回,握在自己的手里,免得她打翻粥碗。 “珠儿肚肚饿了是不是?娘亲喂珠儿吃粥啊,好香好香的粥哦!”狄星月边轻声说着,边一点一点地喂着萧雨珠。萧雨珠吃得香喷喷,高兴得手舞足蹈。 承祺帝看着哈哈笑,“看看我们凤珠郡主吃得多香!好,我们也开始,眼看就要过新年了,这第一杯酒,朕敬各位爱卿及各位的家眷,祝咱们大晔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谢皇上,臣等祝大晔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臣等也祝皇上、皇后娘娘天福永享,吉庆安康!” “好,朕与皇后承了众位爱卿的美意。各位都请坐,借用民间一句又通俗又实在的大白话,‘大家吃好喝好’”。 众人听了也都随着笑了起来,各自归座,接下来就是一阵觥筹交错。 萧雨珠将一小碗肉糜粥吃下肚,饱了,再喂过来,她就扭开了小脑袋不吃了,笑着看着娘亲张着小嘴儿,意思是‘娘亲,我吃饱了,不吃了’。狄星月笑看着她,掏出帕子替她擦擦小嘴儿,“珠儿吃饱了是吗?好,吃饱了咱就不吃了”。赫连琦抱着萧雨珠站起身,“婶婶请先用餐,珠儿妹妹还是我抱着她玩吧。 “那怎么好,再过会儿,饭菜都要凉了,太子殿下还是先用些吧”。 “无妨的,婶婶,我还不饿,我抱着她玩,婶婶快用膳吧”。 于是,赫连琦抱起萧雨珠,萧雨珠的小胖胳膊环在赫连琦的脖子上,像连体婴儿一样又一起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 皇后娘娘直接扶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坐在自己身边,“珠儿吃饱了”?萧雨珠咧开小嘴儿笑着点头,亮如星辰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表示自己吃饱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看着这小模样直爱到心坎儿里。 殿中的群臣和家眷们看着这上座的四人,众人心中慨叹不已。 这胜义国公府的萧雨珠是有多大的福气啊!居然能跟皇帝、皇后、太子同踞上座,这是多大的荣耀!这众人看着,心里想着,从来没见过还有哪一家的孩子能像萧雨珠这样得天家圣宠。 这萧雨珠甚至还被太子殿下如此守护着,这不免有人心里会多想,难不成这将来下一代的帝后组合,就是现在还小的这两位?那些家里有女儿的还惦记着这小太子呢!有儿子的起初还惦记着萧雨珠,甚至都抱着那千分之一的希望,想着将来,这幸运会不会落到自家的儿女头上,今日看着,总觉得千分之一的可能都没了。 福星就是福星,非自家的女儿可比,这尊贵得已经是贵不可言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能跟帝后和太子同踞上位,这朝中其他王府、郡王家的郡主、县主们谁也没有这份荣耀。 不管众人心中都是如何作想,反正谁也不敢明说出来就是了。 一阵曼妙轻柔的乐声传来,随着这音乐声响起,九名身着彩衣的舞姬像是凌波的仙子飘飘而来。她们来到殿中央,轻舒春袖,慢转腰身,翩然起舞。 这时饮酒的官员们均饮至半酣,为了不在大殿上醉酒失态,恰在此时停住杯盏,边轻声地交谈着,边欣赏着这美妙的歌舞。 女眷们用餐也是差不多了,谁会在这种场合拼命多吃多喝?也都是象征性地用一些,至少不会在这大殿里肚子饿得咕咕叫罢了。至于吃饱吃撑那是不可能的,再没有规矩的小孩子,到了这里,父母也是不敢片刻分心地盯着。 第19章 毒匕惊现 果子救驾 一曲舞罢,众舞姬后退着出了大殿。紧接着,又是下一支乐曲响起,下一支舞开始。 这次一共上来了五位舞姬,四位身着粉衣,中间一位却是身着大红。 这位红衣舞姬姿容艳丽,腰身柔软,舞姿明显就优于周围的人,是当然的领舞。只见她腰臂舒展,旋转飞腾,翩如兰苕,飞袂流云。 忽然,手中像戏法一样,凭空出现一个红色的卷轴,就见她轻飘飘地高高跃起,红色的卷轴突然向下展开,变成了一条大红洒金的条幅,上面写着:“恭贺新春,大晔万年”! 承祺帝看了高兴地大手一挥,说道,“好,赏”! 一舞完毕,五位舞姬跪倒在地,“多谢皇上,奴才谢赏,愿皇上、皇后与太子殿下新年吉祥,福寿安康”! “好,下去领赏”。 “谢皇上!奴婢告退”。 五位舞姬退下了大殿,第三支舞又紧接着开始。 这一次大概是最后一支压轴的群舞。舞姬有十三人之多,个个肩披数米长的红绸,霎时间,殿中红绸翻舞,红影飘摇。 此时萧雨珠就坐在赫连琦的怀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颇有兴味地看着下面的舞姬跳舞,一只舞,两只舞,看得萧雨珠津津有味儿,不停地拍着小胖手,咯咯咯地笑出声儿,小身子还一窜一窜的,赫连琦怕抱不稳摔到她,一直紧紧地揽住她。 皇后娘娘看着,笑着轻轻摇头,“琦儿是不是累了?来,珠儿给母后抱会儿”。 “不用了,母后,儿臣抱得动,珠儿妹妹不重”。赫连琦舍不得放手。 皇后笑了笑,“好,琦儿累了就换母后来抱,千万别把珠儿摔到了”。 “是,儿臣知道。” 皇后娘娘顺手拿了个果子递给了萧雨珠,萧雨珠伸出小胖手儿抱住了果子,向着 皇后娘娘咯咯笑着,嘴里还说着,“谢……谢……木木!” 皇后娘娘呵呵笑着,“好,知道珠儿在说,谢谢皇伯母,不用谢”!皇后看着萧雨珠,满心满眼都是喜爱。 承祺帝也拿了一个果子,越过皇后身前,侧着身将果子递到了萧雨珠的手里,“皇伯伯也给一个”。 萧雨珠有点拿不住了,只得抱着,嘴里还不忘说着:“谢……谢……不不”!承祺帝听着萧雨珠口齿不清的小奶音儿说着“谢谢伯伯”哈哈笑着。 下面的舞姬舞着,高坐的几人一派温馨。 萧雨珠一只小胖手上拿着一只果子,攥是攥不住的,只能托着把两只果子挤在一起抱着。 这时,在中间领舞的那名舞姬边舞边出离了围绕着她的那一群舞姬圈子,时而旋转,时而跳跃,翩飞的长绸在她周身环绕,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渐渐靠近帝后所在的高台。 众人丝毫没有察觉异样,只以为她也是边舞边上前来拜年的。 就在她旋转、旋转、靠近、靠近的当儿,萧雨珠手中的果子没拿住,掉了一个,咕噜噜从桌案底下顺着高台滚了下去。谁想到那果子直滚到了舞姬的脚下,那舞姬一个旋转,一个飞身,跃起再落下,竟直接落到了那颗果子上。 意外的情况就这样发生了,那舞姬“啊”一声惊呼,一个身姿不稳,啪唧一声,狠狠摔趴在地上,紧接着,当啷一声,从她的袖中居然摔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匕首尖上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是焠了剧毒! 殿上的人们一声惊呼。 “护驾!”萧诚毅大喝一声,飞身而出。 那摔倒的舞姬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温婉的笑容,只有满面的狰狞。她咬牙强忍着疼痛,起身扑向那把匕首,紧紧抓住,奋力跃起,再次扑向承祺帝。 萧诚毅快如闪电般冲到近前,一脚将那舞姬直接踹飞了出去,那舞姬砰地一声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直接喷出,还没等她挣扎再起,飞身而至的萧诚毅已经一脚踩住了舞姬的手掌和匕首。 舞姬还想用另一只手反抗,被胜义国公萧之南上前一脚踢断了手臂,咔嚓一声,紧跟着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随后过来的奉王爷,照着那舞姬就是一脚,又一声惨叫,估计起码几根肋骨断了,她再也没有了动转的能力,只剩下一脸的不甘,再想跃起行刺是不可能了。 制服刺客只在眨眼之间。 太子赫连琦早在意外发生时就将萧雨珠交给了皇后娘娘,用自己的小身子挡在了皇后娘娘和承祺帝的面前。 此时,眼前刺客重伤,但尚不知宫中是否还有刺客同伙在伺机行刺,危险是否已经过去。 第20章 雨珠大功 旨意追凶 好好的宫宴横生一场变故,众女眷们有的半张着嘴,有的手还捂在嘴上惊魂未定,年纪小的还有直接被吓哭的。 那些官员们也是百人百态。 武将还好,那些文官们早惊得脸色发白,出了一身冷汗。好悬!众人都在观舞,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刺客在宫宴上行刺,好险! 承祺帝和皇后娘娘神情很是镇定,就连太子殿下的小脸上也只是一层怒容,未见半点惊慌。 而萧雨珠则是忽闪着那黑亮如星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看着自己的爹爹、爷爷和外公闪电般地出手……呃,是出脚,星星眼嗖嗖地把星星抛向了自己爹爹、爷爷和外公,尤其是自家亲亲爹爹,刚刚那一个飞身跃起……呃……还有那一脚飞踹……好帅! 再看向下面倒在地上的那个行刺的舞姬,粉红的小嘴儿也撅了起来,一只手抱着果子,一只手握成了小肉拳头,冲着下面挥舞着,“得得,打!得得,打!” 好吧,这“得得”是“哥哥”也是“爹爹”,在凤珠郡主这里——短时间内通用! 殿中众人刚刚面对突发状况的紧张,在看到这挥着小肉拳头喊打的奶娃娃后,突然好像就放松了不少,甚至连承祺帝和皇后娘娘看着萧雨珠那萌萌的样子,脸上的怒容都轻缓了。 承祺帝直接从皇后娘娘怀里抱过了萧雨珠,“好珠儿,果然是朕的小福星!今日抓到刺客,凤珠郡主立头功!” 众臣纷纷应和。 皇后娘娘此刻看着萧雨珠,满心满眼都是感激和喜爱,这真是个小福星!是大晔的福星!是他们一家的福星!小小的人儿,只是手里的一颗果子滚落,就让那刺客暴露了身份,轻松救下了他们的性命,这不是福星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转瞬之间,御林军统领彭啸带人进入崇光殿跪倒请罪,“臣彭啸护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承祺帝镇静如常,“今日宫中混入刺客,你作为御林军统领难辞其咎!眼下尚且不知刺客是否还有同伙藏于宫中和京城之中,着你将这些舞姬带下去,严查是否还有刺客混迹其中。另外,你亲自带人在宫中彻查,就连那些关闭已久的宫殿也都要仔细查过”。 “是,臣遵旨”。御林军统领彭啸带着手下拖起地上的舞姬退了出去。 彭啸止不住背后冷汗涔涔。查!必须得查!幸好皇上未追究他的罪责,今天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是万死难辞其罪的。 承祺帝看了看殿内的众位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淡声说道:“各位爱卿无需紧张,一个小小的毛贼刺客何足惧哉。今日是咱们的宫宴喜庆之日,大家必要尽欢,各自归座吧。” 明知有些文臣和家眷心里害怕,但也不能让他们此时就离席而去。一是御林军正在宫内搜查刺客同伙,目前尚无结果,也不知外面是否安全;二来,难道让人说大晔一场宫宴被一个小小刺客吓得立时逃散,草草收场?那岂不是要被背后指使刺客的敌人看大晔的笑话! 众人道了声“是”,纷纷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宫娥们依次给各位大臣们送上了热茶,众人端起茶盏慢慢地品着,似乎这样就能让心神慢慢地安定下来。 “刑部、大理寺、京兆府尹何在?”承祺帝话音落,三位大臣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承祺帝跟前,撩袍跪倒,“臣在”。 “眼看要过年了,可这些宵小看来是不想让我们安生过年,三位爱卿辛苦一些,查清此次行刺事件。 这次行刺,朕想并非是偶然,不知宫内宫外尚有多少隐藏的敌人,除了刺杀朕之外是否有其他目的。 几位爱卿年前年后不要松懈,给朕彻查,凡是可疑人员,一律先入大牢,之后细审。如有重大事件或重大发现,不论何时,须立即进宫禀报,朕的话几位爱卿可记得了?” “是,臣等记得,臣等遵旨!皇上,臣等请求皇上允许臣等先行告退回衙。” “朕准了,辛苦各位爱卿!” “臣不敢,臣告退”。三位大臣看向自己的家眷,点了点头,意思让她们自行回府。 这三人疾步出了大殿,到各自的官衙里安排人手,追查刺客。今天这事确实不会是偶然,这个年也别想消停了。 “小小刺客还不至于能吓到朕,能够扰乱朕过大年的心情。来,朕与众位爱卿同饮一杯!慢慢地大殿上的气氛和缓了下来。 皇后娘娘对着身边的秋影低语了几句,秋影点头走了出去。不大会儿,随着秋影返回,轻柔的乐曲声又再度响起,没有歌舞,只有轻柔的乐声悠悠传来。 第21章 宫宴生变 雪夜归家 轻柔的乐曲声,慢慢平复了殿中众人的紧张,慢慢地有了谈笑,慢慢地大家又执起茶盏品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承祺帝和皇后娘娘以及赫连琦哄着萧雨珠玩儿,还有刚刚刺客暴露之时就冲上来的二皇子赫连玦等“京城四小霸”,此时也围在帝后身前。在这种时候,“京城四小霸”也跟连体婴儿一般,照样分不开,“父皇母后别怕,儿臣保护你们!” “对,皇伯伯、皇伯母别怕,我们保护你们!”一个个拍着小胸脯,勇气十足! 承祺帝看着这些小老虎似的孩子们哈哈笑着,“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来,就坐在朕这里,想吃什么,随意!” 帝后看着面前这几个小脑袋,再看看怀里不仅没有吓到,反而两眼放光的萧雨珠,对视一眼,都笑了。 好吧,这就是生活,每天的日子不能总是平平静静、无波无澜的,何况是朝廷!何况是这天下。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好好过日子,你想国泰民安,就有人偏偏不让。那好,那就看着这些宵小们折腾,看你们能折腾成什么样子。 承祺帝看向了萧诚毅和奉王、胜义公、庆平侯几人,几人回视着承祺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席间,尹守哲端着茶盏慢慢的品着,眼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一道暗芒。 今晚行刺失败,没关系,蛰伏一段再来就是。只是,希望那几位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若不敌,则赴死,这是死士的天职。 残羹冷炙撤下,桌案之上又换上了清淡的果酒、精致的小点心以及新鲜的果品和热茶。众人有的品茶,有的尝着新鲜的水果。 又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宫里应该也搜查得差不多了,皇后娘娘转头对承祺帝说,“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天色也晚了,外面应该已经搜查完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承祺帝想了想,“也好”。 承祺帝端起酒杯,“众位爱卿,朕和皇后与各位同饮此杯,祝我大晔国祚永固,国泰民安!大家饮下此杯,今日宫宴就到此”。 “臣等祝愿我大晔国泰民安,国祚永固!”众人纷纷饮下此杯。 帝后一家直接起身,赫连琦随着帝后走下来,依依不舍地将萧雨珠抱给了狄星月。萧雨珠一手抱着个果子,一手又伸向了赫连琦,赫连琦握住那只满是福窝窝的小胖手,轻轻地摇了摇,“珠儿妹妹,回头琦哥哥再去看你”。萧雨珠咧着小嘴边笑边点着小脑袋。 薛瑞在一旁唱喝,“皇上、皇后娘娘起驾!”。他们身边的几个孩子纷纷回到了自己爹娘身边,狄星月抱着女儿,退后几步。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 “免!” 宫宴散了,各家大臣依着官职大小陆续走出大殿。 秋影姑姑候在殿外,她的身后是几乘暖轿。她看到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出来,迎上前去,“萧夫人,皇后娘娘吩咐,您和小郡主乘暖轿出宫,别冻着小郡主”。 “好,秋颖姑姑替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是,奴婢记下了。” 秋颖姑姑亲自打起了轿帘儿。狄星月看了看婆婆和母亲以及几位嫂嫂弟妹,见她们都有安排的暖轿,才安心地抱着萧雨珠坐了进去。其他几位王妃和年长的诰命也纷纷坐进了其余的几顶暖轿,其余的人只能步行出宫。 雪还在下着,只是小了很多。 狄星月抱着女儿,看看女儿带笑的小脸儿,再看看女儿手中抱着的果子,长舒了一口气,亲了她那小胖脸儿一下,“娘的宝贝,你可真是福星,今日又救了驾,你难道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成?” 出了宫门,暖轿直抬到马车旁边。云纱撑着一把油纸伞过来,遮在了狄星月母女的头顶上方。 狄星月看向身后陆续下轿的亲娘和婆母、嫂嫂、弟妹们,众人看到狄星月忙说:“星月,什么都先别说了,快抱着珠儿上车,别冻着她。左右之后这些天也都是过年休沐,咱们两家也不分什么你来我往,肯定是要多聚的,有话回头再说”。 “是”,狄星月看着自己爹娘,“那爹、娘也快回去歇着,女儿抱着珠儿先回去了。哥哥、嫂嫂们改日再见!” “好,好,好,快上马车,上马车!” 萧诚毅怕雪地路滑,走过来揽住狄星月,狄星月抱着女儿,三人上了马车;萧雨霖、萧雨霆跑过来扶着胜义公夫妇上了另一辆马车,而奉王则赶紧将奉王妃扶上了马车,两府的其他人也分别上了马车,再加上别家大臣家的马车,一时间,上百辆的马车咕噜噜地自宫门前离开,或向东、或向西,各自行去。 第22章 郡主酣睡 重赏紧随 紫宸殿御书房内,承祺帝和太子赫连琦都在。 承祺帝坐在御案后,赫连琦站在承祺帝身旁。御林军统领彭啸站在他们面前,躬身回禀:“皇上,那个女刺客口中有毒,抓过去还未审问,她就已经咬毒自尽了。 另外,臣等在宫内废弃的宫殿里面又找到了四个人,只是都是死士,刚刚围上去,他们就已经咬碎了嘴里的毒牙自尽了。在他们身上也没有搜出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或者纹身,此案还须细查。” “真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承祺帝疑惑地问。 彭啸犹豫了一下,“只是,只是有一点……” “说。”承祺帝追问。 “其中有一名刺客……臣看着他的脸……仿佛……” “仿佛什么?难不成,你认得?” “不是,不是,皇上,不是臣认得,而是臣总觉得他那张脸长得有点西兆人的特点。” “西兆?” “是,皇上,皇上也知西兆人的长相和我们大晔人略有区别,他们眉黑且长,而且眼窝深、鼻梁高,鼻头尖……但此人……只能说隐隐有这些特点,并不明显。臣现在还一时不能确定,是因为此人意外地有些像西兆人的特点,还是说西兆特意挑了西兆人特点不太明显的人混进我大晔前来行刺……这点臣还不敢妄定。” “西兆……”承祺帝沉吟片刻,“不管能不能确定,不管此事是不是西兆所为,至少这也算是一条线索。这一条线索也提醒我们,某一个方向要多加防范,多加注意。传旨:令西北的守军将领擎西侯,务必注意西兆动向,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要忽视。” “是,皇上!” “西兆土地贫瘠,缺粮严重。而我们大晔今年却是大丰收。他们除了用牛、羊、马匹、皮毛等物来换,再就只能靠抢了。而我们大晔前些年有胜义公和奉王守着,打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犯企图,保住了边境安定。这些年又有擎西侯接管西部边防,他们西兆仍是攻不进来。眼下西兆境内粮食减产,不知又在打着什么铤而走险的主意。彭爱卿,咱们现在需内紧外松,爱卿也多多辛苦,给朕盯紧京城,盯紧皇宫。” “是,臣遵旨”。 “爱卿同五城兵马司陈仲廉、京兆府尹吕骏也通个气儿知会此事,你们一起携手给朕护好京畿重地,不能让这些老鼠随便乱窜。” “是,臣遵旨”。 萧雨珠在马车上就已经窝在娘亲的怀里舒服地睡着了。萧诚毅揽着萧雨珠母女俩,看着女儿甜甜的笑颜,眉头却是皱着。 今日崇光殿上的行刺,像是在欢乐、祥和、喜庆的气氛中投入了一丝不祥,会是西兆吗?还是……? 真相如何眼下还不得而知,除了那一个舞姬,还没有其他线索,只能等明日进了宫再看了。估计等明日承祺帝就会宣他们进宫,到时候才能根据一些今夜查到的蛛丝马迹去探寻真相。 总之事情一定不那么简单。 这还不像是民间的所谓寻仇,谁有怨就来杀上一回,砍上一刀。这是直接刺杀皇上!敢行刺皇上,敢在皇宫里行刺皇上,这绝不是寻仇这么简单,很有可能就是国与国之间的龃龉争斗的信号。 睡着回到家的萧雨珠可不知道,没多久就紧随着她身后赶过来的是小竹子带着的两车赏赐。 这小小的凤珠郡主今夜可是立了一大功!要不是她随手掉落的那一个果子,打破了今晚的刺杀计划,帝后加太子说不定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承祺帝和皇后娘娘回到紫宸殿,别的事都放在一边先不处理,先让小竹子带了两车的赏赐脚跟脚就赶到了胜义国公府。 众人将小竹子以及赏赐迎进府里。小竹子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躬着身,对国公爷、国公夫人以及萧诚毅等人直接说道:“没有圣旨,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说这些东西是给凤珠郡主的压岁钱和新年礼物,还有就是今日凤珠郡主立下救驾大功,皇上和皇后娘娘因此给的谢礼。” “这怎么敢当?”胜义公萧之南连忙回道。 小竹子连连说:“当得当得!今晚的事若不是凤珠郡主,还说不定后果会有多严重呢!凤珠郡主可真是福星,是咱大晔的福星,国公爷好福气,萧大人好福气!” “竹公公过奖了!请坐下来喝杯茶吧。“ “不敢叨扰,小的还要赶紧赶回宫里,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儿,说不定皇上跟前、我师父跟前还有的差遣,小的这就跟您几位告辞了。” 萧昶这时从旁边走过来。 第23章 笑谈财星 再议西兆 萧昶从旁边走过来,说道:“国公爷,既然竹公公有要事不能久留,那萧昶就代国公爷送送竹公公。” “好,那你就送送竹公公,有劳竹公公冒着风雪走这一趟,改日再来舍下喝茶吧!” “谢国公爷”!小竹子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随着萧昶往外走去,萧昶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到了小竹子手里,“这一趟劳竹公公辛苦了”!小竹子立刻喜笑颜开。 “萧爷说哪儿的话,这不是小的应该的吗?小的原做的就是这跑腿儿的活计不是?” 萧昶将小竹子送出了府门外,看着他上了马车远去,方回到府里,吩咐大门关上,今夜门上惊醒着些。 狄星月已经抱着萧雨珠回了星月苑安置她睡下,其余人还都在前厅上看着这两大箱的赏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想想今天在皇后娘娘的紫宸殿里得的那些赏赐、压岁钱,女眷们先忍不住扑哧一下又笑了。 何举的妻子甄冉冉笑着跟国公夫人说:“娘,您说咱们珠儿是不是个招财童子?就今儿这一晚上,珠儿就敛了多少金银财宝?这要是等这个年过完了,恐怕我们得在家里再盖一间大.大.大库房了,专门装珠儿的压岁钱!” 童问溪也是一脸无奈的笑,“谁说不是呢!这还没到过年呢!再到过完年还有半个多月,谁知道咱们珠儿还能敛多少?” 萧之南和萧诚毅以及何举、萧昶、萧一凡几人在旁边听了,均不解的问,“怎么了?” 婆媳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童问溪就将今日带着珠儿去到紫宸殿,珠儿如何的见人就作揖,见人就拜年,见人就领压岁钱的事儿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了一遍,这几个当时没在场的男人们哈哈笑得前仰后合! 胜义公萧之南哈哈笑道:“好好!老夫的宝贝孙女儿就是个招财童子,一句话都不用说,这金银财宝就哗哗地来,好!”众人看着国公爷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哭笑不得。 好好的宫宴多了一场刺杀,虽然是刺杀未遂,但是众人心中总是多了一丝的不安和猜疑。看天色也不早了,除了府中的男人们,女眷们都先各自回房,也将各家的孩子带回去安置睡下。 厅上烧着几个炭盆,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受外面风雪严寒的影响。 胜义公萧之南坐在上面,萧昶坐在他身边。没有外人在,萧昶也是这府里的长辈。萧诚毅、何举、肖一凡坐在下手两边。 他们还不知,在他们出宫后,在宫里偏僻空旷的宫院里,又发现了另外几个刺客。 萧之南坐在上面,端着茶盏喝了两口沉吟不语。 萧诚毅看了看父亲和萧伯,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兄弟,“今天这事儿,我总有一种预感,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线索,但我就是觉得这次刺杀与西兆有关。” 萧一凡听了也点点头,“是,我也感觉是这样。如果说想让我们大晔乱,想让我们大晔亡的,在那几国里,恐怕排第一的就得是西兆。” 包括萧昶、何举都皱着眉点了点头。 萧诚毅又道“那西兆的国情以及它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们靠国内自给自足不说艰难,而是根本不可能!仅靠他们的牛、羊、马匹跟咱们大晔交换粮食,也不能完全满足他国内的需要。 前些年,先皇在世时,那西兆就是为了粮食,为了抢夺我们大晔的土地,屡屡犯境。那时,父亲、萧伯和我岳父他们守在与西兆交界的边境上,没有让西兆进入大晔一步。 他们屡屡得不了逞,只能又龟缩到西兆境内。 现在那西兆与我大晔交界之处是由擎西侯把守着,这么多年也都平安无事。虽屡屡骚扰、屡屡偷袭抢掠,但都被边境的官兵打了回去,也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大战。又过了这些年,我总觉得西兆是又不安生了。” 萧之南坐在上首,点了点头,看了看跟他并排而坐的萧昶,“昶兄,你看?” 萧昶也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如果是南殷和北雍,我觉得至少眼下都不太可能。 北雍的皇后乃是我大晔的二公主,近几年北雍虽有一些小风波,但还算平静。况且北雍境内资源虽有不足,但靠我大晔念在二公主份上总会支助一些,也勉强能应付。 而南殷……南殷人口不多,虽国土多是深山密林,但他们那里也还是能产些稻米,再有不足的,他们那里山高林密,多的是珍稀药材,以他们南殷的药材来交换我们大晔一些粮米,他们也基本就能够满足国内百姓的需要,暂时没有铤而走险的必要,也没有与我大晔交恶的依仗。因此我也觉得十有八九是西兆狼子野心。” 第24章 宫宴生险 几方思量 “不管怎样,以后咱们都要多长一双眼睛,多长一双耳朵,任何的细微变化都不能轻易放过,也许一点点的疏漏就会造成大的损失。 目前边境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应该是还没有明显的动态,我猜想这次刺杀或许有可能是暗藏在大晔的西兆奸细所为。 今日咱们离宫后,也不知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又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萧之南看向几人,“明日皇 上应该会宣召咱们入宫,时候不早了,咱们也都各自歇下吧。” “是。”在座的纷纷起身。 萧一凡跟着萧昶离开,回了他们的院子。 萧之南也向后堂走去。 萧诚毅和何举又说了两句,各自分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诚毅回到星月苑,见自己的母亲和弟妹还在这里。摇篮里,萧雨珠睡得正香。 甄冉冉听到了动静,先回头看见了萧诚毅进来,微微福了福,“大哥回来了!” “弟妹在”,萧诚毅回了一礼。打过招呼,童问溪看向儿子,“你们父子几个说完了?” “是。” 童问溪点点头,“行了,今晚皇上给珠儿的赏赐,还有什么压岁钱、新年礼物和谢礼的,娘都给放到你们库房里了。真是的!从珠儿出生到现在,收的礼品赏赐多到那库房都要装不下了,可她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呢! 皇后娘娘说得一点没错!你们这是生了个招财童子!我这个当奶奶的就等着看看正月十五过完,咱们珠儿还能敛多少!” 母子婆媳几个说着都呵呵笑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歇着,明日皇上一准儿招你们进宫。冉冉,我们也走吧,举儿应该也回房了,你也回去照看着吧。” “娘,我先送您回去。”甄冉冉过来扶着婆婆。 “也好,那我们走了。”童问溪拍拍甄冉冉的手,婆媳俩走了出去。 萧诚毅送了母亲和弟妹出了星月苑,看着伺候的人提灯笼的提灯笼,搀扶的搀扶,才放心的回了房,夫妻俩也洗漱了歇下。 小竹子从胜义公府回到宫里,跟师父打过招呼,又进殿在承祺帝面前回了话才退下来。 薛瑞又送上了两杯参茶,才和秋影一起退了出来。 帝后二人心里都在想着今晚行刺的事儿,但是刺客现在抓到的都死了,还有没有没抓到的现在还不知道,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今天夜里恐怕要连夜忙了。 白白地等着也无益,云芙便对着承祺帝说,“皇上,事情相信下面人还在查着、追着,皇上您就这么熬着也于事无补,不如就早些睡,养好了精神,明日看看他们查到的结果如何,再将可信的臣子召进宫来,给皇上分担一二。众人拾柴火焰高。再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皇上还在乎这些?” 承祺帝听着笑了笑,点了点头,“说的是,这连风浪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水波纹而已。且看明天吧。好了,芙儿,我们也早歇着吧。” 尹守哲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到了府中。 “宗儿,你回房去早些睡吧,小心别冻着,今天就不要看书了,趁着过年休沐好好地歇息歇息,读书也要劳逸结合,懂吗?” “是,儿子知道了。”尹宗跟爹娘行了礼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我送你回房”。 “夫君,你还有事要忙吗?” “是啊,还有点公务,为夫要去下书房,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夫人先回去安置,为夫随后就到。” “那夫君就不用送我了,你快去书房忙公务,妾身自己回去就是了。” “那也好,夫人慢点走。” “好,夫君也别太过劳累了。” “为夫知道了。”尹守哲看向一旁的丫鬟,“你们好好伺候夫人。” “是,奴婢遵命。”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领着丫鬟进了内院,他转身往书房走去。 尹守哲前脚进了书房,霍风闪身跟了进来。 “如何?” “爷放心。” “嗯。”尹守哲再没有说话。 “……爷,还有……老家来信了。” 尹守哲一听,立刻抬起头,霍风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纸条上只写了几个字,“ 戒躁静心”。 尹守哲就着案头的灯火,将小纸条烧成了灰烬,他靠到椅背上,闭上眼。 如果这字条早一天到,自己还会不会安排这一场突然的刺杀呢? “戒躁静心”! 先是“徐徐图之”,现在又“戒躁静心”!可什么都不做,这要等到哪一天? “爷,您别急,也别担心,今天这事儿他们查不出来,那几个人都已经……咱们倒不如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过年过年,该休息休息。 尤其今晚,爷,您不能再让夫人和府中的下人发现什么异样,否则再要解释起来又不知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是”。 霍风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似是有话想说却又犹豫着要不要说。 第25章 毒根暗种 老梅飘香 尹守哲抬眼看着霍风,“还有话说?” “爷,是归唤从里面传出的话,问爷……今晚失手,她想……她那里要不要尽快寻找机会再次下手?” “不可!你传话与她,近期不可妄动,让她安分些。 想当初将她几人安插到那里有多难她不知吗?如今她所在的位置无异于我们的必杀招之一,不到非必要时万不能动。” “爷,那归唤的身份……就怕她不会乖乖听令行事。” “告诉她,如若她敢擅自行事,不听指令,爷可不管她是谁家的贵女,是不是要为父报仇,敢坏爷的事,爷先处置了她。 还有,传话归园,盯紧归唤,不能让她冲动行事。” “是!” 霍风抱了下拳,转身退了出去。 尹守哲又在书房里头脑放空地坐了有半刻钟方才站起身,缓步向着后院卧房走去。 天亮了,雪也停了。房顶上、地面上都积了厚厚的雪,甚至有的地方足有近半尺厚,一踩上去,雪就没了脚面。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 可越是这样,越是引得孩子往外跑。大人们追在后面喊着:“别去踩雪,湿了鞋袜脚冷啊!” 可孩子们才不管那些,堆雪人儿、打雪仗,冻得脸红手红,但是哈哈气还是接着玩儿。寒冷也阻挡不了小孩儿的天性。 玩儿雪,哪个小孩儿又不喜欢呢? 于是,就听有的大人吼着孩子,“我一会还要做菜,你把萝卜给我拿回来” ! 有的说:“你把那两块碳给我拿回来,黑不溜秋的,你拿它干什么?” …… 总之,这个早晨就在雪、孩子和大人们的呼喊声里到来了。 等到狄星月梳洗穿戴完毕,便将女儿的小棉衣、小斗篷和小帽子都穿戴好,又将两个儿子的斗篷围好,然后再把萧诚毅的披风也披好,云纱过来也给狄星月披上了披风,一家五口儿去给胜义公夫妇请安,之后再一起用早膳。 别看今天开始新年的休沐了,但是萧诚毅和狄星月心里都清楚,今天恐怕是真的还有事情,安心休沐是不太可能了。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一家五口儿沿着游廊走去了胜义公夫妇的院子。 一路上,看见下人们已经将院子里的雪都清扫干净了,扫起来的雪都堆到了花坛里,或堆到了花树的下面。 沿路看到几株红梅正开放得明丽,飘来阵阵的幽香。 多好的一个早晨!要是没有昨晚那一场刺杀,这个新年该是多么的祥和喜庆啊!这可是他们珠儿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新年! 这些该死的刺客!狄星月心里不禁恨着。 萧诚毅一家五口来到了胜义公夫妇居住的老梅苑。 这老梅苑的名字还是胜义公萧之南的祖父留下的。 因为这院中有十几株老梅树,树龄都有几百岁,是实实在在的老梅了! 而这十几株老梅树,枝干虬曲,年年盛放,每到冬雪降临之时,雪中红梅,红梅映雪,梅香阵阵;到了夜晚时,梅影迢迢,梅雪相映,美不胜收! 于是老梅苑的名字就一直留下来了。 当年,萧诚毅迎娶狄星月的时候,新娘还没进门,萧诚毅就已经将他们要居住的新房院落直接题名了‘星月苑’,并且亲自书写制匾挂了上去。 当时童问溪还和萧之南开玩笑,“你看看儿子,再看看你,儿子的媳妇儿还没进门儿,儿子就直接将居住的院子用媳妇儿的名字命名了‘星月苑’! 你可倒好,选来用作新房的院子,你居然就选了‘老梅苑’!我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嫁进来,居然就跟你一起住进了‘老梅苑’!哼!” 萧之南听了呵呵笑,“怎么的?你是吃儿子的醋还是吃儿媳妇儿的醋?要不我把老梅苑改成‘问溪苑’?”说着,大手一挥,“这就改,来人……” “哎!你个老不羞!”童问溪倒闹了个大红脸。“好了,叫‘问溪苑’还不如叫‘老梅苑’呢。‘老梅苑’,就这样叫下去,越叫越老,不是挺好!” 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萧之南也笑了,“这话也对,等以后咱们孙子的孙子也住进来,这里依旧叫老梅苑,这样咱们萧家的子子孙孙就一代一代无穷尽矣!” “也倒是。你还别说,我今天突然觉得这院子叫‘老梅苑’更有味道呢”。 “好,只要夫人你不再犯酸就好,要是犯酸咱们就随时改!” “切!老不羞!”结果,童问溪耳朵都红了,而萧之南却哈哈大笑。 此时的老梅苑门口,萧诚毅一家和义弟何举夫妇碰了头,大家打过招呼,一起进了老梅苑。 第26章 岁月静好 也有乌云 这时萧之南夫妇早就起身了,正坐在厅上喝茶。 下人们在摆放碗筷,一会儿就该将早膳送过来了。 几人进来,喊爹娘的,喊祖父、祖母的,纷纷过来给两位长辈请安问好。 萧之南夫妇看着眼前这些优秀的儿孙,心中满是欢喜。 萧之南先抱过宝贝孙女儿,“来,爷爷抱抱,乖孙女,想爷爷没有?” 萧雨珠笑眼弯弯,叫着“牙牙”,嘟着小嘴儿亲亲爷爷,小胖手拍拍自己心窝儿,那意思是——想了!喜得萧之南哈哈笑得见牙不见眼! 祖孙俩你笑我也笑,含饴弄孙、乐享天伦也不过如此吧。 “看把你爷爷美的!”童问溪将孙女抱过来,“都快坐,一起吃早膳吧,估摸着用不了多大会儿,宫里就得来人传召你们进宫去。” 说着吩咐丫鬟:“去告诉厨房,早膳快着点儿,早吃完了踏实,免得吃到一半儿旨意就到了。”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厨房再叮嘱一声儿。” “好,快去。” 很快,虾饺、小笼包、豆沙包,再加上瘦肉粥、鱼肉粥、红豆粥,加上几个清爽的小菜就端了上来。 一家子围坐吃着早饭,说着今天一会儿要进宫的事儿。 吃过早饭,两个男孩子去找萧征了,也不知道几个孩子今天有什么计划,且由得他们去。大人们坐在这里继续喝着茶,说着话。 果不其然,没多大会儿,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个小太监,进来给众人行了礼,上前说道:“皇上口谕,请国公爷、世子爷一起进宫议事。” “好,老夫这就去”。 萧之南和萧诚毅说着话,下人们已将两人的披风递过来,童问溪和狄星月各接过一件帮自己的夫君披好,系上带子。 萧之南对着一旁的何举说道:“举儿,为父和你大哥这就进宫去,你一会儿也去京北大营走一趟,看看那里的情况,年前突击检查一番,也嘱咐一下那里的兵士们,过年可以加餐,可以适当地饮酒,但是不可放纵酗酒。 若是发现有私下聚众赌博的、贪杯醉酒的,尤其是懈怠军务的将领,一律从重从严处置,不得有误! 还有,过年这些天可以训练稍减,但是不可全免,更不可松懈。大营各处的巡防也不能疏忽。 京北大营不论有战无战,边疆太平不太平,京北大营要随时紧着这根弦,随时要在备战状态。 还是那句话:天天备战不一定有战,天天懈怠有战必败!训练场上多流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 “是,儿子知道了,这就动身过去。” “好!”。 甄冉冉抱着萧雨珠留在屋内,童问溪和狄星月婆媳俩将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俩送到二门以外,大门以里,站在大门里看着父子俩上了马车,去了皇宫。 婆媳俩挽着胳膊慢慢地走回来。 童梦溪叹了口气,“平平静静的日子,有时候想想就像假的一样,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来一股邪风,刮起一些尘土,青天朗日的日子总是掺杂着这些糟心的事儿。” “娘说的是。可是历来这日子不都是这样,哪有连续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太平舒心的日子过啊!就是小户人家,也还有个三灾八难,何况这一朝一国。只出现一个刺客,而且帝后也平安无事,这就已经是万幸了。 如果昨天那刺客真的得了逞,后果不堪设想。儿媳当时可是看清楚了,那匕首上蓝汪汪的可是淬了剧毒的,别说刺进谁的身体里,就是碰破了一点皮肉也性命休矣!这刺客太狠了,这是准备一击毙命的。” 童问溪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想了想,又笑了,“多亏咱们珠儿,这么小,话还说不清,路也走不稳,就手里掉一个果子,就能将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的命都救下来,谁要是说咱们珠儿不是福星,连我这个做奶奶的都不信。” 狄星月看着婆婆那得意的样儿,不由得也笑了笑。 “咱们珠儿生下来就太高调了。刚一出生没几个时辰,皇上是又封又赏。直到现在,直到昨天,这福星的名声算是落定了,咱们就是想让珠儿尽量地低调一些,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就在咱们家里安安生生地长大恐怕也是不能了!谁知道咱们珠儿将来会怎么样?” 童问溪拍了拍狄星月的手,“娘心里总是想着,咱们珠儿兴许是带着使命来的这人世。将来珠儿一定是个做大事的,我们就好好地看着、守着我们的宝贝珠儿慢慢地长大,看着她将来如何风华绝代,惊艳天下!”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第27章 宫宴刺杀 疑是西兆 二人走进了老梅苑中,甄冉冉听到声音迎了出来,童问溪见了问道:“珠儿呢?” “和哥哥们玩儿呢。”甄冉冉笑答。 “哦。”童问溪于是笑着说道:“这早上的空气真的很好,雪也停了,我们娘儿几个去赏赏梅花吧。” “好啊”!狄星月和甄冉冉一左一右挽着婆婆的手臂,婆媳三个就在这老梅苑中慢慢地散着步,欣赏着一株株的红梅,一朵朵的白梅,闻着那一缕缕的清香,清新的空气直入肺腑。 如果永远这样升平祥和该多好! 承祺帝一早派人下去通知几家大臣进宫议事。 今日已经是新年休沐的第一天,没有被圣旨召唤的就都开始了年假休沐;而被召唤的,这个年应该是要过得有些不同了。 宫门口,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已经到了。 萧诚毅刚扶着自己父亲下了马车,转头看见几辆马车自远处咕噜噜到了近前,他认出前面的是他岳父的马车。 萧诚毅的岳父和他的两位舅兄从马车上下来。 再看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人,有刑部尚书沈泽、户部尚书兰耀祖、兵部尚书郑翔,以及京兆府尹吕骏、五城兵马司陈仲廉。 这几位大人倒是到齐了,几人互相之间拱手见了礼,大家一起往宫里走去。 几人直接跟着引路的太监来到了紫宸殿里的御书房。 到了紫宸殿,引路的小太监退下,小竹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给各位大人见了礼,引着几人来到了御书房。 众人进了御书房内,就见承祺帝领着太子赫连琦从内殿出来。 承祺帝到龙书案后坐下,众人先跟皇上以及太子殿下见礼,承祺帝吩咐给各位赐座。 众人落座,承祺帝首先看向了御林军统领彭啸、五城兵马司陈仲廉、刑部尚书沈泽以及京兆府尹吕骏,“四位爱卿,你们来把昨晚后续发生的事情与奉王、胜义公和其他几位爱卿再说一下,也好让他们得知。” 几人彼此看了一眼,御林军统领彭啸向前一步,“王爷,国公爷,几位大人,昨日诸位离宫之后,末将带人在宫内排查,于宫内的几处早已关闭的宫院里又搜到了那刺客的四个同伙,只是他们都是死士,看到自己势孤不敌,先后都咬了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算上那名伪装成舞姬的杀手,五人无一活口。 而那些舞姬里面,经过盘查,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到第二个可能是刺客的人。” 承祺帝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看向彭啸,“彭爱卿,你不妨把你的猜测也再说一下。” “是,皇上,末将昨日抓到的那四个刺客,虽说他们当时就服毒自尽,没有留下半句口供,而且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有任何的物件,甚至身上没有半个铜板,也没有任何的纹身,这些都是地地道道的死士,因此可以说线索至此中断。 只是有一点让末将生有疑虑,也就是昨夜末将与皇上禀报过的,其中有一个刺客,从他的面相上看,隐隐约约地像是西兆人。” 旁边的几位听到了,彼此互相对视。 萧之南、萧诚毅以及奉王爷此时也彼此对视一眼,眼里都像是清晰地写着,果然如此。” 彭啸接着道:“末将之所以说隐约,是因为仔细看隐隐约约地有些西兆人的特点,但是真的不是很明显。 几位大人也知道,西兆人的长相和我们大晔人的相貌是有区别的的。如果说一个普通的大晔人和一个普通的西兆人站一起,我们应该一眼就能分清哪个是西兆人,哪个是我们大晔人。 但是下官所说的这个刺客,似乎他作为西兆人的特点有些太过浅淡、太过模糊了,所以末将只能说他看上去是大晔人,但仔细看又有点儿像西兆人,其他的目前再没有任何线索。” 说到这里,彭啸回头又看了看五城兵马司陈仲廉和京兆府尹吕骏两位大人。 京兆府尹吕骏也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下官昨夜安排人手在京城各处布点、防控、追查,在不扰民的情况下,几乎和陈大人一起将京城筛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京城各处风平浪静。甚至到今日臣等进宫之时好像还没有人知道昨夜皇宫里的一场惊天刺杀。估计,这天亮之后,各府出来活动的人多了,昨日的事也就会传遍京城了。 至于今后,依臣看来这个案子只能是提高警惕,处处提防。对方明知道在昨夜之后,朝廷会追查,想必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行动。” 第28章 君臣分析 安排追查 吕骏顿了顿,又说道:“这刺杀事件可以说没有线索,但是又有线索,线索就是西兆!” “关于昨晚之事,不知各位爱卿都有何看法?”承祺帝看向几位重臣。 众人沉吟。 萧诚毅看了一眼父亲,站起身上前说道:“回禀皇上,昨晚之事,臣等也曾思量过,与刚才彭大人所言不谋而合,臣等也是怀疑此事是西兆人所为。 从各方面的情况看,大晔也算是平静了多年。 虽然今年京城方圆几百里遭遇一场大旱,但有春天那大小几场雨,也及时补足了土壤需要的水分,没有耽误播种,秋天也没有耽误收成,而且今年粮食还是个大丰收。 今年大晔境内各处产粮地区基本也都没有大灾,可说是风调雨顺,粮食丰产。 再看入冬以来这几场雪下得也是适量适时,如无意外,明年的粮食丰产可期。 然而西兆今年的状况却恰恰相反。 他们本身粮食就没有办法自给自足。 西兆的粮食缺口一向靠他们用牛、羊、马匹等和大晔交换。然而即便他们的牲畜数量再多,大晔也有底线,不可能按照他们需要的粮食数量交换,更不可能换给他们大量的用来囤积储备的余粮,避免他们余粮充足后铤而走险。 而今年他们那里旱灾也比较严重,不光粮食减产,据微臣听说,他们那里的草场状况欠佳也影响了今年他们的畜牧业,牛、羊、马匹的出栏数量也比往年要低很多,也就是说今年西兆可以换回的粮食就会更少。 总之,今年西兆会是很难熬的一年。只是目前为止,边境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倒是在大晔京城,在宫宴上,惊现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 萧诚毅说到这儿停下来,看向御林军统领彭啸,拱手说道:“说到昨夜的刺杀,下官想请教彭将军”。 “末将不敢,萧大人请讲。” “昨夜的刺客是以舞姬的身份混入崇光殿行刺皇上,不知彭将军可有详查那舞姬的来历?” “末将目前只查到,这名舞姬名叫赵漪,是三年前以宫女身份入宫的。因她出身清苦,没有好处孝敬尚宫局的人,于是只被分派至浣衣局做了最低等的浣洗宫女。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手执一条将要浣洗的长绸在水池边翩翩起舞,恰被当时路过的宫中教坊使孙禺看到,因她容貌美艳且能歌善舞,后被孙禺收入了宫中教坊,做舞姬至今。 据说她平日里练习歌舞十分勤奋,为人也老实本分。可见这名杀手伪装得极好。 哦,还有,当年将赵漪招进宫中教坊司的教坊使孙禺已于年前病逝。 至于她进宫之前的经历,吕大人已派人去查。” “那教坊使孙禺是因何病症去世的?” “说是过劳猝死。” 在场众人听着,对视的眼中无不多了一丝意味。 “教坊使孙禺去世时都有何人在场?” “这……这个末将还未及细查。” “那就请彭将军务必查清此事,勿使刺客还有同伙继续藏于教坊之中!” “是,末将明白了!” “至于刺客进宫之前的所有痕迹……估计早就被抹掉了,其结果必定是查无可查。” 京兆府尹吕骏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下官也认同萧大人所言,舞姬赵漪既是幕后黑手为了某一日的刺杀早埋下的钉子,那在宫外必定早已是无迹可查。” “皇上,臣以为目前皇宫之中需要针对所有的宫人进行一次彻底清查,只要有一丝疑点就要先行驱离皇宫再做调查。 皇上是我大晔之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居于宫中,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年纪尚幼,皇宫之中决不能有一丝暗藏的危险存在。”萧诚毅向承祺帝拱手说道。 “准奏!此事就交由彭爱卿和吕爱卿共同督办。” “臣遵旨!” “臣遵旨!” “薛瑞,吩咐人给几位爱卿上热茶。” “是,奴才就去。” “皇上”,萧诚毅再次开口,“臣想,这一场刺杀正因为是突如其来,在皇宫里突然出现了五个刺客——至少目前为止我们知道是五个刺客,他们在这个时候来刺杀皇上,且行动计划缜密,刺杀时机也选择得恰到好处,当时那种状况,他们很有可能刺杀成功。 大晔平静了太多年,这让我们所有人似乎都有些松懈麻痹,警惕性没有那么强了。由此可见,‘居安思危’这四个字是要时刻放在心里的。 而且臣也细想过,昨晚刺客的安排,不可谓不用心。” “萧大人的意思是?”五城兵马司陈仲廉出声问道。 第29章 麻痹生祸 塞翁失马 “本官的意思是刺客选择的舞蹈顺序——第一支舞没事,开场一片喜庆;而第二支舞更是起了一个小高潮——一条长幅,满堂欢庆! 而第三支舞……众人看了一支舞,再看一支舞,舞与舞中间还穿插着几段乐器的演奏,都是平安无事。再看第三支舞,下意识的,别说警惕性了,就是视觉感官也渐渐地疲劳,也只是看着她们舞,不会再想到其他。 而她们在这个时候突然意外出手,还真是防不胜防! 昨日微臣想到此也是后怕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好险! 一直以来的警惕性放松了,而在宫宴上一舞一舞再一舞,人们也不会想到在这些舞姬之中、在下一支舞中将会冲出一个手持带毒匕首的刺客。皇上和皇后娘娘与太子当时都在,如果当时……后果不堪设想。 由此,臣想……是否由彭大人连同宫中内务府总管一道调查一下是由何人排定的昨夜乐舞出场顺序。 另外,对接任的教坊使也需详细调查一番。 宫中教坊司虽非朝廷军机重地,然而如昨夜所见,一旦出现疏漏,被敌方利用,其危害无法估量。” 承祺帝看向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啸立即起身,躬身施礼,“臣明白,臣立刻去办!” “嗯!”承祺帝颔首,彭啸退后几步,转身出去。 “皇上”,萧诚毅接着说道:“就如同昨夜乐舞出场顺序麻痹了我们的警觉一样,这些年来的数次宫宴都是歌舞升平,安然无事,这或许也一样是为了麻痹我们的警觉。 因此臣想说,奸细、杀手、死士也许就在我们周围,甚至是我们熟悉的人也未可知。 这一场刺杀,先假设真是西兆人所为,或许从预谋到实施,都不是从西兆路远迢迢而来,而是在京城,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有西兆的奸细活动,而且不止一人或几人,应该是有一伙儿人。他们能策划,能实施。估计像这样的死士应该还有。 不管这次的刺杀能不能查出线索和最后的结果,都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这样的险事不能再发生。” 承祺帝听了萧诚毅的话,点了点头,“萧爱卿言之有理,此事或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的坏事我们可以将它变成好事。 宫里要彻查,京城也要明松暗紧地彻查。 再有,今日朕之所以把兵部、刑部以及户部几位爱卿都找来,目的就在于这次刺杀不是普通百姓的寻仇,而是国与国之间的一种暗算。 朕记得胜义公常常说的一句话,‘天天备战,不一定有战,而天天懈怠,有战必败’。 这句话虽然是兵家之言,然而三位爱卿也不妨拿来作为提示和警醒,你们一个掌管国法刑律、一个掌管国库钱粮、一个掌管天下兵马。兵马粮草、国之安定,几位爱卿责任重大。” 承祺帝看向户部尚书兰耀祖,“兰爱卿,你不光要监管京中的国库钱粮,对我大晔境内各地所有的钱粮储备爱卿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是,皇上,臣谨记。”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预示着大祸降临,何况这一次并非是咱们小题大做。 或许这次刺杀的目的是一种试探,也或者是一种因急躁或心存侥幸而进行的突然行动,尽管都有可能,然而,我们不能把它当成一件独立的事来看。” “是,臣等明白。臣等必尽心竭力,绝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如此甚好。” “兵部、刑部也一样。 调查刺杀事件,追查刺客同伙虽主要交由京兆府尹吕爱卿、五城兵马司陈爱卿和御林军统领彭爱卿负责,兵部郑爱卿和刑部沈爱卿在做好自己职责之事以外,也需要鼎力协助他们三位。” “臣等遵旨。”郑翔、沈泽躬身领旨。 此时,胜义公萧之南突然站了起来,“皇上,刚刚皇上说起户部尚书兰大人要关注大晔境内所有钱粮的储备,对于各州府郡县的钱粮储备情况,都要了然于心。这让臣突然想起一事,或许也需要我们关注。” “国公请说。” “皇上,臣想说的是,假定这次的刺杀是西兆所为,那么我们的目标就在西兆这一面上。 以往我大晔和西兆分别以他们的牛、马、羊、皮毛等和我们的粮食、布匹、绸缎、茶叶等进行物物交易,但主要是粮食。而这些交易不光是朝廷与朝廷、国与国之间的物换物,在民间,也多有商人、商铺在对方的境内经营。 比如我大晔,京城以及下面的州、城、府、县都有一些西兆人开的皮货商铺,有很多皮货商在此经营皮货,或换取粮食,或换取金银、或换取金银之后再购买粮食运回西兆贩卖。” “国公爷所言不差,双方交易正是如此进行。”京兆府尹吕骏点头应和。 第30章 内贼外奸 明察暗探 “如果是正常的买卖生意还倒罢了,如果一旦被西兆用来探查情报、大批购粮以及做一些暗中手脚,将触角伸向我大晔各个地方,渗透、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那我们就不得不防。 之前对于这些外来商户的管理,我大晔虽也有关注,但还是那句话:平静的太久了,也就渐渐麻痹懈怠了! 只是昨夜之事一出,臣觉得对这些行商、坐商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是像管理着两国之间通商的、或者干脆说是普通店铺那样,而是要多加关注,仔细探查,说不定这里面就藏着一些阴私。” 京兆府尹吕骏此时也走上前,“皇上,国公爷所言甚是。臣也由此想到,地方上尚且不说,只京城,光是西兆人经营的皮毛商铺应该就有十几家,这十几家,平时我们也只当他们是外来的别国商人来此坐商、行商卖货而已,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其他。 刚刚国公爷的话倒是真的给臣提了醒,臣下去会安排人手,以后要对这些西兆人的商人、店铺——不止西兆,连北雍、南殷这些外来的商户都要加以关注,不应光在他们的税收和他们的钱物上,而应该关注他们背后到底还有没有其他隐秘的事情。” “爱卿说的对,国公所虑确是要紧。那陈爱卿、吕爱卿,你们二位就负责京城的,至于地方上的,朕也会安排下去。各地须将外来商人、商铺加以关注,把他们这张网理清楚。” “是,臣等遵旨。” “不光如此,皇上”,奉王爷也开了口,“还有一些是西兆人和大晔人合作的生意,或是大晔的商家和他们有买卖往来的,这些也都要排查一下,只是生意来往那就没事,如果也有一些大晔人为图重利暗中背叛大晔的,我们也要细查严惩,不能让某些大晔人被别有用心之人收买,钻了我大晔的空子,坏了大晔的根基。” “奉王说的对,要考虑到这些。他们来大晔做生意的、开铺子的、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以及大晔的人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一律都要查,当然要尽可能秘密调查,不能打草惊蛇。 没事的当然最好,正常的生意往来和互通有无还是要的;至于有疑点的,如果没有立时的危害,就先不要动,放长线钓大鱼。 众位爱卿今日在御书房所议之事诸位爱卿心中有数即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要尽力查询,为我大晔消除隐患。其他不相干的,就不必多谈此事。至于安排下去的人手务必要可信可靠的,不能再让人在你们的手下钻了空子,明白吗?“ “是,臣明白” “好,那今日所议,只限于朕与几位爱卿之间。 过年了,就辛苦各位了,若无其他事,就都退下吧。” “父皇”!这时赫连琦出声,“启禀父皇,儿臣有一句话想说。” “琦儿有话就说。” “父皇,昨晚多亏珠儿妹妹救驾,这件事,当时崇光殿里的人都知道,此时此刻,估计这件事早就已经传扬出去了,如果京城之中尚有这些刺客的同伙,恐怕他们也会对珠儿妹妹怀恨在心的。因此,儿臣想请父皇保护好珠儿妹妹。” “太子所言甚是。国公、诚毅,你们胜义国公府务必要加强戒备。 另外,朕会抽调得力人手,专门保护凤珠郡主。只让他们作为暗卫在胜义国公府内隐身,诸位爱卿不要对外宣扬。无事最好,有事也多些保障。 总之,一定要保护好朕的凤珠郡主。” “是!臣多谢皇上。” 户部侍郎府,尹守哲书房。 “爷,风有事回禀。” “说。” “爷,今晨承祺帝宣召了几位大臣进宫议事。” “早想到了。都有哪些人?” “有奉王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胜义国公萧之南、吏部侍郎萧诚毅,还有户部兰耀祖、刑部沈泽、兵部郑翔以及御林军统领彭啸、五城兵马司陈仲廉和京兆府尹吕骏。” “没有工部和礼部,是啊,这两部危急时刻好像都没什么用处。”尹守哲唇角现出一丝讥讽。 自己还是没能进入大晔的权力中心。 “萧诚毅……萧诚毅虽然也是侍郎,可他却是吏部侍郎,手中掌握着朝中官员任免升迁的大权。 哦,对了,那吏部尚书早已经是年老体衰,吏部衙门实际已经是由萧诚毅主持,老尚书之所以还一直在位子上摆着,也只是待那萧诚毅再稍多历练,到时老尚书致仕,吏部尚书这个位子毫无悬念地就是留给他萧诚毅的。下一步就是入阁,呵呵……” 尹守哲闭目摇头,半晌又问:“他们出宫之后都有何举动?” 第31章 静默蛰伏 伺机再动 霍风听到尹守哲问话,答道:“胜义公直接回府,萧诚毅和奉王爷去了奉王府,其他几位各自回了衙门。” “萧诚毅去了奉王府?”尹守哲皱紧眉头。“知道了。吩咐下去,密切注意这几个人和这几个衙门的动向,看看他们接下来都有哪些动作,小心不要暴露。 另外,这次一击不中,告诉下面所有人,让他们或暂时离京、或隐身静默,从现在起,蛰伏,都不要动。明白?” “是,属下马上吩咐下去。”霍风转身刚要走,却又停了下来,“爷,那个凤珠郡主被说成是小福星,先不论其真假,那个小丫头儿确实有些邪门,这次行动就是被她破坏的,害我们一下折损了五名死士。爷,要不要派人把她……”霍风比划了个手刀。 “不行!不能再轻举妄动!那国公府里武功高手不少,防守严密。单说那个萧诚毅,别看他在朝中中的是文状元,做的是吏部侍郎,也是文官。但他除了武功家学,更有名师传授,相信三个你霍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再说了,承祺帝那般看中她,能不有所防范?能让人轻易杀了她?他们以为我们会报复那个小丫头儿,会想要杀了她,我们偏不!我们不但不能去杀她,近期还要做到我方才说的‘静默、蛰伏’!让他们想追查也查无可查! 这次行动虽然被那个小丫头儿给毁了,但是却能让他们好好地忙一阵子了!而我们呢,正好休养、过年、看热闹!”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传话。” “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尹守哲自言自语:“小丫头儿、小郡主、小福星,你居然才这么小就来坏爷的事!呵呵呵呵……承祺帝、萧诚毅……是要开始彻查吗?那就查吧,爷保证你们什么都查不到!” 萧诚毅跟着奉王爷及两位舅兄一起到了奉王府。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刚刚在御书房,他们和承祺帝以及其他几位大臣所议之事需要他们做出相应安排。 那些大臣们都知道皇上有一支秘密力量——安济营,而不知道的是,安济营的统领就是奉王爷的长子狄信长,而副统领就是吏部侍郎萧诚毅,这郎舅两位掌管着皇上的这支强大的秘密力量。 萧诚毅之所以跟过来,也是要和狄信长商谈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如何的在京兆府、五城兵马司以及御林军的查访之外,他们的安济营也一样要秘密行动起来,而他们的行动会更隐秘,更能深入。 狄信长和萧诚毅两个人共同管理着安济营这件事,除了安济营的人以外,再有知道的人恐怕一巴掌都能数过来,无非是承祺帝、奉王爷,还有胜义公萧之南。 萧诚毅跟着岳父、舅兄来到府里,因为不是外人,也不用避讳、客气,因此直接跟着到了二堂。 二堂里,奉王妃带着两个儿媳以及几个孙子正在热热闹闹地说着过年的事儿,那最小的孙子狄舫,一眼看到了姑父跟着爷爷、父亲和叔叔进来,就像只猴子一样,一下就窜到了萧诚毅的身上,“姑父,姑父,姑父一会儿走的时候带我一起走吧,我要去姑父家。” 家里的几个大人看着,无不露出无奈的表情。 昨天宫宴结束,好不容易把这只猴子拎回了奉王府,这才在这儿睡了一夜,今日看到了萧诚毅,又闹着要回胜义公府去。真是的,到底哪儿是他的家这小子还记得吗?拿这个猴子真是没办法,干脆改姓萧算了。 萧诚毅接住跳上来的狄舫,抱着他走进了大厅,这只猴子也不撒手,于是,萧诚毅只能抱着他跟岳母以及两位嫂子见过礼。 众人落座上茶,萧诚毅也抱着狄舫坐在了座位上,狄舫还在磨着萧诚毅,“姑父,姑父一会儿就带我走吧!” 狄舫的娘——奉王府世子夫人,也就是同襄侯夫人骆欣画直看得哭笑不得,“你说说你,昨天晚上刚回来,今天见着姑父,你又变成了黏人的猴儿了,马上又要跟回去,你小子真是……” 别人看着这淘气包儿的样子,也都纷纷笑了起来,这孩子,自己有家呆不住,偏偏一天天地扎在姑姑家,真不知他是不是投错胎了?应该托生在国公府才对吧! 那几个小家伙儿一天不粘在一起都不行,不是你来就是我去,一个劲儿地闹腾。昨晚刚回来,睡一宿睁开眼睛,这又要走? 没辙,走就走吧,反正也不是别人家,左不过那是亲姑姑家,从这孩子生下来认了人儿,在奉王府待的日子,还不如在胜义公府住的时间长,谁家的孩子能是这样的?真是奇了怪了。 第32章 郎舅商谈 不慌不乱 奉王府里。 一家人坐在一起,先问了问昨日萧雨珠有没有被吓到? 萧诚毅笑笑,“没有,珠儿胆子可大了,今天一早起来,自己不哭也不闹,躺在摇篮里,自己两只小手儿就能玩儿一早晨,什么事都没有,见人就笑,吓不到的,岳父岳母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昨天的事儿我们刚刚还在说,咱们珠儿可真是福星,以前咱们不想那么高调地把福星的名头落在她身上,眼下看不落也不行了。 就昨天她那个救驾的方式,那除了福星还能是什么?别人靠着武功都不一定能来得及救驾,她倒好,小小的人儿,掉了一个果子都能让那刺客现了原形,这还能说什么?” 奉王妃说道。 奉王妃的两个儿媳在一旁听了也是笑着摇摇头,“真是的,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来想去就那么奇幻呢?”奉王府世子夫人骆欣画说道。 “可不是,嫂子说的是,我到现在也是觉得奇幻,你说这话也说不清,路也走不稳,果子都拿不住的奶娃娃,掉个果子居然不偏不倚就专门儿滚到了那刺客的脚底下,还就把那个刺客直接给摔了个大趴虎儿,直接掉出了带剧毒的匕首,那刺客直接被妹夫和爹还有亲家公给制住了。 你说这一场刺杀要说惊险吧也惊险,谁也想不到,这好好地正看着歌舞呢,冷不丁地就出来个杀手,可够吓人的;可要说不惊险,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喜感呢?”骁勇将军夫人祝秀鸾悄声说着,可边说边又笑了出来。 “谁说不是?当时觉得是吃了一惊,可过后一想,怎么总想笑呢?真是,咱们偷偷说一句,那个刺客也真是够倒霉的!”骆欣画也悄声笑道。 “哈哈,可不是!” 众人在一起说笑闲聊了一会儿,萧诚毅和狄信长郎舅两个对视了一眼,“父亲,咱们和诚毅去书房谈点事儿,让娘她们先歇着。” “你们去吧。” “父亲,您不来吗?” “为父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先商量着。” “是,那我们过去了,” 狄信长和萧诚毅两人去到了狄信长的书房,下人送上了两杯热茶就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这是近身小厮,会看情形,会看眼色,什么时候要上前,什么时候该远离,心中都有数。 郎舅两个对坐,说了说今天这事儿。“诚毅,你觉得要从安济营里调哪些人手入驻你们胜义公府?” 萧诚毅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大哥,其实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珠儿暂时不会有危险。” “你也这么想?” “是,太子殿下担心珠儿因为在宫中救驾而被杀手同伙儿记恨,这也不无道理。 要是一般情况,我们的对手布置了一场刺杀,而最后刺杀没有成功,被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孩子把计划给毁掉了,那么不管毁掉计划的是小孩子还是大人,都会是对手的敌人,他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或许这一击不中,他们会彻底地蛰伏下来,不会再有一点动作,这样就会暂时避开被追查到的风险,同时也加大了我们探查这次刺杀事件真相的难度。 他们不动,我们就没法查;查不到,他们就继续安全地隐蔽着,就像是潜伏在草丛中的蛇,静等风声过了再伺机跳出来咬一口。 所以我倒是觉得近期派不派人意义都不大,据我估计应该用不到。” “我也这么想,但是珠儿是我们的心肝宝贝,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就算我和你都这样认定,但是小心无大错,既然皇上说了,那我们何不接受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好意,左右是珠儿越安全越好,不能有万分之一的冒险。” 既然皇上下旨,那我们倒不妨就此给胜义公府再加上一层铜墙铁壁,这样不管以后我们做什么事,都更能安心放开手脚。” “大哥说的是,那不如这样,就从安济营调二十个人,可以让他们十人为一组地轮班,免得过于疲劳,又免得人员过多。 另外,虽然别人不知道我和大哥还掌管着安济营,但是今天皇上所说的派人下去探查京城以外各州、城、府、县的那些外来的商人和店铺,以及他们的生意往来的关系,这些就是给我们的任务,因此我们就要从安济营把人手分派下去。先从大的、重要的州城查起,包括那些重要的产粮县,我们的目标应该和西兆的目标是同一个,那就是粮食。” 第33章 暗卫入府 护卫郡主 狄信长认同地点头,“对,不管是去州城查他们的生意、查他们的店铺,还是去下面的县镇去查他们的店铺,其实都是跟粮食有关。 至于一些容易遭灾荒、粮食产量不高,甚至自给自足都艰难的县郡,暂时先放放,西兆人也不会把那里当成目标。 今天我们就将任务分发下去。” “至于要放到国公府的人手,大哥,我是这样想的,总不能让他们排着队地走大门,或者一个挨一个的走后门。我想这里也好,国公府也好,一定都有人在暗中盯着。 我倒是觉得。可以让他们以拜年的方式,作为客人的身份进去,至于进去多少,出来了多少,就算有人盯着也未必数得清。或做客人装扮,也可以装扮成客人的奴仆,这样把入住胜义公府的人放进去,每天进去几个,两三天也就都进去了。 而在府里,我可以找个名目在一处院子里安置他们,而他们只当暗卫使用,只负责暗地里的保护,不露面儿,这样府里的守卫有明有暗,可保万无一失。府里是由萧伯总管着,而且府里的人应该都是可信的。” “行,那就这样,回头我们把去胜义公府的人名单列出来,就先订二十个,就在过年这几天,以上门拜年的客人以及客人仆人的身份直接入府。 至于下派的,这一次他们刺杀没有成功,我也觉得敌人应该是要暂时沉寂下来,好躲过我们的追查,所以下派的人也不用太着急,他们能沉住气,我们也能沉住气。 先安排好人手,护好京城的安定。等到初三、四的时候,我们根据远近把人放出去,商铺基本初五、初六就会开门,他们的生意也就渐渐地做起来了,这个时候我们的人慢慢下去也就是了。 而且各地也有各地的某一行业的商会,我们的人中有懂生意经营的最好能够渗透进去。或者是我们也要立起几个铺面来,和那些西兆的商铺直接做生意往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风吹草动我们也能知道。” “大哥说的是。另外我还想着一档子事儿,就是咱们大晔各地的粮库。我们不光盯着那些商人,各地粮库也要多加注意。 大哥应该还记得在几年前,西北的那个粮库,粮食的储存量和账面上的严重不符,粮食去了哪里?最后只是死了一个粮库的官员,粮库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最后也是没有查到粮食,近万担粮食不翼而飞。 自从那一次,我们把下面的粮库全都监管了起来,然而就像今日咱们所说的,一支舞,两支舞,刺客在第三支舞出现! 行刺呢,一年没事,两年没事,连续几年都太平无事,突然出手一次防不胜防。 而粮库……小弟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一直看似无事不一定真无事。不会没有几只被收买的、隐藏在大晔的老鼠,也不会没有西兆的偷粮贼。” “那我们安济营的人手就要好好地分派了,光是大的府城以及重要的郡县,算下来就不止几十个,一个地方至少要几个人,甚至有大的州城,几个人到那里做不成什么事,人太少,力量太薄弱。这样就又该动用到你在各地的耳目。” “没问题。我手上的流音阁,也就是对外的盛兴楼,在各地也算是大晔最大的酒楼,各地的酒楼已经到了二十九家,这二十九家酒楼散下去,这些年真的是充当了耳朵和眼睛,拿到了一些情报。 北雍和南殷倒有一些,但是西兆却不多。这只能说他们过于安静了。 但越是这样,或许越说明西兆有问题,他们的安静或许就是在图谋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会派人把信送出去,有些重要的地方,我回去就会飞鸽传书,传令下去,把他们关注的重点再集中一下。 咱们大晔这些年君明臣贤,朝廷状况也还不错,而地方上的官员,这些年也被咱们查出来处置了不少,真正的巨贪大恶还不算太多,因此地方上也还算是政令清明,官员也都没有敢太过分的。 但是,毕竟难免有隐藏深的。而且就怕有被外邦买通的、背叛了大晔的人,这样,或许明面上清正廉洁,是大晔的好官,暗地里却成了别国的奴才,这样的也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就如同我们也有人在西兆、在北雍、在南殷一样。” 说到这儿,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彼此点点头,是,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34章 西兆风吹 北雍草动 “西兆那边我也会派人过去,飞鸽传书也好,送信也好,都不合适,要可靠的人过去,面授机宜才行。”萧诚毅说道。 “行,这事你安排。那就这样定了,这几天你府上接待客人,先跟萧伯说好,请萧伯提前安排下去。 至于对各地商铺、粮库的调查,我会马上派人下去,而你也要动用你的盛兴楼,或者说应该叫流音阁”。 “对,大哥。” “好,那就这样。” 郎舅两个将所有事情定了下来,人手分排下去也就是了。 接着选定了二十个人。直接在“彩虹令”中的红令和蓝令中各十人提选了出来,放到了胜义公府。 这“彩虹令”以七色分七组,专长就是守卫防护。 “大哥,还有一事,我是昨天上午才收到的消息,本来想在宫宴结束之后跟大哥说的,结果没想到来了一场刺杀,咱们出宫也就直接各回各府了。” “什么事?” “西兆那边传来的消息,西兆皇的亲弟弟西林王的世子不知所踪。他们对外一直说的是世子外出游学,可游学到底要游到什么地方、游到何时为止呢? 西林王一共是有两个儿子,现在府里的那个痴傻残疾的儿子是西林王妃亲生的,而另一个儿子是姨娘所生,是庶出。 这个姨娘是大晔人,不知是怎么遇到的西林王,据说是一见钟情,后被带入府中做了姨娘。但是生下了这个庶子之后不久就暴亡了。 还听说这个姨娘十分美貌,当年好像还传成了一段佳话。 不过佳话要看对谁说。或者不相干的人在茶余饭后说起来是一段佳话,但对于西林王的那位表妹王妃来说,那就是忍无可忍的一件恨事了。 自从那位姨娘入了府,王妃就没有一日不闹腾的,但西陵王因为那位姨娘怀了身孕,就动用了一切办法保护那位姨娘,没有让王妃暗害得手。 而孩子生下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西林王请了不少名师,据说还请了几位大晔的饱读之士来教授他学问。 但是奇怪的是,那位世子在十几岁的时候,说是出外游学,至今没有再回到西林王府。有人说那位世子外出游学时得暴病死了;也有的说是去了一个隐秘的所在拜师学艺了。 总之,西林王府并没有传出世子已经死亡的消息,只是说他外出了,为了读书拜师学艺去了。而世子之位也始终保留着。 甚至还有人说,那西兆皇几个儿子均不成器,搞不好这位世子还有可能将来继承西兆皇的皇位。 各种消息都有,但是哪是真哪是假,还有待继续查实。 唯独有一点,那位王妃的亲生儿子确实是痴傻,而那位庶出的也确实请封了世子之位,他是真正的西林王府世子,而这位世子在十二岁的时候出外游学,拜师学艺,一直到现在,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在西林王府出现过。 那西兆皇原来的儿子不少,听说有七八个,当然不包括那些生下来就夭折的。 后来有传说,说那西兆皇是受了诅咒了,似乎他属意哪一个儿子做太子,哪一个儿子不久就会死去。 所以那个西兆皇的儿子死的比活着的多,到现在,他亲生的儿子只剩下两个,一个是腿有残疾,而另一个,不管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是饱受诟病。 因此就有很多的西兆人猜测,将来或许会是西兆皇的亲侄子,也就是西林王府的那位庶子——西林王府世子,将来会继承西兆皇的王位。这些消息还没有最后确定,最终如何还要再看。 还有北雍那里,二公主嫁到北雍虽然是皇后,那北雍皇与她也确实是恩恩爱爱地过了几年,但是前年的一次宫宴上,那北雍皇喝醉了酒,宠幸了一位大臣的女儿,之后宫里就多了一位妃子。 而自从有了那位妃子,似乎那北雍皇酒后乱性的时候也就多了。 结果,现在除了二公主这一位皇后之外,北雍皇已经又有了四位妃子了,其中一个妃子还是北雍一位将军的女儿。 所以,虽然二公主依然还是皇后,而且也生了一位嫡长子和一位嫡长公主,那位嫡长子如今快八岁了,倒是在出生时就被北雍皇立为了太子。 但是二公主和北雍皇毕竟不是刚刚和亲过去那几年了,二公主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夫妻感情大不如前,太子在宫中也是危机四伏。 不过眼下看起来,二公主还能对付。 只不过从开始的帝后之间你侬我侬的相守誓言,到如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接连纳进后宫的妃子……哦,还都是酒后乱性来的。 当年北雍皇求亲之时,曾向大晔、向二公主承诺过不会选秀的。哼,他是没有选秀,可如今这一个又一个的……谁又能说这“酒后乱性”就真的是酒后乱性呢!” 第35章 对策商定 内紧外松 萧诚毅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那几个妃子中,有两个生下的是公主,而那个大将军的女儿生下的却是一个皇子,如今也快三岁了。 既然生下了皇子,背后又有个将军爹,她岂能没有扶子夺位之心! 据说这位妃子在宫中兴风作浪极不安分,北雍皇又明里暗里宠着护着。 况且如今的北雍太子有一半的大晔血统,相比之下,北雍皇以及北雍人未必没有想法。这样下去,只怕早晚必生祸端! 二公主渐渐地心冷了,倒也就不那么难过了。或许需要感情的时候,感情是感情;感情不是感情了,也就没人在乎了。二公主如今只一心护佑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理其他。 好在北雍也对我大晔有很多依赖之处,因此对待二公主暂时还不敢太过分。” “既是这样,那对今后的北雍也要再加几分关注,纵然短时那里不会有大的异动,但难保没有异动。”狄信长微蹙着眉头,点点头道。 “就是如此,我已经安排流音阁的人注意着北雍宫廷了!”萧诚毅说道。 “那就好!” “另外”,萧诚毅又道:“我想将北雍宫廷现状汇总后禀明皇上,看是否由朝中派官员以代替皇上探亲为名出使北雍,一为二公主撑腰造势,也暂时稳住北雍,至少不能让北雍在近期给大晔添乱。” “可行。但也不必为此事特意进宫。敌方既然敢在宫中计划刺杀,宫外也不可能没有眼线,我们不如将此事写成奏折,就借大年初一进宫拜年之机,再借女眷之手转交皇上即可。 至于皇上如何定夺,那也是年后的事了。” “我也这么想。奏折就由我来写,届时进宫拜年,皇后娘娘必定会留珠儿多做盘桓,奏折就此留下也就是了,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就这样!” 郎舅两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任务确定了,计划也制定了,那么就要按部就班地分派下去。首先要分派的就是京畿重地。务求新年期间京城周边一切要安定,不会再出现一些恶性事件。 至于向外地各州城府郡分派的人手,再过几天下派也不迟,总不能别人捅一捅,自己就跑断腿。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对策,足矣。 秉着内紧外松的原则,年还是要过的。拜年、迎客都是必须的。 爆竹声中除去旧岁,新桃更换了旧符。 大年初一,雪还没有化,就又一场雪飘落了下来。地上铺了一层,也就两三寸厚,但是上面落上了崩碎的爆竹纸屑,年味儿倒是更足了。 胜义公府大门打开,大门外几辆马车排开。 今天是大年初一,要拜年也要有一定的顺序,这也是多年的习俗。 首先,各位大臣、内命妇要先进宫去,分别给皇上、皇后娘娘拜年;出宫之后,就开始了自己亲朋好友和同僚之间的来往拜年。 进了宫,童问溪和狄星月、甄冉冉与甄芮芮带着萧雨珠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而国公爷萧之南则领着萧诚毅和何举、萧一凡以及几个孙子一起去了承祺帝升座的金銮殿。 承祺帝在这里接见拜年的群臣。 群臣拜年,承祺帝说几句鼓励的话,这一场拜年礼也就结束了。 承祺帝打发走了群臣,领着赫连琦、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云开、常思久以及“京城四小霸”回到了后殿。 皇后娘娘正抱着萧雨珠舍不得放手。 皇家的几位王妃、郡王妃以及其他府中众位诰命夫人略坐了坐就都已经回去了,只有胜义公府的、奉王府的、庆平侯府的女眷,还有文玉长公主和女儿还都在这里。 萧雨珠也不管这里的奶奶、外婆、皇伯母、婶婶和舅母们是不是已经给过她压岁钱了,谁抱她,她就合着小胖手儿作揖;谁叫她的名字,她也朝着人合着小胖手儿作揖,因此现在在座的每一位都给了她几次压岁钱,光是皇后娘娘就给了六个红包了,现在看她咧着粉嘟嘟的小嘴儿,露着小白牙笑着喊“木木”作揖的模样,皇后娘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喊着秋影拿过来了第七个红包! 承祺帝还没有走进寝殿,就听见里面一阵阵的说笑声,承祺帝的心情也随之愉悦放松。 赫连玦与狄舫、萧雨霆还有萧征这四个小淘气包儿,才不管什么皇帝要先行,他们要退后的道理,似乎这些规矩还管不到他们,这“京城四小霸”抡着小短腿儿,叽里咕噜地直接就冲进去了,喊着妹妹,妹妹…… 第36章 作揖拜拜 红包来来 赫连琦走在承祺帝身边,小脸上神情也变得柔和了,真好,珠儿妹妹还在母后这里,他刚刚还怕他们回来的时候,胜义公府的女眷们也像别府的女眷一样,带着珠儿妹妹早早离开出宫去了。 承祺帝走进来,直接抬手免了一众女眷的行礼,“好了,大过年的,又没有外人,不用多礼了。” 于是众人施礼施到一半也就笑笑又直起了身。 承祺帝直接走向了皇后云芙,从她手中接过了萧雨珠,“珠儿宝贝,来,皇伯伯抱抱。” 承祺帝抱着萧雨珠在皇后云芙的身边坐下。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身着绿衣的宫女垂首低眉走上前来,将一盏茶放到承祺帝旁边的茶几上。 绿衣宫女刚要转身离开…… “臭臭……臭臭……”只见刚刚还一脸娇憨甜笑的萧雨珠,此刻正用两只小胖手儿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小脑袋都扎进了承祺帝的怀里。 “珠儿怎么了?”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连忙轻哄着问道。 “臭臭!”萧雨珠依旧是捂着小鼻子,皱着小眉头,小脑袋扎在承祺帝的怀里。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以及在场的众人齐齐看向了那绿衣宫女。 绿衣宫女见众人都在看她,慌忙低头跪倒在地,“奴婢……奴婢……” “你莫非触碰了什么腌臜之物?”皇后云芙开口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没有,奴婢若是触碰了腌臜之物,又怎敢来殿中伺候。”绿衣宫女颤抖着声音回道。 众人也是不解,说实话,他们确实没有嗅到什么难闻的气味。可珠儿…… “罢了,你且先退至殿外伺候吧。” “是,奴婢告退。”绿衣宫女慌忙后退着出了大殿。 “珠儿现在还觉得臭臭吗?”赫连琦问道。 “不……臭臭。”萧雨珠放开小肉手儿,松开小眉头,小脸儿上又溢满了甜甜的笑容,仿佛刚刚又捂鼻子又皱眉的不是她。 萧雨珠转身对着承祺帝,两只小胖手儿合在一起,“不不,拜……拜,不不,拜……拜”。 承祺帝哈哈大笑,“珠儿,这是给皇伯伯拜年呢,对吗?好,皇伯伯给红包。” 大殿里的人全都止不住笑了起来,“这一个年,珠儿要得多少回红包啊?” 文玉长公主也是笑得停不下来。“皇上,你准备一个红包可不行,皇后娘娘都给出去七个了,本宫给出了五个,其他几位哪个也都给出了三四个。 今儿是大年初一,天下的商铺都不开市,只有珠儿的红包铺子入账如流水一般,真是新年开市大吉啊!哈哈哈……” 看着大家都在笑,萧雨珠也咯咯咯地笑得欢快,露出几颗小白牙,长满福窝儿的小肉手拍一拍,揖一揖,再加上这一身大红小袄,活脱儿一个年画娃娃,把殿中众人逗得笑声不断。 童问溪站起身,说道:“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把我们当外人待,那臣妇等就僭越了,这里的红包是给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添福的,这是心意,是一份祝福。祝愿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平安健康,吉祥如意!”童问溪婆媳四人都拿出了大红的荷包。 “还有我们,这是臣妇等的心意,祝愿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平安吉祥!”奉王妃婆媳三人也都拿出了大红的荷包。 承祺帝和皇后娘娘听了都笑了,“好,琦儿、玦儿,快去谢过你们萧奶奶,狄奶奶和几位伯母、婶婶。” 于是,太子赫连琦领着弟弟赫连玦上前,接过童问溪和狄星月以及狄冉冉、狄芮芮递上来的红包,分别拱手,“谢谢萧奶奶!谢谢狄奶奶!谢谢几位伯母、婶婶。琦儿和玦儿也给各位长辈拜年了,祝各位长辈健康平安,大吉大利!” “好好,也祝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健康平安,大吉大利!。” 庆平侯夫人与擎西侯夫人也笑着过来,“这是外婆和舅母给的压岁钱,愿琦儿和玦儿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谢谢外婆!谢谢舅母!孙儿们给外婆、舅母拜年了!祝外婆、舅母新年大吉,福寿安康!” 这一波红包,在场的孩子们人人都收到了几个,只是都比不过萧雨珠,那红包能收好几轮儿! 大年初一,进趟皇宫拜年,收压岁钱收得盆满钵满的萧雨珠,这时正被赫连琦抱在怀里。 赫连琦抱着她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周围是大大小小一大群孩子,这里成了他们的一片小天地,和妹妹说着话,彼此打打闹闹逗着乐,倒是让这紫宸宫中真的满满都是过年的气氛,热闹又亲和。 承祺帝和皇后娘娘看着这一切,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突然之间从天家的气氛里感觉到了一丝民间百姓的烟火气,或许,这样才是家的感觉,这样才是真正的欢乐,才是真正的天伦。 第37章 大年初一 团圆喜庆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很庆幸他们日子过得利落干净,和周围的亲朋好友私下里也能像普通百姓一样,过得有情有义、温馨和谐,这样的生活他们喜欢。 承祺帝伸手握住了云芙的手,“芙儿”,皇后娘娘回头看他,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众人看着帝后这样恩爱和谐的样子,也都替他们从内心里高兴。 都说天家无情,做皇帝的向来三宫六院、朝东暮西、没有真情。 而这里的天家却是不一样的,帝后如此恩爱,如此的一家一室。 或许这样清爽的后宫,这样干净的家室,也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福分。 要知道,一旦后宫的嫔妃多了,牵扯到前朝的利益关系也就多了,挑拨离间的枕边风也就多了,谁又知道哪一句柔声小话儿就入了帝王的软耳朵,那么君臣彼此之间的猜忌提防和勾心斗角也就多了。 少不得渐渐消磨了信任,多了算计和危险。以致一些不可知的隐患也就会在前朝后宫彼此的嫉妒心和彼此家族的利益牵扯里面埋下来,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就会酿成一场灾祸。 此时众人互相对视,眼里心里都是一阵阵的欣慰,也为这一对帝后的感情而欣慰不已。 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众臣和女眷进宫给帝后拜年之后,都忙着各自回府,彼此之间也要开始走动拜年了。 他们这些女眷们也不能在帝后宫中多盘桓,于是奉王妃、国公夫人领着她们各自的儿媳,也都起身和帝后告辞。 帝后也明白,于是笑着点头。 庆平侯夫人和自己的儿媳也站起身,“皇上,皇后娘娘,臣妇也回去了,家里应该也有不少上门拜年的客人了,总不能家中没有人招待女宾客。” 皇后娘娘听了也笑着点了点头,“那也好,娘和嫂嫂今天就先回去,明天初二,我再回娘家。” 承祺帝也站在云芙身边,“好,明日朕陪芙儿一道回娘家给岳父岳母拜年!” 庆平侯夫人拉着云芙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心里着实是安慰。 自己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拥有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君,更难得的是她那夫君是大晔至尊的皇帝还能对她一心一意。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一对聪明优秀的儿子,夫妻、父子、母子一家四口儿和和美美,没有那些糟心的后宫争宠缠搅,自己女儿的日子过得舒心,自己这做亲娘的心里也安生。 若是自己的女儿也和别的皇后一样,天天要打理着乱哄哄的后宫,忍受着一群妃子的争宠,还要防备着她们的明伤暗害,那她这做娘的,在宫外哪里还能有一天的安心日子过? 想一想,自己也是个有福气的娘,儿子优秀,媳妇儿贤惠,这宝贝女儿虽说做了皇后进了宫,可并没有像历代皇后那样一入宫门深似海,娘家人想见一面都难。而她的女儿,身份虽然尊贵,但是私下里过的却是普通夫妻的日子,女儿女婿微服出宫回娘家也不稀奇,她们想女儿了,随时进宫去见就是了。 女儿夫妻和睦恩爱,两个外孙可爱又孝顺,庆平侯夫人心里暗暗的说了句,“知足了!” 文玉长公主此时也领着如意郡主站起身,“皇上,娘娘,我也回去了,回去之后还要和驸马一起回长兴伯府去拜年,总要回去一家吃顿团圆饭,就不留在宫中了。明日初二,你们要去庆平侯府拜年,那就等你们回宫后,我们一家四口再进宫来。” 皇后娘娘笑着和她伸手相握,“好,那改天我们就等着你们一家回娘家。” 众人热热闹闹地告辞出来,赫连琦一直抱着萧雨珠送到紫宸宫外,看着她被狄星月抱着一起坐进暖轿。 狄星月对着萧雨珠说:“珠儿和太子哥哥再见!” 萧雨珠摇着小胖手,“得得,得得,得得。” 赫连琦不舍地又伸手抓住了冲他摇着的小胖手,“小心手冷哦!珠儿妹妹,回头琦哥哥再去看你,你要乖乖的哦!” 萧雨珠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小脑袋,又拉了拉手,赫连琦才不舍地放开,退后几步,宫人将轿帘儿放下,一溜儿的暖轿出了宫。 刚刚还是一派欢声笑语的紫宸殿,此时安静了下来。 皇后云芙从大袖中取出一份奏折交给承祺帝。 承祺帝一脸诧异看着皇后云芙,云芙笑着说道:“是诚毅借星月之手转交的,说不是很紧急,皇上心中有数即可。” 承祺帝点点头,坐在皇后云芙身侧打开奏折细看,奏折的内容正是北雍之事。 胜义公府中,萧诚毅已经暗中和萧昶说明了府中要进来二十名暗卫的事,萧昶也知道宫中的那场刺杀,也知道了太子殿下的提议和皇上的恩准,他心里也不由得因此而更安心了,凤珠郡主是他们所有人的宝贝,不允许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于是,萧昶迅速地叫了几名稳妥的小厮过去,在胜义公府中少有人走动的西北角的一处名为“清竹苑”的院落里打扫安置。 第38章 红令蓝令 密入公府 国公府中各处不可能有什么破败脏乱的地方,平时也都有人打扫,那里平日也有两位老仆居住看守。只不过“清竹苑”是要有人住进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做一番打扫擦洗,然后将所有的一应物品置办齐全才行。 胜义公府占地广阔,那清竹苑又是在府邸的最西北边缘,院内外遍种青竹,幽僻静谧。 清竹苑和府中众人的居所隔着一座大花园,花园中还有一个不小的湖,因此,那里留给二十名“红令、蓝令”落脚最为合适。 清竹苑中有一口井,也有厨房,萧昶已经安排了厨子过去,只要供足柴米肉菜等物就行了。 萧昶将一个办事牢靠的管事唤过来,让他带着四个小厮继续留在这里,看着都收拾好,把二十个人的生活用品也都备好,他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萧昶回到前门去招呼拜年的来客。 来客中有真正的客人,有真正跟着客人来的下人,其中也有“红令”和“蓝令”的人,他们也会装扮成客人和下人一起进府。 萧昶要亲自到门上盯着,该迎入大厅的迎入大厅,该迎入侧厅的迎入侧厅。至于迎入侧厅的,要再将他们送到后院西北角的清竹苑里,这些都要他亲自去安排。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忙,大年初一谁家不忙? 童问溪带着儿媳、孙子、孙女儿回到府中,家中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于是,她和儿媳们赶紧各自回房,换下了身上厚重的诰命服,出来迎接客人。 此时在府门招呼的萧昶,已经依着萧诚毅留给他的提示,接进了八个“蓝令”的人,后面还陆续有十二个人要到,他不在这儿盯着不放心。都是秘密进行的,这事儿暂时不能暴露。 萧一凡想替父亲在门上招呼,但是他自己也有一些同僚友人来登门拜年的,他也得去招待。 无法,也只能嘱咐门上的小厮照顾着些,没事就到旁边的房间里休息一下。可这客人不断,又哪里能静下心来休息? 这一天里客人不断,真是大年初一啊! 京城各处远一阵儿、近几阵儿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来,新年永远是人们最重视的节庆。 前院大厅上、二堂花厅上,俱都是笑语盈盈,欢声不断。 有带着孩子登门拜年的,孩子们也都收到了大大的红包,一群孩子聚在一堆儿跑去了后花园儿放鞭炮玩儿,有下人们跟着,也不用管他们了,由着孩子们欢闹去。 平日里读书的、练武的孩子们也没有多少可以玩耍的时间,这赶上大过年的,一切都放下了,直接让孩子们撒着欢儿地玩儿! 大的前面跑,小的后面跟,后花园儿里几十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周围有不少的下人看着、注意着。 玩儿,由着他们玩儿,别伤着、别碰着就行。 萧诚毅送走了一拨客人,回头喊了声萧伯,萧昶跟萧诚毅轻声说道,“已经到了八个,都安排到后面的清竹苑。” “那就好。” “另外,清竹苑的厨房已经安排好了,单独安排了厨子在那里另起锅灶给他们做饭。” 萧诚毅点点头,“好,有劳萧伯了,告诉厨房,大过年的,别怠慢了他们。” “萧伯知道,放心。” “那就辛苦萧伯了。” “哪有什么辛苦的,你自去忙,没事儿,门上交给我。” “好!” 萧诚毅赶紧回了大厅,大厅上满满的还都坐着客人,他不能离开太久,父亲和何举也都在厅上招呼着来客。 至于后堂,有萧雨珠这个小福星、小开心果在,气氛要想不热烈都难。 萧雨珠又开始了她收红包的大业,来的这些官眷夫人们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粉团团、笑盈盈,可可爱爱的小福星,哪个心里不痒痒,不喜欢?于是红包流水一样地到了萧雨珠手里。 而她也只是咧咧嘴儿,笑一笑,小胖手儿合在一起摇晃两下,用那不太清楚的口齿,喊几声“呐呐”、“生生”、“木木”还有“依依”。 就这一声声的就能把一众女眷们喜得心花怒放! 众女眷围着萧雨珠,她叫一声“呐呐”,就有一个红包,她叫一声“生生”,就又有一个红包!……她笑得欢、叫得欢,众人给红包给得欢,这给红包的游戏让众女眷玩得是乐此不疲,笑声不断! 热热闹闹的大年初一过去了,送走了最后的一拨客人,胜义公府的人才算是一起坐下来喘了口气,吃了一顿团圆饭。 残席撤下去,男人们一边,女人们一边,众人喝着热茶聊着天儿,一年中也难得能有几回如此刻这般悠闲。 “明天就是大年初二了”,童问溪说道。“诚毅要陪着星月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冉冉和芮芮你们娘家远,今年过年回不去,等过些日子,一切都安生了,你们一起回娘家去,让举儿和凡儿请上一段日子的假,陪着你们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回去多住上几天。” “是,谢谢娘!” “谢谢婶婶!”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娘家远不能常来常往,你们又哪能不想家呢!你们爹娘也一定都惦记着你们。年前报平安的信也送过去了,礼到心到,他们应该也能先放心些的。不管相隔路远近,也不管能不能常看到,做爹娘的,只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一切都好好的,这心也就安了。” “是,娘(婶婶)说的是。”甄冉冉和甄芮芮的心里都感激着。 第39章 心忧将去 心想事成 甄芮芮每每想到嫁进胜义公府的堂姐甄冉冉又给自己和萧一凡牵红线,让自己也有幸嫁进这样的好人家,心中总是有着无限的感激和庆幸。 甄冉冉对能嫁进胜义公府也是心存感激。 自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嫁到这样干干净净的好人家,生活在这干干净净的后院里,没有糟心的姨娘、小妾、通房,夫妻两个恩恩爱爱,家中长辈慈祥宽和,这是她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他们的父亲、伯伯,也只是不大不小的远离京城的地方官而已,她们嫁进这威威赫赫的国公府,那是真真正正的高嫁了,但是她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一点点,丈夫和自己和睦恩爱,公婆长辈从来没有磋磨过她们做儿媳的,反而处处顾念着她们,像待亲生女儿一般。就连她们的妯娌,那出身高贵的奉王府郡主狄星月,平日里和她们也是亲如姐妹。 这样掉在蜜罐儿里的日子,她们是睡着都能笑醒的,这一辈子,她们命好,她们惜福! 尤其是甄冉冉,每天生活在这样和乐融融的家里,她是满足和幸福的,但同时,心里也是有不安的。 嫁进来几年了,可是至今膝下空空,也没能给何举生下一儿半女。 何举爹娘都不在了,又没有兄弟,何家只剩何举一人,被国公爷当亲子收养在身边,若是……若是,何举没有后……这是甄冉冉心中最大的焦虑。 丈夫何举从小受国公爷夫妇教养成人,人品端正,性情温和,又对她始终如一,童问溪这个婆婆也从不往他们房里塞人,而是延请了不少名医替她调理身体,只是过了几年了,她依然没有身孕。别人不催,丈夫说不急,可她自己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像着火一样。 看着霖儿、霆儿、珠儿,还有征儿、径儿每天在自己爹娘面前喊爹叫娘,承欢膝下,她就从心里觉得对不起何举,甚至有时只有夫妻两人在的时候,她都想咬咬牙,跟何举商量给他纳个妾。 但是这府里没有一个男人纳妾,从国公爷到萧诚毅,再到也已经是朝廷官员的萧一凡,没有一个纳妾的。 而她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让她自己说出来,要把自己丈夫分出去给别的女人,而且还有可能从此就彻底失去丈夫,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每每想说还没说的时候,这心里已经是撕拉拉地疼痛难忍。 大过年的就不想这些了,她强迫自己转移思路,可她那强行隐去的失落也被童问溪看在了眼里。 童问溪伸手在她的手上拍了拍,笑了笑,“冉冉,娘知道你心里又在想什么,心放宽,你还年轻。” 话不多,至少此时此刻,安抚了甄冉冉那颗下沉的心。 是,就当自己是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吧,这样的好日子,就当自己是自私的小偷儿,能多偷一日是一日,这样干干净净的日子,她舍不得结束,就让她自私一些吧。 她还年轻,对,她还年轻,还有可能。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坐在她身侧。听婆婆这么说,她哪能不知道甄冉冉心里想什么?自己有儿有女,而冉冉呢,却膝下空空。 于是她将萧雨珠递了过来,“珠儿,去找你婶婶抱。”萧雨珠乖巧地将两只小胖爪子伸向甄冉冉要抱抱。 甄冉冉赶紧接过来萧雨珠,“婶婶抱,婶婶抱抱我们小福星,抱抱我们珠儿,沾沾福气,今年婶婶就能大吉大利,也能心想事成!”说着亲了萧雨珠一下。 萧雨珠咯咯笑着,小胳膊环着甄冉冉的脖子,啵儿也回亲了一下,然后又拍着小手,小嘴儿里说着:“西……成,西……成”。 童问溪、狄星月、甄冉冉、甄芮芮,以及坐在对面的石兰瞬间都一愣,尤其甄冉冉,更是呆住了,抱着萧雨珠的胳膊都不由得收紧,“娘,娘,嫂嫂、芮芮,刚刚珠儿说什么?说什么了?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珠儿刚刚好像是说……好像是说西……成,西……成”。甄芮芮迟疑了一下,说道。 “刚刚冉冉你说‘抱珠儿沾沾福气,就能心想事成!莫非珠儿说的是‘事成’?石兰猜测着说,又看看其他人,“是吧?应该是这意思吧?” “珠儿乖,快告诉婶婶,你刚刚是不是说婶婶能心想事成?”甄冉冉小心翼翼地看着萧雨珠。 “西……西……成”。萧雨珠拍着小手,笑得露出几颗洁白的小乳牙。 第40章 新年伊始 或添一喜 珠儿,珠儿……”甄冉冉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实在控制不住眼泪涌出眼眶。“呜呜……” 女人这边的动静早就被那几个男人关注着,只听到这边说什么“心想事成”,什么“西成”的,这会儿甄冉冉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狄星月抱回女儿,甄冉冉双手捂脸,止不住哭出声来。 童问溪揽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做婆婆的哪能不懂这孩子心里的沉重,能哭一哭也是好的。 几个男人全都看过来,何举快步走到甄冉冉身边,“冉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啊?” 甄冉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看丈夫,话没说出就又哭了起来。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站起身,将位子让给何举,示意他坐下。 何举感激地看了狄星月一眼,坐到了甄冉冉身边,拉过她再次问道:“冉冉,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甄芮芮在一旁看着甄冉冉哽咽着说不出话,于是说道:“姐夫别急,没什么事,就是……”甄芮芮将方才的对话学说了一遍。 听甄芮芮说完,才弄清楚甄冉冉哭成这样是怎么回事,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几个男人心里不由得都在想:这一个奶娃娃的话做的准吗? 可又一想,这可是他们的小福星珠儿说的,应该……呃……做的准……吧? 何举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这几年里,说他不盼着有孩子那是假的,但怕妻子为此事焦心伤身也是真的,今天这情形弄得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了。 说“小孩子的话别当真”? 那妻子必定更难过痛哭! 说“珠儿的话一定准?孩子很快会有?”那万一不准呢?孩子还是没有呢? 他求救地看向父母兄嫂他们,可他们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言语来劝解啊! 狄星月将直着眼看着婶婶哭得莫名其妙的女儿放到萧诚毅怀里,自己转身端起一杯热茶,“冉冉,快别哭了,喝口热茶缓一缓,不要太着急,一切都会好,你也会心想事成的!一定!相信嫂嫂,哦不,相信珠儿……呃,先喝口茶。” 甄冉冉抬起头,勉强止住哭声,可仍旧一哽一哽的。 她接过茶盏喝茶,茶水入口,刚好一个哽咽,茶水喷了出来,可还是呛得她一阵猛咳。 何举连忙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一手替她轻拍着脊背。 甄冉冉咳得脸通红,刚感觉顺过点儿气来,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呕……呕……”甄冉冉连忙一把推开何举,踉跄地冲向门口,掀开棉帘跑到外面。 屋里的众人还都在怔愣中,就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和下人们的惊呼声! 何举都被吓到了,愣了愣,赶紧跟了出去扶住了吐得昏天黑地的妻子。 几个女人先缓过神儿来,“这是……这不会是……哎呦!”都是做过母亲的人,她们猜想的都是一样的,二话不说急忙也都跟了出去。 几人的丫鬟也都细心,拿过自己主子的披风也跟了出去。 “来人!快,快请个大夫来!”童问溪高声吩咐。“哦,不行!药铺歇业,没有大夫坐堂的。赶紧拿上国公爷的名帖,到卢太医府上去请人,快!哦,大年初一去请人家,人家怕是会忌讳,就说是好事请他!” 萧之南连忙拦着:“骗人家不好,还是实话实说吧,他不会不来的!” “谁骗他了!本来就是好事!快去!” “是,夫人!”下人跑了出去。 童问溪又吩咐一旁的丫鬟,“给二少夫人送杯茶水漱漱口。”说着也掀起帘子出去了。 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过后,甄冉冉漱了口,被何举和甄芮芮扶进来坐下。 吐了一大阵儿,这会儿甄冉冉脸色煞白,浑身无力地靠在何举身上。 童问溪早让丫鬟端来一杯温水给甄冉冉,“先喝点儿水,慢点儿喝。” 又从桌上的果碟中选了些酸梅、杏干的喂给她,“吃几颗压压恶心。” 甄冉冉听话地嚼了一颗,觉得很对胃口,反胃的感觉也减轻了,于是伸手接过童问溪手中的小碟子,一颗接一颗地吃了起来。也顾不上男男女女围了一圈看着她。 一圈的人没有一个出声儿的,就这么看着。女人们还好,男人们看着个个两腮发炸,满嘴冒酸水儿。 何举看着自己妻子也是满心奇怪,他就是不爱吃这些零嘴儿,那一口两口的也是尝过的,这得多酸哪!不倒牙吗?忍不住开口就问了一句:“媳妇儿,吃这么多酸的不难受吗?” 第41章 是惊是喜 静待太医 甄冉冉听丈夫问她,就很自然地回答:“不难受啊!刚刚难受,吃了娘给的这些果干儿觉得好多了?”甄冉冉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一块杏干放进嘴里。 何举感觉自己的牙都倒了!看向童问溪,“娘,难不成吃这些酸的果干儿也能治病?” “噗……哈哈哈……姐夫……”甄芮芮首先笑出声来,另外几个女人,甚至包括明白过来的、当了爹的人也都笑了起来,只有何举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错!你没看见就这一小碟果干儿就把你媳妇儿治好了?呵呵呵……!”童问溪笑答。 “傻小子,珠儿说你媳妇儿会心想事成!这不就心想事成了!”萧之南说着开怀大笑。 太好了!举儿无后,一直以来也是萧之南的一块心病,这下好了!太好了! 甄冉冉端着小碟子愣愣地看看公爹,又看向丈夫,与丈夫四目相对…… 甄芮芮悄悄伸手拿走甄冉冉手里的小碟子,她怕一会儿听响儿,就“碎碎平安”了! 甄冉冉浑然不觉手中空了,她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抬头看看丈夫,夫妻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惊喜来得太快,他们没有准备啊! 他们再看向童问溪,“娘,这是真的?” “十之八九吧!等卢太医到了诊过脉才能最后确定。” 夫妻俩双手交握,一个留下了眼泪,一个红了眼眶。 “好了,别太激动啊!要是真有了,你太激动可对孩子不好!” “知道了,娘,我知道了!”甄冉冉深呼吸,用力平复着心情。 狄星月递过来一杯温水,“喝点水,刚刚吃了那么多酸的,倒牙了吧?” “没有,好吃。”说着喝了几口水,眼睛又看向了甄芮芮手上的果干儿,“我还想吃!” “哈哈哈……哈哈……”众人止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甄冉冉瞬间觉得不好意思了,脸热。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说着,童问溪一把拿过甄芮芮手里的小碟子塞进甄冉冉手里,“吃,想吃就吃!” “哈哈哈……哈哈……” 甄冉冉红着脸,低着头,捏起一块杏干塞进嘴里,人家就是想吃怎么办? 连吃几块酸酸的果干儿,刚刚那种反胃的感觉淡了很多。 甄冉冉看向萧雨珠,萧雨珠眨着大眼睛也正看着她,见婶婶看过来,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像一轮小太阳照亮了甄冉冉的心,让她顿时觉得心中的阴霾都散尽了。 看着眼前这笑意盈盈的、粉粉团团的小福星,甄冉冉心中就坚信——坚信有这小福星在,以后都会是好日子! 小厮来喜叫上了车夫阿荣驾着马车直奔城东的卢太医府上而去。 此时卢太医一家也刚刚吃完了晚饭,正坐在厅堂上说着闲话,周围一阵阵的或零星、或密集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大年初一年味儿正浓。 若是过年没有了爆竹声,那还叫什么年啊? 一家人正在厅上说着话,门口的小厮进来回禀说,有胜义公府的下人前来求见,请卢太医过府。 卢太医放下茶盏,眉头皱起。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大年初一的胜义公府是有谁突然生病了不成?但凡是不太要紧的,谁会在大年初一寻医问药? 卢太医毕竟是个有医德的医者,并没有显露出不耐,而家人也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不论睡着觉还是正用着饭就有人上门求医直接把人接走,这种情形对卢家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因此作为他的老伴儿也好,作为他的儿女也好,都不觉得奇怪。 卢太医一听是胜义公府的,甚至都没有把来人叫进来细问,直接叫了小药童百草提上药箱,对着夫人嘱咐了两句,“你们一会儿略坐坐,就早歇着吧,明儿儿子、儿媳要回娘家,又是一天热闹。今天这一天你也够累了,不用再等门,我几时回来,自己会安置” 。 卢夫人点点头,帮卢太医穿好大氅,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向外走了,回头无奈地苦笑摇头,“这辈子干什么不好,偏做个劳碌命的医者,谁知道这人会什么时候发病。” 卢夫人说着,坐回到桌边,逗着小孙子,继续和儿子、儿媳们闲话。 卢太医出门,见胜义公府的马车就停在大门外,来喜和阿荣纷纷和卢太医见礼,“对不住!卢太医,这大年初一的过来打扰您。 ”无妨,到底是府上哪位主子身体不适?” “不是,不是”,来喜连连摆手,“不是的,卢太医,我们府里没有人生病,夫人说是好事儿,好事儿!” 第42章 太医金口 满门欢喜 “大年初一的,有什么好事儿请我一个做医的这会子过府去?”卢太医嘴里捣鼓着,麻利地上了马车。 等坐进马车里,突然,卢太医也想过来了,既然没有人生病,还说是好事,那想必是哪位少夫人有了身孕,需要自己这个大夫去确认。左不过能在大年初一找大夫上门的,没有病也就是这事了。 马车咕噜噜地向着胜义公府赶去。卢太医坐在车厢里,隔着门儿向着外面的来喜问话,“难不成是你们家的世子夫人又有喜了?” “没……没有,不是,听说是为了二少夫人才请您过府的。” 卢太医心里纳闷儿,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年纪轻轻,身体健康,只是生养不易,之前也请自己给出过调养身子的方子。调理了这几年,难不成这是有喜了? 卢太医心里有些小雀跃,看来自己之前给胜义公府的二少夫人下的方子有效果了。 卢太医的家离胜义公府大约也就两刻钟的路程,这会儿街上又没有什么人,阿荣把车赶得又快又稳,一路直到了胜义公府大门前勒住缰绳停下,来喜跳下马车,放下脚凳,伸手扶下了卢太医。 门上早有人候着,见是来喜和阿荣请回了卢太医,忙把门打开,迎了卢太医进来,引着卢太医一路向二堂而去。小厮来祥已经前面跑走去通禀。 这时二堂上的人正说着话,丫鬟进来回禀说外面门上的小厮来报,卢太医到了。 童问溪听了,忙道,“哎呀,那就快请进来,快快。” 萧诚毅和何举亲自去到外面,给卢太医道了扰,迎了卢太医进来。 “大年初一打扰卢太医了”。二人拱手见礼。 “医者,遇到这种情况,不新鲜,无妨无妨”。卢太医随着他们二人走进了二堂大厅。 卢太医进门一看,人倒是齐全,整个胜义公府的主子大大小小全在这里了。 卢太医上前先与胜义公萧之南等见礼,“见过国公爷,见过夫人,见过各位大人、少夫人。” 萧之南走上前,拱手还礼,“卢太医,今儿是大年初一,这时候过去打扰,实在抱歉!卢太医就不要多礼了,不是外人,这边先请坐。” 这边卢太医落座,丫鬟上了茶。 “卢太医,有劳您跑这一趟,先喝口热茶歇一歇。”童问溪又让人递上手炉。 “多谢夫人,无妨,无妨!听说府上的二少夫人有好事,难不成二少夫人……”他看向众人,众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可没有一丝为谁生了病而焦心的表情,他心里大致也确定了。 童问溪笑道:“这不是等着卢太医您来确定嘛,是不是好事得您说了算不是?” 卢太医一听,心知就是这么回事,于是也笑了,“那就先请个脉吧”。 身边的药童百草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放好。 甄芮芮扶了甄冉冉走到卢太医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甄冉冉伸出手腕儿放在脉枕上,卢太医在她手腕上搭上了一条薄薄的丝帕,手按了上去。诊了片刻,眉头皱 起,又对甄冉冉说,“请二少夫人换另一只手。” 看着卢太医的表情,众人脸上的喜色慢慢地收了回去,这是有什么不对吗?甄冉冉心里不由得打鼓,惴惴地换上了另一只手腕儿。 卢太医又诊了诊,方才收回了手,抚着胡须笑了起来,“恭喜二少夫人,贺喜二少夫人,果真是有喜了,喜脉喜脉,只是时日尚浅,应该也就一月有余,恭喜恭喜了!” 卢太医的话语出口,屋里一阵阵惊喜声连连,“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甄冉冉此时坐在那里,眼泪又是哗哗地流下来。 这回确定了,自己真的有了,自己也能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件心事,压在自己心头不是一日两日了,甚至连娘家的父母也为这事儿始终揪心着。他们担心如果女儿一直不孕,女儿和女婿往后长久的日子怎么过? 虽然没有太明说,但是娘家那边儿也时常地会寻一些调理的方子,派人随着家书送过来。这一下不管是胜义公府还是自己娘家,都能安心了。 “二少夫人身体不错,之前宫寒之症也调理好了,这不已经有了身孕,只要平时行动小心些,尤其前三个月,不要做剧烈的活动,不要蹦跳,不要快跑,不要提重物,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那要不要用一些保胎的药?”甄芮芮在一旁问道。 “不用,是药三分毒,只要注意不要伤到身子,不要伤到胎儿就没事。能不吃药就不吃药。” “好好,我们知道了,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姐姐,你听到了吗?一定要保养好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快跑,不能蹦跳,不能提重东西。” “我记住了,多谢卢太医,多谢!”甄冉冉站起身深深一福。 大年初一,卢太医收了个大红封回去了,连小药童百草也得了个大红包,喜得笑眼咪咪。 第43章 婆家送媳,娘家迎女 这个大年初一,胜义公府居然出了这件意外的喜事,这府上的喜气爆棚了。 萧之南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府中人等每人加赏二两银子!吩咐下去,给老夫放鞭炮,多放几挂鞭,好好庆贺一下。” “是!谢国公爷赏!恭喜二少夫人!” “……” 随着外面的应声,不一会儿,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众人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喜气,这个年真好。 大年里的每一天,人们基本上都是被爆竹声吵醒的。 要是平时被吵醒,肯定都会有火气冒上来,但是似乎只有过年这些天被爆竹声吵醒,人们才没有那么大起床气,顶多是笑一笑。 大年初二就在一片或远或近的噼啪爆竹声中来到了。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狄星月就梳妆打扮,不光是她,就连萧雨珠也被打扮的粉团可爱,又是一身新的大红锦缎小袄裤,小脚丫上穿着大红锦缎的小绣鞋,头上戴着一顶大红镶毛绒边的虎头帽,大红的斗篷再这么一裹,就是一个妥妥的粉团子福娃娃。这大过年的,看着就喜庆。 萧诚毅夫妻两个抱着萧雨珠,领着两个儿子到了前堂,给胜义公夫妇请过早安,和何举夫妇也见了面,一起吃过早餐。 今天的甄冉冉,神情面容全不似以往,这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藏都藏不住了。 从他们居住的明锦苑一直到胜义公夫妇居住的老梅苑,这一路上何举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这甄冉冉转眼间就变成了珍贵易碎品一样。 甄冉冉看着既好笑,心里又甜丝丝的,真好,他们快有孩子了,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她就知足了。 一家人一起用过早膳,萧诚毅一家五口儿就出门上了马车,直向奉王府而去。 一路噼啪的鞭炮声、孩子的嬉闹声不绝于耳,还有很多或骑驴,或坐独轮车,或是小两口抱着孩子挎着包袱的,还有的手中提着鸡鸭鹅、提着鸡蛋的,一看就都是回娘家的。 马车停在奉王府大门口儿,门上早有人候着自家的姑奶奶,见一家五口下了车,众人直接迎进了府里。 大厅上奉王一家人都在,这很明显就是在等着狄星月一家五口儿的到来。 就连萧雨珠的大舅舅、大舅母和二舅舅、二舅母以及表哥们也都还没有出门,他们也是在等着萧雨珠一家上门见过面,再陪着各自的夫人、娘亲一起去娘家拜年。 萧雨珠的两位舅母的娘家都在京城,早一点回晚一点回,关系都不大。 众人进来见了面。 萧雨霆和狄舫两个小家伙是最先跑进来的。 这狄舫从那天磨着萧诚毅带他回了胜义公府去,就又已经住在胜义公府几天了。 当时萧诚毅也是说他要去就带他去,初二陪狄星月回娘家拜年的时候再带他一起回来,今天他也是随着一起回的奉王府。 两个小不点儿跑在前面,萧诚毅抱着萧雨珠,揽着狄星月,身边跟着萧雨霖,这几人倒是走在了后面。 才一进二门,一家人就都迎了出来,热热闹闹地将这一家几口迎进了大厅。 奉王妃先抱过了萧雨珠,在小脸上一边亲了一下,看着爱着,放到眼里都不觉疼。 亲热了一番之后,奉王夫妇归座,萧诚毅和狄星月双双跪下给奉王夫妇拜年,萧雨霖和萧雨霆也随着爹娘一起跪下。 狄舫因为这两天没有在府里,大年初一都没有给自己的爷爷奶奶拜年,于是他也随在后边儿跪下给自己的爷奶磕头拜年。 奉王夫妇高兴地哈哈笑,“快起来,快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红包挨个给出去! 几个孩子又给舅舅、舅母磕头拜年,狄舫这个奉王府的小叛徒则是给爹娘和叔婶磕头拜年。 等到磕过头,拜过年,又收了一波红包。 众人都彼此见过礼,说了几句话。萧雨珠的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便分别带着自己的儿子出门儿回娘家去了。 府里只剩下了奉王夫妇和萧雨珠一家人。 奉王爷接过萧雨珠抱在怀里,萧雨珠的小胖胳膊搂着自己外公的脖子,嘟着小小的嘴儿在外公的脸上亲一下,小胖脸儿贴在奉王的脸上。奉王呵呵的笑个不停,心软成了一汪水。 “瓦东” “哎!” “瓦东” “哎!” “瓦东” “哎!” …… 萧雨珠用不太清楚的婴儿语叫着“外公”,她叫一声“瓦东”,奉王爷就应一声,再叫一声“瓦东”,奉王爷就再应一声……这祖孙俩一个喊,一个应,玩儿得不亦乐乎,把旁边人逗得笑得前仰后合的,就这也能玩儿半天。 第44章 初二回门 各喜各愁 狄舸和狄航领着萧雨霖回了他们的院子,而狄舫和萧雨霆这两个淘气包也跑没影了。左不过是在奉王府里,丢不了也出不了事,就由着他们去撒欢。 萧雨珠在奉王府这一天,除了中午那一个午觉,始终就是在奉王和奉王妃的怀里来回倒换着,萧诚毅和狄星月就是再想抱,这一天里他们也是没机会的,根本轮不到他们。 午膳用罢,撤下去,又坐着喝了杯茶,萧诚毅便随着奉王去了书房,翁婿俩叙话。 而狄星月则跟着自己亲娘去了自己出阁之前住的院子,母女两个去说些悄悄话。 狄星月也把甄冉冉有孕的喜讯,告诉了奉王妃,奉王妃听了也是喜笑颜开,“阿弥陀佛!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冉冉可算是打开了心里的一个结,可以想象到这几年她心里是如何的焦虑,这下就好了。” 狄星月和奉王妃一边守着萧雨珠睡午觉,一边在一旁轻声地说起昨晚的事,“昨天冉冉抱着珠儿,说守着她这个小福星一定能心想事成,珠儿就西……成、西……成地回应着,大家猜她说的是“事成”! 结果,那冉冉就哭了起来。我想着倒杯水给她喝,让她定定神儿,谁知道她哭得哽咽,喝口水就呛得喷了出来,一阵儿的猛咳,结果咳着咳着就变成了呕吐,她就一头冲了出去,到院子里吐了个昏天黑地,这不就知道了!于是立刻请了卢太医来,确定了是喜讯。 冉冉她是哭了笑,笑了又哭的! 昨晚一阵的手忙脚乱、人仰马翻,结果得来了一个好消息,二弟和弟妹这一晚上嘴就没有合拢过。” “能理解的,能理解的,一个女人家,要是没有孩子,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丈夫,可是要是没有孩子,还拦着不给丈夫纳妾,害丈夫断后,这又是一个女人的不对。 然而,对于一对好好的夫妻来说,不管因为什么才纳的妾,妾这种东西总是膈应夫妻感情的,说不受影响,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有了小妾的丈夫,在妻子眼里就再也不可能像当初的一夫一妻那样,也再不可能有那种恩爱一心的感觉了。 从有小妾那一天起,实际在妻子心里,丈夫就脏了,洗不净的那种脏!看着他推不出,可又心里膈应;说出来又是善妒。因此从那时起,女人就不会再有舒心日子过了。 冉冉也是命好”。 奉王妃说着,转头又看了看睡得甜甜的萧雨珠,“我们珠儿说是福星,可真是福星,自从珠儿生下来,多少好事出现了!就瞧瞧那一晚刺客行刺,咱们珠儿是如何救驾的,这要说不是福星,谁信? 你说咱们珠儿还这么小,这是能拿刀去救驾?还是能提枪去拦挡?偏偏掉一个果子就能滑倒了那个舞姬,逼得刺客狼狈地现了原形。” “我婆婆也这么说呢”!母女二人对视,一下都笑了! 她们的宝贝就是一颗璀璨的福星,注定要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彩,遮挡不住那就索性不遮挡好了! 大年初二,礼部侍郎府。 一大早,周露荷就把自己收拾好,也跟丈夫、儿子都定好了,今天是要回娘家,但是没想到的是,那尹柔却闹了起来。 明明前一天,周露荷就已经千哄万哄,应承了很多很多的条件,答应这个、答应那个,只求这尹柔能乖乖地在府里待一日,他们回一趟娘家,去拜个年走个礼也就回来了。 谁知前一个晚上说得好好的,这才到早上尹柔就又闹开了。 一家四口聚到前厅用早膳,尹柔坐在桌旁,一手拿着勺儿盛着粥往嘴里送,眼睛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再看看哥哥,那三人都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安安静静的,偶尔只能听见轻轻的勺子和碗碟相碰的叮当声。 终于,他们一家用罢早饭,刚刚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尹柔也赶紧把小碗儿推到老远。 “娘,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外公外婆家,我要去给外公外婆拜年!” 周露荷一听,连忙好言好语地哄道:“柔儿,乖,昨天晚上娘不是和你说好了吗?今天你就乖乖在家等着,爹和娘带着哥哥去给你外公外婆拜年,我们早去早回,早早地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红包,我要压岁钱。”。 尹宗这时也没有办法,无奈的拍拍妹妹的背,“妹妹,你乖乖的,你忘了?你不能出去了。” “我不,我不,我就要出去,我藏到马车里,悄悄地出去,我要去,别人不会知道的。” 第45章 尹柔哭闹 未出先愁 尹守哲开始还想着周露荷能哄几句哄过去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孩子越闹越厉害,“放肆,你难道不懂你为什么不能出门吗?你忘了你的禁足令是多少年吗? “都已经好久了,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出去?”尹柔边哭边叫。 “不是你觉得好久了就可以了,而是十年,十年你懂吗?你再这样任性,只会闯更大的祸!爹娘好言好语地和你说不行,你非要一味地任性下去是吗? 你已经闯过祸了,这大过年的,爹娘不愿意多为难你,你就乖乖在家等着。爹娘出去,很快就会回来的,听到了没有?”周露荷无奈。 “听到了。可是……可是我也想去,我要去外公外婆家,我要压岁钱!” “回头爹娘再给你。” “爹娘给的,女儿已经收过了,我要外公外婆给的。” 尹柔哭闹得越来越凶。 “不可以,你要懂事些,过了年你又大一岁了,不能再这样骄纵跋扈,这么任性,你再不懂事,再给爹娘添乱,到时候爹娘也对你不客气了。现在你只是禁足在府里,不能出大门,你要是再不听话,为父就将你禁足在你的院子里,禁足在你的屋子里,让你连房门都不能出。” “爹娘……呜……”尹柔哭了起来,两只脚连蹬带踹,在那儿撒着泼地哭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大年初二,这一大早的心情就都被她破坏掉了。” “夫君,不然……咱们派人给爹娘送个信儿,今天都不要去了吧。” “那怎么行?都在这京城之中,我们做女儿女婿的不去给岳父岳母拜年成何体统?别人会说我侍郎府没有礼数,没有规矩,不敬长辈。 以前我们是太娇惯她了,惯得她无法无天,才给家里惹下大祸,给自己惹下大难。如今还不明白吗?还要继续折腾下去,再折腾,看谁能护得住你这条小命!” “爹,妹妹还小,她也许真的就不懂什么叫禁足令,十年有多久。” “不懂?不懂,她就要听话,什么时候告诉她可以出门了,那就是到时候了;如果没有,她就出不去,出不去就哪儿都不能去,这个总能懂?好了,都收拾一下,我们动身。” “呜……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来人,将小姐带回她的院子里去。” “我不,我不,娘……娘,我也要去。” 还没等下人过来领她回院子,尹柔一转身藏在了周露荷身后,周露荷转过身刚要哄劝,还没等拉住她的手,她又一次像泥鳅一样跑了,直奔着大门跑去。 “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出大门。” 所有远远近近的下人全冲着大门追过去,而大门这会儿正空着,门外马车备好了,车夫在等着,而霍风则牵着一匹马在马车旁候着。门房两个人则帮着往车上搬着今日去拜年的年礼,尹柔就趁着这个机会,一步就迈出了二门的门槛。 下人们哪敢真的去拉拽尹柔,只能是拦着哄着。 小厮和家丁不敢上手,挡又没有用,而刚有一个丫鬟上来抓住尹柔的胳膊想往回拉,没想到尹柔上来就咬了一口,那丫鬟一声惨叫,撒了手,手腕上的血冒了出来。 尹柔疯了一样继续往外跑,她想着跑上马车也就没事儿,没想到刚跨出门槛儿,被霍风一眼看到,丢开缰绳几步跑上台阶儿,拦腰就将尹柔抱起,三两步就迈进了大门, 那尹柔连踢带咬,连抓带挠,哇哇大哭。 尹守哲的脸已经灰黑得不像样子。 周露荷皱着眉头,两眼垂泪,而尹宗则是看着他的妹妹气不得恨不得,还有就是心疼。心疼的是她的哭闹,恨的是她仍是如此的任性,如此的不听话、不懂事。 以前总以为由着她任性也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小小姑娘而已。没想到如今看到她的任性……真的是祸根! “将小姐送回她的屋子,将两个丫鬟和她一起锁进房间里。除了送饭送水,任何人不得私下放她出来,谁敢私自放她走出房门一步,立刻打杀。 “是,老爷,奴婢知道了!“ 于是过来了两个婆子,直接将尹柔抬了起来,由着她一路又踢又踹,又抓又挠,连哭带嚎,但是也架不住两个力壮的婆子的禁锢,将她一路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周露荷拿着帕子捂着嘴,两只眼睛里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尹宗站在娘的身边,在旁边劝着,“娘,别难过,妹妹只要不出门,在家就不会有事的。娘,放心吧。要不孩儿不去了,在家陪妹妹……” “不可以,不能再由着她这样胡闹任性了。好了,收拾好了,我们上车。” “老爷……” 第46章 回门周府 多生叹息 “上车,今天我们就看到了,她这任性有多么不堪,她的性情有多么……”! 尹守哲闭了闭眼,“夫人,我们错了,从她生下来到现在我们都错了。 如果在她小时候能够对她严格一点儿,教她严格地去守规矩,听话懂事,不任着她的性子来,不由着她这样无理任性,也不会有现在禁足,也不会有今天这场罪过。 我们错了,她错了,我们做父母的也错了,从今往后,对她只能有狠心,不能再有丝毫的纵容了。 宗儿,你也给为父记住,以后对你妹妹不能有一点儿的娇惯和纵容。看看她现在就知道,如果再一味的骄纵任性下去,将来她会闯的祸,恐怕会把我们所有人,把我们一家人的命全都送掉,记住了吗?” “爹,孩儿记住了。” “夫人?”尹守哲看向周露荷。 “老爷,妾身知道了。” 尹守哲扶着周露荷上了马车,又将儿子送上去,自己也进了车厢,跟着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上了另一辆车,霍风也翻身上了马,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咕噜噜的启动了。 去往周府的马车里,气氛沉闷又压抑,尹守哲、周露荷和尹宗,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哪像是要去拜年回娘家,简直是像要去……像要去奔丧的! 三个人都一言不发。 周露荷用帕子擦了擦眼眼泪,暗暗地小心地看了看丈夫,“老爷,别生气了,柔儿还小,今年头一次过年出门不带她,她心里难过,再长大一些就会好的。等我们回来好好地哄一哄也就是了。” “教养缺失之过啊!养不教,父之过,是为夫的错。” “不,老爷忙于政事,是妾身没有把她教好,妾身以后会注意的。” 马车行至周府门前停下来,车夫将脚凳放下,尹守哲、周露荷和尹宗下了马车,门上的小厮早就看到了,有出来迎接的,有跑进去通禀的。 三人进了大门,丫鬟、婆子、下人们则托着礼物跟在后面。 周俭和夫人正在花厅里,他们今天也是在等着周露荷拜年回娘家,而心里也不由想到他们的外孙女尹柔肯定是不能同来的。 想到这个,这过年的心情还能剩多少?只多了一声长叹。 勉强压抑住这一丝沉重,脸上挂上了笑,看着这一家三口走了进来,夫妻两个带着尹宗上前给周俭夫妻俩磕头拜年。 周俭夫妇受了拜礼,给了压岁钱。 几人坐下,周夫人看着周露荷那眼睛发红,明显是哭过的,心里又不免长叹一声,“荷儿,让你爹和守哲他们说说话,你跟娘去后面吧。” 听母亲如此说,周露荷便站起身,对着父亲福了福,跟着娘去了后堂。 母女二人走在去后堂的路上,周夫人转头看了看女儿,“是不是早上,因为柔儿……? “是,柔儿哭着闹着也要来拜年,也要来见外公外婆,可又不能让她跟着。于是,她就……她就直接跑出了大门,想直接上马车去。多亏了霍风,又把她拦了回来。” “可怜的孩子。可这孩子也太任性了,没有闯祸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再看,这脾气任性得真是要不得。跨出了门槛?她居然……如果今日,别说她只是跨出门槛几步,她就是站在门槛外,被有心人看见传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这又是一宗罪,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柔儿啊,真是个小要命鬼!” “都是女儿管教不严造成的,这几个月以来,教养的嬷嬷、夫子都一直在用心地管教着,她也一直在跟着学,也听管教,昨天也跟她说好了的,谁知昨天那么乖巧地应着,今天却这么大哭大闹的,就是女儿看着心里也难受。” 花厅里,周俭也在和尹守哲说着此事。“守哲,刚刚看着荷儿,那脸色像是哭过,难不成早上柔儿……” “是,岳父,早上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柔儿就闹了起来,还直接冲到了大门外,这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 “这孩子是太不听话,太不懂事,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还记不住,不能出府,不能跨出大门一步?她居然敢……这要是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只希望太子殿下大度,就当没看到吧,否则这又是一宗罪! 以前不光你们,就是我们这做外公外婆的也太放纵她了,以后可是绝对不能了。” “是,岳父,小婿都明白,再不严加管教是会出大事的。” “是啊,明白就好。还是宗儿懂事,过年这几天就好好歇一歇,不用着急着读书。读书固然要紧,但过于疲劳了也与读书无益,倒不如一张一弛,歇一歇,放松一下的好。” “是,外公,孙儿遵命!” 往年毕竟是一家四口一同回来娘家拜年,今年少来了一个,又是因为那样的原因,这周府新年的喜气也减少了几分。唉! 第47章 东宫传话 下不为例 奉王府里。此时的萧雨珠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床上玩儿着,有娘和外婆在身边守着,不时传出一阵阵咯咯咯的清脆的笑声。 而书房之中,翁婿俩此刻正在轻松地喝着茶,说着话。 该说的正事早已说完了,萧诚毅之前已经和岳父以及两位大舅子说明了安排的红令和蓝令已经全数进府,而安排的人手准备下到州城府郡去的,初四就起身。 至于流音阁,该飞鸽传书的已经送走,该派人去的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几日就出发。 奉王爷放下茶盏,“行了,既然已经吩咐好了,那就这样吧,其实据老夫看,这一次他们的刺杀没成功,为防我们顺藤摸瓜抓捕他们,接下来肯定是要沉寂一段,我们倒是有时间慢慢地进行,把人手分派下去。他们不会蠢得立刻就有所行动,这样他们容易被我们找到。” “是,岳父,我和大哥也这么觉得。” “行了,既然安排好了,大过年的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还是高高兴兴地过我们的年,不能被一些宵小把我们过大年的心情都搅和了,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岳父说的是。” 往年,尹守哲陪着周露荷回娘家,从初二起,总是要多住上几日,毕竟过年这些天也没有别的事。 而周俭夫妇也只有周露荷这一个女儿,一年里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候也就是这几天,因此多住上些时日,老的高兴,小的也高兴。 今年被尹柔闹的,大家心里乱得很,都不轻松,过年的兴致也没有了,甚至连晚膳都没有心思再用了,午膳过后,略坐了坐,喝了杯茶,周露荷看看尹守哲,又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要告辞的话。 周俭夫妇也早就想到了,叹了口气,也没有留他们,“好吧,就是在这儿勉强留着,心里也不踏实,柔儿还在家里,你们就且先回去,哪天得了闲再来就是。或者跟柔儿说,改天外公和外婆去看她”。 “是,女儿知道了,那今日就跟爹娘告辞,先回去了,改天爹娘要是闲了,就来女儿家里住上几日。” “好,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回去看看柔儿,安抚一下她,别再闹出别的乱子了,唉,儿女都是债!” 尹守哲、周露荷带着尹宗辞别了周俭夫妇,出门上了马车,急急地赶回府去。 府中尹柔的房间里,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凡是能砸的都砸了,甚至连被褥枕头也被她用剪刀剪成了一堆碎布。 丫鬟不敢吱声,只跪在一边战战兢兢地陪着。 尹守哲夫妻回到府中,直接来到尹柔的院子里。 进了房间,看到的就是一片的狼藉。 尹柔看到了爹娘,忙缩到房间一角靠墙站着,脸上除了一丝惊恐之外,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怼。 周露荷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张大了嘴,而尹守哲则是握紧了拳,眉头紧皱。 这个女儿任性胡闹,甚至没有一点点真正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和烂漫,只一味地任性、撒泼、使混,可又没有一点点心机,真是让他太失望了。 听说尹守哲回府后直接去了小姐的院子,管家尹任随后追到了这里,也看到了这满屋的狼藉,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但该回禀的还是得回禀清楚才行。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尹守哲身边,躬身施礼,“老爷,刚刚东宫的人来了。” “人现在在哪儿?” “来人没有进府。” “那说了什么?” “只在府门口让门房转告大人四个字”。 “哪四个字?” “下不为例。” 尹守哲的脸上满是阴郁,周露荷无声地流着泪看着站在一角的女儿,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尹宗也只是在父母身后静静地站着看着。 在这一片死寂当中,几人就这么站着,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尹守哲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宗儿,你回房去吧,这几天先不要看书了,别累着,既然是过年,就先放松几天。” “是,那孩儿先回去了。” “夫人你也先回房休息,这里有为夫。” 周露荷抬起泪眼,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是,那妾身就先回房,老爷别太动气,柔儿毕竟还小,还……”话说不下去了,用帕子擦了擦泪,转身走了出去。 管家看了看,躬着身后退两步也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第48章 冥顽不灵 别样教导 房间里只剩下了尹守哲和尹柔父女二人。 尹守哲走到一个绣墩旁,把落在上面的碎瓷片扫了下去,坐下,“柔儿,过来跪下。” 尹柔看着她爹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心里颤颤怯怯的走了过来,在离她爹几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爹爹……” 尹守哲就这么看着他的这个女儿半晌,“柔儿,你房里的东西都砸烂了,高兴了?” “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都砸了也不高兴,那为什么还要砸?” “就是因为不高兴才要砸的,砸完了还是不高兴,怎么办?女儿就是不高兴。 为什么不让女儿去外公外婆家?为什么要把女儿关起来?” “你不知道为什么?”尹守哲淡淡地看着女儿。 “知道。”尹柔低头撅着嘴。 “知道你还不老实些?知道你还往大门外跑?知道让你回房禁足反省,你却把你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那你不知道你应该怎么做吗?难道你想要害死爹娘和你哥哥?” “怎么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的,女儿不就说了一句那个什么凤珠郡主是小贱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儿讨厌她,恨她,都是因为她,太子殿下才惩罚女儿的,女儿就是恨她!恨她!恨她!” 尹守哲看着自己这个任性妄为的女儿,心中满是无奈和无力。 但是突然之间有些东西也随之改变了。 尹守哲原想着不管他是谁,他要做什么,至少先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无忧无虑地长大,无忧无虑地读书玩耍,在自己事成之前都不要让他们掺和进来。现在计划还没有实现,做的事也没能成功,自己的女儿却给惯坏了,这样不行,一切都要改变才行。 “你可以讨厌她,你可以讨厌那个凤珠郡主,你也可以恨那个凤珠郡主,但是你这样做,不是在讨厌她,不是在恨她,而是在害你的爹娘,害你哥哥,害你自己! 要恨,你就要让自己有本事、有资格去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砸东西、撒泼、任性地胡闹! 既然讨厌她,既然恨她,那你就要长本事,就要好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怎么去对付让你讨厌、让你恨的人,怎么能把那个人送去万劫不复之地! 你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资格了,你才能说你讨厌谁、你恨谁,你有能力对付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先出口给自家招祸,而后又被禁足了还不安分,还要继续闯祸,更甚者还要抗令!让你禁足,你却摔东砸西,这就是你恨凤珠郡主、你讨厌凤珠郡主所能做的事吗?” “那女儿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出气?”尹柔撅着嘴。 “为父告诉你怎么做。你不是讨厌那个凤珠郡主,恨那个凤珠郡主吗?你不是怨太子殿下护着那凤珠郡主而惩罚了你吗?那你就要自己长本事,积蓄力量。太子殿下护着她,你就要想办法把太子殿下夺过来,让太子殿下护着你,变成你的保护神,让他为你保驾护航。” “怎么能做到这样?”尹柔眨巴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她爹。 尹守哲直视着自己的女儿,“那你以后就要听为父的。 首先要收起你这任性妄为的性子,好好地跟着夫子先生学习那些必须要学、必须要精通的技艺。 平日为父会多花些心思教导你。 今日为父和你说的这些话,不要和别人说起,包括你的娘亲和你的哥哥、你的外公外婆,记住了吗?如果你敢将今日为父和你说过的话说出去,不止太子殿下会更严厉地惩罚你,就是为父也要重重地惩罚你,记住没有?” “女儿记住了。女儿以后听爹爹的就能报仇、就能解恨吗?” “当然,为父保证,只要你一切听为父的。” “那好,女儿听爹爹的。”尹柔重重地点头。 “既如此,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使性子,不许再闹事,不许再在府里折腾,你要老老实实收敛性情,跟着那些夫子、先生将琴棋书画学精学通,将来你出府之日,就是天下都为你惊叹之时,懂了吗? 尹柔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爹爹,爹说的话,她好像懂了,又好像……好吧,就算懂了。 尹柔点点头,“是,女儿懂了。” “你都记住了?” “是,记住了。” “复述一遍。” “女儿以后不再砸东西,不再使性子、耍脾气,会乖乖地跟着夫子、先生好好学习琴棋书画,听爹娘的话。” “暂且就这样,起来吧,别忘了今日为父说的。” 尹守哲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来人,将小姐的房间都收拾干净,将所有东西重新安置妥当,从明日起,你们每日提醒小姐练习之前所有学过的东西,等年过了,先生、夫子们开始授馆了,你们要好好伺候小姐,尤其是要督促小姐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听清楚了没有?” “是,奴婢们听清楚了。” “敢有懈怠者,或发卖、或直接打杀!”尹守哲这句话说得没有丝毫波澜。 “是,奴婢们记住了。”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听了不由得心发颤、腿发软,瞬间跪了一地。 尹守哲回头看了一眼尹柔,皱了下眉,转身而去。 第49章 皇上下旨 与民同乐 萧诚毅夫妇带着自己的儿女们在奉王府里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住了几日。 奉王和奉王妃可是高兴坏了,自己的女儿带着女婿、孩子回来住娘家,做父母的自然是高兴得很。 萧雨珠的大舅舅一家和二舅舅一家都是初二当晚就回来了。 家里的小子们凑一起早就跑得没了影儿。而萧雨珠在奉王府这几日里,萧诚毅夫妇根本就没有了上手抱女儿的机会。 奉王和奉王妃恨不得时时抱着萧雨珠不放手了。 狄星月的两位兄长和两位嫂嫂再一回到府中,这就更没有他们夫妇抱女儿的份儿了。不是外公、外婆轮流抱着,就是被舅舅、舅母抢去抱着,几个哥哥们时不时地也都围在萧雨珠的身边,这个抱抱,那个亲亲,萧诚毅夫妻俩也只有远远地、眼巴巴看着自己宝贝闺女的份儿了。 直到初四的傍晚,一家在奉王府用过了晚膳,才在大家依依不舍之中上了马车回府去。 马车上,萧诚毅抱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发出了一声感慨,“宝贝闺女,爹爹都好久没有好好抱过我闺女了!” 狄星月坐在旁边,抿嘴笑出了声,“岂止是夫君,我这个做娘的,也没有怎么抱到自己的闺女呢。” “我也好久好久没抱到妹妹了!”萧雨霆坐在娘亲的身边,紧跟着说道。 坐在父亲身边的萧雨霖没说话,只是两只手紧拉着妹妹的小手,把头点了两点。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笑出了声。 “我们就先在马车上好好地抱抱我们宝贝闺女吧,等回到家里,又没有我们抱的份儿了。” 萧诚毅说道。 狄星月听了也笑了,“谁说不是呢,回去之后,爷爷、奶奶也好,叔叔、婶婶也好,又要把我们的小珠儿给抢走了是不是?珠儿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这么招人宝贝呢?” “咯咯咯……”有爹娘和哥哥们围绕的萧雨珠,留下了一路快乐的笑声…… 果然不出之前所料,这个新年在爆竹声中、在欢笑声中,在你来我往拜年中、在杯觥交错的宴请中,在孩子们日渐增多的红包中平稳地过来了,一派升平气象,没有一丝丝异动和不协调的声音出现。 果然,静默了! 静默就静默。既然已经动过了,那么就算是条鱼潜入了水底,也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何况在宫中的秘密排查也并非一点发现都没有,所有可疑的人、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已经被秘密纳入监控范围,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按兵不动,也是有意地放长线钓大鱼。 大晔京城之中的各家店铺早在破五那日狂放了一阵爆竹之后就已经开门做生意了。 正月初六,承祺帝颁下旨意,元宵节那日帝后携子出宫观灯与民同乐。 京城中的百姓得知帝后一家要出宫观灯与民同乐,欢度佳节的兴致无形中又被无限地拔高了,人们兴奋地奔走相告,而最明显的就是今年的花灯比往年都要出彩,都要出新,灯会的规模也要更加盛大。 之前宫中行刺事件已经迅速地传到了民间,更是早就传到了京城百姓的耳中。 承祺帝在百姓心中绝对是一代明君。 他没有暴政,没有恶行,没有荒淫无道,就凭他和皇后夫妻伉俪情深,太子聪明贤德,二皇子也是精灵正气,这皇帝一家就颇受百姓们爱戴。 想刺杀他们的好皇帝,那当然就是他们的敌人。 百姓们难得能遇到一个好皇帝,自然是全心拥戴,愿他平安,同时恨透了那杀手刺客。 皇帝圣明,又有福星降临,“百鸟朝凤”说明大晔朝当兴,百姓过年过节的热情也是无比高涨,而且他们心中也都暗暗地期盼着,不知元宵节那天能不能亲眼得见天颜,尤其是能不能亲眼看看那小福星凤珠郡主。 要说起眼下的大晔,明君在位、贤臣扶保、边境平稳、国库充盈、百姓安乐,就连数月前那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旱灾都被小福星凤珠郡主出生时带来的一场及时雨彻底消弭! 虽然也有一些人认为将一场救民于水火的及时雨归功于一个新出生的奶娃娃有些荒唐,或者说纯属无稽之谈。但更多的人却是对凤珠郡主是小福星一说坚信无比—— 凤珠郡主出生的同时大雨倾盆驱除了旱灾没有错吧? 凤珠郡主出生的同时有无数人真真切切地亲眼目睹了彩虹辉映下的“百鸟朝凤”没错吧? 再有新年宫宴之上有杀手意图行刺当今圣上一家,却被只有八、九个月大的凤珠郡主用一枚小小的果子轻松化解、救下了帝后和小太子的事情传出来…… 尽管人们知道的不是太详细,但是也都听说了在皇宫的宴会上,舞姬如何突然变身杀手行刺,而小福星凤珠郡主又是如何只将一个果子滚落到杀手脚下,而那果子又恰好被杀手踩到,于是那杀手就华丽丽摔倒了,以至于带巨毒的匕首被直接摔了出来。 之后又有萧诚毅萧大人连同国公爷和奉王爷这三位父子、翁婿挺身而出,重创杀手,至此,杀手的刺杀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也因此,凤珠郡主的小福星之名在京城、在大晔无限传播,从久旱降甘霖、“百鸟朝凤”,再到如今大殿救驾,谁还能说凤珠郡主不是福星? “这要还不是福星?那谁是福星?你吗?你吗?你吗?……” “……”质疑者们被怼得无言以对,闭嘴了! 第50章 高搭楼台 十五观灯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京城的大街上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挂起了无数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灯。 元宵节这一日,京城数条繁华大街临街的店铺更是早早地、不约而同地都在楼窗外、廊柱间、房檐下,大门口儿、树枝头悬挂起了一盏盏样式新奇各异的花灯,只是要到黄昏时分才会将花灯点亮。 到那时,就是各家店铺挂出的花灯争奇斗艳的时候,也是一年一度元宵佳节真正到来的时候,更是将新年的欢庆活动推向最高潮的时候! 随着夕阳西落,陆续点亮的花灯光明璀璨,代替躲懒的阳光照亮了整个京城的夜晚,也照亮了涌向街头的人们那一张张欢快的笑脸。 遵照圣意,早在玄武大街的东西向正中间、升平广场坐北朝南的位置搭起了一座御用赏灯台。 于是,朝中官员、富商巨贾以及小有家业的人家听说之后,也都跟风而动。 于是,一座座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或华丽或简约的各式赏灯台、观灯棚沿着京城的主要大街,以官职地位的高低、财力富有的程度向城中的各个方向铺陈开去。 街道两旁的酒楼生意更是异常火爆。 临街一面的位子早早就被预定光了,不搭灯台的可以在那里或是家人相聚,或是呼朋唤友,届时一起登高赏灯,同时共尝美酒佳肴,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为皇家搭建的赏灯台无疑是最大、最高、最宽敞、最华丽的一座。 承祺帝也早就传出话来,奉王府、胜义公府、庆平侯府,长公主府、帝师叶首辅和数位皇族中的宗亲们,也都同时被邀请到皇家的赏灯台上一同观灯。 被邀请到的各家当然也就无需再自家单独搭建灯棚。 皇上一道旨意发出,做臣子的就要跑断腿,累断腰,耗尽心神。 承祺帝要在元宵节与民同乐,到那天,帝后以及太子、二皇子都会出宫登台赏灯。 与民同乐是好事,然而安全保卫就是重中之重了。 不光是明面上的京兆府尹、五城兵马司、御林军,甚至连隐在暗中的皇上的安济营也一样,由狄信长、萧诚毅调派得力的人手便衣出动。 狄信长和萧诚毅早就将安济营人手分派到京城各处,围绕着皇家最大的赏灯台向城中四外辐射开去。在京城各个地方、各个角落、各条主干道,甚至连接主干道的小巷中,都安排了安济营的人手隐身防卫,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尤其是有那一场皇宫大殿刺杀在前,即便料想他们会静默,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可让严密防范成为无用功,也不可大意懈怠、掉以轻心。真有什么万一,那后果是任何人也承担不起的。 自从正月初六,承祺帝突然宣布要与民同乐上街观灯,狄信长和萧诚毅的这个年节大假也就算是提早结束了。 皇上出行务求绝对安全。郎舅二人一直在为这项事务忙碌着,一一将任务分派下去。直到正月十四,又重新将各项安全防护事务重新检查了一遍,两人才算暂时放下心来。 一切按部就班,只要保证正月十五那晚,帝后、太子、二皇子平安出宫,平安回宫,保证京城元宵灯会不出现任何异常、任何凶险,最终平安度过元宵夜,这个年也就算是平安度过了。 至于细查刺客行刺事件,细查西兆国渗透事件,那是需要随时警惕、时时不能有丝毫放松的事。 胜义公萧之南领着萧昶、狄信远、何举几人,在新年里的这几天也几乎是天天在京城和京北大营、京城和京西大营之间往返。京畿重地,需严密防控。在元宵节这一天更要保证京城的平安,因此拱卫京城的安定不容许出现半点差池。 终于到了元宵节这一天,胜义公府又是阖府出动。 原本甄冉冉因刚刚查出怀了身孕,怕坐胎不稳,担心活动多了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可是她的夫君何举有公务在身,需要跟着义兄萧诚毅一起负责皇家出宫的安全保卫事务,不能留在家中陪着她,可放她一个人在家也着实无趣得很。 幸好怀的时间不长,只要都加着小心就行。到了赏灯台上,也无非就是坐着看灯,只要穿暖了,安安稳稳地坐着,想来无妨。而何举也可以安心地跟着萧诚毅他们一起去忙公事。 到黄昏时分、日落之前,胜义公府众人提早用了晚膳,收拾停当后,分别坐上几辆马车,马车直奔玄武大街最大的灯棚而去。 第51章 帝后出宫 同赏花灯 萧雨珠头戴着大红色的精致虎头帽,一身大红色的锦缎袄裤,锦缎袄裤外裹着大红色的小斗篷,小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粉团团的小脸儿。 萧雨珠被亲娘抱着、哥哥们护着坐上了马车,盛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冉冉、石兰、甄芮芮一起上了另一辆马车。 男人们今天都是骑马,因为各有各的公事,还是骑马方便。 这几位个个身披大毛披风,端坐马上,英俊挺拔,众女眷看在眼里,心中是满满的骄傲和安全感! 狄星月早就跟萧雨珠说过了,今晚要和皇伯伯、皇伯母,还有她的琦哥哥、玦哥哥一起去看灯。 萧雨珠整整一天都格外地高兴,小脸儿上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 有两天没看到琦哥哥了,好想他哦!要见到琦哥哥真高兴,还能看灯灯…… 府中丫鬟仆妇们有手巧的,也做了不少花灯挂在府中各处,萧雨珠觉得好漂亮、好喜欢,每天都喊着:“灯灯,灯灯……”让娘亲、祖母和婶婶抱着她在府中各处看花灯! 萧雨珠想着一会儿就能和琦哥哥一起去看比府里还要多、还要漂亮的花灯,那绝美的小脸儿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 夕阳西下,黄昏时分,天还没有彻底黑透,已经有零零星星的花灯被点亮了。 萧雨珠被娘亲抱着坐在马车里,一直探着身子向车窗外看,看到一路上到处都有好看的花灯就兴奋地拍着小手,一会儿指这儿指那儿,一会儿喊:“娘,娘,灯,灯……这辆马车里的欢声笑语是最多的。 玄武大街是大晔京城的主街,主街正中是京城之中最大的广场——升平广场。 升平广场这边因为有皇家的御用赏灯台在,所以在皇家的人没有到来之前,行人暂时是不能通行的,要等到皇上、皇后、太子,以及二皇子就座之后,欢庆元宵佳节的诸项活动才会由这里开始,正所谓是于元宵佳节之际,天家与民同乐。 按照规矩,臣子要比皇家先到,是为恭候。总没有让天家先到等候臣子的道理。 胜义公府的几辆马车已经到了御用赏灯台不远处。 萧诚毅、萧一凡、何举几人因着还有防卫公务,所以待护着家眷到了玄武大街御用赏灯台一侧,马车靠路边停下之后,将家人暂时安置等候,便先去了各自的位置上,再次检查一下自己安排的人手,务必将防卫布置做到万无一失。 而家眷们则依旧在马车里坐等,等帝后、太子、皇子到来,再下车迎接,才能一起随着帝后上观灯台,到时天也就黑下来了,灯火齐明,那才是元宵灯节的开始。 萧雨珠被娘亲抱着坐在窗口,她和爹爹萧诚毅隔着窗户拉着手。 萧诚毅嘱咐母女二人,“月儿,你带着孩子先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再检查一遍,很快就会回来。” “好,夫君去忙吧,我们这里没事的。” 萧雨珠的小胖手儿紧抓着爹爹的手,嘴里喊着“得得,得得”。 萧诚毅握了握萧玉珠的小胖手儿,“爹爹先去忙了,珠儿在这儿陪着娘亲,一会儿爹爹就来陪珠儿和娘亲看花灯,好不好?” 萧雨珠听了,笑得眉眼儿弯弯点着小脑袋,“嗯嗯!” “珠儿真乖!” 萧诚毅爱怜地将女儿的小胖手儿放回车窗内,又轻抚了下爱妻娇俏的脸庞,才在妻女和儿子们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功夫不大,今晚受邀与帝后同上赏灯台的几家王爵、公、侯贵眷也悉数都到了,想来帝后应该也快驾临了。 随着一阵由远而近的唱和,“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二皇子殿下驾到…… 坐在马车上的贵眷们纷纷地由侍婢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在路边恭候。 有免跪资格的只要躬身行礼即可;而没有免跪资格的,以及她们身后的仆从、侍卫,则全都跪伏在地,迎接帝后一家到来。 今晚,帝后出行,与民同乐,伞扇仪仗一概全免,轻车简从到来。 队列停下,承祺帝搀扶着云芙皇后从车辇上下来,身后跟着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 “都平身吧,今日元宵佳节,大家一同欢乐一宵,不必过多拘礼!”帝后携手,太子兄弟俩在身后跟随,来到赏灯台下。 远远的,帝后就看到了狄星月抱着的萧雨珠,他们脸上立刻绽放出了欢欣的笑颜。 承祺帝开心地笑,“朕的珠儿也来了,太好了,可想坏了皇伯伯了。来,皇伯伯抱着,咱们一起上去看花灯。” 皇后也笑着一同走过来,赫连琦紧跟着身边。 第52章 赏灯台上 一片祥和 萧雨珠看到他们过来,小脸儿上笑开了花,小嘴儿一个劲儿喊着,“不不,木木,得得”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比点亮的花灯还耀目。 小胖手儿拍拍,然后张开了双手,朝着赫连琦扑过去。 赫连琦从狄星月手中接过了萧雨珠,紧紧地抱在怀里。 “得得!得得!” 萧雨珠小胖胳膊搂着赫连琦的脖子,啵儿,就在赫连琦的脸上亲了一下。 赫连琦小脸儿微红,嘴角上扬,心情愉悦极了。 承祺帝一看,“哦,原来珠儿喜欢你琦哥哥要比喜欢你皇伯伯多啊,让琦哥哥抱都不让皇伯伯抱,唉!”承祺帝假装很伤心的样子。 萧雨珠听到了承祺帝说的话,立刻向着他露出了甜甜的笑脸,“稀饭……不不,稀饭……木木”。 “稀饭?稀饭,这是说喜欢?珠儿这是喜欢皇伯伯和皇伯母的意思,对不对?”萧雨珠使劲地点着小脑袋。 “好,皇伯伯知道了,知道我们珠儿喜欢皇伯伯和皇伯母,皇伯伯和皇伯母也喜欢我们珠儿。来,我们上楼去,去看灯。” 帝后携手登上赏灯台,赫连琦稳稳地抱着萧雨珠紧跟其后,至于二皇子……那“京城四小霸”瞬间会合,四小只叽叽喳喳地跑在了帝后前面,已经抢先窜上了赏灯台。 帝后也不计较,由着几个孩子欢腾,左右几个孩子还小呢,不必太严约束天性。 受邀的皇族、公、侯、伯各家也随着帝后一起登上赏灯台。 平日里,升平广场的四周围也是有很多的商贩摆摊叫卖,行人往来如织极其热闹的。今天这里是大晔京城元宵灯会的中心,又有皇家莅临与民同乐,再过一会儿,这里将是鱼龙狂舞、万民尽欢的人间乐园! 帝后登台正中高座,众人重新见礼后也随之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座御用赏灯台左、右、后三面都用数层金黄色油布围挡,正前方只有半人高的围栏,既保证安全,又完全不会遮挡视野。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风。赏灯台上放置了多个炭盆,里面的银丝炭烧得通红,却无半点呛人的烟气,众人坐在台上并不觉得多么寒冷。 一侧的一张长几上安放着一排红泥茶炉,茶炉上的铜壶中,水咕噜咕噜地已经烧开,几名宫人守着茶炉,随时伺候着茶水。 桌案上摆放着点心、果品,热茶。 自从萧雨珠出生后,有萧雨珠的地方,萧雨珠无疑就是在场众人的关注点。 可是如今,萧雨珠被小太子赫连琦抱在怀中,两小玩儿得开心,众人也就不在这会儿凑上前了。 此时,赫连琦抱着萧雨珠站在前面的栏杆旁,看着远处一串串、一片片的花灯。 御用赏灯台搭建得很高,站在上面可以看得很远,看到的灯也更多。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都已被各式各样的流光溢彩的花灯照亮了。 萧雨珠被赫连琦抱着,东边看看,又扭向西边瞧瞧,小脸儿上笑意飞扬,嘴里不停地欢呼,小胖手儿也不停地拍着拍着,指指这儿,指指那儿,高兴地小身子一个劲儿地朝前倾,赫连琦生怕她摔着,小心地紧紧抱着她。 皇后娘娘看着萧雨珠这个欢腾的小家伙,也是一边笑,一边嘱咐着儿子,“琦儿,小心抱着妹妹,千万别摔了珠儿”。 “儿臣知道了,母后”。 最先跑上来的“京城四小霸”已经把整个的御用赏灯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都巡视了一遍了,此时也呼呼喝喝地跑到了台前的栏杆边。 他们往台前一站,引得各位大臣家带来的年纪小些的孩子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挣脱了娘亲、祖母的手,都靠拢向了台前。 于是,台前的栏杆边就站满了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孩子。年纪小的孩子还踮着脚尖儿,扒着栏杆往外面看着。 升平广场四周已经亮起了一盏盏、一串串的花灯,而升平广场中间,现在还是空荡荡的。 这时就听狄舫在前面喊:“怎么回事呀?为什么只有周围有灯?为什么场子中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呀?” “就是啊,怎么还静悄悄的?” “对呀,不是说我们来这里会看到很热闹、很热闹的灯会吗?” “不是说有好多好多花灯吗?” “我也听说还有大狮子和大老虎哦!” “在哪儿呢?怎么看不到?” “……”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小意见。 不一会儿,萧诚毅和萧一凡几人从台下上来,来到承祺帝面前见礼。“回禀皇上,一切准备就绪,元宵灯会是否可以开始”? 第53章 拜见天家 祝福福星 往年的元宵灯会都是民间自发形成的,家家户户想挂灯的就挂灯,有财力的想举行什么活动就举行什么活动,想玩儿什么游戏,想挂什么彩头助兴也是由发起人来自行安排,各家商铺想借元宵灯会招揽生意的,那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而今年,承祺帝下旨要与民同乐,那么一切就要以承祺帝的旨意为先了。 “好啊,天已经黑透了,可以开始了,孩子们都已经等不及了!”承祺帝笑着说道。 “是,皇上”。 只见萧诚毅走到台前的栏杆边,手里拿着一个像是一节细竹筒似的东西。 “爹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萧雨霆看见了,跑到自家爹爹的身边,拉着爹爹的袖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姑父,姑父,也给我看看!”狄舫也从旁边钻过来。 “这是烟花信号”。萧诚毅耐心地给几个孩子解惑。 “什么叫烟花信号”? 一群小孩子跟过来看,也是一样好奇地、七嘴八舌地问着。 萧诚毅看着一群活泼的孩子,笑着道:“嗯,什么叫烟花信号?你们等着看好了。” 只见萧诚毅把手中的细筒向外倾斜着举起,另一只手拉住细筒下的线绳,向下一拽,只听到嗖……砰地一声,一道亮光直冲上半空,在夜空中炸开了一朵绚丽耀眼的彩花。 随即,由远而近,忽地就响起了一阵高亢的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欢叫声。 霎时间,从各个方向突然就出现了无数的灯火,随着一片的鼓乐声,八条火龙、八头彩狮,欢舞着,翻腾着,冲进了升平广场,向着御用赏灯台前奔涌过来。 他们来到赏灯台前,呼啦啦跪倒一片,向帝后行礼,一同山呼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随着震耳欲聋的山呼声,承祺帝起身,牵着皇后娘娘的手走向台前,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站在承祺帝身侧,皇后云芙旁边站着“京城四小霸”。 承祺帝抬起手,“都平身吧,朕与皇后、太子、二皇子一起出宫,与民同乐,尔等不必多礼,今天是元宵佳节,务必尽兴尽欢。” “是,草民等遵旨!” 承祺帝又抬手指向升平广场正中间立着的一根高柱,“那根高柱之上悬挂一枚绣球,绣球中有朕赐予尔等的赏银,少时尔等自取便是。” “草民等多谢皇上!” “草民等多谢皇上!” “都起吧。” 随着承祺帝的一声“都起吧”,台下的众人纷纷起身,这时有人赫然看到了赫连琦抱着的萧雨珠,开口就喊了出来:“那是小郡主,小福星吧?” “啊!真的?真的是小郡主,小福星吗?” “真的是小郡主?凤珠郡主?小福星?” 萧雨珠听到下面有好多人在叫她,虽然叫的不是她的名字萧雨珠,但是萧雨珠知道,小郡主、凤珠郡主、小福星这些名号说的都是她呀,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满是灿烂的笑,小胖手儿从斗篷里伸出来,向着台下的众人挥手打招呼。 帝后二人听到看到,对视一眼,笑着退后归坐。 “啊!啊!我们真的见到了小郡主!” “啊!啊!我们真的看到了小郡主!” “拜见小郡主!” “拜见凤珠郡主!” “祝愿小郡主吉祥如意!” “……” 台下众人兴奋的高呼声此起彼伏……百姓们见到小福星萧雨珠的惊喜和激动远远超过了见到帝后。 他们惊喜于见到了他们心目中最神奇的存在——小福星。 能亲眼得见小福星,他们是有多大的福气啊!他们也要送给小福星一份大大的惊喜。 “弟兄们,舞起来!” 于是刚刚静静伏下的火龙和彩狮一瞬间全都被赋予了生命般腾身而起。 八条火龙分别游向了广场四周的开阔之地,而正中间的八头彩狮由四个彩衣童子挥舞着绣球引领着摇头眨眼、翻腾跳跃、忽上忽下、闪转腾挪,烈烈生风。 不一会儿,就见八头彩狮向四外退散开去,八条火龙翻舞上前,四名赤膊大汉飞身而出,用长杆挑动硕大的火球左右挥动,各引两条数丈长的火龙盘旋游舞,形成了四对儿“二龙戏珠”的精彩画面,将整个的升平广场都搅动得热火朝天! 一时间龙翻狮跃、火光灯影,使人目不暇接。 第54章 龙腾狮跃 惊呼欢呼 御用赏灯台前的栏杆边已经被孩子们占据。 孩子们的天性被彻底释放了,看见了平日里只在图画上才有的“二龙戏珠”、“狮子滚绣球”今天居然在眼前活生生跃动起来了,只觉得无比惊奇,他们欢呼、蹦跳、喊叫,根本就压抑不住,再加上是一群孩子凑在一起,又有“京城四小霸”带头,哪儿还记得有帝后在场,连出门前家中长辈百般嘱咐的要谨记规矩礼仪云云全都丢到了脑后。 帝后根本也不去约束他们,看着这一群欢闹的孩子,帝后也只是笑着,任由他们高兴闹腾。 渐渐地帝后也被这一片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承祺帝对着皇后娘娘笑道:“芙儿,我们也到前面去看吧?” “好啊!正有此意。”皇后云芙高兴地应道。帝后携手来到台前观赏下面的舞龙舞狮。 在座的其他官员眷属原还想着过去约束自家孩子,以免御前失仪,引起圣怒。现在看着帝后根本毫不在意,还由着孩子们乱蹦乱叫成一团,他们也就放下心来。再看到连帝后都起身去了台前,他们也早就坐不住了,除去几位上了些年纪的王公和诰命还端坐着品茶,其余人纷纷站到了帝后的侧后两边,畅快地观赏起狮龙狂舞。 场中的八条金龙舞动的阵势渐渐地变了,八条金龙分别翻舞腾跃着移动到了广场的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八条金龙的龙头全都朝向广场的正中央,只听着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响起,八条金龙的口中向外喷出了一个火球,八个火球在场地中间相撞,形成一个大的火球,然后爆裂开来,火光耀眼夺目。 这一惊人的场景引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和欢呼,大家不由自主地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呼声不断,连手掌拍疼了也丝毫没有察觉。栏杆旁的孩子们更是蹦着高地拍手叫好! 八条金龙各接连喷出了十个火球,又撞击出十个巨大的火球,才在一阵阵的高潮和欢呼声中慢慢地退向四周。八条金龙首尾相接,沿着广场四周一圈圈地盘旋围绕。 这时八头彩狮又再次跃入场中。 只见它们随着鼓点灵活地欢跳腾跃着,一头狮子跃上了另一头狮子的背,其余的狮子居然也如法炮制,一个接一个地在场中的高柱下叠起了罗汉。 直到最后一头狮子连续几个利落的跳跃窜到了最高处,它昂头跃起,一口咬住了挂在高柱顶上的绣球,之后一个鹞子翻身,从高处飘然落到地面,又连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趣味十足。 随着绣球被摘下,其余的几头狮子也一个接一个地纷纷落地翻滚,摇头眨眼,一派憨态可掬,又引来一阵阵掌声、欢呼声、叫好声响彻整个广场! 这一场狮龙狂舞就连承祺帝都兴致高昂地大喊一声:“好!” 八头彩狮分别落地之后,连同八条金龙齐齐来到了御用赏灯台前,匍匐跪地,异口同声地连连高呼:“草民等多谢皇上恩赏。祝大晔国祚永驻,愿吾皇盛世无忧!”。 “草民等多谢皇上恩赏。祝大晔国祚永驻,愿吾皇盛世无忧!”。 “草民等多谢皇上恩赏。祝大晔国祚永驻,愿吾皇盛世无忧!”。 “好!朕也愿朕的子民与朕一道,共享这盛世!再赏!” “草民等多谢皇上!” “谢皇上!” “……” 八头彩狮和八条金龙将狮头、龙头朝着承祺帝又点了三点,以示向承祺帝叩谢拜别,慢慢地退出了升平广场,沿着玄武大街渐渐舞动着远去。在御用赏灯台上的众人还能听到因着一路狮龙舞动引出的欢呼叫好声! 火龙退去,习惯了方才的一片光耀夺目,此时的升平广场上一时间竟感觉有些昏暗和安静,只有天上的一轮圆月在此时方显得格外明亮。 御用赏灯台上的众人热烈的情绪也暂时回落一些。 亢奋不退的孩子们也被自家爹娘长辈领回归坐,此时才发现,有不少孩子的嗓子竟然早已经在刚才喊哑了!哭笑不得的大人们边忙着给孩子喂水喝,边不停地数落着,御用赏灯台上又是一番别样的热闹! 站在御用赏灯台上,站的高,看的远。 “又来了……又来了……” 还扒着台前栏杆不肯离开的几个孩子突然跳着脚指着远处高喊。 之前才被父母长辈拉回到座位上的孩子们又瞬间兴奋起来,跳下座椅,挣开束缚,争先恐后冲向台前栏杆,伸长脖子往远处看去。 第55章 各式花灯 精彩纷呈 刚刚升平广场上狮龙舞动起的热潮才稍稍退去,只见东边通向玄武大街和升平广场的街道上,突然又亮起了无数移动的花灯。 大的花灯由几个壮汉抬着、举着,小的花灯被人们托在手上或用手提着,它们随着人们的走动,灯光火影在街巷中欢快的流动过来。 最前面的是分别由几名大汉擎举着的一对龙凤灯,金龙昂首,凤凰展翅,寓意龙凤呈祥。 紧跟在龙凤灯后面的是一对金光璀璨的麒麟灯。 龙凤灯和麒麟灯来至台前,跪拜觐见。 “薛瑞,传朕旨意。” “奴才在。” “今日元宵,朕意与民同乐,执花灯者免跪!” “是,奴才遵旨!” 薛瑞快步走到台前,高声宣旨:“圣上旨意下——元宵佳节,圣上与民同乐,特旨今晚执花灯者免跪!” “谢皇上圣恩!” “谢皇上圣恩!” “……” 龙凤灯和麒麟灯慢慢退后,略作停留便带头向西而去。 再看随后而来的花灯又是多姿多彩,花样繁多!有神话故事的、有历史典故的、有俊男美女的、有珍禽异兽的…… 左右只要听着前面孩子们的叫喊声,也就知道了过来的又是什么花灯—— “哇!大老虎来了!” “真的有大老虎耶!头上还有个‘王’字呢!” “兔子!兔子!” “大水牛!大水牛!” “大鲤鱼!大鲤鱼!” “那是大象!” “……!” “那是荷花灯!我家园子里就有荷花,夏天开花可好看了!” “那是牡丹花灯,我娘最喜欢牡丹花,娘,娘,看来看啊!” “……!” 遇到他们不认识的花灯,他们也不管身旁是哥哥姐姐,还是父母长辈,扯着袖子连声问:“这是什么灯?” 、“那是什么灯?”…… 被问到的不论是大人还是大孩子,都会耐心回答,今天可是元宵节啊! 一波一波的花灯从眼前过,向远处去; 一阵一阵的欢呼声在耳边响,向远处传…… 今夜的京城是灯的世界,是欢乐的天堂! “花灯都往那边儿去了,那边听着好热闹啊!我想去那边儿看灯,爹爹……爹爹,我们去街上玩儿好不好?到街上去看花灯吧?”萧雨霆跳着脚喊着。 “姑父……姑父,我也想上街去看灯,带我们去看灯好不好?”萧雨霆和狄舫一边儿一个扯着萧诚毅的两只手臂拼命地摇晃。 赫连玦也不甘落后,直接转身冲到了帝后面前,“父皇,母后,我们出去看灯吧,街上肯定特别热闹,不想站在这里了,咱们去那边吧,那边儿好热闹的,去嘛去嘛!” “我也想去那边儿,我们去吧,伯伯,去那边儿看花灯好不好?”萧径也窜到萧诚毅面前,仰着一张渴望的小脸,扯上萧诚毅的袖子。 “灯灯……灯灯……灯灯……去……去”,萧雨珠也指着花灯远去的方向,使劲儿地朝那边曳着身子,急得一个劲儿地跟着喊。 其余的孩子也跟着喊起来了,异口同声地都要下去看灯,“那边肯定还有好多没有看到的花灯,去那边!去那边!” 帝后、萧诚毅以及台上众人被这一群孩子连拽带摇、连喊带跳,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谁不知道去街上看灯要更热闹、更有趣? 看着一张张满是渴望的小脸儿,大人们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了承祺帝。 承祺帝转头看向了皇后云芙,云芙也正看着承祺帝。 皇后云芙挑眉,眼睛眨了眨,脸上浮上了一丝带着些许顽皮味儿地笑,小声道:“我也想去!” 承祺帝看着云芙脸上的小表情……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就去。” 承祺帝转向众人,“众位爱卿如果也有兴致,不妨就此带着家眷子女上街去逛逛吧。上街去看花灯,与坐在这里看,那是大大不同啊!大家自去便是,稍停,朕与皇后也带着孩子们前去观灯,尔等可先行前去。” “是,遵旨,那臣等告退。” 几位王公大臣纷纷走到了台子一侧的屏风后,在那里直接将官服脱下,交给随行的小厮送回了他们的马车里,自己身上只着常服,再由他们的随从将披风披好过来,带着自己的夫人以及儿女,纷纷辞别了承祺帝,上街观灯去了。 只有几位年老长者言说平日里很少有这样出门会友散心的时候,上街看灯就免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就不去街上挤了,还不如就留在这赏灯台上,三五老友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反倒舒服自在。 第56章 更衣换装 上街观灯 胜义公府的坐席这里。 甄冉冉好不容易怀上身孕,本就是重点保护对象,如珍惜易碎品一般的存在,国公夫人童问溪可不放心她去到那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走动,万一何举几人一时照看不到被人群不小心挤到撞到怎么办? 于是童问溪当即对萧诚毅几人说道:“你们带着孩子们上街去看灯吧,一年一次这么热闹,去好好玩儿吧,不过务必要当心着些。” “是,娘放心吧!”萧诚毅夫妇答应。 童问溪转头又看向甄冉冉,“冉冉就别去了,你的身子要紧,街上人多拥挤,眼睛都顾着看灯呢,万一伤着你可不得了,娘陪着你在这台子上坐坐,要是一会儿觉得累了乏了,娘就陪你早些回去歇着也行。” “是,儿媳听娘的话。”甄冉冉忙点头应道。 承祺帝此时也站起身,对着云芙说道,芙儿,我们也去换换装,这身儿下去可不方便。“ “好啊”!皇后云芙转身看向大宫女秋影,“给本宫更衣”。 “是,皇后娘娘。” 帝后分别到了两边的屏风后。 秋影伺候着皇后云芙换上了一身简洁清爽的天青色衣裙,摘去了九尾凤钗与一对凤头步摇,只簪了一朵半开的嫩黄牡丹花,又披了一件银狐披风,宛然一位雍容娟秀、风韵悠然的绝美少妇。 承祺帝则脱去了身上的明黄色的常服,也换上了一身天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靛青色嵌玉宝带,宝带下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此时的承祺帝散去了通身帝王之气,倒像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文人模样。 承祺帝换装出来,一抬头,正对上皇后云芙盈盈浅笑的娇美容颜,那一份清丽脱俗的绰约风姿,承祺帝一时也不禁看呆了几息。多年的夫妻了,居然在此时此刻又感受到了如方少年时的情丝缕缕。 执手相握,相视一笑。 狄星月又给萧雨珠喂了几口温水,小太子赫连琦就站在狄星月身边,拉着萧雨珠的小手,守着萧雨珠,耐心听着她奶声娇软的儿国语,陪着她低声说着话。 萧诚毅也早脱去了官袍,换好了常服就走过来,揽着狄星月一起候在一边。 看见帝后都换好衣装走过来,萧诚毅上前道:“皇上,臣等斗胆请求与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道去街上观灯。” 承祺帝看看萧诚毅,也笑了,心知萧诚毅是不放心他们的安全,想随身保护,这份多年的友情他心知。点点头,“好啊,反正朕的太子和朕的珠儿也分不开,索性咱们几家合一家,上街观灯去也。” 众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 承祺帝牵起皇后云芙的手走在前面,身旁是太子赫连琦和文玉长公主夫妇,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萧诚毅揽着狄星月,还有奉王府的两位夫人也在其中,再有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云开、常思久等几个大些的孩子,几人随在后面,萧雨霖和狄舸还分别牵着叶纤纤和常如意,一众人大大小小一同下了御用赏灯台。 仿佛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御用赏灯台上的一角、小泥炉旁边儿的那两个小宫女,只当她们是侍奉茶水的两个茶水宫女。 一名绿衣宫女紧紧地攥着另一名粉衣宫女的手腕,在大袖的遮掩下,将粉衣宫女手中的一个小纸包儿夺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她用眼神警示着粉衣宫女不可妄动。 绿衣宫女朝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而那名被攥住手腕的粉衣宫女则是低着头,一脸的不甘。 那“京城四小霸”一听说可以去街上看花灯,早就一刻不停地、叽里咕噜地跑下了御用赏灯台,先到在台下候着,好像早下楼一会儿就能早一会儿去看花灯似的,孩子就是孩子嘛。 “京城四小霸”正站在台子下面,左看右看,站不稳也立不定的时候,就看见承祺帝一行人沿着阶梯走了下来,这四个小家伙终于高兴地蹦了起来。喊爹娘的,喊父皇母后的,一连声地催着快走快走。然后,他们领头儿就朝前跑去了。 早安排有多名侍卫、暗卫已经跟了上去,承祺帝等人也就放心地由着他们去玩儿了。 以承祺帝为首的这一众人沿着玄武大街向西慢慢地走着,一路观赏着目不暇接的各色花灯,看着百姓们那一张张欢乐的笑脸,再加上“京城四小霸”连喊带叫的欢闹声……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着实是少有的开心畅快。 正如有首诗所描绘的: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 第57章 赠妻花灯 皇上没钱 萧诚毅一手抱着萧雨珠,一手揽着狄星月,看似随意、实则四下关注地朝前走着。 萧诚毅身侧是将小太子赫连琦扛在右肩上的萧一凡。 赫连琦虽是太子,可也不过是个未满六岁的孩子,要是让他挤在人流中自己走,仰头看灯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容易碰伤他;而他也只能看到别人的腿! 萧雨珠和赫连琦,一个被亲爹抱着,一个被萧一凡扛着,高高在上,眼前敞亮,无遮无挡,两小在大人的头顶上交流欢畅。 萧诚毅几人始终距离帝后几步远随行着。 期间,一个穿着普通、长相也普通的年轻人走到萧诚毅近前来,凑近萧诚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萧诚毅的脸色变化微不可查,略一沉吟,又不动声色地对那人说道:“知道了,不要打草惊蛇。盯紧就好。” “是,属下告退”。说罢,那人转身快步离去,瞬间没入人潮当中。 一旁的狄星月看过来,她知道那人过来和自己夫君讲说的一定是公事,便不多问一句。 萧诚毅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继续揽着妻子、抱着女儿向前走去。 每年正月十五,虽然闹花灯闹得欢畅欢快,但也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抢劫、偷盗之事时有发生,难以避免;更是有拍花子的人贩子借机作乱,总有孩子被人贩子趁乱裹挟,丢失孩子的家人痛不欲生。 尽管官府对于人贩子也是年年抓,年年查,但年年总是有被钱财驱动的亡命之徒顶风作案。 今年元宵佳节,皇家出宫与民同乐,这类令世人切齿痛恨的恶劣事件更是不能容许出现。 承祺帝也为此发下严办口谕。京兆府根据承祺帝口谕发出公告,明文张贴于京城各处,以期震慑穷凶极恶之徒,“……针对抢劫、偷盗者一律从重从严惩处,决不姑息宽容;凡强抢、偷盗人口者,一经查实,必处以极刑,且刑不过夜!” 意思就是:只要确定是人贩子,就不会让人贩子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京城中的百姓们看到、听到这公告的无不拍手叫好。 对于人贩子,人们真是恨透了,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抓到一个人贩子就当场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而萧诚毅这里也早就安排下去,甚至从京西大营中抽调了三千兵士进京,明桩、暗桩密布,巡查监视着京中各条街道,避免再有此类恶性事件发生。 承祺帝一行人走走停停,边看边买,几个孩子的手上都已经提着了一盏他们自己挑选的精巧别致的花灯。其中叶纤纤手里提着的兔子灯是萧雨霖买给她的,常如意手里的小松鼠灯则是狄舸给她买的。 不仅是孩子们人手一盏花灯,就连皇后云芙、狄星月以及几位年轻夫人的手中也都提了一盏花灯,谁让这元宵佳节处处花灯太有感染力了,似乎手里不提上一盏花灯就白来这灯会走一遭似的。 只不过几位年轻夫人手中的花灯都是人家夫君给买的,只有皇后云芙手中的花灯是……呃……薛瑞付的银子。 承祺帝倒是真心想买一盏漂亮的花灯送给云芙的,只是,说着要送给妻子一盏花灯时,他作为丈夫那是又深情又潇洒,可但是,没想到他堂堂坐拥天下的帝王的袖中怀中……竟掏不出一个铜板! 皇后云芙提着花灯,戏谑地看着承祺帝,承祺帝……“咳咳,薛瑞,算朕……算爷借你的,回去就还你!” “爷,不用还……” “一定要还!” “是!” “噗嗤……哈哈……”皇后云芙在一旁禁不住笑出声来。 “芙儿不许笑!下次再上街,记得提醒为夫带银子!” “好!”夫妻二人相视而笑。此时的他们暂时忘却压在肩头的江山重责,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一同出门游玩观灯,一同体味民间的夫妻之乐,轻松又惬意。 帝后夫妻并肩而立,放眼望去是看不尽的一盏盏花灯和灯会上男男女女的一张张笑脸。 作为帝后,眼前的太平盛世可以说是他们的成就和功绩;作为夫妻,眼前这一片欢乐祥和他们一样身处其中、享受其中。 同样沉浸在这一片盛景之中的还有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二人。 从当初的一对小儿女一同相约观灯,到如今携儿抱女一同观灯,转眼过去二十余载,变的是情,情更浓;变的是爱,爱更深!不变的还是他和她!相握的手,对视的眼,是说不完道不尽的爱意无限。 第58章 诗情画意 我的孩子 “亮亮……亮亮……亮亮……”萧雨珠的小胖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指向夜空中的明月。 萧诚毅和狄星月回过神,听到女儿说着“亮亮……亮亮……亮亮……”,顺着她的小手抬头望向夜空,一轮明月闪着耀眼的光华。 “是,珠儿说的对,月亮好亮!”狄星月应和着宝贝女儿。 “眼前的灯,天上的月……月儿,你还记得那首诗吗?放在今晚倒也应景。”萧诚毅说道。 “哪一首诗?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嗯!确是应景。有灯有月,欢声笑语,正是一派良辰美景。难怪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在元宵之夜诗兴难抑,留下了佳句无数!”狄星月笑着说道,“夫君,我也想起一首诗呢,那首诗也颇为应景哦!” “为夫洗耳恭听。” 狄星月轻声道来:“子夜封章扣紫清,五霞深里佩环声。 驿传风火龙鸾舞,步入烟霄孔翠迎。 瑶简重,羽衣轻,金童双引到通明。 三湘五管同民乐,万岁千秋与帝龄。” “妙啊!娘子所吟诗句确实更为对应今日盛景!” “要说起关于元宵的,我倒是最喜欢一首词。” “为夫愿闻其详。”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词!这也是为夫最喜欢的一首词!” “夫君,我们……”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啊!天哪,我的孩子!” 萧诚毅和狄星月正兴致盎然地谈诗论词,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惊呼声。 众人听到,心中俱是一紧。好好的元宵之夜,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训练有素的侍卫、暗卫瞬间现身围拢过来,将帝后一行大大小小一个不少地圈护在一家铺子的廊檐下。 萧诚毅将萧雨珠交到狄星月怀里,飞身而起,跃上屋顶,运起内力大喝一声:“所有人都不许动,从此刻起,哪个敢动一下、敢走一步,就以嫌犯处置,格杀勿论。在场众人相互监督,发现有擅动者,举报有赏;发现不报,以同罪论处!” 萧诚毅指令之下,人群瞬间定住一般。 萧诚毅看了看当下所在,此处正是位于城西雁翎湖岸边的开阔地带,雁翎湖水连通大晔京城外的昆河,元宵时节,京城百姓通常都在这里放灯祈福,因此这里也是人群聚集之地。 看着眼前的湖岸边密密匝匝的人群,萧诚毅对着下面发令:“所有在场的众兵士、捕快、衙役听令!” “在!” “封锁现场。将苦主带至近前回话。” 随着萧诚毅令下,只见自远而近,有两名兵士破开人群,将一对年轻夫妻带了过来。 萧诚毅自屋顶轻身落地,先吩咐手下:“速寻京兆府尹吕骏大人前来此地。” “是!属下遵命!” “求大人给小民夫妻做主啊!”夫妻二人扑跪在地,连连磕头。 “孩子如何丢失?丢失多久?孩子几岁?是男是女?你们姓甚名谁?” “大人,丢失的孩子是小民的女儿,小民姓李,叫李东民,这是我媳妇儿何氏,我们女儿取名叫李心荷,平日里都只叫她乳名宝妞儿,刚满五岁。 就在刚刚,小民夫妻在岸边放灯,为过世的父母和岳父母祈福。因放了四盏灯,一个人做不来,就让女儿跟在了身边。谁知放完灯再转头时,原本就在身边的女儿不见了。大人那,求您了,求您帮小民找回女儿吧!那是我们夫妻唯一的孩子,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孩子所穿衣物是什么颜色?如何打扮?身上可有何饰物? ” “我女儿穿一身红色的棉袄棉裤,棉鞋也是红色的。头上扎着羊角辫儿,系着红头绳儿。还有……还有……哦,宝妞儿脖子上戴有一块银锁。” 正值新年,又逢元宵,这样年龄的孩子这样的打扮,相似的肯定不少。 “你二人且站在一旁。” “是,大人!”丈夫扶起哭到瘫软的妻子何氏走到一旁,满眼期盼地看着萧诚毅。 “来人!” “大人,属下在。” “都听到了?将现场所有带着疑似宝妞儿的年幼女童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带到那边大树下集中控制。 还有,同时注意在场的人们携带的背筐、布袋、麻袋以及箱子之类,明白吗?” “明白,大人。” “行动吧!” “是!” 第59章 辨识筛查 妇人可疑 只见人群很快在兵士和捕快的区别分辨之下,向不同方向移动,带着疑似丢失女童的人被聚拢到萧诚毅指定的大树下。 周围迅速点亮了几十只灯笼火把,将这一片地方照如白昼。 萧诚毅带着几名手下来至近前,负手站定,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辨别筛查。只有确定了大人和孩子的相互关系后才能排除嫌疑,才能从这棵大树下离开。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筛查,大树下只剩了六个大人和六个孩子——一个老汉、两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一个年 轻妇人,还有两个中年妇人。 萧诚毅面容冷峻、又久居高位,不怒自威。 他那锐利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六个女孩子中有四个是跟在大人身边自己站着。 一个孩子就贴在那老汉身边,紧抱着老汉的腿,老汉的大手在孩子头上轻轻抚摸着,像是祖孙俩; 一个此刻正埋头在年轻妇人的怀里,被那年轻妇人搂着,那年轻妇人正弯腰轻声安抚着,应该是母女; 还有两个则分别被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中年妇人牵着手,小脸儿上满是懵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另外两个像是睡着了,一个被中年妇人横抱在怀里,另一个则是被一个年轻男人抱着,那孩子环着男人的脖子,趴在男人的肩上。 从年龄大小、外形特征上看都很像,羊角辫儿、红头绳、红袄、红裤、红鞋,除了埋头妇人怀里的孩子和那两个被抱着的孩子还没能看到胸前有无银锁,其他几乎都符合那几样特征。 萧诚毅吩咐,将那对夫妻带了过来。 夫妻两个的眼中满是急切,透过泪水看着对面那几个孩子……不是、不是、还不是,就连背对着他们的那两个孩子也不是。 只剩下那个被中年妇人横抱在怀里的孩子看不清楚。那孩子全身被裹在一件打了补丁的斗篷里,一时看不到孩子的样貌和身上的穿戴。 那何氏急得“哇”一声又哭了出来,她挣开丈夫的搀扶扑向了那个被中年妇人横抱在怀里的孩子。 那中年妇人抱着孩子连连地左闪右躲,嘴里不停地说着“你干什么?我的孩子睡着了。你别吓到我的孩子!你疯了不成?别乱扯啊!这是我的孩子……” 毕竟是做母亲的,就是再心急也不会做出伤到孩子的事情,何氏只是想扯开那斗篷,看看裹在那里面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骨肉。 只是那中年妇人一味地躲闪,躲闪得还很是灵活。 何氏只能围着那妇人打转,急得哭嚎喊叫,就是看不到孩子。 作为丈夫的李东民干着急。还不确定那妇人抱着的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一个男人也不好上手去撕扯,只能一边照护着几次险些摔倒的妻子,一边不住地与那妇人打着商量:“就让我们看一眼吧,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绝不会再打扰的,就让我们看一眼就成,就一眼……” 那妇人完全不为所动,依旧躲闪着,就是不答应让他们夫妻看孩子。 萧诚毅看着,眼睛微微眯起……那中年妇人左闪右躲的动作如此之大,那怀中的孩子居然不醒不动……萧诚毅眼中寒意浮现。转头吩咐手下几句,属下领命闪身离去。 “李东民,先安抚住你妻子,退至一旁,少时自有定论。” “是,大人。”李东民应着声,将妻子半扶半抱地先站到了几步以外,“媳妇儿,媳妇儿,咱先冷静一下,啊!听大人的话,大人会为咱们做主的。” “我的孩子……宝妞儿啊!”何氏一声哭喊之后竟昏了过去。 “媳妇儿,媳妇儿,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媳妇儿……”李东民连声叫着妻子也不见妻子醒来,一个大男人只急得两眼腥红,眼泪扑簌簌落下。 雁翎湖边人群黑压压一片,眼见这幅场景,无不动容。男人们紧皱眉头,女人们禁不住流泪,凡是带着孩子的父母都不由自主地将孩子抱紧再抱紧,仿佛手臂松一松,自己的孩子也会消失一般。 这时,只见有十几个人快步向这边赶来。最前头的正是京兆府尹吕骏,身后紧随而来的是几名府衙的捕快,还有三个身材壮实的婆子,后面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一位大夫,他身边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 元宵夜,街上人满为患,骑马、乘车都还不及走路快,越是临近雁翎湖边,人群越是密集,无奈,他们只好弃马弃车,一路跑过来。 第60章 控制妇人 确认孩子 “萧大人,下官到了!”来到萧诚毅面前拱手施礼。 “吕大人辛苦了!”萧诚毅回礼,转身朝向一直跟随在身侧的萧一凡,“一凡,你将此处情形先详细告知吕大人,此事最终还是要交由吕大人侦办的。” “是”萧一凡向着吕骏拱手,“吕大人,借一步说话。” “好!”二人走开几步去。 这边萧诚毅对着三个婆子道:“你们过去将那妇人怀中的孩子抱来本官面前。那妇人如果不配合,尔等可使用强制手段。但要小心,别伤着孩子。” “遵命,大人!”三个婆子领令,直奔那抱孩子的中年妇人而去。 那妇人慌了,死抱着孩子连连后退:“你们要干什么?没有天理了!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们不许抢我的孩子……” 那三个婆子上前去,二话不说,两人分别拉住妇人的两条胳膊,一人直接将妇人怀里的孩子抢夺了过来,转身到在萧诚毅面前。 那中年妇人拼命挣扎,试图抢回孩子。但是那两个壮实的婆子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脱追过来,两个人一人压住她一条膀臂,那妇人无法向前移动半步。 二人使力,硬是将那妇人压得跪到了地上。 那妇人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没天理了,他们抢我的孩子啊!当官的也不讲理呀!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明明是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萧诚毅不去理会那妇人歇斯底里的叫喊,低头看向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萧诚毅伸手撩开披风,露出了里面的孩子,一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儿,紧闭着的眼睛。再仔细看,羊角辫、红头绳、红袄、红裤、红鞋,只是胸前没有长命锁。 “再拿过来几只火把”。萧诚毅吩咐道。 立时有几个随从举了几只火把过来,站在萧诚毅的身侧。 萧诚毅仔细看那孩子,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那孩子的小脸,那孩子还是没有醒来。 这么折腾,那孩子还是不醒,这本就不正常。 此时那位大夫已经用银针将何氏救醒过来,何氏满面的悲戚,无力地依靠在丈夫怀里。 萧诚毅看到李东民满是期盼的眼光,对眼前抱孩子的婆子道:“你将孩子抱过去给他看一下,确认一下可是他家的孩子?” “是,大人。”那婆子抱着孩子转身走向了李东民夫妻俩,李东民用力支撑着妻子,何氏也挣扎着撑着丈夫的胳膊、借着丈夫胳膊的力量站起来。 夫妻俩急切地扑到近前看向孩子,可看到孩子小脸儿的那一刹那……愣住了……不是,不是他们的孩子。 何氏又哭了出来,而李东民的眼泪也又流了下来,他看向萧诚毅,绝望地摇了摇头。 萧诚毅的眉头皱了起来。 以他的观察,这妇人、这孩子一定有问题,但这孩子竟然不是这对夫妻的,难道还有人丢了孩子?还是有别的状况? “我都说了,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呀!”这时,那中年妇人底气十足地高声呼喊起来。 “你们确定这不是你们的孩子?”萧诚毅问道。 “不是啊,大人”,衣服一样,可是脸不是呀!这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很好看的。李东民哭出了声。 萧诚毅低头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了抱孩子的婆子,“将孩子给本官抱过来。” “是。”那婆子赶紧又将孩子抱回了萧诚毅面前。 萧诚毅伸出手,再次轻轻揭开那打着补丁的斗篷看了看,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裤子,红色的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想来这大过年的给小女孩儿做一身大红的衣服穿并不稀奇。 再看看,孩子的一身红衣和红鞋都是簇新的,虽不是华丽的锦缎,却也是上好的大红色细棉布。 可这外面裹的斗篷却是旧的粗布,还打着几个补丁…… 银锁,银锁呢?这孩子没有银锁。 再看孩子的脸色,脸色明显不正常,萧诚毅再轻轻地拍拍孩子的小脸儿,“孩子,醒醒,醒醒……”还是不动。 萧诚毅看向大夫。大夫这时走过来,拉过孩子的手诊脉。 萧诚毅注意到,孩子的那一只小手白白嫩嫩的,可孩子的小脸儿却是暗黄粗糙的。这…… 大夫诊着脉,突然抬起头看向萧诚毅:“大人,这孩子……” “是中了迷药,所以才一直不醒。”萧诚毅肯定地说道。 “大人说的没错,这孩子被人用迷药捂过口鼻,且药量不小。此药十分霸道,需尽快服用解药,否则时间长了容易伤到孩子的脑子。” “大夫可能解此药?” “可以,不过要快!在下先行回医馆配置解药,大人您尽快派人将孩子送来!” “好,有劳了!” “不敢!”大夫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萧诚毅仔细地摸了摸孩子的脸。突然,一侧头,孩子脖子上一条细长的红痕吸引了萧诚毅的注意,定睛再一看,心中有数。 第61章 锁拿恶妇 押送回衙 萧诚毅看向那还在地上挣扎叫冤的中年妇人,问道:“你家孩子戴着的银锁呢?” 那妇人眼珠转了转,“大人,小妇人家贫,买不起银锁的。” “买不起银锁是吗?那平时孩子脖子上都给戴什么呢?” “什么也不戴。” “没有什么可戴的是吗?”萧诚毅又在孩子的两腮与脖颈处摸了摸…… 萧诚毅伸手从婆子手里接过孩子,“你过去在她的身上搜一搜,看能搜出些什么。” “是,大人。”那中年妇人一听要搜她的身,立时明显地慌乱起来,拼命的挣扎着,“为什么要搜我的身?我又不是小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为什么”。 那两个婆子使力按住那妇人的两条胳膊,这个婆子过去,在妇人的两袖以及身前摸了摸,突然伸手到她的胸前衣襟里。 随着那婆子的手抽出来,一把银锁发出清脆的叮铃铃的响声,从那中年妇人的胸前被掏了出来。那中年妇人瞬间噤声,软倒在地上,再不挣扎。 那婆子将银锁拿到了萧诚毅眼前。萧诚毅接过银锁,将孩子交给那婆子抱着, 银锁完好,只是那根银链子断了。不是从银扣那里解下的,而是从链子中间断的,明显的是被人硬扯下来的,而那孩子脖子上的那一道红痕,就是扯下银锁时伤到的。 “李东民,你女儿的银锁是何种样式的?” “哦,回大人,宝妞儿的银锁像朵半开的莲花,一面是‘平安’,一面是‘吉祥’,下面缀着六只小葫芦。 萧诚毅抬起手,随着一阵清脆的叮铃声,一块银锁从手中划出,悬在在场的众人眼前。 此时,那中年妇人面白如纸,冷汗直流,抖如筛糠,像抽空了气血的皮囊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短暂的寂静之后,雁翎湖边突然爆发出阵阵响彻夜空的欢呼声! 从开始对那丢失孩子的父母报以同情和感同身受的心痛,再到此刻找回孩子,今晚在场众人的心也随着大起大落,从悲到喜。 “来人,将那妇人拿下,交予吕大人带回京兆府严判。” “是!”几名捕快迅速上前,哗啦啦铁链上身。 “毒妇!你丧尽天良啊!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随着声嘶力竭的哭骂声,李东民夫妻冲上去,也不管是妇人的头脸还是身上,好一顿的抓挠踢打。 那妇人被锁链困住,跑不了也躲不开,护头护不了脚,只剩下惨叫连连。 那几名捕快没有拦挡不说,反而还稍稍退后,让出地方,由着李东民夫妻俩痛打那妇人发泄解恨。 人贩子谁不恨?要不是他们现在都身穿公服,他们早就一起上手了。 看着那中年妇人已是脸如猪头,口鼻淌血,满身鞋印,活像一滩烂泥趴伏在地,几名捕快这才走上前,继续公事公办地抓起铁链,直接拖死狗一般,将那中年妇人一路拖拽着押去京兆府。 根据之前京兆府告示上所写,可想而知,她这条罪恶的生命没有几个时辰了好活了! 李东民夫妻已是泣不成声了,冲到近前,对着萧诚毅连连磕头,前额渗血也不在乎。 婆子将孩子交给何氏。何氏将孩子一把抱进怀里,嚎啕痛哭,听得在场众人多是陪着掉泪的。 自己的骨肉失而复得,夫妻俩如同重获新生。 “快快起来!本官食君之禄,为民用命,职责所在,你等无需如此。”萧诚毅又道:“这位李娘子也快请起来,孩子还需尽快送至医馆服用解药才行。另外还要用温水将孩子脸上的皮面具取下来。快去吧!今后带孩子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 “多谢大人!我们夫妻来世结草衔环也难报大人恩德!大人您对小民一家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给大人多磕几个头了!” 说着,夫妻二人又重重磕了几个头才起身,抱着孩子跟着引路的公差朝着医馆奔去。 雁翎湖畔人声鼎沸,都在热议着那孩子的丢失与找回。 有为那对夫妻能这么快就找回孩子庆幸的; 有称颂萧诚毅为官为民、破案如神的; 有骂人贩子可恶,没有人性、不得善终的…… 事情至此,萧诚毅与吕骏做了交代,这类事本就是京兆府的职责所在,萧诚毅只是对突发事件作出紧急处置,接下来的审问追查、定刑治罪就全权交给了京兆府尹吕骏了。 萧诚毅和萧一凡以及随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转身往回走。 谁知没走几步,就见前方突然又是一阵混乱。 萧诚毅和萧一凡放眼望去,正是帝后和妻儿驻足所在。 第62章 京城四霸 出手出气 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不禁大惊,几个纵跃紧赶过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帝后一行俱都安好,只是街道正当中…… “让你偷小孩儿!坏东西,让你偷小孩儿!小爷打不死你!看你还偷不偷小孩儿……”“京城四小霸”正带头开打,拳脚齐上,虎虎生风。 “揍她!揍她,狠狠揍她!大坏蛋!让她偷小孩儿!让她偷小孩儿!狠狠揍她……”几个年龄小些的小女孩儿和小男孩儿插不上手去揍,就在一旁跳着脚地呐喊助威,还别说,气势十足。 萧诚毅再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萧雨珠此时被承祺帝抱在怀里,正使劲儿挥舞着两只小肉拳头,瞪着闪亮的大眼睛朝着几个哥哥大喊着:“得得,咒她!坏坏!得得,咒她!咒坏坏!……”萧雨珠还小,有些字音还说不准呢,直把“揍她”喊成了“咒她”。 萧诚毅和萧一凡看到眼前这热闹场面,再相互对视一眼,不禁笑出声来,“这些孩子……” 承祺帝抱着萧雨珠就在一旁看着都没有阻止,京兆府尹吕骏也领着多名捕快站在街边没有上前,那妇人被两名捕快用锁链将胳膊绑在背后,保证她不能伤到这些个金疙瘩玉宝贝就行。 萧诚毅和萧一凡自然也不会上前。 都是有了孩子、做了父亲的人,谁会同情一个死有余辜的人贩子,哪怕此刻的人贩子看上去无比凄惨,想想她做的事情,也只会觉得解恨,痛快。 那妇人眼见得连哭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承祺帝看向京兆府尹吕骏,吕骏会意,这才命令手下将这妇人拖走了。 这些孩子不论是亲自动手的,还是站脚助威的,全都气哼哼地意犹未尽。 萧诚毅走到承祺帝跟前见礼。 “事情朕都知道了”,承祺帝言道,“今晚出来赏灯,还遇到了这桩事,你帮着人家找到了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待侦办的结果出来,从重从严处置也就是了。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让众人边看灯边慢慢地回赏灯台去吧。” “是,皇上。” “走回去也差不多是亥时末了,升平广场上不是还有一场焰火?看完了焰火,孩子们就都该回去睡了,朕与皇后也就该回宫了。只是,不管是人贩子的事,还是……都需要你们多费心神。 “是,臣领命。“ 此时,雁翎湖畔,人们要放河灯的,也都又重新去买了河灯,或者将自己扎好的河灯慢慢地顺着湖水放下去。 至于买花灯的、还有凑在一起猜灯谜的,人们的情绪也渐渐地从刚才的意外事件中转移到了观赏花灯的乐趣中,毕竟如此美景良辰一年中只有一回。 慢慢地,湖边也好,街道上也好,又恢复了熙来攘往的观灯人潮。 承祺帝牵起皇后云芙的手,慢慢地往来路而去。其他的官眷也都在后面跟随过去。一行人走走看看,回了赏灯台。 众人回到赏灯台上坐下。留在这里的宫娥仆妇们将早为主子备好的茶水果饮送过来。 走了一路,也着实有些口渴了,大人们喝茶,孩子们喝着各种的果汁。往常早该上床睡觉的孩子们,现在一个个的还精神头十足。 此时台上众人有轻声议论着方才抓住人贩子的事情,也有聊着即将要开始的烟火盛会,一切都在一派喜气祥和之中。 萧诚毅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下头,转身也回到了座位上,将女儿抱过来,用银签子插了一块小点心喂到女儿的小嘴儿里。 狄星月、甄芮芮以及奉王府的两位少夫人正和刚刚没有上街观灯的奉王妃、盛义公夫人、庆平侯夫人以及两位老王妃围坐在两张桌子边,轻声地给她们讲述着刚刚雁翎湖畔发生的事情,直把这几位听得是一时惊一时怒地唏嘘不已。 “这些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得一回人身生在天地间,就不能做点儿正当营生吗?”奉王妃紧皱眉头。 “就是说啊,那可不是个物件啊,那是活生生的孩子啊!偷了人家的孩子,毁了人家的孩子,剜了当爹娘的心,破了一个好好的家,这是造了天大的孽了!”庆平侯夫人恨恨地说道。 “明知被抓到就是个死却还要做这个恶,难不成这些人贩子都是人皮包藏着的魔鬼?” 盛义公夫人童问溪也是满面怒容。 奉王、胜义公、庆平侯等几位长者也听着了此事,一样是怒气不息。 奉王爷气得握紧拳头,“哼,既然有这些可恶的臭虫老鼠不怕死,那就全部抓住打死也就是了。” “说的没错。可恶的人贩子!哼,既然他们想偷别人的孩子,毁别人的家,那么就先破他们的家,要他们的命。”庆平侯云步也愤愤道。 “放心,皇上既有旨令,京兆府必下重手。只要今后抓住人贩子,都不会轻饶了他们。”胜义公萧之南也点头说道。 众人正愤愤地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听到咚……咚……砰……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爆竹烟花声响起。 第63章 夜空炫彩 火树银花 焰火盛典开始。 人们闻声而动。 台前孩子们的叫喊欢呼声骤然响起,“快看!快看!开始放烟花了!开始了” “好漂亮啊!” “太漂亮了!” “……” 此时的升平广场上,一波又一波的爆竹咚咚、烟火闪亮,如惊雷般炸响的爆竹和五彩缤纷的烟花交相而起。 一时间御用赏灯台上的人们再没有能淡然安坐的了。 以帝后为首,包括各府被称为老祖宗的长者也被家中晚辈搀扶着起身,人们纷纷涌向了台前观赏这一年一度的焰火盛景。 一条条火蛇接连不断地窜向空中,有的在半空中开放,耀眼夺目;有的则引领着人们的视线,跟着它们向上向上,直到在漆黑的夜空中砰然炸开一朵朵光华烁烁的烟花,瞬间照亮人们头顶的夜空。 随着一波烟花渐熄未熄之时,新的一波烟花又随之腾地升空,再次于夜空中绽放出烟花朵朵…… 有银光闪闪似银蛇狂舞、有金光灿灿如金龙飞腾、有五彩斑斓似春花吐艳、有万千荧光如繁星在天……! 空中烟花惊艳无比,低处的烟花同样精彩非常。 飞火轮溜溜旋转,旋转出光晕圈圈;火老鼠嗖嗖乱窜,窜出趣味盎然。 此时的烟花盛景正如诗中描述的,银汉低回度月华,琼钩宝柱绾灯纱。……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乍见朱尘连雾卷,还看薰燧乱星回。赤熛忽掣金绳断,丹洞齐烘玉琐开。蟠空百丈灵虬绕,簇幔千行紫蝶来。紫蝶飞飞散帘箔,流萤的的穿高阁。电影迎前霹霹惊,瑶光缀后天花落。……鹊飞玄渚星河没,龙口流珠漏水寒。遥思内苑鳌山起,喷烟射火春宵里。…… 惊叹声和欢呼声被一波波的爆竹花炮声掩盖,浓浓的硝磺味弥漫了整个升平广场。 过年过的是团圆,但也绝对少不了这爆竹、烟花和烟火味儿。 没有了爆竹、烟花和烟火味儿,过大年和平常日子还有什么区别呢? 平时烧柴可能都嫌呛呢,然而这会儿弥漫的浓烟重味中却只见张张欢欣的笑脸。 众人观赏焰火兴致高昂,注意力全在广场上的焰火和空中的烟花上,没有人留意这时背后有什么情形出现。 萧诚毅手臂轻轻一动,茶炉边的一个绿衣宫女一声没出就突然闭眼向一旁倒去。 还没等她倒在地上,两个身穿青衣的身影赫然出现,利落地将那绿衣宫女提起,随即闪身离去。 如风过无痕,没人发现此时御用赏灯台上已经少了一名烧茶炉的绿衣宫女。 焰火在继续,欢乐在继续,元宵佳节在璀璨的花灯和烟花中达到了喜庆欢乐的高潮,同时也宣告着节日庆典接近了尾声。 随着广场上最后一点烟花的亮光消失、爆竹的炸裂声消失,人们的欢呼声也随之停止,升平广场上从一派热烈喧嚣之中一下转到了人们似乎已经不太适应的寂静中。 对于方才的焰火盛典,所有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再回到座位上,都喝了几口热茶,定了定兴奋的情绪。 还有先忙着给孩子喂水喝的。 有几个孩子的嗓子已经喊得几乎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了,做爹娘的真是气不得笑不得。 还有的孩子才被自家爹娘抱着喂了几口水的功夫就已经是小哈欠不断、两眼水汽盈盈了,眼看着眼皮再打打架就要睡过去了。 “好了,花灯也赏了,烟花也赏了,再觉得不尽兴也只能等明年了!”承祺帝笑着道。 众人听了也都笑了。 “时辰不早了,难为孩子们都熬到了这会儿,各位爱卿就带着家眷们回府安置吧!” “是,臣等遵旨。”众人应道。 “芙儿,我们也回宫吧。” “好。”皇后云芙应道。回头看向赫连琦和萧雨珠两小儿,赫连琦已将萧雨珠送到了狄星月的怀里,两小儿正拉着手告别呢! 萧雨珠一边轻声喊着“得得”,一边将小脑袋偎近娘亲怀里,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落。 皇后云芙走过来,萧雨珠还强睁开眼,娇娇软软地喊了声“木木”。 “哎!看把我们珠儿困的,快带她回去睡吧,有空就带珠儿进宫来。”边说着,边抬手帮萧雨珠裹紧了斗篷。 “好,有空就带珠儿进宫看娘娘。”狄星月应着,两人握了握手。 那边“京城四小霸”也告完了别,赫连玦被承祺帝牵着手等在一旁,待皇后云芙和赫连琦走过去,一家四口先行走下赏灯台,众人行礼,“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恭送太子殿下!恭送二皇子殿下!” “免。” “臣等遵旨。” 众人随后也下了赏灯台,在一旁站立,看着帝后一家都上了轿辇,由御林军护卫着车仗前行。 众人再次恭送,直至皇家仪仗远去。 之后,众人互相道别,上车的上车,上轿的上轿,各自归去。 最后,赏灯台下只剩下胜义公府和奉王府两家人。 第64章 十五夜半 去往天牢 两府的女眷和孩子们都已被送上了马车,估计孩子们不是在娘亲怀里倒着,就是已经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甚或已经睡着了。 萧诚毅和父亲、岳父、舅兄以及萧一凡低语几句,对了个眼神,彼此心中明了,不动声色地各自登车离去。 国公府一家大小回到府中,府门随即关闭。 大家都乏了,孩子们也都睡着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彼此招呼一声,就回了各自的院子安歇。 萧诚毅将妻儿送回了星月苑中,有云纱和素锦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狄星月母女两个洗漱安歇,萧诚毅自己又去看了看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只脱了外袍就扑到了床上,此刻早睡熟了,伺候他们的嬷嬷正给他们擦洗手脸和脚丫。 萧诚毅直看着两个儿子都收拾好,也盖好了棉被,个个睡得香甜,摸了摸他们的小脸儿,嘱咐守夜的嬷嬷小心照看着,这才转身回房。 狄星月早洗漱完换好了睡衣,正坐在摇篮边看着酣睡的女儿。 萧诚毅走过去,“夫君可是还要出去?”狄星月回头看向他问道。 “娘子真聪明!猜到了?”萧诚毅揽着妻子笑道。 “多年夫妻,总能看出些事的。” 狄星月也笑着回道。 “娘子说的是。为夫有事要出去,月儿早些安歇吧,不要等为夫,为夫什么时辰能回还不好说。”萧诚毅紧抱了妻子一下。 “知道了。就夫君自己出去吗?” “一凡和我一起,再去与大哥汇合。” “哦,那你们要小心些。 “月儿放心吧,为夫会小心。”说着,过去打开衣柜,取出一件墨色长袍换上,又将头冠摘下,只系一块黑色丝帕。 收拾好过来,轻拥着爱妻,吻了下妻子的额头,“早点睡,为夫出去了。” “嗯。”狄星月送丈夫到门口,看着他隐没在夜色里不见了,才转身回卧房,关了门。 萧诚毅轻车熟路地来到后花园东墙下,见一个人影从树后出来,正是萧一凡。 二人也不多说,一前一后跃出院墙,趁黑夜直奔天牢而去。 天牢,这是个令世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人们每每想到天牢,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无比的阴森和恐怖。 然而,阴森恐怖的只是它的内里,至于它的外观倒并非如此,或者可说只是威严罢了。 天牢有着如其他官衙一样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又有着比其他衙门、府邸都要高得多的院墙。只是在大门上有着形如老虎的狴犴。 狴犴,也就是传说中的龙生九子之一。 传说狴犴喜好诉讼刑狱,因此在官衙正堂两侧或监狱大门上常见狴犴形象。 狴犴又名宪章,相貌如虎,而虎又是威猛之兽,因此狴犴的存在无疑增强了这两处地方的威严和肃杀,让罪犯和想要作奸犯科的人望而生畏。 看见了狴犴,也就知道了这里不是普通衙门,而是与诉讼、牢狱有关的地方。 再看到那高耸难攀的围墙和几座比围墙还要高得多的碉楼,也就知道了这里是特殊的所在,有进难出。甚至都无需再在大门上方悬挂写有“天牢”二字的匾额,就已经让人们对此地心生畏惧。 此时的天牢大门前一片寂静。 萧诚毅和萧一凡来到时,早候着的官差将大门旁的小门迅速打开,待二人进入又快速关闭。 萧成毅和萧一凡到在前厅,只见他的大舅兄同襄侯狄信长、安济营“紫令”首领方礼和御林军统领彭啸已经在此等候他们,今晚的抓捕押送就由方礼亲自带人执行。 几人见面坐下。 萧成毅问方礼:“确定带嫌疑人到这里一路上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吧?” “没有。从赏灯台上将她带出来,就直接将她装进了一个麻袋放到了一辆普通的运货的牛车上,不显山不露水。为保险起见,在半路无人处又换了一次马车,还改了道,然后才到这里,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方礼上前一揖,答道。 “和她一起的那个粉衣宫女呢?确定也没有察觉?” 彭啸问。 “没有。她和几名宫女一起被临时安排了其他事情先行离开了。”萧一凡答道。 “那就好。上次宫内排查,幸好查出了些许端倪,注意到了她们,否则,今天在御用赏灯台上,她们万一真下了手投毒而我们不知,那后果真是难以预料。”狄信长点头说道。 “也多亏了大年初一那日在宫中,珠儿在她从身旁经过时连声喊‘臭臭’,才有了咱们对她的特别关注。要说珠儿真的是小福星啊!简直不可思议。”萧一凡感慨多多。 “说的正是呢!当时在场那么多位都没有嗅到什么臭味或是怪味。 再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宫殿里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臭味啊!可偏偏小郡主就是一连声地说‘臭臭’! 说实话,到现在下官也没想明白这到底……到底……”彭啸挠着后脑勺纳闷儿地直摇头。 “行了,你要是想明白了,你也是小福星了!”狄信长说罢,在场的全都笑了。 第65章 天牢石屋 绿衣宫女 “自从那天有了珠儿的异常举动之后,就立时暗中布置了人手监视核查,果然发现了她们的疑点。于是立即不动声色地安排了秘密监控。 直到今日在赏灯台上,那粉衣宫女坚持要在水壶之中下毒,而那绿衣宫女一力阻拦,不许她动手,并将毒药抢走藏到了自己身上。 显见,她们并不是接到了所谓下毒的指令一同执行,甚至就连她们二人之间也没有就这次行动达成一致意见。 可以说是那粉衣宫女意图执着、冲动行事;而那绿衣宫女不赞成她这样的不计后果、贸然动手。 因此,才决定将粉衣宫女在不引起她怀疑的前提下临时调离开,趁绿衣宫女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掉身上的毒药之时立即抓捕,人赃俱获之下先行争取突破一个。 至于后续……待提审过绿衣宫女后,根据审问结果再行决定。”萧诚毅说完,看向在场的几人。 几人点头。 狄信长站起身,“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先提审,再根据提审结果制定下面的行动计划。” 萧诚毅等人随着起身,跟着狄信长一起去到牢房之中提审绿衣宫女。 几人沿着昏暗的甬道一直向后方走去。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来到两扇厚重的铁门前。 门前明着有十几名带刀的狱卒看守着这里,暗中还有带刀武士严密戒备着。 同襄侯狄信长走在最前面。他停止脚步,抬手亮出一面金牌。 狱卒见了,忙单膝跪倒行礼,“小的们见过几位大人。” “尔等起过一旁,狱吏上前开门。” 狄信长将金牌收起,负手站立。 “是,遵命,请大人少待。” 狱吏急忙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了大锁,又哐啷啷抽掉手臂粗的铁链,两名狱卒上前将两扇大铁门一左一右费力地推开。 几人迈步走进去,大铁门在身后又哐当一声合拢。 沿着还不算昏暗的通道向前,再转个弯,就看到了有几十层台阶向下延伸,台阶两旁的墙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凹洞,凹洞里各放有一盏油灯照亮。 几人顺着台阶向下走去,越往下,那一股股难闻的气味越是浓重。 一直走到底,看见的就是一间间用碗口粗的原木隔出来的牢房,有的牢房空着,有的里面则关着一名或几名囚犯,囚犯们一律穿着写有“囚”字的罪衣,或坐或卧,或醒或睡,几乎都是一样披头散发,脏乱不堪。 那些尚未入睡的囚犯们看到这几位走进来,有的只是抬抬眼皮瞟一眼,有的根本是视而不见,满脸木然,连个喊冤叫屈的都没有。 在承祺帝治下,身负冤屈被关进这里的几乎没有。 既然已经被关进了这里,再想从这里好好出去,也几乎不可能。 凡是进了天牢的人,纵然不是死罪,也必是要流放苦寒之地的结果。 因此,只要是进来了这里的人,就只剩下一个“等”字,等着看自己最终走出天牢的方式——死或是流放。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名身穿青色衣袍的安济营“紫令”,将萧诚毅几人引到右边最里面的一间封闭的石屋内。 石屋内还有一名安济营“紫令”值守,见几人进来,忙抱拳行礼。 石屋最里面的地上放有一堆干草,干草上面倒着的正是那个在赏灯台上被萧诚毅弹射出的梅影针射昏的绿衣宫女。 绿衣宫女处于昏迷之中尚未醒来。 屋门以里的右手边摆放了几把坐椅,应该是安济营的属下为狄信长和萧诚毅几人准备的。 在另一旁还放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设有文房四宝。 萧诚毅直接走过去,将袖中取出的一块磁石探向绿衣宫女的耳后,然后就转身走了回来,随手收起了磁石和一枚顶端带有一朵半粒米大小梅花的银针。 几人坐下。 没一会儿,就见那绿衣宫女动了动,悠悠醒转,一时间还没有十分清醒,尚且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绿衣宫女慢慢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下的干草,略一疑惑。再抬起头,眼前所见是一面灰突突的石墙。 当她转头看向另一边时,瞬间惊得坐起身,眼睛骤然睁大,眼中满是惊慌和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点点向后面挪着,直到后背贴上了那面冰冷的石墙。 刚刚为狄信长和萧诚毅几人引路的那名安济营“紫令”属下,此时已走到桌子旁坐下,将纸铺好,笔也提在了手上,准备做口供记录。 这间石屋里此刻共有八个人,有七双眼睛同时看向绿衣宫女,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令绿衣宫女几乎窒息。 石屋内没有一人开口说话,静……有时候,太过安静了更会让人心生恐惧。 啪……一声细微的烛花爆开声居然将那绿衣宫女惊得一乍,紧缩的身子猛地一抖。 第66章 为父报仇 庶女嫡女 狄信长和萧诚毅对视一眼,萧诚毅看向萧一凡,萧一凡点下头。 “抬起头来。”萧一凡开口。 绿衣宫女迟疑片刻,缓缓抬起头,用那一双满含惊恐的眼睛看向对面端坐的几人,复又连忙将头低下。 “本官问你,你自粉衣宫女手中夺下毒药藏在自己身上,意欲何为?是想毒死哪个?还是想毒死今夜在御用赏灯台上的所有人?” “没有……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想毒死谁,没有想下毒害人,奴婢真的没有啊!” “那是粉衣宫女意图下毒被你拦下了?” “是,是的,大人。” “为什么?” 绿衣宫女低头不语。 “你的名字。” “回……回大人,奴婢……奴婢是……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奉茶宫女,奴婢叫……叫碧竹。” “碧竹?那么本官问你,归园和归唤又都是谁?” “啊!”绿衣宫女睁大眼睛惊呼一声,眼睛看向萧一凡,下一刻又急忙垂下眼眸,眼神闪躲,惊慌无措。 “回答。” “是,归园……归园是奴婢进宫前的名字。” “是吗?确切地说,归园应该是你执行潜伏卧底任务的名字吧?那你潜来大晔之前的名字又是什么?” “大人!大人说的奴婢不明白,奴婢……奴婢是大晔人啊!” “大晔人?是来大晔做奸细的人吧?” 绿衣宫女低着头,咬紧了下唇,抓着衣襟的手骨节泛白。 “不出声?不想说是吗?那本官来说,你在宫里叫碧竹,私下里,你与那位粉衣宫女互称的名字一为归唤、一为归园。” 顿了顿,萧一凡才又说道:“你们根本不是大晔人。你们是西兆人。你们是潜入大晔卧底的奸细,是埋入大晔皇宫的钉子,是伺机为祸我大晔的暗敌。” 随着萧一凡的话一句句说出口,绿衣宫女的身子抖如筛糠,她低着头,死死咬着的下唇已经渗出了殷红的血。 “怎么,就这样好好回答本官的问话不行吗?一定要尝尝皮开肉绽、筋断骨折的滋味才肯开口?” 绿衣宫女缩着身子,紧闭双眼,还是没有出声。 “本官问你,你与那个叫归唤的粉衣宫女从前和现在都是怎样的关系?” “……” “你最好是认真回答本官的问话。念在你今日夺下了那毒药没有让那个归唤下手,或许你还能有机会为你自己谋一条生路。 你要想好了,本官劝你要三思而后行。” 绿衣宫女抬头看了萧一凡一眼,又万分惶恐地看了看在座的其他几位。 她知道为首的这几位都是谁,也知道这几位都是大晔承祺帝最为信任倚重的重臣。 虽然她进宫后被分配进紫宸殿里做事已有年余,而真正到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也只是近几个月的事,但是这几位大人在大晔、在宫中可都是鼎鼎大名,这几位大人的夫人又都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常客。 虽然这几位大人不是她一个小宫女在宫中能经常随意见到的,但也的确是看见过的,平日里暗中关注宫中动态的她知道这几人在朝中有着怎样的分量和地位。 她低头迟疑片刻,抬头看向了几位大晔的肱骨大臣。 “大人,奴婢说,奴婢都说,奴婢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样最好。” “只是大人,在奴婢把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之前,奴婢有一个请求,不知可否讲出来?” “你且说来听听。” “大人,如果奴婢难逃一死,死也就罢了,死到哪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如果奴婢能有幸逃得一条活命,那能否求大人成全,不要让奴婢再回归西兆。” “为何?”萧一凡问道。 “因为……西兆那里没有奴婢牵挂的人,更没有牵挂奴婢的人。奴婢……就算最后奴婢能活着,也只当奴婢是死了吧。”绿衣宫女落寞地垂着头。 萧一凡听了,转头看向了同襄侯狄信长和萧诚毅。 狄信长和萧诚毅对视。 “你且将你所知一一如实道来,或者在将来量刑之时,本官等会为你在圣上面前美言一句,留你一条性命。 但是,你的性命最终留与不留,决定权还在皇上。 如果皇上肯留你一命的话,你想留在大晔,本官必定成全。”狄信长说道。 “多谢大人。”绿衣宫女直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几人磕了一个头。 “那么,把你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吧。”萧一凡开口。 “是。大人。” “刚刚本官曾问你”,萧一凡说道:“你与那归唤在从前、现在都是何种关系?” “回大人,奴婢和归唤原是姐妹。” “是嫡亲的姐妹?” 绿衣宫女苦笑,“算是吧,她是嫡出,而我只是庶长女。” “你接着说。” “是。” 第67章 大晔宫中 兰秀碧竹 “奴婢在宫中的名字叫碧竹,归园是对奴婢们下达指令之人为奴婢们在任务中所起的别名。奴婢原名叫做罗如诗。 归唤在宫中的名字是兰秀,她的原名叫做罗如画。 奴婢和她同样出身于西兆的骠骑将军府,所不同的是,她是正室夫人所出,而我的生母只是一名卑微的妾室。 因为奴婢生为女儿身,因此爹不疼,娘也不喜。 奴婢自出生,就在将军府中过着爹不疼、娘不爱、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谁都可以来打骂几下的委屈日子。 甚至就连亲生的娘都嫌奴婢是女儿身,不能给她挣脸面,抬身价。 奴婢的生母甚至说是奴婢的出生害了她,害她毁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生子,害她失了父亲的宠爱。 所以,她平日里常常借酒浇愁,不到喝醉绝不罢休。喝醉了之后,就对奴婢轻则骂、重则打,奴婢的身上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活得比府里得脸的奴婢都不如。 而归唤,作为正室嫡出的女儿,却是过着与奴婢完全不同的风光生活。 父亲和大夫人也对她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父亲曾经还想着等她及笄后要将她送进西兆的皇宫。 她的婚嫁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皇子和王爷。 而归唤在奴婢面前更是颐指气使,骄横跋扈。 但是她是嫡女,又得宠,就算是她欺负了奴婢,最后所有的错也还是奴婢的。 每次奴婢受了她的欺负,最后还要被她反口诬告,再遭受一遍惩罚,这就是奴婢在西兆将军府里过的日子。 四年前,奴婢的父亲在与大晔的一场交锋中战死,将军府也就此渐现败落。 之后的将军府中,大夫人除了她自己的两儿一女之外,就只留下了好拿捏的奴婢还有奴婢的娘。 而之所以留下奴婢母女也并非是她们的好心善念,而是另有目的。 大夫人母女一心只想报复大晔,为她们的丈夫和父亲报仇。 后来,西林王就将归唤和奴婢两人送到了一个……一个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人教奴婢们化妆术,教奴婢们琴棋书画,教奴婢们茶艺,教奴婢们各种女工。而且教授奴婢们的人都是从大晔请去的。 他们教导奴婢们所有的一切都要以大晔的为准。 当时奴婢也猜想了,或许他们是想利用奴婢们对大晔做什么吧。 但是他们不说,奴婢也不敢明问。为了不被打骂虐待,奴婢还要装出认真学习、服从教导的样子。 一年多以前,奴婢和归唤被秘密送到了大晔。 当时奴婢们是被蒙着眼睛的,到了哪里奴婢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里是一座三进的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老嬷嬷,其中两个嬷嬷开始训练奴婢们多项技艺和学习大晔皇宫里的所有规矩和礼仪规范。 一个多月后,奴婢们被告知将要进大晔的皇宫做宫女。 左右奴婢也知道,奴婢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而归唤对这安排却是极为情愿且跃跃欲试的,她一心想为父报仇,为宠爱她的父亲报仇。 而奴婢只是不得已,是被命运驱使着,随波逐流而已,不听从又能怎样?” “那么你可知道安排你们入宫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奴婢自从到了大晔京城之后,从没有被允许出过那个院子,连那个院子是在大晔京城的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而那次说是送奴婢等进宫做宫女,也是趁着奴婢们在睡梦之中下了迷药,等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在一辆马车上,而马车已经到了皇宫的侧门。 当时醒来之后,只有奴婢和归唤在车厢里,马车外连车夫也不在。奴婢只是在车窗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跟奴婢们说:‘下车到前面排队参选’。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那里当时已经有很多女孩子在等着进宫选宫女,归唤和奴婢一起,奴婢们就混在其中。 至于是谁把奴婢们送进宫的、怎么送进宫的、从哪里送进宫的?奴婢都一概不知道。” “那你可知还有没有如你们一般混入宫中的人?” “奴婢不知道。在那院子里一起被教导的只有奴婢二人,没有听说过还有谁也是要被送入宫中的。” “那你们入宫后是如何被分配到宫里的茶房的?你又是怎么到的紫宸宫做奉茶宫女的?谁人安排的?这些你可知? “这个奴婢不知。在那个院子的三个多月里,那两个老嬷嬷,其中一个负责训练奴婢们的宫中礼仪,而另一个嬷嬷则是专门教授奴婢们茶艺,尤其着重地训练了奴婢们识茶、冲泡煮茶以及品茶和茶道礼仪等等。 奴婢们进宫之后,当时负责主持分派、考察奴婢们的大宫女曾经问过奴婢等的特长是什么?且当时所有的宫女将自己的专长都做了回禀。 第68章 后宫埋线 紫宸奉茶 当时所有的宫女都参加了琴棋书画、女红绣技,还有茶艺等等各项的测选。 因为奴婢姐妹俩在对茶艺、茶道的了解和技艺方面,比之别的宫女们都要出挑,所以最后选出了六个宫女分到了宫中茶房,其中就有奴婢两个。 “在考察当中,奴婢等便按之前吩咐奴婢们的说法回了话,那就是:奴婢们都读过书,识得字,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尤其擅长茶艺。 因为奴婢们之前的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后来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了,奴婢的叔叔婶婶将家业强占了,却不肯抚养奴婢姐妹俩,就将奴婢们送来了宫中,他们把产业全卖掉了。 至于叔叔婶婶他们之后去了哪里,奴婢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又是如何到的紫宸宫?” “当时皇后娘娘宫里的嬷嬷来茶房挑选奉茶宫女,她说奴婢模样还算清秀,性格也沉静、稳重,就将奴婢和另外一个宫女选进了皇后宫中。而归唤与其他四个宫女仍然留在了宫中的茶房。 “安排你们进宫之前可有人对你们说过些什么?” “进宫之前,奴婢俩还在那个院子的时候,有一次,来了一位蒙着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对奴婢们说:“奴婢们要去做的事情是为了西兆将来的繁荣和昌盛,为了西兆将来能战胜大晔,为了将来能将大晔收归西兆,为了让西兆全国的百姓再也不会缺吃少穿。 奴婢们所要做的事是神圣的、伟大的。 那个男人吩咐奴婢们进宫后要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只要没有接到任务,就不要想着自己是卧底、是细作,要把自己当成真真正正的大晔皇宫中的宫女,每天要小心做事,不能引起别人半点怀疑。 所以,自奴婢二人进宫至今,还从没有接到任何任务和指令。” “本官再来问你,年前宫宴上的刺杀事件,尔等可知情?” “回大人,宫宴上那次的刺杀,奴婢也是毫不知情的。 如果那次刺杀真的是西兆所为,那奴婢想……应该是从宫外安排的,并不需要奴婢们配合;且那名舞姬,奴婢也是不认识、不知道的。舞姬是在教坊,奴婢是在茶房,见都没有见过。 想来他们应该跟奴婢等不是一条线的,又或者所执行的任务不一样。 总之,那一次的刺杀行动,奴婢两个是毫不知情的。 但是,因为归唤复仇的心要比奴婢强烈得多,她猜想那次刺杀有可能是西兆人所为,在得知刺杀失手后,她就一直心中不甘。 她就想着……想着能不能由奴婢们自己动手,直接对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或者是二皇子殿下直接下手。 但是,奴婢们得到的指令是静默,奴婢们,尤其是奴婢,作为最靠近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家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由奴婢出手,除非是有绝佳机会,能将大晔皇族一网打尽。 当初那个蒙面黑衣人曾说过,要把奴婢姐妹的任务,尤其是奴婢的任务留到最后。要到由奴婢出手就能将大晔皇家一脉彻底铲除的机会到来时,才让奴婢出手。 否则,没了皇上还有太子,没有了太子还有二皇子,没有二皇子了,皇室宗亲里面还有其他分支后代,大晔就不会绝灭。因此。不让奴婢等贸然动手。 可归唤她本身性格就冲动急躁,且一心一意要为父亲报仇,她不想继续等下去,且她已经数次撺掇奴婢不等指令,直接下手。奴婢没有听她的,只说一定要等指令到达才能动手。 因此她还曾向上峰讨要过动手的指令,只是被驳回了。 她十分地不甘心、不服气,所以才有了今夜赏灯台上的擅自行动。” “她要想做什么,如何与你们的上峰讨要指令?” “进宫之前。奴婢们就被知会了,如果有指令给到奴婢们这里,那么,就会在御花园里的一棵高高的树上挂上一只小小的、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那样,奴婢就要去到那棵树右边的假山石洞里去找给奴婢们的指令。” “那如果你们想和外面的人联系呢?” “奴婢们想和外面的人联系,那就在那堆假山石的顶上摆上一块圆石头,之后应该就会有人到那个假山里面的石洞中去找奴婢送过去的消息。 至于会是谁去取,奴婢真的不知道。” “你们入宫后,外面的人给你们下过多少次指令?都是什么指令?你们又去送过多少次情报?” “奴婢从没有送过一次情报和请求;而归唤因为心急,她曾连续两次……还是三次的在那假山上放上了石头,山洞里放上了请求的字条,想要尽早动手。” “结果呢?” 第69章 心中悲苦 痛哭失声 “结果几次都没有被上峰理睬。奴婢们进宫前得到的指令就是让奴婢们静默,不准轻举妄动。 从奴婢们进宫之后,奴婢只收到过一次指令,这指令也是因为归唤。指令上说:归唤为人冲动,不能隐忍,让奴婢千万压制住她的躁动情绪,不能让她贸然行事,破坏大局。 可归唤对奴婢从小到大都是颐指气使,任性妄为的。 她根本就不服奴婢管教约束。奴婢几番劝说告诫,她都听得极不耐烦。 况且平日里各有差事,奴婢在皇后娘娘身边奉茶,作为一个奉茶宫女,奴婢也不可能随意地在宫中到处乱走,而归唤也只是茶房的宫女,宫中茶房的宫女也不可能在后宫中到处随意游走,奴婢和她见面也不是很容易。 奴婢向她传过指令,也劝说过她,可是得到的却是藐视和不以为然。 她说奴婢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庶女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她一个堂堂嫡女的上峰去说教她。 这次元宵节,她……她居然私藏毒药,想在赏灯台上直接下手。 她觉得当时皇上一家都在,皇室宗亲大部分都在,而且朝中的重臣以及家眷也都在。如果她下了毒药且得手了,那么,就会对大晔的朝廷、对大晔的天下造成巨大的颠覆性的震动和无法弥补的毁灭性的灾难。 但是奴婢不赞成。 一是上峰早在奴婢们进宫前就一再强调,没有得到指令,不能轻举妄动。 再有,奴婢也想着,如果一旦下毒,就算人人的杯中都有毒,但是有人喝,有人不喝;有人先喝,有人后喝,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喝下,同时毁灭。 再有……再有……奴婢还有些小心思……” “怎样的小心思?” “奴婢的小心思说出来,也许大人不信。 奴婢长到今年16岁,从出生到今天,只有在进了大晔皇宫、只有在皇后娘娘的紫宸殿做奉茶宫女,这一年多来是奴婢最安心、最舒服、最平静、最好的日子。 虽然也会时常担心自己暴露身份会被杀头,但还是觉得在紫宸宫的日子过得最轻松,最开心。 作为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国母皇后,待奴婢这些普通的小宫女也都是宽厚和仁慈的,从不会动辄打骂、打杀。 记得奴婢刚刚来到皇后娘娘跟前做奉茶宫女的时候,因为紧张洒了茶水,甚至有一次,奴婢失手摔了皇后娘娘宫中一套贵重的茶盅,皇后娘娘也只是让奴婢将碎片收拾干净了事,事后甚至连责骂都没有一句。 这种事别的奴才也有过几次,可皇后娘娘别说打骂打杀了,就连骂都没有骂过一句,只说将碎片扫了,不要伤到人,把地上的水擦干净也就是了。 奴婢在西兆将军府做女儿的时候,挨过主母的打骂,挨过亲爹的打骂,也挨过自己生身姨娘的打骂。 虽说是将军府里有亲爹和亲娘,但是那样的亲爹娘…… 那份压抑、那份被百般欺辱却不能出声的委屈……那样的日子太过艰难。 每日里,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甚至奴婢的亲娘都怨奴婢不是男孩子,不能得到亲爹的认可和疼爱,不能帮她稳固地位。 奴婢作为府中的一名庶长女,亲爹不正眼看奴婢,亲娘看见奴婢,只会厌恶地皱眉叹气,叹奴婢只是个女孩子而不是儿子。 奴婢的娘还怨怪因为生奴婢时难产,以致自己再难有孕,从此没有了生儿子的指望,甚至奴婢的亲娘因为奴婢的父亲不再往她的院子里来,或是当奴婢的娘知道父亲又去了其他姨娘的院子时,她自己就会不停地喝酒,喝多了就会骂奴婢、打奴婢,说都怪奴婢,因为奴婢不争气,因为奴婢害了她,所以她才失了父亲的宠爱,才会过得如此憋屈,如此不能成为人上人。 奴婢的娘在将军府中过得不如意,就将一切的怨恨都砸到了奴婢这个可悲的庶长女的身上。 如今那所谓的将军府中,奴婢那将军爹没有了——就算是有,他也从来没有多看奴婢一眼,没有多疼爱奴婢一分。而其他的人,嫡母、嫡兄,还有姨娘们…… 奴婢纵然将来回去,又能过怎样的日子呢?那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细想来,还真的不如在皇后娘娘宫中为奴为婢一辈子,至少不挨骂,不挨打,不受委屈。” 绿衣宫女闭上眼,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半晌,绿衣宫女睁开泪眼,看向了在座的几位大人,“奴婢之前这十余年,身在西兆的将军府中,一直以来都是忍屈含怨,活命艰难。 而相比那令人无法呼吸的西兆将军府,堂堂的大晔后宫反倒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在大晔的后宫中,真正的主子只有皇上一家四口儿,没有三宫六院使尽阴私手段争宠,紫宸宫中所有伺候的人都只一心一意伺候一家主子,奴才之间也没有什么互相倾轧的现象,彼此一团和气。 而尊贵如皇后娘娘,平日里待身边的下人十分地宽和仁慈。自从奴婢进入大晔皇宫,自从奴婢成了紫宸殿的奉茶宫女之后,一次都没有挨过皇后娘娘的打骂。 奴婢……奴婢生来就没有遇到过几个会对奴婢和颜悦色的人,没有遇到过几个对奴婢好的人,奴婢不忍心下毒手,不忍心伤害对奴婢好的人。” 奴婢知道,今后不管奴婢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再留在紫宸宫中奉茶了,可是奴婢真的想在紫宸宫中奉一辈子茶啊!呜……呜……呜……”绿衣宫女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第70章 天牢夜话 说是论非 绿衣宫女突然间崩溃地大哭。 在场的几人见了,谁都没有出声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 远离其他监牢的石屋里传出阵阵凄惨的哭声,这是压抑了多久,受了多少艰难和委屈,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如此撕心裂肺地痛哭? 过了好一会儿,绿衣宫女的哭声才渐渐地弱了下来,只剩下轻轻的啜泣声,最后瘫软无力地蜷缩在地上。 “好了,你先平静一下,至少以后你不用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萧诚毅开口说道。 “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或者,就因为有之前种种,才会有今日这般……这对你来说也许正是祸福相依的结果。 你之前的十几年委屈受苦,才致使你没有对将军府、没有对将军府里的人有太重的情和过多的牵绊,也才令你今日能够卸下身上无形的枷锁。这对你来说并非坏事,相反,倒是在今天为你留存了一线生机。 再有,就应该说是你尚存的一丝善念,为你赢得了又一线生机。 所以说,人还是要心存善念、多行善事、少做恶事。有时候,一时的善,也许能换得一世的安!” “是,大人,奴婢知道了。” “方才你所说的那些,你能保证无一句谎言吗?” “大人,奴婢……” “你要想清楚,你所说的这一切,也许能让你一步下地狱,也许能让你留在人间。” “大人,奴婢保证没有说一句谎言,保证句句属实。” 绿衣宫女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大人,其实奴婢从来也没想过要报什么仇,更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恶,害什么人。 自从奴婢被西林王带走,再被带到大晔,后又被封闭在那个院子里,奴婢想的也都只是怎么活下去。 奴婢用心接受所有的一切教导,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不再挨打,不再挨骂,不再被虐待。只是为了能离开将军府好好活下去。” “好,那本官姑且信你。本官再来问你,如果本官说……如果有一天需要你戴罪立功,为你自己赢得更好的生机和前程,你可愿意?” “奴婢可以吗?如果可以,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那对你来说可是等于背叛了西兆。你的心中真的能毫无芥蒂吗?” 绿衣宫女低下头沉默片刻,复又抬起头,看向萧诚毅,“大人,奴婢虽然是小女子,那所谓的国家大事与奴婢相距甚远也知之不多,但是奴婢也知些是与非。 要说起西兆和大晔之间的龃龉仇怨、说起西兆和大晔之间的历次开战交锋,好像没有一次是先由大晔挑起的,每次都是西兆意图抢夺大晔粮棉,甚至是意图抢夺大晔疆土。 而作为大晔的边关守将,保国护民,抵御入侵是理所应当且责无旁贷的。” 绿衣宫女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要说两国之间,就是平常小民之家,如果来了盗匪要进门抢夺财物、杀戮家人,难道也不抵抗?不反击?还要老老实实地任由人家抢、任由人家杀不成? 西兆和大晔如果能友好往来、不起战火那该多好!那才是真的对西兆自家百姓好。 西兆是缺粮,但是不能说自己缺粮就去抢大晔的!甚至还要将整个大晔抢来成为西兆的! 西兆自家缺粮,可以用自家有的东西去交换,可以用银钱去买,实在不行还能去商借,有借有还就是了,但不能让西兆人都做强盗去抢夺啊! 人家不让抢就又去杀,结果自己倒被人杀了,自己家里反过来又喊着要报仇,没这个道理,这是不讲理。” “难得你能如此明事理。好吧,你就先暂时委屈一下留在此地,至于以后该如何做、做什么,回头自会前来与你分说。” “是,大人,奴婢明白。” 萧诚毅看向了同襄侯狄信长,又看了看彭啸和萧一凡,“我们先出去吧。” 几人点头起身。 萧诚毅转头又吩咐安济营“紫令”属下,“你去通知天牢这里的狱吏,要多关照几分,不许为难她。” “是,大人。” 几人走出了石屋,又沿着通道上了台阶,大铁门打开又关闭。 回到前厅落座,同襄侯狄信长看向萧成毅,“有想法了?” “是,原本就是想看提审的结果如何,咱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如今既然是这么个情形,那我们不如就将这个情形利用一番。” 狄信长又看向萧一凡和彭啸,“你们觉得呢?” “末将也觉得她说的是实话。末将刚刚始终盯着她的眼睛,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如果是这样,末将觉得倒不妨能利用一下。”彭啸点头认同。 第71章 深更谋划 送人入宫 “这个绿衣宫女在所有西兆人伸向我大晔的魔爪里,可能只是其中既重要又微小的一只。 但如果利用好了,别的不说,至少在紫宸宫中能够避免可能发生的伤害和危险,或者通过碧竹,咱们也能得到一些咱们之前得不到的消息,也不至于完全两眼一摸黑地去对付西兆。”萧一凡说道。 “正是。”萧诚毅开口接着说道:“之前我原本还想着,如果在提审过程中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那么,我们可以考虑从安济营“黄令”里面找个替身易容,将这个绿衣宫女换下来。 我们安排了监视的人早就在模仿着这绿衣宫女平时的一举一动,以及她言谈话语的习惯。 但两个人终究就是两个人,短时间内再模仿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与其本人重合,万一被熟悉她的人发现破绽,其结果会适得其反。 因此……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不妨试一下,就让这个归园还留在紫宸宫中继续做她的归园,还继续让她与那个归唤接触,这样或许对我们今后要做的事情更为有利。” “萧大人,如果再让归园留在紫宸宫中,她要是万一……万一心思有个什么变化……岂不是危险?”彭啸有些担心。 “无事。天亮之后,在紫宸宫里小小地揪她个错处,不痛不痒地打她几板子或是罚上一个时辰的跪,之后将她从皇后娘娘身边暂时调离开,就说近日让她闭门思过,不许她出入主殿。 并且在此之后安排她在紫宸宫中做些边缘的事情以观后效。 如果将来她表现好,再让她回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对外就这样说。 这样既能将她放得稍远一些距离, 也能让一切恢复原状,不致引起对手的怀疑。” “那萧大人,我们今天临时把她和归唤分开,把归唤支走,而今夜归园的消失……会不会让宫里的、我们尚且没有掌握的那些眼线有所察觉?” “这个本官也想到了。刚刚本官在想,不如我们趁着天未亮,将归园送回宫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进紫宸宫。” “连夜将那归园送进紫宸宫,紫宸宫里其他宫人若是被惊动了起了疑心怎么办?” “无妨,我带两名‘紫令’去送,目前与这个归园同居一室的是我们安济营‘黄令’的人,原是安排她负责近身观察和模仿的。”萧诚毅答道。 “哦,那就行了。” “而归园就此继续隐藏下来为我们所用。这样将来若有个风吹草动,至少在归园这条线上,我们或许能得知些消息。 总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有了这几天时间,我们也可以再进一步观察这归园是否可信,也可以再进一步观察周围动态,还可以有时间去调查归园所言真假,做个缓冲来从容安排往后的一切,不至于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也能将计划做得更为周密一些。 各位觉得呢?” “下官觉得可以。”萧一凡和彭啸等人均点头赞同。 “那就这么决定了。方礼和一凡,你们去至下面石屋,将事情与那归园讲明白。如果没有问题,就立刻将她依旧装在麻袋中带过来,不要被人看到她的脸。” “明白,属下等这就去办。” 二人转身快步出去。 “天快亮了,诚毅,你们的动作要快。” “好。” “彭将军,劳烦你吩咐备一辆马车放到西侧门边,马车上不能有任何明显标记。” “是,末将遵令。” 狄信长接着压低声音对萧诚毅道:“你们不要去叫宫门,直接从密道进宫。” “嗯,我也这么想的。” “另外,写一纸短信封好,请薛公公在早朝之前转交皇上,将情况向皇上先简要告知,待明日早朝后再详细禀明皇上。” “好。”萧诚毅答应着,直接走到一旁的书案边坐下,提笔疾书,少时放下笔,待墨迹晾干,将信纸折起,装进信封,在封口处滴上几滴蜡油。 这时,两名“紫令”属下抬着一只麻袋进来,方礼和萧一凡两人跟在后面。 紧接着,彭啸也快步走了进来,“回禀侯爷,马车备好。” “彭将军,有关去年宫女的择选分派、尤其是归园如何进的紫宸宫……这一系列的事情就有劳彭将军费心秘密调查一番,是偶然还是有推手操控,咱们总要心中有数才是。” “末将遵令。”彭啸抱拳应道。 “事不宜迟,我们走。”萧诚毅带着两名“紫令”属下抬着麻袋,到在天牢西边院墙下,那里停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两名“紫令”属下将麻袋放到马车里,萧诚毅跟着坐进马车,两名属下一人紧随其后进入马车车厢,一人执鞭,马车在夜色中驶出了天牢西侧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72章 密道疾行 宫中掠影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 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普通马车在夜色中自远而近驶来。 就在马车驶近皇宫附近的一座大宅时,路旁的一棵树上传出了两声清脆的鸟鸣。 于是,这座大宅的侧门被无声地打开了,马车直接驶入了这座大宅。 马车进了大门,大门又立即无声地关闭。 马车沿着院中的路径一直向里,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萧诚毅直接跳下马车。 黑暗中两名“紫令”属下现身,二人上前抱拳施礼,“见过大人。” “免礼。” 二人上前帮着两名“紫令”同伴从马车上将麻袋抬了下来。 “无事了,你们退下吧。” “遵命,大人。”两人拱手行礼后退去。 萧诚毅在前,两名“紫令”属下抬着麻袋紧随其身后,一直向后院走去。 在这座大宅的最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有一座两层的楼阁建在一片湖水旁。 萧诚毅带人直入这座两层的楼阁。 待几人都走进来,萧诚毅亲手把门关上,然后领着他们一路来到了楼梯的背后。 只见他将手伸向楼梯的支柱内侧,不知按到了哪里,一道暗门无声地打开。 萧诚毅侧过身让到门边,两名“紫令”属下抬着麻袋直接进入那道暗门,萧诚毅随后进入,暗门在身后关闭, 闭合无痕。 密道里,间隔不远就有一颗夜明珠镶嵌着,因此,里面的通道并不暗。 三人一个麻袋,沿着通道快速的向前走着。直到通过了第四个道路口,萧诚毅停住脚步,两名“紫令”属下自觉地垂下头去,萧诚毅又在右边的一副雕刻精美的画面上分别按住几个地方,于是墙壁上又出现了一道暗门。 几人抬着麻袋继续向前走,暗门又在身后关上。 就这样一直向前,向前,又拐了几个弯儿,这时眼前出现了二十几层向上的台阶。 萧诚毅打了个手势,两人停下,萧诚毅自己一个人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最高处,然后又再次触动了一个机关之后,上面的盖板向一边无声地移去,密道口出现。 萧诚毅向后招了下手,两名“紫令”属下抬着麻袋沿着台阶快步走了上来。 几人从密道口出来,这里是一处宫殿,宫殿里寂静无声,无人居住。 待几人出来后,萧诚毅又把上面的盖板重新扣合,原来这个盖板是一张罗汉床的面板。 萧诚毅走到殿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寂静无声。 于是他又轻轻地来到一面墙前,不知又在哪里触动了一处机关,又一个暗门出现,几个人随着他又从这道暗门进入。 等再出来时,萧诚毅轻声说了句:“紫宸宫到了”。 萧诚毅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依旧没有声音,于是他轻轻打开殿门,几人悄悄从里面走出来,一直向宫院一侧宫女的住所走去。 来到第二间居所的门前,萧诚毅直接拿出一支梅影针向窗内射去。 不一会儿,门里一道声音轻问:“是谁?” 萧诚毅在门上轻轻地两下、一下、再两下,轻轻在门上扣了五下。 随即房门打开,几人闪身进了屋内。 两名“紫令”属下把扎紧麻袋口的绳子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绿衣宫女碧竹。 “大人,这……” 此刻宫女打扮的“黄令”属下对着萧诚毅抱拳施礼,眼中俱是疑问。 萧诚毅看向旁边的一名“紫令”属下,“让她醒来吧。“ 只见那名“紫令”属下直接向绿衣宫女的后颈穴道上点了一下,很快就见绿衣宫女悠悠醒转。 绿衣宫女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居室。一旁站着萧诚毅萧大人,另外还有两位都是刚刚见过的。还有一名年轻女子,就是最近和她同居一室的宫女名叫清雨。 绿衣宫女碧竹从地上的麻袋中站了起来。她看向萧诚毅,萧诚毅说道:“这里是紫宸宫你们的住所,本官带人将你送了回来。 你已经回来了,记住,明天一切行为照旧,不要有丝毫变化。 至于明天你要受到的责罚,不会太重,你心里有数即可。” “是,大人,奴婢明白。” “好吧,平时有什么事情就和清雨说。 “是,奴婢遵命。” “好了,天快亮了,本官不便久留,有什么事会通过清雨向你详细交代。“ “是。” “清雨跟我来一下。” 萧诚毅说完,与两名“紫令”属下闪身出了宫女的住所,清雨跟在后面。借着夜色的遮掩,直接又回了刚刚那座宫殿。 萧诚毅看向其中一名“紫令”属下,“你将今晚的事情以及后续的安排说与清雨知晓。” “是,属下遵令。” “讲说完毕,清雨尽快回去;你二人就在此等候我,少时汇合一起离开。” “是。” 萧诚毅闪身出去,隐住身形,直奔薛瑞值夜之处而去。 第73章 黎明惊魂 早朝入宫 薛瑞这时正抱着拂尘,闭目打盹儿。 萧诚毅轻拍了薛瑞一下,吓得薛瑞瞬间惊醒,刚要叫喊出声,就被萧诚毅一把捂住了嘴巴。 薛瑞大睁着眼睛看去,见是萧诚毅,才算是惊魂稍定。 萧诚毅凑近薛瑞耳畔轻声说道:“明早皇上起身后,立即将这封信呈给皇上,切记!” 薛瑞呆愣愣地点点头,接过信封。 萧诚毅轻笑,松开手,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薛瑞怔愣了片刻,定定神儿,再看看手上的信封……如果不是自己手上确确实实拿着一封信,薛瑞都要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做噩梦,或是……呃……见了鬼了! 萧诚毅迅速回到刚才那座宫殿,清雨已经离开了。萧诚毅带着两名“紫令”属下重又一路顺着密道出了那座二层楼阁,去到他们之前停放马车的那座空院子。 萧诚毅回到胜义公府的时候,依旧没有从大门进去。他没有惊扰任何人,从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直接翻过了院墙,落到了胜义公府的后院儿里。 在他翻越院墙落地的一刹那,立时出现了四个身影,当看清楚翻墙进来的是萧诚毅时,四人连忙躬身施礼。 “辛苦了!退下吧。”萧诚毅抬手示意。 四人轻声应是,旋即快速退了下去。 萧诚毅大步走向他的星月苑。 现在的天边刚刚有一点点鱼肚儿白色。星月苑里还是静悄悄的,应该还都在睡梦中。 萧诚毅忙了一夜 现在还要赶着去上朝,动作是要快一些才行了。 越接近他们的屋子,萧诚毅的脚步越慢下来、轻下来。 这个时候,妻子和女儿应该还在睡着,不能吵醒她们。 萧诚毅轻轻地推开了门,走进了外间小厅,再回身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更加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通向里间卧室的隔扇门。 转过屏风,萧诚毅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妻子和女儿。 大概是妻子猜到自己夫君今晚不会早回来,于是她直接将女儿抱到了床上,母女相依而眠。 此刻,母女俩都在甜睡着,萧诚毅就站到床前,看看妻子,看看女儿,一身的疲惫仿佛瞬间都消失了。 萧诚毅轻轻地走到衣柜前,轻轻地将柜门拉开,取出了自己的官袍。 戴冠、着袍、穿靴、玉带扎在腰间,一切收拾停当。 萧诚毅转身又走到了床前,再看了看妻子和女儿的甜美睡颜,他弯下腰想亲亲她们,可又怕将她们吵醒。于是,直起身,爱怜地再看一眼,转身悄悄地走了出去,转过屏风,再将隔扇门轻轻的关上。 走出星月苑,萧诚毅的贴身小厮来祥已经在院门外候着,主仆二人直向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处,只见门上的人都已经就位了。见到萧诚毅过来,忙上前向他请安,小厮来福和来顺则跑着去将大门拉开。 这时候,胜义公萧之南也到了大门口,萧诚毅过去给父亲请安。 “一夜没睡?”胜义公萧之南看了眼儿子,问道。 “是啊。” 萧之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父子两个上了一辆马车,向着皇宫而去。 马车内父子对坐。 萧诚毅将这一夜的监视,再到后来的调离粉衣宫女兰秀、击昏抓捕绿衣宫女碧竹——也就是归园,以及后半夜对归园的审讯,还有连夜由密道之中将归园送回紫宸宫这一切简明扼要地对父亲低声讲说一遍。 “西兆狼子野心,将爪子伸进了紫宸宫,其心可诛!”胜义公萧之南恨恨的说道。“多亏了咱们珠儿,才早早发现了端倪,也才能提前有所防范,不然,这皇家一脉危已。” “如果昨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们真的下手了,又真的得手了,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是啊,这件事也真是想想都后怕。” “那个叫归园的宫女可信吗?”胜义公萧之南问道。 “从昨夜的提审情况来看,应该还算可信。至于以后,还要再观察一段,也需调查一番。” “嗯,不能只靠这一条线,其他方面、其他人也要一一排查。 一个宫女择选进宫,从进宫之前的备选资格认定,到进宫参选后对其自身条件的多项核验,备选的女子可能能被选入宫,也可能选不上。 这个归园和那个归唤——也就是碧竹和兰秀,或许还有其他人也未可知,就算她们自身才艺皆精,当初有把握能被选入宫中。那么也一定是有什么关系人在为他们保驾护航,以确保她们一定能被选入宫中。 另外,这个归园能成功进入紫宸宫成为碧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做奉茶宫女,到底是不是偶然?有没有背后的助力推波助澜?这个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大晔危已。” “儿子知道了。” “哦,刚刚你说那个叫归园也叫碧竹的宫女,她本名叫罗如诗?她是姓罗?她那父亲是西兆的骠骑将军? 第74章 父子相谈 宫中读信 “是啊,那个叫碧竹的宫女说她本名叫罗如诗,她的父亲就是西兆的前骠骑将军罗化。” “罗化?为父倒还记得,西兆曾经是有个叫罗化的骠骑将军,那也算是西兆的一员猛将了。 当年那个罗化是第一个出来叫阵的,扬言要单挑当时的大晔主将擎西大将军,结果不想却被擎西大将军一刀劈于马下。 那一仗,西兆兵马匆匆而来,结果被擎西大将军将那叫罗化的骠骑将军一刀斩于马下。 不仅如此,他们西兆还留下了两百多具将士的尸首。 西兆损兵折将,见毫无继续进攻的可能,因此铩羽而归。那之后西兆的兵马也很快就退去了。 也是因为那一仗,擎西大将军云尚勇被赐爵封为了擎西侯。 那一仗为父还记得很清楚。嗯,对于那个归园来说,与大晔也算是有杀父之仇的,她真的能不在乎?” “根据归园所述说的,她本是将军府中姨娘所生的庶女,她的父亲罗化从没有关注和关心过她这个女儿;正室夫人与嫡出的子女更是没有将她放到过眼里,对她只有任意地打骂和欺辱。 而她的生母也因生她时难产伤身、不能再怀身孕而失宠对她极其怨恨。因此她在府中生存十分艰难。 她对她的将军父亲、对她在将军府做小妾的生母,以及对将军夫人、对将军的嫡出儿女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满是伤痛的回忆。 关于她说的这一切是否属实,儿子会飞鸽传书,安排流音阁在西兆的人手加以调查确认。如果事实如此,那么,这个归园就基本可信。 如果归园可信,那我们就多了一条眼线,就多了一个了解西兆、对付西兆的手段;如果不可信,至少也断了西兆的一条眼线,断了西兆的一支伸向紫宸宫的爪子。” “说的不错。那么接下来,明里不动声色,暗里宫中彻查。” “彭啸将军应该已经在宫内开始秘密调查了。” 马车停下,“启禀国公爷、世子爷,皇宫到了。”车外小厮来祥的声音传进来。 萧诚毅先行站起身下了马车,回身再扶着父亲下来。 此时,皇宫门口一辆一辆的马车、轿子陆续到来。 上早朝的大臣们在这个时辰前后脚都到了。 大家同殿称臣,见了面,彼此打过招呼,见了礼,一起向朝房走去,只等着金钟撞响,一起上金殿面君。 紫宸宫中。 今天一大早,承祺帝刚刚起身,薛瑞就第一时间将萧诚毅在黎明时分送进来的信呈给了承祺帝。 承祺帝拿到了那封信,心中也是一惊。 不知有什么要紧的大事,需要萧诚毅在夜里进宫,黎明送信。 马上就要上早朝了,就算朝会上不能说,那等下了朝之后到御书房去说不行吗?非要一大早赶着送信。心中想着,手上却是快速的撕开了信的封口。 “臣 萧诚毅启奏皇上:昨夜赏灯台上有奉茶宫女意欲在水壶中投毒,未成。之后人已被控制。 两名宫女,一为宫中茶房宫女兰秀,另一名则是紫宸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奉茶宫女碧竹。 臣先安排将宫中茶房宫女兰秀临时调离现场,以免打草惊蛇; 后将紫宸宫中的奉茶宫女碧竹击昏抓捕、连夜提审。 根据提审结果,暂时计划将那宫女碧竹收归己用。宫女碧竹已连夜自密道送回紫宸宫中原住居所。 另外。臣请皇上今日安排紫宸宫中的管事嬷嬷想一妥当理由,揪个错处,将那碧竹或罚跪、或打上几板子,施以轻责即可,然后将她先行调离皇后娘娘近身,待臣再加以观察和对其背景进行调查确认之后,再行决定碧竹是否还留在紫宸宫中。 其他的,早朝之后再容臣向皇上细禀详情。臣,萧诚毅顿首。” 承祺帝拿着这张纸,心中惊悸,好险! 昨夜,赏灯台上一派欢乐祥和,竟不知还有如此凶险恶事险些发生。 如果萧诚毅他们没有察觉,当时没有防范;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下手了,又真的得手了,那……嘘……承祺帝长出一口气,心中再次道了句——好险! 承祺帝看向薛瑞,向他招手,薛瑞忙走上前来。 “诚毅今早来送的信?“ “是,皇上,当时是奴才值夜,萧大人从背后过来,拍了奴才一下,差点没把奴才吓死。幸好他及时捂住了奴才的嘴,否则……恐怕奴才当时就要惊驾了。” “哈……”承祺帝低笑了一声。“诚毅都说了什么?” “没有多说什么,萧大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说让奴才在皇上起身之后,立即将这封信呈上,然后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皇上,奴才当时要不是手中还抓着这个信封,都……都以为是做噩梦或是……或是见鬼了。” 第75章 心中有数 皇上上朝 “呵呵,”承祺帝轻笑两声,“这个诚毅,昨夜也是辛苦他了。别人这一夜,赏灯观焰火儿,轻松欢畅;而他这一夜,却是一时不得闲,整整忙了个通宵。 “是啊,萧大人要安排皇上出宫后的防卫,还在雁翎湖畔抓了个人贩子,替人家找回了女儿。再加上黎明十分赶进宫来送信……这一夜,萧大人还真是一刻没停歇。 承祺帝点了点头,“朕有事安排你去办。” “皇上请说。” 承祺帝压低声音:“你这就过去内宫找到苏嬷嬷,悄悄告诉她,让她尽快设计,揪个碧竹的错处,将她不轻不重地责罚一下,罚跪也行,打几板子也行,总之,错不要大,罚也无需多重,不至于要将她赶出紫宸宫,但是要罚她禁闭几日。 你这就去办吧,苏嬷嬷问起,你也不用多说,只说让她先照办即可。” “是,奴才这就去。”薛瑞一脸迷惑的表情,刚要转身,承祺帝叫住了他,抬手将信纸递过去,“你也先看看吧,心中好有个数。” “是,皇上。”薛瑞双手接过信纸打开看去,看着看着,眼睛渐渐睁大,“皇上,这……” “明白了?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 “要如往常一样,不要引起有心人怀疑。” “是,奴才明白。”薛瑞双手交回信纸,又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薛瑞寻到了皇后娘娘跟前的管事嬷嬷——苏嬷嬷,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大清早的,苏嬷嬷听了这吩咐也是一头雾水。 要说那宫女碧竹,平日里做事也是谨慎小心的。除了刚刚来到紫宸宫时做事稍显紧张,出过小小的纰漏。可即使那样,都没有被责罚过,现在这是…… 不过,苏嬷嬷也聪明地没有多问。既然皇上吩咐下来。那她照办就是。 这位苏嬷嬷可是先皇后选给承祺帝的奶嬷嬷,她将承祺帝从小一手带大,拼命护着承祺帝躲过了无数的明伤暗害。 后来,当时还是太子的承祺帝赫连阔将庆平伯的爱女云芙娶回了东宫成了太子妃,赫连阔就将苏嬷嬷直接安排到了太子妃云芙身边。 承祺帝登基之后,苏嬷嬷就在紫宸宫中,与皇后娘娘的奶嬷嬷——祝嬷嬷一起照顾着皇后云芙和先后出生的两位小皇子。 这两位都是帝后最信任的身边人。 承祺帝转身回到内室。 皇后云芙也早已经起身,她亲手将承祺帝的龙袍和冠冕准备好了。 看见承祺帝进来,皇后云芙忙问:“这一大早的出了什么事吗?” 承祺帝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皇后云芙,“是诚毅在黎明时分从密道进宫送的信。” “诚毅黎明送信?从密道进来的?”皇后云芙一脸诧异地接过信纸,急忙观看。 信不长,皇后云芙很快就看完了,看过之后,心中也是大吃一惊,同样,脑海之中也是惊现两个字“好险”! “朕已经让薛瑞去告知了苏嬷嬷,今天让他们按着诚毅这信上的要求去做。 至于详细的情况,等早朝之后再听诚毅细说吧。 哦,还有,今天苏嬷嬷会处罚那个碧竹,你不用管,只当做不知。” “好,臣妾知道了。哦,时辰差不多了,那皇上先更衣准备上朝吧。” “好。” 皇后云芙亲自将冠冕、龙袍为承祺帝穿戴好,将腰上的玉带系好,身上的衣褶抻平,又看了看,冠冕端正,衣袍平整。于是点了点头,“好了,可以了。” 承祺帝拉住皇后云芙的手握了握,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拥了一下。 “朕去上朝了。” “嗯。” 皇后云芙送承祺帝到寝宫门口,承祺帝抬步走了出去,薛瑞紧跟在身后。 皇后云芙转身走到床榻边,慢慢坐下,又拿起那张信纸看了看,西兆……西兆的手已经伸进了紫宸宫了,可恶! 金钟鸣响,清远悠长。 承祺帝升座,众朝臣参驾已毕,分文东武西各立一边。 承祺帝看向文班之中的萧诚毅,萧诚毅面无表情地回看一眼承祺帝,二人眼神一对,随即若无其事地错开。 “有事启奏,无事退班!”薛瑞扬声向下唱和。 京兆府尹吕骏左右看看,出班行礼,“皇上,臣有本奏。” “准。” “臣启奏皇上,关于昨夜雁翎湖畔,妇人偷拐女童一案臣已查明。” “哦,说与朕听听。” “臣遵旨。昨夜那偷孩子的妇人本是京南两百里外的蕲州人氏。娘家姓裘,夫家姓余,因裘氏丈夫余良好赌,又好流连花街柳巷,将一份好好的家业败光还不知收敛。 裘氏作为妻子,每每劝说都会招来丈夫的谩骂和毒打。 第76章 吕陈二臣 先斩后奏 裘氏的公婆宠惯独子,不肯说教儿子半句,只一味纵着、顺着。 裘氏劝说丈夫余良遭到打骂时,公婆不仅不拦,反而一起骂裘氏,怪裘氏不贤惠,还一起威胁要休了裘氏。 家业败光了,裘氏的丈夫没有银子去赌坊、逛花楼,就天天在家闹脾气、打老婆。 有一次,裘氏的丈夫出门和几个狐朋狗友鬼混,意外看到了一个走失的小孩子哭着喊爹娘。 他们当时一没有帮孩子找父母,二没有将孩子送去衙门,而是合计着将那孩子卖了。 卖得六两银子,几个人分了,她丈夫分到银子又去翻本儿,结果又输光了。” 那裘氏的丈夫并没有因此醒悟停手,反而倒是发现了一条生财的门路。 他与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谋划着,以后就把拐卖孩子当成买卖营生来做。 刚开始,这裘氏因反对丈夫做这等杀头的买卖惨遭毒打,她丈夫余良还不许裘氏将事情说出去。而家里已经被裘氏的丈夫败得精光,吃了上顿没下顿。 于是,裘氏的公婆也同意了她丈夫去做这样的事情,说是与其饿死,还不如冒险求富足。甚至他们也一起动手,一起帮忙。 从大前年到今年,只是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经手拐卖了四十几个孩子了——男童女童、少男少女都有。这次他们来京城,其实也是到京城南边四、五十里的一个叫万家集的地方‘出货’,那里有一个窝点儿,头目叫郭老八。他们偷拐了孩子都是到郭老八那里出手。 他们这次一共送了六个孩子过来。 他们将孩子送到了郭老八那里,拿到了90两银子。 本来是要当时就回蕲州的,结果裘氏的丈夫余良手里有了银子,他偏要来京城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说是京城的元宵节不是一般的热闹,或许有生意可做,那样回去的路上又能得些银子。 他们说的生意无非就是拐卖孩子。 他们在京城停留了两天。结果那个余良又不老实了,想出去逛京城的花楼。那裘氏就说了一句“不要去了,还是快点儿回家吧”,就被她丈夫余良好一顿拳打脚踢。 裘氏的公公婆婆还一起骂裘氏是只不下蛋的鸡,自己不争气,没本事,拴不住自己男人的心,所以自己的男人才会去花楼的。 结果,裘氏被打得浑身疼痛,在客栈的房间里躺了一天,也不见丈夫和公婆过去看她一眼。 到了傍晚,裘氏实在是饿得难受了,本想起来问他们要一点零钱,吃口东西,结果裘氏突然发现丈夫和公婆都已经离开了客栈,不知去向了。 裘氏身无分文,在京城又人生地不熟,想回去也回不去,没有办法,结果她一咬牙,还是找出包袱里的迷药帕子和人皮面具,干起了偷拐的营生。 裘氏想趁机偷个孩子,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可以到郭老八那里去卖了换钱,她也就有了盘缠能够回到家里去了。 虽说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可裘氏娘家父母早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哥。然而当初就是裘氏的哥嫂将裘氏送到现在的夫家,之后拿了十二两银子就走了,还说是银货两清,再无瓜葛。 毕竟除了那婆家,裘氏无处可去,结果就发生了昨夜那一幕。” 京兆府尹吕骏说到这里,金殿之上半晌无声。 “还是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裘氏的境遇本令人可怜,令人同情,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此就昧着良心、同流合污,做上这毫无人性的恶劣勾当。 事到如今,她做的恶已是事实。 不管原因为何,也不论她之前与她那虽然名叫‘余良’却实实无良的丈夫和公婆一起做了多少次这样的勾当,祸害了多少孩子,毁了多少人家,只昨夜在京城,那裘氏确是实实在在地迷晕了那个小姑娘,险些害得人一家父女、母女骨肉分离,夫妻痛不欲生。这裘氏就其罪难饶,必须重判。” “是,臣遵旨。”说罢,京兆府尹吕骏撩袍跪地,“皇上,昨夜臣擅自行事有先斩后奏之嫌,请皇上治臣之罪。” 五城兵马司陈仲廉也出班跪倒,“臣同罪。” “两位爱卿何罪之有?” “皇上,臣昨夜只想抓紧时间,尽快逮捕人犯,不让罪犯听到风声逃脱。可苦于京兆府衙人手不足,因此臣斗胆,连夜向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借了一百名军兵,与京兆府汇合一处,兵分两路:一路顺藤摸瓜,去往万家集端掉那个人贩子郭老八的贼窝,争取能尽早地、多救出一些可怜的孩子。 第77章 前朝议事 后宫赏梅 另外,臣还安排了一批人马向蕲州一路追踪,去抓捕裘氏的公婆和丈夫余良,还有余良的那几个一起合伙拐卖孩子的狐朋狗友,以及为他们与郭老八牵线搭桥的赌坊老板,想将人犯全部抓捕到案后,再一并审理问罪。”京兆府尹吕骏伏地陈述。 “吕爱卿此举为的是尽快抓捕罪犯、为民除害,且事急从权、没有过分拘泥于繁缛小节,能够抓紧时机、当机立断,这很好;而陈爱卿也没有寻找借口,事不关己就推脱不予配合,而是大力配合吕爱卿行事。因此,两位爱卿何罪之有?有功才对。都平身吧。” “臣等谢皇上!” 京兆府尹吕骏与五城兵马司陈仲廉谢恩后站起身来。 “各位爱卿,国事民事无小事!国有事、民有事,朝中各部、各衙都要彼此间通力合作,不得推诿掣肘,如此,国才能稳,民才能安。” “臣等谨遵皇上教诲。”众臣齐声应答。 大概是新年的喜气还没有那么快地消散,说起来今天也不过才是正月十六,昨天还热热闹闹地过元宵呢,喜气尚在延续中。 因此,今日金殿上君臣朝议的气氛格外和谐、融洽。 朝中的大小事繁杂,又因过年休沐了这么多天,很多事也该理一理,提一提,议一议。 紫宸宫中。 皇后娘娘今早起来似乎心情就不错,兴致也格外的高。 梳妆完毕,身上只穿上了一身天青色的常服,衣裙、头饰都简单轻便。 待用了一些点心,喝了杯茶,皇后娘娘便对着祝嬷嬷说道:“嬷嬷,今天天气不错,外面好像也不是很冷,咱们穿暖一些,去御花园里赏赏梅花可好?” “娘娘想去赏梅花当然好,不过还真是要穿暖和些,如今尚在正月里,这天可还冷着呢!” 祝嬷嬷说着话,早有秋影姑姑拿过来了皇后娘娘的银狐披风,祝嬷嬷帮着皇后娘娘披上,系好带子。 “娘娘,娘娘头上的凤钗可否取下?这样可以将兜帽戴好,会更暖和一些,奴婢觉着外面似乎稍稍地有点儿风呢。” “也好,左右不见外臣,又没有旁人,那就拿下去吧,索性轻松些。”皇后娘娘点头应道。 于是,秋影姑姑抬手将皇后娘娘发髻两边的一对凤头步摇都轻轻取了下来,重新放到了梳妆台上的紫檀木匣子里。 祝嬷嬷将兜帽给皇后娘娘戴好,拢了拢前襟,又看着皇后娘娘将两只芊芊玉手放进了银狐手笼中,才说道:“好啦,娘娘不要贪玩儿出去太久,赏一赏梅花就赶快回来,冬日未过,天还是极冷的。” 皇后娘娘听着祝嬷嬷的唠叨,突然就笑了出来,“嬷嬷,本宫早不是小孩子了,儿子都生了两个,嬷嬷还是这样絮絮叨叨的嘱咐冷呀热呀的。” 祝嬷嬷和秋影姑姑听了也都笑了出来,“嬷嬷说句僭越的话,娘娘就是再长大了,就是将来娶了儿媳、当了祖母,在嬷嬷眼里也还是孩子啊!” “说得也是。那嬷嬷今天就陪着本宫这个小孩子一起去赏梅花吧。” “好啊!那是娘娘给嬷嬷的脸面,这么风雅、这么美的事,嬷嬷当然要跟着我们皇后娘娘一道了。” 这时一个小宫女也将祝嬷嬷的披风拿了过来,替祝嬷嬷披好。 祝嬷嬷与秋影姑姑一左一右,扶着皇后娘娘向紫宸宫外走去。 随行的宫人在后面跟着,一行十几人慢慢地、安步当车地向着御花园里的梅园走去。 皇后娘娘带了一众宫人去了御花园赏梅,紫宸宫中其他的宫人们继续各在其位,各司其职。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忙着自己要做的分内之事。 这时,苏嬷嬷从后殿转了出来。 苏嬷嬷站到殿门前向四外看看。宫人们看到了苏嬷嬷,都赶忙躬身屈膝行了个礼。苏嬷嬷也都笑着点了点头。 苏嬷嬷闲适地在紫宸宫内走着,也顺便巡视一番。 苏嬷嬷走着走着,突然向着甬道上迎面过来的两个小宫女问道:“你们今天可见到碧竹了?今天老身好像未见碧竹给皇后娘娘奉茶,她在哪里?你们有谁见她了?” 那两个小宫女被苏嬷嬷问得一愣。 她们是管花草的宫女,那碧竹却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奉茶宫女,她们和她也不是一个居室,还真没有注意今天碧竹在哪里。 两个小宫女急忙屈膝行了下礼,回道:“奴婢不知,今天还没有见到过碧竹姐姐。” 苏嬷嬷点了点头,略站了站,转身向着宫女的居所走去。 旁边的几个宫女都觉得有些诧异。皇后娘娘出去了,这会儿又不需要碧竹奉茶,怎么苏嬷嬷倒找起奉茶宫女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好像还真没有看到过碧竹。她在做什么呢?按理说,从皇后娘娘起身,她就应该时刻候着召唤奉茶才是呀! 第78章 嬷嬷生怒 碧竹受罚 众人心里想着,但是这也不是她们能知道的、或者是能管的事儿啊!几人也就摇摇头,接着做自己手里的事情去了。 苏嬷嬷直接来到了碧竹的居所。 门关着。苏嬷嬷上前敲了两下,没有声音。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声音。苏嬷嬷抬手将房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碧竹正在床边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安静坐着。 房门打开,碧竹抬头看向门口。 她看着推门走进来的苏嬷嬷,连忙站起来,屈膝见礼。 苏嬷嬷直直地看着她:好你个大胆的碧竹!咱们皇后娘娘是宽厚、是仁慈没错,但你一个做宫女奴婢的也不能如此大胆懈怠啊! 今晨,老身还说怎么没有见到你这个奉茶宫女?原来是您高卧未起呀!你这个宫女可是比咱们皇后娘娘还要过得安逸、舒适,还要悠哉了! 皇后娘娘都早早地起来伺候着皇上去上朝了。现在皇后娘娘又去御花园赏梅了。而你这个奉茶宫女倒还安安生生地在床上睡着。 老身倒要问问您这个高贵的宫女,您打算睡到几时啊?” 碧竹听着苏嬷嬷一句一句地追问,她心里清楚这是事先安排的找茬环节来了。 碧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抬手把头上的两只珠钗以及宫花都摘了下来,放在床头几上,又将头发也散开揉了两把。 紧接着,碧竹又连忙转身将床上的被子抖开来,乱揉了两把,枕头捶两下,看上去就像她刚刚起床一样。 然后又将外衫拉开,复又重新抖着手,状似紧张地系着衣带。 苏嬷嬷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向着外面喊道:“来人。” 苏嬷嬷这一喊,声音可是不小,两名小公公和两名小宫女听到了召唤,连忙跑进来。 进门一看碧竹的样子,明显就是睡过头了没有按时起床,是苏嬷嬷来了才被叫醒的,眼下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呢。 这两名小公公和两名小宫女都在心底暗暗地替碧竹捏了把汗。 完了,碧竹太大胆了!就算是昨夜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出宫观灯回来得晚些、睡得晚些,可一个做宫女的,你怎么敢这么踏踏实实地睡着不起?要到苏嬷嬷来叫才起来,这是睡得有多死呀! 可是已经如此了,被苏嬷嬷亲自抓到了,还能怎么样? 苏嬷嬷冷着脸看向碧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中也有宫中的规矩。 皇后娘娘是仁厚宽和,但是我这个老嬷嬷今天却要严肃一下咱们紫宸宫的规矩。不然往后别的宫人也都有样学样,都如此懈怠散漫,这紫宸宫该变成什么样子了! “嬷嬷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碧竹跪在地上,满脸祈求地望向苏嬷嬷。 “再也不敢了?老身看你敢得很!主子们都早起身了,你一个做奴婢的竟敢高床软枕地一直安睡不起? 既然你自己不记身份,不知轻重,那就别怪老身我多事。现在你马上把衣服都穿戴整齐,头发梳好,看你睡得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 你赶紧收拾利落了,然后到偏殿来见老身。”苏嬷嬷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是,奴婢遵命。”碧竹颤声应道。 两名小公公和两名小宫女跟在苏嬷嬷身后出了门。 苏嬷嬷转过身,“你们几个在门口等着她,等着她梳妆完毕,陪着她大驾去往偏殿见老身。” “是,奴婢遵命。” “是,奴才遵命。” 于是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就直接留在了碧竹的房门口,而苏嬷嬷则头也不回地去了紫宸宫的偏殿。 看着祝嬷嬷离开了,碧竹的手脚倒是快了,她从地上站起来,直接转身走到旁边小小的梳妆台前坐下,拿出梳篦,很快地给自己挽了一个简约的宫女髻,将刚刚卸下去的两只珠钗和一朵宫花又重新戴上,将床上的被褥叠整齐、摆放好,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换了一件。 一切都收拾停当,碧竹看向那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公公,轻声说道:“我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去见祝嬷嬷。” 那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公公看着她这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劝一劝她、想安慰几句、还是说什么……好像都没有什么用。哎!只能在心里叹气。 点点头,看着碧竹走出去,他们四个人赶紧在后面跟着,一起去了苏嬷嬷所在的偏殿。 到了苏嬷嬷的偏殿门外,几人站住。碧竹长嘘了一口气,对着门里说道:“苏嬷嬷,奴婢是碧竹,奴婢到了。” “是吗?那您请进来吧,难道还要老身出门迎接不成?” 第79章 明里处罚 暗里放水 几人听着苏嬷嬷这语气,明显地还带着气呢。 “苏嬷嬷,奴婢碧竹告进”。碧竹低眉顺眼地迈过门槛,走进了偏殿,来到了苏嬷嬷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嬷嬷,奴婢知道错了。因为昨晚出宫回来得晚了,收拾完再睡下就更晚了,今晨不知怎的就没醒来。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吗?昨天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宫,累您辛苦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意思。”碧竹低着头,身子都在发颤。 “回来晚了,所以今天就可以睡着不醒了?昨天出宫的可不止你一个。 昨晚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出宫观灯与民同乐,深夜才回宫中,今晨皇上上朝去了,皇后娘娘也出门儿赏梅去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也早进了上书房中读书,别的宫人也都清晨即起,各司其职。怎么就你睡不够呢?” “嬷嬷,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请嬷嬷息怒。” “息不息怒不重要,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天你碧竹起晚了,老身若是容了你,那改天别人也都起晚了,也都睡不醒,皇后娘娘跟前都没人伺候了,那老身该如何办呢?由着他们?还是处罚他们? 可如果处罚他们,那今天老身放过了你又怎么说呢?岂非是对别人不公平。 要依规矩处事,就要公平公正,要一碗水端平。 老身与祝嬷嬷一道,蒙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一同掌管着这紫宸宫里的日常繁杂琐事。咱们侍奉的可是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责任不可谓不重大。因此,今天万不能轻易放过你。 只是念你是初犯,之前做事又一直都很恭谨用心,所以今天老身也不重罚你,小惩大戒,为的是让你长个记性。这次记住了,下次就不会再睡过头了。同时也是让其他人知道知道,从今往后该怎么在这紫宸宫中做人做事。” 苏嬷嬷边说边站起身,缓步走到偏殿门口向外看去,附近有一些宫人手里做着事情,耳朵也支棱着听着这边的动静。于是站定,大声说道:“咱们有幸在这紫宸宫中做奴才,有幸遇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这般宽和慈悲的主子,那是咱们的福气。 有了福气就要知道惜福!不要以为这紫宸宫中主子慈悲,从不轻易处罚奴才,做奴才的就能松懈怠慢、就能任性妄为、就能忘记本分! 主子大人大量不与奴才计较,可还有老身、祝嬷嬷和秋影姑姑呢,谁敢不用心伺候主子、谁敢行差踏错,或杖刑鞭笞或刑罚后直接赶出紫宸宫;再严重者,直接杖毙打杀也不是不可能!” 说罢,向那些低头做事的宫人们扫了一眼,才有转回身,重回桌旁坐下。 “碧竹,方才老身所说,你可听清楚了?” “是,奴婢听清楚了。” “那你说说,老身该怎么处罚你才好呢?” “奴婢知错了,如何处罚奴婢,但凭嬷嬷做主。” “既是如此,罢了,老身原本想着让你去院中罚跪,可这天寒地冻,大正月的天太冷,跪着也不好。 想着就打你几板子呢,可这大正月的,见红也是不吉利。 思来想去的,念在咱们都是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人,老身就罚你去院中跪一个时辰吧,一个时辰到了,你可自行回去。回去后就闭门思过,哪天老身觉得你能明白自己真正错在哪里了,能真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了,老身再放你出来,让你重回皇后娘娘跟前奉茶。 “是。”碧竹低头应道。 苏嬷嬷看看碧竹,低声说道:“行了,你可以回你的住处去多穿些衣服,穿暖和点儿。年纪轻轻的,尤其膝盖上也记着多做些保护。 许你一炷香的时间,速去准备好,然后就到院中罚跪吧。 记着,就一个时辰,时辰到了,你自行回去便是了。 “是,奴婢谢过苏嬷嬷!” 碧竹说着站起身,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偏殿。 碧竹出了偏殿,直奔自己住处。 进了屋子,她打开属于自己的箱笼,取出一件厚实的棉衣穿在身上,又找出了一件皮坎肩儿,用剪刀剪成了两块,每个膝盖上都包了一块,再将内里的长裤放下来,最外面还有裙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还多亏了苏嬷嬷提醒,要是让自己的膝盖直接跪到冰凉的地上,那冷冰冰的石板地可是会彻底跪坏自己的一双膝盖的。 从前在将军府,她在三伏天正午太阳下跪过滚烫的石板地,也在数九寒冬北风呼啸中跪过结冰的湖面,还有碎瓷片……每逢雨雪天气要来时,自己的膝盖就会隐隐作痛。 如今苏嬷嬷的好心提醒,她承情了。 苏嬷嬷也是一个好心人。 准备好一切,又沉了沉气息,让自己呼吸均匀、神色正常之后,碧竹连忙走出了屋子,来到苏嬷嬷偏殿前的院子里,在道边不碍事的地方跪了下去。 就这样要跪够一个时辰。 第80章 君臣坐定 一一细说 正月的天气很冷。 可这会儿,碧竹感觉身上还算暖和,没有觉得是在忍受那种受不了的冷,至少心里不冷。 想一想,比起大板子打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知要趴在床上多少天才能恢复行动自如,这跪一个时辰也就不算什么了。 碧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为了自己的以后、为了将来、为了脱离苦海、为了再不用回到那将军府、为了再不做那卑微的庶女、为了能有个新的前程、为了……为了…… 碧竹跪在坚硬的地上,心里想着自己的未来,想着自己的愿望,一遍又一遍地想……在心底里用这一个个的愿望支撑着自己,熬着、忍住了、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自己或者也真的算是一种重生。 一个时辰过去了,自己就会离那个噩梦般的将军府又远了一点儿。 罗如诗,罗如诗,你要坚持,你要坚持……等到将来,如果真的能得活命,甚至能得自由,罗如诗,你一定要将“罗”这个姓氏改掉,不要再姓罗,随便姓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姓罗! 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地向前流动着。 跪在地上一个时辰,感觉一个时辰很长;但是相比于往后余生,一个时辰真的很短,她能坚持。 此时,皇后娘娘正在御花园里的梅园中欣赏着馥郁清香、花娇枝俏的白梅、红梅。 梅花吐蕊,凌寒绽放,幽香阵阵。 白梅淡雅,粉梅娇柔,红梅似火,绿梅如玉。 置身在梅园中,虽有阵阵寒风吹来,却也有阵阵清香飘过。 有了这满园红梅,有了这缕缕幽香,似乎这寒冬天气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徜徉在梅花丛中,皇后云芙的脸上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她知道现在的紫宸宫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但是,不需要她亲自去看着,那她就眼不见为净;不需要她去处理,那她就落个清闲。 既然自己的夫君与他的臣子们都有了计划和打算,那么她不插手,出来散散步、赏赏梅、观观景,多惬意。 金殿上,承祺帝与群臣将这过年休沐期间所搁置的事情基本上捋了一个遍。 相对重要的,由薛瑞将奏折都收拢在一起,带回御书房。其他的,能由内阁、各部、各衙门自己办理的那就自己办理。 告一段落,薛瑞喊了退朝,群臣们跪倒恭送皇上。 承祺帝站起身,向着下面的萧诚毅几人说道:“胜义公、同襄侯、萧侍郎,三位爱卿随朕到御书房,朕有事吩咐。” “遵旨。” 听到点名宣召的几人随着承祺帝一起向紫宸宫里的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几人的神情都很轻松,并没有什么要商议严重大事的样子,一路上,还随意欣赏着宫墙下的几树寒梅。 胜义公萧之南、同襄侯狄信长与吏部侍郎萧诚毅三人随着承祺帝来到了紫宸宫中的御书房。 走进御书房,承祺帝直接免礼赐座。 几人落座,小竹子极有眼色,看到来人是这几位,忙不迭地送上来几杯清茶。 薛瑞对小竹子吩咐:“去门口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御书房。” “是,奴才遵命。”小竹子心领神会,赶紧出了御书房,到门外二十几步远的地方去守着。 这个距离,里面的人说什么自己听不到,少知少祸;若是有人靠近御书房自己也能及时发现。 几人坐着,承祺帝抿了口茶,将茶盏放下,看向萧诚毅,“听说诚毅你在黎明时分钻密道进宫,直接进了朕的紫宸宫,可是吓了朕一大跳!你说这要是别人进来,朕哪还有命在?呵呵。” 萧诚毅忙站起来,“皇上,臣鲁莽。” “哎,朕就是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咱们从小到大在那条密道里跑来窜去地还少了?如果朕怕你用那条密道,也就不会将这条密道告诉你。 昨天那种情况,你总不能带着手下、带着那个宫女,一道一道地砸开宫门,再来砸紫宸宫的宫门吧?那样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可就都知道了。 行了,你又没做错,朕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又没有外人。以后再有紧急要事照样可以以此方式进宫。“ “是,臣惶恐。“ “得了,别惶恐了。不开玩笑,说正经的,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诚毅与狄信长郎舅二人对视一眼。 萧诚毅点点头,对着承祺帝,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明了承祺帝。 “皇上应该记得,初一那日,一个绿衣宫女为刚刚从前朝回后宫的皇上奉茶,当绿衣宫女走过珠儿身边时,珠儿突然紧捂着口鼻,一个劲儿说‘臭臭……臭臭……’ 第81章 因为臭臭 所以查查 “朕记得,朕当时还奇怪呢,朕和其他人都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只是看珠儿不喜欢、不高兴,就打发她到殿外伺候了。” “是啊,当天星月回去后就与臣说起此事。星月也说奇怪,她当时也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只有珠儿紧捂着口鼻,一副难忍难耐的样子。 就因为珠儿的一句‘臭臭……’引起了臣的注意。 臣就想着,或许就是因为珠儿小,在某些成年人不易察觉的地方,珠儿可能会更敏感? 况且又有之前的宫宴刺杀一事在前,如今这名宫女又是每日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伺候奉茶的,臣不得不谨慎小心,甚至臣自己都觉得臣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因此臣曾请示过皇上,也得到了允许,安排了两名‘黄令’女子作为宫女入紫宸宫,就近观察。 “是啊,朕知道。”承祺帝点点头。 “其中一名叫做清雨的‘黄令’就和那个绿衣宫女住在同一居室。 经查,那名绿衣宫女进宫之前的名字叫归园,原名罗如诗,她在宫中的名字叫碧竹。 那名‘黄令’每天和碧竹朝夕相处,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由此,臣就发现了碧竹和那个茶房宫女兰秀之间的往来,之后就又查了她们两个,并将她们二人全都严密监视了起来。哦,这两人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一嫡一庶,同是出身于西兆前骠骑将军府。” “哦,原来是这样。” “是的。皇上,关于这二人的身世,臣一会儿再与皇上细说,先说昨晚。 昨晚在赏灯台上,所有人都在观赏舞狮舞龙的时候,那个茶房宫女兰秀就想不顾一切地将毒药下在烧开的水壶中,当时被碧竹抓住了她的手并抢下了那包毒药,藏到了她自己身上。 当时这一切都被臣派去时刻监视她们的人看到眼里。 之后,臣安排人找了个借口,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叫兰秀的宫女和其他几个小宫女直接调去了别处做事,赏灯台上就只剩下了绿衣宫女和另外一个宫女守着那些红泥炉和茶水壶。 就在后面焰火庆典开始进入高潮之时,另外一个小宫女也被焰火吸引了注意力,臣就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打出了一只梅影针,将那绿衣宫女碧竹击昏,臣的两个手下立时将碧竹带离赏灯台,装进了麻袋,放在牛车上送走了。 他们中途又换了马车,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碧竹带进了天牢石屋。 当时人多,为了不打草惊蛇,臣在当时并没有上前向皇上禀明此事,也没有提及此事。 臣就想着先连夜提审碧竹,尽可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至于今后的计划,当时还没有成型。 臣之前在想,可以的话,能多知道一些信息,然后,从‘黄令’中选一人易容之后将碧竹替换,但是这也不过是一个设想,因为担心替换下来的人终究不能完全一样,万一露出破绽更可能误事。所以一切都只等提审过碧竹之后才能定夺。 昨夜提审了碧竹,听她的一番叙述,臣等才做了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进一步考察碧竹,看是否能将这碧竹收归己用,作为我方的眼线。这样,我们就不至于再对西兆那边的举动一无所知了。 昨夜臣等审问碧竹,得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结果。所以臣等当即决定好计划后,又将那碧竹装进了麻袋,通过密道连夜将碧竹送回了她在紫宸宫中的居室。 臣想,等到今日下朝之后再禀明皇上一切,然后还要安排下一步计划可能会贻误时机,容易被对方的人有所察觉,于是赶写一封短信,简单说明情况,又将这封短信于黎明之时交予了薛公公,请薛公公尽早呈交皇上,也好安排下一步计划,也就是计划的第一步——对碧竹的处罚。” 萧诚毅说到这儿,又对着薛瑞抱拳道:“薛公公,黎明时分突然造访,令薛公公受惊了,请薛公公多多担待。” “哎呦,哪里哪里,萧大人严重了,那不算什么。再说了,咱家也没受惊,何来担待一说。” “没受惊?那今早是谁说的——要不是手里还有一个信封在,都以为是做了噩梦、见了鬼呢!”承祺帝戏谑道。 “哎呦!皇上,您……”几人听了全看着薛瑞笑,薛瑞还真有点儿小尴尬。 “哦,对了,诚毅,你刚刚说起的那个碧竹和那个兰秀都是原西兆骠骑将军的女儿?”承祺帝想起刚刚那个话茬儿,问道。 “是的,碧竹是原西兆骠骑将军的庶长女,那个兰秀是正室所出的嫡女。 四年前,西兆进犯我大晔,在两军对战时,他们的父亲罗化挑战当时的擎西大将军,结果被云大将军刀劈马下”。萧诚毅回答。 “哦……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个碧竹……” 第82章 身世凄苦 跪罚结束 “皇上,要是按照一般常理来说,这碧竹姐妹的的确确是与我大晔有着杀父之仇,她们心存复仇的念头也实属正常。 但是,这碧竹姐妹两个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根据这个碧竹自己讲述的——她的身世以及她在将军府里成长的经历、所处的境地,以及她所遭受到的困苦欺凌,让她对将军府、对她的将军父亲,甚至对她的生母都没有什么感情,或者说没有丝毫感情,有的也只是恐惧和怨恨。 碧竹的父亲从来不曾关注过她,更没有疼爱过她; 碧竹的生母,对她也是只有怨、只有恨。 而当家主母和嫡出子女更是对她任意地打骂欺辱,没有半点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至于她的嫡妹——也就是那个茶房宫女兰秀,对待她更是只有跋扈欺压,没有半点姐妹友爱。 她的生母生下那碧竹之时,因为难产损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而失宠于她的将军父亲,她的生母就将这份怨恨记到了她亲生的女儿身上。 且她的生母后来酗酒,酒醉后,就以打骂碧竹来发泄自己的失意和怨愤。 如此,父不父,母不母、主不主、奴不奴,那碧竹受尽了不公平待遇、受尽了欺辱打骂。 还不仅如此,在她的将军父亲死后,西兆的西林王和她的嫡母还打着让她们去‘替父报仇’的旗号,将她和她的嫡妹一起推出来并设法送进大晔皇宫,作为西兆图谋大晔的危险工具。 若事成,碧竹不一定有功;若失败,碧竹必死。 如果碧竹所述是真,她真的是这样长大的,那哪里还会有什么真正的骨肉亲情? 那碧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好好儿活下去——离开将军府、离开那份屈辱、不再做受人欺凌的、卑微下贱的庶女好好活下去。 她觉得在皇后娘娘跟前做奉茶宫女、为奴为婢,都是她长到如今十六岁的生命中最舒心、最美好的日子,她说她甚至愿意在这紫宸宫中为奴为婢一辈子。 对于碧竹所说的她在西兆的生活,臣已安排飞鸽传书给西兆的流音阁,让他们尽快调查是否属实。 如果属实,那么就说明碧珠之前所说都是实情,她没有撒谎,她所说的其他的话应该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西兆那边对碧竹的背景要做详细调查,而在紫宸宫中,对她今后的所作所为也要多加观察确认。 如果最终结果是碧竹可信,那么我们就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一双耳朵。 这次在赏灯台上,她之所以一力阻止她的嫡妹,也就是那个叫兰秀的宫女下毒,据她所言,除了没有上峰指令不能擅自行动,以及怕贸然下手会暴露难逃一死,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承祺帝问道。 “那就是感念皇后娘娘的仁慈,她不愿伤害对她好的人。 用碧竹的话来说,她长这么大,将军府里几乎没有一个对她好的人,就连府中的奴才都是捧高踩低,为了迎合讨好正室夫人和嫡出的少爷小姐,动辄对她嘲笑打骂,从不把她这个将军府的庶长女放在眼里。 而到了大晔皇宫之后,皇后娘娘待下的仁慈宽和是她之前从没有感受到的,她做事出了纰漏,皇后娘娘也没有责罚于她。紫宸宫的宫人们也都是和和气气地善待她,因此她不忍心、不愿意伤害她难得遇到的、对她好的人。” “原来是这样,那么就看两下里的调查结果是怎样的吧,如果可行,那就最好了。” “是,臣也是这样想的。另外。臣想知道今日紫宸宫中的安排是如何进行的?” 承祺帝听了,转头对薛瑞说道:“你去至内宫将苏嬷嬷请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薛瑞应着,连忙走了出去,去寻苏嬷嬷。 紫宸宫内宫偏殿前。 碧竹被苏嬷嬷罚跪,终于熬到了一个时辰。 苏嬷嬷走出门来,对着外面说道:“一个时辰到了,来人,将碧竹送回居所。” 马上过来了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地搀起了碧竹。此时碧竹的腿已经麻木僵硬了。 碧竹借着两个人的力道站了起来,略缓了缓,对着苏嬷嬷弯腰低头福了一礼,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迈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的居所。 苏嬷嬷在背后看着,一直看着,看着她走远,摇了摇头,心中也是疑惑——突然一大清早的,这碧竹就被吩咐要当着众人的面小小地惩罚她一下,这是为了什么呢?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这又是做给谁看的? 苏嬷嬷人老成精。虽说现在的后宫清净、干净、少风波、少风险,可是,在从前的后宫中,能将承祺帝从小平安带大的她,见过的风浪、见过的凶险,太多了! 至于今天突然接到了承祺帝传来这样一个口谕,苏嬷嬷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并不会觉得有多么意外。 这皇宫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出现。 或许是这宫中出现了什么暗潮迷雾而自己还不知道,反正该做的自己都做了,其他的就再看着吧。 苏嬷嬷刚要转身进偏殿,就见薛瑞朝着她疾步走过来。 第83章 进宫始末 嬷嬷回忆 两个小宫女将碧竹送回了她的居所,扶她坐到了床边,关心地询问了几句,碧竹浅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多谢了。” 两个小宫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对着碧竹嘱咐道:“那你先休息一下吧,盖上被子暖一暖。” “好,多谢了。” 两个小宫女看没什么事了,转身走了出去,将门替她带上。 碧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回想着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她忽然觉得,似乎眼前也不像当初那般暗沉无光了。 如果就这样和那些人脱离开,或许自己还能好好地活这一辈子,不至于到死都是一个委屈的、被利用的工具。 碧竹慢慢地弯下身,将裤腿卷上来,将包裹膝盖的两块皮子解了下来。 碧竹知道今天这一场处罚,不过就是为了做一出戏给有心人看罢了。 而且,这处罚还是顾念了她的身体,没有对她多加伤害。 至于这样的处罚方式,明显的就是萧大人几位得到了皇上的恩准,才会有如此不痛不痒的一场惩罚,她心里明白的很。 这些人也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这边的御书房里,君臣们还在议论着当下该如何行事。 正说着,薛瑞与苏嬷嬷一同走进了御书房。 苏嬷嬷见承祺帝要行大礼,承祺帝连忙拦阻,“免礼了,苏嬷嬷,朕请你过来,是想询问一下今日在紫宸宫中,嬷嬷是怎么处罚那个宫女碧竹的?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形? “启禀皇上,各位大人,今早,薛公公前来,转达了皇上的口谕,老奴……” “苏嬷嬷,朕说过多次了,苏嬷嬷照护朕有功,朕许你不必自称老奴,只以‘老身’或‘嬷嬷’自称即可。” “是,老身多谢皇上。老身接到了皇上的口谕,在皇后娘娘前去御花园赏梅之后,就按照皇上的旨意,直接去了碧竹的居所,以碧竹当时尚在沉睡,没有按时起身、没有按时到皇后娘娘跟前当值侍奉茶水为由,当众将她训斥了一番。 这之后,老身又以她懈怠贪睡、贻误值守、忘记本分等理由当众责罚了她——老身原本想着打她几板子,可又一想,大正月的万一见了血不吉利。所以老身就直接罚她在紫宸宫里跪了一个时辰。” 刚才将将过了一个时辰,老身已经让她自行回居所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会在她的居所里闭门思过,暂时不得再进入主殿半步,也不得随意出紫宸宫。” “好,那就好。”承祺帝点头。 “敢问苏嬷嬷”,萧诚毅此时开口,“苏嬷嬷可还记得这宫女碧竹是如何来到这紫宸宫中皇后娘娘跟前做奉茶宫女的吗?” “回萧大人的话,老身当然记得,当时还是老身去把她和另外一个叫盈香的小姑娘一起选进紫宸宫做奉茶宫女的呢。” “哦。那能否请苏嬷嬷说说当时甄选的情形?越是详细越好。” “是。老身遵命。老身还记得,当时因为皇后娘娘跟前的两个奉茶宫女——银杏和银荷都已经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皇后娘娘也不想多耽误她们,就吩咐老身安排她们出宫的事情。 银杏和银荷出了宫,紫宸宫里势必就需要再挑选两个奉茶宫女,好补上银杏、银荷二人的空缺。 那时正好是有一批到了年纪的宫女要放出去、一批新选的宫女已经进了宫的当口儿,老身就直接去了宫中茶房,想着去看看那些新进来的、分到宫中茶房的几个小宫女,要是有合适的就带回紫宸宫听用。 老身记得当时新分到宫中茶房的小宫女有六个,其中年纪太小的有两个,才十一、二岁,老身怕她们年纪还小,做事不够稳妥,就没有考虑。 另外的四个,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不大不小,倒是合适。 只是一个稍显木讷,又胆小,老身就问了句话,她就紧张地手抓着衣角,骨节都发白了。老身瞧着她不行,怕皇后娘娘用着不顺意。 于是就只细看了剩下的三个。 那三个新进宫的小宫女里面,就有现在已经在紫宸宫中奉茶的碧竹和盈香两个。 当时那碧竹低眉顺眼、不声不响地、很是恭顺地站在一边,人长得也齐整清秀,老身觉得她还不错; 那个盈香,长了一张娃娃脸儿,显得单纯稚气,瞧着也十分讨喜; 再有一个,老身记得好像是叫……哦,对了,是叫兰秀的。” 苏嬷嬷说到这里,在座的几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不过都没有出声,接着听苏嬷嬷说下去。 第84章 抽丝剥茧 梳理脉络 “那个叫兰秀的小宫女,倒很是主动,她好像对能进紫宸宫做奉茶宫女特别地热衷,竟然直接毛遂自荐,上前来跟老身说:嬷嬷,能不能让奴婢去皇后娘娘跟前伺候啊?奴婢对茶之一道很熟悉的,一定会好好儿伺候皇后娘娘。 老身当时看着那个叫兰秀的小宫女,只觉得她的两只眼睛太活泛,想进紫宸宫的心思也太急切,怕她心里主意大,不是个安分的。因此,老身当时就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让这三个宫女都先在老身的面前做了一次茶道的演示。 三人的茶艺相比之下,碧竹最佳,兰秀次之,盈香最后。 不过,斟酌再三,老身就是感觉着碧竹和盈香要踏实稳妥一些。 最后,老身还是没有选那个兰秀,只把碧竹和盈香带回了紫宸宫,顶替了银杏和银荷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奉茶水。 当时老身还看到那个叫兰秀的宫女一脸不高兴,还真是个有脾气的小丫头。”苏嬷嬷说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 “苏嬷嬷,当时您去宫中茶房挑选宫女的时候,有没有人特意给您推荐哪个?” “这个……老身不记得有人特意向老身推荐过谁,当时只是老身要找两个新人来替补两个空缺,也知道新入宫的宫女有几个分到了宫中茶房,所以老身就直接过去宫中茶房选人了。” 此刻,听过苏嬷嬷细述了当初的一番情形,那宫女碧竹是怎么由宫中茶房进的紫宸宫,也就基本上清楚了。 承祺帝看了看萧诚毅几人,见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再要问的了,于是就对着苏嬷嬷说道:“好了,那碧竹如何进的紫宸宫,朕和几位大人都知道了,嬷嬷就先回去吧。回头,让薛瑞去嬷嬷那里,将有些事情与嬷嬷详细说说,嬷嬷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要做什么。” “是,皇上,那老身就先告退了。” “好。”承祺帝点头。 苏嬷嬷行了个福礼,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 承祺帝几人都在心中梳理着这件事的脉络。 苏嬷嬷从宫中茶房选了两名新进宫的小宫女,顶替两名出宫的宫女的空缺进了紫宸宫,这一步应该是很平常的,或者说是碧竹能进紫宸宫是有偶然性、有运气在里边的。 但是,一批年龄大的宫女要放出宫,就肯定要选进一批新人来替补空位,这一步又是必然的。 那么,从宫中茶房再向前推,也就是说,从西兆送人备选、进入大晔皇宫到安排碧竹、兰秀进宫中茶房,这一步步地无疑是利用这一节点事先计划进行的。 而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将碧竹和兰秀送进紫宸宫做奉茶宫女,因为那里最是接近帝后一家。 碧竹和兰秀在进宫之前,西兆那边专门请了精通茶艺之人教导碧竹和兰秀二人学习掌握茶道技艺,那她们自然算是有此一技之长的。 而以她们的一技之长和自身条件,选入宫中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 只要到了宫中茶房,相比于其他的小宫女,她们拥有的高超茶道技艺就必定会从中脱颖而出。这样,二人在宫女选拔以及选入宫中之后的供职所在地的分派上就能够优于他人、成为首选。 在皇宫之中,相比较而言,新进宫的宫女在四司八局之中,做奉茶宫女应该是最容易接近帝后和皇室成员的。 大晔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再无其他嫔妃,只要能入后宫之中做奉茶宫女,就一定是在帝后的紫宸宫。 如果紫宸宫中的宫女年纪大了,到了该放出宫去的时候,就必定要选年纪小的宫女来顶替空缺。 那么,碧竹和兰秀的优势就会在茶房小宫女中明显地突出出来,那么这个“可能”也就成了“肯定”。 应该说西兆人算计得很到位,尽管不是成功地将碧竹和兰秀都送进了紫宸宫,但也确确实实有一个碧竹进了紫宸宫。 紫宸宫需要补上两个奉茶宫女,而碧竹之所以被苏嬷嬷选中而兰秀落选,可能是其性格使然,就像她和那个兰秀的区别一样——一个小心沉静,一个大胆张扬。 而碧竹为了能够活得好一点儿,能少受些责罚打骂,学起东西来可能就会更加用心,所以她于茶道技艺上或许就更精道一些、更熟练一些,所以她才会被苏嬷嬷选中。 而兰秀为了能更接近皇家一脉,或者说为了能进紫宸宫,为了能够靠近帝后一家便于她随时下手,她过分地急切,反而倒弄巧成拙了。 就因为兰秀的急切,使得苏嬷嬷多了一些注意,多转了些心思,尽管她的茶艺也很精道,可结果她还是被苏嬷嬷直接淘汰了。 第85章 福星雨珠 两次救驾 “皇上,”萧诚毅首先开口,“根据刚才苏嬷嬷所言,看来苏嬷嬷从宫中茶房挑选了两个宫女进入紫宸宫这一环节是偶然的。 但是,从之前西兆对碧竹和兰秀二人在茶道技艺上的着意教导看,这本是西兆人算计的结果,也算计得很成功。也由此可以看出,西兆的眼线就在大晔宫廷内外,离咱们很近,对皇宫内外的情形都掌握得很清楚,行动起来也是有的放矢。” “诚毅说的没错。”同襄侯狄信长点头道,“即然如此,那咱们就从宫外加大力度调查碧竹和兰秀二人的备选资格是怎么来的?也就是说先要调查她们二人的宫外背景身份是如何出现、如何落实的——当然,一定是早被刻意抹掉了。 但是,事情只要做过、出现过,就总是会有痕迹的。” “不错。不止如此,当这罗家姐妹两个——也就是碧竹和兰秀二人的宫外背景身份以及备选资格都落实之后,他们还需要有一个合理的送人进宫的安排和保障。 如果只是将她们的茶道技艺教授高超了,之后只靠着运气备选,这多少有点撞大运的味道,应该不太可能。因为,送她们进宫的人,要将她们送进宫是目的使然,他们是势在必得。也就是说,这姐妹俩必须能进宫。 那么这个‘必须’就是可查的地方。 或是宫中本来就还有西兆的卧底,他或他们能掌控、插手宫女的选拔分派; 或是使用其他手段——比如重金行贿宫中内廷的什么人——那人应该是有着相关的权力。 总之,总是要有人为确保碧竹和兰秀进宫保驾护航的。”胜义公萧之南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还有,”萧诚毅再次开口,“之前宫宴上那个叫赵漪的女杀手出自于宫中教坊,而将赵漪引入宫中教坊的是原来的教坊使孙禺,而孙禺又在年前不久突发疾病、突然死亡。这到底是意外还是…… 能够将那个杀手放进宫中,能够在浣衣局里被教坊使孙禺看到赵漪并选中她进入教坊司,这应该也是一次成功的计划和操作。 如果说是有人在计划操作,那么宫里的那个让杀手舞姬能顺利进宫来的是谁? 这次这罗氏姐妹两个进宫,她们进宫的保障又是谁?是否是同一人?这目前还没有查出结果。只能将所有能牵扯上关联的人列入调查名单逐一监视排查。 列入调查名单的这些人包括宫中凡是能参与、间接参与或是有能力插手宫女甄选这件事的四司八局的主事之人,以及在宫中各处有头有脸的、与这四司八局的主事人能搭上关系说上话的,平时关系走得近的,还包括内廷之中的一些主事之人,这次全都划在了暗中排查的名单之中。 这些人都需经过细查,逐一排除。最后确认无关的,那么今后留在宫中做事也能放心;有疑点的就重点监控。如果拿到证据的,那就直接抓捕审问。 在目前看,对方行动极其谨慎,咱们即使通过审问碧竹和兰秀,对于她们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也不得而知。唯有等到她们的背后之人给她们下达指令之时,咱们才能顺藤摸瓜。 因此,只能秘密地广撒网,看看能捞到几条鱼。 至于那个兰秀,先不动她,避免打草惊蛇,只将她放在严密的监控之下;而碧竹这条线则需考察确认,可以的话再为我所用。” “嗯,朕觉得可行,几位爱卿要加紧布置排查,争取早日抓住那些烦人的东西。” “臣等遵旨。” “哦,对了,说起来,这次可又是朕的小福星珠儿立了头功!一个‘臭’字值万金啊!” “皇上言重了!” “诚毅啊,你就别替朕的珠儿谦虚了,珠儿捂着小鼻子说一句‘臭臭’,就揭出了两个隐藏宫中的奸细。 不仅如此,这可是又一次实实在在地保护了朕的全家。 短短十几天里,珠儿两次救驾。朕甚至想不出该怎样再封赏珠儿?该如何表达朕对珠儿的感谢之意?” 听到承祺帝如此说,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同襄侯狄信长全都慌忙站起身,躬身下拜,“臣等惶恐!珠儿只是一个未满周岁的稚儿,尚不知事;再说了,珠儿身为臣女,又身负郡主封号,为皇上尽忠尽孝实属本分,万不敢当皇上如此盛赞与褒奖,会折煞她一个小儿的。” 萧诚毅心中十分惶恐,他的宝贝女儿真是不需要再有任何光环加身了! “几位爱卿快快起身吧。朕所说的每一句话皆出自肺腑。相信朕,朕爱护珠儿之心不比你们这些至亲之人少多少。” “臣等谢皇上。” 第86章 长史孙禺 死因成疑 “好了,这件事尚在秘密调查之中,不宜对外声张。珠儿的功劳,朕先记在心里,他日再另行封赏。” “不敢,皇上,臣等定当尽心竭力,争取早日查清此事,肃清宫中隐患。” “好,有劳各位爱卿了。” “臣等不敢,臣等遵旨。” 胜义公萧之南、同襄侯狄信长、吏部侍郎萧成毅三人辞别了承祺帝出宫,各自上了马车。 萧诚毅直接回了吏部衙门。 在大门外下了马车,萧诚毅带着来祥,以及早候在大门外的来喜一起走进去。 吏部衙门的老尚书如今已是半致仕状态,并不会天天到吏部衙门来当值。因此,现在萧诚毅虽然名义上还是吏部侍郎,但实际上,现在吏部衙门的所有一切事物都是他在掌握。 萧诚毅刚刚在他那张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摞摞公文卷宗的宽大桌案后坐定,萧一凡就陪着御林军统领彭啸走了进来。 萧诚毅和萧一凡同是生活在胜义公府,在胜义公府内,两人兄弟相称;而在外面,尤其是在吏部衙门里,萧一凡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萧大人。 “见过萧大人。”萧一凡和彭啸二人一同施礼。 “免礼。两位请坐,来祥上茶。”萧诚毅伸手让座。 “是,世子爷。”来祥很快端了三盏茶进来,分别放在了三人面前的桌案上。 “门口守着。”萧诚毅吩咐道。 “是。” 萧诚毅看向对面的彭啸和萧一凡二人。彭啸先站起身抱拳,“回禀大人,大人之前吩咐末将在宫中秘密调查宫中教坊使孙禺孙大人的去世原因,末将调查出一些情况。” “彭将军坐下说吧。” “是。近日来,末将一直在宫内宫外秘密调查孙禺孙大人去世前后有无异常情况。” “有发现吗?” “有。那孙禺孙大人的死,应该不是正常的病逝,而是谋杀。” 何以见得?” 末将曾秘密前往孙禺孙大人家中拜访过他的夫人和他的两个儿子。”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孙长史暴病身亡的那一天上午,曾经有人来见孙长史传过话。 原本那天孙禺孙长史是偶感风寒告了病假在家休养的,可接近中午时分,突然有人来见孙大人,说是宫中教坊司出了些什么事情……“ “来人说教坊司出的什么事情?” “孙大人的家人也不清楚。当时那人是来见孙大人的,孙大人的家人都不在场。只是后来孙大人要出门,才知会了家人。只说教坊司出了些事情,他要去一趟。 至于具体的是出了什么事,孙大人并没有说明。 后来孙大人就跟着来人走了,一直到了傍晚都没有回来。” “当时去传信的人是哪里的人?是谁?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彭啸摇头。 萧诚毅则是点了点头,“想来也是不知。那么,孙禺孙长史有没有贴身的小厮跟着同去?他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孙长史没有带着贴身小厮同行。孙长史的贴身小厮叫小岁,小岁的家就在城外,家中尚有祖父祖母、父母和弟妹。 因前一日小岁家里托了进城的邻居来给他送些东西,顺便传话给他,告诉他,最近这几天他家里的祖母身体不大好,老病根儿又犯了,气喘得厉害,还说想他了。 于是,小岁就回禀了孙长史和夫人,想求个恩准回家去探望一番。 那天孙长史因为告了病假在家休息,本也不打算出门,没有什么事差遣小岁,且那孙长史和夫人平时都是宽厚的人,当时就答应了,准了小岁两天的假,还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回家去探望祖母。 因此当天也就错过了随孙长史出行。当时是孙长史一个人坐上来人的马车一起走的。 “那个小厮的情况查过了吗?” “查了,连他家中都查过了,情况属实。” “嗯。”萧诚毅点头。 “那么孙长史回来的时候,送孙长史的是否还是接孙长史走的人和车?”萧诚毅又问道。 “不是。是城西安寿堂的小药童到府里来传的信,说是孙长史突发疾病,被人送到了医馆里。 孙长史的夫人和两个儿子当即就跟着小药童赶去了医馆。 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送孙长史来医馆的人。 医馆的人说:当时那人只说病人是孙长史,而他是孙长史的随从,因他身上带的银两不足,需要回府去取银两,同时还得回府报信,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然后说取银送信的人就一去不回了?”萧诚毅此说,听着是问话,实则是肯定。 第87章 宫里宫外 双管齐下 “大人猜得没错。那人说回去报信取银,走了就没见他再回来。 孙长史被送来时就已是神志不清、情况危急。” “孙禺孙长史当时有无中毒迹象?”萧诚毅问道。 “没有中毒迹象。安寿堂的老大夫只是怀疑那孙禺孙长史是误食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才引发了他原有的痼疾。 安寿堂的掌柜当时就派了小药童去到孙长史家里送信,找他的家人过来。 因孙长史家人知道孙长史确有痼疾,当时只是着急救治,后又悲痛万分地安排孙长史的后事,别的就没多想。” “那安寿堂的大夫和药童可有人记得送孙长史去安寿堂的是何许人?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 “他们说那人长得很普通,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人穿了一身灰布长袍,大概有三十来岁,身高与孙长史相仿,其他的没什么印象。” “这就是了。除去灰布长袍、三十几岁年纪以及身高之外,再无明显特征。 而越是没有明显特征,就应该说此人越是特征明显。让人记不住特征——这恰恰说明此人不是一般人。” “大人说得没错。做特殊事情的人就是不能有让别人容易记住的明显特征。”彭啸赞同地说道。 “那个小厮小岁现在在哪儿?” “那个小岁现在依旧在孙长史的府里。他的卖身契是签的五年活契,尚有一年多才满期,所以他还依旧留在孙府当差。” “也就是说,这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萧诚毅端起茶盏,同时示意彭啸和萧一凡两人喝茶。 “现在宫中的这位教坊使是个怎样的情况?”萧诚毅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盏问道。 “现在宫中教坊司的教坊使姓陆,名叫陆述,原来孙禺孙长史在的时候,他是副长史。” “他与孙长史平日关系如何?”萧诚毅又问。 “末将在暗访中倒没有发觉他二人之间有过什么龃龉。” “陆长史之前与那杀手赵漪可有关联?” 萧诚毅再问。 “那赵漪是孙禺孙长史从宫中浣衣局要回来的,没有发现她和当时的陆副长史有什么牵连瓜葛。 如今的陆长史,末将也查了,他是孙长史一手提拔上来的。 陆长史原本只是教坊里的一名乐师,弹得一手好琴,很受孙长史赏识。 可后来,那陆长史不小心伤了手,无法再弹琴,于是就做了教坊里的教习。 他读过书,有一定的修养,孙长史很欣赏他,就将他带在身边栽培,他相当于做了孙长史的助手。 后来,因为他做事很得力,所以一步一步,孙长史将他提拔起来,最后成了教坊司的副长史。 因此,可以说,孙禺于陆长史是有知遇、提携之恩的,因此两个人关系始终很好。” “那陆长史的手当初是怎么伤的?” “说是有一年雪后路滑,不小心摔倒时手撑地,结果手腕伤了,使不上力,也弹不了琴了。 “是这样。彭将军,宫中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 “好吧。彭将军,眼下还需要你去核查一件事。” “是,请大人吩咐。” “彭将军去查一下有关去年宫中甄选新宫女入宫的事。 去年放出宫去一批宫女,又甄选了一批宫女入宫来补充。那次甄选宫女入宫是谁主持的?谁有权做甄选决定?谁又能插手其中?谁又能和做决断的人有关联、说的上话? 总之,就以宫女甄选入宫这一条线,以及宫女入宫之后供职场所的分派……你在这一条线上做尽可能详细的暗查。 在宫外,备选宫女的资格核准之事,本官会另派人去查,内外的消息我们随时通气,宫内外连成一线,一查到底。” “是,末将遵令。”彭啸站起身抱拳行礼,转身走了出去。萧一凡将他送至门外,看着他出了院门方才回来。 “一凡过来坐。”萧诚毅招呼萧一凡坐在对面椅子上,“方才所谈论的那些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一系列事情是西兆人计划已久的,可以说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不论所谋之事最终成与不成,事后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让咱们几乎无从查起。” “是啊。西兆那边的流音阁又有消息传过来吗?”萧诚毅问道。 “让西兆那边的流音阁查对碧竹所说真伪的信刚送出不久,回复还没有那么快; 有关宫宴刺杀一事,流音阁在西兆那边探查的结果还是一样,那边没有查到一丝迹象能证明刺杀行动是从西兆那里下的指令。 相反,这次疑似西兆人在宫宴之上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到西兆后,西兆那边的那几位也是一样惊诧不已。 从对西兆那几位重要人物的观察和分析看,他们似乎并没有在近期或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激烈动作的意图。 西兆目前所图的首先是粮食。他们要先有饭吃、先能吃饱,然后才有可能积蓄力量图谋大晔。” 第88章 奸细起急 我抓老鼠 “说得对。这或者可以确定,这次的刺杀计划和刺杀行动均出自我大晔内部暗藏着的西兆细作团伙。 也许是因为今年初我大晔大旱成灾,西兆暗藏在大晔的那些人就以为这大旱灾会削弱大晔,同时他们还可以利用大旱灾在大晔制造动荡,以动摇我大晔根基,那时西兆就能趁虚而入。 可没想到,一场及时雨彻底消弭了旱灾,接下来大晔也是一派风调雨顺,到了秋天,大晔各地的粮食又几乎都是大丰收。他们等待的动荡并没有出现,也不可能出现了。 况且,眼见得大晔粮库、国库俱都充盈,军队将士用命,朝廷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象。 所以……有人急了。他们着急了。”萧诚毅十分肯定地说道。 “没错,他们急了。 急了,才会兵行险招。 而这次在宫宴之上的刺杀行动显然是急躁之下的冒进和冒险。 他们急了,才会想到要直接对着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直接出手。 他们派出死士、匕首涂毒,妄想在轻歌曼舞、觥筹交错的宫宴之上,趁我们疏于防范之时,给大晔来一场天崩地裂、山河变色!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咱们珠儿只是掉了一枚果子,就轻松破了西兆人设下的必杀局。” 说到这儿,萧一凡这个当叔叔的脸上是不遮不掩的得意和骄傲,小侄女儿是福星,他这叔叔也与有荣焉啊! 说到萧雨珠,作为父亲的萧诚毅也不由得笑了。 怎么说呢?说女儿不是福星?女儿一出生,大晔久旱得雨,彩云成凤、百鸟齐鸣,就在胜义公府上空久久不散; 女儿的小手儿拿不稳果子,掉了,那果子就偏偏滚到杀手脚下被杀手踩到,摔出了毒匕,杀手也现了原形; 进宫拜个年,那个碧竹从她身边一过,她就捂着小鼻子喊‘臭臭’,结果消除了紫宸宫的隐患,还扯出了西兆的一条暗线。 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可又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自己就是再否认也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说不定自己的宝贝女儿真的就是仙女下凡呢! 福星就福星吧,是福星也没有什么不好。说一千、道一万,无论怎样,珠儿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正说着话,门外来祥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禀世子爷,韩征韩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是,韩大人您请进。” “好。”安济营“橙令”首领韩征大步走了进来,“见过大人。” “免礼。” “是,大人,之前 “橙令”安排下去到各州、城、府、县调查情况的人,有的已经传回了消息,还真发现了几只大大小小的老鼠。 不过,目前还只是发现了苗头,具体的证据可能要稍后才能传回来。” “嗯,意料之中。这些老鼠,无论何时都避免不了,灭绝不了。 只要有人许以利益,就会有那些没有良心和骨头的东西去出卖家国利益。 传信过去,让他们务求证据确凿。一旦证据确凿,有一只,抓一只;抓住一只,打死一只。 粮食是国家的重要命脉,绝不能有失。”萧诚毅言辞冷肃,掷地有声。 “是,属下遵命。” “目前来看,那些老鼠的危害有多大?他们牵扯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关系多吗?”萧诚毅问道。 “目前发现的几个,要么是当地地方官,要么就是粮库的主官。 现在咱们的人正在追查他们的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有哪些牵扯? 哦,大人,其中一个居然是那个‘一夜爬床继王妃’的亲侄子。” “哦?好啊,真是一窝儿的狐狸一道味儿!西平王爷本来就不待见那个继王妃,更不许那继王妃一家登他西平王府的门、打他西平王府的旗号。 没想到,那西平继王妃的侄子还能在外面如此不安分地蹦跶。哼!”萧诚毅冷笑一声。 “只要证据确凿,不必在意他是不是西平王的所谓内亲。这样的内亲对于西平王爷来说,恐怕是少一个他就会高兴一分。 至于那个继王妃,根本不用搭理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萧诚毅说道。 “是,属下明白。”韩征点头应答。 接着韩征又说道:“大人,还有一事。就是从大年初二开始,属下就开始调查宫女碧竹在进宫之前的那一段背景。 那碧竹在进宫之前,是曾有一对所谓的叔父和婶婶,分别叫做齐雍和林氏的。 那个齐雍确实是在碧竹进宫之前曾经卖掉过两间铺子——一间是茶楼,一间是茶叶铺子。 第89章 假叔假婶 死得真巧 茶楼和茶叶铺子的前主人叫王书友。 四年前,那碧竹所谓的爹娘——齐福和徐氏就是从这个叫王书友的商人手里将茶楼和茶叶铺子买过来的。” “那碧竹、兰秀以及她们所谓的父、母、叔、婶的户籍在京城有记录吗?”萧诚毅问道。 “没有,他们只是来京城后买了茶楼和茶叶铺子做起了生意,户籍却还是在西南洛州。那里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那他们在京城住在哪里?” “那茶楼和茶叶铺子相邻,而且都是带后院的,他们就住那里,没有另外租买房屋。” “嗯,你接着说,那个王书友……” “是,这个王书友,属下也已经核查过,他家居住京城已有三代,是京城之中经营布匹绸缎生意的老商户。 据王书友说,他当年之所以卖掉那两间铺子是因为一次判断失误,以致生意受损,赔了不少银子,一时间周转不灵。 于是他就卖掉了他家生意中一直经营得不温不火的一间茶楼和一间茶叶铺子,从那之后他就一门心思专做布匹绸缎这一行了。 据那王书友说,后来,他还曾经在街上见过买他茶楼和铺子的人,也就是碧竹的那位所谓的父亲。 然而,当王书友上前去打招呼的时候,那个人却说不认识他。 王书友十分诧异,想着相隔时间不长啊!难道就忘了不成? 于是,王书友就提醒那个人,说当初是自己把一间茶楼和一间茶叶铺子卖给他的,怎么会不认识呢? 那个人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哦,恐怕您认错了,当时买您铺子的那个人是我的同胞双生哥哥,难怪您会错认了。’ 那个人还说,他的双生兄长不久前去世了,他的嫂嫂因悲痛过度,不久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两个侄女儿尚在年幼。因此,现在茶叶铺子和茶楼都是他这个叔叔在帮忙管着。 这个说法应该是为他今后的行事做了铺垫。 当时那个王书友也就顺利成章地认为那两位原是孪生兄弟,是自己认错人了。” “就一句孪生兄弟,两个人的角色身份就转换了。”萧诚毅道。 “是啊,就是这样。 之后那个房契上的名字始终没有变动过。直到碧竹与兰秀进宫备选之前,他们把茶楼和茶叶铺子全都低价卖掉了。 卖掉之后,就在碧竹和兰秀进宫备选的前一天,那所谓的叔叔婶婶就匆匆离开了京城。” “他们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都死了。” “死得真是时候。”萧诚毅冷冷地一笑。 “没错。后来追查得知,他们离开京城之后,一路向南走,在半路上遇到劫匪。” “被劫了?被杀了?”萧诚毅冷笑。 “至于是不是真的被劫了,被杀了——属下派人也查到了他们被劫杀的出事地点,也查看了当地的卷宗——哦,当然是以追查那股劫匪为由。 当时也只是从他们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明上知道是齐雍和林氏这两个人。 同时被杀的还有他们的两个下人——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厮。那婆子和小厮的尸体还可以清楚分辨,只是他们……两人的尸体早已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 “是啊,线索又断了,果然抹的真干净。” “是这样。” “行吧,不管是真的被劫杀了,还是借着劫杀遁走了。目前也先不必再追查他们。 我们现在总不能大张旗鼓地、画影图形去追查,那样岂不是告诉那些西兆人——碧竹和兰秀已经暴露了。 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查。 现在宫里由御林军统领彭将军负责排查。而宫外就由‘橙令’负责。” “是,大人。” “要查碧竹和兰秀他们当初的备选资格是怎么拿下来的?又是怎么去备选?这些都去细查一下。 虽说估计不会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查出来,但是,对于这些我们必须要理清楚。 哪怕最后结果又是被抹干净了,我们也要先把这些能看得见的痕迹串联起来才行。” “是,属下明白了。” “好,目前就先做这些。” “是,那属下告退了。” “嗯。”韩征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出去。 萧诚毅低头思忖着这一条条、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脉络,一时没有出声。 萧一凡看着,也就没有出声打扰。 半晌之后,萧诚毅抬起头看向萧一凡,“关于碧竹、兰秀进宫前后的相关人和事还有得查呢。一凡,倒是另外一事……我想着……等到下面的人把那些线索和证据一一查探清楚之后,到时恐怕要辛苦你出去走一趟了。”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各个粮仓中去捉老鼠。” “捉老鼠好啊!”萧一凡听了,眼睛都亮了。 “这些老鼠哪怕就是捉不尽,杀一只少一只,少一只算一只。” 第90章 公事办妥 府门跪谢 “没错。 ‘捉老鼠’这事还没有上奏皇上,更没有旨意下达,我们就先不要声张。 明日早朝我直接向皇上呈递个本章,这样皇上心中能先有个计较,等到证据到了、圣旨下达,我们再行动,也省得再从头说起,浪费时间。”萧诚毅嘱咐道。 “也行。” 萧诚毅又笑道:“况且已经发现了老鼠,准备好了捕鼠器,还怕它们跑了不成?我们只待后续吧。” “嗯,好。” “到了该你出马的时候,就从安济营的‘紫令’、‘蓝令’和‘红令’中各挑选数人,他们分别擅长秘密抓捕、隐身保卫和紧急行动支援,有他们辅助你一起下去,暗查、暗访、暗抓,大小老鼠一起打。 不用管他们根扎在哪儿、背景有多深、关联的亲族都有谁、你就只管查清楚。 只要证据确凿,就直接拿下,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行动,就要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谁要是再敢往我大晔的粮仓里伸爪子,那就要做好被剁的准备。” “明白了。” “嗯。行了,你也回去把手底下的事情处理一下,今天我们都早些回去吧。 这一阵子原本就事多,又从昨天一天一夜再到这会儿,也该累该困了,再说明天还有得忙呢。” “好,知道了。” 这时,来祥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在一旁的茶桌上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放好,又摆上两副碗筷,“二位爷,先用些饭食吧,从昨晚上一直到现在,二位爷都还没用过饭呢。这可是二位少夫人亲自做好、吩咐人送过来的。” “说的也是,还真是有些饿了,那就先用饭,有事回头再说。”萧诚毅招呼着萧一凡一起坐到茶桌边,“你吃过了吗?”萧诚毅转头问来祥,“那会儿来喜买了不少包子,带了奴才的份儿,奴才吃饱了。” 萧诚毅点点头,与萧一凡一道,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来祥则是将几个残茶的茶盏收拾起来,又放下了两杯新茶,转身出去。 饭罢,萧一凡出去,萧诚毅拿起桌上的卷宗,按照轻重缓急一卷一卷地批阅着。 待到将所有卷宗批阅完毕,萧诚毅将批阅好的卷宗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招人进来,下发出去。 然后又开始写起了明日要上呈御览的奏折。 奏折的内容就是禀明承祺帝:安济营下派的人手已经查到了大晔粮仓里的几只大老鼠、小老鼠,待线索清晰、证据确凿之后,请求皇上准许实行一次捕鼠、灭鼠大行动,要震慑那些千方百计想钻进大晔粮仓盗粮的老鼠。 奏折写罢,待墨迹干了,合起来,在身上放好,站起身来,朝外说道:“来祥,备车回府。” “是,世子爷。” “哦,你去看一下一凡那里的事情办完没有,办完了就一起回去。” “刚刚一凡少爷那边来过信儿,说是叫咱们不用等他,他手边的杂事比较多,回头他自行回府便是。” “也好,那我们走吧。” “是,世子爷。” 来祥一路小跑地跑出去,找到了车夫阿荣,将马车备好,停到了吏部衙门的大门外。等到萧诚毅从里面走出来,上了车,来祥和阿荣并排坐在前面,阿荣扬鞭,马车动起来,顺着大街向着盛义公府驶去。 萧诚毅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向外看,街上的年味儿似乎还没有褪去,一路上入眼最多的依旧是鲜艳的红颜色。 无论是住宅还是商户,红灯笼、红对联儿都还在,甚至有的门上还贴着红双喜字 ,这是又过年又娶媳妇儿——喜上加喜了!萧诚毅心里想着,嘴角扬了扬。 马车走在热闹的街上,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以至于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可能太快。 萧诚毅坐到车里,捏了捏眉心,两臂交握在胸前,闭上了双眼,靠到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随着马车走起来摇摇晃晃地,萧诚毅甚至都快睡过去了,直到来祥在车外喊了一声:“世子爷,咱们到了。”萧诚毅才睁开眼睛,看见来祥打开了马车的车门,正站在车边看着他。 萧诚毅站起身,走出了车厢,从马车上下来,抬腿走上台阶,刚要进府门,“萧大人,萧大人……” 萧诚毅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扭回头一看,原来是昨晚那对丢了孩子的夫妻正牵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儿朝着他快步走过来。 “原来是你们一家人”,萧诚毅说着,忙走下台阶迎上那三个人。 三个人快步走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在了萧诚毅面前,“萧大人……” 萧诚毅一看,忙伸出手先将李东民搀扶起来,那李家娘子还跪着,萧诚毅不便去搀扶,只能说到:“这位李娘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无需如此大礼,无需如此啊!” 第91章 夫妻拜谢 宝妞磕头 “萧大人,昨晚多谢您救了我们的孩子,救了我们一家人。 药堂的大夫也将我女儿中的迷药解了。如今我女儿宝妞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好好地在我们眼前。这都是您对我们一家的恩惠啊! 萧大人,请受我们夫妻一拜。”夫妻二人又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萧诚毅拦都拦不住。 萧诚毅直接将来祥叫过来,“快帮忙将他们扶起来。” 夫妻二人站起身,又对他们的小女儿说道:“宝妞儿,快点跪下给恩人萧大人磕头,是萧大人救了你,要是没有萧大人,昨天你就被人贩子带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快给萧大人磕头。” 宝妞儿睁着大眼睛看着萧诚毅。 爹娘说的话她懂,她知道,拍花子的要是把自己带跑了,带远了,她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眼前的萧大人是好人。 宝妞儿乖巧地跪下,对着萧诚毅就磕头,萧诚毅伸手拦住了她,“宝妞儿乖,快起来,快起来。” 萧诚毅将宝妞儿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宝妞儿乖,不用磕头啊,萧伯伯是做官的,做官就要为民,就要保护老百姓,萧伯伯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不用谢的。 不过宝妞儿记住今天萧伯伯说的话,以后再出门一定要跟紧爹娘,要拉紧爹娘的手,千万不能离开爹娘,记住了吗?” “嗯,宝妞儿记住了。”宝妞儿认真地点头。 “好。” 萧诚毅又对李东民夫妻二人说道:“你们夫妻俩也是一样,以后带着孩子出门,不论做什么,看好孩子是第一位。” “有这一次教训,我们再也不会随便放开孩子了。” 夫妻二人心有余悸地应道。 “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二位不妨带着宝妞儿进去坐坐。” “不了,不了,萧大人,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向您表达我们心中的感激,仅此而已。 我们知道您每日操劳公事很辛苦的,就不耽误您了,您快请进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那好。”萧诚毅拿出两个小银锞子,直接塞到了宝妞儿的小手儿里。“正月未过年未过,这是萧伯伯给你的压岁钱,宝妞儿自己留着买糖吃吧。” “哎呀,萧大人,我们……我们怕给您带来什么麻烦,都没敢给您买什么谢礼,怎么能要您的……” “这是给孩子的,没出正月,年就没有完,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拿着吧。 时候不早了,天也冷,快带着孩子回去吧,不管怎么样,昨天孩子毕竟是中过迷药,回去好好养几天吧。以后一定要带好孩子。” “是,宝妞儿快谢过萧大人。” “让一个小孩子叫什么萧大人,就叫萧伯伯吧。” “谢谢萧伯伯。”宝妞儿小手握着银锞子,乖巧地道谢。 “宝妞儿乖。”萧诚毅伸手摸摸宝妞儿的头。 “萧大人,那我们一家就告辞了,大恩大德,容我们日后报答。” “无需如此,你们慢走。” 李东民夫妻俩领着宝妞儿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萧诚毅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下一直看着,直到看不到,才转身上台阶走进府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路人都还在纷纷议论着,议论着小福星的父亲萧大人是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议论着那对夫妻和孩子又是多么的幸运…… 萧诚毅到了二堂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上前来,“刚刚门上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半天才进来?” “是昨晚丢了孩子的那对夫妻带着那个叫宝妞儿的孩子到府门前等我,他们是来表示感谢的,就说了几句话。” “哦,是这样啊,哎!那孩子昨天能被找回去,也是个有福的了,只希望那两口子以后好好地看着孩子,可别为了别的事儿再忽略了孩子了。” “娘说的是,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了。”萧诚毅说道。 “嗯,那就好,从昨天到现在,你都还一直没合过眼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关切地问道。 “是啊。”萧诚毅笑着点头。 “一会儿用了晚膳,你什么事都别再管,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继续起早上朝,还有那么多事儿要忙呢! 你也别又跟娘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年轻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光仗着年轻不管不顾的,熬坏了身体,老了可要受罪的。” “知道了,娘。”萧诚毅乖乖地听着娘唠叨,笑着应声。 “哦,对了,一凡那孩子呢?没和你一起回来?”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问道。 “一凡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不过,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来了。”萧诚毅答道。 第92章 闲游花园 抱抱亲亲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说萧一凡一会儿也就回来了,于是点点头对萧诚毅道:“那你赶紧回去换换衣裳,收拾收拾,一会儿我让厨房早点开晚饭,你吃完了就早点儿去睡吧。 星月呀,你陪诚毅一起回去,正好儿,也去看看你那宝贝闺女,今天啊,得得……得得……的,想她爹爹想了一天了,这会儿,芮芮她们抱着她去花园里摘梅花玩儿去了。” “哎,那儿子先回院子洗漱一番,再过来陪娘说话。” “嗯,去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俩一起出了二堂,回了星月苑,转头叫了身边的丫鬟若菊,“你去告诉厨房,今天要早些开晚膳,多做几个世子和一凡少爷喜欢的菜。”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若菊应着声,快步向厨房走去。 萧诚毅与狄星月回到星月苑。 素锦端了水进来,萧诚毅洗漱一番,换了身家常的袍子,然后取过狄星月的披风为她披好,牵了狄星月的手去后花园看女儿。 夫妻俩才走进后花园的月亮门,远远就看到甄芮芮抱着萧雨珠,甄冉冉站在旁边,两人哄着萧雨珠摘梅花呢。一边摘,一边教她说话:“珠儿,这是红颜色的梅花,叫做红梅,珠儿说‘红.梅……红.梅……’” 萧雨珠还不到一岁,哪里会轻巧地摘花,她直接伸着小手儿抓下一朵红梅,举到甄芮芮面前,“梅……梅……”甄冉冉和甄芮芮都笑了起来,“珠儿你又给简化了,珠儿要说红.梅,红.梅。” “梅……梅……得得……得得……凉……凉……”萧雨珠正摘梅花,一眼看到了她想念了一天的亲亲爹和她的美美娘亲,还离着老远就伸着小手儿要抱抱。 萧诚毅和狄星月快步走过来,狄星月伸手接过女儿,抱着亲了亲她的小胖脸儿。 萧雨珠也张开两只小胳膊抱上狄星月的脖颈,在狄星月的脸上亲了一下,紧接着转身,朝着萧诚毅扑过去;“得得,得得……” 萧诚毅伸手接过宝贝女儿,抱在怀里,“珠儿想爹爹了吗?” “嗯嗯。”萧雨珠使劲儿地点着小脑袋,又拍拍自己的心窝,那意思是‘想了,很想很想。’ 萧诚毅看着宝贝女儿,内心感到无比的熨帖和满足。 甄冉冉和甄芮芮姐妹俩站在狄星月身旁,看着萧雨珠那乖巧的小模样也是爱到了心坎儿里。 “珠儿和婶婶们在这里做什么?”狄星月笑着问闺女。 “梅……梅……。”萧雨珠举着小手上的一朵红梅给狄星月看。 “来摘梅花是吗?嗯,梅花香不香?” “嗯。”萧雨珠又点头。 几人在花园中略站了站,“大哥,嫂嫂,我们先过去二堂了,一会儿要开晚膳,我们去给娘帮帮忙。”甄冉冉朝着二人说道。 “好啊。哦,弟妹,一凡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完,不过应该也很快就回来了。”萧诚毅对甄芮芮道。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甄芮芮扶着甄冉冉转身离开了。 甄芮芮扶着甄冉冉,姐妹二人慢慢地沿着花园小径走回了二堂。 花园里只剩下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萧雨珠一家三口。三个人走走停停,欣赏着梅花。 冬日里,百花入眠,一派肃杀,唯有这梅花凌寒绽放,再配上这几杆翠竹与虬枝的松柏,反而给了人们一种不同于春日百花盛放的别样的美。 松、竹、梅岁寒三友,傲霜挺立,如诗如画,令人精神振奋。 夫妻二人抱着闺女,悠闲地在花园里散着步,时而就会传出一阵童言稚语和咯咯的笑声。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叫喊声,“妹妹……妹妹……哥哥回来了……妹妹……” 萧诚毅和狄星月对视,也都笑了,“珠儿,哥哥们回来了,”三人朝着花园门口望去,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一个的像小猴子一样的小孩子从那月亮门儿里窜进来。 跑在最前面的“京城四小霸”一个不少,后面还跟着赫连琦、萧雨霖、萧征,还有狄舸、狄航。 今天这几个孩子倒是聚得齐,而且看这架势,今天是都准备在这国公府里安营扎寨了。 萧雨珠看见这么多的哥哥向着她跑过来,高兴地一个劲儿地招着两只小胖手儿,得得……得得地喊个不停。 那“京城四小霸”都将两条小短腿儿抡的飞起,直冲到了妹妹跟前,争先恐后地确认宝贝妹妹有没有想念他们,争先恐后地拉着妹妹的手,诉说着他们对妹妹的想念和外面的精彩。 萧诚毅笑着抱着萧雨珠蹲下身,让萧雨珠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样更方便萧雨珠和一群哥哥们分别来了个热烈的见面礼。 “妹妹,二哥亲亲”。萧雨霆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得意的晃晃小脑袋,那意思似乎是说,这是我妹妹,我的亲妹妹,我能亲亲,我骄傲。 第93章 欢声笑语 湖上飞车 赫连琦、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跟在后面,虽然没有像“京城四小霸”一样跑得飞起,但脚步也加快了许多,他们也想妹妹啊! 其他的小哥哥们抢到了萧雨珠的小手,握一握也高兴得很。 萧雨珠抬头看到了后面来的几个大一些的哥哥,先对着萧雨霖“大得,大得”地叫,萧雨霖的嘴角高高翘起,“哎,珠儿,”一边应着声,一边直接过来,从父亲手里接过妹妹紧紧抱着,萧雨珠笑得脸上开了花。 萧雨珠搂着自己的亲亲帅大哥的脖子,啵儿啵儿就亲了两下。 萧雨霆不干了,跳着高地挤过来,“珠儿,珠儿,你还忘了亲亲二哥哥呢!” 萧雨珠可是一点儿不吝啬,扭过小身子,伸着胳膊就抱住了二哥哥的脑袋,啵儿啵儿,也亲了两下,把萧雨霆乐得直蹦,“看,妹妹喜欢我,喜欢二哥,妹妹最喜欢二哥对不对?” “嗯嗯。”萧雨珠连连点头,像是对着自己的二哥做着极其肯定地表示。 “得得,得得,得得……”一番热烈的见面礼过后,萧雨珠直接伸着小胳膊,扭着小身子扑向了站在旁边等着的赫连琦。 赫连琦从萧雨霖的手里接过了萧雨珠,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珠儿,想琦哥哥了没有?” “嗯,嗯。想……想……。”萧雨珠认真地点着小脑袋,小手指指脑袋,又拍拍自己的小心窝儿,那意思就是‘想,想,非常想!’ 赫连琦那平日里总是冷肃着的一张小脸儿,此刻无比温柔。 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人对视着,对着笑开来,看在别人眼里,那两张小小笑脸就像是冬日里出现了两个暖暖的小太阳,直暖到人心里。 几个孩子围着萧雨珠说笑热闹了一阵儿,“珠儿,你看着哥哥们滑冰车啊,哥哥们滑得可快了,像飞一样的,珠儿看着啊!”说着扭头又一窝蜂地跑去了湖边。 湖水此时还冻着冰,硬硬地很结实,离着融化还有些日子呢。 这群孩子跑到湖边的一个小亭子旁,轻车熟路地拽出了一架又一架的冰车放到了冰面上,然后一个一个地坐上去,两手各握一只带木柄的铁钎子,一下一下地戳在冰面上,借力向前滑行。 一时间,冰面上满是溜来滑去的一群孩子和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欢笑声。 萧诚毅和狄星月站在湖边看着孩子们玩耍,赫连琦抱着萧雨珠站在狄星月身边。 萧雨珠看着哥哥们玩得开心热闹,也眼馋了,伸着小手指着湖中,“得得,去!得得,去!” 赫连琦听了,问道:“珠儿也要去玩儿冰车?” “嗯,去,去。” “好,琦哥哥带珠儿也去玩儿。”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向了放冰车的地方。 赫连琦知道,萧昶萧爷爷让人做了很多小冰车,足够孩子们玩儿的。 只要湖水冻硬了,孩子们就能在这里找到冰车玩儿;可只要天气稍稍转暖,冰面有要融化的迹象,那这里保证一架冰车也找不到了。 赫连琦将一架冰车放在了湖边冰面上,再将萧雨珠放上去坐好,细心地将横在冰车前面的绑带扣好,以免萧雨珠乱动摔到。然后自己就在后面推着萧雨珠在冰上滑行。 萧雨珠兴奋地拍着小手儿喊:“得得,快!得得,快快!” 赫连琦没办法,只能将袍子的下摆掖到腰带上,推着萧雨珠在冰面儿上来回跑。 萧诚毅和狄星月彼此看了看,无奈地笑了笑,得了,大冬天的,也没有别的可玩儿,玩儿玩儿冰车,让孩子们欢闹一会儿,挺好。 湖面上满是孩子们滑来滑去的身影和他们开心欢快的叫喊声,以及珠儿那清脆的欢笑声。 这时,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边的丫鬟若菊快步走进了花园儿。 若菊来到了萧诚毅和狄星月面前几步站定,向着二人福了一礼,“世子爷、少夫人,夫人请二位主子和小主子们到二堂去,就要开晚膳了。” “好,知道了,就回去。”狄星月应道。 若菊又福了福,转身回去了。 萧诚毅看着冰上正玩得欢快的孩子们喊道:“好了,再滑三圈儿,就回去用膳了。” 这些孩子们听了嗷嗷儿叫着:“知道了,知道了,还有三圈儿。” 于是这群孩子更加卖力地戳着手中的铁钎子,围着湖跑起了大圈儿,好像多跑一会儿就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狄星月看着这群孩子幼稚可爱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萧诚毅看看自己笑颜如花的娇妻,再看看那些在湖面上转圈儿乱窜的孩子,不由地也笑了。 第94章 夫君疲累 娘子温情 等孩子们滑完了他们所谓的三圈,被萧诚毅像赶羊一样地将一群孩子赶回了二堂大厅。 一进门,萧诚毅就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好一顿唠叨,“让你们回来用膳,过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再耗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你和星月不是在那儿吗?孩子们贪玩儿,你们也不说催着他们回来。” 萧诚毅听着自己娘唠叨,也只是笑笑。 “好啦,快让他们洗洗手,该用膳了。”童问溪吩咐着。 自有下人们端着一盆盆的热水,拿着干净的帕子过来,伺候着一群小主子们净了手坐到桌子边。 饭菜早就已经摆好了。二堂大厅上摆了两桌,一桌是萧之南和萧昶坐了上手位置,他们的身边分别是童问溪和石兰,还有就是萧诚毅和狄星月;何举和甄冉冉,还有萧一凡和甄芮芮。 另一桌,那就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萧雨珠本来是狄星月要抱着她喂她吃饭的,可是萧雨珠看着那边围了桌子一圈儿的小哥哥,尤其是赫连琦也在,萧雨珠就不肯再在这桌乖乖吃饭了,她也要去小哥哥们那桌去凑热闹。 于是萧雨珠就被赫连琦抱到了孩子们的一桌上,也不让嬷嬷插手,一小碗儿肉糜粥被赫连琦十分有耐心地一小口儿、一小口儿地喂给了萧雨珠吃,直将她的小肚子喂饱,自己才开始用膳。 甄冉冉自从知道了自己怀了身孕,这些天以来,甄冉冉的胃口似乎是特别的好,而且还没有什么忌口的,无论酸甜苦辣咸,她都有本事吃得香喷喷的,孕吐反应也不强烈。 刚开始发现有孕,她唯恐在餐桌上吃着吃着饭突然有反应……呃……会影响大家的胃口,就总是推着不想上桌一起吃饭。 结果大家都说没关系,早就经历过很多次了。 再加上她后来的孕吐反应并不明显,和家里人一起吃饭,甄冉冉胃口又是格外好,于是索性就和全家人欢乐一堂了。 看着她的好胃口,家里人甚至都觉得……他们这些天是不是每顿饭吃的都是人间至尊美味? 孩子们凑在一起,人越多,吃得越香。 平日家里规矩礼仪都是管教到位的,但是当家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和亲近的兄弟、朋友们一起,玩儿一玩儿、乐一乐、闹一闹、抢一抢,那就是图个乐呵,图个热闹,大人们也不去拘着,毕竟真到了该守规矩的场合,这些孩子可没有一个是会出乖丢丑的。 晚膳用罢,又喝了杯茶,童问溪和石兰就赶人了。 她们将萧诚毅和萧一凡两个直接打发回了他们的院子,“快去快去,你们两个别在这儿坐着了,都快回去睡吧。星月和芮芮,你们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看着他们早点儿睡觉,这两天一宿地熬着,难不成还要再熬半宿回去?” “是,娘。那今天我们就先去睡了。” “快去吧,去吧。”童问溪和石兰都在一连声地催着。 她们知道儿子公务繁忙,肩上的责任重大,这临时再有什么事,日以继夜地忙碌也是常有的事儿。 但是能有点儿功夫让他们休息的时候还是会催着他们去休息,太受累了,当娘的心疼,那当媳妇儿的也心疼不是。 于是,狄星月和甄芮芮就各自陪着自己的夫君,回了自己的院子。 狄新月早就让素锦安排下面的丫鬟婆子将浴室的浴桶里备着热水。 她推着萧诚毅赶紧去泡个热水澡,散散疲乏,然后睡个好觉。 她知道夫君凌晨时分回来过,他回来换了官服,又去上朝了。 她能想象她的夫君是怎样轻手轻脚地没有吵醒她,自己换好衣服出门的。 想到这里,心中都是甜蜜。 夫君忙起来没日没夜的也实在是辛苦,今天必须让他早些睡,累坏了自己的夫君自己真的心疼啊!” 萧诚毅坐在浴桶里,轻合着眼睛,两只手臂伸展着、舒服地搭在浴桶的边沿上,看去像是要睡着了。 狄星月从衣柜里取出更换的里衣,转身走进浴室,将萧诚毅的里衣放到了旁边的衣架上,轻轻过来,拿起帕子为萧诚毅擦身。 萧诚毅眼睛都没有睁,只是笑了笑,唇角扬了扬,掉了个头,转而趴到浴桶壁上,这样更方便狄星月替他擦背。狄星月看着他笑了笑,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替萧诚毅擦洗着。 “娘子给擦背,好舒服啊!真想这样一直让娘子擦背,一直擦下去……” “哼,又乱说了,一直擦下去,难道夫君不要睡觉了?” “要啊,当然要睡,睡觉舒服,这样更舒服。”萧诚毅懒洋洋地十分享受地说道。 第95章 义子有后 老怀大慰 狄星月耐心地给夫君擦洗了一会儿,“好啦,泡一泡就快出来吧,赶快上床去睡觉,看你都有黑眼圈了。”狄星月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萧诚毅的眼眶。 “没关系的。”萧诚毅抓住狄星月的手轻轻揉捏把玩着。 “又说没关系。夫君要是再说没关系,妾身就去娘面前告你的状了。” 萧诚毅听着妻子孩子般的恐吓不禁笑出了声,“好,好,为夫听话,洗好了,为夫就去乖乖地睡觉,总行了吧?娘子千万不要到娘跟前告为夫的状啊,娘生气了痛打为夫,娘子该心疼了。” “哼,妾身才不心疼呢,夫君不听话,妾身就要跟娘去告状。” “为夫听话,为夫可是从来都听娘子的话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子要是说汤圆的馅儿在外面,为夫一定说汤圆里边是面疙瘩。” “噗……这还差不多。” 夫妻俩一边说笑着,擦洗的也差不多了,“好啦,快出来吧。”狄星月拿了一块大的巾帕过来,替萧诚毅搭在肩上,又拿了一块干的帕子将萧诚毅的头发擦到不流水了,帮他将里衣都穿好,跟着他来到了卧室里,推着他坐到了椅子上,拿过帕子,站在萧诚毅身后,一点儿一点地仔细将他的头发擦干。 等头发半干了,狄星月又拿过一把梳子,轻轻地帮丈夫把头发梳顺。 萧诚毅闭着眼睛,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狄星月放下了帕子,将夫君拉起来,将他送到床上躺下。“好了,看你都要睡着了,快闭上眼睡吧。” “娘子陪着我睡吧。” “才不要。夫君快睡吧,听话,快睡啦,你先睡,我还要去看看珠儿,还有那么多个孩子留在府里,不能都交给娘和弟妹啊。 妾身一会儿就回来,夫君乖乖睡觉了。不乖乖睡觉,别忘了我会去找娘告状哦。” 狄星月学着小孩子的调皮口吻说道。 萧诚毅轻轻笑着,“好好好,我睡觉,乖乖睡觉,不要去找娘告状。”夫妻两个都笑了起来。 萧诚毅躺在床上,狄星月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萧诚毅拉着狄星月的手,“娘子,坐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狄星月笑笑,挨着萧诚毅坐到了床沿上,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好了,我陪着你,睡吧。” “嗯。” 萧诚毅点了点头,将眼睛闭上。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看来是真的累了。 狄星月心疼地看了自己夫君一会儿,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撩起被子,将萧诚毅露在外面的手臂盖好,再将床帐放下来一半儿挡住了床榻对面的灯亮。 房间里只剩下萧诚毅那平稳清浅的呼吸声。 狄星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有几处已经被水打湿了。于是,她又轻手轻脚地换了一身衣裙,再到外间将自己的披风披上,才脚步放轻走了出去。 云纱和素锦候在外厅里,看见她们少夫人要出去,两个人忙随后跟上。 狄星月又去了二堂。 到了二堂厅上一看,孩子一个都不在,只有家里的四位长辈在说话。 狄星月躬身福了一礼,问道:“娘,孩子们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答道:“嗨,孩子们哪有那个老实气儿,能跟我们在这儿乖乖地坐会儿?他们早跑啦,跑回他们自己院子里去了。 刚刚我和你伯母悄悄去看过了,太子殿下、霖儿,还有航儿和舸儿正在书房练字呢。 珠儿也在那儿,太子殿下将一把椅子搬到身边,铺得软软的,将珠儿放在上面坐着。 珠儿可乖了,就那么坐着看他们练字,不吵也不闹; 至于那四个小的,嗨,别提了,他们都在霆儿的院子里呢,到明天早上,那四个小东西要是不把霆儿的院子拆了,那咱们呀,就念阿弥陀佛了!” 说着斜了胜义公萧之南一眼,“你爹不让管,说由得他们去。” “那几个孩子虽然淘气,但是他们也有分寸。拆院子不至于,拆点别的东西嘛,那是一定的。”胜义公萧之南呵呵笑着,不急也不恼。 “哎,不管了,明天看吧。真是的,就你护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假意嗔怪道。 “孩子嘛,也就这么几年能撒欢儿,再大一点,想都不要想。 你看看太子殿下、看看霖儿,你再看看航儿跟舸儿,那不是都已经上上套了?他们再想像这四个小东西一样地淘气翻天也难了。”胜义公萧之南摆摆手,嫣然一副准备再放养几年的姿态。 “这倒也是。好吧,不管了,由着他们闹去。 要说太子殿下、霖儿、征儿、航儿和舸儿这几个孩子,那倒真是难得的懂事、上进、又自律——玩儿归玩儿,读书、习字、练武都不用旁人提醒,自己丝毫也不放松。” 第96章 孩子扎堆 悉心照看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看时辰,“现在时候还早,过个一刻半刻的,你再把珠儿接回去,孩子也就该睡了。” “好的,娘。” “诚毅睡了?” “嗯,回去泡了个澡,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就睡了。” “哎,我想也是。 自从年前宫宴上出了刺客,再到后边皇上一家要出宫观灯与民同乐,再从昨天这一天一宿,再到今儿个这一整天,是个人也累了,也就是诚毅和一凡年轻,他们还能扛到现在。 “是啊,躺到床上,还没说两句话就已经睡着了,显见是真累了。哦,弟妹呢?” “芮芮将冉冉先送回去了,冉冉现在有了身孕,她可不能熬夜,所以早早地就让她先回去了。 举儿刚刚有事,就在这儿说了会儿话,这不也刚回去,急着回去看他媳妇儿去了。”厅中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哎!好啊,冉冉有了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就等着平安生下来就行了。”何举这个义子能有后,胜义公萧之南明显是老怀大慰。 “举儿这些天这嘴角就一直翘着。说起来也真难为这孩子。”坐在一旁的石兰也笑着说道。 “两人成亲这几年,感情是真的好。 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跟一个的生,他们小夫妻俩就没一点儿动静,这举儿……哎!又是个没爹没娘、没兄没弟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起义子何举也是不由地慨叹一声:“举儿一直没有孩子,咱们这嘴上不能说,搁在心里也是块病。 我天天看着,这心里呀……心里也是百爪挠心! 可是也没办法,总不能……总不能说给举儿房里塞人、让举儿纳妾吧?妾那种乱家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要! 哪怕夫妻的感情再好,可男人一旦纳了妾,夫也就不再是自己的夫,妻也就不是妻,将来纵然妾有子,那子也不是子。 “谁说不是呢,家里只要有了妾,不论是家还是夫妻,就都面目全非了!”石兰也皱眉点头。 “娘和伯母说的是,如今二弟和二弟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论是儿是女,就像爹说的,好好生下来就行了。” “说的是呢,举儿和冉冉也都是有福的。这不,不论儿女,左右已经怀上了!有花开第一朵。就不怕没有第二朵开。”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起此事,心情也显得格外轻松。 “您说得是啊!”狄星月点头赞同。 “哦,娘,时辰也不早了,爹和萧伯可能还要说一会儿话呢,要不媳妇儿去接珠儿吧,别让她在太子殿下和霖儿他们那里捣乱了,几个哥哥可是要读书写字的。 我把珠儿接回去,也该给她洗洗哄她睡了。” “也好,娘和你一起过去。”说着站起身,又看向石兰,“阿兰也一起过去吧,看看你那两个宝贝孙子是留在霖儿和霆儿那里扎堆儿,还是跟你回去。” “这还用说,那两个孩子能回去就怪了。”石兰笑着摇摇头。 狄星月向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萧昶二人福了福身,“爹,萧伯,媳妇儿先告退了。爹和萧伯也早歇着吧。” “好,你去吧,带着珠儿也早歇着。” “是。”狄星月转身,随着童问溪和石兰一起走了出去。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石兰、狄星月三人来到萧雨霖的院子,院门上的牌匾镌刻着“静风”二字。 “见过二位夫人,见过世子夫人。”门上的婆子见三人过来忙俯身见礼。 “起来吧。院中没什么事吧?” “一切都好,没事的。” “那就好,你们都小心伺候着。” “是,夫人。” 三人进了院子。只见上房里面有微弱的烛光,而东边的书房里,灯光尤为明亮,孩子们应该都还在那里。 三人直奔东厢走过去。 听着里面静悄悄的,待走进去,就看到在一张大大的书桌上,已经有着一摞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孩子们读书练字一向是很用心、很勤奋的。 而此时,赫连琦正抱着萧雨珠轻声哄着,萧雨霖、萧征、狄航、狄舸围成一圈。 萧雨珠困了,赫连琦没有将萧雨珠交给嬷嬷,正想自己抱着萧雨珠送去星月苑。 赫连琦几人听到声音抬头,就看见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夫人石兰和世子夫人狄星月走了进来。 “奶奶,萧奶奶、娘。” “奶奶,萧奶奶、婶婶。” “奶奶、萧奶奶、姑姑。” “萧奶奶,萧婶婶,珠儿困了。”赫连琦轻声说道。 狄星月赶紧过来,将萧雨珠接到怀里。 萧雨珠还强打精神睁开眼睛,迷蒙的双眼湿漉漉的,软软地喊了一声“凉”,打了个小哈欠,就又合上了双眼。 第97章 晨雪又降 闻鸡起舞 狄星月裹紧了萧雨珠的小斗篷,抱着的手臂紧了紧,“太子殿下、娘、伯母,我抱着珠儿先回去哄她睡了,时候也不早了,孩子们也都洗漱了早睡下吧,明天还要早起读书练武呢,不能熬的太晚。娘和伯母也要早歇着。” 几个孩子都点头应声。 童问溪和石兰也忙催着狄星月快回去,“这里有娘和你伯母呢,你快抱珠儿回去吧。” 看着萧雨珠这时几乎睡着了,狄星月也不多停留,赶紧抱着萧雨珠回了星月苑。 静风苑中伺候的婆子也都候在了门口。 童问溪看着外面,“时候不早了,你们伺候着小主子们去洗漱,各自安歇吧。夜里,门上的人都惊醒着些。” “是,夫人,奴婢们遵命。” 因为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以及奉王府的几个孩子经常在国公府里留宿,童问溪和狄星月原还想着,给他们各自安排个院子。 谁知这些孩子们爱扎堆儿,小的都一齐扎在了萧雨霆的院子里,不肯分开;而太子殿下和萧征、狄舸、狄航也是一样,都和萧雨霖在一起,因此索性就把这些孩子的房间都安置在了他们两个的院子里,如此倒是更方便照顾了。 院子里的下人一阵忙碌,不一会儿就将几个小主子都安置上了床。 童问溪和石兰挨个看着他们都已经躺在了床上,替他们盖好被、嘱咐好了照顾的婆子小心烛火、小心炭盆,都嘱咐到了才离开。 童问溪和石兰刚从静风苑里出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甄芮芮,“芮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啦?” “今晚留宿的孩子多,媳妇儿过来看一眼。” “这里没事了,孩子们都安歇了。咱们再去朗风苑看一眼吧。”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 “我刚从朗风苑过来的,那里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没什么事,也嘱咐了伺候守夜的婆子惊醒些了。” “那就好,那我们就不过去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一凡早睡了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问道。 “可不是,回去洗漱完了,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诚毅也是,哎!这些日子也是够他们熬的。”三人边走边轻声说着话,三人的身影渐渐地融入了夜色里。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回到了星月苑。 云纱和素锦两个丫鬟帮着一起给萧雨珠洗了手、脸和小脚丫。 等到把萧雨珠放进摇篮里的时候,萧雨珠早就已经睡熟了,小脸儿上带着笑,一看就是正做着美美的好梦。 黎明时分,天还是昏暗暗的,屋子里还没有什么亮光。 萧诚毅醒来了,一夜无梦的好睡,这会儿只感觉疲乏劳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侧头看去,枕边是静静酣睡着的妻子。 萧诚毅静静地看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娇妻,眼中爱意涌动。 萧诚毅伸出手去,将一绺儿搭在了狄星月俏脸上的发丝轻轻地拨到了耳后,然后轻轻地吻上了狄星月的额头。狄星月动了动,没有醒来。 萧诚毅笑了笑,慢慢地将身子从被子下面挪了出来,轻轻地起身下床,穿上鞋,走到对面的摇篮边去看宝贝女儿。 摇篮里,萧雨珠的两只小胳膊向上伸着放在小脸儿的两边,小胖手儿轻握成小拳头儿,长长的睫毛低垂,尚在甜睡中。 萧诚毅去至一边的衣架旁,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紧身短打,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卧房门外。先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就走出了屋子。 又下雪了。雪花不紧不慢地、纷纷扬扬地落着,原本屋顶和地上已经融化得斑斑驳驳的残雪,此刻又被层层新雪覆盖,放眼望去,又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 萧诚毅站在廊檐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黎明的新鲜空气——空气中还似有梅香隐隐,清新冷冽、直入肺腑,令人只觉精神一震,瞬间神清气爽。 萧诚毅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抬脚出了星月苑,沿着铺满白雪的石子路,一直走到后花园东边的练武场。 练武场中间是一片平整宽敞的空地,练武场一侧设有梅花桩和几架木人,场边的兵器架子上摆放着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 这里就是胜义公府里大大小小的男人们练武的地方。 萧诚毅到了这里,活动活动胳膊腿,将四肢尽量伸展后,一个起势,一套利落的拳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倾泻而出。随着萧诚毅的一招一式施展出来,地上的积雪也被拳掌之风带起,围着萧诚毅的周身形成了白色的涡旋。 渐渐地,萧诚毅的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迅猛,其身形已经变成了一道炫目的虚影。 而随着雪花不断地飘落,再与地上扬起的白雪汇合到了一起,竟被萧诚毅的身法掌风,将其变成了一个中空的、雾蒙蒙白茫茫的风旋。萧诚毅身在其中,片雪不沾身。 第98章 尊荣在身 稚童不骄 半晌之后,雪中虚影的招式渐渐缓慢下来,萧诚毅的身影渐渐又变得清晰。 一个收势,雪花依旧静静地落着,地上扬起来的雪又重新落回到了地上,雪地里一片静谧。 萧诚毅气息平稳地转身,走到兵器架子那里,拿起了一把宝剑。 萧诚毅按动绷簧,苍啷一声,宝剑出鞘。 将剑鞘留在架子上,萧诚毅刚要回身再练一套剑法,就听见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孩子的叫喊声。 萧诚毅看过去,只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已经争先恐后地跑进了练武场。 太子赫连琦、萧雨霖、萧征、奉王府的狄舸、狄航,还有二皇子赫连玦、萧雨霆、狄舫和萧径这所谓的“京城四小霸”一个不少。 几个孩子一起跑了进来,喊爹的、喊伯伯的、喊姑父的、叫叔叔的,虽是乱哄哄闹腾了一阵,倒是也没有忘了规规矩矩问早安。 萧诚毅一一笑应着。 然后这几个孩子就轻车熟路、按部就班地各占一方,一个个开始了自己的练武练功。 太子赫连琦、萧雨霖以及狄舸、狄航、萧征几个大一点儿的孩子,打起一套拳来,已经是像模像样、拳拳带风了; 那几个小不点儿,虽说是小胳膊小腿儿伸伸蹬蹬地动作稚嫩可爱,然而也已是像模像样的了。 萧诚毅倒提着宝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群生龙活虎的孩子,看在眼里,爱在心中。 这些孩子是他们这一辈人生命的延续,更是大晔江山社稷的未来。 萧诚毅想了想,将手中的宝剑又重新插回了剑鞘中。他还是不要再练了,如果他现在使起宝剑,练一套剑法,那么就会平白地打乱了孩子们现在练武的节奏,也耽误他们练功。 索性,他今天就到这儿吧,倒不如看着孩子们练习,再做一下保护和指导。 过了半晌,这些孩子们又纷纷跑向了练武场一侧的梅花桩。 赫连琦、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纷纷跃上了那边半米高的梅花桩。 虽说他们到了梅花桩上,暂时只是练习步法,还谈不上使出什么招式。但几个人游走在梅花桩上,没有一个掉下来,已经是步法纯熟,行走自如了。 这样下去,再练上一段时间,步法会更灵活,下盘也更稳健,就可以加上相应的招式动作练习了。 而那“京城四小霸”虽说年纪小,他们踏上的梅花桩也不过只有半尺高,但他们也能在上面熟练地行走了。 一个个迈着小短腿儿,一步一桩,踏得稳稳地。看着孩子们那稚嫩的动作着实是可爱。 这些孩子们或是生于皇家,或是生于王爵公侯之家,生来便含着金汤匙,看似生来就富贵随身,风光无限。 然而享受了富贵尊荣,就要担起责任大义。否则就是做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混沌一世。 这些孩子从小或许就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心中有着大的期许和愿望,像这路还走不太稳的年纪,那也许顶多就是跑跑跳跳、撒尿和泥,追狗撵鸡…… 而这些孩子就已经开始习文练武,为自己将来的使命而努力着。 萧诚毅抬步稍稍走近了些,以便万一这些孩子失足,他能及时出手,不至于让这些孩子伤了。 可又不能走得太近,让这些孩子觉得是在保护之中,那样心里安稳了,练起来就不会那么全神贯注地、那么时时加着小心了。 萧诚毅看着这些孩子已经练了一会儿,大大小小的额头上都已经见汗了。 这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是七、八岁,小的才两三岁。这样练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凡事过犹不及,过了就要伤身了。 “好了,孩子们,都下来吧。”萧诚毅话落,这些孩子从高高低低的梅花桩上跳下来,跑到萧诚毅的面前站定。“今天就到这儿了,都去梳洗一下用早膳,然后该进宫的进宫,该去书院的去书院,好了,走了。” 萧诚毅说完,转身带头走了。 这些孩子嗷嗷叫地追着萧诚毅,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跟着萧诚毅一起出了练武场。 “孩子们练功结束都去梳洗了?好,那你们告诉厨房,将早膳都送过来吧。等摆好了,孩子们也就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吩咐丫鬟若菊和宛菊。 “是,夫人。”两个丫鬟应声出去。 不大会儿,就听见了孩子们说说笑笑的声音。 孩子们叽里咕噜地跟在萧诚毅身后一起进来,再加上几个丫鬟婆子手里提着食盒也走了进来,一时间厅上热闹非常。 第99章 上学上朝 福星送行 丫鬟婆子们分别在两张桌子上摆好丰盛的早膳。 这些孩子们非常有规矩,进来之后并没有一个直接去抓吃抢喝的,而是首先给各位长辈问了早安。 胜义公萧之南、童问溪、萧昶和石兰这几位长者看着这群孩子,心中实实喜欢得紧。 “好了,好了,都快坐下用早膳吧,用过早膳,一会儿就该出门了。”胜义公萧之南笑呵呵地对孩子们说道。 狄星月和甄芮芮此刻也在堂上帮着几位长辈照顾着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萧诚毅看向自己的妻子,“珠儿呢?珠儿还睡着吗?” “是啊,我出来的时候,珠儿还睡得香香的呢!她再过一会儿才会醒。” “嗯。”萧诚毅笑着点点头,也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今天的早餐种类花色格外丰富,也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们能够吃得对胃口,吃得高兴。 虽然一个个吃得小胖脸儿鼓鼓的,就像一只只可爱的小仓鼠,但是那小嘴儿也是紧闭着咀嚼,没有发出一点不合宜的声音。 待用罢早膳,喝了口茶,胜义公萧之南问门口的下人,“外面马车备好了?” “是,国公爷,马车早已齐备了。” 下人应道。 “嗯。大家收拾收拾,该出门了。跟着舸儿和航儿的小厮呢?” “回国公爷,都在外面候着呢。” “行了……”胜义公萧之南刚要开口招呼家中该上朝的,该上学的,该去衙门的、该去军营的都该出门了,这时,萧雨珠被沈嬷嬷裹得严严实实地抱进了二堂。 刚刚萧雨珠睡醒了,睁开眼没有看到爹和娘,也没有看到哥哥们,便喊着“得得,凉,得得,凉,要……要得得……要凉。“ 沈嬷嬷知道萧雨珠是要找爹娘和哥哥们,于是哄着她,“好,小郡主要找爹娘和哥哥们对不对?那嬷嬷给小郡主洗洗小脸儿,穿好衣服,然后就去找爹娘还有哥哥们,好不好?” “嗯。”萧雨珠点着小脑袋,极其配合地让嬷嬷抱着她洗漱了,又给她戴上虎头帽儿,换上新衣裳,裹上厚厚的斗篷,抱着她去了前面的二堂找她的亲亲爹娘和亲亲帅哥哥们,她还要去给她的祖父、祖母、爹娘和叔叔、婶婶们请早安。 萧雨珠被抱进来,大厅里面一下子就又热闹了起来。大大小小的人都是满面笑容地迎接着萧雨珠的到来。 萧雨珠虽小,但规矩不小,她并没有哭着闹着地先找爹娘。进来之后,先是“牙牙、呐呐、得得,凉、苏苏、生生、得得叫了个遍,两只小手儿抱在一起作揖的小模样儿萌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一群小哥哥们喊着妹妹围上来,萧雨珠笑得一张小脸儿如暖阳般灿烂,看着一群小哥哥围着她,高兴得咯咯地笑着。 赫连琦和萧雨珠两小的眼神交汇,同时伸出双手。 赫连琦将萧雨珠接过来抱在了怀里,“珠儿”、“得得”同时喊出声。 两小对视着,笑得开心、欢快。 赫连琦转头看向狄星月,“婶婶,婶婶如果有空就带珠儿进宫吧,母后昨天都念叨珠儿呢。母后说,一日不见就想珠儿。” “好,婶婶记下了,这两天就找个时间带着珠儿进宫去看皇后娘娘。” “好,琦儿回宫会与母后说,婶婶这两天就带珠儿进宫去看母后。” 呃……好吧,这是必须得去,不去不行了。 几辆马车于胜义国公府的府门前一溜排开。 胜义公萧之南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萧诚毅、萧一凡和何举,再后面就是一个个长得精灵俊秀的男孩子。 盛义公夫人童问溪带着儿媳、抱着宝贝孙女儿,将这些大小男人们直送到了大门口,看着他们分别上了马车,萧雨珠挥着小手、扬着笑脸儿,一直看着马车走远了,才肯让娘亲抱着她转身回去。 狄舸,狄航要去西山书院读书,他们这一辆马车在两个侍从和两个小厮的护卫之下,一路向西山书院去了。 何举带着随从去了京北大营。 萧一凡则直接去了吏部衙门。 其余的人都是要往皇宫方向去的。 两辆马车里分别由胜义公萧之南和吏部侍郎萧诚毅各带着几个孩子乘坐。 单独将这些个宝贝疙瘩塞进一辆马车里总是不放心的。这和不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是一个道理。 马车先到了皇宫的文昌门外,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下了马车,亲眼看着几个孩子进了文昌门,由等在门里的两个内侍公公接着,一路去了上书房读书,这才放心地上了马车往东华门而去,准备进宫上朝。 第100章 金殿初议 出使北雍 朝房之中,早已到了的大臣们,有的三三两两谈论着朝事;也有的轻声聊着闲天儿端着茶盅轻啜,还有的在上朝之前又细看了看自己要呈递的奏折,再斟酌一下,以免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走进朝房,里面的众位朝臣全都站起身朝着他们父子二人抱拳、行礼、问候。 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二人一路还着礼。 寒暄已毕,大家落座等候上朝的时辰到来。 有官员看到了京兆府尹吕骏,就想起了元宵夜那桩人贩子的案件,不由得好奇问道:“敢问吕大人,昨日金殿之上,吕大人所奏的那个追捕人贩子的行动,不知现下如何?其他相关的案犯可都已捉拿归案了?” 吕骏听了,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大人也忒性急了些,不管是去那四、五十里地的齐家集捉拿郭老八,还是去两百里外他们的原籍蕲州去抓那裘氏的丈夫和她的公婆,再加上还要搜寻抓捕余良的狐朋狗友和赌坊老板那些人,那都不是当天就能完事赶回来的。 要查、要找、要抓,再有个当时不在家;事前事后的还要跟当地的官府做个交代,再把人带回京城,一天里怎么可能就赶回来啊!” “说的也是。别说办事了,这路上也需要时间啊,是下官思虑不周,心急了。哈哈……” “其实啊,我比您还着急!只不过也不能让下面的人突然长出飞毛腿儿不是。” 旁边的几位朝臣听了,也都点头笑了笑道:“可不是嘛,再着急,这一个四、五十里,一个二百里的,就是骑快马,那也得要几个时辰呢。” 几人正说着,听到金钟敲响,一声尖细而高亮的声音传来:“皇上升殿!上朝……” 众朝臣听了,连忙站起身来,按照官职大小,顺序地朝外走去。到了外面,渐渐地,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文一列、武一列,沿玉阶而上。 来到金殿之上,文东武西站立,承祺帝登上了宝座台,随着众大臣山呼万岁之声,在龙椅上端坐,俯看叩首行礼的文武官员。 “众卿平身。”承祺帝抬手示意。 “臣等多谢皇上。” 行礼叩拜之后,文武分立两厢。 今天承祺帝似乎心情不错。他看着下面的官员,然后突然开口:“礼部尚书姚爱卿与礼部侍郎尹爱卿何在?” 礼部尚书姚思贤和侍郎尹守哲二人忙出班见礼,“臣在。” “朕昨日突然想起一桩事,今日要在金殿之上与众位爱卿商议一下,看是否要进行?或者如何进行?” “臣等恭领圣意。” “朕要说的是,当年我大晔如玉公主联姻北雍,到如今已近十载。 除去如玉公主生下北雍太子的第二年,曾经回来大晔省过一次亲以外,到现在已经多年未再回过大晔。 朕多年未见如玉公主,十分挂念,不知如玉公主如今在北雍生活如何。 如今我大晔风调雨顺,天下太平。朕就想着派出一队使节,带些礼物,也带着朕的心意,出使北雍,替朕去看望一下如玉公主和她的一双儿女。” 萧诚毅和狄信长对视一眼,明白这是皇上看过了奏折,已经有了计较。 “皇上重情重义,臣等诚心感佩。”众臣恭敬地回应。 “各位爱卿,关于此事可有何建议?或者,关于一些细节问题有何提示?这些大家不妨就在这金殿之上初步议一议。” “皇上,臣认为此次出使北雍,礼部官员无疑要作为使团的主要成员。但为了我大晔的威仪与如玉公主的金面,不知可否由皇室中的亲眷……或者……最好能有一两位亲族女眷随行? 或同辈、或长辈,女眷毕竟方便近身探望一番,总比使团过于官方的、都是男人,处处都需要避嫌好一些。”礼部尚书姚思贤拱手说道。 这位姚尚书正是庆平侯的亲家,擎西侯的岳丈泰山,皇后云芙娘家长嫂姚遥的父亲。 “嗯,姚爱卿考虑得很周到,朕也想过这个了。 只是皇室中人到底由哪一位或哪几位作为亲族代表随使团出使,具体还未定,这个到时候朕也需问询一下宗亲的意见。 虽是使团,更是去探亲。既是探亲,最好自愿带着心意去,总不能落个强迫的。” “皇上说的是,另外我大晔还要考虑由使团带哪些礼物前去更为妥当。”尹守哲说道。 此时尹守哲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争取由自己带领使团出使北雍。 如果能由自己率领使节团走这一趟,对于自己在大晔今后的仕途发展可谓是好处多多—— 一可以实实在在地牵头做一朝使团的主官风光无限; 二可充分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为自己今后的官职升迁增加筹码; 三可直接接触北雍朝廷官员试探搭桥铺路,若将来有需要时即可加以利用; 这四嘛……如果此行事情办得好能得些许功劳,或可借机免掉自己女儿的十年禁足和二十大板的责罚…… 第101章 议行北雍 严肃科举 尹守哲心中在不停地谋划着要如何拿下这一趟出使北雍的差事。 萧诚毅出班启奏:“皇上,北雍以畜牧、毛皮、毛纺、银器、锡器等为主,精细的丝绸布匹奇缺。北雍也是用那些东西来与我大晔交换粮、棉、绸缎、布匹、瓷器和玉器等。 我们不妨选些精美的绫罗绸缎以及细棉布匹等作为礼物。 另外,今年北雍那边也遭了旱灾,而且灾情还很严重。 之前北雍每逢有灾,如玉公主都会来函大晔请求援助,今年北雍大旱,粮食歉收,如玉公主却没有只言片语前来,未知何故。 我大晔得天独厚,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产,而北雍毕竟与我大晔有姻亲关系。 为了如玉公主在北雍能生活安逸、后位稳固,皇上不妨由使团带适量的粮棉作为礼物送去北雍,到时直接交由如玉公主自行安排为是。” “嗯,准奏。”承祺帝点头。 “皇上,微臣感觉以粮棉为礼欠妥。”尹守哲躬身施礼。 “尹爱卿何意?” “皇上,粮食为国之命脉,岂可轻易作为礼物送与别国?若别国存心不良,岂不是有了与我大晔对抗的底气?” “尹爱卿过虑了。谁家送礼是能送够别家足以用来和自己对战为敌的?礼就是礼而已。 常言道:雪中送炭、雨中送伞。人家缺粮我送粮,送别人所需方为上礼,只是送多送少的问题。 更何况,就是狼群在山里找不到食物、饿急了眼,也会下山吃人的; 邻国亦如是。我大晔这里衣食富足,而别国遭灾缺粮,难免就会起了抢夺作恶之心,比如……西兆。” “是,是臣愚钝。”尹守哲听到‘西兆’二字自不会多言;更何况他也明知结果会如此。 萧诚毅的提议,承祺帝几时驳回过? 再说了,他这么说也不过是当着皇上和朝臣的面,表明他尹守哲是如何地从大晔的利益出发、如何地为大晔着想罢了。 “哪里,尹爱卿此言也是出于为大晔之心嘛。 至于具体的,各位爱卿可以核准一个数目呈报上来,此事毕竟也不是这一半天就能成行。 朕想着,怎么也要到三月或者四月里,那时天气也暖和了,作为使团远行的人们一路上也不必去忍受严寒风霜之苦。” “多谢皇上体恤臣下。” “这几日,就由礼部初步拟定出一个使团成员名单交予朕——包括由哪位爱卿做主官、哪几位为副使带团前去北雍?各负责哪一方面?随行人员多少?所带礼物数量以及车马数量等等所有这些细节。 诸位爱卿先行商讨清楚,待礼部拿出具体章程呈递上来,朕与卿等再商议决定。 何况商定之后,大晔还要以国礼知会北雍。” “是,皇上,臣等遵旨。” 众臣躬身领旨,退回文武班中,只有萧诚毅还留在原地。 萧诚毅取出一份奏折托在手上,“皇上,臣有本章启奏,请皇上御览。“ “好,呈上来。”薛瑞忙走下来,从萧诚毅手中接过奏折,转身快步走回去,将奏折呈给承祺帝。 承祺帝接过奏折,打开来看。半晌,将奏折合拢,脸上不见丝毫变化。“萧爱卿,退朝之后,随朕回御书房。”“是皇上。”萧诚毅深施一礼,转身走回文臣队列。 这时,首辅叶道远出班启奏,“皇上,臣有本启奏。” “太傅请讲。” “是,皇上。不久之后,我大晔三年一次的春闱会试就要到来。如今与春闱相关的诸多事项也已经在筹备之中。各地的学子应该也都在积极备考。 只是,上一届春闱……皇上,其实不只是会试,就是童生试、乡试考场之上,收受贿赂、营私舞弊、泄漏考题以及考生夹带、作弊等现象屡禁不止。 臣想,今年的春闱,或可考虑将这些弄虚作假、破坏朝廷科举之人的罪责处罚加重,以尽可能减少、更力求杜绝此类现象,还科举一片清朗纯净的空间,让真正饱读诗书、真正品学兼优、真正身负才华之人能够不辜负十年寒窗,能够从众多学子中真正脱颖而出,为天下万民造福、为我大晔建功立业。” “嗯,太傅所奏甚合朕意。 科举是为了国家、朝廷选拔人才;人才是要为朝廷、为民做事的。 如果在科举考试中,为了自己将来的功名利禄,从一开始,就使用此种行贿、买考题、作弊、等等下作手段来一步步地走科举之路的话,那么,首先,这人品就不可取。哪怕他也曾读过几本书,凭这人品德行就不在可取之列。 能够靠汲汲营营、不择手段地来盗取功名,这样的人若真的混进朝廷、混迹官场,对国家来说,只会是从小祸害变成了大祸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廉洁奉公?怎么可能为民请命?他只会成为贪官污吏,只会成为官仓老鼠。 因此,科举一事绝不容舞弊现象存在。” “是、皇上。” 第102章 君臣议事 意愿相同 “太傅所奏朕准了。 以后的科举,不论是春闱、秋闱,一律如此严防死守,凡敢有舞弊者,不管是参与科举的官员,还是买题作弊、贿赂考官的举子,一律重判重罚——在原刑罚基础上,该监禁的流放;该流放的杀头。 想借科举受贿、卖考题发财的、想在科举中行贿、作弊盗取功名的都尽管给朕来,朕倒要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 “是,皇上,臣遵旨。”叶道远躬身答应,退回文班。 “吕爱卿,”承祺帝又看向京兆府尹吕骏。 “臣在。”京兆府尹吕骏忙出班施礼。 “这一半日,那裘氏一家团伙拐卖人口一案应该也能查明结清。 除了此事,朕想知道,今年的元宵之夜,京城还有多少案件发生? “皇上,今年元宵夜,总共有偷盗案件十三起、调戏妇女案件四起、拐卖人口案件六起——包括裘氏那一件案子。 凡有作奸犯科被抓获者,俱都于当时关进了京兆府大牢。 昨日臣下朝之后,已将所有案件查清问明,且已定刑完毕。 那六起拐卖人口案已经证据确凿。总共有十三个孩子已经找到并交由父母领回了。 因还在正月,所以直接将斩首人贩子的刑场安置在了城外的乱葬岗边,部分人犯也已推至城外斩首。 行刑之时,观者甚众。” “好。对于人贩子,绝不姑息、决不轻饶。” “是,皇上。其余的人犯,因为还要追查孩童的下落,还需要他们作为线索顺藤摸瓜继续追查,因此暂时留着他们的性命,希望能争取多追回一些孩子,多救回一些少男少女,让更多的家庭能重新团圆。” “好。”承祺帝点头。 “那裘氏一案,派出去的人因路途远,且需要查询、抓捕的人犯较多,目前还未回京。待他们回京后,臣将案情查明,再向皇上奏报。” “好,辛苦吕爱卿了。” “不敢,是臣分内之事。” “京畿重地,这些宵小之徒居然无视法令,顶风作案,那就不要再想留着脑袋。” “是。这次有皇上严令重惩的旨意在,京兆府早已于京城内外广布告示,将圣上旨意明令贴出,震慑了很多宵小。 今年,从过年前一直到元宵之夜,相较往年各类案件发生的数量明显下降了一大半。 百姓之中交口称赞,无不感激皇上的恩德与大义。” “朕是万民之主,护佑天下万民也是朕之天责。”承祺帝面容严肃地说道。 “臣替天下百姓谢皇上。”京兆府尹吕骏跪倒叩谢。 “吕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各位爱卿可还有何本奏?”承祺帝问道。 兵部尚书郑翔出班启奏,“皇上,臣有本奏。各地边关守将多有本章传来,守军中有部分军械已显老旧,需要更换新的刀、枪、弓弩、军帐等物。另外还需补充粮草。请皇上示下。” “郑爱卿,下朝之后,你将此事先与户部兰爱卿、工部宁爱卿商议一下。你们三位一同商议个结果,再交予朕看。” “是,皇上,臣遵旨。”三位尚书均出班一步,拱手应答。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吗?若无事,今日早朝就到这里。薛瑞……” “是,退朝!”薛瑞高喊一声,众臣面向皇上施礼,退下。 萧诚毅随着承祺帝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除了薛瑞和小竹子在一旁伺候,再无别人,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君臣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了。 承祺帝也没有到龙书案后去坐,而是直接引着萧诚毅来到一旁的茶桌边,“诚毅坐吧。” “是,皇上。” 小竹子忙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分别放在承祺帝和萧诚毅面前。 俩人喝着茶,承祺帝还没有说别的,倒先问起了萧雨珠。 “诚毅呀,珠儿这两天怎么样?在家做什么呢?” “皇上这话问的,一个不满周岁的奶娃娃还能做什么?” “哈……,承祺帝也笑,”那不一定,奶娃娃也得看是谁,珠儿这个奶娃娃那可是能做大事的。” “皇上口中这个能做大事的奶娃娃现在最爱干的就是在花园里摘梅花玩儿——或者干脆说是霍霍梅树。不过呢,倒是能哄得家中老老小小的笑口常开就是了。” “不厚道啊!你这是赤裸裸地炫耀。故意炫耀馋朕呢? 哼!别忘了,你的宝贝女儿萧雨珠,那也是朕的宝贝亲侄女儿,更是我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所以呢,你作为小福星凤珠郡主的父亲,要记着时常将凤珠郡主抱进宫来给朕看看——也让凤珠郡主来看看朕。”承祺帝一本正经地提着要求。 第103章 助叔净府 好度余生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一本正经地耍赖,一本正经地跟自己抢闺女,也是没眼看了,“今早太子殿下还与星月说,皇后娘娘一日不见珠儿,就想得紧,因此已经说定,这两天找个时间,星月抱珠儿进宫来看望皇后娘娘。” “哦,是吗?朕的儿子就是懂朕的心。好啊,那朕也等着。 告诉星月,带珠儿进宫别急着走,否则朕去上朝见不到珠儿,那不是白等了吗? 最好留到午时,朕与你一同下朝回来,一起在宫中用膳。 用过午膳,朕还能跟珠儿好好玩儿会儿。” 萧诚毅送了承祺帝一个大大的白眼儿,承祺帝只当没看到。 承祺帝与萧诚毅两人边喝茶边说了几句闲话,就回到正题。 “诚毅,你本章上说的大小老鼠之事,朕准了。你先筹划着,待各处确凿的证据传回来,该动手时不要手软,一切有朕做主。 不管他盘根错节牵扯到谁,只要敢动我大晔的粮食,朕就砍他的头、诛他的九族。” “是,皇上。此事不下重手不行,不然永远会有满心贪念的东西,当钱财利益在眼前时,就会心存侥幸,管不住自己的爪子。” “没错,正如你说的,这种老鼠杀一只少一只,少一只算一只。总不能让它们无所顾忌地掏空我大晔的粮仓。” “皇上说的是。” “哦,尤其你所说的那个‘一夜爬床继王妃’的亲侄子的事,哼,真是好笑!有一个‘爬床继王妃’姑姑,他居然也能拉来当大旗、作虎皮,在外胡作非为。 这次,朕不妨就处置了她那个侄子,就算帮西平王叔去一块心病吧。 哼!这个继王妃人长得不美,想得倒是美。当初居然还敢存着那样恶心人的心思,敢算计咱们才满月的珠儿,朕心中的气可还没出呢! 当年西平王叔因着老太妃临死之前逼迫他做出的承诺——不将西平继王妃和她的子孙赶出西平王府。 那好吧,西平王叔守着承诺,没办法赶她们出府,朕就将她们撵出京城。 不将那继王妃及其子孙当九族牵连、饶她们几条命也就便宜她们了,将她们一家三代赶出京城不过分吧? 何况还有那一个庄子、一百亩地呢,足够她们吃饱穿暖,也该知足了! 至于西平王府……哼哼!下辈子也别想。” “臣也这么想。那继王妃的侄子敢打粮食的主意,罪责难逃,株连九族也够了,能留她继王妃这一脉,能留她和子孙活命,就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嗯,到时我们就帮西平王叔去了这块心病,让西平王叔有生之年能够在西平王府里活得宽心一些,自在一些,不用每天睁眼就想到......在府里还有这些堵心的脏东西在。 哎!西平王叔这一辈子是被他自己的亲娘生生给毁了! 有时候,朕都在想,如果换成朕,朕一定活不下来。” 承祺帝沉了沉:“诚毅,都说母爱最无私,母爱最伟大,可你说怎么就有老太妃那样自私又恶毒的母亲呢?朕当年也是听先帝在酒后提过西平王叔的事情,只听得朕都忍不住心痛落泪。 先帝说,当年西平王叔顶着老太妃的怒火,宁死不娶表妹——也就是后来的这个‘一夜爬床继王妃’,在先帝面前跪求了赐婚圣旨,与西平王妃如愿成亲。 那时的西平王叔和西平王婶新婚燕尔是无比的恩爱,而且两人又有了孩子即将出生,正是满心希望、满怀高兴的时候。 那西平王叔的母妃却是依旧不死心,千方百计地要让自己的侄女嫁进西平王府,要让她自己的母族在将来继承西平王府。 西平王成亲后,老太妃又执意闹着要让自己的侄女做平妻,西平王还是不答应,她就在茶水中下了幻情散,她的侄女趁机爬了床——西平王叔在药力之下将她当成了西平王妃。 那老太妃心肠歹毒,她甚至将怀着八个月身孕的西平王妃直接带到床前,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和表妹在床上…… 西平王妃当场昏倒在地,动了胎气,血流不止。而西平王当时药性发作,对西平王妃的到来浑然不知。 等到西平王所中的幻情散药力过了,西平王清醒过来,也只来得及看到心如死灰的西平王妃倒在血泊之中看向他的那充满哀怨和失望的最后一眼。 一尸两命! 西平王叔如同困兽一般拼命嘶喊,也没能让妻儿回来。 老太妃害了西平王妃的性命和她肚子里八个月的孩子,这是多么惨烈的事情! 那老太妃居然满不在乎,甚至对西平王说;她命薄,死了就死了,你还有你表妹,还会有很多孩子的……这是个人能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吗? 第104章 举姚退尹 防患未然 难怪西平王叔切齿痛恨,到死不再见亲娘一面。 如果不是亲娘……恐怕千刀万剐也绝难消恨。” 说到这里,承祺帝和萧诚毅二人静静地坐着,半晌都没有言语。心中都不禁为西平王的不幸唏嘘不已。 哎!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或许把西平继王妃这一窝撵出京城,西平王能眼不见为净,安详地过好自己的晚年也是好的。 “不说西平王叔的事了,心里不好受。”承祺帝过了很久才长出一口气。 承祺帝转头看向萧诚毅,“诚毅,还有一事,今天朕在金殿之上提起了要派使节团去北雍看望如玉公主。此事应该交由礼部着办,而组成使节团的人员也大多应该由礼部指派。 当然还要有皇室宗亲里的几位随行才好,最好还要有几位女眷同往。” “既然说是去探亲,那总要有家里人,不能太官方。”萧诚毅道。 “是啊。朕今日看着那礼部侍郎尹守哲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朕觉得他是有意想带领这个使节团出使北雍的。 但是,说心里话,朕并不属意尹守哲。 可如果尹守哲届时毛遂自荐,提出来愿意率使团前往北雍;或者有朝中的臣子提议,由年轻的吏部侍郎率团出使,到时候朕又该如何回绝呢? “皇上,具体原因臣暂时还说不清。但臣觉得,如果要派使团出使北雍,尹侍郎不能去。 不仅不能由尹侍郎为首率团代表大晔出使别国,就是作为使团中的一员前去也不妥。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事往来,出使之人必须要对大晔、对皇上绝对的忠诚;要绝对认同皇上,心有大晔。而不是能随便在背后质疑皇上,甚至恶言恶语诋毁皇上的决定的人。 还有,今日那尹侍郎反驳臣以粮为礼的建议,有些太幼稚、过于的刻意了。” “嗯,朕也这么觉得。说是以粮为礼,送十万担也是送,送一斤也是送。 如果说,要送去足以让别国囤积成军粮,然后与我大晔开战对敌,这岂不是傻子? 所以太刻意了,反而就假了。也许是尹守哲因着之前的事在有意表现对大晔的忠心给咱们看?” “可越是这样,臣倒更是觉得不能由尹侍郎率团出使外邦。 更何况这次以探亲为名派使团前往北雍,探望如玉公主、稳固如玉公主的后位以及小太子的储君之位是一方面,观察如今北雍的朝堂和后宫动向、暂时稳住北雍,避免北雍私下与他国结盟、铤而走险给大晔添乱是另一方面,或者说后者更为重要。 臣也会安排在西兆的流音阁暗里配合 因此臣认为由礼部姚尚书率团前去更为合适,也更为可靠。 这样,也让尹侍郎或是赞成尹侍郎领队前去的人无话可说。 尹侍郎只是侍郎,在礼部,毕竟还有真正主事的堂堂尚书在。 更何况姚尚书不老,正当年富力强。而且还处事周全,经验丰富,使团以姚尚书为首也更具规格和分量。” “嗯,确实如此。那么其他人员就由姚尚书来定。 另外,近日朕找个时间将宗族亲眷召集在一起,议一议,看有没有谁愿意随使团走这一趟。 按说,文玉长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与如玉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还算不错。那如玉公主对文玉长公主也一向颇为尊敬。 但是,朕却不太想让文玉长公主走这一趟。毕竟路远迢迢,车马劳顿,难免辛苦。 可从某一方面来说,若是文玉长公主前去,那是让咱们觉得最可信、最可靠的,要比其他人去更让我们放心,有些秘事也可稍作交代。 如果可以,就让文玉长公主全家一同出行,就当出游了。” “臣也这样觉得。” “另外,还有两位皇叔和皇婶也可以考虑。” “还有一事 。皇上,此行出使,目的为二——探亲和探查。除此之外,不做他议。”萧诚毅言道。 “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如北雍方面再提新的和亲联姻,无论哪方嫁娶,都不能应允。 当年如玉公主之所以远嫁北雍,是与北雍皇见了面,两情相悦,自愿远嫁的; 而如今,北雍情势微妙不说,我大晔更无需靠牺牲女子一生去谋求一时的和平表象。 另外,臣也有些担心,会有人借机打小珠儿的主意……” “朕明白了。放心,朕的珠儿,朕自会保护好她,任谁也别想打咱们珠儿的主意。” “臣谢皇上。” 君臣二人商议着,不觉时辰已经接近正午了。 第105章 真懒假懒 君臣兄弟 薛瑞走进来跟承祺帝请示,“启禀皇上,快午时了,请皇上示下,这午膳摆在哪里?” 薛瑞那意思就是——皇上,您是去后殿陪皇后娘娘一起用午膳呢?还是在御书房的偏殿里陪着您的发小兄弟用午膳呢?您给个话儿吧。” 承祺帝听了,直接说道:“就摆在偏殿吧,你去告诉皇后一声,今天就让那几个小东西陪着皇后娘娘一起用膳吧,朕和萧大人,我们二人就在偏殿里随便地用一些,之后还有事情要商量。” “且慢,皇上”,萧诚毅忙开口拦住薛瑞,“该商议的事也都商议得差不多了,皇上您也忙了一上午了,还是回后殿陪皇后娘娘一起用午膳吧,再有孩子们一起也热闹,臣一个外男,久留在宫中实属不妥。 再说了,臣还要回吏部衙门,午后还要处理一些吏部的事情,再看看有没有外面的消息传回来。” “对了,你说起吏部,朕倒想起来了,吏部的老尚书已经几次上折子提过致仕的事儿了。 朕只说想让你再历练历练,因此让老人家依旧挂着吏部尚书的名头,每日到不到吏部、当不当职都没关系,以休养为重。 朕看你每天担着吏部这一摊子也是游刃有余的,要不朕就准了老尚书的致仕请求?” 萧诚毅一听,连忙摆手,“皇上,千万别,臣还差得远呢,得接着历练、继续历练。 再说了,有老尚书在位子上坐一天,我就能当一天的侍郎。 这当着侍郎做着尚书的差事,跟当着尚书做尚书的差事那感觉完全是两码事儿。 所以,皇上,就当您体恤臣下,暂时维持现状吧。 再说了,臣担着的可不光是吏部,还有安济营和流音阁……要不您把安济营的差事给臣卸了?臣专心做吏部尚书?” 承祺帝听着萧诚毅说话,只管双臂抱在胸前、身子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斜着眼看着他,“有没有人知道你……看似每日兢兢业业、辛劳国事的萧诚毅萧大人……原来是这么的……懒?” “皇上,您说臣懒?您真的觉得臣懒?皇上您真是太有眼光、太圣明了! 既这么说,那皇上,您不妨就帮臣懒一懒——您老看看哪一个差事能给臣卸下去的您尽管卸; 再不然,您直接让臣去翰林院做个编修也行,好歹臣当年也是连中六元、三鼎甲之首、状元及第,做个翰林院编修,臣一定能胜任。 想一想啊,每天都轻轻松松地,多舒坦!多美!” “呵呵,萧诚毅,睡够了就醒醒,别做梦了。 想得美!不让你为朕鞠躬尽瘁,倒让你跑到翰林院做个编修享清福去?你当朕傻?” “皇上,您不傻,是臣傻。” 承祺帝与萧诚毅两人对视,随后也都笑了。” 明为君臣,暗里兄弟。君臣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感觉还不错。 真心希望这样的君臣兄弟能做一生一世。 “好了,皇上,您也回后宫陪皇后娘娘用膳吧,臣真的要告辞了,吏部的事情还多呢。 再有,西兆那边的、皇宫内外的、以及捉老鼠的事情……也可能会有消息传回来,臣要回去盯着点儿,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应对。 再说了,真有什么紧急情况,臣也能及时地禀报给皇上。” 承祺帝想想,点了点头,“那就偏劳你了。” “臣的本分。”萧诚毅接着又道:“明天……或是后天的,星月会带珠儿进宫来,到时候臣再叨扰皇上您一顿午膳。 臣喜欢吃什么皇上都知道,薛公公也知道,到时候劳驾多备着点。臣先告退。” “哼。你哪儿来那么大面子?朕要见的可是朕的宝贝珠儿,至于你萧诚毅在不在的……你最好不在,免得跟朕抢闺女。” 皇上在后边笑着追一句。 萧诚毅也笑着从御书房出来,一直朝宫外走去。 出了东华门,远远就看着来祥和阿荣两个人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正晃荡着两条腿聊着闲天儿。 萧诚毅快步走过来。 来祥见了,连忙从车辕上跳下来,“世子爷,是去吏部吧?” “去吏部。” 萧诚毅上了马车,来祥跟着跳上车辕的一侧,阿荣也跳上车辕,挥起了鞭子。 接近正午了,这时候街上人相对少一些,马车跑起来很快。 马车跑了一段,经过一阵颠簸,正常的饥饿感来袭。 萧诚毅看看车窗外,正好儿快到京城有名的醉仙楼了。萧诚毅索性就喊了阿荣一声。 阿荣勒住缰绳,“世子爷?” “到前面醉仙楼用午膳”。萧诚毅吩咐道。 阿荣和来祥一听世子爷是打算去醉仙楼用午膳,吃完了再去吏部,两个人对视,偷偷一乐。 第106章 酒楼用餐 发现情况 他们知道世子爷宽和怜下,如果世子爷去醉仙楼用膳,也必定会带上他们一起,那他们两个也能跟着世子爷吃顿儿香香辣辣的大餐。 马车停在醉仙楼门口,有专门接管马车的小二直接跑过来,帮忙牵住了马的缰绳,“哎呦,是萧大人大驾光临我们醉仙楼,您快请进,楼上请,马车您就放这儿,小的给您保证马喂好、车看好。” “有劳了”。萧诚毅看了眼来祥,来祥伸手掏出一块儿碎银递到了小二的手里。 小二高兴的地嘴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多谢萧大人,多谢萧大人。” 萧诚毅带着来祥和阿荣一起走进醉仙楼,直接快步上了二楼。 两个人只要跟着萧诚毅外出,萧诚毅从来没有说自己去酒楼用膳,把他们侍从、下人随意扔在一边儿,或饿肚子等着,或随便将就。 说是下人,萧诚毅可从来没有打骂过、亏待过。 打骂来的服从未必能有真的忠心;而这样如家人一般对待的——就如来祥、阿荣,还有来喜他们——就算要他们为萧诚毅舍命,他们也愿意。 小二很有眼色,快步赶过来,在前面引路,将萧诚毅三人直接送到了楼上的包厢里。 包厢里布置得简洁明快。 现在还是冬天,窗子还关着,若是夏天,可以打开窗户,临窗而坐,观看街景,倒别有一番情趣。 包厢里放着一只轻巧的铜炭盆,里面烧着炭火,屋子里暖烘烘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四只鼓凳;窗前还摆放着一张小茶几和两张杌凳。 萧诚毅走到里面坐下,“你们俩也坐吧。” “是,世子爷” 。来祥和阿荣也在下手坐了。 掌柜的这时紧跟着也跑了过来,看到萧诚毅这里主仆同桌他也见怪不怪,左右也不是第一次见。 “萧大人大驾光临,醉仙楼蓬荜生辉啊!” “掌柜的客气了,今日路过醉仙楼,就顺便进来用个午膳。劳烦掌柜的将您店里的招牌菜上几个就好。” “好好好,萧大人这次还是不用酒?” “是啊,下午还有公事。” “是,请萧大人您少待。”说完转身又吩咐小二,“赶快上好茶。” “知道了。掌柜的”。 不大会儿,小二端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面放了三盏茶,还有四碟小点心。 小二将三盏茶分别放在了三人的面前,点心也一一摆放在圆桌上,“萧大人,您请少待,菜马上就来。” “好,有劳了”。 “小的不敢,小的去催菜。”小二说着,转身抱着托盘跑出去了。 萧大人待人又和气,又是个好官,他要好好伺候才行。 不一会儿,小二和掌柜的一起进来上菜,转眼桌上八个菜加上一盅汤摆好,荤素都有,十分的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萧大人,您几位慢用,有事尽管吩咐。” “多谢。” 掌柜的与小二上好了菜就退了出去,将包厢门也带上。 三人坐在圆桌旁,开始用膳。 萧诚毅不一会儿吃好了,于是就站起身来,端着茶盅去到了窗边,推开了一条窗缝,向楼下看着。 每天都跟着萧诚毅,来祥和阿荣都知道萧诚毅的习惯,每次萧诚毅吃好之后总会到一旁喝茶,留下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敞开肚皮吃了。 两个人看着萧诚毅去一旁喝茶了,于是夹菜的动作也快了,每一口进嘴里的饭菜也多了,似乎吃的更香甜了。 萧诚毅回头看看两人风卷残云、埋头苦吃的样子,笑了笑,又转过头来看着窗外。 没一会儿,来祥和阿荣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世子爷,奴才和阿荣已经吃饱了,咱是不是现在就去吏部啊?还是在这儿再坐坐?” “在这儿有什么好坐的?吃饱了就走吧。” “是,世子爷。小二,”来祥应着朝外喊了一句,门口的小二马上推门进来,“萧大人,您几位吃好了?” 萧诚毅笑着点点头,看向来祥,来祥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小二,“世子爷赏你的。” “小的多谢萧大人赏”。小二高兴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咧着嘴,露着一口白牙。 萧诚毅吩咐来祥:“我们下楼吧,你去柜台把账结了。” “是,世子爷。”来祥应着声在前面跑了。 萧诚毅带着阿荣随后下楼。 楼下有很多食客也都看见了萧诚毅,也有认出他的,很多都在私下里低低地耳语着:“快看,快看,这位就是吏部侍郎萧大人,胜义公府的世子爷啊!就是那个小福星,那个凤珠郡主的爹,亲爹……” 萧诚毅一边下楼往外走着,耳朵里听着那些人的悄声议论,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叫小福星的亲爹?不是亲爹是什么? 萧诚毅领着阿荣放慢脚步,边等着来祥,边穿过大堂向大门走去。 突然,萧诚毅被一处情景吸引了目光。 第107章 又抓人贩 救下天宝儿 萧诚毅停住脚步看过去,那一桌上坐着四个人——三个大人,一个孩子。 三个大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其中两个人一人啃着一个鸡腿,另一个用筷子扎着个狮子头吃得正欢。 桌子上还摆着一大盘肘子、没了腿儿的烧鸡和几个肉菜。 这几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而那个孩子则单独坐在一边儿。 只见那个孩子有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却穿着一身大人的、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两只小手抱着个馒头,一边小口儿小口儿地啃着馒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三人吃鸡吃肉,眼里既有眼馋,同时还带着恐惧。 萧诚毅心里一动,情况不对劲儿。 萧诚毅停住脚步,看着那一桌。 那三个人正吃着欢,其中一个刚咬下一口鸡肉,一抬头,就看到了萧诚毅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萧诚毅是出了皇宫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官服。 那个人正抱着一只大鸡腿啃着,抬头就看见了一身官服的萧诚毅。 萧诚毅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目光平静、不怒自威,再加上高品阶的官服映衬之下的上位者气势将那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鸡腿就掉到了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掉到了地上。而他的两只手还举在嘴边,保持着抓着鸡腿的动作,愣愣地满眼惊恐地看着萧诚毅。 那两个同桌发现了他的异样,抬头看了看他,“杜三儿,你怎么了?” 那个叫杜三儿的人呆呆地没有应声,就直直地维持着那种僵硬的姿势,浑身发着抖。 这两个人觉得不对劲儿,顺着杜三儿的眼神儿看过来,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萧诚毅。 他们虽然不认识萧诚毅是谁,但是就冲着萧诚毅那身官服他们也知道——这人是官,还是个大官! 这两个人吓得“啊!”一声,一个筷子和饭碗掉了,一个正在啃的鸡腿掉了,大睁着双眼,惊在原地。 真是!什么叫做“做贼心虚”?看到这三个家伙的狼狈相就清楚了! 而那个孩子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抱着馒头放在嘴边儿,木然地小口儿小口儿地继续啃着,一边睁着两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萧诚毅。 饭碗摔碎的声音惊动了醉仙楼大厅中的众人。 大厅中的食客们此时也发觉气氛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于是,吃的、喝的、说话的全都停下来,眼睛都朝着这边看着。 半晌,萧诚毅抬脚,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一桌的几个人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一下子就都站了起来,“这……这……这这……这位大人,您……您有……有什么事吗?” “你们说我有什么事呢?这孩子是谁的?”萧诚毅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听着萧诚毅问话,那三个人吓得嘴唇发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只顾着哆嗦了,谁都没敢出声。 “你叫杜三儿是吗?这是你的孩子?”萧诚毅看向杜三儿。 杜三儿一看对面的大官问到自己头上了,哆嗦得更厉害了,可一想,不说话也不行啊,“是……是……是小人的孩子。” “哦,是吗?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你。你是怎么做人家爹的?你们鸡鸭鱼肉大快朵颐,却让孩子坐在一边眼馋的看着,只能干啃着馒头。你就是这样做爹的?” 这三个人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萧诚毅放缓了脸色,看向那孩子,“孩子,别怕,叔叔问你,你是他的孩子吗?” 那孩子呆愣愣地看着萧诚毅,小手紧张地抓着馒头。 “孩子别怕,叔叔是做官的,可以保护你。你告诉叔叔,他真的是你的爹爹吗?” 那孩子还是没有出声,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萧诚毅,眼睛眨了眨,好像是在判断萧诚毅的话是否可信。 萧诚毅也不催他。过了一会儿,那孩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他们是你的亲人、家人吗?”那孩子又摇了摇头。 “那个……那个……大人”,其中一个男人颤抖着声音连忙说:“大人……大人,您别……别听他的,我……我们确实……确实不是他的……他的家人,我们……我们是……是替他家人来……来送孩子的。可……可是……没找到要找的人家,正准备……准备将这孩子送……送回他……他原来的家呢。” “是吗?这么好?三位高义呀!那你们跟我走一趟,一起去官府查一查你们要送孩子去的人家在哪里?让官府帮你们查找一番,岂不是更好? 若查找不到,官府还能将你们一起送回来处,岂不是好?” 第108章 人贩抓获 直接送官 三个人听眼前这个大官儿说要带他们去官府,更是满眼的惊慌显露无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拔腿就跑,慌乱之中连腿边的凳子都带翻了,发出一阵哐当当的响声。 有萧诚毅站在这里,怎么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只见萧诚毅身形稍稍一动,只听得砰砰……几声响,紧接着就是啊!啊!……的惨叫声响起。 旁边的人几乎都没有看到萧诚毅是怎么出的手......或者是怎么出的脚,反正那三个人已经是一个躺着、两个趴着,全都已经倒在地上了动不了了。 “来祥,看着他们。” “是,世子爷。”来祥虽然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八岁,可常年跟着萧诚毅,身上也是有功夫的。 这三个家伙想从来祥眼前跑掉——想都别想。敢动一动就会被来祥踹一脚,挨过几下子,三人就都老实地在地上装死狗了。 “阿荣去报官。” “是,世子爷。” 萧诚毅走过去,在那孩子身旁坐下,“好孩子,别怕,叔叔已经把坏人打倒了,你告诉叔叔,这三个人是你认识的吗?” 那孩子摇摇头。 “你是哪儿的人?你家在哪儿还记得吗?” 那孩子又摇摇头。 “你家是京城的吗?” 那孩子还是摇头。 “那你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天宝儿。”孩子终于怯怯地开口。 “你叫天宝儿,这名字真好听。天宝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有娘亲、爹爹、奶奶、姐姐”,天宝儿顿了顿 :“还有弟弟,还有弟弟的娘亲孙姨娘。” 萧诚毅眉头轻皱了下,“好,叔叔知道了。天宝儿别怕,叔叔会找到你的家,将你送回爹娘身边的,相信叔叔好吗?。” “嗯!相信叔叔。” “天宝儿乖。” 萧诚毅看看天宝儿小手里的馒头,再看着这桌上——还有大半个肘子和很多菜,因为这三个家伙啃鸡腿的啃鸡腿、吃狮子头的吃狮子头,别的菜几乎还都没动。 萧诚毅拿了一双干净筷子递到天宝儿手里,“孩子,吃吧,吃饱了,叔叔带你找你的家人去好不好?” “那孩子看着萧诚毅,点点头,伸出小手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掌柜的一直看着这边,这时赶忙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多谢掌柜的。”萧诚毅道谢。 “哎呦!萧大人,在下可当不起您一个谢字!您这是又做了一件大功德啊!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有大福气的,才能这样巧地遇到了您这个贵人!” “哪里,掌柜的言重了!”萧诚毅看着站在身边的掌柜的,“掌柜的,今天是萧某给您和醉仙楼添乱了,您看这里……您看损失几何,萧某也好照价赔偿。” “哎呀,哪里哪里,萧大人,您真是折煞在下了!我们老百姓有您这样的好官那真是有福气了,就这几个碗碟不算什么,要是还让您赔银子,那在下成什么人了!” “那掌柜的盛情萧某就领受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萧诚毅与掌柜的正说着话,就见阿荣领着两名京兆府带刀的官差快步走了进来。 原来,要去京兆府报案的阿荣出了醉仙楼还没走多远,就看着远处有两名京兆府带刀的巡街官差往这边来了,于是阿荣直接迎着两个官差走过去。 “二位差大哥,小的是吏部侍郎萧大人的随从,萧大人在前面的醉仙楼里。 那里有三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萧大人怀疑那三个人是人贩子,请二位差大哥跟小的去醉仙楼走一趟吧。” 两位官差一听是吏部侍郎萧大人的随从报案,萧大人此刻就等在醉仙楼里,于是二话不说,拔腿就跟着阿荣一起往醉仙楼跑来。 跑进来一看,萧诚毅萧大人端坐在桌旁,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趴着两个。 两名官差连忙过来行礼,“小的京兆府衙差董岩、陈庆,见过萧大人。” “免礼,你们将这三人绑了,带回京兆府府衙,交由吕大人严加审问。” “是,小的遵命。”两名官差抱拳领命。 “还有这个孩子,等他吃饱,你们也将他带上。请吕大人审问罪犯的同时,也尽快地找到这孩子的家人,将孩子送回去。 再有什么情况,就请吕大人随时来见本官就是。” “是,小的们记住了。” “好,辛苦两位了。” “小人不敢。” 董岩、陈庆两人过来,哗啦啦抖出铁链,将三个人直接拴成了一串儿,一个也别想跑。 萧诚毅回头又对天宝儿说道:“天宝儿乖,跟着这两位官差叔叔一起去官府好不好?将你是怎么被他们带到这里的,知道什么就跟那里的大人说什么,让那里的大人尽快帮天宝儿找到爹娘,尽快送天宝儿回家,好不好?” 第109章 天宝依赖 家在嵇州 天宝儿听了,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他从凳子上滑下来,慢慢走到萧诚毅跟前,伸出小手抓住萧诚毅的袖子,小嘴儿紧紧抿着,任凭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小脸儿滑下来,也不让自己哭出声。 萧诚毅看着天宝儿的泪眼,伸手抱起了他,“天宝儿害怕,只想跟着叔叔,是吗?” “嗯。”天宝儿扑簌簌地掉着眼泪,使劲儿地点点头。 萧诚毅想了想,对董岩、陈庆两人说道:“这样吧,让来祥跟你们二人一起押送这三人去京兆府,也好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你们吕大人; 这孩子还小,有些受了惊吓,本官就先将他带回去,能问出什么情况,本官再差人告知吕大人。” “是,小的遵命。” 董岩前面牵着铁链,陈庆押后,来祥在一旁跟着,几个人直奔着京兆府衙而去。 “好了,掌柜的,我们也走了,今天多有打扰了。” “岂敢岂敢,萧大人慢走。”掌柜的和小二儿直将萧诚毅三人送出了醉仙楼大门,看着萧诚毅抱着天宝儿坐进了马车里,阿荣扬起了鞭子,赶着马车离开了醉仙楼。 萧诚毅几人走了,醉仙楼里的食客们也开始炸锅了—— “这萧大人简直就是人贩子的克星啊!” “谁说不是呢!” “慧眼如炬啊!” “火眼金睛啊!” “双目如电啊!” “那个……反正萧大人特别厉害就对了!” “……” “咱们坐在这儿吃吃喝喝的,什么都没发现,人家萧大人一走一过,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还不仅如此,萧大人只用眼神儿就让那三个家伙现了原形儿,佩服!佩服啊!”说话的人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 大堂里,吃饭的人、喝酒的人、全都在热烈地议论着,议论着元宵之夜,萧诚毅萧大人就捉了个人贩子,当场就找到了孩子,还给了孩子的父母;今天就在这儿用个餐,从里面走出来,就又抓住了三个人贩子。 神人哪! 神人也! 众人正在热情高涨地谈论着,忙着过去收拾那些狼藉的杯盘和地上的碎瓷片的小二突然喊了一声:“掌柜的!” 掌柜的听见喊声,连忙走了过来,只见小二手里托着一锭银子——别说赔几个盘子碗,就是连几个人贩子的这桌菜都足够付账了! 大堂上瞬即安静了下来。 掌柜的接过银子,半晌之后感叹一声:“有萧诚毅萧大人在,我就相信——这当官的人里还是有好官的!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马车到了吏部衙门大门外。车停住,阿荣先将天宝儿接下来,萧诚毅跟着从车上下来,牵着天宝儿走进了吏部的大门。 吏部衙门里的人看到萧诚毅牵着一个小男孩儿来吏部都很奇怪——怎么今天萧侍郎萧大人领着个小男孩儿来了,而且这个小孩儿穿的衣服明明是大人的,还破破烂烂的,长长大大得都快垂到脚面了,可是小脚上的一双虎头鞋倒是很精致,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是谁也不敢上前多问什么,现在萧诚毅可是吏部衙门的实际最高长官,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萧诚毅就是下一任的吏部尚书,真正的吏部堂中第一人。 因此,见到了,虽然心中好奇、狐疑,也只是上前见了礼后就连忙让开路,赶紧去忙自己分内的公务了。 萧诚毅领着天宝儿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厅堂,将天宝儿抱到桌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这时,候在这里的来喜端茶进来,“世子爷,这孩子是……” “这孩子是被人贩子拐到京城来的,别的还不知道,你出去一趟,买些小孩子吃的零嘴儿、糕点什么的,快去快回。” “是,世子爷。”来喜听了萧诚毅的吩咐,扭头儿跑了出去。 天宝儿被萧诚毅抱到椅子上坐着,他就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就只看着萧诚毅,好像只要能看到萧诚毅、只要跟在萧诚毅身边,他就是最安全的。 萧诚毅端起水杯递到天宝儿的嘴边,“天宝儿乖,喝口水吗?” “嗯。”天宝儿点点头,小手扶着杯子,就着萧诚毅的手喝了几口,停下摇摇头,“不喝了?” “嗯。不喝了”。萧诚毅笑笑,把杯子放下,坐在他身边,将天宝儿抱过来放到腿上。 天宝儿一点不抗拒,反而乖乖地坐在萧诚毅的腿上,这一会儿,眼睛里似乎没有了恐惧,多了一些安心。 “天宝儿跟叔叔说,天宝儿真的不知道家在哪里了?” 萧诚毅觉得,五、六岁大的孩子应该能记住自己爹娘的名姓和家的所在了,于是温言细语地问道。 “我知道。我家在一个叫嵇州的地方。” “嵇州?” 第110章 嵇州通判 天宝儿之父 嵇州在京城以北,离京城大约要一、两天的路程。 “嗯。”天宝儿点头。 “那你爹爹和娘亲都叫什么你都记得吗?” “记得。” “那方才在醉仙楼,叔叔问你的时候你怎么摇头呢?” “刚才天宝儿不知道叔叔是不是好人。” “天宝儿真聪明。那你能告诉叔叔,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吗?” “嗯。我爹爹叫连东义。” “连东义?”萧诚毅听了,不禁心中一动。连东义,嵇州…… “天宝儿,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我爹爹也是做官的。” 原来是这样。 萧诚毅是吏部侍郎,又是状元出身,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在查阅旧日卷宗时看到过连东义这个名字。 这连东义应该是在六年前中的进士。 萧诚毅在地方官员上呈吏部的述职公文里得知,这个连东义是从嵇州辖下裕县的县令做起的。 县令三年一任,因为连东义做裕县县令时政绩显着,任期一结束,连东义就升迁了。 这个,萧诚毅在旧日卷宗中也看到过,有印象。 后来,因为当地通判是个贪官,被御史揭发揪了出来,后被定罪流放了。 而这个连东义正好又是因为政绩优异准备调升,于是,当时就直接让他就近接任了通判一职,也是连跳了两级。 原来天宝儿是那连东义的孩子。 想到这儿,萧诚毅心里又一动,他想到在醉仙楼的时候,天宝儿曾经说过,家里还有个弟弟,还有弟弟的娘亲孙姨娘。 他记得这个连东义是个穷书生,靠着村里的族人资助才能读书科举。 这才几年的时间就已经纳了小妾,生了庶子,而嫡子却丢了…… 哼,人啊,一朝富贵能守住本心,对得起糟糠,真的那么难吗? “天宝儿,告诉叔叔,你爹爹喜不喜欢天宝儿啊?” 天宝儿听了,想了想,“以前爹爹最疼天宝儿了,现在……”天宝儿落寞的垂下了头,现在爹爹最疼弟弟,不喜欢姐姐和天宝了。 萧诚毅皱起了眉头。 “那你弟弟的娘亲——就是那个孙姨娘,对天宝儿可好?” “有爹爹在的时候,她对天宝儿很好很好;爹爹不在时,那孙姨娘……会用眼睛瞪天宝儿,还会……还会打天宝儿。” 萧诚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天宝儿还记得是怎么被人贩子带走的吗?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那天……天宝儿在书房练字,娘亲还夸天宝儿写得好。 后来天宝儿手酸了,娘亲就让天宝儿出去玩儿玩儿,天宝儿就去了后花园。 姐姐生病了,还没有好,娘陪着姐姐,天天心情也不好。天宝儿就想着去后花园折几枝梅花插到姐姐的房里,姐姐看着高兴了,病也就好得快了。” “后来呢?” “后来我去折了梅花。刚要回来,就遇到了孙姨娘和他的表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向我走过来,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就已经在一辆跑得很快的马车上了。 马车上有三个男人。” “就是杜三儿三个人?” “嗯。他们不许我哭,也不许我说话。我哭他们就打我。还说要把我远远得卖了。 他们还说要把我送到南方去……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南方是哪里。 他们……他们还把我身上穿的斗篷衣服都给脱掉了,只拿了一件破衣服给我穿。 到了京城之后,他们还把我的金锁也抢去卖了,说要去京城有名的醉仙楼好好地大吃一顿,然后就离开京城,继续往南走。 再后来,在醉仙楼里就遇到了叔叔。” “那这三个人天宝儿之前见过吗?” “没有见过。” “好,叔叔知道了。天宝儿不怕,有叔叔在,坏人再也不能把你卖了,叔叔会帮你找到爹娘送你回家的。” “嗯,天宝儿知道。天宝儿知道叔叔好厉害的,能把坏人打倒。” 说着,胖呼呼的小脸儿上还露出了些许笑容。 萧诚毅也是做了父亲的人,自己的大儿子和天宝儿年龄相仿,此时看着天宝儿,心里揪得发疼。 这时,来喜提着大包儿小包儿走了进来,“世子爷,零食和糕点买来了。” “好,放在那边茶桌上,你去倒点儿温水过来,陪着天宝儿在这儿吃点儿零食、玩儿一会儿,我将公事处理好,我们就回府。” “是,世子爷。” “天宝儿,你坐在这儿和这个哥哥玩儿一会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等着叔叔,叔叔把公事办完了,就带你回家。 叔叔家里有爷爷,有奶奶,还有叔叔婶婶,还有小哥哥,小弟弟,还有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妹妹。 一会儿叔叔就带你去叔叔家好不好?” “嗯,好。” 第111章 安慰天宝 带回公府 “那你乖乖在这儿吃东西,叔叔先去忙”。 “嗯,叔叔去忙吧,天宝儿保证乖乖的,不会打搅叔叔办公事。” “天宝儿是个好孩子。” 萧诚毅回到桌案边坐下,低头沉吟了一下,伸手拿过一张纸,提起笔, ‘吕大人台鉴,人贩所拐幼童名天宝儿,乃嵇州通判连东义之子,连之小妾与其表兄有疑,细查。 谨此奉文 萧诚毅。’ 萧诚毅将纸折好装进信封里。 随即又落笔再写一信,是给萧一凡的:着即 安排两名“橙令”,骑快马连夜出发,隐秘进入嵇州通判府,告知天宝儿母亲及祖母,天宝儿安好;之后调查嵇州通判连东义为官情况,尽速回报。 写罢,也装入信封。 “来喜过来”。 “是,世子爷。”来喜赶紧跑了过来。 “你将此信先交予一凡少爷,将天宝儿一事说与他知道;再跑一趟京兆府见吕大人,将这封短信交给他。” “是,世子爷。”来喜接过信封,揣进怀里,转身要走,萧诚毅又道:“你见到来祥告诉他,让他一会儿从京兆府直接回府吧。” “是,世子爷。”来喜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萧诚毅忙着手边的公务。 天宝儿真的很乖,拿起一块糖,放进了嘴里,小手就又放到了腿上不动,就那样乖乖地坐着。 萧诚毅偶尔抬起头看看天宝儿,对着他笑笑。 天宝儿的眼睛始终看着萧诚毅,萧诚毅对着他笑,他就也回一个甜甜的笑。 萧诚毅手下加快,不一会儿,公文批阅完了,喊了门外候着的公人进来分发下去。 “告诉外面阿荣备车。” “是,大人。” 萧诚毅站起身走过来,将天宝儿抱下椅子,“叔叔忙完了,天宝儿跟叔叔回家吧?” “嗯,天宝儿跟叔叔回家。” 天宝儿伸出小手让萧诚毅牵着,跟着萧诚毅慢慢地走到大门口,阿荣正好将车赶出来,在大门口停下。 萧诚毅抱起天宝儿上了马车,一路回了胜义公府。 今天世子爷回来得早,门上的人都挺奇怪; 世子爷又领了一个穿着一身长长大大的破衣服的小男孩儿回来,门上的人就更是觉得奇怪了。 萧诚毅领着天宝儿直接走进了二堂。 这个时候,二堂上只有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的夫人石兰,还有狄星月、甄冉冉这几位女眷在,甄芮芮带着萧雨珠去了后花园,家里的大小男人们无论办公事的还是读书的,都还没有回来。 婆媳几人看见萧诚毅领着个小男孩儿进来,也都奇怪,“诚毅呀,这孩子是……” “娘,这孩子是被人贩子拐到京城的,被我救下来了。”萧诚毅回答道。 “天宝儿,这二位是奶奶,这两位是婶婶。” “天宝儿走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跪到了地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两位奶奶好!二位婶婶好!” “哎,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赶紧走上前将天宝儿拉了起来,“好孩子,乖,可怜见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对着一旁侍立的宛菊道:“你快去让人准备热水,再去安排两个嬷嬷给天宝儿好好洗个澡,小心别冻着孩子,就先给天宝儿换上霖儿的衣服吧,穿得暖暖的再带过来用晚膳。” “是,夫人。”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转过身来又笑着对天宝儿说道:“天宝儿乖,一会儿跟着嬷嬷去洗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然后换上干净衣服,奶奶让人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嗯,好,谢谢奶奶。”天宝儿听话地跟着宛菊走了出去。 “夫君,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君是怎么又遇到的人贩子救下了这孩子的?”狄星月走上前问道。 “说来也巧了。”萧诚毅就将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说了下朝之后自己先随皇上去了御书房,后来没有听承祺帝的话在紫宸宫留饭,直接出宫了。 可出来之后,没一会儿又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当时正好快到醉仙楼了,于是就带着来祥和阿荣去了醉仙楼用饭。 在下楼的时候发现了人贩子那一桌的异样。 结果,就将人贩子抓了,将这孩子救下了。 因为被自己救了,那天宝儿对自己依赖得紧,孩子小,又受了惊吓,再不敢跟着陌生人走。 于是自己就带了那孩子一同回了吏部,将公事处理完后,就又将孩子带了回来。 众人听了点点头,这才清楚。 萧诚毅又将这孩子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说到:“我怀疑是那连东义家里的小妾伙同自己的表哥,将天宝儿这个嫡子卖给了人贩子。” 听到这儿,胜义公府所有女眷无不惊诧且满心怒火。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气得一拍桌子,“又是小妾作妖!” 她看向石兰,“哎!昨日咱们还说到,要想日子过得安稳,家中就不能有小妾这种东西存在。” 第112章 女眷生怒 天宝心安 狄星月看婆婆动了气,忙递茶劝道:“娘别气,气坏自己不值得,娘先喝口茶,消消气。”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接过茶盅喝了一口放下,“夫妻夫妻,夫妻才是一家人,小妾本就是多余的、就是乱家之源。 男人有了小妾,生了庶子,这正妻就不放眼里了,嫡子也不香了、不值钱了。 哼,看看现在,有了庶子,丢了嫡子! 诚毅啊,你刚刚说这个连东义原来是个吃百家饭、靠百家供养读书的穷书生?” “是啊!”萧诚毅点头。 “哼!这也是个没出息、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终于当官了,日子好过点儿了、有点儿地位了、有点儿银子了,不先想着如何为国为民好好做官也就罢了,总该想着怎么去回报对自己有恩之人、总要更好地孝敬父母,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女吧? 他倒好,先去纳小妾、生庶出了,这是打算要把好日子再给过没了?” 萧诚毅看娘生气,也忙劝道:“娘,别生气了,总算还好,孩子没丢,现在被我半路救下来了。 京兆府尹吕大人那边应该也审问得差不多了,那三个人贩子该供出来的也应该都供出来了。 至于嵇州通判连东义那里嘛……等这边有了结果,儿子就发文过去,调他进京问责。 “嗯,是得问责。 这种人,就算他以前还没有在官位上为非作歹,可看看他现在,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穷书生,才做了几年官哪,就已经如此忘本。 纳小妾,生庶出,哼!这种人,时间长了,再有送美人的、送银钱的,他难保就不会贪赃枉法、伸腿进泥坑,直至深陷下去。到那时候,无疑又是一个赃官、贪官,其下场可想而知。 诚毅啊,这事儿你要好好查查,不光是给他找回儿子,也要好好查查这个连东义在官位上可曾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如果还没有,那最好,悬崖勒马还不晚; 如果已经做了什么,那防患未然也不迟。” “儿子也是这么想,今天先看看京兆府尹吕大人那里审问结果如何。 之前我是让来祥跟着官差一起把那三个人贩子送过去的,来祥还留在那边听审,或者他会带回审问结果;也或者,我估计……吕大人那里如果审问结束得早的话,恐怕他会亲自上门来说这件事情,毕竟天宝儿这孩子在我这里。” “嗯,那就等着看看吧。哦,你先回房去换换衣裳吧,把官服换下再过来说话。” “好的,娘,那我先回去换换衣裳,过会儿再来陪娘说话。” “去吧,星月陪她一起去。” “是,娘。”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二堂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石兰、甄冉冉三人坐在桌旁,刚听说这种事,谁的心里都不痛快,二堂上的气氛略显沉闷。 这时,甄芮芮抱着萧雨珠走了进来。 萧雨珠虽小,却很敏感。进门的一瞬间,她就看见奶奶还有婶婶的脸上都不高兴。 萧雨珠的小手上举着一小枝梅花,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扑过去,“呐呐,花花……梅……梅。” 萧雨珠这一进来,沉闷的气氛立刻就缓解了不少,“哎,奶奶的宝儿,这梅花是送给奶奶的?” “嗯嗯!”萧雨珠连连点着小脑袋。 “珠儿送给奶奶的梅花可真好看、真香!谢谢奶奶的宝儿。”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亲亲宝贝孙女儿,脸上也终于有了舒心的笑容。 婆媳几人正哄着萧雨珠在堂上说笑着,这时嬷嬷领着刚洗完澡、换上了新衣裳,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小天宝儿走了进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到了,忙笑着招呼着:“哎呦,瞧瞧,多好看的孩子,快过来,来奶奶这里。” 小天宝儿松开嬷嬷的手,走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面前站定,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跟着转头看向了萧雨珠。 此时,萧雨珠也睁着两只好奇的大眼睛,直直盯着这个不认识的小哥哥看。 “天宝儿,这是小妹妹,她叫珠儿,萧雨珠; 珠儿,这位小哥哥叫天宝儿,是天宝儿哥哥。 天宝儿哥哥要在咱们家住几天,可以和珠儿一起玩儿,好不好啊?” “嗯,嗯,得得”。萧雨珠高兴地连连点头。 天宝儿是个小孩子,大概小孩儿更懂小孩儿的语言,他一听“得得”就知道这是珠儿妹妹在叫他哥哥。 天宝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了萧雨珠的小胖手,“珠儿妹妹好。” “得得”。萧雨珠笑得露出了几颗小白牙,笑得天宝儿的心里暖洋洋的,最后的一丝胆怯和恐惧也彻底消失了。 第113章 吕骏过府 回禀案情 小孩子的友谊很容易建立,哪怕是还不太会说话的年纪,只要碰到一起,你对着我笑,我对着你笑,这样也能对着笑半天。 等到萧诚毅换完了衣裳,和狄星月再回到二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抱着萧雨珠,身前站着天宝儿,两个孩子手拉着手,一个孩子在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另一个孩子居然也能听懂,还能一句一句地接,两小儿边说边笑聊得欢畅,在一起玩儿得很是融洽。 天宝儿看到萧诚毅进来,小脸儿上也都是笑,“叔叔、婶婶”。 “天宝儿乖”。狄星月走过来摸摸天宝儿的小脑袋,看着天宝儿已经洗了澡,换上了自己儿子的衣裳。 这么一个白白净净、胖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被人贩子拐走卖了! 真要是被人贩子远远地卖了,这孩子以后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萧雨珠从早到晚都跟着娘亲、奶奶和婶婶们,爹爹一天都不在家。此时看到了爹爹,萧雨珠迫不及待地朝着萧诚毅伸着小手儿要抱抱。 萧诚毅这个女儿奴爹爹巴不得能抱着自己的女儿,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将天宝儿搂了过来,天宝儿乖乖地依偎在童问溪的怀里,仰着小脑袋看着童问溪笑。 今天,萧诚毅为了照顾天宝儿,因此难得回来的早些,此时也就只是下午的申时中。胜义公萧之南和儿孙们还都没有回来,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呢,众人就在二堂上喝喝茶,吃点儿点心,陪着这两个孩子玩儿。 这时门帘掀起,来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来祥给二位夫人、世子爷、三位少夫人请安。” “你回来了,京兆府那边怎么样了?”萧诚毅问道。 “回世子爷的话,案子已经审完了,京兆府尹吕大人跟着小的一起回来的,现在就在二堂上。” “哦。”萧诚毅看向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自己妻子,“吕大人果然过府来了,我过去见见吕大人。” “世子爷,刚刚国公爷和举少爷、还有一凡少爷也都回来了,在大门口碰上了,此刻正陪着吕大人在前厅坐着喝茶呢。 “知道了。娘和星月就带着孩子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行,你快去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头道。 萧诚毅点头,将怀里的女儿交给了妻子,转身出了二堂,来祥跟在萧诚毅身后,一起朝前厅去了。 前厅上,胜义公萧之南和何举、萧一凡正陪着吕骏在厅上坐着喝茶。 “哦,诚毅又碰到了人贩子?还全给抓了?” 胜义公萧之南饶有兴味地问道。 “回禀国公爷,正是如此。 萧大人去醉仙楼用膳,意外发现了人贩子,当场就抓了,而后着官差押送到了京兆府。下官立刻升堂审理,现在有了结果,特地过府向萧大人回禀。” “哦,是这样啊。老夫也在此听听,可方便啊?” “国公爷说哪里话,当然可以。下官还想得国公爷指教一二呢。” “哈哈……吕大人客气了。” 正说着话,萧诚毅走进了大厅。 京兆府尹吕骏赶忙上前见礼,“下官见过萧大人。” “吕大人少礼”,萧诚毅抱拳回礼。 给父亲请过安,兄弟们见了礼,大家在厅上坐下,来喜又端上来一杯茶,放到了萧诚毅手边的茶几上。 “人贩子的案子审问出结果了?” “是,萧大人,下官正是前来向您回禀此事的。” “吕大人请讲。” “那三个人贩子,一个叫杜三儿、一个叫陈二柱,还有一个叫刘响。 这三个人本是嵇州城里的混混儿,每天遛狗斗鸡,不务正业。 他们与嵇州通判连东义府上的小妾的那个表哥是在喝花酒的时候认识的。 那个小妾的表哥看上去像个书生模样,实际上也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哦,那个小妾名叫孙玉娇,那小妾的表哥叫胡仁义。 那胡仁义与嵇州通判连东义的小妾孙玉娇本是两姨表兄妹。 那胡仁义说,她那早逝的姨母,也就是那孙玉娇去世的娘亲生前曾经托付过他——说在自己死后,让他这个表哥和姨母多多照顾自己的女儿。 因此,那胡仁义就打着这个旗号,在那孙玉娇进了通判府之后,他就三不五时地常来探望。 因着那胡仁义也是娶了亲,生了子的,因此,通判连大人并没有多心,也就认可了他替死去的姨母来探望表妹的这份心意。 那小妾孙玉娇,是当地城里一家米粮铺子老板的女儿。 至于这个米粮铺子老板的女儿如何成了嵇州通判连东义的小妾……” 第114章 通判入局 小妾进府 京兆府尹吕骏接着说道:“因为有一次,嵇州要计划整修城外的官道,连东义那时刚刚坐上通判的位子不久,就由他来负责召集当地的商人募集修路的捐款。 当时,连大人就在城中的百香楼宴请嵇州城中的商人们。 当地的商人在酒桌儿上纷纷给这位新上任的通判大人敬酒,那通判连大人从酒席宴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面红微醉、脚步虚浮不稳了,恰巧正碰上了来酒楼里找父亲的一位妙龄女子。 那女子朝里走得急,就和通判连东义撞了个满怀。 连东义本就半醉着走不稳,这一下,一男一女就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那小女子看似惊慌不已,紧抓着连东义的衣襟不放。 那连东义几次想站起来,结果又被那小女子拉得直接扑到了那小女子的身上。 这还了得!当时在场的那些商人们可都是亲眼看到了。 于是那米粮铺子的老板当即哭天抹泪儿地说,通判大人坏了他女儿的名节,女儿以后还怎么嫁人云云。 最后,就在那父女两个哭哭啼啼之下、在通判大人半醉半醒之中,就点了头,说自己负责,将那孙玉娇纳为了小妾。” “哼,这很显然就是个局嘛”。胜义公萧之南不屑地说道。 “国公爷说的是。 可那通判连大人待酒醒之后,见了那孙玉娇,非但没有觉得反感,反而应实了这件事。 因为那米粮铺子老板的女儿正值豆蔻年华,又颇有几分姿色。 而通判连大人的妻子已经跟他成亲多年,有了两个孩子,之前又因家贫操劳过多,自然不如那孙玉娇的年轻美色。 于是,那通判连东义就不顾他老娘和妻子的反对,没出三天,就将那孙玉娇抬进了通判府,做了小妾。 从那之后,他就一味地沉迷在小妾的美色里,对妻子和儿女的关心越来越少,渐渐地几近于无。 据说,那通判府不是很大,只有两个居住的院子和一个小花园。 原来本是通判连东义的老娘带着一双孙儿、孙女住一个院子,而另一个院子是通判夫妻二人居住。 自从抬了这孙玉娇入府,通判连东义竟将自己的妻子也赶去了自己母亲和儿女的院子,一起挤着住,而他和小妾独占了一个院子,过起了二人的小日子。 现在他的小妾又生了个儿子,还取名叫天赐,他和小妾带着那个男孩儿倒俨然是完整的一家人,而那边的祖孙三代似乎成了外人被扔到了一边。” 京兆府尹吕骏说到这儿,停了停,自己先冷笑了两声,“国公爷、萧大人,下官还查到些内情倒是有点儿……” “怎么回事?” “就是那通判连大人所以为的年轻又貌美、对自己又深情一片的小妾……哼!为了勾连上做通判的他,表面跟他每天温柔小意、如胶似漆,而暗地里却和她那个表哥胡仁义勾连不断。 那连大人宠爱的小妾跟表哥暗通款曲,连大人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尚不自知。 后来这小妾又生了个男孩儿,他更是对小妾和那个庶子宠爱非常。还曾经要抬那个小妾做什么平妻。 要不是通判大人的老娘是个明事理的,始终压制着他,拼命护着自己那多年来吃苦耐劳、孝顺贤惠的儿媳和那嫡出的孙子、孙女儿,恐怕那小妾孙玉娇更是要踩到正妻头上去了!那连东义会不会干脆休妻都说不定。” “这连通判也忒薄情寡义了!一起共过艰辛困苦的发妻不珍惜,自己亲生的儿女不在意,倒把小妾、庶出宠上天,咱们就看看,那个通判连东义在将来得知真相后要如何收场。”何举愤愤地说道。 “何将军息怒,下官这里还有一个更惊悚的消息。” “哦?是什么?” “据那刘二柱说,那小妾所生的孩子还不一定就是通判连东义的孩子。” “啊!” 不止萧诚毅,胜义公萧之南、何举和萧一凡几人也不禁睁大了眼……“还有这事儿?” “是。有一次,那胡仁义和刘二柱几人一起喝酒,喝醉了吹牛时候说的。 酒醒之后,刘二柱几个再问胡仁义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给通判连大人戴了绿帽子?他又矢口否认,说是吹牛。” “此事不是没有可能。具体真相如何,待将人犯都抓捕到案,严加审问之后自有定论。 单是这小妾孙玉娇和表哥胡仁义竟敢偷将通判府的嫡子迷晕卖给人贩子一事,就已经足够定重罪了。 再将那奸夫淫妇的事揪出来……小妾、表哥、还有那个天赐……哼,咱们倒要看看那连大人会如何面对?还会不会一往情深地护着她的爱妾和……呃……天赐!”萧诚毅说道。 “天赐?讽刺还差不多!”萧一凡也气愤地说道。 第115章 行动安排 双管齐下 胜义公萧之南坐在一边听着,重重地哼了一声,“哼,老夫倒要看看,最后那连东义知道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脸上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哼!” “那连东义的小妾和她那个表哥又是怎样将天宝儿交到人贩子手里的?”萧诚毅问道。 “哦,因为那小妾自己也生了个儿子……哼!先不说那儿子是谁的了。 孙玉娇有了儿子,就想独霸通判、独霸通判府,想让她的儿子成为通判府唯一的男孩儿。 于是私下里就和她的表哥胡仁义合谋,找机会将府中的嫡子连天宝卖给人贩子,拐到远远的地方去卖掉。 之后她再想办法将连通判其余的家人撵出通判府,从此那通判府就是她和她儿子的天下了。 那胡仁义就找来了杜三儿和刘二柱三个。 连着几天,这几个人就蹲守在后花园的门外,只等着这一个机会。 那日正赶上天宝儿要去后园摘梅花送给病中的姐姐,这就被他们逮到了机会,于是连东义的小妾和她的表哥用一张迷药帕子迷晕了天宝儿,直接就将天宝儿偷了出去,在后门处交给了那三个人贩子。 而那三个人贩子直接将天宝儿装进了一个木箱子,放到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上,在收了那孙玉娇六十两银子后,就一路急赶出了嵇州城。 他们想穿过京城,直接奔南方去。 就因为天宝儿身上穿的衣服比较讲究,他们就想将那孩子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能卖几个钱算几个钱。 没想到扒下衣服的时候,又发现了天宝儿挂在脖子上的一把小金锁。 于是他们就把那金锁抢下来,送到银楼卖了。 卖金锁又卖了不少银子,这三人就想着到京城最有名的醉仙楼里大吃一顿,也享受一番,然后就带着天宝儿、带着多出来的银子一路向南。 也就是他们在醉仙楼里大吃大喝的时候,正被在那里用完膳出来的萧大人您发现了端倪,截下了他们这三个人贩子,救下了天宝儿。 “这么说来,倒是本官的不是了,怪本官发现得过早了,害他们三人的这顿醉仙楼大餐都没能好好享用!”听萧诚毅如此说,在座的几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吕大人,这桩案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萧诚毅问道。 “萧大人,嵇州不属京兆府管辖之内。下官应当先就此事和嵇州知府大人通个气儿。 至于那小妾孙玉娇,还有孙玉娇的表哥胡仁义,直接就从京兆府行个公文,由当地的知府衙门负责抓捕,之后再移交京兆府也就是了。 虽然案发是在嵇州,但人贩抓获和审理都在京兆府,不宜两地结案。 至于那连大人……”京兆府尹吕骏看向萧诚毅。 “那通判连东义嘛,本官已经安排了人手过去先行调查一番。 首先要调查通判连东义这几年在任上有无贪赃枉法的行为,然后才能判定是以家事论还是以公事论。 如果以家事论,当先以此问责,后调和其家庭重新和睦; 如果以公事论,那……削官罢职也就难免了。” 萧诚毅想了想,又道:“这样吧,通判连东义那里吕大人不用管,本官从吏部直接行文,调那连东义进京到吏部述职。 待他进京之后,先将他带至京兆府,再将所有案情与他说明。 到时三头对面,公事、私事一起处理。 不能齐家,又如何治理一方百姓?如何为朝廷尽职尽责?” “下官明白了。萧大人,下官就以京兆府办案的名义立即派差人过去与嵇州知府大人接洽。” “明天吧。嵇州知府那里,本官将吏部的行文与你京兆府公文一同发过去,着嵇州知府配合行事。” “是,多谢萧大人,这样就更好办了。 还有天宝儿……是否先由本官带回去照管几日?”京兆府尹吕骏问道。 “不必了,那孩子被人贩子带走,一路受到惊吓。自从被本官救下,就对本官依赖得紧,此时不宜再让他随吕大人这个陌生人离开这里。 何况天宝儿与本官的母亲和夫人以及女儿都相处得很是融洽,孩子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悸和恐慌,就先让他留在这儿吧,待一切尘埃落定,再交由他的家人接回就是。” “如此,那就有劳萧大人了。” “无妨。” “那……国公爷、萧大人、何将军,下官就先告辞了。” “我送吕大人。” “下官怎敢劳动萧大人”。 “哪里话,应该的,吕大人,慢走。”萧诚毅将京兆府尹吕骏送了出去。 送走了京兆府尹吕骏,萧诚毅回到厅上落座,看到厅中的几位还在为这件事心中不快。 胜义公萧之南长叹一声,“哎!做爹的如此,最终是害苦了孩子。” 第116章 敲响警钟 教导孩子 胜义公萧之南看着萧诚毅,“如今孩子丢了,这做娘的和做祖母的该有多着急呀! 诚毅呀,你安排人发送公文的时候,不妨给那婆媳两个送个定心丸儿吧。告诉那婆媳俩,天宝儿安好,就在我们这里,让她们放心。 过几日她们到京,自会见到天宝儿。 等事情都处理完毕,孩子就跟她们一同回去了。” “是,儿子知道,已经安排人连夜赶去嵇州,告知天宝儿平安的消息”。萧诚毅应道。 胜义公萧之南听了,点了点头,又看着眼前的儿子和侄子,“趁着这会儿没有家里的女人们在,老夫说话你们都听好了、记牢了——今天这事,也是给你们敲个警钟。 你们几个要是谁敢动了不该动的邪心思,老夫就亲手敲断谁的狗腿! 好日子不想好好过,那就彻底别过了!” 萧诚毅、何举、萧一凡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全都一脸苦笑,怎么好好的,老爷子在他们几个头上凭空炸个响雷啊! “爹放心吧,儿子们都不是那种人,也干不出那种事!”萧诚毅赶紧表态。 “是啊,爹,您就放心吧,儿子可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何举紧跟。 “叔父,侄儿也不会的。”萧一凡举手发誓。 “最好如此,否则……哼哼!”胜义公萧之南冷着脸站起身,背着手往后堂去了。 剩下兄弟三个……“爹心情不好,一会都多留神吧,别再惹着老爷子。”何举无奈地说道。 “没事儿,别忘了,后堂有咱们珠儿呢,老爷子见了珠儿,还能继续冷着脸生气?肯定瞬间就乌云散尽,艳阳高照!”萧一凡想到萧雨珠就心中有底。 “也对啊!”何举两眼立时恢复了光亮。 “哈哈哈……” 几人正说笑着也打算去后堂,就见一群孩子边说边笑着跑进来,见到三人,喊爹爹的,喊伯父的、喊叔叔的乱成一团。 得了,原班人马,继续安营扎寨,一个不少。 这几个孩子在前厅挨个地见完礼之后,转头撒腿又要往二堂跑着去请安,萧诚毅出声喊住了他们,“站住,你们先跟我进来。”说完就回到椅子上坐下。 几个孩子被叫住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那“京城四小霸”也个个歪着小脑袋儿慢腾腾地走了回来,一边儿走一边儿还想着——我们犯错啦?要挨罚吗?要挨训吗?我们今天没闯祸啊! 可不管怎么地也得回来不是,于是都跟在萧诚毅的后面进了大厅。 何举和萧一凡也转身跟着走了回来,他们也没去椅子上坐着,只在门口儿抱着胳膊看着这几个孩子。 “你们几个孩子听着,今天家里来了个小男孩儿,大概有五、六岁,他叫天宝儿,连天宝。 他要在咱们家里住上几日,你们要好好地对待他,知道了吗?” “天宝儿?连天宝,他是谁呀?”赫连玦皱着小眉头问道。 “他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来我们家住”?萧雨霆问道。 “说来话长了。”萧诚毅道。 “那就长长地说呗。”狄舫也睁大了眼睛,眼睛里都是好奇,好像迫切地要听故事的样子。 于是萧诚毅索性就简明扼要、通俗易懂地将天宝儿的来历,以及今天又抓了三个人贩子的事儿跟孩子们说了一遍。 就见萧雨霆睁着大眼睛,嘴巴张成了一个圈儿,“爹爹,您今天又抓了三个人贩子啊!爹爹,您好厉害呀!”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是满眼冒小星星地看着萧诚毅。 狄舫挤到萧诚毅跟前,“姑父,人贩子长什么样子啊?告诉我们呗,我们要是看到人贩子,我们也抓。” 几个大人看着这几个闹哄哄的孩子,不由得也都笑了。 萧一凡扒拉扒拉他们的小脑袋,“想认出人贩子,你们得先练出一双能识别好坏人的好眼睛才行,那人贩子和坏人可不会在脑门儿上写上字——我、是、人、贩、子,或者我、是、坏、人,好等着你们去抓呀?” “哦,这样啊,那怎么能识别呢?”萧径撅着小嘴也为难了。 萧诚毅看着几个孩子皱着小眉头,都在思索。 “那萧叔叔能告诉我们,今天萧叔叔是怎么看破那几个人贩子的真面目的吗?”赫连琦问道。 “当然可以。” 于是萧诚毅索性就当故事讲给这几个孩子听了。 “今天萧叔叔去醉仙楼用罢晚膳,准备离开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有一桌食客的情况有些异样。 那桌上有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在用餐。 你们想一想,如果是你们的爹爹、叔叔带着你们出去用膳也好,还是在家里用膳也好,会不会将鸡鸭鱼肉都摆在你们爹爹和叔叔一边,只有他们在吃,而只给你啃一个馒头? 不仅如此,你们还只能远远地坐着一旁看着?不许说话不许乱动,否则就打你们?” “不会……不会。” 几个孩子都猛摇头。 第117章 公府温馨 天宝失落 “对呀,今天我看到的就是这种怪现象——三个大人,有两个在啃鸡腿,一个在吃大肉丸子;而那个小天宝儿却远远地坐在一边儿,小手上只抓着一个馒头在啃,眼中全是惊慌和恐惧。 那你们说这一桌子人怪不怪?” “怪……怪,如果他们是天宝儿的家人、亲人,就肯定不会这样对天宝儿的,对吗?” “对呀,我之所以能识破他们,就是从这个‘奇怪’看出来的”。 “萧叔叔,我懂了”。赫连琦严肃着小脸儿点点头。” “嗯。有些事情要多看,多用脑子思考。 见得多了,想得多了,分辨真伪、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就强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好,明白了,那就去二堂给你们祖母、母亲、婶婶去请安吧。还有,要好好对天宝儿啊。” “好,知道了”。几个孩子答应着,呼啦啦地,眨眼间就都跑没影了。 萧诚毅兄弟三个也笑笑站起来,不疾不徐地往后院走去。 萧诚毅兄弟三人才靠近二堂,就听到了胜义公萧之南那洪亮的笑声以及孩子们的笑闹声。 三人互相看一眼,平安无事。 何举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吧,爹只要进了二堂,看见了珠儿,什么事儿都没了,除了高兴就没别的。” 三个人笑着走进了二堂,就看到了一幅含饴弄孙、和乐融融的画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夫人石兰坐在桌边喝茶,狄星月、甄冉冉、甄芮芮在一旁陪着。 而胜义公萧之南此时正抱着萧雨珠,萧雨珠咯咯笑着,“牙牙……牙牙”地喊着,赫连琦和天宝儿就站在萧之南跟前,其余的孩子在萧之南的身边围成圈儿,呵!这是老爷子被孙儿绕膝正高兴着呢! 三兄弟看着如此美好温馨的场景,心中充满幸福感。 试想——假如在此刻这场景之中掺杂了小妾、姨娘和庶子这些脏东西……呸呸呸!此刻脑海中的小人儿齐齐奋起一脚,将那个“假如”踢出了九霄云外! 作为这家里的男人,他们要保护好这份美好,保护好女人们脸上的笑容,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们平安幸福地长大! 三兄弟给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的夫人石兰请了安,也见过了自己的媳妇儿。 何举走到自己媳妇儿身边儿,关切地问:“媳妇儿,今天感觉怎么样?” 甄冉冉看着自己夫君无比关切的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能怎么样,没事儿的,夫君别担心,我好得很。” 何举听了这话,惦记了一天的心也算是才放下。 这孩子可是他跟媳妇儿还有爹娘盼了好几年的呢,他能不惦记吗? 不过惦记归惦记,家里有小福星珠儿在,他还真的就觉得挺安心的。 想到这儿,他看向在萧之南怀里正笑得欢快的萧雨珠……嗯,挺安心的! 天宝儿正和萧雨珠手拉手地笑着玩着,看见萧诚毅进来,小脸儿上更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在这个家里,有珠儿,有慈祥的长辈,还有救他的恩人,天宝儿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他不再怕了,什么都不怕。 他只等着他的娘和奶奶来接他就行了。 他丢了,娘和奶奶会不会急坏了?不知道娘和奶奶要多久才能来看他、来接他;姐姐的病好了没有? 天宝儿此时心里想的都是娘、奶奶和姐姐,似乎在天宝儿的心里,自己的亲爹好像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似乎早就已经不在自己的亲人圈子以内了。 小孩子,对爱是最敏感的,多一点儿他能感受到,少一点儿他更能感受到。爱消失了,小孩子会最先感受到的。 如今,在胜义公府里,天宝儿看着身边的孩子们和自己的爹爹是如何的亲近,他就更明白自己的爹爹现在真的只是弟弟的爹爹了,是真的不再爱自己了。 看着这三人进来的时候,这些孩子喊爹爹,喊叔叔,喊伯伯,喊姑父,他们扑上去,有往身上爬的,有抱着大腿的,还有的拉着手、拽着衣服撒娇玩儿的,天宝儿想起自己的爹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待他了。 天宝儿心里倍感难过,满眼都是羡慕和失落,小脸儿上的笑也消失了。 女人的心最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到了、石兰看到了、狄星月、甄冉冉、甄芮芮也看到了。 小孩子经历了磨难,会很快成长,会变得更懂事。可这样的长大,对孩子却是一种残忍。 三位做了母亲的和即将做母亲的人看着,心里一阵阵像针扎一样疼。 第118章 亲父无情 稚子痛哭 三妯娌同时也万分庆幸……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命真好!国公府里真干净!每天的日子过得都是舒心的,都像是泡在蜜罐儿里—— 丈夫在家,夫妻恩爱;丈夫外出公干忙国家大事,她们就在家里陪着婆婆,与妯娌做伴儿。 公公端方大度、婆婆慈善温和,从没有磋磨过儿媳,从没有难为过她们半分,把她们当亲闺女一样疼爱。 她们何其有幸!今生今世,她们一定要好好孝顺公婆,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自己的丈夫,好好爱自己的孩子,珍惜国公府的好日子,好好地在这干干净净、充满了真情和爱意的国公府里生活下去。 萧诚毅也看到了天宝儿那失去笑容的小脸儿和满是羡慕、失落的眼神儿, 过去将天宝儿抱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将天宝儿放到了膝盖上,“天宝儿想家了是吗?” 天宝儿点点头,“天宝儿想娘,想奶奶,还想姐姐。天宝儿丢了,娘和奶奶、姐姐会急坏的。” “天宝儿别担心,叔叔已经派人去嵇州,让他们去告诉你娘和奶奶还有姐姐,天宝儿现在就在叔叔家里,很安全,让他们别担心。 她们也很快会来京城接天宝儿的。” “谢谢叔叔。”天宝儿的眼中有了一丝亮光。 萧诚毅沉吟一下,“天宝儿不想你爹爹吗?” 天宝儿听萧诚毅问到他爹爹,垂下了眼,头也低了下去,半天没有说话。 “天宝儿,怎么了?” “爹爹现在只是弟弟的爹爹,不再是天宝儿的爹爹了。” 萧诚毅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个连东义一朝脱贫做官,就纳妾、宠庶,将自己的糟糠妻子和嫡出的儿女扔在一旁,忘本变心、贪图美色、沉迷享乐,哼!他倒是都干了。 那就要看看,他还干了些什么,还能不能救他悬崖勒马?还能不能有被原谅的机会? “天宝儿,也许你爹爹是被坏人迷惑了,一时之间犯了糊涂,做出了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和你姐姐的错事。要是你爹爹以后能改,你还会原谅他吗?” 萧诚毅看着天宝儿的眼睛问道。 “他以前是天宝儿的爹爹,可喜欢天宝儿了,每天都抱着天宝儿,陪着天宝儿玩儿。 可是现在……他只是弟弟的爹爹,不再喜欢天宝儿了,他看到天宝儿的时候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每天都只是抱着弟弟,守着弟弟的娘亲。 我和奶奶、娘、姐姐住的院子,爹爹几乎都不来;来了也只是去看奶奶,很快就会离开。” 天宝儿说着说着,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娘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哭,天宝儿看到过很多次。 天宝儿还偷听到娘和奶奶说……说……要不是舍不得天宝儿和姐姐,娘都想离开那个家,甚至想去死。……天宝儿好害怕”!说到这儿,天宝儿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萧诚毅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此刻的厅中只有天宝儿的哭声,连孩子们都早已停止了笑闹,看向这边,听着这边的对话。 众人都听到了这稚嫩的童音说的最扎心的话。 怎么能做人爹爹做到这个份儿上?有了小妾,有了庶子,冷落自己的糟糠之妻也就罢了。 自己的骨肉,难道也能这样冷情以待了? 难道他觉得,要是妻子儿女都没有了,每日只守着年轻貌美的小妾会更舒心吗? 萧诚毅抱着天宝儿,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这孩子在家里失去了父爱,每天过得战战兢兢,小小年纪就忧心着娘亲的难过,忧心着姐姐的病; 之后又再被人贩子拐了出来,这几天里担惊害怕早已受够了,让他哭一哭,发泄发泄,或许对孩子来说,比起长时间将恐惧和担忧压在心里要好得多。 天宝儿哭了好一会儿,才在萧诚毅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声,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在场的女眷们都在用帕子擦着眼泪;男人们也是紧皱着眉头,闷不做声; 至于孩子们,他们自出生以来,都是爹疼娘爱爷奶宠、外公外婆当宝贝,这还是头一次让他们意识到了一种不安全感——如果……要是……哪一天,自家爹爹也像天宝儿他爹爹这样……呃……他们是不是也会变成眼前可怜的天宝儿…… 几个孩子不由得全都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爹爹,那几个亲爹不在场的,也都各自在心里掂量着……自己的爹爹会不会有朝一日……呃……也变成“天宝儿爹爹那样的……爹爹?” 萧诚毅和何举发现了……这……儿子们……还有珠儿……这都是什么眼神儿啊? 第119章 阴云忽起 转瞬天晴 “可怜的孩子!当爹的造孽,害苦了孩子啊!这是这几天受了大委屈了,吃不好、睡不安、担惊受怕,如今哭这一顿也好,免得积压在心里成病。” 看着在萧诚毅怀里睡熟的天宝儿,狄星月也是心酸得紧。 这孩子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可过的日子却是天差地别。 哎!狄星月在心里叹息一声,“娘,孩子睡了,要不干脆将天宝儿抱回房去,让他安安生生地睡吧。被掳拐出来的这些天,跟着几个陌生人赶路,孩子也不可能有安稳觉睡。 至于晚饭……回头让灶上准备点好克化的吃食温着,孩子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给孩子吃也就是了。” “我也这么想,这几天跟着几个人贩子,孩子怎么可能安心睡觉啊!这会儿哭得也乏了,睡了……睡了也好,好好睡一觉能轻松很多。唉!” 说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叹了一口气,招手叫过一旁伺候的嬷嬷,小声吩咐道:“你把孩子裹严实,抱回房里让他睡下,记着,身边一定要有人守着,不然孩子万一哪会儿醒了,睁开眼看不到人再吓着。” “是,夫人”。嬷嬷拿过来一件之前给天宝儿穿着的斗篷盖在天宝儿的身上,再借着从萧诚毅手里接过来倒手的当儿,把斗篷裹了个严实,然后脚步轻轻缓缓地走了出去。 大厅里这一次是真的安静了。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 突然间,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抬起头来,看着家里这两个儿子、一个侄子,“你们几个都看见了?听见了?嗯?” 萧诚毅、何举和萧一凡三人又是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这是老爷子无端地冲他们发完脾气,这会儿,这老太太又看他们上火了? “老娘今天把话先说下,你们三兄弟要是有哪个敢动歪心思,想纳小妾、养外室,敢对不起媳妇儿,敢伤我孙子,别怪老娘先打断你们的腿,再在你们脑门儿上刻上‘负心汉’三个字撵出家门!” 三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咱们怎么了?咱们也没干什么呀?不对,咱们也没想干什么呀!哎,也不对,咱们根本就不会干什么呀! 唉,但是这……这是家里的两位老祖宗,总不能顶嘴气着他们呀! 不对啊! 不光是老爷子、老太太怒目而视地斜着他们,好像他们已经干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一样;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的眼睛里也都是怀疑和声讨的意思……; 再看看周围,更不对了,那旁边儿还有几双眼睛,虽说没有怒目而视吧,但是也充满着哀怨地看着他们,好像他们随时都会去干点儿什么似的…… 唉!这三个人没办法呀!这老的、小的、加媳妇儿,他们一个都惹不起呀! 唉!行吧,只能是又一遍地表决心,不然还不知道这头上能再炸几个雷呢! “娘放心吧,儿子绝不是那种人,也绝干不出那种事!”萧诚毅再次赶紧表态。 “是啊,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儿子可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何举再次紧跟。 “婶婶,侄儿也不会的,侄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萧一凡也再次举手发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皱着眉头、满眼怒气地看着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子,看着看着……呃……看着他们一个个无辜的眼神……心里忽地翻了个个儿…… 想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生别人的气迁怒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干嘛? 再看看那几个孩子又担心、又小心的小眼神儿……再回头看看这三个媳妇儿的那充满哀怨的小眼神儿,噗嗤……笑了出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一笑,这一家子人——尤其这三兄弟,突然就感觉着浑身放松了一下,太阳出来了,阴云消散了,头顶上不至于炸雷了。 “得得,好……苏苏,好……得得,好……苏苏,好……”被爷爷抱着的萧雨珠,突然拍着两只小手儿,一连声说道。 家中的老老小小听到萧雨珠用她那娇娇糯糯的小奶音儿给爹爹和叔叔做了‘人品优等鉴定’后,所有人的眼前和心中一霎时全都是晴空万里!所有人的脸上全都笑容回归! 何举冲过去,从胜义公萧之南怀里抢出萧雨珠就举了几个高高,“宝贝珠儿啊,你可是救了你爹爹和你叔叔们的六条腿啊!” 萧雨珠最喜欢让爹爹和叔叔举高高了,乐得她张着两只小胳膊,咯咯咯地发出一串串欢快的笑声。 其他几个孩子也被萧雨珠的笑声感染,叽里咕噜地跑过来,也闹着让爹爹、叔叔举高高玩儿,甚至连萧雨霖、狄舸、狄航甚至赫连琦这几个自诩已经长大的孩子,都跟在了“京城四小霸”身后跑过来。 这个时候,要是哪个爹,或是即将做爹的,谁敢说个“不”字,那就有想当天宝儿爹那样的爹的嫌疑。 当爹爹的、当叔叔的,一个个生无可恋地、认命地一个……一个……一个……挨个举高高! 一时间大厅里全是孩子们的欢呼声和惊叫声。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昶借着喝茶遮掩已经快要不受控制的表情;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的夫人石兰和狄星月、甄冉冉、甄芮芮三个儿媳妇儿却已经是笑得直不起腰了。 第120章 另有猜测 预定行程 胜义公府众女眷的肚子笑疼了、三个大男人的胳膊举酸了、一群孩子玩儿够了,这举高高的游戏才算是暂停了。晚膳摆上来,胜义公府几位夫人、少夫人照顾着一群孩子一起用过了晚膳,孩子们依旧去了他们的院子里,一起读书写字。 萧雨珠也被赫连琦抱走了,左右他们也会照顾好萧雨珠的,萧雨珠愿意跟着他们就由着他们,派下了嬷嬷跟过去伺候也就是了。 众人坐在厅上喝着茶,说的还是天宝儿的事儿。 “夫君……”狄星月看着自己的丈夫,欲言又止。 萧诚毅抬头看向她,“嗯,怎么了?星月要说什么?” “夫君,也许妾身有点杯弓蛇影,疑心重、多想了。可是,我有个猜想—— 咱们听天宝儿说了,他还有个叫连思思的姐姐,姐姐一直病着,总是不见好。 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大病?能严重到一直缠绵病榻就是不见好转呢? 所以,我就想着,会不会也是被人动了手脚呢? 萧诚毅点了点头,“嗯。为夫也是有这方面的猜测,只是没有证据,目前不能确定。 原本是想派人直接将天宝儿送回家去的。 至于调那连东义进京述职问责,以及将那对男女押送到京城受审,那是另一码事儿。 后来我也是想着,一个是让他们一家一同看到审判的过程,让他们看着连东义是如何地面对他宠爱的小妾和被他当成亲戚的表哥,帮她们出口恶气。 另外也是想着,可以的话,一起将天宝儿的姐姐接到京城来,请几名御医好好给她诊治一下,看看到底是病还是别的什么。 因此,我已经安排,明日派几名属下快马过去,先送公文,再将天宝儿的家人接到京城来。”萧诚毅说道。 “哥,那连东义的小妾是上京以后再抓捕还是……?”一旁的何举开口问道。 “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还让她继续做着通判的官眷一路享受着进京?没那个好事。 直接由吏部、由京兆府行公文到嵇州知府处,在嵇州那里直接将那对男女抓捕,然后打入木笼囚车、押送进京。 至于连东义,单调他进京述职。 另外我也已经派人连夜快马出京直奔嵇州,将天宝儿平安的消息告知天宝儿的家人,先让她们安心;再让她们进京观看案件审理,之后接天宝儿回家。” “哦,那这样就好,唉,希望最后的结果不要太糟糕,希望那个连东义还没有来得及在泥潭里陷得更深。”何举点头。 “但愿如此吧。”萧诚毅摇摇头叹气。 眼看时辰不早了,众人也都各自去安置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狄星月没有再让婆婆和石兰伯母多辛苦,自己和萧诚毅去接萧雨珠,顺便看看那两个院子里的孩子还有天宝儿。 萧诚毅夫妻二人先去了那群小家伙们的朗风苑。 此时,里面的孩子们已经练过字了,他们的年纪还小,功课不重,每人练了100个大字。这会儿,正满屋里追跑打闹玩儿得欢呢。 萧诚毅夫妻到来,这些孩子呼呼喊喊地围了上来。 “时辰不早了,要玩儿明天再玩儿,该睡了。”萧诚毅摸摸他们的小脑袋,说道。 “是。”孩子们听话地跟着嬷嬷去洗漱。 萧诚毅和狄星月直看着嬷嬷们照顾着几个小孩子洗漱好上了床,吩咐人小心看着,二人才转身又去了静风院。 这几个大些的孩子,功课也都超额做完了,此时正陪着萧雨珠玩儿呢。 夫妻二人进来,几个孩子叫爹爹娘亲的、叫叔叔婶婶的、叫伯父伯母的‘叫姑姑姑父的,一个个生龙活虎的。 萧诚毅和狄星月一样地嘱咐他们,“都去洗漱吧,不早了,早点儿上床睡觉,不然明早练武读书该起不来床了。” “是,就去。”几个孩子答应着。 萧诚毅接过萧雨珠抱着,等着几个孩子在嬷嬷们的照顾下都去洗漱了,各自回房躺到了床上,夫妻俩抱着萧雨珠才离开。 “得得……看……宝……得得……”萧雨珠困得直打哈欠、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惦记着去看看天宝儿。 “珠儿是说去看看天宝儿哥哥是吗?” “嗯嗯。”萧雨珠边打着小哈欠,边点点小脑袋。 “好,这就去。快去看一眼天宝儿哥哥,我们珠儿也该睡觉觉了。”狄星月给女儿拢了拢斗篷,温柔地说道。 夫妻俩抱着萧雨珠来到了天宝儿睡觉的房里,房里有一个嬷嬷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守着。 天宝儿在床上睡得还算安稳。 萧诚毅和狄星月二人近前看了看,又嘱咐嬷嬷,“这里不能离人,要是孩子天亮才醒,那就洗漱了,带去二堂一起用早膳;要是夜里就醒了,那就弄点吃的给孩子。” 都嘱咐得周到了,夫妻二人才抱着萧雨珠回了星月苑。 第121章 天宝不见 急坏婆媳 翌日清晨。 早上练过功,用过早膳,这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办公的、上学的,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早朝上,只有兵部、工部和户部的三位尚书上奏了关于边关军营补充军械、补充粮草事宜。 奏折呈上去了,承祺帝还要带回去仔细斟酌之后再行批复。 其他的都是各部的琐事,没有太紧急的,早朝很快就散了。 在宫门口,萧诚毅和京兆府尹吕骏商定了各自回去准备公文,午时后,两下的人手聚齐出京,去往嵇州。 京兆府尹吕骏应下,赶回京兆府办事,萧诚毅也直接回了吏部衙门。 萧诚毅到了吏部,直接将这件事安排下去。 专有下属将公文草拟完毕呈给萧诚毅,阅过无误,加盖吏部大印。 公文即刻派人携带,与京兆府的人员一同赶赴嵇州。 等到该安排的人都安排了出去,萧诚毅又忙起了自己这边的事。 西兆流音阁已有飞鸽传书到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小字,“确认——西兆宫廷未曾安排过宫宴刺杀。” 那就是说明,宫宴刺杀一事的策划、实施都是在大晔这里的奸细团伙自行决定并进行的。 萧诚毅又打开一份密件,离京城较近的两个州城发现的两只“老鼠”,证据确凿,已经着人将证据带回了京城。 萧诚毅将密件放好,暂时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再等等,再等几天,等其他地方传回消息,就来一场“粮仓大捕鼠行动”。 嵇州通判府——天宝儿失踪的那日。 午膳时分,连东义正在小妾孙玉娇的院子里陪着孙玉娇和他那位表哥喝着酒、吃着肉,怀里还抱着那个叫天赐的不到两岁的孩子,俨然一家三口儿待客,相谈甚欢。 一旁是满口恭维,一边是娇软依偎,怀中还抱着胖乎乎的小儿子,嵇州通判连东义此时此刻好不惬意快活。 而老太太这边院子里。 清粥小菜摆到了桌上,却不见天宝儿回来。 老太太问一边的鲁妈妈,“天宝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天宝儿娘韩清璧听了婆婆问话,忙回道:“天宝儿写了一早上的字,手酸了,我说让他歇一歇。 他说要去花园里给姐姐摘点儿梅花。可到这般时候了,也该回来了。” 说到这儿,韩清璧心里也有些不安了,“娘,您先坐坐,我去花园找找他。” “行,快去快回,这饭菜都凉了。” “知道了,娘。” 天宝儿的娘带着那个鲁妈妈向着后院小花园快步走去了。 通判府本就不大,小花园儿也是一眼望到底的,里面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天宝儿,天宝儿……”天宝儿娘着急地喊了几声。 “大少爷,天宝儿少爷……”,鲁妈妈也跟着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于是天宝儿娘这下慌了,不知天宝儿去了哪里,通判府里就这么大地方,难不成是跟着他爹爹去了那院子? 可是想来也不可能啊,天宝儿爹这两年来可没给过天宝儿什么好脸色看过,一门心思地只是宠着那院里的小妾和那个小妾生的庶子。 眼下再不愿意去面对那几个人,也总得上门去问问。 天宝儿娘吩咐跟着的鲁妈妈,“你去那院子问问大人,看看天宝儿是不是在那院子呢?” “是。”鲁妈妈快步离开。 天宝儿娘沿着来路一边走着,一边唤着天宝儿,还是没有人答应。 天宝儿娘韩清璧想了想,转身直奔大门而去。 到了大门处,韩清璧急急地问向门口看门的老刘,“刘伯,天宝儿有没有出府?” “没有啊,老奴一直在这里,没看见天宝儿少爷出门呀!今天一上午,老奴还没有看到过天宝儿少爷呢。” “天宝儿不知去哪了,该用膳了也没回来,您把大门锁紧,也帮着找找吧,那几间柴房、空屋子的,您去帮着找找,我再去后面看看。” “哎,好的,夫人,老奴知道了。” 待天宝娘再回到院子里,只见还是老太太一个人坐着,天宝儿没回来。 刚要说话,就看见鲁妈妈脸色不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老太太、夫人,大人说没见着天宝儿少爷。” “你没跟大人说天宝儿不见了,让大人帮着找天宝儿?”天宝儿娘直看着鲁妈妈问道。 鲁妈妈一脸难色,“老爷在那边陪着那孙姨娘、小少爷、还有孙姨娘那位表哥正在吃酒,他把奴婢赶出来了,让奴婢自己去找。” 这时老太太也着急了,“咱们通判府里就这么大点地儿,不在这儿,不在那个院子里,那能在哪儿? 花园儿里也没有,那天宝儿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去哪儿呢? 第122章 老母急怒 手掴亲子 你们跟我一起,咱们再去找一遍,所有的屋子……就是树后边儿、石头后边儿,咱们也都去找个遍。” 于是谁也都没心思再吃饭了,那边屋里的天宝儿的姐姐连思思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扬着声问:“奶奶,娘,弟弟不见了是吗?我也要一起去找弟弟。” 天宝儿娘赶紧跑进屋子里安抚住了病中的女儿,“你快躺好,娘和奶奶还有鲁妈妈去找就行了,你躺着别乱动,否则病得更厉害了,娘岂不是更着急、更心疼? 你乖乖躺着,娘去找弟弟。” “嗯,好,那娘快去吧。”天宝儿娘点点头,转身快步又跑了出去。 这府里的下人本就不多,只有老刘一个看着门,还有一个车夫蒋贵,再有就是这院子里有个鲁妈妈,而那个院子里倒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着小妾孙玉娇。 还有一个跟着连东义的小厮连兴,此刻也在那个院子里听着使唤。 这时就只有老刘锁了大门,和车夫蒋贵一起又细细地搜寻了一遍前院。 最后确定天宝儿是真的不见了。 老太太和天宝儿娘急得两眼发黑、两腿发软,瘫倒在地上。 “天宝儿哪儿去了?天宝儿哪儿去了呀?……”婆媳两人大哭了出来。 鲁妈妈在一旁也跟着掉泪。 “老太太,还是去找大人吧,告诉大人,天宝儿少爷丢了,让大人想办法去找找。” 老太太听了,抹了一把眼泪,就着鲁妈妈的手站起来,就往那连东义和小妾孙玉娇住的院子冲了过去。 里面欢声笑语、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老太太直冲进院子。听着屋里传出的说笑声,更是激起了老太太的一腔怒火。 守在门外的丫鬟和婆子看了,忙上前拦着,“老太太,您有什么事吗?大人正在会客呢,不让打扰。” “会客?会他个鬼客,儿子丢了他还有心有肠地会客?” 老太太一把推开了那丫鬟,“你们这几个肮脏小妾的下贱奴婢好大的胆子,还想拦着我老太太不成?” 几个丫鬟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忙道:“奴婢们不敢!”毕竟这是大人的亲娘,她们也不敢太拦着。 老太太冲了进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听到外边吵闹声刚要站起来的连东义看着老娘气哼哼地进来,刚要开口说话,老太太直接过去,一把掀翻了桌子,桌上的盘子、碗、酒杯全都掉落到地上,那小妾孙玉娇和她那表哥被泼了满身的酒水菜汤,惊叫着闪到一旁。 老太太转手一把薅住了儿子的衣襟,“你个畜生、白眼儿狼!这个妖精、狐狸精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一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变成了如今这样的畜生混账? 老婆孩子都不管了? 我跟你说——天宝儿丢了!天宝儿丢了!天宝儿丢了! 听到天宝儿不见了,你不担心、不去找孩子、还陪着狐狸精和她的野男人在这儿吃酒,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是个当爹的吗?” 一旁的小妾孙玉娇和胡仁义对视一眼,垂下眼皮不做声。 连东义被老太太这一番操作也给弄愣了,“娘,天宝儿就在家里,怎么可能丢呢?” 老太太声泪俱下,“连东义,老娘前世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冷心冷肺、被个狐狸精迷昏了头的畜生、白眼儿狼、贱骨头! 你媳妇儿跟你吃苦受累那么多年,你丝毫不顾念情分,行,你迷上了狐狸精,看不上你的糟糠之妻了; 可你儿子呢?儿子是不是你亲生的呀? 鲁妈告诉你,你儿子丢了,你居然还能喝得下去酒、吃得下去肉,你还是个人吗?” 老太太急了,抬手两个耳光就扇到了连东义的脸上。 看着自己老娘发怒,连东义也只能老实挨着,“娘,娘,您先别急,天宝儿在家里怎么可能……?” “可天宝儿就是丢了,丢了!” 孙姨娘这时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泪眼婆娑地关心着连东义,“老太太,天宝儿就在家里,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丢呢?您先问问门上,天宝儿出去了没有? 要是他自己跑出去玩儿了,那就派人出去找找;要是确定他没出去,那就在府里找找。 不管怎样,您也别打老爷呀!看您把老爷的脸都打肿了。 老爷可是做官的,这把脸打肿了,让老爷怎么出去见人呢?”说着又多掉下了几滴泪,仰着楚楚可怜的脸,用那两只柔细的小手抚摸着连东义的脸,心疼地说道。 第123章 手撕贱妾 老娘发威 老太太看着她这一副狐媚模样就来气,上去甩手就两个大耳光,“你个贱人狐狸精,这个家就是毁在你手里的! 我的天宝儿找回来便罢,要是找不回来,老太太我也不活了,我就跟你们这对狗男女拼了命! 我的天宝儿要是找不回来,你们谁也别想好好活着!” 这时,连东义也仿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出大天去,那天宝儿也是他亲生的儿子,是他的长子。 这时,他也只能先安抚老太太,“娘,您别急,咱找天宝儿,找天宝儿还不行吗?” 小妾孙玉娇在一边儿捂着脸嘤嘤嘤地哭着,连东义听着又心疼了,“娘,玉娇她娇娇弱弱的,您打她,她哪儿受得住啊?” “呸!”老太太听了,气更不打一处来,甩开儿子的手,薅住那小妾,又是几巴掌上去,“我让你娇娇弱弱,我让你娇娇弱弱,我就打你这个娇娇弱弱,我看你受不受得住,你这个贱人的贱脸,不就是生来等着挨抽的吗?” 连东义一见越劝老娘越生气,忙上前拦着老娘,将孙玉娇护在身后。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那个表哥胡仁义也赶紧上前来,说是劝架,却也是拉住了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您别急,别急。 您看您把妹夫的脸打肿了,把我这表妹的脸也打肿了。 这通判府可是体面的官家,您这样打......这……这让他们怎么见人呢?” 老太太回手就给了胡仁义脸上一个巴掌,“见人?呸!她这个贱人有多肮脏烂臭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她还需要有脸见人? 能一边勾着你这个狗屁表哥,一边能扒着给别人当小妾的,她能是个好东西? 还有你,通判大人?你还要脸?为了一个下贱的小妾脏东西,你宠妾灭妻,宠庶灭嫡,你还要脸?你早就没有脸了?” 老太太再次指向胡仁义,“还有你,表哥?我呸!一天到晚地长在通判府,长在这小妾房里,谁知道你是哪一路子的表哥?” “这……这……这……老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表妹是您儿子的妾室,也是走了明路进的府;在下也是有妻有子的。您……您这话……您说我不要紧,您这不是坏了我表妹的名节嘛!” “名节?哈哈!老太太我头一次听说,一个女子能扑到人家当官的身上,拽着人家滚倒在地上,赖着进了门做小妾的,她还有脸、还有名节? 哼!至于你,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干不干净,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你们糊弄这个迷了心的傻畜牲通判可以,老太太我这几十岁年纪可不是白活的。” 老太太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糊涂儿子,“连东义,你个傻畜生,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会悔死你的!你记住老娘今天这句话。” 连东义这时脑子里就一团浆糊,一时间也理不清这老太太一连串儿都骂了孙玉娇和她表哥些什么,老太太说他的小妾和表哥有瓜葛,他一时也没往脑子里去,拦住了自己的娘,“娘,您先别急,咱先把事情搞清楚,天宝儿有没有出府?” “出府?大门关着,门上老刘在,根本就没看到他。再说了,天宝儿是那不说一声就随便乱跑出去的孩子吗?” “那后门呢?” “后门落着锁,天宝儿有钥匙吗?能出去吗?哼!如果天宝儿丢了找不回来,那我就跟你们这三个畜生要人。” “老太太……” “呸!你个脏东西别跟我说话!你一个设局缠上来做贱妾的下贱东西也算个人?没得脏了老娘的耳朵。” “老太太,您,您就是冲着您儿子的面子,也别这么骂妾身啊!妾身好歹也是您儿子的女人,是您小孙子的娘。 您大孙子丢了,咱们找就是了,您老犯不着这么骂我们呀! 再说,老爷不会不管的,天宝儿丢了,咱们该先找天宝儿才是,我跟表哥也一起帮着找。可是……” 孙玉娇可怜兮兮地扯上连东义的衣袖,“可是咱们都出去找天宝儿了,天赐怎么办?” 连东义被闹得心里一团乱麻,看着孙玉娇那柔弱的模样,只得先安抚,“行了,天宝儿丢了,我们去找,你就留在家里照顾好天赐吧。” “是,老爷,那妾身就在家照顾天赐了。要是天宝儿有个什么好歹,老爷好歹还有个天赐在……” “放你的狗屁!闭上你的臭嘴!贱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天宝儿会有什么好歹?你怎么知道这府里就剩下你这个孽种一个儿子了? 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我的天宝儿能找回来,否则,老娘一条命跟你们这一窝畜生同归于尽! 你的那个天赐……那个天赐,老娘剁了他喂狗!还天赐……呸!” “娘,就算天赐是庶出,那也是您孙子,您怎么能……” “呸!老娘可没有你那么傻!你认那野种当儿子,老娘可不会傻到认那野种当孙子!” 老太太说完,一把薅着连东义的脖领子向外扯。 第124章 小妾搅家,老娘怒极 老太太从前也是干惯了农活、受够了苦的,手上还是有一把力气在。 她薅着连东义的脖领子直接就扯了出去。 外面,天宝儿娘昏倒在了地上,鲁妈妈正抱着她喊,夫人,夫人,醒醒……快醒醒啊!醒醒!天宝儿少爷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您快醒醒啊!” 老太太一见,松开手,也跑上去抱住了自己这苦命的儿媳。 都是女人,她是因为丈夫早亡守了寡,而这苦命的儿媳,却是丈夫明明在家却守着活寡。 唉!她连家对不起自己这儿媳妇儿,对不起这贤惠孝顺的儿媳妇儿! 此时,站在一旁的连东义心底里残存的那一点情分也有所触动。 这倒在冰凉的地上的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两人从少年结发一直到现在,韩清璧为了他奉敬婆母、生儿育女,为他做三餐茶饭,为他缝补浆洗衣衫,更是为了他不分昼夜地纺线、织布、刺绣,供他读书科考……连东义自己都说不出他妻子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连东义刚要迈步上前,衣袖就被小妾孙玉娇扯住了,“老爷,姐姐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别人说话,她又娇娇软软地说了一句,“老爷,您别担心,姐姐应该一会儿就能醒,不碍事的。 唉!看着姐姐现在这样,娇娇心里好心疼啊!要是姐姐之前能好好看着天宝儿,天宝儿也不会丢,现在全家人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正在抱着儿媳妇儿着急的老太太听了,抬起头来,直接就骂了过去,“你这下贱的东西,少在那里煽阴风、点鬼火儿地放屁! 你个歹毒的小贱人,都到这会儿了,你还阴阳怪气地挑唆这个蠢东西,你是唯恐这个傻畜生还能残存一丝人性和人味儿吗?你是想把他彻底变成畜生是吗?” “老太太……妾身……”小妾孙玉娇可怜巴巴地看向连东义,拉着长音,“老爷……” “娘,娇娇说得也没错,天宝儿天天都在那个院子里,如果清璧她能好好照看着,也不至于让天宝儿丢了找不到。 如今天宝儿不见了,责任不在清璧,难道还在娇娇不成?” “你放屁,怪清璧?清璧天天照顾着生病的思思,伺候着你老娘我,还要看着天宝儿。 难道天宝儿是块石头?他在自己家里还不能走动几步了? 怪清璧?怪她做娘的没看好孩子是吗?那你这个做爹的呢?你这个做爹的又干了什么? 你这个做爹的忙着陪你的肮脏下贱、心思歹毒的小妾厮混? 忙着抱那野种儿子? 忙着陪你那下贱小妾的野男人表哥喝酒吃肉? 你们三个肮脏的东西在一窝儿里鬼混都不嫌恶心的吗? 你正经的儿子丢了,你现在倒反口就顺着那脏东西放的狗屁赖上天宝儿的娘,难道天宝儿的爹在千里之外?还是天宝儿的爹早就死了? 老娘算是信了,跟着畜生混久了,也会变成了畜生。你早已经没有人心和人味儿了。 只不过,你只是一只被人当蠢狗耍的傻畜生罢了。 你不是嫌弃糟糠吗?行,等老娘把天宝儿找回来,我们祖孙几个就离开你的通判府,我们走得远远的,哪怕是沿街乞讨、哪怕是吃糠咽菜,我们也不在你这肮脏的畜生窝里看着你们这四只肮脏畜生。” 连东义刚护着小妾孙玉娇说一句,就又被老娘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此时他也不知道老娘骂得有理,还是小妾孙玉娇说得有理,反正开口必挨骂,他也不敢再开口了。 连东义站了一会儿:“娘,要不儿子这就去见知府大人,请府衙派人帮忙找寻天宝儿?” 老太太听了,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小妾孙玉娇又一次扯住了连东义的袖子,“老爷,您刚刚喝了不少酒,这样酒气熏人地去见知府大人合适吗?不如,老爷先进去喝些醒酒汤,等散散酒气再去见知府大人更好些。” “你个下贱歹毒的狗东西! 孩子丢了,我的天宝儿丢了,你不能像个人一样催着这畜生赶紧想办法去找人就罢了,居然还能让天宝儿他爹去歇一会儿! 你怎么不直说让这畜生陪着你再回去睡一觉? 你怎么不直说让这畜生陪着你再去吃喝玩儿乐? 你怎么不直说让这畜生陪着你和你的表哥一起再鬼混几天? 等拖个十天半月的再去禀报知府大人帮忙找天宝儿是吗? 你不如干脆说你们就盼着天宝儿回不来、找不到! 你个小贱人,你个阴毒损狠的贱人!” 第125章 绝望之下 婆媳同心 小妾孙玉娇见老太太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唯恐连东义听进心里去,“我……老爷……妾身……妾身不是那个意思,老太太误解妾身了,妾身也是为了老爷的面子,为了老爷的官体着想啊! 老爷若是一身酒气地前去见知府大人,这样……这样……” “娘,娇娇说得也没错,儿子要是一身酒气地去见知府大人,那知府大人会对儿子有怎样印象?儿子的脸面何存?” “呸,你这个畜生!找儿子重要,还是你的狗脸重要?你的小妾放个屁,对你来说都是香的是吗? 老娘真后悔,后悔当初吃苦受累、和清璧做针线做瞎了眼睛也要供你读书,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现在和这个狐狸精贱东西一起无羞无耻地鬼混吗? 好,那老娘就盼着,盼着老天爷哪天劈道雷,劈死这条破家害人的狐狸精!盼着让你这头上的乌纱帽早早地被摘下去。 与其让你这样戴着乌纱帽,天天跟那三只大小畜生、贱人鬼混在烂泥粪坑里,还不如让你老老实实、布衣短打地去搅和真正的粪坑烂泥,给老娘回家种那几亩地去,老娘倒落个眼里干净。 这贱人不就是冲着你是做官儿的才赖上你、迷惑着你,让你天天像条癞皮狗、哈巴狗一样,被他们这对狗男女耍得团团转吗? 要是做个官只能招来脏东西,那这个官不做也罢。你这样的官再做下去,迟早是杀头灭门的下场。”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儿子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能做官、能光宗耀祖吗? 您老现在也是官家的老太太了,儿子有哪点对不起您?您是我亲娘,您为什么不盼着我好呢?” “盼着你好?让你做了官被一只下贱肮脏的狐狸精缠上,从此再不做人就是你所说的好?你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和这个贱人……还有她的表哥一起鬼混? 你觉得你没有对不起我?老娘盼你功名成就难道就是为了看到现在这样不是人的你? 你不光对不起我,你也对不起连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你早死的爹、你更对不起你的媳妇儿韩清璧,你最对不起的是你的儿子天宝儿。 等找到天宝儿,老娘跟你们这几个畜生东西一并算总账。 如果让老娘知道天宝儿的失踪和你们哪个畜生有关系,老娘就亲手拿刀剁死他!” 小妾孙玉娇听到这句话,再看着老太太那像在喷火的眼睛,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连东义感觉到了,转头看向了孙玉娇,孙玉娇忙又摆出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了连东义,“老爷,老太太就这么恨妾身吗?就这么容不下妾身吗?妾身为老爷生下了儿子还不能算是连家人吗? 要不……要不妾身还是带着天赐离开通判府回娘家去吧,妾身留在这里,姐姐不高兴、老太太也不高兴。 现在天宝儿丢了,老太太也恨怪到妾身头上了! 妾身虽然一心一意地恋着老爷,可妾身也不愿意让老爷夹在中间为难。不然……不然老爷就舍了妾身吧,妾身带着天赐离开通判府也就是了……呜……呜……” 好一朵白莲花呀!梨花带雨,哭得双肩颤抖。 连东义刚刚被老娘骂得有了一丝异样的心,此刻又疼成了一团了,连忙将孙玉娇拥进了怀里,轻抚着、安慰着,“娇娇,别这么说。你是我连东义的女人,永远都是。 你带着我儿子天赐想去哪里?哪里也不许去。这里就是你的家,时间长了,娘会知道你的好。 你就别哭了,先平静平静,现在先想想怎么找天宝儿吧。” 哼!想想怎么找天宝儿?孙玉娇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多拖延点儿时间,让那三个人能将那天宝儿带走得远一点儿,更远一点儿。 不过这个时辰估计他们早就出了城了。 只要出了城,就算知府大人下令关了城门,挨家挨户搜查,那也是徒劳的。 孙玉娇的脸上装着可怜,满脸都是那不值钱的眼泪,心里却是正得意,冷眼看着那婆媳俩。 这时,倒在地上的韩清璧缓缓的睁开眼,抬起头,看到的就是站在眼前搂着孙玉娇的连东义。 韩清璧复又将满是厌恶和绝望的眼睛闭上,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转回头,再次睁开眼,看见了婆婆——这个一直像亲娘一样疼护着自己的婆婆,眼里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如果能找回她的天宝儿,她宁愿累死,她也要离开这个所谓的丈夫。 她宁愿带着天宝儿、思思,宁愿把婆婆当成亲娘伺候着,宁愿过穷苦的日子,这个做官的丈夫她不要了。 第126章 伤情绝望 无子无夫 “清璧啊,咱们还得找天宝儿呢,你要挺住啊,天宝儿还没找到呢,你要是倒下了,咱们天宝儿可怎么好?你打起精神来啊! 天宝儿他爹死了,天宝儿他娘和他奶奶还在呢,咱们婆媳俩去知府大人那里击鼓求助,求知府大人,帮咱们找天宝儿。” “嗯”。韩清璧用力闭了闭眼将泪水挤出去,用力点了点头。 “你能站起来吗?” “儿媳……清璧没事。清璧就是死,也要看到天宝儿平平安安的才能闭上眼睛。” “别胡说,老婆子我还活着,你少在这儿跟我死啊活的。我们娘儿两个一起去找知府大人。” “那个......娘,要不还是儿子去吧。” “你?哼,可别,我们家天宝儿的爹虽然已经死了,可也麻烦不到你这只傻畜生。 你的娇娇还等着你搂、等着你哄;别人的野种儿子还等着你这个傻东西去抱、去养呢! 就看看你养大了那只小畜生,将来他的亲爹娘会不会感谢你这个亲儿子丢了都不管,也要去宠着那野种的傻东西。 老娘就等着看你将来若有明白过来的一天,你还有没有脸面活下去。” 老太太和鲁妈妈一起将韩清璧扶了起来。 “你的娇娇扯着你、拽着你,不让你去找我孙子,你就听话别去呀!你就好好陪着这毒妇贱人吧,傻畜生!” 老太太骂完这一句,和鲁妈妈一起搀着韩青碧,三个人往外走。 才走几步,韩清璧停下,转头对鲁妈妈说道:“鲁妈妈,我和娘去就行了,劳烦鲁妈妈快回院子,替我照顾着思思,别让她再受委屈,也别让她再出什么事。” “是,夫人,放心吧,老奴就是拼了命也会守住小姐的。” “多谢鲁妈妈。” 鲁妈妈看着婆媳两个相互搀扶着出了大门,甚至都没有再看连东义一眼,更没有向他行礼告退,转身直接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天宝儿少爷丢了,不能再让思思小姐也出事。 她也看透了,那连东义已经迷了心智,被那对狗男女缠绕得神魂颠倒,人事不知了。 现在的通判大人甚至让她这个做下人的心里都再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敬意。 呸!还是读圣贤书做官的,哼!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明显的骗局,自己却甘愿伸着腿往里跳; 守着一个野种当成宝贝,自己真正的亲生儿子却丢了。 事情到了现在,就连鲁妈妈心里都疑云暗生。 前门没有见天宝儿少爷出去,后门的锁头没落,那天宝儿少爷怎么就从这个府里突然失踪不见了呢? 哼,看着吧。 鲁妈妈回到院子里。 “鲁妈妈,弟弟找到了吗?”连思思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鲁妈妈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鲁妈妈紧走两步,按住了她的肩膀,“小姐,你快躺好,还没有找到天宝儿少爷,不过小姐放心,天宝儿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快躺好了,不然病又加重了,夫人和老太太可就更心焦了。” “弟弟他怎么就丢了呢?怎么丢的?” 鲁妈妈心想,我就是心里猜着天宝儿少爷是怎么丢的,此刻也不能跟你一个孩子说呀。 只能先安慰着,“思思小姐,你先别太着急,好好睡会儿,养养精神,也许一会儿老太太和夫人就能带着天宝儿少爷回来了呢。” “爹爹呢?爹爹出去找弟弟了吗?” “你爹爹他……小姐,你就先别操心那么多了,你养病要紧。” 孩子,你还问你爹爹有没有去找你弟弟,哼!你爹爹他居然又陪着小妾回了院子了。 而刚刚你娘和你奶奶话里的意思都当你爹爹已经死了! 连东义被小妾孙玉娇扶回了院子,又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中间的一地的狼藉早已经被丫鬟收拾干净。 此时丫鬟倒是极有眼色的,送上了三盏茶就退出去。 连东义坐在那里低着头,一直也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刚刚韩清璧醒来时,连东义就站在边上,韩清璧睁眼看到他就立即闭上又立即移开的那充满厌恶和绝望的眼神他看到了;自称儿媳又改口自称闺名他也听到了;老娘的话里当他这个儿子已经死了,他也听明白了。 他做什么了?他不就是纳了个小妾吗?天下纳妾的男人又不是他一个。 他过够了从前忍饥挨饿的日子。他怕想起那些年里,娘和清璧为了他读书含辛茹苦的场景,那些都是他不愿再去回忆的过去和负担。 他知道妻子为他做了很多,为他牺牲了很多,而面对妻子时,他只觉得亏欠,只觉得是在提醒他之前多年他是如何的困窘。 第127章 陡然寒战 心生恐惧 连东义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里不肯出来。 他只觉得,现在他做了官,有人愿意奉承他,有人愿意拉拢他,有年轻美貌的女子愿意投怀送抱——就算当初是个局算计了他,可他不过是得了个年轻、温柔、美貌的小妾陪在他眼前,还能让他忘记从前,又没有什么损失,他也不亏啊! 这要是在他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的事。 这让他很享受,能让他忘记他不愿回想的过去。 他做官了,她没有让老娘和妻儿再挨冻受饿不就行了吗? 他只是想过得轻松些,想宠着个年轻美貌的小妾,让自己每天都开心快乐怎么就不行了? 如此平常的事情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天怒人怨、十恶不赦、众叛亲离的滔天大罪了呢! 他一不贪赃、二不卖法,就宠个小妾怎么就不行呢? 何况这孙玉娇还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天赐啊! 他就只有天宝儿一个儿子,多个子嗣不好吗?虽说那天赐是个庶子。 自从孩子早产生下来,本就身子弱,可作为祖母的老娘别说帮着照看,根本从未拿正眼看过一次,从没有抱过一回。 老娘从不把天赐当孙儿看待不说,居然还张口闭口就骂做野种! 就因为老娘心疼多年受苦受累的儿媳,就容不下那样进门的小妾吗? 就因为小妾的表哥时常登门吗? 虽然……作为表哥,胡仁义登门的次数是多了些……停留的时间是长了些……和小妾孙玉娇的关系是比亲兄妹还亲密了些……可他们……他们……他们是表兄妹不是吗?有过世的姨母的临终嘱托——表哥要照顾表妹不是吗? 连东义顶着酒意熏熏、昏昏沉沉的脑袋,在心里疯狂地为自己的一切行为做着辩护;又卖力地为孙玉娇……呃……和他那个亲密的表哥寻找着他们如此亲密的、貌似正当的……理由,不为别的,只为说服连东义自己。 今天他被老娘骂了太多声“傻畜生”、“傻东西”、“狗男女”、“野种”、“歹毒贱人”、“脏东西”…… 到了这会儿,还都是这些“傻畜生”、“傻东西”、“狗男女”、“野种”、“歹毒贱人”、“脏东西”……在他的脑子里疯狂飞舞,疯狂乱窜,赶也赶不出去。 他的脑袋嗡嗡嗡地仿佛要炸裂开似的。 他就宠个小妾,还就只有一个小妾,就被……就被……就被骂成了这样!别的纳妾的男人也这样被骂吗?做了官、有了银子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吗? 皇上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呃……不对,当今皇上承祺帝还真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些非要挤进宫的女人,都被收进了一个叫做“存余宫房”的地方,永世见不到天颜;她们家中做官的父兄的官职全都不升反降。 而当今承祺帝只守着皇后云芙一个女人,小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后嫡出。 而且听说,承祺帝的几家近臣都是后院干净、无妾无庶的。 再看看自己……亲娘怒骂、原配寒心、长子失踪、女儿好好地也突然病倒……连东义突然间打了个冷战,不知是不是酒后受寒的缘故,应该……是吧……是吧…… 看着连东义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像个木头人一样地坐着,孙玉娇看了胡仁义一眼,胡仁义冲她使个眼色,轻轻地摇了下头,眼神儿又向连东义那里示意了一下。 孙玉娇接收到暗示,轻袅袅地靠过去,白嫩的双手扶上了连东义的肩膀,轻轻揉捏着,“老爷,老爷别着急,看着老爷着急,妾身心疼啊!天宝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至于老太太气头儿上说的话,老爷也别往心里去。 妾身看着老爷脸色不好,要不妾身扶老爷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林东义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但却是把孙玉娇按揉着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撤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平日里他很喜欢让孙玉娇这样给他按揉肩膀,他觉得很是舒服,很是享受。 可这会儿却觉得不舒服、不享受,好像有什么恐怖不洁的东西在肩上……爬。 躲开了孙玉娇的手,连东义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外面,任由寒风直吹过来。 连东义又打了几个冷战,这会儿酒好像是真的醒了。 孙玉娇诧异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连东义闪避了自己的亲近。 他又看向了胡仁义,胡仁义一个眼色使过来,孙玉娇连忙又贴了上去,搂住连东义的手臂,“老爷,我让丫鬟去煮点醒酒汤吧,老爷先到里面床上躺一躺,静一静吧,等喝了醒酒汤,也好想想怎么找天宝儿。 老爷可是一家之主,更是妾身和天赐的靠山,老爷要多保重才是啊。” 连东义依旧抽出了自己手臂,只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就头也不回地抬脚走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了这对儿亲密的……表兄妹。 第128章 击鼓鸣冤 求助知府 婆媳两个从通判府出来,带着满心的伤感和绝望,竟然忘了叫蒋贵赶马车。 婆媳俩相互搀扶着正往前走,后面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婆媳两个往路边闪了闪,没想到马车就在他们的旁边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原来正是通判府里的马车夫蒋贵。 “老太太、夫人,您二位上马车吧,小的送二位去知府衙门。” “好,有劳你了。” “小的不敢,您二位慢点。”韩清璧先将婆婆扶上了马车,自己咬着牙,强打着精神也上了马车,坐稳。 车夫蒋贵扬起了马鞭,马车一路奔着知府衙门而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马车来到知府衙门大门外。 婆媳两个下了马车,在知府衙门前站定。 府衙大门东侧摆放着一架硕大的鸣冤鼓,鼓架上放着两只鼓槌,那是有大的冤屈才会用它来击鼓鸣冤。 婆媳两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向了大门口的鸣冤鼓。 韩清璧拦住要上前击鼓的婆婆,“娘,您等等,让清璧来。” 老太太看向儿媳。刚刚在府里,这儿媳就已经改口,一口一个清璧,再没有自称过儿媳。 看来自己的畜生儿子将媳妇儿的心伤透了、寒透了,媳妇儿已经把儿子彻底地从心里丢出去不要了。 也罢,儿子,哼,那样的儿子,老娘也不想要。 倒不如和这媳妇儿做对亲母女,再将天宝儿找回来,带着思思姐弟两个过活也就是了。 苦日子她又不是没过过。 哪怕以后的日子过得再苦,也比现在看着眼睛脏、心里乱强得多。 老太太点点头,停住了脚步。 韩清璧直接走上前去,一手拿起一只鼓槌,定定心神,举起双臂,只听得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的鼓声响起。 随着鼓声,从府衙大门里跑出来四个衙差,“什么人擅自击鼓?” 刚喊着话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通判大人家的老太太和夫人。 “哎,这……老夫人,夫人,您二位这是……” “有劳通禀知府大人,民妇与婆婆有冤情。” “您二位稍等,小的给您通报。”一个衙差转头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就看这个衙差又从里面跑了出来,“老夫人、夫人,知府大人请二位夫人进去叙话。” “有劳了,请前面带路。”韩清璧微微福了一福,吓得衙差赶紧闪到一旁,“夫人,您这……小的可不敢当。” 韩清璧心中苦涩,暗道:我今日给你行礼,是因为我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官夫人了。 回过身来搀着婆婆,婆媳俩一起随着衙差走进了知府衙门。 知府大人并没有在公案后落座,而是在公案前站立,等着她们婆媳的到来。 婆媳俩见了知府大人忙走上前去见礼,“民妇见过知府大人。” 这个“民妇”的自称倒把刚要开口打招呼的知府李焕听得一愣——明明是两位官家夫人,怎么好好地会突然自称民妇呢?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夫人今日突然来府衙击鼓,不知是有何冤情?别着急,且慢慢地先说与本官知道。” “多谢大人。是民妇的孙儿天宝儿在家中莫名其妙地丢了,也不知他现在……”话未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天宝儿在家里丢了?” “是。”老太太点头。 “怎么回事儿?请老夫人和夫人详细说与本官听。” “是,回禀大人,今日上午,民妇的儿子天宝儿一直在房里写字。 大约是巳时末,民妇看天宝儿一直写个不停,手酸了,自己用小手在揉,就让他稍停一停,出去走动走动,过一会儿再接着写。 因为民妇的女儿四天前突然生了病,卧床不起。天宝儿他就说要到后园里去摘几枝好看的梅花给姐姐插在床头上,姐姐看了高兴,病能快点儿好起来。 天宝儿去摘梅花了,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天宝儿还没回来,我们就将府里所有的地方,包括角落和……和水井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 大门上有人守着,没有见天宝儿出去;后门上着锁,五六岁的孩子也出不去。 没有办法,民妇婆媳俩才来求见大人,求大人帮民妇找回儿子天宝儿。” “本官知道了。老夫人,夫人,请问天宝儿丢失一事,连通判可知晓了?连通判现在哪里?”知府李焕问道。 “连通判忙得很,指望不上。他现在可没有功夫找天宝儿。” “老夫人,这话怎么讲?儿子丢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 “好叫大人得知。现在在您所说的通判大人的眼里,天宝儿可没那么重要了。否则也不会是由我们婆媳前来向大人您求助了。” 第129章 老母陈情 知府相助 “本官知道了。老夫人,您别急,下官这就想办法帮您找回孙子。来人!” “大人,属下在。” 府衙捕头曹方应声进来。 “你安排人手分别往四门去查看,查问有没有人看到是谁带走了通判府的小公子? 通判府的小公子天宝儿你们都见过,对守城门的士兵详细讲述天宝儿的外貌特征。” 知府李焕转头又问老太太和韩清璧,“天宝儿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天蓝色的袍子、红色的虎头鞋,披的斗篷也是天蓝色的。斗篷内里是羊羔皮,边缘上镶着白色兔毛。” “好,你们都听到了,立即骑马各奔一门,先查清行踪,速来回报。” “是,大人”。几人应声转身跑了出去。 将人派了出去,知府李焕方又回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天宝儿不见了,那连通判真的……呃……” 老太太恨恨地道:“现在在连通判的眼里,重要的是他那小妾生的、叫天赐的野种! 哼,还不一定是谁的孩子呢,他就觉得是老天赐给他的了!而我们的天宝儿…… 知府大人,老婆子如今也不怕您笑话了,连家早已经不是个家了。 自从那小妾孙玉娇进了门,天宝儿姐弟就没有了爹;我老婆子就没有了儿子;我儿媳妇儿也没有了丈夫。 对于我们祖孙几个来说,连通判跟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通判府里只有两个居住的院子——我们婆媳两个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婆子挤在一个院子里。 而原来他们夫妻两个住的主院儿,现在是通判大人带着他心爱的小妾和伺候小妾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住着。” 知府李焕听着,眉头皱紧,心道:想不到在通判府里,这小妾比正经的主子还金贵!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夫人、夫人,这通判府里的那些事本官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本官也不好插手连通判的内宅之事。” “老婆子明白。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婆子的孙子天宝儿失踪了,求大人帮着找回来啊!” “老夫人,夫人,你们先别太着急了,人已经派出去了,只要能查找到线索就能找到孩子。 捕快们往返需要时间,老夫人和夫人是回府去等?还是就在这里等?” “如果不太打扰的话,民妇婆媳想在这里等,无论如何也想早点儿知道消息。” “也好,那老夫人和夫人不妨随本官去后衙吧,内子正好在家,让内子陪着两位一起坐坐,这里太冷,后衙里暖和一些。” “如此多谢知府大人,也打扰夫人了。” “哪里,请吧。”知府李焕伸手示意。 韩清璧扶着婆婆,随着知府大人一起去了知府的后院,见到了知府夫人丁氏。 上了茶,知府夫人也听知府李焕简单说了天宝儿失踪一事,也不禁连连叹息。 嵇州城里的官眷们,谁不知道两年多以前,那通判刚刚上任,就撞上了一波艳遇,收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入府。 但是,自从那小妾入府,连大人也就成了嵇州城里的一大笑谈,只不过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罢了。 就是知府夫人,在嵇州城的贵妇圈子里也是时有耳闻。 只是韩清璧作为通判夫人,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舒心。 因此,她只管在院子里抚养自己的一双儿女,官眷们的社交圈子她从不涉足,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通判府的大门了。 而她所谓的丈夫,是不是成了笑谈她也都不在乎了。 她此刻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天宝儿,只要平安找回天宝儿,她愿意付出性命。 等找回儿子,她就带着儿女离开通判府,与连东义一刀两断、永世不再相见。 如果婆婆也愿意一同离开,她甘愿做婆婆的亲女儿奉养婆婆终老。 韩清璧和婆婆由知府夫人丁氏在后堂陪着,丁氏端起热茶递到婆媳两人的手里,“喝口热茶暖暖吧,先别太着急,孩子会找回来的。” “多谢夫人。”两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尝不出茶是什么味道,只觉得一股苦涩萦绕在心头。 这份苦涩不是来自茶水的味道,而是来自心里。 知府李焕不方便与女客一起久坐,刚要离座去办理公事。 这时有丫鬟进来禀报,“启禀夫人,刚刚前堂衙役来后堂回禀,说是通判连大人到了,想求见知府大人,还说请连老夫人和连夫人一同叙话,少时接两位一同回府。” 知府李焕和知府夫人丁氏听了,一起看向了老太太和韩清璧。 第130章 找到线索 一路追踪 老太太站起来,向着知府李焕施了一礼,“知府大人,您有公务自去忙,老婆子和媳妇儿就在这儿叨扰夫人一会儿。” 知府李焕一听,婆媳两个这是打定主意不想见连东义。 也是啊,宠妾、宠庶,亏待老母妻儿,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冻成了冰,用火烧还能化成水;但人心寒透了,用火烧也只能成为灰烬。 虽然这连东义在官职任上倒还算是能干,可…… “好吧,那老夫人、夫人在此稍坐,本官去见见连通判。” “是,知府大人自去忙吧。”知府李焕来至前堂,就见通判连东义没有在大堂上坐着,而是在堂上来回踱着步。 “连通判,姗姗来迟啊,还不如贵府的老太太和夫人到得快。” “大人见笑。下官此来,是为了下官的长子天宝儿在府中失踪一事,向知府大人求助的。” “行了,连通判也别求助了,贵府上的老太太和夫人早就已经到了,事情本府都知道了,也已经派人出去向四门追踪,先确定一下天宝儿被掳走后的去向,也好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追、去救。” “是,下官多谢知府大人。” “谢就罢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本府治下发生的儿童失踪案,而且还是在家宅之中莫名失踪的。” 知府李焕看了一眼那神情萎靡的林东义,心中叹了口气,以为这连通判享着齐人之福、每日温香软玉该是如何地悠然自得,如何地神采飞扬。可看着这连通判……怎么倒是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看来这小妾……呃……这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知府大人示意连东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坐了,一时间相对无言。 说心里话,这知府李焕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就是——自己着实有些看不起这连东义。 穷出身,苦读书,一朝得中做了官,哼!老母不孝、糟糠不管、嫡子不问、宠着小妾庶出。 谁能想到这人一朝做官就忘本,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连大人,为了一个小妾,亲娘、妻子都已经不认他了; 为了一个小妾,好好的家都要散了。 不知道这连通判为了一个赖上身的小妾,就散了一个好好的家,他心里觉着值得不值得? 知府李焕端起衙役送过来的茶水啜了两口,放下,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皮,闭目养神,不想和这样的男人多说什么。 知府大人不出声,连东义也不好多话,更何况他现在脑子里、心里就是一个字——乱。 连东义与知府大人几乎每日都见面,也没什么好寒暄客套的;论公事……现在也没那个心思。 正好知府大人不开腔,自己也就不用出声,只等着衙差们探听回来的消息。 就这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一个衙差进了回禀,“大人,小的去的是西城门,西城门没有发现通判大人家公子的踪迹。” “嗯。” 衙差退下。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衙差进来禀报,“启禀大人,小的去的东城门,东城门也没有小公子的踪迹。” “知道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去北门的衙差回来禀报,依旧没有消息。 只剩下最后一个城门。 正想着,最后一个回来的衙差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启禀大人,小的去的南门,那里没有人见到过通判大人府上的天宝儿公子,不过,小的发现了一点儿线索。” “讲。” “是,小的听守南城门兵士说,接近午时,有一辆马车出了南门。” “马车上是什么人?” “是嵇州城里的三个混混儿。” “他们和那马车有何疑点?” “那马车上有杜三儿和陈二柱还有刘响三个混混儿。 当时杜三儿和陈二柱坐在车辕上,陈二柱赶车,杜三儿坐在旁边,刘响坐在车厢里。 当时他们也没下车,只说是他们哥儿仨出城去看朋友。 当时只掀了一下车帘儿,看了一下车厢里——车厢里只有刘响一个人,还有一口不大的箱子,再无其他东西。 因为要查找通判大人府上公子的下落,因此,小的询问了看城门的兵士,他们回想了一下——假设将通判大人府上的公子放进那口箱子的话……应该是放得下的,毕竟天宝儿公子只有五六岁。 如果真是那三个人掳走了小公子,那他们是向南出城了。” “来人。”知府衙门的捕头曹方听到召唤走了进来,“大人,小的听令。” “你带上几个衙差,骑马出南门,一路追下去,务必要将小公子带回来。” “是,大人。”捕头曹方叫上几名手下骑上马向南追了下去。 第131章 茫然四顾 无家可归 这时的连东义大脑中一片空白,儿子天宝儿真的丢了,是怎么在家里丢的?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知府李焕看了看连东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天宝儿已经有了下落,本府已经派了衙差沿路去追,连通判就先回府去等消息吧。” “是,下官遵命。” 连东义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那背影看着……怎么看怎么悲凉。 不久前还怀抱美妾、春风得意,为什么如今……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知府李焕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回了二堂。 二堂上,知府夫人丁氏还在陪着婆媳俩,安慰着她们。 见到知府李焕进来,婆媳二人急忙都站了起来,“大人,可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南门的守兵午前看到有三个城里的混混儿赶着一辆马车出城,说是去看朋友,车上有个不大的木箱子。 我们怀疑天宝儿就在那箱子里。 至于他们是怎么偷着掳走天宝儿的?又是怎么偷带出城的?待抓到他们再行审问便知。” “天呐,他们能把我的天宝儿带到哪里去?” 婆媳两个人眼泪又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知府李焕和夫人丁氏忙出言安慰,“老太太,夫人、先别着急难过了,既然有了踪迹,那么只要追踪到这几个人,就能找到天宝儿,就能把天宝儿带回来。 现在你们两位再着急,伤了身子,谁来操心天宝儿的事啊?” 听到知府夫人如此说,婆媳二人强忍着心急难过,慢慢地止住了悲声,擦了擦眼睛,“多谢知府大人,多谢夫人,待找回天宝儿,再报大恩大德。” “哪里,这是本府分内之事。” “再次感谢大人,那我婆媳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也好,二位不要太着急,有了踪迹就能追寻,就能找到,放心,天宝儿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多谢大人吉言。” “婆媳二人又是相互搀扶着走出了知府衙门。 走近载着她们前来的马车,看到连东义就坐在马车里。 婆媳二人看到连东义,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相携着朝来路走去。 马车不坐了。 连东义坐在车上等着老娘和妻子一起回府,结果自己老娘和妻子见了他在车上,宁可不坐马车一路走回去。 他如今就那么招人厌烦?那么招人嫌弃吗? 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竟在娘和妻子眼里成了令她们不愿靠近的脏东西? 连东义连忙从车上下来,在后面喊,“娘,夫人,回府路不近,坐马车回去吧,不要再生气了。” 婆媳二人没有一个回头看他一眼。 连东义站在马车边,看着渐行渐远的老娘和妻子,心猛地一阵揪痛,突然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有什么支撑他生命的东西在从他的躯壳里生生剥离出来?撕裂得好痛! 明明这两年多,是他连东义这二十几年来过得最开心、最轻松、最享受的时候,可为什么自己的娘和妻子就看不得自己快活呢? 妻子作为女人会吃醋他能了解,可为什么他过上了这样快活的好日子,亲娘却看他像看脏东西、像看仇人? 他以为的好日子、他享受的结果却是现在这样……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对着车夫蒋贵说道:“你不用管我了,赶紧赶着马车追上去,送老太太和夫人回府。” “是,大人。” 蒋贵接到指令,赶紧催动马车,向着婆媳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连东义又站了半晌,才举步慢慢地往回走。 偶然抬下头,他就发现,凡是路上看他的人,都用着一种诡异、异样的眼光—— 他是通判大人,他该享受敬仰尊崇的眼光不是吗? 可为什么人们看他就像是看一个小丑、看一个笑话、或者是在看一个……蠢货。 他突然觉得脸好烫,他的四肢百骸一阵像火烧,一阵又像是掉进了冰窖。 那种感觉,连东义自己也说不清。 等到连东义两腿酸痛地走回通判府,通判府守门的老刘告诉他,老太太和夫人已经回来了,直接回了院子。 连东义点点头,也向后院走去。 走到他和小妾孙玉娇住的院子门口,一时间,他第一次不想进去了……不想进这个院子。 连东义没有理会守在门边的婆子的邀请声,转身去了老娘的院子。 他突然想去看看老娘、看看自己的妻子、看看自己病中的女儿。 走到老娘的院子门前,只见大白天的,娘的院子关着门。 连东义伸手推了一下,里面上着栓,这是不让他进去,不想见他。 他看了看自己推门的手,慢慢地手握成了拳。 这道门里,有娘、有妻、有儿,这里的人都是他最亲的家人,这里是他的家,可是他进不去这个家了! 第132章 为得渣石 痛失玉璧 林东义一直以为他是有家的,家里上有老娘,下一双儿女,还有多年为他辛劳、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 只不过是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能让他开心快活但又无关紧要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而已。 如今看来,他可不只是家中多了一个小妾,而是有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妾,却少了一个无比重要的、他以为永远都在的家。 家丢了……家没了…… 连东义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在这通判府里,他这个通判大人没有家了——这是他此时此刻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他没有家了。 这院子里面有老娘,有妻儿,可是她们不要他了,他进不去了。 那边的院子里住着他宠爱得可以忘掉家和家人的小妾,可此刻他却不想去那里。 ——那院子曾经住着他和妻子,那个时候,整个通判府都是他的家。 现在呢,他贤惠的妻子、对他连东义有恩的妻子,也被他送进了这个他再也进不去的院子里。 这里才是家,可是没有他。 他该去哪儿? 一时间,他脑子里又有一群疯狂乱舞的东西撞得他头痛欲裂。 丧家犬——在老娘那一堆痛骂他的词句里,又多了一个词——丧家犬。 连东义猛然间意识到——和小妾在的地方不是家,那里不过只是个游戏场,不是家;而老娘和妻子儿女这边是家,但是这家不要他了,他回不去。 连东义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后花园。 后花园里静悄悄的。 儿子天宝儿是来这里折梅花给他病中的姐姐,天宝儿就是在这里丢的,怎么丢的?后花园的门锁着?孩子不可能出去。实在令人想不通。 连东义就在这后花园之中木呆呆地站着。 冷吗?不觉得了; 走回来的腿酸吗?不觉得了; 站得腰酸腿疼吗?也没感觉。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娇娇软软的声音,“老爷,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天还冷呢,老爷冻病了妾身会心疼死的,快跟妾身回去吧。” 林东义听了这声音,第一次觉得那么难听,那么刺耳。 他不想回头。 可这时,一双软软的小手揽上了他的胳膊,“老爷……” 随着这一声甜腻腻的呼唤,那双之前让他爱不释手、随时都想握住把玩的柔软小手又抓上了他的手,“哎呀,老爷的手好冰,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好?老爷快跟妾身回去,妾身给老爷好好暖一暖。” 连东义突然由心底里泛起一股厌恶的情绪,“放开。” 这一声出口,听着比现在的天气还要冷,小妾孙玉娇也惊了一跳——这是她进通判府做小妾以来,连东义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孙玉娇心里抖了几抖,怎么回事?连东义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变了? 连东义明明是那样地迷恋自己、宠爱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发现了……不能啊,他们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发现? 孙玉娇没有听话地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她绕到了林东义的面前,用她最拿手的一副表情对着连东义,“老爷,是妾身啊,您是在哪里生了气吗?您刚才出去是去哪儿了? 我听说老太太和夫人坐着马车走了,老爷出去没有马车是走路出去的?一定累坏了吧?快跟妾身回去,妾身给您好好捶捶腿。” “我说了,放开。” “孙玉娇这次不敢再装着听不懂了,她慢慢地松开了手,“老爷,是娇娇做错什么了吗?娇娇年纪小,做错了,老爷教给娇娇就是了,娇娇改。 老爷,您在这儿受冻,娇娇心疼,您随妾身回去吧,这会儿估计天赐也睡醒了,咱们回去看看儿子好不好?” “儿子,谁的儿子?”连东义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老爷,您说什么呢?妾身说的是天赐啊,天赐当然是咱们的儿子呀,名字还是老爷给取的呢。” “天赐,好,你儿子叫天赐。天赐,这名字是我起的,哼,这名字真好,真好。” 连东义侧头看了看眼前这曾经让自己疼宠到心坎儿里的小妾,那温柔似水、那浓情蜜意……忽然之间,都变得那么可笑,那么滑稽。 连东义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抬步去了自己的书房。 孙玉娇亦步亦趋地跟在连东义身后。 然而,连东义进了书房,头也没回地就将两扇门给合上了。 孙玉娇被关在了门外。 她怔愣在了当地。 想她进通判府两年多,始终独占连东义的宠爱,还从来没有被连东义这样对待过。 孙玉娇撕扯着手里的帕子……怎么回事?难道哪一步做错了? 第133章 继续算计 迷梦将醒 明明连东义已经不在意他的家人了、明明已经将天宝儿这个嫡子送走了、明明这通判府就只有自己的天赐一个儿子了,不是应该更宝贝、更金贵了吗? 她和儿子才是今后通判府的主人不是吗?怎么反倒连累她都被冷落、被嫌弃了,哪里出了错? 孙玉娇在心里来回地思量着。 可这扇门就是关上了,她还听到了里面推上了门栓的声音。 无奈,孙玉娇气狠狠地跺了下脚,转身回了院子。 走进屋子,就看见表哥胡仁义还坐在八仙桌旁喝着茶。 孙玉娇气得甩着帕子走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胡仁义看看她,“娇娇,你这是跟谁生气?那林东义不是回来了吗?他怎么没有回院子来?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别提了。我到花园里找到了他,结果,他对我爱答不理的,之后去了书房,还直接把门关上了,居然把我关在了门外。 哼!不就是少了一个连天宝吗! 还有表哥,是不是我们做得有些失策呀?本来想着把天宝儿那碍眼的小东西处理掉了,这府里就只剩下我们的天赐,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只剩下我们天赐一个男孩子了,他们却没有一个重视的。” 胡仁义放下茶盅,阴测测地道:“看来那林东义还是没有彻底断了对那一家子的关心,没有绝了对那个天宝儿的父子情义。 而且,今天那死老婆子骂你骂得太狠了,恐怕那连东义是听进去了一些。” “那我们怎么办?”孙玉娇急切地问。 还能怎么办?为了你能在这府里安安生生地混下去,有朝一日坐上正室夫人的宝座,你得继续装、继续哄,绝不能失了连东义对你的宠爱。 那个老太太不是闹着说要离开通判府吗?那就让他们闹。你就耐心地等那一天的到来就是了。 有咱们的天赐在,那连东义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当个庶子?还怕到时候他连东义不将你扶正? 而我现在的家底儿还不够厚实,那林东义胆子小,我始终没能借上力,没能得到多少实际的好处。家里还有个黄脸婆,眼下还不能把你和天赐接回去。 不过你放心,等我把林东义糊弄好了,借上他的力,将家里的生意翻上几个翻儿,到时候就把现在的婆娘休了,把你和天赐光明正大地接回去,咱们一家三口换个地方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得何年何月呀?我还要在这里哄着这个连东义。 这个家里也就是个温饱,根本就不是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官家!” “也难怪,那连东义本来就是个穷书生出身,又才当了几年县令,还有这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他能有多厚的底子?忍忍吧,好歹咱不全是为了他的钱,而是为了将来借他的势。” “嗯,好吧,为了咱们的儿子天赐,我也认了!大不了好好哄哄他,我就不信那连东义不吃老娘这一套。” “既然连东义去了书房,那你一会儿弄些汤汤水水给送过去,小意伺候着。 今天被那死老婆子这样骂一顿,连东义难免会多心,我今天就早些回去了,你就专心地去把那连东义哄好了吧,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地聚。 说着,胡仁义的手不老实地缠上了孙玉娇的腰身。 孙玉娇斜了胡仁义一眼,半推半就地滚进了胡仁义的怀里。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胡仁义就离开了通判府。 心里也想着,最近这几天可以以关心天宝儿消息的名义来几次,但不可再多停留了,那老婆子人老成精,恐怕是猜到了什么。 但愿孙玉娇别犯蠢,能把那连东义哄好了,这一场风波也就过去了。 孙玉娇进屋躺到了软榻上,吩咐婆子去炖一盅银耳莲子羹,回头她还是对连东义说是自己亲手给他炖的,让他再感动一回很容易的。 孙玉娇才躺下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孙玉娇十分不耐烦地朝着一旁的婆子呵斥道:“你聋了吗?没听见小少爷醒了在哭吗?还不快去哄哄?难不成要本夫人自己去?那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婆子忙应着去抱孩子,在孙玉娇看不到的地方恨恨地撇了撇嘴,呸!不过是个被人扇耳光、被人兜头骂的小妾,整天摆着夫人样子给谁看啊? 也就老爷那个……那个傻东西眼瞎,吃你这一套,要是哪天不傻不瞎了……哼哼! 书房里,连东义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里,头朝后仰着看着房梁,看着一根根排列整齐的檩条……如果自己是那檩条中的一根多好,只要老老实实地、规规矩矩地架在那里,房不塌,檩条就在,多简单的事情,肯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头痛,头痛得像是要炸裂开。 做人难啊! 娘骂他不是人、不是个男人、是畜生、还是个傻畜生…… 连东义,你现在还是个人吗?还是吗?是吗? 第134章 书房夜坐 决意和离 通判府书房。 静谧的书房之中,连东义就这一个姿势坐了一夜。 傍晚时分,那小妾孙玉娇曾经来敲过书房的门,“老爷,老爷,妾身特意给您做了银耳莲子羹,还热着,是妾身亲手做的呢,老爷,您开开门,多少用一些吧,别急坏了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连东义在里面听到了就像没听到一样。 似乎是他很享受此刻的静寂无声却被别人给吵扰了,连东义眉头皱了皱。 “老爷,老爷……又一阵敲门声传来,连东义再次皱起了眉头,皱得更深。 他想静一静,静一静……他现在不想再有这小妾温柔细语地缠在身边了,不行吗?他想静一静,头痛、心乱! 好吵! “老爷,老爷……”小妾孙玉娇还在一声声地叫着。 烦……! 连东义忽然眉头松开了,就像一个濒死的人一般,没有感觉,也不去听那令人不舒服的叫喊声,直接屏蔽了所有一切。 半晌,外面一步一顿的脚步声远去了,临走前还柔柔地、带着哭腔说道,“老爷,妾身知道您担心天宝儿,妾身也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您想静一静,那妾身就不打扰了,妾身会看好天赐,老爷不用担心。 妾身把银耳莲子羹带回去,在灶上温着,您可早点儿回来歇着呀,别累坏了身子。” 连东义心道: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身子好坏算什么? 终于,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慢慢地,天黑下来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慢慢地,东方日出,渐渐地照亮了书房里。 天又要亮了,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夜,另一个院子里的祖孙三人也是煎熬着过来的。 连思思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婆媳两个守在床边,相对落泪。 直到后半夜,韩清璧才将婆婆劝回了房。毕竟婆婆有了点儿年纪,怕老人家熬不住。 待安置下婆婆,韩清璧轻手轻脚地出来,关上门。 韩清璧来到儿子天宝儿的房中。 往常她也会在夜里过来,看看天宝儿的被子有没有盖好。 而今天,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房中空无一人。 韩清璧悲从中来,扑到天宝儿的小书桌上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韩清璧止住了哭声,慢慢地扬起头,抬手擦去了眼中的泪。 她铺上一张纸、研好磨,拿起笔,直接在纸上落笔写下……和离书。 韩清璧本是秀才之女,从小跟着爹读书识字,她爹还是连东义的启蒙老师。 她和连东义也算是青梅竹马。 她爹见一对小儿女两情相悦,也不嫌连家家贫。 连母上门提亲,他爹娘就应允了,给她们定下了亲事。 就是在她及笄与连东义成亲之后,她爹也一直从他那微薄的束修里分出一些接济他们; 甚至后来,还是她爹卖掉了一幅收藏多年的古画,连东义才有了赶考的银两。 如今……韩清璧闭了闭眼,怪自己识人不清、此生错付了。 韩清璧已经想好了——如果婆婆和她们母子一起离开,他们就回连家的老屋; 如果婆婆舍不得儿子,要和儿子留在通判府,她就带着儿女去投奔她爹娘。 她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不会不要她的。只是……要累及爹娘一起吃苦忧心,是她做女儿的大不孝。 天光放亮,城门开启。 守城的兵士,卸下粗重的门栓,将两扇城门分左右打开。 门刚刚打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 几名兵士惊奇地看过去,只见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临近城门也没有减速。 马上其中一人举着一块腰牌,只是喊了一句:“吏部衙门公干”,两匹快马就直冲进了城门,绝尘而去。只留下了城门口、呆呆发愣的几名兵士。 距离嵇州知府衙门不远处的平安客栈。 一大早,小二打着哈欠、眼睛还半闭着地打开了客栈的大门,将幌子挑了出去。 他刚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小二扭头看过去,只见两个人、两匹马疾驰而来,到在平安客栈门前,一个急刹,马的前蹄扬起、落下,停住了。 其中一人朝着小二说道:“劳驾,里面还有上房吗?” 小二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有,有。” “麻烦给我们留一间双人的上房,我们马上回来。” “是,小的记下了,您二位放心。”小二忙点头答应着。 “劳驾小二哥了,请问通判府怎么走?” “哦,您二位沿着这条大街一直向西,到第四个街口右转,直走,再向左过两个街口,您二位就能看到了。” “好,多谢。” 小二指路的手还没放下来,那二人二马就已经又冲了出去。 第135章 得报平安 终于心安 这二人正是萧诚毅提前派到嵇州的两名“橙令”属下——冯阳和徐默。 他们接到萧大人指令,吩咐他们连夜赶到嵇州通判府,将那孩子的平安消息告知他的祖母和母亲,越早越好。 早到一会儿,她们就少担忧几分。 按照小二所指,他们已经看到了前面的通判府的牌匾。 冯阳下马,将缰绳甩给了坐在马上的徐默,“等我一会儿。” 现在天刚刚亮,冯阳并没有直接去敲通判府的大门,而是转到了通判府的西墙外翻墙而入。 先到了一个院子,那个院子里寂静无声,冯阳一时不能断定这院子里是不是住着他要找的人。 既然不确定,那就到另一个院子再去看看。 于是,他又找到另一处院子,照样翻墙进去。 在这个院中,冯阳听到了一边房里细微的叹气声,还听到了另一边房里轻轻的啜泣声,应该就是这里了。 于是,他走到传出啜泣声的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里面的人是哪位,请出来一下。” 房里的人正是韩清璧。 她听到房门口传来低低的男人的声音,既不是连东义的,也不是家里几个下人的,一时间惊得她腾地一下站起来。 “是谁?”韩清璧颤着声音问道。 外面的冯阳听着里面的声音是年轻的妇人,那就应该是连夫人了,“是连夫人吗?在下是来向您通报天宝公子的消息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哗啦一声房门打开,一位发丝稍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年轻少妇出现在了门里。 “请问您是哪位?”韩清璧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问道。 “连夫人,在下是吏部侍郎萧诚毅萧大人的属下,是萧大人吩咐在下连夜赶到嵇州面见连夫人,告诉连夫人,天宝儿少爷安然无恙,被萧大人救了下来,现在跟着萧大人就住在国公府里。 因为其中还有内情在,待一切事情明了之后,再请连夫人与老夫人一起进京接天宝儿少爷。”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韩清璧激动地追问。 韩清璧这明显失常的声音也惊动了另一间房里的老太太。 听到有动静,冯阳转头,就见一位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匆忙穿上衣裳就跑出来的、五十几岁的妇人,想来就是连老夫人了。 “这……我的天宝儿……我的天宝儿真的没事?真的?我的孙儿好好儿的?” “是的,连老夫人,在下就是连夜赶来告知此事的。详情暂时不便多说,两位知道即可,因为其中尚有隐情,二位先不要将此消息外露,切记。” 说着,冯阳一个闪身,又从院墙上跃了出去。 婆媳二人过了半晌才从震惊中醒过神儿来,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娘,天宝儿没事!天宝儿没事! 刚才那人说咱们天宝儿被京城里的吏部侍郎萧大人救了,现在天宝儿就在萧侍郎的家里,就在京城的国公府里。很快咱们就能去接天宝儿了。 老太太已经是激动得满脸都是泪了,她松开手,一下跪到了地上,双手合十,“谢谢佛祖菩萨!谢谢老天爷!谢谢萧大人救了我的孙儿天宝儿,谢谢!” 老太太跪到地上就磕了三个响头。 韩清璧也跟着婆婆一起跪到地上,跟着一起磕了三个响头,她双手合十,心中一遍一遍地感谢着……谢天谢地,她的儿子没事,她的天宝儿安好! 韩清璧扶起婆婆一起进了屋里。 连思思就睡在老太太房里,这时连思思也被惊醒了,挣扎着坐起身,“奶奶、娘,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天宝儿……天宝儿怎么了?天宝儿怎么了” “思思别急,你听娘说,弟弟没事,弟弟……弟弟被京城的萧大人救了,现在在萧大人府上,回头我们就去接弟弟。” “娘,这是真的?”连思思抓住娘的手 “真的。刚刚就是那位萧大人的一位属下来告诉了这消息。”韩清璧笑脸带泪,慈爱地伸手理理女儿鬓边的乱发。 老太太也擦擦眼泪坐到床边,抚摸着小孙女儿的头:“天宝儿没事了,你也要快点儿好起来,这以后就都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弟弟没事,天宝儿没事。” 娘儿三个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揪着的痛也轻了。 过了好半晌,又哭又笑的三人才平静下来。 韩清璧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人说的话,对婆婆道,“娘,刚才那人说天宝儿丢失一事其中还有内情,叫咱们暂时不要把天宝儿平安无事的消息泄露出去,待事情明了,咱们再去接天宝儿。 虽然他没有说其中有什么事,但是既然恩人说不让我们泄露,那此事就只有我们娘儿几个知道。 至于……至于其他人……娘,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第136章 橙令住店,暗访开始 “娘明白……明白,娘不会说出去的,就我们娘儿三个知道,娘都明白,放心吧。” 老太太心里清楚,儿媳妇这是连儿子也防着了。 是啊,眼下还不知道所谓的内情是什么?既然恩人让保密,她们就不能说出去,不能不知好歹地坏恩人的事情。 不说就不说。索性她们娘儿几个关起门来安心也就是了。 别人……哼,不是不在乎吗?那也没必要让你早早安了心。 冯阳和徐默在通判府外会合,骑上马回到了平安客栈。 小二在门前张望,看到了二人,忙迎过去将两匹马接了。 “二位里边请,上房给您二位准备好了,是一明两暗的双人房,包您二位满意。 您二位是先去房里歇歇,还是先用点早饭,再上去歇着?”小二满面带笑地问道。 “先来两份早饭吧,吃过了早饭再歇。”冯阳回应道。 “好嘞,您二位稍等。” 小二说着,又招呼另外一个小二去给他们准备早饭,他自己忙先将两匹马拉去了后院马厩里喂上草料。 冯阳和徐默连夜从京城赶到嵇州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给天宝儿家里的祖母和母亲送平安消息。 这件事办完了,接下来就是调查这通判连东义为官如何?有无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等行为。 二人在掌柜处做了住店登记,又被一个小二引到了饭堂,找了一张靠边的空桌坐了下来。 这平安客栈前面一进门是掌柜的柜台和待客的客堂; 转过一架大屏风,进门就到了饭堂,最里面是大厨房,外面是餐厅,客人可以在这里用餐; 出了饭堂后门就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院子,围着院子的前、左、右三面是连在一起的二层楼,各有一架楼梯直通楼上; 客房的房门一律朝外,半人高镂空的围栏围出回廊; 楼上、楼下都是客房,按照天、地、玄、黄分出等级。 进到这里,有吃有住,倒也方便。 不大会儿,刚刚迎他们进来的小二就跑着回来进了厨房,端了他们的早饭过来——两碗粥、一大盘子热腾腾的肉包子,还有一小碟儿咸菜,两个小碟子,两双筷子。 “您二位久等了,包子是刚蒸好的,您二位趁热快吃吧。” “好,有劳了。”二人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用罢早饭,冯阳和徐默站起来,招呼那个小二,“小二哥,劳驾给送点洗漱的水上来,我二人赶了一夜的路,洗一洗,先睡一会儿。” “好嘞,您二位稍等,小的马上就送上来。” 小二答应着,将他们用过的碗碟收拾到托盘儿里,端着往厨房跑去。 另一个小二过来引着冯阳和徐默到了楼上,给他们开了房间的门,“二位爷,您看看还缺什么,告诉小的,小的给您准备。” “先不用了,多谢。”两人走进客房。 天字号房里面的摆设相对要讲究一些,还是一明两暗的屋子,两边的屋子里各有床铺。 中间迎门是一副中堂、一张条案、一个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规矩摆放着,两边的房门边还各放了一张杌凳。 两人进去,在八仙桌的两边儿坐下。 最早招呼他们的那个小二手脚很快,紧跟着他们就上了楼,手里提着个水桶,桶里是兑好的温水。 房门的两边各放有一个脸盆架,上面搭着干净的巾帕,这是预备着住进这两个屋子的人分别用的。 “让您二位久等了,这水温正好,您二位洗洗,好好歇歇,去去乏”。边说着,边手脚麻利地在两个脸盆里分别倒上了多半盆儿的温水。 冯阳和徐默起身,各自走到一个脸盆架前,撩起水来洗脸。 一边洗脸,一边跟小二闲聊,“小二哥,从这平安客栈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府衙吧?” “没错,我们这平安客栈离着府衙近,来往的客商行人都喜欢住我们这儿,又干净、又安静、又安全。 不管是行商的,还是来衙门办公事的,都是住我们平安客栈。” “是啊,我们也是慕名而来”。冯阳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应和着。 “小二哥,我们刚刚过来,看着街面上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这里的知府大人想必将这嵇州城治理得不错吧?”徐默接着问道。 “那是!我们嵇州城运气好,赶上了一个好官。这嵇州知府李焕李大人还真是不错。 自从李大人做了我们这里的知府,我们这儿城里城外不管是种田的、还是经商的、还是做手艺的……总之吧,我们嵇州的老百姓可以说是安居乐业,都得了福了。” 提起他们的知府李大人,小二说得是眉飞色舞,满含着敬佩。 第137章 冯徐小二 店房闲聊 “那这府衙里的其他官员难不成都是好的?”冯阳将帕子搭在脸盆架子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要说起来,府衙里这些当官的,甚至包括师爷和捕头、衙役都还不错。 话说回来了,这打头的知府大人做事公正、爱民如子、是个好官,这手下的官员们再不济也不敢有大差大错的,您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那这府衙里的官员……比如这里的通判大人怎么样?”徐默像是闲聊来了兴致。 “通判大人啊?”小二听到徐默问起通判大人,心里翻了个个儿,心想:刚刚这二人跟他问路,就是去通判大人府上的,这会儿又问起他通判大人如何……他该怎么回答呢? 小二迟疑了一下,“您二位刚刚不就是去的通判大人府上吗?那您应该是很熟悉通判大人的吧?怎么还问小的? “哦,那你是误会了,我们哥儿俩刚才不是去的通判大人府上,而是去的通判府附近。 因为托我们来送信的人说,如果打听他家不一定有人知道,可要是打听通判府就容易找到了,找到了通判府也就差不多找到地方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小二恍然大悟。 “就是啊,因为这通判是做官儿的,名声显赫,所以打听通判府总比打听一个普通百姓的名头儿好找地方不是?” “嗯,是这个道理。”于是小二放下了戒心。 徐默伸手掏了一小块儿碎银子,递到了小二手里,“今天为我们留房、又送汤送水的,辛苦了,这是点儿心意,多谢了。” 小二一看,这一块银子够他两个月的工钱了,立即喜笑颜开,这再说起话来,那就更顺畅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遮掩隐藏了。 “要说起这通判大人吧,怎么说呢?” “怎么?不好说?那这通判大人是个赃官?” “哎,不不不,赃官谈不上。那还是个好官……嗯……算是个好官吧……这通判大人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小二一脸不知怎么说才好的样子。 “小二哥,怎么回事儿?”冯阳和徐默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哎,说说,说说,我们哥儿俩走南闯北的, 就爱听点儿各地的新鲜事儿。” 小二拿了银子早乐得眉眼儿弯弯的,装闲话的篓子也就打开了。 “这通判大人要说起做官做事来吧,好像还算不错; 待人也还和气,公事上也没听说过他干过什么坏事儿; 那通判大人家里人口儿也简单,也没听说家里谁仗势欺人的,还都不错。 只是……唉!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您说这通判大人年纪轻轻的,在裕县做了几年县令,听说做得还挺好的。 就因为做县令做得好,一下就被破格儿提成了嵇州通判,那当时也是嵇州城中大伙儿茶余饭后都爱说起来的大事儿啊!大伙儿也都是称赞之前的连县令做官做得好,直接升到通判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通判还没当多久,就……就闹了一出风流韵事。”小二说到这,看了看冯阳和徐默。 “快说快说,我们哥儿俩就喜欢听这样儿的。” 小二也乐了,干脆凑伙儿过来,到一边儿凳子上坐下,噼里啪啦地,就讲起了那米粮铺子老板的女儿孙玉娇是怎么撞倒了酒醉的连通判,怎么拽着连通判一起当众滚到了地上,然后又是怎么被纳进了通判府做了小妾,后来还又生了个儿子的事。 “听说那连大人极其宠爱那小妾孙玉娇和她生的那个庶子,怕那小妾不高兴,甚至连老娘妻儿都不怎么搭理了! 只是吧……只是连大人这小妾吧,跟他表哥好像又极亲近……就是……就是特别亲近那种。 这外边儿的人当着连大人的面谁都不好说什么,但这背地里指指点点的,说起连大人的小妾,那也是咧嘴的、皱眉的、笑话的…… 唉!真是的,连大人一个大男人,还是个通判,这……这有些事儿吧……那连通判还真不知道。 这种事儿吧,其实最后知道的都是最该知道的,可是最该知道的一般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嗯,你这话说得在理。那……那连大人就没因为宠着小妾,帮着小妾的娘家亲戚干点什么?” “那倒真没听说。 前些日子,那米粮铺子的孙老板来我们这平安客栈见几个住在这儿的客人,一起在前边饭堂喝酒聊天儿,小的听到有位客人说起,说米粮铺子的孙老板有了个当通判的女婿,钱加上权,那一定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路路畅通啊! 第138章 一夜无眠 如梦初醒 谁知道那米粮铺子的孙老板苦着个脸,醉醺醺地唉声叹气,说是这女婿胆子太小,什么都不敢干,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们白搭上个闺女,一点儿好处也没占着。 也不知道是孙老板遮掩着不说呢,还是那连通判真的公私分明。” 冯阳和徐默听了点点头儿。 做小二这一行的都得有眼色。小二见人家感兴趣的话说完了,不等人家说什么,自己就先站起来跟客人告退。 人家要是有事儿呢,自会再问;没事儿呢,也省得人家往外撵,两下方便。 于是这小二话一落,赶紧就站起来,“这一大早的,小的还有事儿要忙呢,您二位洗洗就先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招呼小的就是,小的先出去了。” “好,多谢。” “哎呦,不敢不敢。” 小二出去,带上门儿走了。 冯阳和徐默坐在屋子里,“看来这连东义在为官上一事上,似乎邪路还没有走得太远,还没有做出多少不该做的事,这样还好。”冯阳喝了口茶,说道。 “嗯,那我们先歇歇,小睡一觉,养养精神。现在还太早,不方便出去街面上调查,索性咱们跑了一夜,先眯一会儿吧。”徐默伸了个懒腰,将浑身骨节抻得咔咔响。 “也好。”冯阳点头,两人站起来,各去了一边房里,倒在床上先睡一觉。 通判府书房。 连东义就这么仰着头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整整坐了一宿,可房顶的檩条他没数清,心中的乱麻也没理清。 这一夜,连东义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副行尸走肉。 突然觉得老娘骂他不是人……骂对了,他好像还真不像人。 连东义想坐直身子,可脖子朝后仰的时间太长了,不借助手往起抬一下,脖子都支不起来了。 疼,倒是让他突然清醒了一点儿。 天亮了,还有公务要办,他的官服还都在他和孙玉娇的院子里。 连东义试着朝门外喊他的贴身小厮,“连兴。” “连兴在,爷,小的在外面,爷有什么吩咐?” “你过去,将我的官服和官帽都取过来,该更衣去衙门了。” “是,小的这就去。”连东义听着脚步声远去了。 他还是坐着。眼睛又干又涩,仿佛眨一下都要用点力气似的。 连东义抬手揉了揉眼睛,站起来。 他忽然很想老娘,很想清璧,想得心都痛了,就像迷路的孩子渴望回家能见到娘、见到家人一般。 去见见娘吧,给娘磕个头,请个安,哪怕老娘再痛骂自己一顿,只要还让自己进那个院子就好。 快两年了?……还是两年多了?他再没有和妻子一起去给娘问过早安。 这两年多他是怎么过来的?真那么快活吗?真那么乐不思蜀吗? 此刻,如果有镜子在眼前,他一定不敢照,他怕看到镜子中那个不像人的自己。 腿也麻了,木了,连东义稍稍活动活动,走了出去。 路过了他和孙玉娇住的院子,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往那边侧一下,直直地就走过去了,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靠近小妾一步,就离老娘和妻儿远十步百步,那里就像是个狼窝陷阱,他只要进去就永远见不到老娘和妻儿了。 前面就是娘的院子,娘的院子门还关着,他不敢去敲了,他知道他敲门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娘不会给他开门,夫人更不会给他开门,而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思思…… 他突然心里像刀绞一样地痛起来——他有痛的感觉了——女儿病了四五天了,鲁妈妈那天来告诉他了,可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来看看他的小女儿。 就因为他刚要来看女儿时,他的小妾将那个天赐抱给他,说是天赐想爹哭了很久,她怕儿子会哭出病来,让他赶紧抱抱儿子。 可当时那个孩子分明没哭也没闹,而他就真的再没想起来去看一眼突然生病的女儿。 他是怎么做人爹爹的,为什么就没过来看看呢? 真的鬼迷心窍了!他的心突然颤抖起来,他是怎么了?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人? 对自己至亲的亲人们无情无义、冷心、冷肠、冷血!却邪了心地宠爱小妾?疼爱庶子?他连东义是这样的人了! 连东义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站在门外,就这么站着。 这时,门里传来动静,门开了,鲁妈从里面开开门,一抬头,她看到连东义在门外,一愣,手下意识地就要关上门。 可又想着,大人难得来这个院子看看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小姐,或许他们只是气大人的无情,实际上应该还是盼着大人能来的吧。 于是,鲁妈妈就这么两手扶着门,脑子里纠结着门是开还是关? 第139章 出离噩梦 最后嚣张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鲁妈,你站在门那儿干什么呢?” 鲁妈妈回过头,“老太太,大人在外面。” “大人,大人是谁?关门。” 于是,鲁妈妈应着声看了一眼门外的连东义,就要把门关上。 连东义上前一步,将门推住,“娘,儿子来给您问早安了,儿子来看娘来了。” “连大人说的什么话,可折煞老婆子了!老婆子的儿子一头栽进粪坑里死掉了,早就已经不在了。” “娘,您别再生儿子气了。” “有儿子我才能生他气,儿子都没了,我生谁的气去? 行啦,大人该办公办公,该陪心尖儿上的人儿就去陪心尖儿上的人儿。 哦,大人要是去忙公务呢,正好还可以将院子留给那对亲密的表兄妹团圆团圆; 我们这一屋子孤儿寡母的,就不多耽误您的功夫了,鲁妈关门。” “是,对不住了,大人。”鲁妈妈将门咣当一声关了,插上了门栓。 连东义看着这两扇大门,像看着千重山!他离娘有多远,离他的妻子女儿又有多远?离他的儿子天宝儿……天宝儿还没找到,他离天宝儿就更远了。 他是怎么做人儿子的?怎么做人丈夫,又是怎么做人爹爹的? “大人,小的去那院子里取大人的官服,孙姨娘不让,说……说请大人回院子,她伺候大人更衣。” 连东义闭了闭眼,自嘲的笑了一声——这是逼着自己一定要去那个院子。 连东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的官服、自己的一应用物不是在自己的娘和妻子那里,而是都在……都在……都在小妾那里! 可笑……他连东义真是可笑!他活得就好笑……好笑……他活成了个大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东义在笑,控制不住地大笑,笑得疯癫,笑出了眼泪…… 连东义靠着大树滑坐到地上,还在大笑不止……连兴在一旁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直到笑不出声音了,流不出眼泪了,连东义才靠着大树闭了闭眼,“连兴,扶我起来,去府衙。” 连兴用力扶起连东义,“爷,您不换官服……” “罢了,官服不换了,就这样走吧。”连东义转身,带着连兴向大门走去。 连东义想,如果他再进那个院子,是不是像娘说的就更脏了? 孙玉娇备好了早餐,任凭着根本还没睡醒的天赐哭闹不止也硬是将他抱了出来,她就等着连东义回她的院子,他总要换好官服才能去衙门吧? 直到她派去打探的婆子回来说,连东义就穿着常服去府衙了,孙玉娇将桌上的早餐全都掀翻到了地上。 孙玉娇在屋子里发了一顿脾气后,坐在那儿,想着这前前后后她和表哥做的事。 她们一直是小心又小心,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那么连东义从昨晚到今早如此冷落她,应该也是因为那个碍眼的小东西不见了引起的,毕竟那也是他亲生的骨肉。 想到这儿,她反倒踏实了,哼!昨天你冷落我,今天我就让你见不到我、见不到天赐,到时候看你会不会乖乖地去把姑奶奶我接回来。 想到这儿,她对着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说道:“你们几个给我收拾两件衣裳,再将小少爷的衣服也收拾几件,夫人我要回娘家。” 这孙玉娇背着连东义的时候,在丫鬟婆子面前从来都是自称夫人,她忌讳姨娘两个字。 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听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听话地去收拾了两个包袱。 孙玉娇看着一个婆子抱上了她儿子,还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两人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袱,单有一个丫鬟过来扶着她……嗯,这个排场摆得挺足的,“走吧,我们回娘家。” 几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朝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看见老刘在门口守着,孙玉娇开口说道:“老刘,吩咐蒋贵备马车,本夫人要回娘家。” 老刘虽然是个下人,但是顶看不上孙玉娇这副作派,”孙姨娘,府里就一辆马车,大人去了府衙,蒋贵已经赶着车跟大人走了。” “孙玉娇也想到了,气得一跺脚,冲着旁边扶着她的丫鬟厉声呵斥:“蠢东西,还不快去租辆马车给本夫人坐,难不成你想让本夫人自己走回娘家去?”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丫鬟连忙跑出去找马车。 跟在孙玉娇身后的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都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儿——自己过过嘴瘾罢了,夫人?呸! 但是她们毕竟是奴婢,也不敢说什么。 站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马蹄声,知道是那丫鬟已经找到马车回来了。 孙玉娇扭着她那杨柳腰肢,趾高气扬地上了马车,仿佛她真是位正牌夫人一般。 婆子丫鬟抱着天赐和那几个包袱也都上了马车,马车奔着孙玉娇的娘家去了。 这次孙玉娇算是想错了,对连东义来说,别说她回娘家,就是她永远都不回来了,他也不会去接她。 如今对连东义来说,孙玉娇永远不回来才好呢! 今天,孙玉娇离开通判府,还真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140章 追到京城 原路返回 通判府里。 老太太和韩清璧生着气,怨恨着连东义,没有把天宝儿平安的消息告诉他,而连东义现在却是越来越揪心、越来越着急了。 虽然连东义知道府衙里的衙差已经追出去了,但毕竟是比那三个混混儿晚了好几个时辰。 前面跑、后面追,追上人贩子需要时间,今天也不太可能返回,连东义只能强打着精神等着。 府衙里的人看着连东义穿着一身常服,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地在府衙里办公,都用别样的眼神儿偷看他,连东义感觉到了,也都忍了,他也认了。 他现在就不是个人了,他也没有脸了。 这一天,连东义心里记挂着天宝儿如何了,办公事也总是丢三落四,往常半日办完的,今天用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连东义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通判府。 走进大门时,老刘告诉了连东义,孙姨娘带着孩子和丫鬟婆子回娘家去了。 连东义听了,不知怎么的,浑身上下都觉得一阵少有的轻松。 老刘又向连东义禀报:“大人,今天上午,表少爷又来过了,问天宝儿少爷有没有消息?小的已经按照大人吩咐的,没有请他进府,只是告诉了他孙姨娘回娘家了。” 连东义点点头,朝里走去。 老刘看着连东义那孤单凄凉的背影,摇了摇头,老娘妻儿都在身边,如果一直好好地安分过日子,又何至于此?唉! 孙玉娇想着她拿乔回了娘家,连东义就会紧跟着上门来接她、求她、请她。 没想到,一直到了晚上,连东义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她派去守在通判府不远处的婆子回来禀报说,连东义早就回府了,他一进去大门就关了,根本就没有来接她和孩子的意思。 孙玉娇气得恶狠狠地摔了个茶盅,不接就不接,反正连东义不来,还有表哥在,正好长夜也不寂寞。 又是一夜过去了。 韩清璧婆媳俩心里是有了底,不再担心天宝儿的安危,这一天一宿过得还算轻松。 鲁妈妈也回来说了,那边儿的那个小妾回娘家去了,一院子的人都走了,大人也没有去接。 今天大人又睡在书房了。 老太太听了心里倒想着——是不是蠢儿子有点想过味儿来了?想明白了? 然而回头再看看儿媳,韩清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和变化,一丝丝都没有。 小妾在与不在,连东义是睡在小妾那儿还是睡在书房,这些跟她韩清璧还有关系吗?没有了,一点儿都没有了。 婆媳俩心里有数,可连东义的心一直悬着,又是难熬的一夜,天宝儿到底在哪?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能那么毫不动心、毫不动情地不去理会那一院子的家人。 而现在,他想老娘、想妻子、惦记生病的女儿,更惦记那不知所踪的儿子天宝儿。 而连东义不知道的是,在天亮之后,嵇州府衙的捕头曹方带着人一路追踪进了京城。 他们原本想着打个尖,吃点儿东西,再接着寻找线索;有了线索,好继续向前追踪,直到抓住那杜三儿、陈二柱和刘响。 没想到,就在他们找了个早点摊儿吃早点的功夫,就得到了让他们惊喜的好消息。 坐在馄饨摊儿上喝馄饨、吃包子的人,都在谈论着这几天京城的事儿,都在谈论着之前萧诚毅萧大人又抓了三个人贩子、救下了一个小娃娃的事儿。 人们津津乐道地谈着,曹芳四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眼睛都睁大了,难不成通判大人家的公子有下落了? 抓住的那三个人就是他们要追捕的杜三儿他们那三个混混儿? 于是曹芳忙问旁边吃早点的一个老汉,“这位大叔,劳驾问一下,您说的萧大人抓的那三个人贩子,他们现在在哪儿?” 那老汉看了曹芳几个人一眼,“你们不是京城人吧?” “对,我们刚到京城。” “哦,那难怪了,难怪你们不知道。那三个人贩子当时就被萧大人抓了,孩子也救下了。那三个人贩子被萧大人送官了,关进了京兆府衙门大牢里。” “多谢这位大叔相告。” 曹方四个人稀里呼噜地把馄饨喝光、把包子塞到嘴里,牵过马来,问清楚路径,直接就奔着京兆府衙门跑去了。 四人到了京兆府衙门,问明白了,也确定了,那被萧大人抓住的三个人贩子正是他们要追捕的那三个人。 他们不用再继续向前追了,他们可以原路返回了。 京兆府里的主簿告诉他们,吏部和京兆府同时发文,已经朝着嵇州去了,应该是和他们错过了,算时间应该已经快到嵇州了。 几个人一听,那还等什么呀!翻回头,回嵇州啊! 于是,四个人上马,打马扬鞭又朝着嵇州奔回去了。 第141章 贪色蒙羞 自求多福 京城里有什么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那传得叫一个快。 萧诚毅抓了人贩子的事儿瞬间成了京城的第一大新闻,不光是京城的市井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地都知道了,京城里的官家都知道了,就连承祺帝也都听说了。 下了早朝,承祺帝将萧诚毅拖回了御书房。 进了门,直接拉着萧诚毅在茶桌旁边坐下,“诚毅呀,听说你昨天又抓了三个人贩子?救了一个孩子?” “皇上,消息挺灵通啊!” “想不灵通也不行啊,现在这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吗?” 萧诚毅也笑,“是有这么回事儿。巧了,那天幸亏没听皇上的在宫里留饭,否则的话,人贩子就抓不到了,那孩子也就被带远了。” “这就是啊!一切皆有定数。你那天不肯在宫中留饭,着急忙慌地走了,原来就是赶着要去救那孩子、去抓那三个人贩子的!” 说到这儿,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笑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承祺帝看着萧诚毅,“你说你啊,元宵佳节看个灯,你能抓着人贩子;下朝去醉仙楼用个膳,你还能抓着人贩子。 看个灯抓一个,吃个饭抓仨!诚毅呀,朕看,以后你干脆就带头组一队人马专抓人贩子得了。” “可以啊!不过皇上要多预备出银子给臣才行。” “为什么?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皇上想啊,臣在醉仙楼吃个饭,抓了人贩子,您就让臣以后专门抓人贩子。 那行啊,那以后臣就专门在各大酒楼里吃香喝辣的蹲守人贩子,但是这酒饭钱……是不是皇上您得出啊?” “你吃饭为什么要朕掏钱?” “话不是这么说的,臣饿了,臣去吃饭,那是该臣自己掏银子; 皇上让臣到酒楼用膳是为蹲守人贩子,这就成了公干了,那这银子是不是要公出?皇上得出银子付账吧?” 承祺帝瞪了萧诚毅一眼,“朕没钱。要不算了,你还是别立这摊儿了,反正你就是自己掏钱吃个饭,也照样儿能抓上人贩子。” 说完承祺帝自己也笑了,这一笑,换来了萧诚毅一个大白眼儿。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曹芳等四个人除了吃饭、除了天黑去客栈里睡了一宿,天亮了就接着跑马。 马车将近两天的路程,被他们一天多点儿赶回来了。 曹方四人回来的时候,萧诚毅和吕骏二人派来传递公文的公差也早已经到了,而冯阳和徐默这两天在嵇州城里的暗访也有了结果,结论就是——连通判一时贪色、一失足……呃……会不会成千古恨……就看他能否浪子回头,还要看萧诚毅萧大人如何发落他了。 总之,唉!连通判自求多福吧! 要说这连东义到目前为止还真算是个好官,对公事尽职尽责,既没有贪赃枉法,也没有徇私舞弊,更没有纵容谁仗着他的名头势力欺行霸市,欺善凌弱,除了……呃……这一件糟心的风流韵事。 知府李焕见到了公文之后,再听到前来的公差向他详细讲述了抓到这几名罪犯的前前后后,李焕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萧诚毅萧大人在元宵夜抓到了人贩子、当场找回了孩子的事儿已经传到了嵇州城。嵇州城的老百姓这两天茶余饭后也都在谈论此事。 没想到,这没两天的功夫,萧诚毅萧大人又抓了三个人贩子,把他们嵇州城丢的孩子也找回来了。 这萧大人真真是有眼力、有本事的能人,不得不让人佩服。 难怪在自己才考上秀才的年纪,人家萧大人就已经是三鼎甲之首的状元郎,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吏部侍郎,而且只要人家愿意,随时就能升任吏部尚书;就是将来入阁拜相也不在话下。 萧大人官高名显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家确实是有本事,有大本事! 也难怪人家萧大人能生出凤珠郡主那样尊贵无比的、得到当今承祺帝无上圣宠的小福星女儿! 这小福星凤珠郡主的爹自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嵇州知府李焕在心底里为萧诚毅竖起了无数次的大拇指——佩服,只有佩服两个字。 更难得的是,人家萧诚毅萧大人出身官高爵显的国公府,自己本身就是世子爷,又是状元出身,还文武双全,有“当世美男”之称,可听说人家与夫人也是青梅竹马,始终恩爱情浓; 而且整个国公府的后宅都是无妾无庶、干净无比。 也难怪人家能生出凤珠郡主这小福星,门庭更是显赫兴旺! 再想想连东义这边,刚刚当上通判就飘了,简直是一地鸡毛! 唉!嵇州知府李焕想到此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连通判进京,去往吏部述职,问责是一定的。 可若只是单从为官上来说,这连通判又还真算是难得的人才。 知府李焕想着,也是难以定夺。 更何况这连通判也是倒霉加自作自受——被人趁其酒醉设了个局,酒醒之后还就心甘情愿地入了这个局,自以为不过是白得了个美妾,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可结果是,这两年多时间下来,老娘痛了心,妻子寒了心,一双儿女离了心;而自己得来的是一场笑话和羞辱。 第142章 捉奸捉双 进京述职 连东义的小妾孙玉娇不干不净,跟表哥胡仁义勾勾连连,暗中私通,一个早产儿——说是早产的儿子,实际上是小妾早已和表哥有的手尾。 因为孙老板不甘心他这有几分姿色的女儿跟那个不着调的内侄鬼混,更何况内侄已经娶妻生子了。 于是趁着发现得早,就灵机一动、心生计较,借着那一场酒宴,赖上了刚刚升任通判不久的连东义。 这样既遮了女儿的丑事,又得了个当官的女婿,两全其美。 果然,这连通判就上了套儿,接了一个残花败柳,毁了自己好好的家。 满心欢喜地以为得到了个“天赐”,实际上却是个大大的讽刺;自己疼爱了两年的儿子,结果是个孽种,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这小妾母子俩是连通判这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是一辈子的羞辱。 希望这连通判能迷途知返,能够经过这次的事幡然悔悟,更希望他那个家还能再找回来。 嵇州知府李焕坐在这儿,左右衡量盘算,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吏部既有行文到来,那么他的陈情报告就帮着那连东义托一把吧,不然那连东义就更倒霉了。 想到这儿,嵇州知府李焕拿出纸笔书写呈文,尽可能地替那连东义美言周全。 说到底,连通判在公务上没有大差大错,只是私德有亏。 就看连东义到了吏部,见到救了他儿子的恩人萧大人,这于公于私,他该怎样面对? 待将他那小妾和小妾的表哥抓捕到案,打入木笼囚车押送京城,连通判亲临京城观看审问过程时又该怎样去面对? 唉!人啊,都知色是刮骨钢刀,这次不光是刮骨,这是直接往心窝上戳刀了。 当天,一件轰动整个嵇州城的事发生了。 府衙的捕快协助京兆府的衙役,直接将那小妾孙玉娇以及他的表哥胡仁义抓获。 不仅是抓获,还是捉奸在床。 抓捕之时,在孙家的宅子门口,嵇州老百姓围得个里三层、外三层,争先恐后地挤上前,看着那几名衙役捕快将那一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狗男女从里面抓了出来。 铁链加身,这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 那孙玉娇此刻再也没有了娇声婉转、绵软温柔; 那胡仁义也再没了往日的自命风流。 两个人就这样被一路拖拖拽拽,拉进了嵇州府衙。 嵇州知府李焕审都没有审,验明正身,直接押入大牢关押,第二天天亮就打入木笼囚车押解进京。 这个案子的审问全部由京兆府进行,他就不多此一举了,毕竟破案的地方、抓获那三个人犯的地方都是在京城,总不能两地各审同一案件。 抓捕这对男女的时候,连东义正在通判府家中,连兴正好出外,亲眼目睹了抓捕的过程。 连兴一路跑回来,向连东义回禀了他的亲眼所见,不过他也只是知道大人的小妾与表哥通奸被抓,还不知与府中天宝儿少爷失踪有关,那件事暂时还没有公开。 连东义刚开始是有些吃惊,紧接着,仿佛是如释重负。 他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娘骂他的话一句都没有错。 他是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怎么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鬼迷了心窍了呢?就看着那孙玉娇年轻、漂亮、温柔、可爱。 他是眼瞎心也瞎,伤了老娘的心,伤了妻子的心,伤了一双儿女的心。 他都做了些什么?回想一下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他都不相信他娘口中骂的那个傻畜生就是他自己。 他现在认了,就是他自己。 知府李焕派人过来通知连东义,准备一下进京赴吏部,见吏部侍郎萧大人前去述职问责。 连东义平静地接受。 他让连兴去那院中,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了放到书房里,然后将那个院子锁了。 再收拾些出门用的衣物,准备进京。 他以后就……不对,还不知道他这次进京述职面见萧大人的结果如何?他的官职还能不能保住? 此时,他倒觉得自己苦读了十几年书,拼命地想要夺得功名、拼命地想做官,可时至今日,他却觉得,如果这官没了,如果他还能陪着老娘、妻子儿女回去种田……似乎也不错。 当官,他当得太失败了……当成了个大笑话! 连东义启程赴京之前,他吩咐连兴将行李放到了马车上,让蒋贵将马车套好等在大门口。 连东义又再次来到了娘和妻儿的院子门口。 敲了敲门,没人搭理他;再敲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连东义退后几步,朝着门里跪下了。 第143章 先后动身 都奔京城 “娘啊!娘,您没有骂错儿子,您骂得都对。 儿子就是您骂的那样,儿子不是人、是畜生,儿子现在都明白了,就像娘当初说的,儿子明白的那一天,会没有脸再面对、没有脸再活下去。 娘,京城里吏部侍郎萧大人行来公文,要儿子进京述职问责,儿子这就动身进京,待儿子回来,再跟娘、跟清璧请罪。 儿子进京,也会去查找天宝儿的下落。 娘,儿子错了! 清璧,为夫错了! 思思,爹爹错了! 我连东义对不起你们! 连东义声泪俱下,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 娘、清璧、思思,我要进京了,你们……你们能不能开门出来见我一面? 院子里没有动静。 连东义自嘲地惨笑,“我在想什么呢?是我伤透了你们的心,我还指望你们来见我…… 娘啊,此番上京述职,如果儿子还能活着回来,儿子就当牛做马,孝敬娘、好好地对待清璧和孩子;如果儿子有什么……那就下辈子再赎罪。 娘,儿子走了,儿子赶着动身上京,这就走了,儿子给您磕头了。 清璧,为夫错了,对不起你,为夫也给您磕头了。 话说完,磕了头,连东义摇晃着站起来,缓步走出了大门,上车。 进京述职,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不过对于现在的连东义来说,是什么都无所谓,宝贵的东西失去得太多了,再失去什么他都不在乎了。 胜义公府。 一大早,全家都起来了,男人们、男孩子们每天的例行练功练武结束了,这会儿全家一个不少,哦,对了,还多了一个小天宝儿,都聚在厅上一起用早膳。 除了休沐日,每个人都有事要忙,只有用早膳和用晚膳时,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因此,大家都分外珍惜这样共处的机会。 在国公府,这几天里,天宝儿过得既轻松又愉快。 这里是个暖意融融,亲情满满的家。 他的家里虽然有奶奶疼他,有娘爱他,姐姐也护着他,可是自从爹爹有了那个孙姨娘,还有孙姨娘生的弟弟之后,爹爹就不再是他的爹爹了,娘和奶奶的脸上总是愁云笼罩。 天宝儿多希望自己家也像国公府这样父慈子孝、温馨温暖。 他的心里好羡慕啊! 叔叔已经告诉了天宝儿,他的爹爹就要进京述职、要来京城了;紧跟着,他的娘亲和奶奶会带着姐姐也来京城,一是来接他,二来就是给姐姐看病。 天宝儿这些天就生活在国公府里。那几个哥哥和弟弟白天要去书院、去上书房读书,天宝儿就一个人留在国公府里看书写字。 萧奶奶会抱着珠儿妹妹陪着他,婶婶们也会时不时地来看看他,给他送些吃的喝的,关怀得无微不至。 他就在这么多人的关怀下等着娘和奶奶还有姐姐的到来。 而被天宝儿满心期待着的韩清璧、老太太和连思思,这日在通判府里也见到了前来的嵇州知府李焕和知府夫人丁氏。 连通判进京述职,家里只有女眷,因此知府李焕李大人携夫人丁氏一同前来了,同来的还有萧诚毅派来的属下。 知府李焕到来之后,将京里的安排说与了这婆媳二人听。 韩清璧和老太太都是心情激动地连连点头答应,“好,好,我们这就收拾东西,马上进京。” “那好。你们收拾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操心,马车,本府也会准备好的。” “是,多谢知府大人。”婆媳二人深深施礼拜谢。 “老夫人和夫人无需如此。令爱如今身体有恙,一路之上要多加看顾。 萧大人也一再强调,如果令爱能够移动,那就务必带着令爱一同上京,届时萧大人延请几位御医为令爱好好诊治一番。” “如此最好。小女思思自突然生病以来,虽然请了大夫,天天吃着汤药,但是丝毫不见好转,真是让人愁煞。” “思思小小年纪,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过这下可好了,进京请御医看看,思思的病一定能好。”知府夫人丁氏也安慰道。 “借夫人吉言了!但愿如此。” “希望令爱病情能早日痊愈。那本府就先告辞了,你们收拾好东西,一会儿马车会来通判府接你们几位。”知府李焕站起身说道。 “是,知道了,多谢知府大人和夫人,两位慢走。” 婆媳俩送走知府李焕夫妇,边流着泪,边收拾娘儿三个的一些随身的衣物和用品。 收拾了三个包袱放在一边。婆媳俩就仔细地打点着连思思一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孩子还病着,不能久坐,因此马车上也要铺得软一些、厚一些,能让她躺着。 此去京城,她们带着生病的孩子,不能走太快,估计要三天时间才能到京。 第144章 分别上京 境遇不同 这一路必定颠簸辛苦,尽可能地给孩子安置得舒服一些,这样孩子也不至于太受罪。 心里安稳了,又有了希望,连动作也变得清爽麻利了起来,不大会儿,该收拾的就收拾完了。 鲁妈妈也收拾了个小包袱,这次她要跟着一起进京,照顾思思小姐。 鲁妈妈一个人将所有的包袱提着,韩清璧则过去将女儿的衣服穿好,再取过斗篷裹好,将女儿抱起来,几人走出去。 老太太将房门和院门都上了锁。 大门上老刘候着,见到几人走过来,忙上前施礼。 “老刘,我们离开之后,这府里就劳你多照应了。”说着,老太太递过去一只荷包,“这个你拿着,留着你这些天花用吧。” “是,请老夫人,夫人放心,小的一定照看好这府里。” “好,偏劳你了。” “老太太言重了,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您几位路上小心,希望早日接回天宝儿少爷,早日治好小姐的病,您一家早日团圆。” “好,承你吉言了,我们这就走了。”几人上了马车,萧诚毅派来的吏部属下骑着马一路陪护同行,马车向着京城而去。 老刘也知道了天宝儿少爷就在京城,这一去他们就团聚了。 希望通判大人也能迷途知返,能重新温暖老太太和夫人的心,这一家也能真正的团圆。 此时的京城。 萧诚毅之前派去报平安和做详细调查的两名“橙令”冯阳和徐默已经先行赶了回来,见到了萧诚毅,“属下冯阳(徐默)见过大人。” “免礼。调查结果如何?” “回禀大人,属下二人在第二天清晨就赶到了嵇州,直接秘密去见了那连夫人和连老太太,将天宝儿公子平安的消息告知,也嘱咐他们不要将消息泄露。 她们很守信用,没有再对任何人说起。 属下二人在嵇州城里市井之间查访,待公差到来,属下也听到了他们与知府大人的谈话。 属下可以确定,那连大人到目前为止,在官位上还没有什么违纪行为。 只是……只是这两年多来,因为纳了个小妾,致使后宅不宁、私德有损,仅此而已。” “如此……知道了,你们连夜赶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遵命。”二人行礼退了出去。 萧诚毅也松了口气,只待嵇州知府李焕的呈文到来,两下核对,若是结果一致,那就还不算太糟糕。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能迷途知返,也还有救。 毕竟读书、科举,做官、升迁,前后这十几年可不是那么好熬的!真断了前程也可惜了。 只是心性如此不坚定,如此容易忘本的人,也必须重重地敲打、以绝后患。 萧诚毅这里打定了主意,就等着那连东义到京了。 他们在路上乘马车没有两名“橙令”速度快,估计到京的时间也在明天了。 萧诚毅想了想,将此事放在一边,先行处理起他手边的紧急公务。 连东义根本不知道,后面他的老娘和妻女也跟着一起上京了。 他既没有多想自己上京会怎么样,也不愿去想那孙玉娇和她表哥的事情。 那日孙玉娇带了她的儿子回了娘家,捕快们也是从孙家捉拿到的两人,从此后两下再无瓜葛。 此时的连东义甚至都没有对孙玉娇与其表哥通奸有多少怨恨,甚至感觉无所谓。 同时他也意识到,小妾孙玉娇于他而言真的没有他之前以为的那么重要。 他如今只恨自己鬼迷心窍、贪色忘义、自取其辱;只愿早日找到儿子天宝儿,早日求得老娘和妻子的原谅,早日治好女儿的病;他只希望他还能有用自己余生去补偿她们的机会。 如今他也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老娘、妻子、儿女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最不能缺少的。 此刻连东义心中只有四个字——“悔不当初”! 连东义一路上木然地坐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随着马车移动的木头。 之前,京城的捕快一到,就立即将公文呈递给了嵇州知府李焕,李焕看到之后,立即派嵇州府衙的捕快、衙役协助抓捕了孙玉娇与胡仁义二人,当即押进大牢,次日一早就打入木笼囚车,押送上了京城。 一同抓捕、押解上京的还有小妾孙玉娇的爹——米粮铺子的老板孙承祖,当初设局算计通判连东义,这个孙承祖可是始作俑者。 因此,嵇州城的这几拨上京的人里,倒是这两个人的木笼囚车先到了京城,直接被押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当日从孙家将这对男女抓捕出来,一路上用铁链牵着拉到了嵇州府大牢。 这一路上,围观的百姓就已经是臭鸡蛋、烂菜叶、土坷垃一通地招呼了,直砸得这两个人浑身狼藉不堪,哪还有往日油头粉面的模样? 再经过这两日的木笼囚车的颠簸,早已是披头散发,精神萎靡,狼狈至极。 两人此时心中只剩下了绝望,明白事到如今,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了。 第145章 悔不当初 为时已晚 回想当初,两人先是行不轨之事偷情在先,珠胎暗结被家里发现,又设局赖上了那年纪轻轻、刚上任不久的连通判。 孙玉娇想:如果她进了通判府做了连大人的小妾之后能安分些的话,至少还能够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然而她没有。 她依旧与表哥明里暗里地勾搭苟合,还将两人的私生子充作了连通判的儿子养在通判府。 这样的羞辱,试问哪个男人知道了能够忍受?如今想向连通判讨情和寻求救护——想都不要想。 是自己的贪婪和野心,还有自己的淫荡不检点,致使自己一错再错。 既有了那不堪的过往,就不会再有好的将来。 他们绝望地等着那一天,等着最后的判决到来。 从古至今,通奸的男女都是不会有好结果、不会有好下场的。 又过了几个时辰,连东义乘坐的马车也驶进了京城的北城门。 马车直接来到馆驿门前。车停下,连东义跟着随行的吏部官差走进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连大人,今天天色已晚,您先在此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吏部递送述职的呈文即可,之后就等着吏部侍郎萧大人召见就是了。”官差拱手说道。 “知道了,多谢。” 连东义点点头,走进客房,在一张大椅上坐下,对着身后跟着的连兴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赶了这一路也累了,一会儿你和蒋贵用些饭菜就早些休息吧。” “是,那小的一会儿将饭菜给大人您送到房里来。” “不必。本官没有胃口。一会儿本官就去将明日要递交的呈文写好,你明日一早送去吏部衙门。” “是,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去吧。” 连兴出去,与蒋贵两个就在驿馆的饭堂里用了些饭菜。 自己的主人心情不好,进京述职还不知前途如何,自己这两个做下人的也就没了心情出去逛街看看京城的夜景。 也就是这样,他们错过了提前知道三个人犯已经被抓捕、天宝儿平安无恙地在国公府的消息,否则随便他们在哪间茶楼酒肆坐一坐,他们都能听到有关吏部侍郎萧诚毅萧大人如何在醉仙楼抓住人贩子、救下小娃娃,并将小娃娃领回自己府中照看的精彩故事。 连东义也没有出房门、因此要多担忧一夜是一定的了。 萧诚毅提前吩咐过去往嵇州传送公文的公差,不许把天宝儿平安的消息提前告知连东义,就是为了让他在审案的过程中再去得知儿子是如何失踪的。 这一次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连东义,让这个心志不稳的连东义好好地长长记性,看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再贪色忘义,再动别的心思。 此时的连东义再没了一心牵挂、宠爱小妾的心思,自己的家人就又都出现在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 然而,现在他的家已经支离破碎,儿子天宝儿下落不明。连东义打定主意明日一早,除了去吏部递交呈文候召以外,还要去京城衙门里打探一下有无天宝儿的消息。 毕竟那三个家伙是掳了天宝儿一路向南的,如果他们穿过京城,那京城也应该有些痕迹才是。 连东义进了京城的城门后,吏部随行的官差就已经与这一行人分道,直接去吏部见了萧诚毅,将连东义到京的消息禀报了萧诚毅。 萧诚毅回到府中,见到天宝儿,将天宝儿抱过来,语气和缓地问道:“天宝儿,你爹爹刚刚已经到了京城了,你想不想去见见你爹爹?” 萧诚毅听了属下回禀,那连东义对之前所为已有悔意。 如果天宝儿还愿意去见他爹爹,那就给连东义一个惊喜,让他父子提早见面; 如果天宝儿不愿意……哼哼,那就让连东义接着担心吧,也是对他之前无情无义的惩罚。 天宝儿听了问道:“那我娘和奶奶还有姐姐呢?” “她们还在路上。她们出来得晚一些,应该明天能到。” “那天宝儿就等娘、奶奶和姐姐来。” “你不想去见你爹爹?” 天宝儿低下头,“他不再是天宝儿的爹爹了。 爹爹不喜欢天宝儿,不要天宝儿了。爹爹是弟弟的爹爹。孙姨娘说过很多次,爹爹只是天赐弟弟的爹爹,还说让天宝儿滚得远远地。” 萧诚毅听了,不由得怒意更甚。可是眼下又不好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多说些什么。 总不能跟天宝儿说;那个孙姨娘与她表哥通奸,珠胎暗结才有的那个天赐,所以那个天赐根本不是你爹爹的儿子,你家里已经平生变故…… 第146章 先后上京 心境各异 萧诚毅想到,天宝儿还这么小,说那些没的污了这孩子稚嫩纯净的心灵,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萧诚毅只想着,能让天宝儿以为他爹爹还是爱他们的,他爹爹迷途知返,能重新和他们一家团圆就够了,至于别的,都是大人的事。 天光渐亮。 连东义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帐顶,这一夜似是睡了,又似是没睡,就这么半梦半醒地又熬了一夜。 他觉得眼睛刺啦啦地干涩得难受,于是又闭了闭眼,才慢慢地坐起身。 此时屋子里光线还是有些昏暗。连东义索性拿起火折子,将桌上的烛台点亮。 坐在书桌后,又将自己今天要递交吏部的呈文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 文中有他对自己之前在通判一职的公事上所做的在职陈述。 而除了这些,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这两年多以来如何贪色入局、如何忘记本心,又如何无情无义地辜负了家人都一一陈述。 并且直接陈述自己有违当初读书的初心、有违皇上的信任、有违嵇州百姓的期待。自己没能为百姓做一个正面的好榜样,反而让自己做官做成了个笑话。 连东义将前前后后这一切全部都坦诚在里面。 因此,恳请吏部侍郎萧大人严厉处分自己,哪怕让自己丢官罢职,自己也毫无怨言。 眼下连东义心中只剩下一片悔意,反而觉得自己或许不适合做官,还是在当初贫困的时候做个穷书生,反而没有这些闲事的牵扯,也不会被别人当成算计的目标。 如今连东义自己都不知道,读书、求取功名对于他来说是对还是错? 连东义知道,作为朝廷的地方官员向吏部述职,无非就是对自己的公职做个客观真实地陈述,甚至为了未来前途,稍加粉饰都是必要的。 而他的述职呈文却是将自己有亏的私德暴露无遗,很有可能会就此终止他的仕途。 但连东义不后悔,他还是想这样做。 连东义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娘,对不起妻子,对不起自己的儿女,更对不起自己这十几年读的圣贤书。 他错了,他认。 甚至连东义在呈文中将自己这两年的心路历程都做了个回顾剖析,他恳请吏部侍郎萧大人将他的这一劣迹当做反面教材,警醒朝中做官的人不要蹈其覆辙。 自己于穷困中读书、科举,一朝中了进士做了官,身份变了,就昏头昏脑、忘乎所以了;甚至觉得过去的穷困是不堪回首的; 而自己贤惠的妻子对自己多年来无怨无悔的扶助、多年的恩情,自己没有去思量如何报答,反而将其当成了一种负担。 再有了美色当前,似乎不去面对自己妻子,那份压在心头的负疚感、负罪感和那份恩情就能消失不见,他就能活得轻松。 他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始终支助他的岳父岳母。 总之,他从做上通判到现在两年有余,他自认在公职之上,没有敢行差踏错。 但是,对他的家人,对他的岳父、岳母……他谁都对不住。 不能齐家,又如何治民、治国、治天下? 他真心地恳求吏部侍郎萧大人对他重责重惩。 连东义知道这份述职报告呈递上去,基本上就是把自己的仕途断送了。 然而,他反而觉得心安,觉得轻松。 连东义现在只想找到他的儿子天宝儿、只想跟他的亲娘道歉、只想跟他的妻子赎罪。只想好好去报答对他有大恩的岳父岳母。 至于其他的,对现在的连东义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了。 连东义将他的述职报告整整齐齐地折叠好,装进了一只公文袋,封好了口,端端正正地放到了书案之上。 坐在书案后,连东义看着桌案上的公文袋,像是在跟他从前苦心追求的仕途做着告别。 这一纸呈文,就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何时落下来。 不过,连东义不在乎了。 连东义只想着天亮之后去吏部呈文,之后他还要去京城各处查访儿子天宝儿的下落。 天亮了,连家婆媳二人也醒来了。 今天一会儿就动身启程,中午之前她们就能进京城、就能见到她们的天宝儿。 婆媳两个心情激动,大半宿也没有睡着觉,早早地起来,将东西收拾好。 韩清璧转头看到自己的小女儿思思也醒了,韩清璧过去将女儿扶起来,照顾着女儿洗漱。 韩清璧将女儿的头发梳成了两个秀气又利落的包包头,看着小女儿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儿,不免一阵阵心痛。 第147章 俱都到京 驿馆见面 这时,外面传来了鲁妈妈的说话声:“老太太,夫人,奴婢来送早餐。” “哦,送进来吧。” 鲁妈妈将几碗馄饨,还有一盘包子、外加几碟清爽小菜送进了房间,在桌上摆放好。 韩清璧将女儿抱过来,鲁妈妈也没有避出去,出门在外也没有分什么主仆,鲁妈妈也在下手坐了,四人一起用了早饭。 将一切收拾好收拾好,随时可以出发。就要进京了,就要见到天宝儿了,她们心里激动。 驿馆里,连东义看看时辰,将呈给吏部的述职报告交给了连兴,“你将本官的述职公文送去吏部衙门呈交。” “是,小的这就去。”连兴接了,转身跑了出去。 连东义略坐了坐,想了想,自己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萧诚毅萧大人一早要先去上朝。至于何时召见他,还要等萧大人下朝回到吏部才能吩咐下来。 因此,连东义连蒋贵也没有知会,就一个人沿着京城的大街。盲目地走着。 嵇州已经是繁华之地,而与京城相比,那嵇州又显得逊色。 京城毕竟是京城。虽然是上午的巳时中,这街上坐买坐卖、行商客旅、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已经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街头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连东义可没有闲情逸致欣赏京城的街景。 他一路打听着,想找到京兆府衙的所在地,他要去打听儿子天宝儿的下落,这在目前对他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他向前走着,这时,迎面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周围还有几个骑马的人跟随。 马车从连东义身边行驶过去,车窗帘掀起,连东义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难道是他看错了?自己的妻子总不会认错的。 连东义还真没认错,那马车里坐的正是韩清璧几人。 连东义停住了要赶往京兆府衙的脚步,转身沿着马车行驶的方向追过去。 也因此,连东义又一次错过了提早知道天宝儿平安的消息的机会。 连东义紧跑了几步,看着拐过街角的马车慢慢地减速了,停到了驿馆的门口。 连东义心中纳闷儿,怎么回事儿?他放慢了脚步,向前看着。 只见鲁妈妈先下了马车,将老太太扶了下来,又将抱着女儿思思的韩清璧小心地扶下了马车。 确定是韩清璧几人无疑了,那么她们怎么来了京城?难道是来寻他的?还是有了儿子天宝儿的消息? 再一想,连东义又自嘲地摇摇头。那就只能是天宝儿有下落了,难不成是在京城发现了天宝儿的踪迹? 鲁妈妈看着婆媳几人进了驿馆的大门,自己回身拿了马车里的几个包袱,刚一抬头,“大人?” 连东义也看向了鲁妈妈,“鲁妈妈,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京城?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鲁妈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真想说:您想多了,我们来找您干嘛?你以为老太太和夫人还会想念您不成?还是思思小姐会想念您?我们是来找天宝儿少爷的好吗! 鲁妈妈毕竟是下人,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真这么说。 “这……是……是知府大人派的马车,将老太太和夫人还有思思小姐送进京城来的,具体的……具体的……” 鲁妈妈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将天宝儿的消息告诉连大人,毕竟老太太和夫人也嘱咐她了,天宝儿少爷的消息暂时要保密。 那么保密肯定也包括对大人的,她可不敢说。 见鲁妈妈吞吞吐吐的,连东义也就不等着她回答了,提起袍襟儿,走上了台阶,跟着进了驿馆。 进了驿馆之中,询问了驿馆之中的人,知道了刚才进去的两位夫人住在哪个院子里,他随后就赶紧跟了过去。 “娘,夫人,你们怎么来了京城啊?是来找我的吗?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是思思病又重了吗?” 婆媳两个进了屋子,韩清璧刚将女儿安置在床榻上躺下,就听见身后连东义一连串的问话声。 韩清璧坐在床边照顾着女儿,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老太太坐在那里。看了进来的儿子一眼。 “连大人是进京述职的,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进京办什么事,就不劳连大人费心打听了。连大人自去忙吧。” 娘,娘,您就别生儿子的气了,儿子已经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连东义走到老娘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娘的身前。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气再怒,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果他真的知道错了,自己这当娘的必得 是原谅他的,可……可媳妇儿呢? 第148章 有负亲人 痛哭忏悔 老太太心里苦啊!就因为这畜生儿子宠妾、宠那个野种,忘恩负义,伤了媳妇儿的心。 唉!那会儿知道儿子丢了,他不想着赶紧找儿子,居然还能听得进小妾的挑唆,怨怪媳妇儿没有看好孩子。 这会儿天宝儿有了消息,她们眼看着就能见到天宝儿,将天宝儿接回家了,而那小妾和她的表哥……哼!听说被官府的衙差捉奸在床,直接关到了嵇州府衙的大牢里。 她就知道,天道饶过谁呀? 儿子这个时候明白了,到底是怎么明白的?明白了多少?主要是儿媳妇还能不能回心转意接受她这个儿子? 唉!老太太心里愁啊! 幸好是天宝儿有了消息,他们来京城接天宝儿、给思思治病。 要是天宝儿再没消息,思思病着、儿子还是老样子,她这当娘的真是连活着都不想了。 “娘,儿子对天发誓,儿子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鬼迷心窍,今后再不会了,娘就信儿子一回。” 连东义又转向韩清璧,“夫人,为夫错了,为夫求你原谅为夫这一回,饶恕为夫这一回,且不说来生来世,今生今世,为夫愿当牛做马补偿与你。 听着连东义声泪俱下的忏悔,韩清璧没回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韩清璧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水壶,倒了一杯水,端到床前喂给自己的女儿喝,“思思啊,喝点水吧,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了,不用再赶路了,今天起得早,思思还困吧,听娘的话,乖乖再睡一会儿。” 连思思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自己的娘,心里疼得紧;听着自己爹爹不停地忏悔、不停地认错,她做女儿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时,她就听到爹爹喊她的名字,“思思,思思,爹爹对不起你,你爹爹不是人,思思病了,爹爹都没有来看过你一眼。爹爹错了,是爹爹不好,爹爹有罪! 思思啊!等咱们找回弟弟,爹爹一定好好地、好好地爱你们姐弟两个,再不会……再不会做错事,一定好好做你们的爹爹。” “连东义说不下去了,哽咽的、哽咽着、猛地趴在老娘的腿上大哭出来。 老太太听着儿子像小孩子一样哇哇的哭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抬起手来,啪啪地打在连东义的后背上。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啊!娘说了多少次、劝了多少次、又骂了多少次,你就是鬼迷心窍啊!你就甘愿被她们迷惑,那是你自己骨头贱! 明明知道是个局,看见了美色,你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你就造了孽。” 连东义一动不动,任由老娘打着骂着——老娘能打他、能骂他,总比不理不睬当他死了的好。他宁愿挨打挨骂; 如果自己的妻子也能打骂他,那倒是他求之不得的了。 “唉!你个混账啊!你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啊!对,你得了个美色、得了个年轻的美妾、你很风光、很得意、很享受,是吗? 如今呢?一场笑话,一场羞辱,你满意了?“ “娘,儿子……儿子一时迷了心,做了错事,悔不当初啊!” “我是你娘,你对不起我也就罢了,可你媳妇儿呢?你媳妇儿哪点对不起你?而你却这样对不起她。 想当初,你回家来跟娘说,你喜欢清璧,你说清璧如何如何好,想让娘去韩家求亲。 你跟着娘去韩家见你老师和师母求亲,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不敢保证将来能给清璧大富大贵的生活,但能保证一辈子对清璧一心一意,绝不辜负。 你对你岳父、岳母的承诺,娘至今还记在心里,可你却忘了个干干净净。 娘就问你一句话——你当初发了誓言,求娶了清璧。你的岳父岳母也是倾其所有地助你成名。没有他们能有你的今天? 可经过了这两年多,到如今,你可还有脸面去见你岳父岳母的面?” “儿子……儿子实实无颜再见岳父岳母。但儿子……儿子改,儿子去岳父岳母跟前负荆请罪,儿子用一辈子来赎罪。” “你不用跟我说。你要赎罪的也不只是我,是你的媳妇儿,是你的儿女,你亏欠的是她们。” 听着连东义一声声、一句句地诉说着悔恨,韩清璧的心没有波动、更没有感动,仿佛也没有再觉得伤痛。 麻木了,感觉伤痛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她低着头,手伸到了袖袋里,摸到了自己已经写好的那份合离书,刚要掏出来,就听外面鲁妈妈高声禀报:“启禀老太太、夫人。” “进来说吧。” “是。” 第149章 驿馆接人 去至公府 连东义擦了擦眼泪,起身站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鲁妈妈进来福了一福,回禀道:“老太太,外面来了两拨人,一拨是两位嬷嬷,带着马车,说是来接老太太和夫人还有小姐去看诊; 另外还有吏部公差过来传信,请大人就在驿馆中等候,等候吏部侍郎萧大人的召见。” “知道了。”老太太点点头,“你出去请二位嬷嬷稍等,我们就出来。” “是,老太太”鲁妈妈转身出去。 连东义一头雾水,“娘,是什么人来接你们去给思思治病啊?” “是……是知府大人找的京城名医……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忙你的去吧。” “娘,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看看思思的病情到底怎样,否则我也不放心。” 老太太回身看了一眼儿子,心道:现在不放心了,早怎么不放在心上? 连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必了,外面接我们的是两位嬷嬷,都是女眷,你过去也不方便。” 这边鲁妈妈的禀报,韩清璧早就听见了,好在女儿还没睡。 她又将女儿重新收拾好,用斗篷裹严了,直接将女儿抱起来,看都没有看连东义一眼,直接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见了,再看了儿子一眼,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唉!” 眼下也顾不得这些,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整齐体面,没有不妥之处,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馆驿大门外,只见马车边站着两位嬷嬷,已经将韩清璧母女扶上了车,又将老太太扶上去,鲁妈妈也随后跟着一起坐上去。 两位嬷嬷走到后面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了驿馆。 连东义红肿着双眼跟到了门外,想问问马车去往哪里?但是,老娘催着车走,妻子也不回答他,几个下人又是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连东义只好看着马车走得没影了,才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房。 吏部传信要他等,他也只好在这儿等,毕竟现在他还是嵇州通判,吏部还没有给出最后的结果,还没有被罢官免职,他也只能听从吏部的安排。 此刻,他倒真希望自己不是官身,这样他也能跟着一起去看看女儿的病情到底如何。 来接娘儿三个的马车是胜义公府的。 前一晚,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和萧诚毅说起连家之事。 童问溪想着天宝儿还在府里,要请御医为天宝儿的小姐姐诊治,去驿馆倒是可以; 但是天宝儿呢?是送去馆驿与家人见面还是留在这里? 如果送过去,那到时候再安排连通判和连家婆媳去京兆府看审案……那两个孩子又如何安置呢? 于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索性直接拍板——干脆送佛送到西! “等那娘儿几个到了京城之后,就安排人将他们老少三代都接进府里来吧; 请御医也到咱们府里来给那孩子诊治。 正好天宝儿就在府里,她们见到天宝儿就真正放心了,也算是早些团圆; 至于那连东义,哼!就先让他多担心担心吧,算是对他的惩罚。 今天,这边孩子的病情能有诊断结果;明天,京兆府衙开堂审案,正好让那婆媳俩和连东义一起去听审,也算是对整件事有个交代。 明天也让那连东义知道知道,他之前宠爱的小妾除了与他表哥通奸之外都还做了些什么? 让他彻底明白他之前所作所为有多荒唐,有多不堪,有多严重!看他还敢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气哼哼地说道。 老娘发话了,萧诚毅自然不会反对自己娘的提议,好在那连东义在为官上尚无过犯,如此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好的牵连嫌疑。 再说了,如果天宝儿的姐姐真需要静养的话,驿馆里也不适合。 左右现在天宝儿也是一个人住着一个院子,大不了让他的奶奶和娘带着姐姐一起住进来,先让御医好好诊治,调理几天。倒是看治疗效果,再让他们一家回去也行。 否则让那病孩子来回折腾,再把病折腾厉害了,反而不美。 最后就这样说定。 今天那婆媳几人到了京城,胜义公府直接派来两辆马车,将他们接进了国公府。 马车停在威严大气的国公府大门外,两位嬷嬷快步过来,扶着老太太和抱着女儿的韩清璧下了马车,后面还跟着鲁妈妈。 门上早就知会过了,来顺看到来人忙向里通禀。 两位嬷嬷引着娘儿三人直奔了二堂。 一进二堂大厅,“娘亲!奶奶!”婆媳俩就听到听到一连声熟悉的呼唤。 婆媳两个惊讶地抬眼看去,只见厅中有几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坐在桌案边,正抱着天宝儿和一个美得像仙童般的小奶娃娃坐在那儿吃点心。 第150章 数日离别 终又团聚 看到她们进来,天宝儿从那位夫人的膝盖上滑下来,冲着她们奔了过来。 老太太抢上一步,一把就抱住了天宝儿,“奶奶的天宝儿啊,你吓死奶奶了!你吓死奶奶了!” 韩清璧也想去抱自己的儿子,可她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女儿,母女俩两双泪眼看着天宝儿,泣不成声——这几天真是寝食难安、度日如年啊! 虽说早得知天宝儿平安,可一天没看到,这心就一天放不下。 而今真真切切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心终于放下了。几天没见,儿子好像还胖了。 萧大人救了天宝儿,还把天宝儿接到国公府里照顾了这么多天,把天宝儿照顾得这么好,这是天大的恩情,她们就是当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也报答不了! 祖孙、母子相对痛哭一场,天宝儿今日终于见到了自己亲娘、奶奶和姐姐,虽然在哭,但是却是真的心安了。 狄星月扶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石兰、甄冉冉、甄芮芮都走上前来解劝:“天宝儿奶奶、天宝儿娘亲,孩子安好,你们就不要过于难过了,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韩清璧将连思思交给鲁妈妈抱着,和婆婆一起跪了下去,重重地给胜义公府的几位夫人磕了头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连忙让旁边的嬷嬷将婆媳二人搀起来,“天宝儿奶奶、天宝儿娘亲,你们快快起来,无需如此大礼,快免礼请起。” 旁边的两位嬷嬷过来,将这跪地磕头的婆媳扶了起来。 二位夫人、三位少夫人,萧大人救了我们天宝儿,各位夫人又将天宝儿收留府中照看,这大恩大德叫我们如何能报答万一啊!” 老太太流着泪又要跪下去,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伸手拦住,“快别如此。你们娘儿几个一路进京想必也受累了,再要如此怕要伤身子了,你们如今见到天宝儿好好地在眼前该高兴才是啊!” 胜义公夫人这时又看向了连思思,“这就是天宝儿惦记的小姐姐吧?可怜的孩子。 这样吧,咱们别在这厅上坐了,直接抱着这孩子去天宝儿院子里,让孩子好好躺下,御医应该一会儿就到,我们也去那边说话吧?” “是,都听夫人安排。” 童问溪转头对狄星月说道:“星月啊,娘和你伯母她们过去就行了,你带着珠儿就别过去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话还没说完,萧雨珠就不干了,伸着小手指指外面,又指指天宝儿和天宝儿的姐姐……“去……去……宝,得得……去……”边说边使劲儿地朝外曳着小身子。 “好好好,珠儿一起去,咱们跟天宝儿哥哥一起过去。”没办法,狄星月只好带着萧雨珠,和众人一起出了二堂,直往后面天宝儿暂住的院子走去。 众人进了和风苑,将连思思安置到了天宝儿隔壁房间的床上。 床上铺得软软的,连思思躺在上面,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连思思看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几人,声音弱弱地道:“谢谢奶奶,谢谢婶婶们。” “好孩子,不用谢。如今弟弟也见到了,你也安安心心地休息一会儿,咱们请的御医就要到了,等会儿请他们给思思好好诊诊脉,思思病好了,就能带着弟弟,跟着娘和奶奶一起回家了。” 馆驿中,如今只剩下连东义在客房中坐立难安。 只见他时而坐着,时而又烦躁地站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踱着踱着,又走到书桌一旁重重地坐下。 老娘、妻子带着女儿去见京城的名医了,他不能跟着去,这心里没着没落的,可也没办法。 也不知请到的那位名医医术如何?女儿思思如今病情又如何? 眼下,他还是嵇州的通判,还要听从吏部的安排。 吏部通知他在馆驿中候召,那他就只能留在这里,不能擅自外出走动。 连东义自己现在心里都觉得有点怪异,之前那两年多,他怎么就能对自己的妻儿冷漠到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的呢? 就因为每当他想去看看妻子,想去看看儿女的时候,那孙玉娇就会露出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娇娇摸样。那副娇态使得他离不开,走不了。 渐渐地,时间长了,反而他就习惯成自然了,觉得他要是去看妻子、看女儿、看儿子,他的小妾就会伤心、就会不高兴; 小妾不高兴,他就心疼。 所以他不能去看妻子,不能去看儿女,他舍不得小妾伤心难过。 后来小妾孙玉娇又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他就更是只陪着小妾和天赐,反正老娘和妻子原来日子过得苦,现在都成了官眷,应该也可以知足了; 何况儿女又没有饿着,有没有他在身边都无所谓,他只要开心快乐地陪着他的小妾就好了。 第151章 太医过府 诊出寒毒 连东义现在想来,他不说鬼迷心窍,还能说什么?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是那样的人? 不能吗?可他就真是那样了,对自己的妻儿刚开始冷淡,他或许还能有些愧疚感;到最后,干脆就视而不见,把她们丢在脑后,只管宠着那娇滴滴的小妾、宠着那个他以为是自己小儿子的天赐。 他那时候怎么就能那样无情无义,事到如今,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而现在,似乎他的人性回来了,人心也回来了,他现在惦记老娘、妻子,心疼自己的儿女,可是她们却不需要了。 老娘和妻子带着女儿去看病,居然都不用他这个亲爹跟着同去,他这个爹做得失败、做丈夫做得失败、做儿子一样失败,做官做得更失败。 国公府中,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几人陪着连老太太和天宝儿的娘,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到了天宝儿住的院子里,都在这里坐着说话,等待御医的到来。 连思思被安置在床上,盖着暖暖的被子躺着,天宝儿站在床边,拉着姐姐的手。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坐在婆婆的身边,陪着一起说话。 这时,外面有丫鬟来报:“世子爷请的两名太医到了。” “哦,那快请啊,快请进来,直接将两位太医请到这里来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吩咐道。 “是,夫人”。 丫鬟转身赶紧向前厅跑去。 不大会儿,丫鬟引着两名太医到来,一名就是国公府的老熟人卢承付卢太医,还有一名是太医院的医正宋文清宋医正,这两位在太医院中被称为“妇科圣手”和“儿科圣手”,一向以看妇人和孩子的病症最为擅长。 因此,萧诚毅特意请了他们两位过来。 两位太医进来与屋中的各位见了礼。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两位太医寒暄过了,便道:“劳烦两位太医给这孩子看看,这孩子病了有几天了,也请过医、吃过药,但是始终不见好。 这小小年纪的孩子,总这么缠绵病榻也不是个事儿,劳烦两位太医给仔细瞧瞧,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让这孩子身体尽快好起来才是。” “是,夫人,放心吧。”两位太医连忙应道。 连老太太和韩清璧走上前深施一礼,向两位太医道了扰,“有劳两位太医特意为小女辛苦这一趟,多谢二位太医了。” “哪里哪里,夫人言重了。”卢太医和宋医正连忙还礼。 天宝儿很乖,看到太医走过来,他忙轻轻地松开姐姐的手,往旁边让了让。 两位太医到了床边,卢太医先请太医院的宋医正坐下把脉。 宋医正将手搭在连思思的腕上,渐渐地,就见宋医正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而且锁得越来越紧,脸上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是……” 话没有说完,宋医正站起来看向卢太医,“卢太医,请你来给孩子把把脉看看。” 卢太医坐在床沿上,伸手给连思思把脉。转眼间,卢太医的脸色也不对了。 但是当着孩子的面,孩子那眼神儿就盯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失常。 于是卢太医浅浅地对着连思思笑了笑,“好孩子,别担心,会好的。”然后站起身,与宋医正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来到外间。 “卢太医,你诊的脉象是……?” “中毒。没错,是中毒。不光是中毒,而且还是寒毒。到底是谁这么阴损歹毒?这孩子看着还不到十岁吧,能下这种毒的人简直是太缺德、太丧天良了。”卢太医紧皱眉头、无比气愤地说道。 宋医正点点头,同样气愤,“可眼下还是得先想办法解了这毒,替孩子调理一下身体,也不知最后能到什么程度。 说起来老夫把握还真不是太大,这毒已经有几天了,如果搞不好,这孩子一辈子就要毁了。” “说的是。下官也觉得没有把握,只能是尽力一试。”卢太医很是为难。 两个人在外间商量着孩子的病情和如何下方子,屋子里人见两位太医没有说出诊断结果,而是出去商量了,眼下她们也不好跟出去听、或者跟过去催促,也只能静静地在屋子里陪着孩子等着。 萧雨珠看着床上的小姐姐,忽然对着狄星月就指向小姐姐,“凉……接接……接接……去去。” “珠儿是要去小姐姐那里吗?” “嗯嗯”。萧雨珠点着小脑袋 狄星月一看萧雨珠要往连思思那边去,想了想,也就抱着她走过去了。 萧雨珠指着那张床,狄星月就将她放在床上站着,没想到萧雨珠并不满足于只是站在床沿儿上,而是身子一矮,直接趴到了床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里边儿连思思的身侧,一翻身就坐在了连思思的身边儿,伸出肉肉的小手儿握住了连思思冰凉的手。 第152章 福星在侧 暖意融融 连思思的手被萧雨珠的两只小手儿握上的那一刻,连思思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直传到了身上、传遍了四肢百骸…… 连思思忽然觉得原本昏沉沉的头似乎骤然清醒了很多,就连之前总是感觉到身上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寒冷似乎也消退了,那股令她感到无比舒服的暖意从手上一直暖到了全身,她甚至觉得身上的被子都好像有些厚了。 奇怪了,本来病了这几天,她就最怕冷,平时在屋子里都要烧着地笼,还要盖着两床被子;而这会儿,她却觉得一直总是冰凉的手脚,好像都变成温热热的了。 她甚至有点儿不相信,伸出右手去摸摸左手……果然,怎么自己的手这会儿就是温热的? 好奇怪呀!之前这几天,连娘都说她的手冰凉凉的,娘总是握着她的手给她暖着,她的被子里、脚底下也总是放上两个汤婆子。 而今天没有汤婆子,她反而觉得手脚都发热了,原来昏沉沉的头现在也越来越清醒。她知道那暖意是从身边的可爱又漂亮的小妹妹手上传来的,小妹妹的两只小肉手好软好暖! 连思思贪婪地握着那两只小手。 这时,狄星月看着两个孩子四目相对地对看着、笑着,也没有去管,只是在床边儿看着两个孩子。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低头想了想,抬头和石兰对视一眼,两个人站了起来,也来到了外间,“卢太医,宋医正,孩子情况到底怎么样?”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轻声地问道。 “回国公夫人,这孩子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这么小的孩子谁会给……?”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到一半儿,顿住了,同时,她看向了石兰,石兰这时也睁大了眼睛看向她,“莫不是……莫不是……也是那个小妾?” 两个人同时想到了这点。 “卢太医,孩子中的是什么毒,会怎么样,有没有解?” “如果……如果下官看得没错的话,这个毒应该是绝子寒。” “什么?卢太医,你说什么?绝子寒?这……” “是的,夫人,没错,说起这个毒……其实也可以说不是毒,只是一种至寒之物。 若是女人或者是女孩儿中了这个毒,对身体的损伤太大,终生绝嗣无子,且损伤寿数。” 这时,连老太太和韩清璧正要走出来询问病情,刚好听到了卢太医说的这句话,惊叫了一声,幸好扶住了门框,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太医,您说什么?” “二位先别着急,老夫正在想办法。”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是过来劝道:“是啊,这不是两位太医正在想办法解毒、想办法配制解毒的药吗?将毒解了,到时候好好调理孩子的身体也就是了。” “这……这……谁有这么大的仇怨啊?怎么害到我孩子身上?怎么下这种阴损狠辣的毒?”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石兰两人对视一眼,自己心中的疑惑没有说出来,毕竟目前无凭无据,还只是她们的猜测。一切都要等案情审理清楚再说。 “两位先别着急,太医不是说了,要想办法尽量解了这寒毒。” “是啊,咱们尽量想办法解了这寒毒,只是……就是其他的药材都好办,唯独一味药材,恐怕太医院没有。” “什么药?” “太阳草。如果有太阳草配制出来解药,服下去或许还能有七八成把握能将体内的寒毒驱除;可如果没有太阳草……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韩清璧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怕让孩子听见。 她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两位太医,求求两位太医想想办法救救我女儿,我女儿还不满十岁呀!她这一辈子可怎么好?” 两位太医很理解做母亲的心,“这位夫人,快请起,我二人作为医者,必当为病人尽力,一定想办法。” 石兰离着他们近一些,向前两步,将韩清璧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先别急,咱们先想办法治,现在哭没有用,我们要想办法给孩子治病才对。药材没有,我们想办法去找就是了。” “我知道,我知道。”韩清璧一边紧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一边拼命点着头。 这时,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定了定心神,稳了稳心神:“两位太医刚刚诊过脉,接下来就请二位好好想想,给下个方子,孩子中了毒,那就先想办法将毒性克制住,不要让它再对孩子身体有太大损伤,再将孩子的身体调理调理,然后咱们再全力找那个什么太阳草。” 第153章 福星护佑 柳暗花明 “夫人放心,我等必将尽力的。”两位太医对视一眼,“咱们进去再重新诊治一番,然后我二人商量个方子,先把孩子的身体调理着。” “也好,那就先这样。”两位太医抱了抱拳,转身又走回内室。 卢太医走到床边来,“小姑娘,伯伯再给你把把脉啊” 。说着,坐到床沿儿上,伸手摁到了手腕上。 只是,突然,卢太医的脸色又变了,但是跟刚才不一样。这会儿的卢太医眼睛都睁大了,“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卢太医说话都结巴了。 屋中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卢太医这是怎么了?刚刚明明已经诊过脉了,这会又再诊脉,为什么还这么惊讶?难不成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病症或是毒素不成?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卢太医。 卢太医震惊得话都说不利落了,“老宋,你……你……快来,你把把脉看。” 宋医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中毒有多深,有多严重,刚才把脉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会儿怎么看卢太医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怎么回事儿? 卢太医站起来让开位置,将宋医正一把拉过来,摁到床沿儿上,“你快……你快把把脉看。” 宋医正狐疑地伸出手,在众人齐齐的眼神关注之下,宋医正的脸色也变了,和卢太医一样的说话也结巴了起来,“这……这……这……这” 这两人一个口吃,一个结巴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有萧雨珠坐在床里边儿,就在连思思身侧,和连思思小手拉小手,还没有松开。 而两位太医也已经惊得嘴都合不上了——难不成……刚刚自己诊脉诊错了?宋医正心里有一百个疑惑。 卢太医看着宋医正,心里也在想:难道我刚才诊脉也诊错了?可我错,不能你也错呀。咱们两个不可能一起错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又朝着连思思的手腕儿上按下去,两人的手撞到了一起,“你先来……” “你先来……”宋医正抽回手,卢太医又重新把脉……还是一样的状况——体内的寒毒几乎已经没有了!孩子的身体正常了!现在这种状况,吃不吃药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宋医正再伸手过来诊脉,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这孩子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好好养个一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不管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的夫人石兰,还是连老太太,亦或是韩清璧,刚刚两位太医的诊断的结果、下的断言,她们都是亲耳听到的,怎么这眨眼功夫……天地之别呀! “太医,您确定我女儿……没事啦?她还没有用药,怎么就好了呢?”韩清璧急切地问道。 “老夫也不知道,刚刚诊脉的时候,孩子的身体明明是……明明是中了绝子寒,但是这会儿,她的体内很温暖,似乎寒毒已经自行消退了,无影无踪了! 如今这孩子也就是体虚一些,只要好好地开两剂补药,让孩子吃了,再好好地保养保养,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真的?” “真的。” “这……怎么会是这样?” 两位太医也想问呢,怎么会这样? 卢太医无意中抬起头,就看到了连思思右手伸在床沿儿上,等着让他们诊脉;而连思思的左手……左手就握在小福星萧雨珠的手里。 那小小的凤珠郡主睁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看看两位太医,又看看连思思,脸上笑盈盈的。 “啊!”卢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不成是小福星?是小福星的福气护佑了这连思思? 看着那两只小肉手握着连思思的一只手……难不成……难不成这驱寒毒的热力是从这手上传来的?他就是诊断出错,也不可能他和宋医正两个人都错呀。 卢太医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可眼下他想了想,只是说:“恭喜连老太太,恭喜连夫人,令爱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二人商量个保养的方子,给孩子吃上几天,也就恢复如初了。” “太好了,有劳太医开方子,谢谢太医!”韩清璧婆媳俩连连称谢。 哎,无需多谢,医者本分。 两个人带着一肚子狐疑去往对面的屋子,这屋子现在是天宝儿住着,天宝儿每天也会在这儿读书练字,笔墨纸砚都有的。 来到了天宝儿的屋子里,天宝儿乖巧地跑过去,将纸铺好,又将一只狼毫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乖乖地转到了桌子的前面,用小铜勺舀了水倒在砚台上,拿起松烟墨磨了起来。 第154章 这里安心 那里担心 卢太医和宋医正看着这么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也知道这孩子是被人贩子拐来,幸被萧大人救下的。 两个人看着都不禁感叹——这么好的孩子,幸亏是逃出了人贩子的毒手,否则就真的可惜了,孩子的将来让人不敢想。 卢太医爱怜地伸手摸摸天宝儿的小脑袋,天宝儿仰头看着卢太医,小胖脸儿上满是纯真的笑容。卢太医也对着小天宝儿回以一笑。 卢太医和宋医正彼此客气了一番,最后由卢太医坐下开方。 方子开好,他递给宋医正,宋医正看了看,点了点头,“好,很好,就这个方子就可以了。” 两个人说着,将方子拿着,又回到了这边屋子里,“夫人,”他对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我二人已经将方子写好,只要照方抓药,熬了给孩子喝,每天早中晚喝三次,每次五碗水煎成一碗水。” “好,知道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扬声吩咐一旁伺候着的嬷嬷,“都听到了?速去将药抓来煎上,一会儿就赶紧先给思思小姐喝上,早喝病早好。” 连老太太和韩清璧听着,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感激的话了,“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我婆媳就是当牛做马也难报恩请于万一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应该的吗?只要孩子的病能好,就比什么都强。” “是,萧大人的恩情,我们就无以为报了!如今夫人、少夫人、两位太医……让我们说什么好啊!” “什么都不用说了,咱们跟天宝儿有缘,才能把他救下来,才能留在府中这么多天。缘分这东西呀,可神奇了!所以啊,你就想着缘分二字就行了,别的都不用多想。” “是,多谢夫人。”婆媳二人深深的施了一礼。 病已经诊了,方子也已经开了,府里的下人也已经拿着方子去抓药了,药抓回来熬了,给孩子喝下也就是了。 卢太医和宋医正提出告辞,连家婆媳千恩万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安排了下人将两位太医送出了国公府。 和风苑里,无论是连思思的娘亲、奶奶,还是连思思的弟弟天宝儿,都一直担心着连思思的病,像是有一块千斤大石压在心头,沉重不堪。 现在突然惊闻好消息——连思思身上的的毒没有了、病好了,只要再喝几副药调理一番就能恢复如初了,再加上天宝儿也找到了,而且还是平平安安地在国公府里,这里的一家四口彻底地心安了。 因为连思思还要留下调理两天身体,还要吃药,婆媳俩又是女眷,明天还要安排她们去京兆府听审,所以,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直接就做主,让这婆媳俩带着天宝儿和连思思一起住在这和风苑里,不用回馆驿了,明日另有安排。 婆媳俩现在万事皆听国公府的安排,一点儿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这一家老少三代就在这院子里安心住了下来。 馆驿里,连东义坐立难安地等了一天,一直等到了日落黄昏,也没有等来吏部的传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连东义想,难道是吏部侍郎萧大人把自己给忘了?还是因为忙别的事将对他的传召推迟了? 可如果是萧大人忙得没有空儿接见自己,那不妨早说啊,自己还能跟着一起去见见那位名医,听听自己女儿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馆驿之中白白干坐着。 连东义这一天简直是度日如年,一直熬到了天黑。 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而老娘、妻子和女儿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人给他送个消息。这下连东义就更提着心放不下了。 这娘儿三个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回来,这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心里着急,哪能安心上床去睡呢?于是连东义又是枯坐了一夜。 好不容易盼到了天明。 天明之后,连东义还想着,干脆自己直接去吏部问一下,可想着这个时间又该是萧大人上朝去的时间。他也只能耐心地等。 连兴端来了早饭,连东义也一口没动,根本吃不下,就这么一直干坐着。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吏部的公差,前来传达萧诚毅的指令,命他未时二刻先去京兆府,待京兆府的事办完之后,再安排到吏部述职的事。 连东义接到了消息时,心里刚开始还纳闷儿,后来一想,到京兆府……他那个小妾孙玉娇和她的表哥当时在嵇州府被捉拿,装进了木笼囚车,听说是要押解到京城京兆府审问。难不成审问那二人还跟自己有什么牵扯? 事到如今,他也不愿意去多想什么了。既然让自己去京兆府,那自己就去好了,左不过到了京城,处处也只能都听吏部安排吧,走一步算一步。 第155章 得知真相 痛恨难当 连东义独自煎熬在驿馆之中,自己的娘、妻子和女儿的消息一丝都没有,这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心一直提着。 只是现在知道为娘、为妻子、为女儿提着心整日惦记了,太晚了! 之前有那小妾孙玉娇绵软软在身边、娇滴滴在眼前时,怎么就一点儿想不起来他的这些家人呢? 下午,连思思喝了药之后不久就沉沉地睡了。 萧雨珠一直在连思思身边看着,直到看着小姐姐睡熟了,她才松开小姐姐的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扑进娘亲的怀里。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安排了嬷嬷在旁边守着,请了连老夫人和韩清璧一起到了二堂叙话。 二人看着连思思确实已经无碍,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嘴唇也已经从之前的青白色变成了正常的浅粉色,润润的,看上去已经是像个正常的健康孩子了。 婆媳俩随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来到了二堂坐下,女眷们不免又提起了天宝儿失踪的原因。 这时,连老太太和韩清璧才知道,原来天宝儿在通判府里能突然失踪,是那小妾孙玉娇和她表哥做下的恶事。 她们想把天宝儿除去,好让她们和她们的孽种独霸通判府。 不仅如此,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的夫人石兰也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可能就连她们的思思中的这个阴损的寒毒,都十有八九……不,应该说肯定也是那小妾和她那个表哥狼狈为奸做下的罪孽,否则的话,在通判府里,谁会专门针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儿下这种阴狠到极点的绝子寒毒呢? 虽然如今天宝儿被救了、连思思身中的寒毒已经解了,但作为两个孩子的亲娘和亲奶奶,想到那小妾孙玉娇和她的表哥、想到那对狗男女曾经有着怎样狠毒的心肠、做出了怎样的毒辣之事,就气得婆媳两个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同时也愈发地痛恨连东义。恨连东义眼瞎心瞎,贪色忘义、才给好好的家招来祸事。 其结果不只是让他自己堂堂一个通判,居然成了被人设局套来用以遮丑、还将人家的奸夫当成亲友座上宾、将人家的孽种当亲生宠养的蠢货。让老娘痛心、让妻子寒心,还险险害惨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婆媳二人想到连东义,恨不得咬上他几口都不能解恨。 萧诚毅黄昏时分从吏部衙门回府,也见到了连老太太和韩清璧,婆媳两人见了萧诚毅,直接跪下给萧诚毅磕了头。 萧诚毅忙让人扶起,可婆媳俩还是认认真真地磕了几个响头,谢过萧诚毅对天宝儿的相救之恩才肯起身。 萧诚毅更为详细地讲述了这桩案子的前前后后,并告诉她们明日京兆府尹开堂审案,到时候安排她们前去听审,而且明天连东义也会亲自到场听审。 届时让连东义亲自到京兆府大堂去看看他曾经宠爱的小妾孙玉娇、他曾经信任的小妾的表哥都是些怎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让他好好看看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是如何地不堪,如何地后患无穷;也让他看清楚因他的一时贪色忘义,险险害了自己一双儿女,害得自己家败人散。 翌日,天光放亮。对国公府众人来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萧诚毅和国公爷萧之南照旧先将自家的两个孩子送进了文昌门,进宫去尚书房读书,父子俩再进东华门准备上朝。 今日朝堂上,京兆府尹吕骏向承祺帝回禀了关于元宵节当夜抓获人贩子裘氏的那桩案子。 虽说作为京兆府尹,一件普通的案子,用不着在金殿上向皇上回禀。 但之前承祺帝曾经动问过,甚至也还在关注着这件案子的后续,所以他才将这件案子在金殿之上将审判的结果禀报给了承祺帝。 “启禀皇上,已回到蕲州的那裘氏的丈夫、公婆,以及她丈夫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连同赌坊的老板,还有万家集的那个郭老八一伙儿,总共人犯17人,已经全部捉拿到案,且已审理完毕。 在办案的同时又救下了被拐的11名幼童和七名少男少女。 这件案子不论是在京城,在蕲州、还是在万家集,其造成的影响巨大。” 京兆府吕骏上报承祺帝,“皇上,此案终结,罪行判定完毕,只等择定时辰将一众处以剐刑与斩刑。 刑罚过后,臣拟在京城、蕲州、万家集三地张贴告示,公布这一次案件所有人犯的处决结果以儆效尤。” 承祺帝点头同意,“准了。不止这三地要张贴告示,全大晔各州城府县都要将此事的定罪刑罚广而告之,谁 敢作恶,就让谁掉脑袋! 对人贩子,抓住一个杀一个,决不能手软。” “臣遵旨。” 第156章 君臣同行 便服出宫 早朝议事一直到近午时,薛瑞喊了退朝。声音方落,承祺帝突然加了一句:“萧爱卿,留步片刻。” “臣遵旨”。萧诚毅领旨站在原地没动。 待到众臣拜别皇上转身下殿去了,承祺帝从龙座上下来,“诚毅啊,你之前所说的今天下午要去京兆府听审案,朕也想去旁听一下,不知可方便?” 这……皇上也想出宫去京兆府衙门听审案? 萧诚毅心道:这皇上是怎么回事儿,下午这案子其实说起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案子——通判的官职不高、后宅小妾与人通奸的事儿也常有、串通人贩子拐卖嫡子的事儿也不是没听说过,皇上可都没有这么感兴趣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话说回来,谁让人家是皇帝呢,不过就是想要去听个审案,听就听吧。他想怎么样,谁又能说个不呢? “是,皇上想去京兆府衙听审,臣陪同前往就是。” “那……这样,诚毅少待,朕先去换了便服,与你一同出宫,今日午膳就也去醉仙楼吧,看看今天还能不能再抓一伙人贩子,哈哈哈哈……” 承祺帝边笑着,边带着薛瑞快步朝后殿去了。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笑笑,等吧。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承祺帝和薛瑞都换了一身普通的便服,三人一起出宫。 承祺帝直接上了萧诚毅的马车,萧诚毅上去瞥了承祺帝一眼,也直接脱去官服换了便装。 穿着官服去醉仙楼一次就够了,还是便装方便些。 待马车到了醉仙楼前停住,几人下了马车,走进醉仙楼。 醉仙楼的掌柜和小二眼神儿都是最好使的,一眼就认出了萧诚毅,“哎呦,萧大人,您来了,快请快请,您几位快楼上请,您今儿又是刚下朝过来用个午膳?” “是啊,一会儿还有公事。” “是是是,明白明白,您几位楼上请。” “好,有劳了。” “岂敢岂敢,您能常来我们醉仙楼,连我这当掌柜的都觉得脸上有光啊!”掌柜的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容。 “哪里,掌柜的言重了。” 边寒暄着,掌柜的将几人领到了二楼包间,承祺帝在这里也不摆什么帝王的谱儿了,难得出宫体验一回新鲜。 外人看来,也就是萧诚毅带着朋友一起来这醉仙楼用个午膳,然后再一起去办公事,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面有一位可是当今的皇上。 萧诚毅回头嘱咐来祥,“你们几个在旁边的包间儿另要一桌吧,想吃什么随便。” “是,世子爷。” 来祥应声道。 来祥可是认识承祺帝的,当今皇上在此用膳,他们就是在旁边站着也紧张啊!还是世子爷心疼他们,让他们在旁边随便点、随便吃,那多滋润。 承祺帝给两名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插手行礼,转身跟着来祥一起进了旁边的包间。 别说承祺帝是从小和萧诚毅一起习过武的,薛瑞也是有着一身好功夫,就是只有萧诚毅一个人跟着,承祺帝都一点不担心安全问题。 掌柜的丝毫不敢怠慢,这可是萧侍郎萧大人啊! 自从上次萧大人在这里抓了人贩子,醉仙楼的名头都又上了一个高度,最近这几日,醉仙楼的生意是格外地好。 掌柜的忙着吩咐,将醉仙楼的招牌菜以及大厨的拿手菜精心安排了一桌。 承祺帝虽然相比别的皇帝平日出宫的机会多一些,但也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随时来酒楼点几个菜吃点儿、喝点儿,毕竟当皇上有的时候不是那么随便。 如今出宫来了这醉仙楼,自己和萧诚毅坐下,也让薛瑞在下手坐了。 等掌柜的和小二关门出去,承祺帝拿起筷子,“好了,快用膳吧,今日朕随意,你们也随意。” “是,皇上。” 跟皇上一桌吃饭,对于萧诚毅来说是很平常的事;至于薛瑞,也是从小跟皇上一起长大的,虽然拘着君臣主仆的礼数,但私下里也是比旁人亲近得多,一桌吃饭也不稀奇。 午膳用罢,茶水上来,看时辰还早,三人坐着喝茶。 承祺帝问萧诚毅:“诚毅,下午审的这个案子,那个嵇州通判你通知了?” “已经派人通知他了,少时他会直接去京兆府衙门。” “那他的家眷呢?” “他的家眷现在都在舍下,届时会安排他的母亲与妻子前去听审。至于他的一双儿女……年纪还小,不宜让小孩子亲眼目睹此等之事。” “也是。唉!朕也去看一看这个真正寒窗苦读出来的穷书生,一朝为官、一朝富贵,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157章 府衙开审 终将面对 “皇上,根据各方回报来看,幸好他在为官的公事、政务上还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否则臣也不会如此处理; 至于他的官职……为官者私德不修,处罚也一样会落到他的头上。 如今就看这连东义有无觉悟、能否悬崖勒马了。如果能,那么对其稍加惩戒之后,也希望他一家人能够重新团圆。本来好好的一家人,不能真被那个糟心的小妾给彻底地毁了。 如果一个家真散了,大人会如何且不说,可怜的是那对儿女,或无爹、或无娘,这以后的日子……” “是啊,看在他为官尚无过错,也看在孩子的份上,如果那个连东义经历过今日当头棒喝后,能够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求得家人原谅,倒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驿馆之中,连东义今日这午膳用得也是味同嚼蜡,因为他接到吏部指令,午后要去京兆府衙听审。 说心里话,他是真不愿意去。 自己的小妾和她表哥通奸,而自己却被别人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就是莫大的羞辱。 他的小妾在进通判府之前就早已经和她表哥勾搭成奸、珠胎暗结; 而让他当了两年宝贝小儿子的孩子,却是小妾与其表哥通奸的孽种。 连东义头撞墙的心都有,怎么会愿意再去看一眼那对狗男女。 那就是一桩通奸案,京兆府尹审了、判了也就是了,不知为何,吏部下令一定要让他亲自前去听审到底为的是什么? 难道说他是作为此案中的当事人必须到案? 唉!如今都不是有损颜面了,而是将他一个通判、一个男人的颜面放到地上狠狠搓磨,任由旁人看笑话。 在天宝儿失踪后的这些天里,连东义焦急、担心、煎熬的同时也是彻底想明白了。 想明白之后,他反而没那么痛恨小妾通奸,也没那么痛恨小妾的表哥和自己的小妾偷情。相反,说来他们二人偷情倒是在进他通判府之前呢。 如今,连东义对那对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点儿都不关心。 他如今想明白了,就只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心志不坚、痛恨自己薄情寡义、痛恨自己贪色忘义,更痛恨自己对老娘不孝,痛恨自己对妻子无情无义。 而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唉!自己居然把爱儿女的心全都浪费到了那个孽种的身上,而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视而不见、丢到了脑后。 如今一双儿女一个丢了一个病了;丢的没有找到,病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医治好,甚至去了哪里医治自己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 唉!自己活着都羞于见人了! 连兴送来的饭菜几乎是怎么端来的就怎么端下去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连东义长出一口气。发昏当不了死,该去还得去。没办法,京兆府衙再不想去也得去,这伸头一刀、抬头一辱,他都是活该受的。 “连兴,叫蒋贵备马车去京兆府衙。” “是,爷,小的这就去”。连兴答应着跑出去找蒋贵。 这两天来,连东义在驿馆中终日神思恍惚、打不起精神,吃不下、喝不下、睡不着、坐立难安,就这几天的功夫,人瘦了一大圈,眼圈发黑,胡茬也冒出来老长,看着很是憔悴萎靡,再没了往日的神采。 连东义站起身,走到脸盆架前洗了洗脸,抬头看着墙上的铜镜,镜子里的人形容枯黄暗淡、胡子拉碴…… 唉!连东义、对着镜中的自己的叹了口气,转身拿出剃刀、布巾,对着镜子将自己仪容整了整,又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穿上。毕竟眼下还是通判的官身,在外不能太不顾及形象。 总算是强打精神将自己收拾齐整,出门上了马车。将要看到的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这心里的苦涩,除了自己,别人谁能体会? 今日,京兆府衙开堂审案。 “快快快……快去京兆府衙门看审案啊!……”路人甲兴奋地招呼着自己的熟人。 “什么案子啊?”路人乙、路人丙、路人丁问道。 “就是之前被小福星凤珠郡主的爹萧诚毅萧大人在醉仙楼里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那个孩子的做通判的爹的小妾与表哥背地通奸还勾结人贩子拐卖主家嫡子一案……我的娘诶,这一口气憋得老子差点断了气!。” “真的?”路人丙问道。 “当然!我小舅子的二表哥的媳妇儿的小叔子的哥们就在京兆府衙门里当差!”路人甲一边捯气儿一边口沫横飞! “那还愣着干嘛?快走快走……”路人乙道。 “对对,快走啊,去京兆府衙门看热闹去啊!” “……” 这京城的百姓闻风而来,等着观看审案的人早已是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承祺帝和萧诚毅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拥挤的场面,他们想从京兆府衙的大门进去是不可能了。 萧诚毅一看,总不能让皇上从这人群之中硬挤进去啊!于是吩咐外面的来祥:“转到侧门,直接将马车赶进去。” “是。”来祥应声。 马车行驶到京兆府衙侧门,来祥亮出吏部的腰牌,大门打开,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下了马车,萧诚毅又吩咐来祥:“你去前门看着,如果连通判到了,将他从侧门引进来;还有,你去等一下连老太太和连夫人,请他们一样也从侧门进来。” “是,世子爷”。来祥听了,转身跑向了京兆府衙的前门。 第158章 犯人带到 问案升堂 京兆府尹吕骏穿好了官服,正喝着茶,准备着一会儿时辰到了,就到前面大堂升堂问案了,结果突然衙役来报:“萧诚毅萧大人到了。” 吕骏一听,忙放下茶盏出来相迎。 结果出来一看,不光是萧诚毅萧大人,萧大人身边站着的分明就是……分明就是承祺帝和薛瑞。 吕骏惊得慌忙撩袍跪倒,“臣,吕骏,参见皇上。” “吕爱卿,平身吧,朕今日微服出宫,是来旁听审案的,你就当朕不在这里,该如何问案就如何问案。” “是,皇上,臣遵旨。皇上,您是在屏风后听审?还是直接在大堂上听审?” “既然来了,就在大堂的公案一侧设座吧。” “是,臣遵旨。请皇上和萧大人先在后堂稍坐,臣去前面安排。” “你去吧。” “是。” 不一会儿,来祥进来禀报,连通判和连老太太以及连夫人都已经到了,现在在大堂上等候。 吕骏此时也重新来到后堂请承祺帝和萧诚毅,“皇上,大堂已准备停当,请皇上与萧大人一起到大堂听审。”“好。不要告诉别人朕是皇上。” “是,臣明白,没有说出去。” “嗯。承祺帝、萧诚毅以及吕骏来到大堂。 有承祺帝在场,吕骏哪敢坐上大堂的正位,不过,承祺帝倒不在意,“正所谓帅不离位,这是你的地盘儿,你当然要坐上正位。我们只是来旁听审案的,哪能喧宾夺主?” “是,本府僭越了。” 因为旁边有人,他没有再自称臣,但却是深深地躬身施礼。 承祺帝和萧诚毅落座。 毕竟连东义此时还是通判,不是犯人,因此在另一侧靠近堂口的地方也设了一座,连东义就在那里坐了。 因为他不认识承祺帝和萧诚毅,因此他只当那两位也是来听审的上官。 在大堂西边一侧设了一架镂空屏风,屏风后设了两个座位,连家的婆媳俩在那里就坐,她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一切,而外面却看不清楚她们。 该落座的都已经坐稳,吕骏才走上大堂公案的后面就坐,拿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到了公案之上,“带人犯上堂。” “威……武……威……武……”下面衙役们喊了堂威,只听铁链哗啦啦作响,下面拉上来了六个人。 坐在大堂口一侧的连东义最先看到了,那是他的小妾和那位表哥胡仁义,后面的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正是那小妾孙玉娇的爹、米粮铺子的老板孙承祖。 后面还有三个人,连东义不认识。 连东义心里疑惑,审理奸夫淫妇案,为何连着小妾孙玉娇的爹孙承祖和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带上大堂? 但这里是京兆府衙,他也只是来旁听的,至于这案情如何、如何审问、都不是他能置喙的。 那小妾孙玉娇一眼看到了连东义在大堂一侧坐着,她拼命地向连东义这边挣扎着,“老爷,老爷,你救救妾身吧!救救妾身吧!妾身虽然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但妾身对您是真心的……是真心的呀!一日夫妻百日恩啊!老爷……” 连东义听着这悲戚戚的叫喊声,面无表情。 而那个表哥胡仁义看到了连东义,马上又把头低下去,眼神闪躲着,不敢与他再对眼光。之前那谈笑风生的大舅哥形象,眼下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至于后面的那个邋里邋遢的孙掌柜,似乎这些日子没见就老了有20岁,一样低着头不敢直视连东义。 而此时的连东义,心里却异常地平静了。 他看到的不是眼前人的狼狈模样,而是在心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模样,看到的是自己不堪的过往、看到的是自己两年多的鬼迷心窍。 衙差们将人犯拉到大堂,摁倒跪地。 吕骏坐在大堂上,“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响,“下面一干人犯报上名来。” 衙差们挨个地拽动铁链。 胡仁义连忙开口:“回禀大人,小人……小人胡仁义。” 又听得一阵铁链响,“回禀大人,民妇孙玉娇……嗯……本是那位连大人的妾室。” 外面围观听审的人嗡嗡嗡一阵议论声,“哦,原来旁边坐的这位就是被绿的苦主啊!……” 大家指指点点,而连东义此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往常小妾别说流眼泪,哪怕眉头皱一皱,他就心疼得不敢再去关心妻子儿女;而今看着那小妾泪眼涟涟、一身狼狈地向他乞求的眼光,他只觉得恶心,想吐。 连东义感觉自己好像更脏,更令自己作呕。 第159章 真相呈现 实难面对 后面几人也一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小人是嵇州城米粮铺子的老板孙承祖。” “小人刘响。” “小人杜三儿。” “小人陈二柱。” “先将孙承祖提上前来。” “是,大人。” 铁链哗啦一声,那孙承祖被拉拽着拖向了公案前面,跪趴到地上。 “孙承祖,将你当初如何设计,趁通判大人酒醉,将你那不洁之女讹赖进通判府的事速速从实招来。” “是,大人。是小人的女儿不检点,和她已有家室的表哥胡仁义暗通款曲、勾搭成奸。 不仅如此,她的肚子里还有了孽种。 而她的表哥胡仁义就是个混世虫,且已有了妻室。 小人就想:小人的女儿有几分姿色,总不能白白给了那个混世虫做小啊! 正好官府通知,由连通判出面召集当地的商人捐款修路。小人……小人……是小人临时作想,不如就想个办法让女儿粘上那位新到任的连同判。 据说那连通判出身贫寒,又才升官上来,身边只有糟糠妻子,尚未纳妾,小人……小人……” 孙承祖偷偷看了连东义一眼,继续道:“既然也是做小,那给个年轻有为的为官之人做小,也比给那个混世虫做小强。所以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就……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孙掌柜越说声音越小…… “接着说。” “是,大人。小人……小人将主意说给了小人的女儿,结果她……她自己也愿意。后来……后来……” 孙老板吞吞吐吐地,就将酒席宴上的那一番设计说了个清楚明白。 “后来那连大人酒醒后,一见小女姿色果然就喜爱非常,当时就答应了,要将小女收入府中为妾,还说越快越好,就是三日后抬进府也是连大人定的。” “孙玉娇,你已是不洁之身,难道那连通判没有怀疑?” 孙玉娇抬头看了看吕骏,又偷偷看了一眼连东义,那……那……民妇……用……用酒将……将连大人灌醉,后来又……又用一包鸡血……” 连东义坐在一旁听着,自嘲地苦笑了一声。自己是真的蠢,就是个傻东西。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民妇自从进了通判府,连大人就将他的原配夫人赶去了老太太和他的一双儿女的院子里,原来的正院就是民妇住了。 虽然住了正院,但是民妇还是小妾的身份……民妇不想一辈子做小妾,还想让民妇的儿子成为通判府的嫡子,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让你表哥勾结了后面那三个混混,想将连天宝拐至南方,远远地卖了,府中只留下你的儿子,将你的儿子当成通判府的嫡子。” 吕骏话音未落,连东义倏地抬起头,眼睛睁大,看向了跪着的几人。 原来如此!他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府中居然能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这个毒妇! 连东义忽地站起来,疯了似地冲过去,一把薅住了孙玉娇的衣领,“你这个毒妇、贱人,你把我的天宝儿卖去了哪里?你说,你说呀!我的天宝儿呢?” 他一边问,一边拼命地摇晃着孙玉娇,把个孙玉娇摇晃得头晕眼花,连话都说不清。 “老……老……爷……老……爷……” 吕骏在堂上“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连大人请归座,案情还在审理中,请稍安勿躁。” 连东义半天才松开手,两名衙差上前,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将连东义请回了座位。 连东义被扶回了椅子那里,一屁股坐下。 此刻他要恨死自己了!他将别人的孽种当成天赐的宝贝宠上天,自己儿子却被自己忽视了个彻底,还害得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那对狗男女拐卖了,现在还下落不明。 他都做了些什么? 连东义坐在那里,堂下的观审的那些百姓嗡嗡嘤嘤地都在指点议论着,连东义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两眼血红地瞪着那孙玉娇。 “你除去将连通判的嫡子连天宝交与那三个人贩子拐走以外,你还做了些什么?”吕骏继续问道。 “没……没……没有别的了……没有别的了。”孙玉娇眼神慌乱地支吾着。 “需要本官给你提醒吗?在将连天宝交给人贩子拐走之前,你们对连天宝的姐姐连思思又做了些什么? “没……没……没有。” “啪”地一声,吕骏将惊堂木震天响,“还不老实交代,想大刑伺候吗?” “不……不不……大人……大人,民妇说……说……” “你要老实讲来。” “都……都…..都是……都是我表哥出的主意。” “什么?大人,不是……是她求我……是她求我帮她忙,她要……她想当上通判府的正牌儿夫人,想让我们的儿子天赐成为通判府的嫡子;她说通判的这一对儿女都不能留,一个可以卖了,一个可以毁了。所以……所以……” “所以怎么样?” “所以……小人才找江湖上的朋友……找来……药……” “什么药?” 第160章 罪孽深重 死有余辜 听到堂上大人追问,胡仁义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是绝子寒。” “此药有何效果?” “女人……女……女人服下,终生……不能……不能生育;如果是年幼的女童……不止不能生育,寿数……活……活不过……半年。” “我的思思啊……”连东义坐在那里惊叫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哐当一声,椅子倒了,连东义昏倒在地。 两名衙役忙跑过去将连东义扶起来,又拍后背,又胡撸前胸,又掐人中。 “来人,去请个大夫来。”吕骏吩咐道。 “是,大人。”一名衙役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连东义醒了过来,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娘和妻子正抓住那孙玉娇和胡仁义的头发,劈头盖脸地连踢带打,“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毒妇!你要连东义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你拿去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韩清璧一向温柔文静,平时说话都很少大声。 但为母则强、为母则刚。有谁伤到自己的儿女,再柔弱的母亲也是会拼命的。 韩清璧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人,而且是连踢带打都不解恨。 那连老太太也是手脚并用,不一会儿,那胡仁义和孙玉娇两个人的脸已经被挠花了,一把一把的头发掉到地上,脸已经被打肿得像是猪头一样。 吕骏没有阻止,衙役们也都没有上前阻止。 后面那三个人趴到地上,浑身发抖,只盼着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才好。 那孙掌柜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内侄被打,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往后退了退,直接趴到了地上,不敢看,不敢说,更不敢拦。 直到婆媳二人把孙玉娇和胡仁义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吕骏才给下面的衙役使个脸色,这才有几个衙役过来,将婆媳二人扶到一边坐下。 婆媳俩瘫软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连气带累,浑身发抖。 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了是这对狗男女给自己思思下的毒;也是这对狗男女将天宝儿迷晕交给了人贩子,但今日亲耳听到他们说出来,愤恨的怒火还是压抑不住。 连东义看着自己老娘和妻子近乎于疯狂地踢打,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是个畜生!娘骂他骂得对,他就是个混蛋! 他的儿女遭得罪都是他这个做爹的造下的孽!他的忘本、贪色给无辜的儿女招来了灾祸,他该死!他该死! “啪”地一声,惊堂木再次响起。“刘响、杜三儿、陈二柱,你们三个人犯听着,将你们如何拐走连通判的嫡子讲说明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将陈二柱推了出来。 陈二柱没办法,将他们如何在花楼认识的胡仁义,胡仁义又是如何找到他们,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将连天宝远远地拐走卖掉。 反正他们也只是嵇州街头的混混,回不回嵇州府也无所谓,于是他们就一直向南。 本想在京城醉仙楼享受一顿大餐后就继续南行,没想到就在那里被萧诚毅萧大人看到,将他们识破、抓了送官,将天宝儿救了。 这时,连东义听到自己的儿子天宝儿被吏部侍郎萧大人救了,坐在那里,身子一晃,“天宝儿……我的天宝儿……我的天宝儿……”嘴里喃喃地喊着“天宝儿......”心如刀割一般痛。 自己招来的罪孽……是自己招来的罪孽累及到了自己的儿女。 案情到此,已是清楚明白。 孙玉娇与胡仁义,且不说他们还有拐卖、下毒,残害官家嫡子嫡女的罪恶,单是男女通奸,按照律法,就先要领受八十杖责,杖责后若还有命活着,再论罪、再论罚;杖责后活不了,那就是直接抛尸乱葬岗。 而他们是通奸、拐卖、下毒,三罪并罚想活命是不能了。 但八十大板的杖责是必须要先领受的,哪怕最终要斩首,这八十大板也要先打完,若还有命在,再受其他的刑罚。 京兆府尹吕骏从刑签桶中抽出刑签扔下去,“将犯有通奸罪的孙玉娇、胡仁义先各自杖责八十大板,再将其拐卖官家嫡子、下毒谋害官家嫡女的罪行一并处罚;如当庭杖毙,则死后凌迟。” “是。”衙役听令,上前拖人。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老爷救救妾身,妾身是真心喜欢老爷的,求求老爷饶了妾身吧!……” 连东义木然地看着地面。 平时自己听她娇声一句“老爷”都心肝乱颤,如今听着,自己恶心地都要吐了。 “少时,大堂外就响起了啪啪的打板子的声音和男女的惨叫声,以及大堂下观审众人的议论声。 渐渐地声音弱下去……渐渐地没了叫喊声,只剩下板子落肉的声音。 第161章 祸根早种 悔之晚矣 刑法针对此类犯罪人规定得明白,哪怕是杖责期间人犯熬不住刑,中途死了,这八十大板也必须要打完。 那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的板子落肉的声音终于停歇了。 衙役上前回禀:“禀大人,人贩孙玉娇已死,胡仁义还有气息。” “将孙玉娇扔至城外乱葬岗; 将胡仁义拖回死囚牢,如果能活到明天,与其它人犯一并问斩;活不到明天,死了就扔乱葬岗。”京兆府尹吕骏吩咐道。 “是。”衙役听令执行。 “孙承祖,你将不洁之女设骗局诬赖朝廷官员、辱其名声、害其儿女、毁其家庭、罪不容恕。杖责五十大板,流放漠北,家产由嵇州府抄没充公。” 孙承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拉出去、亲耳听着自己女儿渐渐地没了声响…… 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死了,自己的家产也没了,自己还要受五十大板、还要发配漠北。 想来,自己这条命休矣! 如今后悔……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种下祸根,可为时已晚。 谁让自己当初利欲熏心,突然想到那么个缺德主意? 谁知道自己的女儿进了通判府还不安分,还要害通判子女;独霸通判宠爱还不知足,还想独霸通判和通判府,最终贪心送了命,也送了他这当爹的命。 此时的孙承祖早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被两名衙役拖了出去。 “陈二柱、杜三儿、刘响三人本为街面混混儿,平日里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小罪就不少。 没想到竟然还敢勾结官家妾室以及其奸夫,拐卖官家嫡子,胆大包天,处以斩刑,明日午时行刑。” “大人饶命啊!连小公子好好地被那位萧大人救了,我等以后做好人,做好人那!” “连小公子被萧大人救下并不等于你三人之前未做恶事! 假如连小公子未遇萧大人,没有获救,那连小公子的命运又会如何? 要做好人没错,你等下辈子再做好人吧。 当今皇上有旨,凡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抓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将他三人先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明日问斩。”随着吕骏话音落,又一只刑签扔了下来。 这时外面行刑的孙掌柜没熬过五十大板,还剩下几板子,人已经没了气息。 父女当初一起设骗局,如今一样被扔去乱葬岗,一起下地狱! 当陈二柱、杜三儿、刘响这三个混混被拖下去各打了五十大板之后,又被拖入了死囚牢,一起等待明日午时问斩。 这大堂之上终于安静下来,此时落针可闻。 连东义似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的木头人一样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 连家婆媳俩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今天亲眼看到那几个恶人的下场,心中的怒火也算是平息了些许。 连老太太看着那边木呆呆的儿子,想过去,又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儿媳韩清璧,长叹一声,案审完了,自己这个家会怎么样呢? 韩清璧抬手将脸上的泪擦去,又轻轻整了整发鬓,站起身走向了公案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民妇韩清璧叩谢大人替民妇一家报仇雪恨; 多谢萧大人救了我儿天宝儿,又延请名医救了我女儿思思,民妇就是来世结草衔环也难报恩情于万一,请萧大人受民妇一拜。” 话落,咚咚咚,未及有人来拦阻,韩清璧就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一旁的连东义听到了韩清璧说的话,忽地抬起了眼眸看过来,原来救了自己儿子的恩人萧大人一直在堂上坐着,只怪自己不识。 连东义强撑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萧大人,下官连东义多谢萧大人救了下官的儿子天宝儿,救了下官的女儿思思,萧大人,请受下官一拜。” 连东义也是连磕了三个头,眼见的额头都肿了起来。 萧诚毅并没有上前去扶连东义,而是一脸严肃,淡声问道:“连通判,你可知错?你可知罪?” “下官知道错了!下官已经明白了,下官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萧大人不论怎样处置下官,下官绝无怨言。 下官愧对老母,愧对贤妻,愧对一双儿女。下官就是死,也难赎罪孽。” “你若是真的明白了,倒还有救。” “下官真的明白了!下官心志不坚,本是困境中读书、科举、做官到如今,没想到,一朝为官就忘记了根本,被美色迷了眼、迷了心窍,做出了这许多不堪之事,害了自己的家,害了自己的儿女,对不起自己的结发贤妻,对不起为儿子操劳了一辈子的老母亲。 如今下官什么都明白了,心中混沌已开,今生今世再不会重蹈覆辙,请萧大人相信下官。” 第162章 妻要和离 夫求原谅 下官此言不为求得宽恕、不为保住官职,而是表明下官此时的心迹。 下官做官做得失败,做人儿子,做人丈夫,做人爹爹都做得失败。 我连东义如今只想赎罪、只想改错、只想用余生孝敬母亲、补偿妻子、好好地爱自己的一对儿女、好好地养育他们,也会以己为鉴教养他们,再不要做他们爹爹做过的错事,走他们爹爹的老路。”连东义涕泪交流,痛悔万分。 “连东义,儿女伤也伤了,如今,认错、改错又当如何?你的罪孽已成,儿女的苦罪已受,我韩清璧心也死了。” 韩清璧语调平静,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纸和离书,高举过头顶。 “民妇韩清璧求萧大人、求吕大人做主,准许民妇与连东义和离,带着一双儿女回归娘家。 民妇保证,即便再辛苦,也会将一双儿女好好养大成人,绝不让他们成为无情无义之徒。求大人成全!” “清璧,不能啊!” “娘子,不要啊!” 这两声呼叫同时从连老太太和连东义口中发出。 连老太太扑上前抱住了韩清璧,“清璧,不能啊!我们娘儿俩做婆媳做了这么多年,你是不要娘了吗?我儿子畜生不是人,你连娘也不要了吗?” 韩清璧看着婆婆,“没有,娘,清璧没有不要娘,清璧只是不再做娘的儿媳妇。清璧以后只做娘的女儿。” “清璧啊!” “夫人,娘子,为夫错了,为夫知道错了,你饶了为夫,再给为夫一次机会,为夫……为夫向你发誓,为夫会用余生来补偿夫人,为夫再不会做混账事了。求夫人,求夫人原谅,为夫……为夫错了。 连东义说着,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快去请大夫,大夫怎么还没到?”吕骏急道。 连老太太扑过去抱住连东义,一下下地捶打,“混账啊,畜生啊,娘当初就劝你不要……不要让那狐狸精进门,可你迷了心就是不听啊!这两年多,娘说了多少次,劝了多少次,又骂了多少次,可你鬼迷心窍,一句也听不进。 为了那样一个肮脏下贱的狐狸精、为了那样一个祸害,你果然是把好好的家给毁了! 你伤了清璧的心,清璧还能要你吗? 这两年来,你看了孩子几眼?跟孩子说过几句话吗?两个孩子如今还能要你吗?你个混账啊!混账!娘最怕的……最怕的终于还是来了……”连老太太嚎啕大哭。 韩清璧看着痛哭的连老太太,心中也是酸涩难受。虽然将那举着和离书的手臂落了下来,但和离书依旧紧紧地抓在手上。脸上的表情也是坚定不移,显见是心意已决。 “清璧啊,娘求你了,娘求求你,就饶了畜生这一次吧,相信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就相信他这一次,娘求你。” “娘……” 连东义在老娘的怀里悠悠醒转。他抬眼看到的是老娘泪眼婆娑的脸,再看向妻子……妻子一向柔美的脸上满是冰霜,冷清一片。 在一旁的承祺帝、萧诚毅和吕骏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案子是断了,罪犯是判了,该处置的都处置了,该死的一个也活不了。 可这一家……是该劝和还是劝离? 劝和,作为妻子的韩清璧这两年多来着实是受了委屈受了苦。有这样的丈夫,哪个女人会不伤心,会不寒心?这韩清璧眼见也是个有骨气的。 可支持她合离,那两个孩子怎么办?难道要硬逼着他们做选择——选择爹还是选择娘? 选择了爹没了娘,选择了娘没了爹,这让两个孩子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 这时,萧诚毅上前一步。 他知道韩清璧对连东义这个丈夫已经寒了心,死了心,他也没有再称呼他为连夫人来戳她的心窝子,而是直接称呼她天宝儿娘。 “天宝儿娘,刚才连老太太一句话说得没错,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今日这场审案,原本你婆媳二人与连通判都无需亲自到场,本官之所以安排你们三位到现场听审,一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婆媳亲眼看着仇人得到重惩,让心中的恨意得到疏解释放; 二来也是当做重锤敲醒连通判,使他觉悟、痛改前非、悬崖勒马。 他的一生还很长,希望他今后能记住这次教训,能够经受住各种诱惑,不再行差踏错。 另外,本官还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为了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能够有个完整的家,为了他们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在爹娘跟前快乐无忧地、安全地长大。 “天宝儿娘,如果本官说为了孩子,请你和连通判重归于好,那是本官不讲道理、不通情理、强人所难。” 第163章 满心悔意 谢罪叩头 萧诚毅接着说道:“关于此事,本官之前也曾明里暗里派人去了嵇州城调查过连东义此人,得回来的消息是,连东义在裕县任县令三年,政绩斐然,为人处世都被当地百姓交口称赞。 正因如此,当年他才会被破格提升两级,直接做了嵇州通判。 本官承认,或许对于他连东义来说,当年提升太快了。也许再多加磨练会更好些,而不是连升两级。 他从当年穷困潦倒,到一朝当官富贵,人的心态会有变化也属正常。 而连东义不是将曾经所受到的艰难困苦当做上进的动力,而是急于忘掉自己困苦的过去,急于看到更多的繁华,急于得到更多所谓的享受。 乱花迷人眼,诱惑到处有。凡心志不坚者就会动摇、就会忘本,就会被富贵、被金钱、被美色迷了眼,失了本心。 因为这样,很多人,尤其是踏进仕途的为官者,坠入泥潭、落入悬崖,再也救不起。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这连通判……天宝儿娘,这两年多,虽然他被那孙玉娇迷惑了心志,但他还没有被彻底的迷了灵魂。 连通判在为官、在政务上幸好没有差错,至少他还能坚守为官的底线,没有贪赃枉法、没有徇私舞弊,也没有仗势欺人。 也幸好,他还没有在犯罪的路上踏出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以他的行为,确实是最伤害一个家、最伤害妻子、最伤害儿女。这一点本官理解。 本官今日不劝说天宝儿娘一定要收回和离书,原谅连东义; 有些错能原谅,有些错不能原谅。 但请天宝儿娘再多加考虑,或者……再冷静几天,也问过两个孩子的意思,给彼此一点时间,或许也能给彼此一个机会。” 一旁的连东义在娘的喊叫和拍打中也醒过来了。 萧诚毅的话他几乎都听到了,此时的连东义口边带血,两眼流泪,他挣扎着朝向韩清璧跪了下去,头一磕到地,“娘子,当年为夫那样穷困,娘子都没有嫌弃为夫,是为夫……不是人,是混账……是混蛋。为夫有负夫人的深情厚谊。 连东义不敢求夫人原谅,只求夫人……只求夫人能给为夫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为夫余生愿洗心革面、当牛做马补偿夫人。今生今世绝不会做第二次错事!为夫求夫人,求娘子……”说着,又一个头磕下去。 连老太太也在儿子身边跪下,“清璧啊,这么多年,我们说是婆媳,胜似母女,老婆子也离不开你,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你,老婆子无能,养了个不是人的儿子,他伤了你、负了你。 娘求你,看在娘的份上,看在天宝儿和思思的份上,你就......你就留着这畜生,任你打、任你骂,就是求你不要散了这个家呀!娘求你!” 韩清璧看着婆婆对着自己跪下来,吓得转过身对着婆婆磕头,“娘啊,您折煞清璧了。清璧只是不认那连东义,并没有不认娘,您让我再信他一次,可清璧没办法再相信他,不会再相信他。 当年他去韩家求娶清璧时发过的誓言,清璧信了,可是结果呢?所以……所以清璧不会再信了。清璧无法再去相信一个失信的人、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试想将来有一天,再有美色当前,有诱惑当前,他还是会一样被迷惑。 他不再可信,清璧信不了他。求娘……求娘放了清璧,清璧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清璧跟娘保证,保证思思和天宝儿永远姓连,不给他们改姓。只是不能再让他们跟着无情无义的连东义了,否则以后再有姨娘、小妾,我的儿女不一定还会有这次的好运,还能第二次遇到萧大人啊!娘!” “天呐!老天爷呀!”连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求、该怎么劝! 连东义此时心中也是绞痛地无以复加——这两年多来自己是怎么了?竟伤妻子儿女如此之深! 他曾经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以为自己做官了,不过是纳个小妾,多享受点儿风流快活,反正自己的妻儿永远都会在的。他怎么就那样笃定呢? 如今,自己的妻子不要他,自己那一双儿女也早就因自己受了害,被自己伤了心,他们也不可能会要自己这个爹爹。 连东义啊!你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朝为官,想要报国、想要施展才能报效朝廷,同时也想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让老娘、妻儿能够不再忍饥挨饿,不再受颠连困苦。 可连东义忘本了! 连东义对不起老娘辛苦教养、对不起娘子多年的辛劳与多年的陪伴,更对不起因他遭害的一双年幼的儿女。 我连东义今生枉为人。 第164章 心存死志 君臣劝解 “娘子,”连东义擦去眼泪,端正地跪好,“为夫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岳父岳母当年的信任和托付,对不起岳父岳母一直以来的资助和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我连东义的今天。 可我连东义却把这些恩情当成了不堪回顾的负担,想将这些厚重的恩情忘掉,只想过所谓轻松快活的日子。 岂不知,这些才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是永远不可忘的东西,可我连东义却是将这些都忘记了。 我连东义忘恩负义、不配为人。” 连东义向着韩清璧磕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娘子,此生有负,来世相报。” 紧接着又磕了三个头,“这是亏欠岳父岳母的,大恩大德来世再报了!” 连东义转头又看向了老娘,“娘骂儿子的话都骂对了,儿子不是人。儿子辜负了娘多年的辛劳教养,儿子对不起娘了。” 话说完,一个,两个,三个,对着老娘磕了三个响头。 连老太太看着儿子,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慌,两手不由得哆嗦。 “儿呀,东义啊……” 连东义此时,脸上只有苦涩的笑。看了看老娘,又转过身对着萧诚毅重重地一个头磕到地上,“下官再次谢过萧大人救我儿我女之恩。 萧大人,下官愧为朝廷命官、愧为人。今生如此……悔不当初。” 连东义又看向了京兆府尹吕骏,“吕大人,多谢吕大人今日为下官报仇雪恨,下官在此诚心谢过。” 说着,又是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 连东义向在场的几人谢罪、致谢已毕,牙一咬,眼一闭,向着旁边的大柱一头撞了过去。 “东义啊!”老太太一声惊呼。 “连大人!”第二声惊呼出自吕骏的口中。 然而,萧诚毅从他一个一个地磕头开始,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死志,因此早已经是提防着呢,此刻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连东义的臂膀,一个用力将人带了回来,稳稳地抓在了手中,连东义挣脱几下也挣脱不开。 “萧大人,您放开下官,下官无颜见家人,就让下官去死吧!但愿下辈子,下官能好好地做个人;做个有情有义、坚守誓言的人;做个坚守本心、心志坚定的人。” “与其期待来世,不如就修今生吧。”在一旁的承祺帝说出了今天在大堂上的第一句话。 连东义转头看向了承祺帝,他不认识此人,但刚才看座位,他的地位应该高于萧诚毅萧大人。但看年纪又与萧大人相仿,不知此位是谁? 连东义看着承祺帝。 萧诚毅对着连东义说道:“这位是当今圣上,还不快拜见皇上。” “啊?”连东义听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连老太太与韩清璧听到萧诚毅此言也是大惊失色,“皇上,民妇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东义也向着承祺帝,端端正正地行三拜九叩大礼,“臣罪连东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东义,你是有错的,也是有罪的。 你的错在你的家里,你有明理勤劳的老娘,你有贤惠忠贞的妻子,你还有聪明可爱的儿女,这是多好的一家人! 他们不计困苦地伴随你、扶助你,敬爱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做人儿子、做人丈夫、做人父亲的? 在家中,你本该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们老少妇孺的支柱。而你这个支柱却最先倒塌,让她们失去支撑,好好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你的罪是因你初入仕途未久,就开始贪色、忘本、忘义,为那些寒窗苦读之后一朝成就功名的年轻人做了一个很坏的榜样。 如果天下的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都如你一样,那朕这朝堂将来的希望又何在?在他们的背后,又会出现多少个破碎的家庭,破碎的心和哭泣的儿女? 连东义,你说你的错小吗?你的罪小吗? 你为官从政至今还算没有大差大错,因此你如今还有命在。也因此,朕与萧大人此番不会罢你的官。 至于你的妻子儿女还肯不肯要你?肯不肯认你?就看你今后的表现。 如果有朝一日你再犯旧错,那就连朕、萧大人和吕大人也不可能再救你第二次,也不可能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你不要急于作答,你与天宝儿的娘都先冷静一下,好好的思考一番;再一起看看你们的儿女。 三思之后,和最好;散,朕也不强行撮合。 但是,你们是一双儿女的爹和娘。你们做决定之前,势必要先想想孩子们。 天宝儿娘,朕知道你委屈,知道你这两年多的苦,朕不强迫你。只希望你再想想,再想一想。 朕听萧大人说,你们的女儿思思身体已经康复,只需再调理几日即可无恙。 那就以三日为期吧,这三日里,你们做爹做娘的就先好好地陪着你们的女儿和儿子,让两年多没有体会到父爱的孩子们,再好好地享受三天父爱。 三天之后,如果天宝儿娘还坚持合离,朕就准了。” 第165章 道理讲明 同回公府 韩清璧听承祺帝如此说,也只能先应下,“民妇遵旨,谢皇上。” “罪臣谢皇上。” “老婆子谢过皇上。” 三个人一头磕到地。 “好啦,少时你们跟朕一起去至国公府,看看你们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这时,衙役请了大夫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先让大夫给连通判诊下脉吧。”萧诚毅说道。 “小医见过几位大人。” “免礼。给这位大人看一下身体如何了?” “是。” “连东义此刻还跪坐在地上,那大夫过来,只好也矮身蹲到了地上。 抬起连东义的手臂,按在了他的腕间。 片刻,大夫放下了连东义的手臂。 “回禀几位大人,这位大人似乎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和进食,以致身体虚乏,又因急火攻心才会吐血。 不过没有大碍,待小医开个方子,用几副药,好好将养些日子也就无事了。” “好,有劳大夫。” “不敢。”大夫打开药箱,拿出自己的笔和墨盒,取出一张纸,写了一张方子,双手递过来。 萧诚毅伸手接过,“有劳大夫了。”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大夫。 “不敢,不敢,多谢这位大人。”大夫双手接过银两,收拾好自己的药箱,退了出去。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随朕一道去国公府看看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是,民妇遵旨。” “是,罪臣遵旨。” 吕骏引路,将承祺帝几人送出来。 承祺帝与萧诚毅上了一辆马车。 连东义看着自己的娘和妻子上了一辆马车,他想了想,没有跟上去,而是依旧由连兴扶着上了来时的马车。 承祺帝对吕骏说道:“好啦,朕去国公府走一趟,这衙门里应该尚有公事要料理,吕爱卿就去忙吧。” “是,臣恭送皇上;送萧大人。几位慢走。” 吕骏看着马车依旧从侧门驶了出去。 吕骏站在那里看着,直到几辆马车看不到踪影了,他才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唉,这真是个警示啊!这样的错,自己此生是无论如何不能犯的! 幸好,幸好,他与夫人也是多年相濡以沫,后宅也没有半个莺莺燕燕。 虽然也曾遇到过送美女行贿的,万幸、万幸、万幸啊!他从来没有动摇过,没有接纳过一次,万幸啊! 胜义公府到了。 马车停下,连兴扶了连东义下了马车。 连东义抬头看去,赫然只见两只威严的大石狮子后面、数层台阶之上,一座高阔壮观的府门伫立,府门上方悬挂一块黑底鎏金字的匾额,上书“敕造胜义国公府”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只是这一座府门看在眼中,就油然一股崇敬之意升上心头。 这里才是真正的尊贵、富贵无比的豪门世家国公府。 在这一门中,有国公爷、有状元出身的吏部侍郎、有将军、有官员、有诰命夫人,还有母女两位郡主,甚至连管家都是身负军功、挂着三品将军头衔。 相比之下,他连东义一个小小通判根本还不入流。 可是这座大门里,没有小妾姨娘、没有庶子庶女,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一派兴旺之象。 再看看他连东义,刚刚当上个六品通判就开始见色忘义,昏昏然不知所以,最后得来的却是一场羞辱。虽然侥幸没有家破人亡,但也许会家败人散。 不对比、不细想还不觉得,如今这明显的对比更是让连东义羞愧难当。 此时的二堂大厅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的夫人石兰为首的女眷们正带着府中的孩子们在里面说笑玩儿乐。 读书的孩子们都回来了,也是刚刚到家。国公爷萧之南和萧一凡也回来了,只差萧诚毅和何举了。 大人们喝茶,孩子们嬉笑玩闹。 一边的罗汉榻上,天宝儿和连思思蹲在前面,哄着萧雨珠玩儿着一个花球,赫连琦在旁边守护着。 另外几个孩子有的跪坐在软榻上,有的站在一旁,有的坐在赫连琦的身边……总之,只要有萧雨珠在,一群孩子都必定是围着萧雨珠的,那边不时地传出来咯咯咯、哈哈哈的笑声。 大人们坐在一边看着,也跟着笑。这安逸的时光,对孩子来说是快乐,对大人来说也是享受。 国公爷萧之南和萧一凡刚刚换了家常的便服来到二堂,后脚就跟着进来了个丫鬟,“禀国公爷、夫人,世子爷陪着皇上,还有一位大人以及连老太太和连夫人一起回来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一听,和萧昶夫人石兰对视了一眼,那多出来的大人应该就是连东义了。 第166章 心中忐忑 裂痕难弥 哼!今天她们也不避嫌了,她们倒要看看,这个薄情寡义的连东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亲眼目睹了京兆府的审案,得知了全部的真相,她们倒要看看他对他的娇娇小妾是不是还能留有旧情?他是不是还能神采飞扬地享美妾之乐。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一凡听了禀报,顿感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皇上会突然过来,连忙起身赶去了前厅接驾。 童问溪和石兰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刚要站起来去前院儿大厅,就见丫鬟已经引着连老太太和韩清璧走了进来。 天宝儿和思思看到了,站起身就朝着娘和奶奶跑了过来。 “娘亲,奶奶,你们回来啦。”连老太太和韩清璧看着如今欢蹦乱跳的两个孩子在眼前,心里既高兴又酸楚,这两个孩子无端端地遭了这一场罪,万幸遇到了贵人,最终有惊无险。 唉!真是造孽了! 此时,韩清璧拉过女儿的手,她也感觉到了女儿的一双小手热乎乎的,再没有之前的透骨冰凉。 她也听太医说了,女儿之前之所以手足冰冷是因中了寒毒的缘故;如今小手暖暖的,应该是寒毒消散了。 太好了!否则的话,她好好的女儿一辈子都毁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想了想,“我们也过去看看,你们婆媳俩先在这儿坐一坐,我们过去见驾;也去见一见那位连通判。”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向了天宝儿和思思,”你们的爹爹来了,你们要不要去见见?” 天宝儿和思思姐弟俩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又低下了头。 这两年多,他们的爹爹看到他们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甚至是视而不见。也只有看到天赐弟弟和天赐弟弟的娘亲才会立刻显现出从前他们也看到过的和煦温暖的笑容。 那笑容,不再属于他们了。 他们的娘和奶奶回来了,对他们姐弟俩来说就够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等几名女眷彼此看了看,他们不愿意见也罢,“唉,伤了孩子的心了!行吧,那你们婆媳俩就在这儿看顾着孩子们,我们去前厅见驾。” 萧雨珠这时听到皇上来了,她知道那是皇伯伯来了,“不不……不不……来……看。“ 于是,萧雨珠摇摇晃晃地就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赫连琦赶紧扶稳她。 萧雨珠伸着手就搂上了赫连琦的脖子,“得得……去……去……看……不不。”她的意思是,她要去看看皇伯伯。 赫连琦抱起萧玉珠,看向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 他知道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事,不知道他们小孩子一起去会不会方便。 赫连琦是孩子,但是赫连琦又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太子。 太子殿下一起去,当然也少不了萧雨霖, 萧雨珠又要去,谁也拒绝不了。 至于“京城四小霸”……还是算了吧,那似懂又不懂的四个小霸王,别回头替天宝儿、思思打个抱不平,再稀里糊涂地把那个连东义揍一顿就麻烦了。 于是,童问溪吩咐旁边的丫鬟婆子,“将太子殿下和大公子、小郡主的斗篷拿过来都穿好,一起去前厅。” 于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石兰、狄星月、甄冉冉、甄芮芮以及赫连琦和萧雨珠一起去了前院的花厅见承祺帝。 萧诚毅陪着承祺帝刚在大厅中坐下不大会儿,胜义公萧之南和萧一凡就走了进来,躬身施礼,“臣,见过皇上。” 因是在家中,皇上又是微服,私下也就不用行什么君臣大礼了。 承祺帝在上首座着,让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等人也在一边坐了,这座国公府,承祺帝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与萧诚毅的交情不谈,毕竟萧之南还是承祺帝的武功兵法老师呢。 连东义此时坐在一旁,精神显得萎靡。他强撑着坐在这里,心里忐忑不安——妻子分明是铁了心要离他而去,他心慌意乱,不知怎样才能将人留住; 而孩子……受他冷待、被他忽视了两年多的儿女,还能不能接受他这个不堪的爹爹? 连东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他们母子三人能原谅自己,能接受自己,哪怕要自己付出性命自己也心甘情愿!只是不知…… 上面君臣几人讲说了些什么,连东义好像都听不见是的,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突然,连东义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猛地抬头向外看去,心也猛地狂跳起来,会是儿子天宝儿来了吗?他终于能再见到儿子了!他终于又能见到被他这个爹亏待、还险些失去的儿子了…… 第167章 破鼓重锤 自惭形秽 两个丫鬟将门帘挑起,只见几位贵妇人走了进来,还有两个仙童一般的小公子,其中一个小公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团团的、漂亮到无法形容的小女娃娃。 连东义站起身,心知这几位应该都是国公府的宝眷,忙恭敬施礼。 再看向抱着小女娃娃的那位小公子——一张极致俊美的小脸儿冷肃着,头戴束发金冠,正中镶嵌一颗东珠光华莹润,身穿一件绣四爪金龙的小龙袍,脚上一双金丝锦缎绣云纹的小靴子,这是……难道这两个孩子……就是……被世人传为金童玉女的太子殿下和小福星凤珠郡主? 不要说那尊贵的气度,就是冲着那头上的金冠和四爪金龙的小龙袍,他连东义就是要行大礼拜见的。 “臣,连东义拜见太子殿下。” 赫连琦淡淡地看了看他,“免礼平身”。 “谢太子殿下”。连东义起身,又恭恭敬敬地再次行礼,“下官拜见凤珠郡主”。 别看人家的孩子小,尚在怀抱之中,那也是皇上亲封的有封号、有食邑的、当朝一品的凤珠郡主。 萧雨珠被赫连琦抱在怀里,一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不认识的人,见他向太子哥哥行礼后又突然向凤珠郡主行礼,那凤珠郡主就是她了,于是萧雨珠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伸出小肉手,“七……七” 赫连琦温柔地看看萧雨珠,转过脸对着连东义时,面上又是冷冷地了,“凤珠郡主命你起身。” “是,下官谢过凤珠郡主。” 连东义这才站起身。 这哪是一对小孩子啊!这种威压,也是他至今少见的。 承祺帝看到了萧雨珠,立刻喜笑颜开,“珠儿来啦,快来让皇伯伯抱抱,琦儿,快将珠儿抱过来,快快快。”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向承祺帝。 承祺帝伸出手接过萧雨珠抱在怀里,“不不……不不……” “珠儿,有没有想皇伯伯啊?” “嗯”,萧雨珠的小脸上满是甜笑,拍拍头、拍拍心口,把承祺帝高兴得笑口大开,“皇伯伯也想宝贝珠儿。” 萧雨珠捧着承祺帝的脸,“啵儿……啵儿……”就亲了两下,这一下,承祺帝更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好宝贝儿,你真是皇伯伯的心肝大宝贝啊!”承祺帝也亲了亲萧雨珠,一大一小相见甚欢。 连东义微微屈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大厅中的所有人,心中不会感叹:天家和钟鸣鼎食的国公之家,这是人间至尊至贵的人家了,人家都没有妻妾成群、庶出成堆;再看看自己,将好好的日子过得如此灰败。 来的人都进来了,丫鬟也将门帘重新放下了,连东义的心也沉了下去——自己的一对儿女呢?不见自己的一对儿女是怎么回事儿?是女儿的病没好,又重了? 突然又想到,不会是自己的一双儿女不愿意出来见他这个爹爹吧? 连东义抬起头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注意到了连东义的神色,也能猜到他现在正在想什么,他这是急切地要见到天宝儿和思思两个孩子。 可母亲她们一众人都出来了,为什么没将天宝儿和思思一起带出来呢? 萧诚毅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等人进来与承祺帝见过礼,也在厅中坐下了。 此时看到萧诚毅询问的眼神,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不慌不忙地淡淡开口:“这位大人想必就是连通判连大人了吧?” “夫人说的是,正是下官。” “哦,真是久仰大名了!看连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难怪……” “下官惶恐。” “你想见天宝儿和思思那两个孩子是吗?” “正是,下官已知是萧大人与贵府各位救了下官的一双儿女,下官万分感谢……“ “感谢就不必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打断了连东义的话,“听说天宝儿和思思还在家里时,你这个爹爹也是不见他们的。 他们说你早已不是他们的爹爹了,你只是天赐弟弟的爹爹,难道他们说错了吗? 我以为连大人有美妾娇儿在怀就够了,为何如今又想起来要见这两个没爹的孩子了? 可是怎么办呢?如今这两个孩子不愿意再见你这个别人的爹爹了。” 连东义此时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果然……果然……他的儿女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认他了。 “唉!”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连东义。 “这位连大人,你真觉得,除了妻子儿女之外,一定要有美貌的小妾相陪,你作为一个男人的人生才算快乐圆满吗? 将自己的妻子儿女抛在一旁,去宠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妾,就那么美好吗?” 第168章 枪棒交加 高调劝离 “夫人,下官知错了。” “你先别说什么知错不知错的话。只说你当初怎么就那么骨轻情薄呢? 艰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妻子,就那么不值得你珍惜?自己的一双儿女就那么不值得你宝贝? 本夫人可不相信当初那样一个简单的骗局,你在酒醒之后会真的不明白。 但是你见色起意,把礼义廉耻、夫妻情分、父子情义一时间全都抛开了。 那么本夫人是否可以认为——以后你会为了更美的美色、更多的诱惑,就可以再一次轻易地将妻子儿女抛开? 甚至你作为一个为官之人,是不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你也能将家国利益轻易抛在一旁呢?” “萧夫人,下官不敢……下官真的知道错了!下官必定痛改前非,此生绝不敢再犯!”连东义撩袍跪地。 “这谁又能说得准呢?你向我们保证又有什么用呢? 这两年多,你老娘因你愁白了头,你的妻子儿女因你寒了心。 现在两个孩子就在二堂,离这里只有几步之遥。可是历经劫难的他们居然都不想出来见你这个当爹的,可见你宠妾灭妻,宠庶灭嫡,将两个孩子伤到了何等地步! 哦,不对,还谈不上是宠庶灭嫡,因为那个孩子连庶都不是。 那被你放在眼中当宝贝的孩子叫天赐是吧?哼!本夫人倒是觉得叫‘讽刺’更合适!” 连东义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番话说得羞愧满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真的觉得今生无颜再见人了。 “男人一旦被美色迷了心也真的是很贱的! 如今你的妻子想离你而去,不再要你、不再接受你,你可能觉得她狠心吧? 你作为一个男人,会觉得三妻四妾很正常吧? 是,我不否认,所谓忠贞只是男人划定用来限制女人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 但是你别忘了,女人也是人。人的心都是一样的,真心要用真心来换。 如果你觉得你作为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一颗心可以分成几份……甚至干脆把整颗心全部拿去放到别的女人身上了,那你又凭什么要求你的妻子还要一心一意、无怨无悔地站在原地看着你风流、等着受你们的屈辱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越说怒气越大,声音也越高起来,“当一个男人没有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也没有必要全心全意去对待这个男人; 男人能将肮脏的心分成很多份,而女人却只有一颗干净完整的心,无论是用来相守还是决然离去。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如果真心对待一个人,就不可能接受第二个人; 一个男人一旦接纳了小妾,就已经脏了,也就再不配拥有妻子真正的感情和干净的心。 至少在本夫人眼里,男人一旦有了二心,他就不再是个人,而只是个畜生……不对……这么说也侮辱了很多畜生!因为还有很多畜生也都是从一而终的。 那些三妻四妾、没有拿出一份真心对待自己妻子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连畜生都不如。连大人你觉得呢?” “萧夫人说的是。下官……下官愧为人也。” 在坐的所有男人听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一通慷慨激昂的陈词,心里都默默地想着:还好还好……还好自己守住了本心,守住了一份真情,做了这一世的人。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话振聋发聩。连东义此时心里在想着——这位胜义公夫人当着皇上、太子,当着自己的丈夫国公爷、当着自己的子侄的面就敢如此说……敢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一通言辞,心里的底气有多足啊!做女人、做妻子有多硬气! 这都是人家背后的丈夫、人家的儿子给的底气! 反回头想想自己的妻子……自己对不起她呀! 丈夫是妻子的颜面和底气,自己这个丈夫终于做了官了,却没能让她夫荣妻贵,没能给相濡以沫的妻子底气和脸面,却让妻子因为自己承受了更多的屈辱。 想想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妻子? 人说有妻才有家,妻不在,家不存。自己落到今天这个众叛亲离的地步,也是活该! “连大人,都说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本夫人不这么看。所谓的‘劝和不劝离’更多都是劝女人自吞苦水、忍辱负重的。 可作为女人,跟着脏污的丈夫恶心屈辱地活一辈子又何必呢? 心不坚、身不洁的男人扔掉就是。 至于孩子,决不能跟着那样的父亲,否则将来不是死在父亲的小妾姨娘手里根本活不了、长不大;就是长大了却学成了父亲一样的品性,将来又会是一个家庭的祸根和灾难! 因此,连大人,你还是答应和离吧!就算是给你自己的儿女一条活路,也免你妻子一生都活在屈辱之中; 而你,正好可以尽情地多纳美妾,多养别人的儿子,醉卧花丛、畅享齐人之福! 你们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一番话说完,包括承祺帝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都说‘劝和不劝离!’这劝离就算了,还劝连东义‘多纳美妾、多养别人的儿子’……这……这……这…… 第169章 妻为骨肉 不可剥离 寂静的大厅中。 “咯咯咯……咯咯咯……”伴随着咯咯咯的奶音笑声,还有着清脆的、啪啪啪的小巴掌声。 众人看过去,原来是承祺帝怀中的萧雨珠,此刻正站在承祺帝的腿上一窜一窜地、娇笑着冲着亲亲奶奶拍着小巴掌助威呢,“呐呐……棒棒……呐呐……棒棒……”! 呃……刚刚还是严肃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祺帝首先笑了出来,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几位女眷也连忙都转过身去,忍住了笑声,却忍不住肩膀的抖动。 连东义就跪在当地,心中五味陈杂——自己贪色纳妾、毁了好好的家,到头来却是头顶一片绿、养了别人的儿子,险些害了自己的儿女,自己生生地活成了大笑话,也活该被人耻笑。 过了半晌,萧诚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呼吸。看着连东义,“连通判。” “下官在。” 连通判之前呈交吏部的述职报告,本官已经看过。从中可以看出,连通判确实对此前之事有悔过之意。 但回过头去看过去的事情,认错、悔悟都容易,可前面的路还长,又怎么保证不再犯旧错? 另外,公事是一方面,家事又是一方面。 你之前宠那小妾冷待了正室嫡妻;宠庶子……呃……也不是庶子……冷待了自己的亲生儿女,本官倒想问一句——你对今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公,先放在一边,你对你的家是怎么想的?或者你与你的妻子已经没有了夫妻感情?如果夫妻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双方都痛苦,本官倒不赞成将你们硬行撮合在一起……” “不是的,下官不是……” “不是?既然不是,那小妾又是怎么冒出来?” “下官……下官发妻,与下官也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你如今还敢再说你与发妻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下官……下官无言辩解,但是下官……下官与发妻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下官与她真的是……是两情相悦才结的亲,并非没有感情的。 她是下官启蒙先生的女儿。 下官的岳父于我有大恩,不只日常生活上一直接济我们,就是下官赶考的盘缠银两也是下官的岳父卖掉了他一幅心爱的古画资助于我。 是下官鬼迷心窍……下官当时想着,别的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而下官也是做了官的,也并没有让糟糠之妻下堂,不过……不过是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妾,让我感觉到从过去那种穷困的日子走过来的一种变化和放松。 那种放松,让下官失了本心,迷了心窍。 而发妻与小妾不同,她是如下官身上的骨肉一般不可剥离。 不怕大人说下官薄情寡义、寡廉鲜耻——下官的小妾出此丑事,还害我儿女,下官得知后,除了仇恨她害我一双儿女之外,她偷情也罢、将那个孩子谎称下官的孩子也罢,下官心里都没有多少感觉。 因为下官清楚地感觉到,她对下官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但如果是我的发妻离开,那就如断我的膀臂,割我的皮肉……下官受不了。 如果……如果下官的妻子执意要带儿女离去,那下官活在这世上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下官当年读书求取功名,也是有一番宏图大志的。只是一念之差、一念之错,醒悟之时,错已铸成,下官后悔莫及,悔之晚矣! 下官发誓——如若再犯旧错,不用国法制裁,下官自行了断,以死谢罪。 眼前如果可以的话,下官也想好好地活着,也能好好补偿因我受到伤害的妻儿,用一生补偿她们。” “连通判,你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也算难得了。”胜义公萧之南此时开口说道:“连通判,老夫年近半百,半生已过,老夫这个过来人劝你一句——真心真意的妻子,有一人足矣。 两情相悦、一生相伴、彼此信任、生死不移,这才是夫妻。 一辈子,能有一个真心真意的女人跟你过一辈子,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人要惜福! 俗话说‘两人是伴儿,仨人是叉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小妾这种东西原本就是多余的,对夫妻来说,也是最伤夫妻感情的毒药。从有小妾那一刻开始,夫妻的情分就伤了、毁了,回不到从前了。 老夫和你一样是男人,相比你连通判更是官高爵显,怎么可能没有面对过美色的诱惑和陷阱? 但作为人,人是有心、有脑子、有感情的,我们是人,不是……呃……”胜义公萧之南说到此,不由自主地 看了自己夫人一眼。 第170章 苦口婆心 终盼团圆 胜义公萧之南接着说:常言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夫希望你连通判这次失足还能救起,你还能有机会求得你妻儿的原谅,不至于成为千古恨。” “是,下官多谢国公爷教诲。” “唉!连通判,你说你才只是小小一个通判,就想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呵呵……你比朕这个皇上还要来得风流快活啊!”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连东义听到承祺帝如此说,吓得以头触地。 “万死不万死地先不说,一个丈夫一旦有了第二个女人,那就是乱家、败家的开始,连朕都懂这个道理;何况你和你妻子还是共过艰苦患难的,本应该更珍惜才对。 难不成你认为你的糟糠妻子只能与你共患难?而你在她的扶助之下,一朝功名成就了,你的富贵荣耀却要和更年轻貌美的小妾来分享了? 如果天底下做丈夫的都这样无情无义,那让天下做妻子的又该如何自处呢? 今后的路还长远,朕希望你不要在一个地方再摔第二跤。” “皇上,微臣发誓,微臣绝不会!” “朕与萧侍郎商议过,这次不罢你的官。 不罢你的官职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的妻儿。 是你的妻儿陪着你走过了艰难困苦,不能让你做官之后的荣耀和享受都给了小妾; 而你若因小妾丢了官,难道再让你的妻儿跟你重去共患难?难道你的妻儿只能跟你共患难?你的妻儿岂不是更可怜? 所以从朕这里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求得你妻儿的原谅。” “是,微臣谢主隆恩!也谢萧大人成全、谢国公爷和夫人的金玉良言。更谢过国公府上下对下官一双儿女的救护和照看。我连东义记下今日的恩情,也记下今日的教训,此生绝不再犯。 连东义今后绝不再做愧对皇上、愧对萧大人、愧对国公府之事。”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坐在一旁看着额头磕得红肿的连东义,想了想,叹口气又摇摇头:“芮芮啊,你去吩咐厨房,将连大人一家的晚膳摆到天宝儿院子里去,让他们一家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另外,你悄悄地去找那连夫人,就说是我说的,不管三天后她最后的决定是什么,这三天里,就让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好好地再享受三天有爹有娘、父母双全的日子。 至于其他的事都待三日后再说。” “我明白了,伯母,我这就去。” “好。”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头,看着甄芮芮走出去,又看向连东义,“连大人”。 “夫人。” “我们这些外人,骂你也好、帮你也好,也就到这儿了,之后怎么去暖那娘儿三个的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这几日,连大人也就别回驿馆了。回头派人回驿馆将行李取来,你们一家就都住在天宝儿的院子里。 这三天,你们做爹做娘的都好好地陪陪你们的儿女,好好地补偿补偿他们吧。 哪怕真是最后的三天,也让两个孩子再享受享受在父母膝下、父母双全的幸福。” “是,夫人,下官负荆请罪,也要去求得夫人原谅。下官余生都会好好补偿她,补偿她们。” “但愿吧!还是那句老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何况你们还有那么可爱的一双儿女。谁都不看也要看孩子的面上,亲爹后娘、亲娘后爹都不行。 除非你这个亲爹还犯原来的错,否则再怎么样,你们也是他们的亲爹娘。在亲爹娘的眼前,孩子才能真正的快乐安全,才能真正地、好好地被疼爱着长大。” “是,夫人今天说的话,下官通通记住了,今生绝不敢忘。” “得了,我今儿说话不好听,连大人也别见怪。” “不敢,下官感激不尽。”连东义深深地施了一礼。 “听着我说那样的话,你都能感激?哈哈哈……行吧,说明你还有救。就这样吧,来祥……” “是,夫人,小的在“。来祥听到召唤,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躬身施礼。 “你引连大人去天宝儿少爷那院子。” 是,夫人。连大人请。” “皇上,微臣先告退。” “去吧。” “国公爷、萧大人、各位夫人,下官告退了。” “连通判请自便。” 连东义去了天宝儿的院子,这里剩下的人,包括承祺帝在内,都算是自家人。 大厅中的空气瞬间轻松下来。 承祺帝举了举萧雨珠,“我们珠儿可真厉害,见奶奶骂人,你就拍着巴掌助威是不是?” 皇上一说,大家又想起了刚才那茬儿,全都笑了。 “皇上说得是呢!刚才臣要不是拼命忍着,早就笑喷了!”萧一凡边笑边说道。 女眷们想起刚才的情景也都掩着嘴强忍着笑。 第171章 三日为期 能否如愿 萧雨珠看大家笑了,她也高兴,拍着小手咯咯咯地连窜带蹦。承祺帝看着,放在眼里都不觉疼地爱着,“珠儿,你想不想你皇伯母?” “嗯嗯,”萧雨珠听了,使劲地点着小脑袋,拍拍自己的小心口。” “那回头让你娘亲抱着你进宫去看你皇伯母好不好?” “嗯嗯,看……木木……木木……好……” “好,皇伯伯回宫之后就告诉你皇伯母,让你皇伯母在宫里做好吃的等着你好不好?” “嗯。”萧雨珠拍着小手猛点头儿。 “皇上别总想着抢我闺女,我这个做爹的今天还没抱过我闺女呢!来,珠儿,爹爹抱。” “谁抢你闺女了,珠儿也是朕的亲侄女儿好不好!” 萧诚毅给了承祺帝一个白眼儿,承祺帝……呃……看不见。 “皇上,晚膳已备齐,皇上就在这里将就用些,臣等再送您回宫可好?”胜义公萧之南上前说道。 “好啊,那就在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宫,朕还能和珠儿多玩儿会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吩咐一声,丫鬟婆子快速将晚膳摆到了桌子上。 男女各一桌,轻松地用着膳,说着刚才连东义一家的事,“唉!希望他们最后还是亲爹亲娘亲儿女,破镜重圆一家亲吧!” 天宝儿院子里。 韩清璧见到了甄芮芮,胜义公夫人为了两个孩子的心她也能理解。 她要与连东义和离,并不可能因此断了他们的父子、父女的血脉亲缘。 再说了,孩子的心中也未必不渴望父亲的关爱,她这做娘的不能阻止,于是就点了头。 不一会儿,一桌饭菜摆好,韩清璧扶着连老太太坐了上座,自己在连老太太右手边坐下。 天宝儿和思思姐弟俩怯怯地、根本不敢靠近他们的爹爹,更别提亲近他,只紧紧地挨着自己娘亲坐下,连东义坐在连老太太的左手边,离着孩子有些距离。 连东义坐在对面看着,心里难过得紧,这两年多,他这个做爹的将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彻底忽视了。 从前家里的日子虽然艰难,可这一儿一女也是他真心盼着出生、真心疼爱着、教养着长大的。如果没有……没有后来自己的一念之差,这两个孩子应该还是天真烂漫、快乐开心地围绕在他和妻子身边撒娇嬉笑,而不会平白遭了这些罪…… 唉!自己一个做爹的如今心里有愧,都不敢直视自己的孩子。 连老太太心里又苦又愁。最怕的就是这儿媳妇要跟儿子和离! 这儿媳妇不能丢啊!这是家里的宝,不能丢啊!儿媳妇一旦不在这个家了,这个家就完了! “娘,用饭吧。”韩清璧看向连老太太。 “好,先用饭吧。”连老太太叹了口气 点点头。 韩清璧给婆婆夹了菜到碗里,又照顾着两个孩子,自己也开始静静地用饭,从始至终没有看对面的连东义一眼。 连东义这一餐吃得如同嚼蜡一般。 待丫鬟婆子将碗盘收拾出去,送上茶来,连东义想和韩清璧说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思思,跟娘回房去吧,一会儿喝了药就早些睡。” “嗯,知道了,娘。”林思思站起来,赶紧牵上娘的手。 天宝儿一看,也赶忙起身拉住了娘的另一只手。 “娘,我带孩子先去喝药,然后安置她们睡下,娘也早些歇着吧。” “好,你们去吧。” 娘儿三个转身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连老太太和连东义母子俩,“你呀,你呀!你看看你造的孽,你的媳妇不要你,你的儿女也不要你,你倒是找你那心肝宝贝狐狸精小妾去呀!陪着她和他表哥喝酒欢聚去啊!抱着你那天赐宝贝幺儿去啊!那有多快活啊!” 连老太太气恨得咬牙切齿,低声骂着儿子。 连东义心里像是被滚油煎着。 三天,他伤了妻子两年多,忽视了儿女两年多,三天,他能暖回她们的心吗? 连东义从房里出来,看到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应该是一碗药,向着东厢房走过去。 连东义想着,药应该是思思的,思思应该是住在那厢。 连东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站在门外,听着门里娘儿三个在说话,“有劳啦。” “不敢,夫人,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多谢。” 接着又听韩清璧唤着女儿:“思思,来,把药喝了,太医说了,再喝几天药,补养一下,你的身子就好了。” “知道了,娘,思思不怕喝苦药的。” 不一会儿,端着空碗的小丫鬟从房里出来。看到连东义,忙屈膝行礼,连东义抬手示意她不用声张,离去即可。 第172章 面对妻儿 痛定思痛 小丫鬟抬步走去了。房间里,连思思问着娘亲,“娘亲,咱们真的不要爹爹了吗?” 连东义听着,心瞬间提了起来。 “不是咱们不要爹爹了,是娘……是娘要和你爹爹分开。而你们,就算跟着娘一起离开,你们也都永远是你们爹爹的儿女,这个血脉亲缘是断不了的。 娘离开你们爹爹之后,你们爹爹还会再娶妻,或许还会再纳妾,但那些都与娘无关了。 你们是爹和娘的儿女,你们爹爹是做官的,跟着你们爹爹,你们就是少爷小姐;跟着娘……娘是要回你们外公外婆那里,你们跟着娘就要过清苦的生活。 你们将来是愿意跟着你们爹爹,还是愿意跟着娘回去受穷,娘都依你们心愿……” “我们不怕苦,我们要跟着娘。” “我们不怕苦,我们要跟着娘。”没等韩清璧说完,姐弟俩异口同声就回答了。 “我不要跟着爹爹,爹爹最喜欢孙姨娘和天赐,那个孙姨娘当着爹爹的面,满脸是笑,嘴可甜了; 可背着爹爹,她会骂天宝儿,还会打天宝儿; 她还骂娘亲,也骂爹爹。她说;你们那个蠢爹早晚会把你们全都扔出通判府的……她可坏可坏了,爹爹只喜欢坏人,不喜欢我们。”天宝儿皱褶小眉头,撅着小嘴说道。 “爹爹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要他。娘,思思也跟着娘,思思再不要跟着爹爹,再不要跟着爹爹受姨娘的气。” “好,思思和天宝儿都跟着娘,娘不怕苦,不怕累,一定好好将你们姐弟两个养大成人,将来你们要做有情有义的好人,不要学你们的爹爹无信、无情、又无义。 但你们要孝敬你们的奶奶,如果你们奶奶舍不得你们爹爹这个儿子,那你们就跟着娘回外公家。 如果奶奶愿意和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起回连家老屋。” “嗯,我们听娘的,我们就跟着娘。” “我们早就没有爹了,现在也不要爹,不然……不然……哪天爹爹的小妾,还会把天宝儿卖了的,那时天宝儿就再也见不到娘了!天宝儿好怕!” 天宝儿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天宝儿到底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经历这一遭也是真的吓坏了。 “娘的儿啊!”屋中传出来娘儿三个的哭泣声。 在自己自以为风流快活的两年里,自己的妻儿过的原来是这样的日子,而自己则被人当成傻瓜蠢蛋。 门外的连东义,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连东义此时犹如万箭穿心。 不仅如此,他也知道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他想负荆请罪;想求得妻儿原谅。可这岂是一句原谅就能了结的事? 假如天宝儿没有那么幸运地遇到了萧诚毅萧大人;假如萧大人没有派人将她们母女一起接到京城医治,那么此时此刻,哪怕是将那恶毒的小妾和她表哥一起千刀万剐,自己的儿子也不一定能找回来;而女儿身中寒毒、也命不久矣。他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他招来的灾祸,却累及妻子儿女,他连东义如今唯有一死了。 连东义抬头,看向昏沉沉的天。 自己这一生,活到如今还不到三十年。而前面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才得以成就的功名,加上这不足三十年的人生,和原本美满的家庭,却被这所谓风流快活的两年毁掉了全部。 连东义凄凉地一笑,迈步走进了屋子里。 娘儿三人正相拥哭泣,听到脚步声,娘儿三个抬头看过来,见是连东义,三人又都低下头。两个孩子将头深深地埋进了韩清璧的怀里,根本不看他这个父亲。 连东义看着这三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时此刻却离他犹如隔着千山万水,他走不到她们的身边去了。 连东义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清璧,娘子,为夫错了,为夫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来世,为夫当牛做马再来报答你今世的恩;也等为夫来世再补偿你的情义。 韩清璧听了连东义的话,心中一惊,转头看向他,只见连东义嘴角边挂着一丝凄凉的笑,又看向了自己怀中的一双儿女,“思思,天宝儿,爹爹对不起你们,是爹爹犯了错,却害你们受罪,爹爹无颜再见你们,也没有脸面再做你们的爹爹。 思思、天宝儿,是爹爹鬼迷心窍,伤了你们的心。爹爹现在知错了。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们要记住,爹爹虽然不是个好爹爹,但爹爹是真的爱你们。 爹爹希望来世还能做你们的爹爹,到时爹爹一定再不犯错,一定好好地……好好地养育你们,好好地爱你们。 今后,你们要听娘的话,好好孝敬娘和奶奶。” 说着,连东义重重的一个头磕到了地上。 第173章 以死谢罪 尚有情在 连东义跪伏在地上很久,慢慢地抬起头,站起身,又深深地看向韩清璧和一双儿女,眼里满是不舍和留恋。 连东义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韩清璧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连东义是在做临终告别。 韩清璧牵起一双儿女的手追出了门外。 就见连东义跪在了连老太太的房门外,一个、两个、三个头磕在地上,双肩颤抖,似在哭泣。 韩清璧娘儿三个站在门口看着连东义,就见他站起身,向着静风院外走去。 韩清璧的心往下沉,“不好,思思、天宝儿,快追出去拦住你们爹爹,你们爹爹是想去死,快!” 连思思和天宝儿此时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只是听到一个“死”字就被吓坏了!他们惊了一下,死?那是他们爹爹,再不好,他们也没有想过让爹爹死啊!于是,两个孩子同时喊出了一声“爹爹”。 两个人快步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着:“爹爹……回来……爹爹……” 连东义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扑过来的一双儿女,脸上已是爬满了泪水,“思思、天宝儿,爹爹不配做你们的爹爹。” “爹爹错了爹爹改……”连思思哭着扑进连东义怀里。 “天宝儿不要爹爹死……不要爹爹死……”天宝儿也抓住连东义的衣袖哇哇大哭起来。 连东义蹲下身,一把将自己的一双儿女紧紧地抱在怀里。 儿女的哭声像尖刀一样割着他的心。他现在有心了,可没有脸了。 连东义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下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身体朝后倒了下去。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醒醒啊……”两个孩子一边哭一边喊着。 连老太太也被惊动,从房里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 “啊!”地惊叫一声,往前跑了两步,摇一摇,晃一晃,险险摔倒。 还是韩清璧赶上一步,一把将连老太太扶住,“娘……娘……” “天呐,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连老太太哭着,脚步踉跄地朝着儿子奔了过去。 萧诚毅正准备送承祺帝回宫,可又担心连东义会因妻儿的不接纳而想不开,想着先到静风苑看看情况,正好看到这一幕。 “来人,快请大夫。”萧诚毅高声吩咐道。 萧诚毅话音刚落,就听到来祥禀报:“启禀世子爷,卢太医过府,说是要给思思小姐复诊。” “哦,太好了,来得正好,快快,快请卢太医过来给连大人看看。” “是,小的这就去请卢太医到这里来。”来祥转身就跑。不大会儿,来祥就拉着卢太医冲进了静风苑。 卢太医几步赶过来,蹲下身拉起连东义的手腕把脉。 片刻之后,卢太医叹了口气,“唉!大悲、大怒、大喜都是最伤身的,他今天恐怕不是第一次吐血了吧?这位大人如此不爱惜身子,这是不想活了吗? 看脉象虚浮,应是多日没有好好进食和休息,再这样大悲大痛的,长此下去恐怕是要伤寿数了。 如今还是先将这位大人抬到房里去吧,让他躺好,下官好给这位大人施针。” “有劳卢太医了。”萧诚毅抱拳道。 来祥、来喜几个小厮一起将连东义抬进了房里,放到了床上。 卢太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一针一针地扎下去。 不一会儿,连东义悠悠醒转。他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自己的一双儿女趴在床边,满脸是泪地看着他;孩子们的身后站着承祺帝和萧诚毅,妻子韩清璧和一位嬷嬷搀扶着自己的老娘站在不远处,老娘哭得几乎昏厥,都有些站立不稳。 连东义脸色灰白、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两眼泪流不止。 “连通判好有勇气啊!有勇气犯错误,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面对、没有勇气改正。 你想一死了之?你的妻子儿女交给谁?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任由别人欺负?你只管自己轻松解脱了是吗? 你还是如此自私,算本官看错了你。 本官还以为你是个知错能改的、原来不过如此。”萧诚毅负手而立,面若寒霜。 “萧大人……下官我……” 连东义挣扎着要起身,被卢太医一把摁住了,“别动,正在行针呢,你是真不想活了?” 连东义躺回了枕上,“萧大人,下官……下官已无颜……” “你觉得无颜再见你的妻儿?你能这样想,还算你有点儿觉悟,但是觉悟的最终不是死,是更好地活着、有担当地活着,而不是抛下老娘妻儿一死了之!” 此时,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贴身丫鬟若菊走了进来,悄悄地走到了韩清璧的身边,微微福了福身,“夫人,我家国公夫人命奴婢前来请连夫人过去说话。” 韩清璧应着声,将婆婆扶到东边屋子里的床上躺下,请静风苑中的嬷嬷帮忙照看,自己随着若菊向门外走去。 走出堂屋门的那一刻,韩清璧还是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转回头看向了躺在西屋床上的连东义。 恰好连东义这时也正在看向门口的韩清璧,两人眼神相撞,韩清璧迅速转回头,随着若菊快步走了出去。 第174章 最后机会 前路尚远 看着韩清璧走出去了,好半晌,连东义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眼中充满了悔恨。 这一切都被承祺帝和萧诚毅看在眼里,二人对视一眼,心下稍安。 承祺帝看向连东义,直接开口道:“连东义,你给朕听好,是做一个懦夫一死了之、一了百了;还是做个真正的男人,去承担起做儿子、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挺起胸膛、洗去耻辱、有担当地活下去,都由你自己选择。 这也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微臣谢过皇上。微臣向皇上发誓,今后绝不会再让皇上失望。” “朕姑且就信你这最后一次。”承祺帝点点头说道。 萧诚毅看向承祺帝,“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臣还是先送皇上回宫吧,太晚了,恐皇后娘娘会担心的。” “也好。”承祺帝点头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萧诚毅看了连东义一眼,跟着承祺帝一起出去了。天已经黑了,先要将皇上安全送回宫才行。 房中只剩下躺在床上的连东义和一双儿女以及卢太医。 天宝儿满脸是泪,瘪着小嘴儿看向了卢太医,哽咽地道:“太医伯伯,我爹爹他不会死吧?” 卢太医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天宝儿的小脑袋,“放心吧,只要你爹爹他舍不得你和你姐姐,他就死不了。” “爹爹,天宝儿不要爹爹死。” “思思也不要爹爹死,思思要爹爹要好好活着。” 连东义双眼紧闭,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爹爹坏,从前爹爹对不起你们;但爹爹答应你们,以后爹爹一定做个好爹爹,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你们和你们娘亲的事,绝不会!” “我们相信爹爹,爹爹要好好活着。”两张稚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却也有了笑。 卢太医伸手,一根根地将扎在连东义身上的银针拔下来。 这时,小丫鬟也将一碗药端了进来。 卢太医接过药碗,“连大人,先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有错改错就是。 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想明白了就行了。 人的命只有一次,自己不珍惜,等命没了,后悔就晚了。” “多谢这位太医。请问太医贵姓?” “免贵姓卢。” “卢太医,就是您救了小女的命,请恕连东义不能起身向您叩头致谢,多谢您救了小女的命。” “其实……呃……那个……不必言谢……不必言谢。”卢太医想说;救你女儿的可不是我,是你女儿有福,才能得小福星护佑,也才能逢凶化吉、消灾解难。 “连大人,喝了药,一会儿你会觉得困倦,就索性好好睡一觉吧,养养精神,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是,下官明白,下官记下了。”连东义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好,那连大人就睡一会儿吧。天宝儿、思思,你们在这里陪着你们爹爹,让他好好地休息休息,哦,等他睡醒了,再让他吃些好克化的东西。伯伯保证,你们的爹爹会好好地活着的。” “谢谢伯伯。” “谢谢太医伯伯。” “不用谢,伯伯就先回去了。”卢太医叫进来百草,收拾了药箱走了出去。 连东义躺在床上,眼睛贪恋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两年多了,他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们,没有留意他们长大了很多……他也错过了很多。 虽然舍不得合上眼睛,但药力之下,他还是渐渐地带着满脸的泪水睡去。连思思取出自己的小手帕,替爹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天宝儿脱了鞋子爬上了床,爬到了里面爹爹的身侧。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守着他们的爹爹。 孩子的天性是最善良的。对从前的爹爹,他们虽然曾经怨过、曾经气过,但是,孺慕之心也是天性,只要爹爹回心转意,还像两年前一样地爱他们,他们就能原谅爹爹的错,还会像以前一样爱他们的爹爹。 不知过去了多久,韩清璧从外面走了进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将她唤去了内宅,推心置腹地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没有人知道胜义公夫人都跟韩清璧说了些什么?但此时韩清璧的心情已经是异常平静了。 过去的伤痛虽然难以忘怀,但毕竟前面的路还长,谁也不敢保证这一路上再没有半点坎坷。 如果一个人肯用生命来承认错误、改正错误,或者……再原谅他一次、再相信他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但是韩清璧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看着那一左一右守着连东义的一双儿女,她也不忍心强行隔断了这份血脉亲缘、也不忍心强迫两个孩子在爹娘中间做艰难的选择;而自己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一双儿女。 今后的路毕竟还要走下去,就……先看看吧……” 第175章 郡主不凡 全心守护 看到韩清璧进来,“娘亲!”“娘亲,爹爹睡着了。” 两个孩子悄声地跟娘亲说道。 “嗯,你们两个也去睡吧。” “我们得守着爹爹。” “我们怕爹爹……”两个孩子满脸的担忧和不安。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守着吧。”韩清璧也明白孩子的心,“时候不早了,你们就躺在爹爹身边一起睡吧,娘在这里看着。” “嗯,好。”两个孩子一边一个躺在父亲身边,一人抱着一只胳膊,不一会儿也睡熟了。 韩清璧坐在不远处的桌旁,止不住一阵阵地心酸,眼泪不知不觉地又流了下来。 这时,一双手臂伸过来,将韩清璧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韩清璧抬头看去,看到了婆婆的一双泪眼,韩清璧悲从中来,又怕哭出声吵醒了孩子,只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婆婆的怀里。 婆媳俩就这样紧紧相拥着,彼此安慰着。 静风苑中。 床上睡着连东义和他的一儿一女;不远处坐着相拥的婆媳二人。 连老太太搂着自己的儿媳妇,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清璧啊,都是娘不好,没有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 萧诚毅送了承祺帝回到皇宫。 国公府离着皇宫本来就不远,萧诚毅回来得很快。 进了府门,门上等着的来喜看到萧诚毅,忙近前禀报:“禀世子爷,卢太医还没走,正等着世子爷您和国公爷、以及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说是有话要说。” “哦,知道了。”萧诚毅点头,快步朝府内走去。 萧诚毅只以为卢太医要说的是连思思和连东义的病情,没有想到其他的。 当萧诚毅走进了花厅,只见自己的爹娘、妻子和卢太医都在里面坐着。 萧诚毅走进来,卢太医忙上前见礼,“萧大人,恕下官入夜还打搅各位。” “卢太医说哪里话,这两日辛苦卢太医了。” “岂敢岂敢,医者本分而已。只不过今日下官前来,是有别的事想与几位……说一说。” “卢太医有何事但说无妨。” 卢太医抬头看了看萧诚毅和胜义公萧之南,欲言又止。 卢太医又抬眼看了看周围侍立的丫鬟和嬷嬷,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立刻心领神会,“你们都到外面去伺候。若菊、宛菊,你们两个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夫人”。 屋中伺候的下人听到吩咐全都退了出去,宛菊和若菊最后出去,两人将两扇门关严,帘子放下。 “卢太医,请说吧,是思思的病情有什么变化?还是连大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问道。 “非也。下官要说的是……是……小郡主。“ “珠儿?珠儿怎么了?”一听卢太医提到萧雨珠,这几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珠儿怎么了?”狄星月连忙问道。 “是这样,下官从昨日到今天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这是下官心中的疑问……要不要……要不要和府中的几位说一下,可又怕……不过……下官思虑再三,为了小郡主,还是要对几位说出为好。” “卢太医请说。”萧诚毅抱拳说道。 “小郡主……世人都说小郡主是小福星,下官认为绝非妄言,小郡主非凡人也!” 听了卢太医的话,几人俱是心中一惊。 “请问卢太医何出此言?” “是这样,昨日下官与宋医正过府为那思思姑娘诊脉,当时,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都在场……”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都点点头,“是啊,那又怎样?” “二位夫人当时在场,看到了下官与宋医正之前把过一次脉,诊断的结果是思思姑娘中了绝子寒毒。” “没错,是这样。”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一齐点头。 “但之后,下官和宋医正再次诊脉的时候,却发现那思思姑娘身上的寒毒全部消失了。 当时下官与宋医正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诊脉有误,不可能我们二人同时诊脉有误。下官当时心中十分疑惑。 后来下官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当时就坐在床上的小郡主……小郡主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握着思思姑娘的一只手。 或许,那寒毒神奇消散就与小郡主这一握有关。” “卢太医的意思是……?”胜义公萧之南惊讶地问道。 卢太医点点头,“是啊,下官只能说……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可能。 能在转瞬间让思思姑娘身上的寒毒全部消失……如果下官思虑地不错,那就是下官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下官……反复思量,还是要与府上你们几位知会一声,至少在小郡主有自保能力之前,这个秘密……您几位要心中有数,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守住,否则……下官担心……担心……” 第176章 彼此互信 连家远行 萧诚毅、胜义公萧之南,以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四人都怔怔地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的珠儿……都说他们的珠儿是小福星,可他们一家人宁愿相信,那一次次的……都是巧合,他们宁愿他们的宝贝能平凡一些。 如今卢太医的话,似乎是将他们刻意想以为的东西都打破了。他们的珠儿天生就不凡、气运也不凡,似乎她的身上还有着很多更不凡的地方,那等她将来再长大些呢? 珠儿现在还小,还不满一周岁。如果她的这一些不凡之处被有心之人知晓了……他们想到这儿,心中都顿时升起一阵阵的担忧。 几人看向卢太医,萧诚毅首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卢太医深施一礼。 卢太医见状,慌得连忙站起来,“哎呀,萧大人,不敢不敢,这真是折煞下官了。” “不,卢太医。卢太医想到了此处,却能坦然地与我们一家人说明,可见卢太医对小孙女的一片爱护之意真诚,老夫心中万分感激。等珠儿她将来长大了,老夫定会将今日卢太医对她的这一片恩情详细地告知于她。 有卢太医今日这一番话,老夫就该将卢太医视作我国公府的恩人。今日在此也请,卢太医受老夫一拜。” “哎呀,国公爷……国公爷,万万不可如此,下官生受不起……生受不起啊!” “不,卢太医,你受得起,卢太医为人正直善良,令老夫感佩于心。” “是啊,卢太医,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宁愿她平凡一些,只要她平平安安长大就好,我们从不做其他的奢望。 如今小女已经被世人传得盛名在外,如果再加上您刚刚所说的…… 诚毅多谢卢太医的提示,我们以后必定会更用心地护好珠儿,诚毅再次谢过卢太医。” 说罢,萧诚毅又是深深一揖。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婆媳俩也对着卢太医深深一拜。 卢太医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国公爷、国公夫人、萧大人、少夫人,您几位万万不可如此。对于小郡主,下官也是看在眼里,爱在心里的,凤珠郡主不止是你们府上的宝贝,在下官心里、眼里也一样是宝贝。 更何况小郡主还是我们大晔的小福星!下官也一样有责任保护好她。” 马车行驶在夜色中,坐在马车中的卢太医,此刻感觉心中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分外轻松。 他将心中所想告知了国公府,言明了凤珠郡主的不凡,让他们更加上心地守护好凤珠郡主,他的心意也算是尽到了。 他将此事告知国公府的几位当家人,而国公府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嘱咐过他一句‘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这是对他卢承付的信任,而他也是因为相信国公府的为人,才敢于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否则的话,换了别人,说不好要对他这个知情人痛下杀手灭口也未可知。 他相信国公府,国公府也相信他,而他也必须要对得起这一份信任。 萧诚毅和狄星月回到星月苑,萧雨珠已经睡熟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嘴角隐隐含着笑,似是做着好梦。 夫妻俩站在摇篮边,看着熟睡的小女儿,心中的担忧渐渐化成了守护的信念,作为爹娘,他们一定要守护好他们的宝贝女儿。 回到老梅苑中的国公夫妇也在说着这个事儿,不免相对一声叹息。他们的孙女儿虽然还小,但已经显露出了不凡之处。将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他们的宝贝孙女儿,一定要守护好她。 翌日。 京城之中,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昨日那桩案子——几个人贩子和那个奸夫在受了几十大板之后非常倒霉地居然还有气息!于是今日又被开刀问斩;而那名奸夫则被施了剐刑。 作恶的人丢了性命,此事终于有了个了结。 当消息告知了静风苑中的连家人,几人心中那一股郁结的愤怒和怨恨也随之消散了大半——恶人终有恶报。 又过了几日,连思思的身体在用了几副药之后,已经彻底复原。 而连东义的身体也明显地好转了。虽说韩清璧至今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但至少没有再提过和离,连东义已经很知足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初被他冷掉的心,如今他会努力再将它暖回来。 一家老少三代向胜义公府提出了告辞。 找回了他们天宝儿,救了他们的思思,又帮助他们报仇雪恨,还促成了他们一家重又团圆。对连东义来说,这胜义公府就是他的重生之地,就是他们连家的重生之地,对他们恩同再造。 一家五口不顾阻拦,恭恭敬敬地跪地磕了头。 第177章 送佛送西 借口接人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拿出了两只小金锁,为连思思和天宝儿戴到脖子上,“好了,两个孩子的劫难过去了,你们一家的劫难也过去了,今后一切都会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了。” “谢谢萧奶奶!谢谢萧奶奶!”两个孩子扑进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怀里依依难舍。 “连大人,如今是新的开始,过去的一切就当成教训放在心里不可忘记,前面的路要一步一步稳稳地走。 吏部的行文已经到了嵇州,你回去之后,将手中的公事交接之后,就随着吏部之后下达的行文去梧州上任吧。” “是,下官遵命,下官绝不辜负萧大人的恩情和希望。” “好,本官特批你半月假期,你带着妻儿去看望一下你的岳父岳母,也向他们认错、请罪,将此事做个了结,也让他们放心。 之后,愿你们一家一切重新开始。” “是,下官谨记,从前过错,绝不再犯。” “但愿如此,望你们此去一路顺风,愿你们一家从此平安团圆。” “多谢萧大人,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连大人言重了。” 天宝儿和思思舍不得萧玉珠,从一大早就眼泪汪汪地拉着萧雨珠的手不愿松开。一直到上了马车,两只小脑袋还从车窗中探出来,向着萧雨珠挥手告别。 萧雨珠也一直笑着挥着小手和小哥哥和小姐姐告别,直到马车远去,再也看不到。 胜义公府众人回到府内。 “诚毅,那连大人是怎么安排的?” “连大人回去交接完毕就要去梧州任同知一职,连通判就成为他的过去了。 人总要向前看,向前走,让他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吧,但愿那连东义不会让我们失望。” 出了正月,寒冬的势头明显地变弱了,太阳似乎一日比一日变得更温暖了。 二月二,龙抬头。 这日下了早朝,萧诚毅随着承祺帝回到御书房。 两人来到茶桌旁坐下,薛瑞送上两杯茶,就退到承祺帝的身后侍立着。 “哎呀!二月二,龙抬头——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但只有今天这一天,朕都不敢说朕是真龙天子了!” “皇上此话怎讲?” “怎讲?你想啊……二月二,龙抬头,朕听说这民间的风俗可都是冲着龙来的——吃个饺子说是吃龙耳;吃个面条儿说是吃龙须;吃个春饼说是吃龙鳞;吃个猪头……呃……叫吃龙头……就这‘二月二’一天过去,这龙的身上就剩不下什么了!” “哈哈……哪能什么都不剩呢……”萧诚毅敷衍着说道。 “是有剩下的……还剩下光杆儿龙和一肚子五脏六腑了!太可怕了不是?” “呵呵!皇上,您想得还真多哈!那怎么办?不如皇上就下个令,让御膳房多做饺子、多做面条、多做春饼,皇上一个人多多地吃,就相当于都贴在龙身上了不就行了?” “嗯,言之有理。薛瑞,吩咐御膳房,今天的午膳,春饼、饺子、面条和猪头……呃……猪头就算了……通通上来! 哦,对了,派人出宫去接星月郡主和凤珠郡主进宫,今日,我们紫宸宫来一个贴龙鳞、沾龙耳、挂龙须的护龙家宴。” “皇上这……怎么……?”萧诚毅真是服了承祺帝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 “什么怎么?朕想见见小郡主还不行了?薛瑞,快去。”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旨。”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那样子,“唉!”叹了叹气,摇了摇头,不跟他一般见识,谁让人家是皇上? 想见自己的女儿就罢了,还拉扯了那么多的“二月二”做话头,也真是难为他了。 行吧,左右今天朝中没有紧急要事,就算是让他这个皇上,还有自己这个大臣‘偷得浮生半日闲’吧,喝喝茶、吃吃饭,在“二月二”这天帮皇上……呃……贴补贴补吧! 不一会儿,薛瑞走了进来,“回禀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去知会了御膳房。另外,奴才也回禀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很是高兴,正在后殿等着星月郡主和凤珠郡主呢。” “好。还有,你去告诉尚书房那几个小的,下了课全到紫宸殿来。” “是,皇上。” 狄星月和萧雨珠还没有来,萧诚毅一个人作为外臣,不好跟着承祺帝一起去后殿见皇后娘娘,于是,君臣二人就在紫宸殿的御书房里摆上了棋盘,执黑执白地对弈起来,边落子,边说着最近朝堂上的事。 “诚毅,你之前说的‘灭鼠’计划?如何了?”承祺帝落下一枚黑子,开口问了一句。 “就是这几日吧。证据已经差不多了,再有几地的证据传回来,臣汇总之后就一并呈给皇上御览,到时候再请皇上定夺。” “行,朕知道了。” 第178章 君臣对弈 皇上耍赖 “皇上,西兆那边的流音阁传回来消息了。” “哦。是什么?” “之前臣曾向皇上禀报过——关于那次宫宴刺杀确定不是从西兆王庭下的指令,也就是说,计划刺杀和实施刺杀的人就在我大晔,甚至就在大晔的京城之中。 那一次的刺杀行动,也让西兆王庭吃惊不已。而他们的吃惊,正好说明刺杀指令不是来自西兆王庭。 昨日,流音阁传回来了最新消息,最近西兆王庭那边似乎在酝酿着些什么事情,具体的,流音阁还没有打探到。 但是据臣推测,应该是西兆王庭那边想做些什么,借以混淆我们的视线,将我们的视线从大晔的京城转向更遥远、更鞭长莫及的西兆。 我们的视线和关注点多了、乱了,他们在这边的奸细也就更容易隐藏、更加安全。” “嗯,是这样。” “因此,皇上,我们一方面还是要继续追踪这边的奸细,另外也要防着西兆那边的动作。 想来如今西兆要想对我大晔做些什么……直接动兵,目前是不太可能。估计还是一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无非就是捣乱和刺杀这些。 因此,我们还是要明松暗紧,内外都要小心,尤其是京畿重地,更是重中之重。”萧诚毅边说着,边将吃掉的棋子拣出来。 “之前,臣与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已经清查过一遍皇宫,除了咱们已知的碧竹和兰秀两个宫女以外,有疑点的都已经监控起来了,只是还没有确切证据、没有最终确认。 因此臣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行探查一番。“ “你是说宫中?” “是。” “需要朕配合吗? “当然。皇宫之中,如果没有皇上做主,臣等行事可没有那么便利。” “好,朕知道了,到时朕会配合你们行动。” “谢皇上。” “你所说的可疑之人都有哪些?” “目前臣怀疑教坊司接任孙禺的教坊使陆述,还有宗人府的副总管柴林。” “嗯,无论如何都要先将他们查个清楚明白。” “是,臣遵旨。” “还有出使北雍之事。 之前,朕在朝堂上提过的派使节团出使北雍探望如玉公主之事,近日倒是有几位大臣上了折子,都是举荐那尹守哲尹侍郎率领使节团出使北雍的,看来尹侍郎还是有些人缘的。 朕这边还没有再提起此事,礼部尚书也还没有为此事上过折子,说起来,原本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并非近日就要成行。 那几位大臣倒是挺着急的,直接为此事专门上了折子,前前后后地有个五六份吧,朕留中未发,金殿上也没有就此事给出回复。 朕觉得,即使确定出使,可以在二月底,先以大晔朝廷和朕的名义,向北雍发出国书,至于真正到使节团动身的时候,应该也是在三月末或者是四月初成行。 此事就先放放,沉淀沉淀,左右也不急,正好再看看。” “嗯,臣也是这么想。” “那尹侍郎倒没有上折子毛遂自荐。” “有那么多人替他上折子了,他自己再上折子反而不美。” “嗯,这倒是。总之,朕不属意尹侍郎带领使节团出使北雍。还是我们之前商定的——就由姚侍郎带团出使吧。” “臣附议。” “哎,你这子是什么时候落在这里的?朕这里明明是有气的,怎么被你吃掉这么多?”承祺帝没留神,又被萧诚毅的白棋吃掉了一大片。 “皇上,您一心一意地说话,自然就顾不得下棋了。” “是,朕不如你能三心二意!哼!” “三心二意多难听,臣这叫一心二用。” “哎哎哎,不行不行……朕的子不落在这里了……” “皇上,举棋无悔大丈夫!” “大丈夫不大丈夫的回头再说吧,今天朕的耳朵、须子和鳞全都没了,还当什么大丈夫,悔一步,悔一步!” 萧诚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唉!这皇上当得也没谁了。 承祺帝由此彻底开启了没皮没脸的悔棋模式,结果三盘棋下下来,还是一盘没赢。 “我说诚毅,朕好歹是个皇上,三盘棋,你好歹让朕赢一盘啊!”承祺帝眼看着又要输了。 “皇上,臣已经容着您一次又一次地悔棋了,再故意输棋让您赢,那岂不是对皇上不尊重……太不尊重了。 更何况臣可是个诚实的人,不愿意弄虚作假。” “你少在这儿气朕。”二人正争着,门外小竹子进来,“奴才回禀皇上,萧大人,星月郡主已经带着凤珠郡主进宫了,现在就在皇后娘娘的后殿,皇后娘娘派人来请皇上和萧大人。 还有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以及国公府和奉王府的几位公子也都在后殿。” “好,朕知道了!嗯……不下了不下了,这盘就算合棋了……合棋了。”承祺帝说着,三把两把将棋盘划拉个乱糟糟。 萧诚毅只能又摇摇头,翻个白眼儿,明明已经输了,这会儿又变和棋了,这赖皮皇上也是少见。 第179章 二月二日 吃龙游园 二人还没进后殿,就听见后殿里传出了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欢快地说笑声。 门口的宫女看到君臣二人,连忙行礼,开门请入。 只见此时殿内热闹无比。萧雨珠被皇后娘娘云芙抱在怀里,狄星月坐在皇后身边,几个孩子围绕着她们,正开心地笑闹着。 承祺帝和萧诚毅两人对视一眼,嗯,这样的皇宫,恐怕历朝历代也很少能有几个吧? 君臣二人进了殿,几个孩子喊父皇的、喊叔叔伯伯的,都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萧雨珠回头看到了他们,大眼睛顿时闪亮,伸着小胖手就喊着“得得……不不……” 承祺帝快走两步,先过去将萧雨珠抢到了怀里,“来,皇伯伯抱抱。” 承祺帝将萧雨珠抱到了怀里,还回头得意地看了萧诚毅一眼。 萧诚毅无语,得意个什么劲儿呀?闺女可是我的。 承祺帝抱走了萧雨珠,那一群孩子又呼啦啦地围着承祺帝和萧雨珠去了,七嘴八舌地热闹无比。 “萧大人到了,快请坐。”皇后云芙满面含笑地打招呼。 “臣拜见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萧诚毅恭敬行礼,谨记君臣有别。君可偶尔随意,但作为臣子,却不可僭越。 萧诚毅见过礼,狄星月也走了过来,夫妻俩在一旁并肩坐下,看着这边的承祺帝抱着萧雨珠和一群孩子玩闹。 随着一众宫娥进入大殿,一盘盘精美的珍馐美味摆上了桌,当然,遵照皇上的旨意,没有少了“龙鳞”、“龙耳”、“龙须”,只是龙头嘛……民间将吃猪头叫做“吃龙头”,然而承祺帝这条“龙”表示——“龙鳞”、“龙耳”、“龙须”都被吃掉就算了,可不会连“龙头”也吃了呀!因此桌上……呃……没有。 午膳布好,宫人试过毒,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首先入座,示意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以及几个孩子一起到桌边坐下。 说是家宴,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坐在皇后云芙的身边。他没有自己先用膳,还是一口一口地喂着萧雨珠。 一小碗儿软糯的肉糜粥是专为萧雨珠准备的,太子赫连琦还将桌上嫩嫩的鱼脯肉、滑滑的虾肉蒸蛋和一些萧雨珠能吃的东西也夹了一些,喂进了她的小嘴儿里。 萧雨珠吃一口,拍拍小手;吃高兴了还会亲赫连琦一下,两小儿一个喂、一个吃,好不欢快,看得一众人也都不禁胃口大开,这一餐吃得格外香甜。 狄星月是第一个用好退下桌的,“多谢太子殿下照顾珠儿,臣妇已经用好了,太子殿下也快用膳吧,珠儿交给臣妇先抱着。” 她走上前,伸手要将萧雨珠抱过来。 “珠儿吃饱了吗?”赫连琦柔声问道。 “嗯嗯。”萧雨珠欢笑着点头,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肚肚,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赫连琦用帕子将萧雨珠的小嘴儿擦干净,才将萧雨珠放手交给了狄星月,自己用膳。 午膳用罢,宫人送上茶水。当然此时不见那位奉茶宫女碧竹,至于她什么时候解禁,那要按需要来了。 众人喝着茶,说着闲话,略坐了坐,几个孩子就不老实了,想出去,想出去玩了。 “京城四小霸”先窜了过来。 “父皇,母后,儿臣想出去玩玩”。赫连玦扯着承祺帝的衣袖摇晃着。 承祺帝看了看自己闹腾的小儿子,再看看他身后的那些期盼的小眼神儿,不由得笑笑,看向云芙,又看向萧诚毅和狄星月,“现在是午时,阳光正好,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外面走走,虽说现在除了梅花和茶花,还没有什么花可赏,但散散步、消消食也是好的。你们说呢?” “好啊。”皇后云芙应声道,转头又看向狄星月,“星月,我们就出去走走吧,今天有你们在,有珠儿在,本宫高兴,还真是觉得有点吃得多了呢,正好出去走走,消消食。” “既如此,星月陪云姐姐。”狄星月笑着点头。 “臣奉陪皇上。”萧诚毅也点头附和。 “哦……哦……哦……出去玩儿咯!”“京城四小霸”兴奋得连蹦带跳。他们平日虽然也能撒欢儿,但是有爹娘跟着,还有珠儿和几个哥哥也在,这么多人一起玩儿,那感觉可是不一样的。 宫人伺候着一众人披好斗篷出了紫宸殿。 今天天气真好,没有风,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孩子们跑在前面,叽叽喳喳、打打闹闹;承祺帝和萧诚毅信步走着,皇后云芙和狄星月挽着手臂,边走边说着悄悄话;太子赫连琦则抱着萧雨珠,一路走,一路陪着她说着别人听不大懂的儿国语。 众人说说笑笑,闲庭漫步,走进了御花园。 第180章 游御花园 入教坊司 此时刚进二月,鲜花稀少,但有一树树寒梅傲然绽放,更有松竹常绿、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御花园中也自有一番风景。 帝后一众人沿着园中小径慢慢地走着。 一阵丝竹之声自远处悠悠传来,众人循声看过去,“这是教坊司传出来的乐声?”狄星月轻声问道。 皇后娘娘向着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宫中教坊司那边传出来的,那里的歌姬、舞姬应该又在练习歌舞了。” 承祺帝看向了萧诚毅,“此时无事,不妨咱们去教坊司那里走走,听听琴、听听歌、看看舞也是不错。” “臣奉陪。”萧诚毅应道。 随即又对着所有孩子嘱咐:“孩子们,你们都记着,一会进去教坊司,不可以随便喝水吃东西,都能做到吗?” “姑父,为什么啊?”狄舫挠着后脑勺儿,不解地问。 “你现在很口渴吗?如果口渴那现在就回去喝水好了。”萧诚毅摸摸狄舫的小脑袋,没有直接解释原因。 “我不渴啊!”狄舫回答。 “既然现在还不渴,那就不要随便在不熟悉的地方喝水吃东西,我们也不会在那里停留很久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记住了!” “……” 于是一众人转了方向,朝着教坊司走过去。 越走近,悠扬的丝竹之声与婉转的歌声就愈发听得清晰。 教坊司门口的两个小宫人远远地看到了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一行人向着教坊司这边走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迎上来行礼,一个忙向里通禀。 承祺帝等人刚走到了教坊司门口,就见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几人,打头的正是现任的教坊使陆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衣服的服色,应该也是在教坊司里任职的人。 陆述几人快步上前,跪倒行礼:“微臣等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官拜见萧大人,夫人; 拜见凤珠郡主和几位小公子。” “好了,陆长史平身吧。朕午膳后来御花园散散步,远远地听到丝竹之声,循着声音便走过来了,尔等在做什么?” “启禀皇上,微臣等正在训练新进宫的歌姬与舞姬还有乐师。” “哦,朕也进去看看。” “是,皇上、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萧大人、萧夫人,郡主、几位小公子,请进。” 陆述让至一旁,众人走进来。 这里虽然只是皇宫之中的教坊司,里面的房屋建筑自然没有其他宫苑中的殿宇巍峨壮观,但毕竟也是在皇宫之中,院内也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雕梁画栋。 尤其是这院中有两座敞轩隔水相对,南面的敞轩名为舞乐台,此时上面聚集了多名乐师和歌姬舞姬,刚刚就是他们在奏乐歌舞;北面的敞轩名为逍遥台,内设多个坐席,可供多人在此观赏乐舞。 敞轩临水,乐声、歌声借水回声,显得更加清灵风雅,余音绕梁。 左右今天天气暖和,众人穿着披风也都不觉寒冷,帝后众人进来,索性就在水边的逍遥台中坐了下来。 院中所有人俱都跪地,齐呼:“参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承祺帝抬手示意,“平身吧,你们照旧,朕只是随便过来走走看看,你们继续吧。” “是,奴才遵旨。”众人应声。 教坊使众人各就各位,乐师奏乐、歌姬唱歌、舞姬起舞,只有教坊使陆述随着承祺帝在不远处侍立。 陆述早吩咐了宫人,此时已经将茶水送上。 承祺帝看了一眼,没动;帝后没有动,其他人更不会动。 那些孩子们刚刚吃饱喝足,看着帝后与萧大人夫妇都没有伸手,又想起之前萧诚毅的嘱咐,他们自然也没有人去喝水。 萧诚毅看了一圈,放心了。 敞轩前的池塘里,冰已经融化了,此时池中的水清澈见底,里面的锦鲤游来游去,倒是赏心悦目。 众人坐着,看着对面敞轩中的歌舞,倒也自在惬意。 “陆长史……”萧诚毅突然开口。 “卑职在,不知萧大人有何赐教?”陆述抱拳躬身。 “本官听闻陆长史也是抚的一手好琴呢。” “不敢,卑职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况且之前不慎伤了手臂,已久不抚琴了。”陆述语音中透露着惋惜。 “是吗?那倒也是遗憾了,之前本官听过世的孙长史提过,原来的陆琴师、如今的陆长史可以说是教坊司中瑶琴第一人,未及亲耳聆听过,实属憾事。” 第181章 教坊司内 投喂锦鲤 “唉!卑职也觉遗憾,不过卑职现在教导着其他的琴师,将琴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也算是今生少些遗憾吧。” “那倒也是。但学琴容易,要达到一定的水平和境界就难了!要看天赋,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若是能聆听真正的大家扶琴,体味琴音之中的深远意境,那才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 希望陆长史今后能多花些心思,让教坊司能多出几个陆长史这样的瑶琴大家。” “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萧诚毅点点头,不再说话。 孩子们对听歌看舞不感兴趣,他们早都跑到了邻水的栏杆边,抓了鱼食投喂里面的锦鲤。 锦鲤在水中缓缓游动着,孩子们的几把鱼食撒下去,瞬间引来数十条花色艳丽的锦鲤抢食,锦鲤抢食抢得欢,池中一阵阵扑通扑通的声音,水花飞溅,涟漪四散,水面一片欢腾。 孩子们玩儿得是兴高采烈,“快看,那条鱼好漂亮!” “那条鱼才漂亮!” “那条……那条,那条身上有白有红的真好看……” 承祺帝、萧诚毅几个大人看着孩子们玩儿得高兴,也不着急走了。 舞乐台的乐舞告一段落,众人退下。 “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也来栏杆边的一根柱子旁,哄着萧雨珠,看着那些孩子们投喂锦鲤。 看着看着,萧雨珠也伸出小手去抓萧雨霖手中的鱼食篮,“……要……要……鱼鱼……鱼鱼……”。 萧雨霖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箩筐,小筐里面装的满是鱼食。他听见妹妹萧雨珠喊着要喂鱼,忙走到妹妹身边。将鱼食篮举到妹妹手边。 萧雨珠小手抓起一把,用力地撒向池中,看到锦鲤争相抢食,萧雨珠发出咯咯咯咯的欢笑声。 萧雨珠像是发现了最有趣的玩儿法,一把一把地抓、一把一把地撒……小肉手一把也抓不了多少,但她依旧玩儿得欢快,一把一把地将鱼食撒向池塘中。 小哥哥们一看妹妹高兴,生怕妹妹玩儿得不尽兴,于是他们干脆都不投喂了,手里捧着装鱼食的小篮子,站着看妹妹喂锦鲤,想着等到萧雨霖手里的鱼食用完了,再用他们手里的。 承祺帝看着萧雨珠玩儿得开心,也哈哈地笑了起来,“珠儿,喂鱼好不好玩儿啊?” “嗯嗯。”萧雨珠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咧着小嘴儿,露着洁白的小乳牙,满脸都是笑。 狄星月见萧雨珠玩儿了一会儿了,又怕太子赫连琦一直抱着她会太累了,于是走过去,“珠儿,来,娘抱你一会儿好不好?太子哥哥累了。” 萧雨珠看看娘,又看看太子哥哥。 “婶婶,我不累。” “太子殿下抱了这么半天了,哪儿能不累?胳膊肯定酸了。臣妇先抱珠儿一会儿,太子殿下歇一歇,一会儿再跟珠儿玩儿。” 于是,萧雨珠被抱到了狄星月怀里,“喂……喂……鱼鱼……鱼鱼……”她又抓了一把鱼食,用力地撒向了池中,水里又发出了一片噼里里、哗啦啦的声音。 “吃……吃……”萧雨珠一边投喂,一边还喊着鱼儿快吃。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看着萧雨珠玩得这么高兴,也来了兴致,站起身走了过来。 “珠儿,皇伯伯和皇伯母也来跟你一起喂鱼好不好?” 萧雨珠刚抓了一把鱼食要撒出去,听到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跟自己说话,高兴地看向他们,笑着点头,“不不……木木……鱼鱼……” 萧雨珠朝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看过去,小手指指池中的锦鲤,她伸着小胳膊又从哥哥的小篮里抓了一把鱼食,想要递给已走到身边的承祺帝和皇后云芙。 当萧雨珠转头时,一眼看到了站在承祺帝身侧的陆述——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萧雨珠不认识,于是她就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陆述……看……看……眼神就是不肯移动半分地看。 萧雨珠虽然还不满一岁,但是那闪亮的大眼睛、加上那专注的眼神,居然把陆述看得有些心慌慌。 “小郡主怎么这样看着下官呢?”陆述尬笑着抱拳问道。 萧雨珠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就这么看着……看着…… 看着自家闺女这么紧盯着人家看,狄星月都有些觉得尴尬了,“这位陆大人,不好意思,孩子还小,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不敢不敢,无妨无妨。”陆述赶紧抱拳施礼。 “珠儿,你怎么这样看着这位大人?这样可不礼貌哦!我们还是喂鱼玩儿吧,好不好?” 萧雨珠看看娘,又转过头看着陆述。 有时候,小孩子若是直勾勾地、紧盯着一个大人看,也是能将一个大人看毛的。 此时的陆述就被看得心里打鼓。也不知这小奶娃娃是什么毛病,一直紧盯着自己看什么? 第182章 几粒鱼食 抓条大鱼 正疑惑间,萧雨珠突然用力地把小手中的几粒鱼食直直地向陆述撒了过去。 陆述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地快速挥动右手,将撒过来的鱼食全部扫落。 而就在同时,萧诚毅出手了,左手一掌将陆述打飞出去,出掌的同时,右手打出一枚梅影针直接刺入陆述身上的穴道。 眨眼之间,陆述根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就已经倒在了一丈以外的地上,如僵尸一般一动不能动,就是想服毒自尽都做不到。 “陆长史功夫好生了得,出手迅速啊! 听说陆长史曾经摔断了手臂,右手使不了力,已经废了,可本官怎么看着陆长史的右手灵活得很呢?” 除了承祺帝不觉意外,皇后云芙和狄星月以及孩子们全都大吃一惊! 刚刚还都在喂鱼,还都在嬉笑玩耍,骤然之间的变故也让太子赫连琦、萧雨霖等几个孩子收起了笑容,立刻护在了皇后云芙、狄星月与承祺帝身前。 此时的陆述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只有瞬间睁大的双眼之中满是惊惧之色。 他想问自己怎么就这么出手了呢?一个奶娃娃扔一小把鱼食又能怎么样?谁知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就将自己暴露了。 暴露了自己不说,而今全身僵硬,想咬毒自尽也做不到。 “薛瑞,召御林军统领彭啸前来。”承祺帝平静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薛瑞看了看四周,防备着这教坊司中还有陆述的同伙。 萧诚毅向他点了点头,薛瑞也点头回应,随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芙儿,星月,先带着孩子们到那边坐着吧。”承祺帝说道。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带着几个孩子回到座位上坐下。 如此正中萧诚毅下怀。 逍遥台背后是墙,前面是水池,东西两边各只有一条回廊向外连接,如果再有陆述的同伙出现,自己可以将帝后、妻子和孩子们护在身后,相对也好应付一些。 那边的歌姬、舞姬以及众乐师们也都被刚才的变故惊呆了,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看向承祺帝这边,等稍稍回过神来,呼啦一下全部跪倒。 “教坊司所有人等都不要动,谁敢擅动,即以陆述同伙论处。”萧诚毅厉声说道。 教坊司的人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众人就在这惊慌和寂静之中等来了薛瑞和彭啸。 彭啸带着一队御林军冲进来,见到帝后等众人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拜见了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等人。 彭啸的手下已经过去,将陆述五花大绑。 “将此人打入天牢、细细审问。”承祺帝下令。 “是,臣遵旨。”彭啸示意手下将陆述押下去。 “彭将军请稍待。”萧诚毅叫住彭啸。 “请问萧大人有何吩咐?” 萧诚毅走到彭啸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彭将军,将陆述隐秘送进天牢石屋之中,派人严密看守,防止他自尽;另外,调御林军将教坊司控制起来,以防其中藏有陆述同伙。” “是,末将遵命。”彭啸转身就去安排。 刚才的突发事件令承祺帝一众人惊诧了一下,但瞬间就都镇定下来。 不只是帝后以及狄星月,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一个个地也未见半点儿惊怕的表情,反而一个个还都很兴奋,似乎对这种刺激的事儿还挺有兴趣。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看看这些孩子,又对视一眼,笑笑,摇摇头。 “这种事再多来几次,孩子们的胆量也算是彻底练出来了。”皇后云芙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些孩子还真是胆子大,看看这一个个的眼睛都发着亮光,哪有一点点怕的样子?”狄星月附和道。 承祺帝看着这些孩子也是颇觉欣慰,“嗯,表现不错,都是好样儿的。” 孩子们得到了大人的称赞,一个个更是精神抖擞,小胸脯挺得老高。 “父皇,我们不怕。”赫连玦人小,可气势不小。 “爹娘,我们也不怕。”萧雨霖也不甘落后。 萧雨霆更是拍着小胸脯对着萧诚毅表决心,“爹爹,霆儿也不怕,下次霆儿帮着爹爹一起抓坏人。” 萧诚毅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下次跟爹爹一起抓坏人?霆儿是盼着坏人多多的啊?” 刚刚还表决心表得异常坚决,转眼儿又变懵了,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众人看着他那呆萌的小模样儿,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承祺帝看看萧诚毅,又看了看云芙,“这里就交给彭爱卿吧,由他将后续处理了,我们先回紫宸殿吧。” “是,皇上,臣恭送皇上。”彭啸等躬身行礼。 “免了”。 第183章 福星若在 帝心就安 承祺帝牵起皇后云芙的手,萧诚毅也过来揽着狄星月,赫连琦将萧雨珠紧紧抱着,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围绕着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坊司。 今天的二月二,龙抬头,承祺帝等众人吃吃“龙”、游游园,竟是不虚此日、不虚此行。 回到紫宸殿,皇后云芙与狄星月知道承祺帝与萧诚毅有事要商谈,她们将几个孩子直接带去了后殿。 承祺帝只把太子赫连琦留了下来。 太子毕竟不同于一般皇子,他是要在将来继承大统的,赫连琦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有关家国之事也要让他看、让他听、让他明白。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跟着承祺帝和萧诚毅一起进了御书房。 萧雨珠不明白太子哥哥为什么要抱着自己来这里,而不是跟着娘亲和哥哥们一起去后殿玩儿,不过有琦哥哥抱着,在这儿也可以。 薛瑞很快送了茶水进来。 之前临近教坊司的时候,萧诚毅就已经嘱咐过所有孩子,到了那里不能喝水、不能吃任何东西。这会儿,就是赫连琦和萧雨珠也都觉得口渴了。 赫连琦先端起一杯温水,自己喝了一口试试温度,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地喂给萧雨珠喝。等萧雨珠喝够之后,又将她的小嘴儿擦擦,自己才将萧雨珠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诚毅,你知道朕现在在想什么吗?”承祺帝饶有兴味地问。 “臣怎知皇上在想什么。”萧诚毅摇头。 承祺帝看看萧诚毅,又看看被赫连琦抱在怀里笑得像朵娇美的小花的萧雨珠,突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朕在想着……只要有咱们珠儿在,朕的江山就必定无虞了。” “皇上……皇上言过其实了,珠儿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你确定咱们珠儿只是个小孩子?你确定咱们珠儿不是个福星小仙童?” 这话让萧诚毅怎么接?说“是”,不合适;说“不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索性不接话就对了。 承祺帝看着笑颜如花的萧雨珠,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今天又是咱们珠儿立功了!一把鱼食就让一个装残疾的奸细露了马脚,除了珠儿,还有哪个小奶娃娃能做到?” 萧诚毅也看着自己的女儿,粉团团、肉嘟嘟的一个奶娃娃,此时正跟太子赫连琦面对面地对着看、对着笑呢。 自己的珠儿还不满一岁啊!唉!看来,自家的女儿,自己想不承认她的不凡都不行了。 罢了,萧诚毅也不再推诿、不再辩驳了,他的女儿,不凡就是不凡,说是仙童就是仙童,说是福星就是福星,那又如何? “皇上,一会儿臣就跟您告辞,直接去天牢之中提审陆述,看看是否能得到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至少宫中的危险钉子又拔出了一个。 至于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看今晚的审讯结果如何了。” “嗯,也好,只是又得辛苦你了。” “皇上言重了,这是为臣子的本分。臣准备连夜提审陆述,明日或可将审问结果禀告皇上。” 承祺帝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直直看着萧诚毅,“你不会是又想着在凌晨时分由密道入宫吓人吧?” 旁边的薛瑞听了承祺帝的话,也是心头一惊,瞬间转头直直地看着萧诚毅,心说:萧大人,您不会又趁着我迷迷糊糊打着盹儿的时候,来拍我的肩膀儿吧? 萧诚毅看了看承祺帝,又看了看薛瑞,无奈地笑了笑,“不会,没有十万火急的事,非必要不会那样的。 密道能不用就不用,放着阳光大道不走,好像谁愿意钻密道似的。” 说着,萧诚毅和承祺帝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而薛瑞也暗暗地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唉!这迷迷糊糊打着盹儿的时候被人拍肩膀。回头就看见个蒙面人——这感觉……呃……简直酸爽难忘!他是真不想再来一次了! 君臣二人商议妥当,萧诚毅就站起身,“皇上,臣接上星月和孩子这就出宫去了。将她们母子送回去,臣还要赶去天牢提审陆述。” “好,偏劳你了。我们一起去后殿吧。”承祺帝说着也站起身。 萧诚毅随着承祺帝再次来到后殿。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坐在一旁喝着茶,笑看着一群孩子们正在那里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地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珠儿妹妹好厉害啊!珠儿妹妹怎么知道那个满脸是笑的人是坏人呢?”赫连玦一副认真思考的摸样。 “我爹爹也好厉害!我都没看清楚,爹爹就已经把坏人打倒了。”萧雨霆与有荣焉。 几个孩子的话里满是对萧雨珠和萧诚毅的崇拜。 第184章 英雄情结 再入天牢 “我就知道姑父好厉害的,我以后一定要像姑父一样厉害。”说起姑父,狄舫是一脸的崇拜。 “嗯,我也要好好练武,以后我也要像伯伯一样厉害。”萧径也表着决心,一张小脸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 “萧叔叔就是我崇拜的大英雄!珠儿妹妹就是我们的小福星,也是我们的小英雄!”赫连玦直接来个总结。 “没错没错!”几个孩子都猛点头,越说越来劲儿,眼睛发亮,小脸儿上都放着光,似乎再有这种事儿发生,当英雄的就是他们。 承祺帝和萧诚毅走进后殿,一群孩子看到了,喊父皇的、喊爹爹的、喊叔叔、伯伯、姑父的,叽叽喳喳地一拥而上。 “好啦,你们想像你们爹爹、你们的萧叔叔、萧伯伯,像你姑父一样做个大英雄,那你们就要好好读书、好好练武,这样,你们将来长大了,才能成为大英雄。” “我们知道。” “我们会好好读书,也会好好练武,” “我们以后一定要做大英雄。” “对,做和爹爹一样的大英雄!” “做像姑父一样的大英雄!” 这一次次的事情、一次次的惊险经历,让这些孩子们从小的心志就变得坚强起来。想当英雄的斗志也就此激发出来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孩子们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告辞。 帝后和太子赫连琦、二皇子赫连玦将一家人送出紫宸宫,看着他们远去。 承祺帝握着云芙的手,“芙儿,朕觉得朕是个有好运气的皇上——后宫有芙儿,前朝有诚毅、有老国公、有奉王爷,还有岳父大人、大舅兄…… 后宫没有血腥争斗;前朝更是人才济济。 更何况,咱们还有小福星珠儿。” 承祺帝说着,又看向了太子赫连琦,“琦儿,对这些爷爷、叔伯,你一定要心存敬重;霖儿、征儿几个孩子也是你将来的膀臂,你不只要给他们信任,还要给他们尊重。 正所谓真心换真心,大晔的江山才能世代传下去。” “是,儿臣记住了。”赫连琦郑重地点头。 过了半晌,“珠儿真是我们的福星啊!”承祺帝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今晚萧诚毅有事,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没有再跟着去国公府。 马车上只有萧诚毅、狄星月和他们的两儿一女,还有萧征、萧径以及狄舫。 马车先到了奉王府。 府门上的小厮认识这马车和车夫,直接开了侧门,去了门槛,让马车直接驶入。 萧诚毅夫妇领着孩子们来到二堂,见到了奉王爷和奉王妃,还有狄星月的兄嫂。 “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奉王爷和奉王妃看到这大大小小的进来,很是有些意外。 “小婿有事来找大哥。” “那你们有事自去书房说吧。”奉王爷摆手说道。 “是。”狄信长二话不说,站起身和萧诚毅一起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诚毅,有什么事? 萧诚毅将今天宫中的事说与狄信长听。 狄信长皱着眉,点点头,“果然如此,那陆述真是一颗钉子。” “是,小弟准备今晚提审,因此请大哥同我一起。” “我会调安济营几名属下一同前往天牢。”说罢,就唤来属下安排今晚之事。 “星月和孩子们今天是留在这里,还是送她们回国公府?” “我还没问星月的意思,一会儿问问她和孩子们吧。” “也好,用完晚膳,我们就出门。” “好。” 郎舅二人正事说完,又回到二堂大厅,二堂的大厅已经摆好了晚膳。 萧诚毅直接看向狄星月,“你今日和孩子们是留在这儿还是回去? 如果你带着孩子们留在这里,那一会儿晚膳之后,我和大哥就直接出去办公事;如果你们要回去,那就先将你们送回国公府,然后我们再去办事。” “就别多跑一趟了”,奉王妃开口说道:“星月呀,今天你就带着孩子们留在这里吧,一会儿派个人去国公府告知你公婆一声,你们明天再回去。” “是啊,星月,今天你就带着孩子们留在这儿吧。”两位嫂嫂也帮着留人。 这里是自己的娘家,能在这里住一宿,狄星月当然没有意见。 她看向萧诚毅,萧诚毅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好,那你今天就带着孩子们留在这儿吧,陪着岳父岳母好好说说话,我会派人回府告知爹娘的。明天我再过来接你和孩子。” “好啊。” 用罢晚膳,萧诚毅与奉王和奉王妃以及家中众人告辞,与狄信长一同上了马车,出了奉王府,直接去往了天牢。 第185章 再到石屋 坐听叙述 进入天牢大门,几名安济营属下已经等在这里了,他们随着狄信长和萧诚毅直接下到天牢底层,走进石屋中。 此时陆述依旧像个僵尸一样倒在地上。 之前在这里提审的是碧竹,今日这里换了陆述。 且看这陆述能不能老实交代。 “见过二位大人,属下已经将他口中的毒囊取出了。” “嗯。” 萧诚毅走上前,将打在他穴道里的梅影针取出来,在僵硬感还没有消失之前,又出手点了他的穴道,陆述依旧是浑身瘫软无力,即便是想咬舌自尽的力气也不会有,不过,说话倒是不受太大影响。 二人刚坐定,萧一凡和彭啸也收到了指令赶了过来。与狄信长和萧诚毅见面,在两人身边的座位上坐下,石屋中依旧是上次提审碧竹的阵势。 陆述看着眼前几人,眼神不住地闪烁,心中也在不住地思量……思量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面对?是不是还能留得命在?还能活多久? 当一个人首先顾及到的是性命,那信念和使命也就无所谓坚定了。 在座的四人都不说话,身后的几名安济营的属下也不出声,石屋中一片寂静。 越是没有声音、越是死寂一片,往往对被提审人的心理造成的压力就更大。 陆述心中忐忑不安,且矛盾重重。 眼前这几人有多厉害,陆述不是不知道。既然被他们抓住了,要想靠蒙混逃出生天,似乎是不可能……不……是一定不可能、没有半分可能; 可如果合盘招供……那自己焉有命在? 狄信长、萧诚毅、萧一凡、彭啸四个人平静地坐在桌案后面,只用眼睛看着陆述,不发一言。 四名安济营的属下身着青色锦袍,负着双手站立在四人身后,也是不说不动,如同一面肃穆的屏风。 石屋中一灯如豆,灯影微微摇晃着,屋子里静谧的诡异。 被八双眼睛静静盯着的陆述。再也扛不住那份无声的压力。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好在还能说话。 陆述闭了闭眼再睁开,似是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敢问几位大人?都想知道些什么?” 地上的陆述终于开了腔,说明他心中的防线已然溃败。 萧诚毅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似是为了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 萧诚毅看着陆述,“陆长史这是准备开口说话了?本官还以为陆长史喜欢在那草堆上躺着的感觉呢,原来不是。 既然陆长史想开口说话了,那么就先回答本官一个问题——真正的陆述在哪里?” 萧诚毅话音落,就见地上的陆述眼睛瞬间睁大。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很显然,地上的陆述是被这个提问惊到了。 他以为这可以成为永久的秘密,没想到,那所谓的秘密也只是他以为的秘密——或者,在萧诚毅那里,这秘密早已不再是秘密。 “回萧大人的话,真正的陆述……真正的陆述本是在下的弟弟,在下的名字叫陆叙。” “陆叙、陆述……好啊,那就请陆长史将你兄弟的故事好好地叙述一番吧。” “在下与陆述本是孪生兄弟。 陆述一生酷爱音律,是真正的琴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很高的天赋; 而与他一起学琴的我,在教授我们琴艺的何先生眼中,看到的永远是失望、永远是比不上弟弟的遗憾。 只是在下确实对音律的兴趣不大。 在下反而喜好读书,喜欢经史子集。原想靠科举走仕途之路的,但一直到十七岁,在下也还只是个小小的童生。 而我弟弟陆述,却已被他的琴艺先生将他介绍给了之前的教坊司长史——孙禺孙长史。 因他年少却琴艺了得,很得孙长史的赏识,就将他召进了宫中的教坊司做了一名宫廷乐师。 之后在孙长史的器重栽培之下,陆述成为了教坊司里最年轻、最好的琴师; 而在下呢,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乡试拼命地煎熬着。”说到这儿,陆述……哦不……应该是陆叙……陆叙的嘴角边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在下十九岁那年参加乡试却依旧落了榜。 在下自认学识文章不比那些榜上有名之人差,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那段时间在下很是消沉,每日借酒浇愁,不愿再碰书本。 有一日,已经离开的何先生又来到了舍下。而这次他来,见的却不是他的得意门生陆述,而是在下。 何先生说,在下虽然于琴之一道上很是让他失望,但是他也认为在下读书是有天分的,只是苦于没有名师教导,才耽误至今。 他这次前来就是要为在下引见一位名师,他说有了这位名师指点,不出三年,在下必有大成。” 第186章 双生兄弟 李代桃僵 陆叙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似是说话很是耗费力气。 “在下听何先生如此说,心中欢喜异常,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当即收拾了行李,就跟着他去拜访他说的那位大儒。 经过了路上三天两夜,到了地方,见到了何先生引荐的那位名师。 那人的学问是真的好。于是在下就留在那里跟着他读书,可以说是受益匪浅。在下甚至觉得就那样跟着他读书,几年后的功名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教授四书五经、教授诗词歌赋,也教授在下琴技,只是,在下的琴技也就是普通水平,再怎么样也到达不了大师的高度。 不止如此,在那里还另有一人教在下武功。 在下自小本就跟着家中护院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再被那人一通非人训练下来,武功倒也有不小的长进。” “是啊,这点本官也认同。陆长史的武功已经是融入了潜意识当中,比头脑的反应还要快速。” 陆叙知道萧诚毅这是在影射他之前对撒到面前的几粒鱼食都能出于本能地作出快速反应,也因此才将自己彻底暴露了。 在那里读书时间久了,在下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他教导我读书的目的并非在于在下的科举和仕途,而是教在下如何成为一名细作。 那时在下就想离开,但是,在下想得太天真了,根本离不开了。 有一天,何先生引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蒙面人来见在下,他告知了在下真正的身世——他说在下并非是大晔子民,而是……而是……”陆叙嗫嚅着,不敢说出口。 “是西兆人? ”萧诚毅接口,说出了陆叙没有说出的话。 陆叙听闻,已经不再觉得有多吃惊了。 他今日落到这里,想来萧诚毅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所有隐情了,他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 “刚开始,在他告知在下本是西兆人、要为西兆做事、要将大晔当仇敌的时候,在下并不认同。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在下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大晔,和西兆没有半分牵扯,为什么要突然之间被人用来做刀作剑,翻回头来对付大晔呢?弄不好还会搭上性命。然而......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样?是他们画了更大的饼给你?把更大的诱惑摆到了你面前?” 陆述听到狄信长的话,抬眼看过去,慢慢地点了点头,“是。他们告诉在下说……说在下的祖上本是西兆的名门望族。如果……如果在下能按照他们的指令,完成他们指派的任务,等任务结束,在下就能回到西兆去。 到那时,在下根本就不需要再去拼什么科举,而是直接可以以世子的身份继承家族的荣耀和爵位。 在下也曾问过他们所说的是西兆的哪一家?他们却说暂时是秘密,要留个悬念,等到任务完成之日,自然会得到一个惊喜。” “就这样一说你就相信了?就听话了?”御林军统领彭啸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相信、不听话也不行啊!在下再回到大晔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 回来之后,在下就一直蜗居在家里,不愿意再外出,也不愿意和之前在大晔的那些亲朋好友来往。 就这么又静待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哦,那时我弟弟陆述早已经成家,还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 那是一个冬日,大雪连着下了两天,那天我弟弟陆述从宫中休沐回家来。路上还给他儿子买了玩具。 但是,就在半路上,他被结冰的路滑倒,摔伤了手臂。 当时他被路上的人帮忙送去了医馆,大夫诊断他的腿有些骨裂,问题不是很严重,养一养就会好;而手臂骨折则需要养相当长的时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而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这时又出现了。 他要我借陆述养伤的这段时间,将陆述的身份替换下来——等所谓的陆述伤好之后再回教坊司时,那时候的陆述就是我陆叙了。 我就问他们那陆述会怎样呢? 他说:“同样作为西兆的后人,陆述不听话——不听话的人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在下听到这话,心中惊怕不已。无论如何,那陆述也是在下一奶同胞的双生弟弟。 在下千求万恳,答应他们自己可以听令顶替陆述进宫,但求他们不要伤害我弟弟陆述的性命。 最后,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终于答应了。但他说,从此陆述不能再在世人面前露面。而今后陆叙也不存在了,大晔的京城之中,只有一个陆述,也就是教坊司中的瑶琴第一人。 第187章 偷梁换柱 听令作恶 “你成了陆述,那真正的陆述呢?”萧一凡问道。 “陆述的下落在下也不知道,从那天起就再没有见过;而我……我就被迫从此顶替了陆述,接受了陆述的一切……” “呵呵……接受了一切?这个‘一切’包括他在教坊司的职位,也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萧诚毅的问话中充满讽刺的意味。 听到萧诚毅如此说,陆叙羞愧地眼光闪躲。 “在下没有办法。如果不假戏真做,怕……怕隐瞒不长久。而且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也不会答应。” “是吗?所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占有了你弟弟的妻子?而你弟弟的儿子也成了你的儿子?”御林军统领彭啸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居然对亲弟弟的妻儿行如此禽兽之事。 “在下……在下……“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我亲兄弟尚在,我也觉得自己……自己根本不是人,可没有办法,第一次是被他们下了药,但错事做了第一次、开了头,再做就不那么困难了。 但是,毕竟在下心中有愧,所以……在所谓的伤好之后,在下几乎就常住在教坊司很少回家。因此……因此……在下的弟媳并没有再生下在下的孩子。” “你这可真是句人话呀!”陆叙听到萧一凡说出的反话,羞容满面。 “好了,接着说下去。”狄信长不耐烦听这些。 “是。所谓的腿伤好得很快,没过多少天就应该能行走自如了,只是都知道陆述的手臂是骨折,因此,我的右臂就一直打着夹板,就如同真的骨折伤者一般。 在养伤期间,教坊司中时常有和陆述平日关系交好的人前来探视,教坊司中的乐师,在下也大多认识,教坊使孙禺也曾经数次去舍下做客。 因此在下与那几位乐师并不陌生。 而那些歌姬舞姬们虽说我都不认识,但我弟弟陆述一向是个行为规矩、严于律己的人,又与妻子非常恩爱,用孙禺孙长史的话说:在教坊司里,陆述与那些歌姬、舞姬从不多交一言,甚至如同陌路一般。 因此,在下在教坊司中可以不去理会那些不认识的人;而认识的人……本来我们兄弟二人长得就是一模一样,哪怕是觉得在下的行为上与之前稍有变化、稍有些不同,他们也会认为是受了伤的缘故。 在下的琴艺不如弟弟陆述,正好用手臂受伤做借口,从此再也不碰琴了。 至于说指导别人,光凭嘴上说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在下学琴也学了那么多年,教授我们琴艺的那位何先生也确实是位琴艺大家。因此之后只在口头传艺上,并没有人质疑过。 于是,在下在所谓的伤好返回教坊司正式供职之后,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在下不是陆述。 而在后面,因为我所谓的借口——手伤无法抚琴,但教授琴技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之前读的诗书在这里也派上了用场。 于是,孙禺孙长史就用心地栽培在下,让在下慢慢地转向教授琴技,除此还作为他的助手,帮他处理一些教坊司内的日常事务。 那孙禺孙长史十分地赏识在下,对在下提拔重用,他可说是对在下有着提携照拂之恩。” “孙长史是你的恩人?”萧诚毅问道。 “是,他不只是在下的恩人,也是我们兄弟两个的恩人。”陆叙充满感激地回答。 “哼,你还真有脸说!那本官来问你;孙长史既是你们的恩人,那你又是如何对待你的恩人的呢?” “嗯……我……” “而你却要了孙长史的命自己取而代之,对吗?” “是……但是在下也没有办法,那穿黑斗篷的蒙面人逼着在下如此。 “那一日,也是你传信给孙长史,让孙长史进宫去的?”萧诚毅追问道。 “是。那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下了指令之后,在下……在下一直不忍下手。但那人逼得紧,在下也没办法,他最后竟用弟媳母子俩要挟在下,在下也只好答应。 因为孙长史受了风寒在家中休养,在下曾经去他家中看望,也因此知道他的随身小厮小岁的祖母生病,他回家探亲去了,这是个机会。于是……于是就将孙长史诓了出来。” “孙长史真的被诓进宫了吗?” “没有,孙长史半路就被人劫持走了。他们给孙长史下了药,那药能让人昏迷一阵,然后就是一种猝死的症状。他们的人将孙长史送到医馆就离开了。 然后孙长史果然……果然就……”陆叙说到此,居然也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孙长史到死之前有没有明白——自己明明满心善意扶持栽培一只绵羊,却被人将那只绵羊换成了一头恶狼,最后竟送了自己的性命。”萧诚毅面带怒容。 第188章 成为细作 被逼无奈 “在下……在下愧对孙长史……” “这句话你不配说!你愧对的人多了——你愧对你弟弟、愧对你弟媳、愧对你侄儿、愧对孙长史、你更愧对的是大晔——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西兆人。你家往上数,祖上几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晔人。”萧诚毅说道。 “真的?”陆叙惊疑地问道。 “真的假的对你还有意义吗?本官用得着骗你吗?难不成大晔还缺你这一个认贼作父的背叛者?”萧诚毅淡然说道。 “哼,受人诓骗,心中居然会贪恋那镜花水月的富贵。 西兆贵族的继承人?好大的一张饼啊!可惜这张大饼是画在墙上的,甚至还是画在遥远的、你根本看不见的墙上的! 等你真的按照他们的指令做完了他们要你做的事,那时候,你以为你还有命去继承什么贵族的荣耀和爵位?嗤!”萧一凡坐在一旁嗤之以鼻,看着陆叙摇了摇头,十分地不屑。 陆叙躺在草堆上,此时的他,两眼之中更是黯淡无光了。 他其实心中早就有感觉……从开始他们要让他做细作那天起他就知道——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一个细作要想留住命、要想寿终正寝,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只不过是自己哄骗自己、在心中存着一点点儿贪念而已。 现在,这个梦已经破碎了——还不是他背后之人来将它打碎的,而是眼前的人先来打碎了。 他觉得自己好可笑,傻得可笑,贪得可笑,做这种愚蠢的梦更可笑。 一时间,石屋中又陷入了寂静。 “陆叙,你刚刚将你们兄弟的事叙述了一遍,那么现在就将你做过的事再做个叙述吧。” 陆叙的眼珠无力地转向了萧诚毅,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那是宫宴之前,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夜半时分来找我,他将我从睡梦中喊醒。 他对我说:已经让我平静地过了这么久,我也该为母国西兆做些事了。 当他说起要在年前宫宴之上行刺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最好是能将皇上一家杀绝的时候,我当时吓坏了——那可是要刺杀帝后一家,我怎么敢啊! 但是那蒙面人说,我不会有任何危险,那舞姬是死士,如果她刺杀成功,皇宫之中必会大乱,皇族之人争夺皇位还来不及呢,谁还有功夫没完没了地追查刺客; 如果不成功,那舞姬也会以死来结束这一场刺杀事件,结果也只会是她一人之过,何况还另有人会在宫宴之上配合那舞姬行动,可确保万无一失。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教坊司中还有一个舞姬是他们的杀手,但是具体是谁,我却不知道。 他只让我将宫宴上的歌舞出场顺序按照他的指令安排。 还说无论最终这次行动成功与否,只要我在教坊司中静默下来,这件事就不会波及到我的身上。 而且,他们再次以那母子二人做要挟。 那日,我亲眼看着他们在家里放了两名杀手……他们逼着我离家进宫,去执行他们的指令。 万般无奈,在下只能在这条如履薄冰、随时送命的路上走下去了。 我按照那个蒙面人的指令做了,刺杀也险些就成功了。” “可结果是没有成功。”萧一凡接口道。 “是啊,因为小福星凤珠郡主。 说实话,刺杀没能成功,当时在下还真的感到有些庆幸。 当时在下也想,因为没能成功,那舞姬就死了,宫里宫外也只是追查刺客而已; 但如果真伤了帝后一家,或者是伤了他们之中的哪一位,恐怕整个教坊司都得陪葬。 因此,当得知刺杀没有成功的时候,在下心中只有庆幸。 之后,御林军统领彭将军将宫中的教坊司围住盘查了几天。 等几天之后我再回到家中时,家中也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两名杀手早已不知去向,应该是离开了。” “你可知在教坊司之中还有谁是你们的同伙儿?”萧诚毅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也是在刺杀行动失败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叫赵漪的舞姬是他们的杀手,在那之前在下都丝毫不知。 至于教坊司里还有没有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平日背后之人如有指令给你,都是以怎样的方式知会你?” “因为在下在教坊司供职,平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在下是可以日暮出宫的。当然也可以住在教坊司,只不过是宫里有宫禁,在亥时之后就不能再进出教坊司大门。 正因为这样,消息往宫中传递并不容易,何况白天又人多眼杂,就并不方便了;相反,在下回家之后更便于他们来找在下。 也因为我从心底里害怕他们来找我、害怕他们让我做什么,也害怕面对家中的弟媳,因此在下就常常寻托辞住在教坊司里不回去。” 第189章 针对福星 疑有阴谋 “最近你所说的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可有找过你?”萧诚毅问道。 “只是在宫宴之后他来过一次——让我闭紧嘴巴、要装作若无其事、要静默。在那之后,他再没有露过面。”陆叙答道。 “有了今日这一遭,以后他们就彻底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了。对他们的情况,你还知道些什么?”萧诚毅再问。 “这些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平时有什么事,除了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来找我以外,就再没有别人。 但是……但是,我有种感觉,那身穿黑斗篷的蒙面人……” “蒙面人怎么了?”萧诚毅追问。 “我感觉蒙面人好像是有两个人,好像每次并不是同一个人,虽然他们穿衣打扮都一样,但是一个说话沉稳一些,一个说话稍显狠厉……只是始终没有见过真容,光靠听声音、凭感觉……感觉有时候来的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在下断定……来的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有两个人。” “那么最近没有再给你们安排什么任务吗?”萧诚毅问道。 “没有。宫宴之后只吩咐了两个字‘静默’。让我们一动不动,不要引起朝廷和官府怀疑就是我们的任务。” 说到这儿,陆叙突然想起点什么,“不过……”陆叙抬头看向萧诚毅。 “什么事?”萧诚毅问道。 “在京西有一处不大的花楼,名叫暖香阁。 就是宫宴之后那次,在下在书房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要我去暖香阁见面。 我进去的时候,立刻就有一个小伙计过来告诉我,要我直接到楼上的‘醉花阴’。 当我来到‘醉花阴’门外时,就听到里面的人说到小丫头……福星……还有什么春天……什么御花园的,具体的还说了什么没有听到,旁边就闪出来一个人,我怕被发现偷听,就赶紧抬手敲门了。 但是等我进到房间里的时候,里面只有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一个人,和他说话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到这里,萧诚毅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面上又恢复了平静;而狄信长和萧一凡也是暗暗惊得双手不由得握紧,又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听陆叙之言,可以想见,西兆把目标对准了珠儿,或许针对珠儿计划密谋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已是警示,提示他们要加倍小心地保护珠儿。 “你和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之前的历次接触中,还有没有提到过凤珠郡主?”萧一凡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提到过。只有那一次,还是在下无意中偷听到的。 在下不知道他们要针对凤珠郡主做什么?而且就算是他们要做什么,估计那也不会与在下有关。” “那么,依你所知,宫中还有没有西兆的人?”萧一凡又问。 “在下觉得会有。只是具体是谁我不知道。”陆叙微微摇头。 “没有一点点迹象吗?” “没有。” “本官再问你,在你们教坊司中,有多少是这次和新进宫女同时入宫的舞姬、歌妓和乐师?” “舞姬有十六人、歌姬有四人、乐师有七人。” “这些人平时在跟你的接触中有没有异常之处?”萧诚毅问道。 听到萧诚毅如此问,躺在地上的陆叙凝神思索起来,“我与乐师平时接触得多;至于......舞姬、歌姬……之前我弟弟陆述就很少与她们直接打交道,而我也就很少和她们交谈,我作为教坊司的长史,只需将日常事务安排好、再吩咐下去,之后关注一下成果即可。具体的,自有那些资深的舞娘教授她们歌舞、负责她们的训练。” “那你有没有觉得其中有行为诡异的?”萧诚毅紧接着再问。 “在下自己就是细作,平时就是带着假面的,因此在下也曾经猜测过还有谁是和自己一样的,平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去观察别的人。 或许是别人隐藏得太好,或许根本就不是,我不能确定。 只是……在教坊司里……有两个人是我曾经怀疑过的……”陆叙犹豫地说道。 “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乐师,他叫石耸,笛子吹得好;还有一个是一名舞姬,叫黎盈。”陆叙说出两个名字。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两个人与别人不同? “在那次宫宴刺杀之后,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曾经将教坊司封锁盘查。当时,我正在公事房中书写乐谱,那个叫黎盈的歌姬突然闯进来对我说: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前来搜查教坊司,而且马上就要过来了。 平日有事传禀自有下面的人,用不着一个舞姬出头,而她却急忙闯进来通知我,所以我才觉得她有些奇怪。” 第190章 顺藤摸瓜 叙述完毕 之前安排我进宫的时候,那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就已经严肃地叮嘱过——不要在宫中有意地去寻找自己的同伴儿,那样是很危险的。所以,在下也不能让她感觉出来我注意到她、在试探她。” “那……那个吹笛子的乐师呢?”萧一凡问。 “那个叫石耸的乐师……是因为在无意之中,我见到他和那个赵漪私下在角落里说话。 当时,他们两个的面容都很严肃。那赵漪面朝着我来的方向,所以先看到了我,于是她突然就变了一种表情……像是很娇羞的模样…… 赵漪用手捅了捅那个石耸,于是石耸也转回头,当他看到我时,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然后又突然请罪说,他和赵漪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因为在教坊司里,是不允许男女私相授受的,除非他们到了年龄放出宫去,才能不再受宫规制约。 也正是因为觉得他们可疑……也就是觉得他们也可能是……可能是……因此,在下见了他们当时在背人处私下交谈也没有追究。” “除此二人,教坊司中还有旁人有异样吗?”萧一凡又追问一句。 “没有了,至少我没有发现。” “如果你一时不能出宫,而宫外之人又需要将消息传递给你们时又当如何?”御林军统领彭啸想到之前审问碧竹时,曾经说到她们与宫外的联络方式,于是开口问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给我的消息……当初进宫之时定下的——如果我听到一阵急促的麻雀的喳喳叫声,那么我就去御花园紫竹林中的小桥东边的桥头,那里有一块石头,石头下会压着给我的命令。 但自从我顶替了陆述进宫之后,还从来没有使用这种方式给我传递过消息或是下达过指令。” 听陆叙说到这儿,萧诚毅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口技。 “陆叙,教坊司中有没有谁是擅长口技的?”萧诚毅突然问道。 陆叙想了想,突然眼睛大睁,“有,确实有一人,口技足以乱真!”陆叙也突然想到了——如果万一宫外需要传递消息或是下达指令时,哪有那么凑巧就有一群麻雀乱叫啊!对,口技。 “那人是谁?”萧诚毅追问。 “教坊司中打杂的小太监胡顺——偶然一次见到他在教坊司的院中大树下逗弄一只小鸟,那叫声与树上的鸟叫声一般无二。” 此时,萧诚毅回首招呼了身后两个安济营的属下——“红令”首领樊岳和“紫令”首领方礼。 二人俯身过来,萧诚毅在他们耳边吩咐几句,二人抱拳领令,转身出去。 石屋的门打开又关上。 审问到这里,萧诚毅可以确认,这至少是西兆埋在宫中的第二条线——这条线和碧竹、兰秀与宫外的联系不是一条线,而是两条线。 好吧,西兆,不知还会不会有第三条线、第四条线……好个西兆。 石屋中,又想起了萧一凡的问话声,“除去教坊司,宫中其他地方的人呢?有没有不该与教坊司接触而来往教坊司的?或者与教坊司中的人往来频繁密切的?” “这个真的没有发现,毕竟宫中的规矩摆在那儿,各处也有各处的规矩,一旦坏了规矩,轻则受罚,重则丢命。 因此,这些不可能在明面上去进行的,有来往估计也是私下秘密的,但是跟我没有。” “如果你们在宫中,而他们要传递消息,你觉得是宫中的什么人将宫外的消息送到你们手上的?” “这个不知道,‘听到联络信号要迟几息再出去接收,联络人之间不可见面’——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 “在宫外,你们联络的地方,除了你说的那个暖香阁,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或者你觉得还能有哪些地方?” “这个在下不确定。” “怎么讲?” “有一次,那个蒙面人去到我家时,他的身上有好大的一股皮毛味儿,就像是从一大堆的皮货里面钻出来一样。 当时见面时,他身上的味道很重,我心下还闪过一个念头儿——此人明明穿着单薄的披风,为什么身上有一股子皮毛的味道?他是从哪里过来的?” “还有什么?”萧诚毅又问一句。 “没有了,应该没有了,至少一时想不起来了。”陆叙无力地摇摇头。 “好吧,如果你再想起来点儿什么,就与这里的人说,也算是你这个大晔的不肖子孙将功折罪了。” 萧诚毅、狄信长、萧一凡和彭啸一起起身准备离开,“大人,请留步……”陆叙突然出声喊住几人。 “何事?” 几人停住脚步 ,回头看向陆叙。 第191章 黄昏时分 雷霆行动 陆叙满眼祈求地看向萧诚毅,“大人,在下自知罪孽深重,被奸人蒙蔽,做了对不起大晔的事,在下有罪,在下认。 但是……但是我弟弟陆述没有背叛大晔。就因为他不肯背叛大晔,所以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在下斗胆求大人——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我弟弟陆述还活着,求大人……求大人救他;如果他……他……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求大人对弟媳母子关照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萧诚毅看着陆叙,半晌后,点了点头,“本官答应了。” “谢大人。”说罢,陆叙无力地闭上双眼,没有再开口说话。 萧诚毅几人走出石屋,一直来到天牢的院子里。身后厚重的大铁门砰地一声关上,哗啦啦铁链落锁。 萧诚毅回头看了一眼,几人去至前面的议事厅落座。 之前离开石屋的“红令”首领樊岳和“紫令”首领方礼此时走进来,“回禀大人,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过去,配合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和事先早已潜入教坊司的‘黄令’行动。” “很好。”狄信长点头回应。 “侯爷,现在应该联系五城兵马司、同时召集安济营的‘紫令’、‘绿令’和 ‘红令’配合之前负责监视的‘黄令’,针对城东、城西和城南的几家西兆皮货铺子以及皮货商的住宅进行突击搜查和抓捕,越快越好。”萧诚毅对狄信长说道。 在此之前,凡是在大晔京城里面的西兆皮货商以及皮货铺子都已经在安济营的“黄令”监视之下,如今要行动,对安济营来说无非是将监视改为搜查抓捕而已。 狄信长点头,“ 樊岳、方礼、靳江、左宏听令。” “属下在。”樊岳、方礼、靳江、左宏四人上前躬身抱拳。 “这次紧急行动就交给你们四人带领手下人等协同进行,记住,兵贵神速,要快。这就行动吧。” “属下领令。”四人转身快步出去。 “一凡,你亲自去五城兵马司见陈大人,前后的所有情况你都清楚,与陈大人说明情况后请他派出兵马,就在那几处目标的外围布防,专门抓捕漏网之鱼。”狄信长转而交待萧一凡。 “是,下官遵命。”萧一凡答应一声,转身出去,骑上快马,直奔五城兵马司。 至于为何不调用京兆府——那些西兆人中,很可能有杀手、死士混在其中,要对付那些危险的西兆人——恐怕京兆府的衙役、捕快力有不逮。 京兆府的人平日维持一下京城治安,抓捕一些盗贼凶犯还行,要对付危险的杀手、死士就有些难为他们了,不如说是让他们直接送人头。 因此还是出动安济营,再由五城兵马司协同行动最为妥当。 安济营“紫令”、“红令”、“绿令”和“黄令”以最快速度安排人手直扑七处西兆的皮货店铺以及五处皮货商住宅。 宫中的御林军在对教坊司动手之前,彭啸已经命令手下以宫中丢失了重要物品为名,将皇宫的各个宫门封锁。确保里面的消息没有那么快地传到宫外,尽可能先不惊动宫外的西兆人。 至于彭啸,和萧诚毅三人告辞后,直接返回了皇宫之中。作为御林军统领,他必须要保证皇宫之中平安无事。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萧诚毅、狄信长二人直接乘马车来到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 郎舅二人坐在大厅上,只等着属下的消息回报。 此时的京城之中,夕阳将落未落之时,街市上一派祥和,谁都不会想到,下一刻,将会有一阵疾风要刮过京城的东、西、南三方。 在城东与城西,以及城南的七间皮货店铺、五处皮货商住宅,被突然闯进来的“安济营”打了个措手不及,“安济营”瞬间将店铺中的所有人全部控制起来。 而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其中有三间店铺的掌柜和伙计瞬间惊慌一片,不知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是为了什么?他们丝毫没有反抗,都只是老老实实地配合; 而另外有四家则不然,不仅反应迅速、反抗激烈,甚至见反抗无用之下,有多人果断服毒自尽,这也就说明了这几间店铺就是西兆奸细的秘密据点无疑; 那五处皮货商住宅之中只有两家没有异样,就是家眷、下人居住着;另外三家就不一样了,一共隐藏了近三十名杀手,当他们发现被安济营包围后,居然妄想冲杀出包围圈,结果除去被活捉的四人以外,其余的有几人服毒自尽,剩下的全部被当场剿灭。 第192章 郎舅对坐 商讨计议 狄信长、萧诚毅二人坐在安济营的秘密衙署中,谈论着刚才通过审问陆叙得到的一些信息。 “陆叙这边教坊司的线应该是另一条线,与碧竹、兰秀她们那条线是并行的,并不交叉。他们彼此之间应该也是互不知情的。”狄信长说道。 “我也这样想。只是不知道,在大晔、在京城、在皇宫,像这样的单条线还有多少条?”萧诚毅皱眉说道。 “管他几条?牵出一条断一条就是,因为像他们这种指挥与联络方式,就是有一条线出了纰漏,也只会暴露那一条线。想要找到一根线就牵出一大片是不太可能的。”狄信长说道。 萧诚毅也认同狄信长的看法,“大哥说得是啊,他们全部都是单线联系,可见对方隐藏之深、心思之缜密,计划之周密。 他们不是一张网,而是从一个点连出的多条线; 只有一个关键点就是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因为所有线的最后集中点都在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身上。 而那两个蒙面人——之前陆叙说过,每次出现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或者就是他们的首领,另外一个蒙面人应该是他的助手,或者说是直接属下,这两个人会根据情况需要交替出现,向各条线分别传达指令。 而由他们手中牵出一根根的线,散布到大晔的宫中,或许还有其他地方。而所有这些条线都由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操控。而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所有这些线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此人的真面目。 我甚至觉得,或许整个大晔,整个京城中的西兆人,恐怕都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位蒙面人的真面目。 因此想抓住他或他们,再通过他或他们扯出他们手中的所有线条很难。 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条一条地将一根一根的线断掉,能断几条就断几条,至少先削弱他们隐藏在大晔的力量。 他们即便是想从西兆再向这里补充力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况且,五城兵马司严密监控京城各处,凡进京城的人一律要严加盘查。哪怕短时间内抓不到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只要能断他手中的线,断一条少一条,也算是有收获。”萧诚毅将对方脉络理清。 “是这样。”狄信长点头,复又皱眉道:“别的我都不担心,只是刚刚那陆叙提到的——他在暖香阁之中偷听到里面那个蒙面人说的话——御花园……春天……小丫头……几乎不用怀疑这是西兆有意针对珠儿设计的阴谋。 珠儿宫宴救驾,使得西兆的刺杀计划失败,这也引起了西兆的忌惮和恨意。 再加上那次宫宴刺杀之后,我们一直都在追查,致使潜伏在大晔的西兆人被束缚住了手脚。 因此他们想要借一年一度的皇宫赏花会再筹划一次行动,目的应该是想将我们追查的视线打乱,也趁机将大晔搅乱。” “没错,根据‘流音阁’传回的消息,西兆王庭那边是有打算要做点什么,为的就是将我们追查的视线从京城引出去,以减轻隐藏在大晔京城的细作的压力,好让他们得以喘息。 而每年的春暖花开之时,依照宫中的惯例,皇后娘娘都会在御花园举办一次赏花会,所有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的官眷都会前来参加赏花会。 今年,皇后娘娘也必定要照例举办赏花会。 而星月和珠儿,作为世子夫人、作为郡主,必定要前往参加。 一旦西兆人针对珠儿下手,而我们又没有提前得知西兆人的阴谋,那珠儿就太危险了。”萧诚毅想想都不禁心惊。 “我也是这样想。刚才听到陆叙说起的时候,咱们就应该都想到这点了。 这件事该如何应对,我们要好好斟酌一番。当然,这次可以不让珠儿去参加赏花会,可防住初一,难防十五。‘千日防贼’太过被动,不是咱们该做的。”狄信长说道。 萧诚毅看向狄信长,“大哥,这件事……如果西兆人真的想利用他们还隐藏在宫中的杀手,在春季赏花会上对珠儿出手,那么,让星月和珠儿去宫里,那无疑就等于将她们母女置于未知的危险当中。 而且不止是珠儿,皇宫御花园的春季赏花会是皇后娘娘召集的,同样,皇后娘娘也一样是身处危险之中。 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天下皆知。然而,皇上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就有无数的侯门世家想将女儿塞进东宫,争宠争权; 皇上继位之后,有些大臣更是不遗余力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甚至是逼迫皇上选秀纳妃,这种事前前后后纠缠了几年,最后还是强行设立了“存余宫房” ,皇后娘娘又有两位嫡子傍身,让那些人真正认识到他们的谋算无望才算罢手。 好不容易选秀纳妃这事再无一人提起,前朝后宫也归于平静。 可万一宫中防范出现纰漏,皇后娘娘出了什么意外…...那么……皇上首先难以承受;而且到那时候,前朝闹的就不是逼皇上选妃,而是要逼皇上重新立后了。 到时不要说外患,就是争抢皇后之位的内忧,对于我大晔来说也是难以想象且后患无穷的大的动荡。 大晔如今虽是太平安稳,但是如果宫中出事,对于大晔,可以说是要伤筋动骨的。 因此,这样的事,我们绝不能让它发生。” 第193章 彭啸到来 汇报成果 “老天保佑大晔,多亏了珠儿,让咱们提前知晓西兆的毒计、提前防备。 我们必须想一万全之策——保我们的人都平安;让西兆的杀手细作落网。”狄信长说道。 萧诚毅听了,也皱着眉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啊,要保自己人平安,也要杀敌抓奸细, 这是要好好的计议一番。 “西兆人要在皇宫赏花会上搞事情,这消息是被陆叙偷听到才被我们提前得知,今天在宫中教坊司和在京城之中的抓捕行动就算被西兆人得知了,估计他们也不会因此就改变赏花会上将要进行的计划。 皇后娘娘要办赏花会也是三月里的事。距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要抓紧时间制定出对策,利用西兆人的阴谋,让他们自投罗网。”萧诚毅坚定地说道。 “此事务必要计议周全,确保万无一失。另外,待今日行动结束,还需将结果以及此事一并禀报皇上得知。”狄信长一锤定音。 大晔是他们为臣子者必须要守护的;家人、朋友同样是他们要守护的,绝不容许西兆的狼子野心得逞。 “大哥,那陆叙……”萧诚毅问道。 “明天放出风去,就说教坊司长使陆述咬死不肯招认,熬刑不过,死了;至于陆述的家……保护……不,是监控起来。”狄信长回答。 “好。也不知教坊司那边彭将军处理的怎么样?之前‘黄令’有一人潜伏在里面,他会配合彭将军行事,端看今天有无收获了。”萧诚毅想想说道。 戌时初,御林军统领彭啸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末将见过二位大人。” “将军免礼,辛苦了!教坊司情况如何?” “回禀二位大人,抓了一个活的,死了三个。” “说说详细情况。” 狄信长吩咐道。 “是。陆叙所说的那个会口技的人,在末将带着人过去的时候,迎面正好撞上了他,他直接就咬毒自尽了; 还有那个吹笛子的石耸和那个舞姬黎盈。 当我们查到那个吹笛子的住处时,发现他和那个叫黎盈的舞姬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应该是见到陆叙被抓走,想着可能隐藏不住了,害怕被查到,索性两个人一起服毒自尽了。哦,对了,他们还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什么?”萧诚毅问道。 “字条上写着‘被逼无奈,我们还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请求将我们合葬’。” “没想到教坊司里还有这么一对儿。查一下,如果……果真他们没有做过恶事,不妨就将他们合葬了吧。”萧诚毅说道。 “是。除了他们几个,末将特地叫了宫中两个可靠的老人儿跟着末将一起到了教坊司,将那里的所有人分男女两处通通检查了一遍——检查他们口中是否藏有毒囊。 单是这一点,目前是没有了。 至于还有没有隐藏得更深的、口中没有藏毒囊的就不知道了。 在检查中,还发现了一个,他似是要咬毒囊,结果被一人迅速出手,一拳打掉了那人的下巴,那人无法再咬毒自杀,因此就抓了个活的。 而动手的那个人……他跟末将说,他是您的属下,除此之外再不说别的。”彭啸说着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点了点头,心知一定是潜伏进教坊司的那个安济营‘黄令’的属下。 “好吧,明天将消息传出去,教坊司的人没有任何招供,全都咬毒自尽。 另外,将那个吹笛子的和那名舞姬留下的遗言字条也同时宣扬出去,这样会更真实一些。”狄信长吩咐道。 “彭将军,教坊司那里,今晚明里将人都撤到外面,里面只留暗卫监视,看看教坊司里还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如果没有,教坊司在明天一早解禁,一切恢复如常。”狄信长又补充说道。 “是,末将明白了。”彭啸点头。 萧诚毅倒了一杯茶,“彭将军,辛苦了,先喝杯水润润喉。” “多谢大人。”彭啸接过去,一口气喝干了,看来是真的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这时一名安济营属下走进来,向几人见礼,萧诚毅问道,“有何事?” “属下是想问三位大人,天到这个时辰,几位大人一定饿了,属下是否将膳食送过来?” “不必了,弟兄们还都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大家一起用晚膳不迟。 吩咐厨房,把饭食放在火上煨着,别凉了。”萧诚毅说道。 “是,属下遵命。” “彭将军也在这里歇一歇、等一等吧,看看今天的临时行动结果如何?如果有活口,恐怕我们今天又要熬夜了。” “是,末将谨遵二位大人吩咐。” 三人坐在这里,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从后院传来了动静。 第194章 抓捕行动 告一段落 这里本是安济营的秘密衙署,平时很少有自大门出入的,都是走西侧门或者后门。后门处是一条长巷,对着一座王府的后墙,人迹罕至,相对隐秘。 还有一个入口,就在与这里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那里看去就是一座普通的三进院子,从那里进去,可以穿过地下的通道,直接来到安济营这边。 听动静,这时地下通道有人出来,从后院那边也听到有人进来。 萧诚毅和狄信长对视了一眼,知道应该是安济营的人都回来了。 很快,萧一凡、“红令”首领樊岳、“紫令”首领方礼、“绿令”首领左宏以及“黄令”首领靳江五人一起走进了大厅,抱拳拱手向狄信长和萧诚毅见礼:“属下见过二位大人。” “各令情况如何?我们的人可有损伤?”狄信长先开口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的人只有三个受了轻伤,其余无恙。”萧一凡答道。 “好,搜查抓捕的情况如何?” 狄信长又问道。 “回大人,今晚紧急搜查抓捕的这些西兆的店铺里,只有三家没有任何抵抗——东城有两家、西城有一家,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暂时可以认定是普通的、正常的商户,而其余的都有问题。” 萧诚毅和狄信长听了萧一凡所言,对视一眼——多危险!这可是在大晔的京城啊!居然藏着这么多的西兆奸细,如果不及时清除掉,任由其发展下去,危险! “城东的两间皮毛铺子,当我们的人将其包围进去搜查抓捕的时候,里面的人反应极其迅速。而且在他们的柜台下面、货柜里面都藏的有武器。 只是我们的人行动突然且迅猛,打得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在那里,他们的抵抗也是最为激烈的。 我们活捉了那里的掌柜的,还有一个伙计,他们在前面是最先被我们控制住的,因此没有来得及服毒自尽。 至于后院儿里的其他人员,以及在地下密室里隐藏着的杀手,除了服毒自尽的、打斗中被击杀的,其余七人都被抓获。 在另一间店铺里,只抓到了一个伙计,其余人等全部服毒自尽。 另外两家没有任何抵抗的铺子,我们依旧安排了人在暗中监视着。”萧一凡详细回禀。 “城西呢?”萧诚毅问道。 “回大人,城西一共有五家西兆人的毛皮铺子。 只有一家,可以确认是正常的商户,其余的,当我们的人进去围捕的时候,里面的人都能拿出兵器反抗。 而且不光店铺里的掌柜的和伙计在抵抗,甚至他们后院儿所有做事的伙计都转眼就变身为武功高手。 至于武功路数,明眼看上去就是西兆的。 而且在我们抓捕的时候,有趁乱逃出去的,也被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的弓箭队射了回来。 最终活捉了五个,其余的都被剿灭。” 萧一凡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五间西兆人的住宅,有三处隐藏了三十余名杀手,最终有四人被活捉。 此次行动中,对方服毒自尽的和被击杀的共有三十一人,被抓获的有二十人,这些人已经全部由备用院子转移至了天牢之中分别看守。 陈仲廉陈大人现在还在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周围布控搜索,属下就先回来复命了。”萧一凡将今晚情况一一回禀。 “好,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已经回到这里的弟兄们都先去用饭,受伤的将伤处理好,然后好好休息。 你们几位用罢晚膳,随本侯一起到天牢提审罪犯。”狄信长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萧一凡等五人躬身应道。 “好,辛苦了!” “大人辛苦。”五人抱拳转身先出去用晚膳。 这时有安济营的属下将萧诚毅等几人的晚膳也送了进来。 接下来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管怎么说,这次突击行动拔掉了不少西兆埋伏在大晔的钉子,对西兆埋伏在大晔的隐秘力量也是一个大大的消减。 今晚安济营与五城兵马司出动极为迅速,如迅雷不及掩耳。 对外,只是说抓捕奸细。至于哪国的奸细?哪里的奸细?并未对外详说。 因此,京城的百姓也只知道是五城兵马司在抓捕奸细,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抓捕的行动又是迅速展开、快速结束。时间不长,各处就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除了有几辆马车分别由城东、城西及城南飞快地驶出,有几间铺子被贴了封条,其余已经恢复如常。京城既没有因此宵禁,也没有封堵城门,行人商户也不受任何影响。 而此时的礼部侍郎尹守哲的府上。 尹守哲与夫人周露荷带着一双儿女正在二堂上用晚膳。 厅中很是安静,只有轻微的碰触碗盘的声音。 尹宗虽然还是个小小少年,但举止很是稳重,用餐的时候也是斯文儒雅、酷肖其父; 至于尹柔,身后站着一位嬷嬷,边伺候她用膳、给她布菜,边纠正着她用餐的礼仪。 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95章 侍郎府中 伤者报信 霍风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霍风见过大人、夫人、公子、小姐。大人,属下有急事回禀。” 尹守哲看看夫人周露荷,“夫人,你们继续用膳,为夫去一下。” 周露荷知道丈夫有公事,自然点点头,“嗯,夫君去吧。” 尹守哲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下嘴角,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霍风侧身打帘,跟在尹守哲的身后一起去了书房。 二人一路脚步很急,但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直至进了书房,门关上,尹守哲未及落座,转身就问;“出了什么事?” “爷,今天……就在刚刚,咱们四家皮毛铺子、三座宅子,被突击搜查抓捕,已经都废了。” “啊!”尹守哲大吃一惊,“之前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苗头?一点儿都没有?” “我们的人自从年前宫宴刺杀失败之后,一直都在静默中,没有安排任何的行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儿动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们突然就下手了。” “是哪里动的手?” “是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的人几乎全体出动。但真正实施搜捕的又不像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那些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功高手。” “咱们的人可知有多少被他们活捉的?”尹守哲急问。 “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实施了搜查抓捕行动之后,就将所有店铺全部封锁了,我们的人还没有详细的消息传出来。” “那……这个消息是哪里传来的?” “是我们隐藏在城西店铺里的杀手胡风拼死传过来的消息。他是少有的几个知道您就是主子的人。他赶到这里传递消息的时候,也已是身负重伤。” “此刻人在哪里?” “在后院儿花匠老兰住的屋子里。” “我们过去看看。” “是。”霍风跟着尹守哲快步走向后花园西北角花匠老兰住的屋子。 那里只有几间平房,有的里面放着一些修剪花木用的工具,其中一间是花匠花匠老兰住的屋子。 二人疾步走向后花园。 路上,有的下人见到他们脚步匆匆地往后花园去,甚至下人还来不及行礼,他们就已经像一阵风似地过去了。 下人们彼此之间有用眼神交流的、有彼此悄声议论的,“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看着大人的脸色和霍风侍卫的脸色都不大好呢。” “是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小心着伺候就是了。” “……” 下人们窃窃私语些什么,尹守哲与霍风完全顾不上,他们疾步走进了后花园内。 尹守哲领着霍风踏进后花园,他停住脚步,向园内扫了一眼。 后花园中的角落里有两名暗卫值守。 尹守哲做了个手势,两名暗卫秒懂,知道那意思就是让他们看守好后花园,不再让任何一个人随意进入。 尹守哲复又快步直直走向花园角落里的花匠老兰的住处。 花园不大,里面只有一座小亭子、一小片池塘,小池塘上有一道弯曲的木桥连接两岸;园中另有几丛青竹,几树梅花、几棵松柏,还有些含苞的花朵待春而发。 毕竟只是一座侍郎府,也就是普通的规制,自然不能与王爵公侯的宅院花园相媲美,但这里的后花园胜在小巧精致。 很快,两人来到了花园的西北角。 尹守哲没有等霍风上前敲门或者叫人,直接一把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对面只有简单的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地上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花锄、花铲等物。右手边有个套间儿,是花匠老兰睡觉的地方。 尹守哲一步没停,直接进到了里间。 才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花匠老兰也是他们自己人,因此那名受伤的杀手胡风就安置在了花匠老兰的房中。 此时,在一旁窗下的竹榻上,躺着浑身是血的胡风,他的肩胛上还插着两支断箭没有拔出来,花匠老兰刚刚已经将他身上其他的伤处用棉布简单包扎好了。 那人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尹守哲走至竹榻前,花匠老兰转头看见,赶忙抱拳行礼,“见过主子。” “他现在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尹守哲冷声问道。 “他刚刚醒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昏过去了。” 花匠老兰答道。 “把他叫醒。”尹守哲吩咐。 “是。”花匠老兰上前拍了拍躺在竹榻上的胡风,胡风没有动,也没有睁眼。 “醒醒,醒醒,胡风你醒醒,爷来了,你醒醒……”榻上的胡风依旧没有动。 尹守哲负手站在一旁,脸上阴云密布,嘴唇紧抿着。 “爷,要不要叫府医来看看,他继续这样流血,恐怕活不长久。” 花匠老兰小心地问道。 尹守哲抬起眼皮,瞥了花匠老兰一眼,没有说请,也没有说不请,只是直直地看向竹榻上的人。 第196章 消息送到 命也送到 “掐人中、掐虎口,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快点儿醒来。”尹守哲的语音里像是掺杂了万年寒冰。 “是。”花匠老兰此刻也不敢再提请不请大夫来给胡风看伤的话,只能上前用力掐住胡风的人中。 片刻,胡风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 “胡风,能听见我说话吗?爷过来了,爷有话问你。” 花匠老兰弯腰凑近榻上的人,轻声问道。 榻上的胡风无力地睁开眼,歪着头看向尹守哲,“属下……属下胡风见过爷。” “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尹守哲只想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爷,今天……今天黄昏时,铺子已经……已经临近打烊,突然……突然闯进一批……一批训练有素的武功高手。他们进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直接出手,能制住的制住,若是……若是反抗的……就直接……直接绞杀。” 胡风费力地说着。 “那你当时在哪儿?”尹守哲问道。 “当时……当时属下正在……正在后院儿,听到动静……就……就赶过去,就看到……就看到铺子里已经……已经乱成一团,那些人……已经闯进了……后院儿。属下只能……只能死命抵抗,那些人……武功很高,很快,属下身上两处……受伤。 因事出突然,属下想……想……应该尽快……尽快地把突然发生的情况……报告……报告主子,于是属下拼死冲了出来。没想到……没想到还没有走出多远,又……又遇上了五城兵马司的弓箭手……拦路。 属下中了两箭,总算是逃进了……旁边的巷子,又翻过了……几户民宅,拼尽全力才……才来到这里……见主子。” “你确定背后没有尾巴吗?”尹守哲又问道。 “没有,属下一路……一路上神志都是……都是清醒的,一直注意着……身后有没有……有没有跟踪的尾巴。”躺在榻上的胡风唯恐尹守哲不相信,连忙肯定地道。 “那你的血……?” “血……进来之前,已经……已经让老兰去处理了。” 胡风连忙回答。 旁边的花匠老兰冲着尹守哲点了点头。 尹守哲心中冷笑:处理了又怎么样?如果搜寻的人牵着一条狗,很容易就能找到这里。但此刻他还有更多的话要问。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是哪个衙门的?”尹守哲再问。 “不知道。他们……他们训练有素,武功……武功高强,非一般的捕快、衙役可比。我们的人……伤亡惨重,而他们……他们几乎……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胡风说话越发显得吃力。 “咱们的人有没有被活捉的?” “有。弟兄们多数被绞杀,还有的当场咬毒自尽,但也有的被他们制住,卸了下巴,求死不得。”似是回想到不久前所经历的场景,胡风痛哭地闭了闭眼。 尹守哲眉头紧皱,眼睛里暗潮涌动。再看向眼前竹榻上的胡风——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此时的房中除去血腥味,同时还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尹守哲双手背在身后,静立不语。 霍风面无表情地站在尹守哲的侧后; 花匠老兰则是忐忑地站在竹榻旁; 而榻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肩胛上还插着两支断箭的伤患胡风…… “还有什么情况吗?”沉寂了半晌,尹守哲再次开口问道。 “当时事发得猝不及防,我们……我们应对得也甚是仓促,属下拼命冲出来……来……来主子这里……报信,其他的情况……属下……属下就不知道了。” 尹守哲没有再说话,他又看了那榻上的胡风一眼,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花匠看着尹守哲的背影,又看看竹榻上的胡风,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 尹守哲出了门,走出几十步远,站到了那座木桥上。 他看向桥下,融化了的冰水里面有几条鱼在悠然惬意地游动着,而尹守哲此时无心观赏,看似他是在欣赏鱼儿的游动,其实他心中却是已经泛起了无形的杀意。 霍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尹守哲的身后。 “派人去京兆府报案。”尹守哲终于开口。 “报案?爷,报什么案?” “有一个不明身份的、身负重伤的黑衣人翻墙闯进了我侍郎府的后花园。” “这……爷……那……” “他已是身受重伤,药食难医,眼见命不久矣。老兰,帮帮他,让他痛快些去吧。” “爷?” “怎么?” “是,属下遵命。” 花匠老兰心中惊涛顿起。主子这是让自己去将一个身受重伤的自己人杀了! 这人拼了性命来此报信,却最终要被自己人杀死! 难道这就是他们远离故国西兆来这里……来这里的目的?他们来这里就是送命给自己人杀的吗? 但他们是做人属下的……没有权利置喙主子的决定,心中只能想着……抱歉了兄弟,或许……痛快地去了,也能少受些痛苦、少受些罪,就当是……就当是早点儿去投胎,来世别再做杀手了。 第197章 丢卒保车 衙门报案 尹守哲回头看一眼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霍风,霍风激灵一下醒过神来,忙抱拳行礼道,“属下这就安排人去京兆府报案。”说罢,快步走过小桥,向着花园外跑去。 尹守哲再看向花匠老兰的房门。 片刻后,花匠老兰一脸灰败地从房中走了出来,“爷,胡风兄弟……已经去了。” “好。”尹守哲面无表情。“将房中做成有人闯入的痕迹,少时京兆府的人来了,就说此人躲进了你的房中,你进来的时候发现了他,而他那时已经是气息奄奄、无力反抗了。 你当时赶忙去本官那里禀报。至于此人是什么时候死的,你也不知。”尹守哲说完,看向花匠老兰。 “是,知道了,爷。” 花匠老兰忙点头应声。 “嗯”。说罢,尹守哲走出了花园,回到了二堂。 周露荷和两个孩子已经用罢了晚膳,娘儿几个正在一边说着闲话。 尹守哲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转眼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儒雅气度。 尹守哲走进厅中,周露荷看见了,开口问到:“老爷,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夫人不必惊慌,是有一个不明身份的歹徒,一身是伤地闯进了咱们的后花园,藏进了花匠老兰的屋子里被他发现了。如今,那人死在了那里。”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那……那人……”周露荷和两个孩子听了都吃了一惊,面带恐惧。 “宗儿和柔儿别怕,夫人也别怕,为夫已经命人去京兆府报案,少时京兆府的人会来,此事处理完了就行了。今天,你们就暂时先别去后花园了,明天等老兰把后花园里的一切都收拾停当,一切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尹守哲安慰道。 “是,妾身知道了。”周露荷心有余悸地点头应是。 “宗儿、柔儿,你们也先不要去后花园了,知道吗?”周露荷看向两个孩子说道。 “知道了,娘。”尹宗忙答应。 “知道了,娘亲。”尹柔吓得扑到了周露荷的怀里,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尹守哲,“爹爹,那个……那个死人……” “柔儿,别去想那个死人,他跟咱们又没有关系,只是不知为了什么,他逃命逃到这里。 人死了就是死了,我们直接交给官府处理就好,你们先不要靠近后花园就是了。”尹守哲温声地对尹柔说道。 “是,柔儿知道了。”尹柔怯怯地应声。 “好了,你们跟着娘亲在这儿玩儿一会儿。一会儿就早点儿睡。如果害怕,就让你们的嬷嬷陪着你们吧。”尹守哲叮嘱两个孩子。 京兆府衙门。 刚刚城东、城西、城南如暴风般卷过的一场动荡来的急、去得快,但也让京兆府尹吕骏和他手下的众衙役、捕快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京兆府衙门的衙役、捕快们,平时就是在这京城的地面上维持着治安和稳定。 今日里,城东、城西和城南同时出现大的动静,京兆府衙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然而,当这阵疾风暴雨过后,他们看到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看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弓箭队,还看到了不知是哪个衙门里的众多武功高手。 只是今晚在京城的行动却没有通知京兆府衙门。 衙役和捕快们回衙,将所见所闻禀报了京兆府尹吕骏。 吕骏听说之后,心中惊诧不已,但片刻之后也就明白了——看来今晚这雷霆般的行动,应该是萧诚毅萧大人他们在指挥,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做配合,而他京兆府衙门……这种行动确实是不宜参加,没得上去白送人头。 于是吕骏吩咐手下,“来人,将人手都尽快安排出去,全力保障京城的治安稳定,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如有行为异常之人,先抓捕了再说。” “是,大人。” 京兆府衙门的捕快们被安排了出去,他们尽可能地稳定着京城百姓们的情绪,稳定着京城各处的安定。 京兆府尹吕骏一直留在京兆府衙门里,甚至到了晚膳时候,他也只是让手下人简单地备了些吃食用过了事。 同时已经派人回府告知夫人,今晚京城不安静,他恐怕要守在衙门里了,请夫人放心,也让夫人多加小心。 京兆府尹吕骏刚刚用过简单的晚膳,端着茶盅才喝了几口,外面就有人匆匆进来禀报:“禀大人,礼部侍郎尹大人的府上来人报案。” 吕骏心中一惊,连忙让人将侍郎府的人带进来。 来人是礼部侍郎尹守哲尹大人府上的管家尹任。 尹任快步走进来,见到京兆府尹吕骏,连忙上前下跪施礼,“小的是礼部侍郎府的管家尹任,拜见吕大人。” “免礼吧,快说怎么回事?府上发生了什么?” 京兆府尹吕骏急忙问道。 第198章 接到报案 现场勘查 尹任站起身,“回禀吕大人,就在刚刚,府里众人正在用晚膳的时候,我们府上的花匠老兰,用完了晚膳回他在后花园的住处。 老兰一进门,就发现屋中有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人,那人当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动转的能力。 老兰惊疑之下,连忙跑到了前面告知了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当时就带人赶去了后花园。 当大人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我们不知那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竟然浑身是伤地藏到了花匠老兰的屋子里。 我家大人说此事关乎人命,不能私自处理,因此吩咐小的来京兆府衙门报案。” “好,本官知道了。”吕骏想了想,今晚的京城之中有大动作,而这人……或许与今晚的事有关。 想到此,吕骏没敢耽搁,“来人,随本官一起,走一趟礼部侍郎府。” 说罢,亲自带上了几名衙役和捕快,疾步走向京兆府衙外。 “是,大人。”几名捕快听令应声,连忙带好佩刀,利落地跟在吕骏身后,一起出了京兆府衙门,赶往礼部侍郎府。 京兆府尹吕骏带人赶往尹侍郎府的路上,恰巧遇到了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跟在陈大人身边的人中还有安济营的人,他们正与五城兵马司的人配合搜寻漏网的奸细。 吕骏将此行的目的和去向告知了陈仲廉陈大人。 旁边安济营的人自然也全部都听到了。 刚刚确实有一名黑衣人带伤逃脱,他们的人已经牵了狼狗大黑追踪去了,难道就是那个黑衣人? 其中有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之后就有一个人悄然离开,快速赶回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去禀告,他们猜想此事应与今晚的行动有关。 陈仲廉陈大人想了想,对着吕骏说道:“吕大人,今晚京城有行动。不知这个人是否是今晚的漏网奸细,下官可否与大人一同前往勘察?” “当然可以,那样再好不过。陈大人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如果此人真的与陈大人今晚的行动有关,陈大人也好在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如此,我们一同前往。” 吕骏和陈仲廉领着京兆府衙门的衙役、捕快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一起赶到了礼部侍郎尹守哲的侍郎府。 门上早有小厮候着,见到他们来到,直接将他们引入府中。另有下人跑去禀报了吏部侍郎尹守哲。 尹守哲接到禀报,嘱咐夫人和孩子早些休息,不用担心,便起身出外迎接。 尹守哲出来,见到了吕骏和陈仲廉二位,三人见过礼。 尹守哲别的话不多说,直接引着他们去至了后花园花匠老兰的屋子。 才刚刚走近花匠老兰的屋子,就听到不远处的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大人,听声音是大黑,应该是我们负责追踪的人到了。”五城兵马司陈仲廉的一名手下近前说道。 陈仲廉转头看向尹守哲,“尹大人,可否将后门打开?” 尹守哲当即点头,命花匠老兰去将花园后门打开,同时心中骂了一句;自以为是的蠢货!真当里外的血迹收拾干净就没事了? 门打开,十几名兵卒进来,领头的人牵着一条两耳直立、双目有神、浑身黑亮的大狗。 不用说了,看到大黑也追踪到此,这里的黑衣人应该就是那个负伤逃走的黑衣人无疑了。 “见过大人。”兵卒们齐齐见礼。 “免了,站立一旁吧。”陈仲廉抬手示意。 “是。”众人领令,牵着大黑站到了一旁。 吕骏和陈仲廉带人走进花匠老兰的屋中。 进门看到的就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尸体倒在一张竹榻上,他的肩胛上还插着两支折断的箭;身上的几处伤口都包扎着;左胸上深深插入一把短刀,这人的双手还握在这把短刀的刀柄上。 京兆府衙门的仵作不用吩咐,就连忙上前验看。 “大人,此人已死去将近一个时辰,身上多处刀剑伤,两处箭伤,箭支尚在;致命伤则是他胸前这一处。” 京兆府尹吕骏将第一目击证人花匠老兰叫到面前向他询问详情。 老兰将之前编好的一套说辞很顺溜地说了出来——“大人,小人去大厨房用过晚膳后,就回了屋子,想在床上躺一躺,可一进门就闻到了很大的血腥味儿。 当小人进到里间,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窗下的竹榻上。 小人当时被吓了一跳,再看那人气息微弱,已经起不了身,伤害不到小人,小人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问他是谁,可他不言语,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人。 小人心中害怕,见他反正也动不了了,于是小人转身就跑了出去,到前面报告了我家大人。” 第199章 指出细节 诈出花匠 花匠老兰看向尹守哲,“我家大人听到小人回禀,当即就带着霍风侍卫跟小人一起赶来了这里查看。 大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子。 想来是在小人离开之后,这人害怕小人去报官抓他,因此他直接给自己补了一刀,一死了之。 我将之前所见都禀告了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不让小人碰触这尸体,当时就派人去京兆府衙门报案。 我家大人让小人守在这里,不许动这屋中的一切,只等着京兆府衙的人来。” 吕骏听了点点头,随即安排了几名有经验的捕快、衙役,从花匠这里一直到后花园院墙外去仔细勘查,而自己则带人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屋中的一切。 屋中摆设很简单,只有靠角落有一张简单的床榻,上面的被褥还是凌乱的,应该是花匠老兰平日起床后没有整理的习惯。 旁边还有张桌案,桌案上零乱地放着水壶、水碗、油灯和火折子等一些日用的杂物。 一张方凳倒在地上,不知是不是被这黑衣人撞倒的。 屋中的地面上,从进门到竹榻旁有一串带血的脚印,应该是这死去的黑衣人留下的。 竹榻上的黑衣人眼睛微和,脸上早已经是惨白一片。 吕骏仔细地观察了竹榻上的死者,又检查了他的几处伤口,尤其注意到黑衣人双手紧握的短刀以及紧握短刀的双手——短刀没至刀柄,双手染满了血渍……血渍……手背上的血渍像是留下了被人紧握过的痕迹……看来补刀的另有其人。 吕骏皱了皱眉,又看向其他地方,甚至连窗口、屋顶以及各个角落都一一仔细地勘查过,然后转身沿着那几个血脚印来到了屋外。 屋外的地上倒是很干净,此人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身上的血是到屋内才开始沾染到脚印上的? 吕骏心中的疑点更多了。 这时,一个衙役跑了过来,“大人,曲捕头请您过去一下。” “好。”吕骏看了一旁的陈仲廉一眼,二人抬脚跟着过去。 尹守哲站在一旁,想了想,没有跟上去。 这毕竟是京兆府衙在办案,他过分地热情凑上前不好,也不合适,于是他就领着霍风与尹任、花匠老兰在屋外不远处站立等候。 吕骏和陈仲廉二人在衙役的指引下,来到了后花园的墙边,京兆府衙的曲阔曲捕头和两名捕快在这里候着。 见他们二人过来,曲阔忙迎上前施礼,“大人,在这院门上和后门外一直延伸开去的路上,发现有不少血迹,不过痕迹很模糊,几乎看不出来,似乎是被人处理过。 而从后园门一直到花匠的房门这一路就没有明显的血迹了,可在花匠的屋中地面上,刚刚小人看到了很明显的带血的脚印。大人,这人的血又不可能是时流时停的,那么定是有人将地上留下的血迹处理了。” 吕骏和陈仲廉听了捕快的话,二人对视——这明显有问题,尤其是吕骏,此时心中的猜想倒是渐渐地清晰明朗了。 很明显,这黑衣人并非是翻墙而入,而是有人开门、有人接引,之后还有人将地上的血迹做了处理。 吕骏上前两步,与陈仲廉低声耳语着。 “陈大人,少时,我们来诈一诈,看是否能将那死去的黑衣人的同伙给诈出来。一会儿有劳您安排手下得力的人做好准备,配合本官,尤其是弓箭手随时准备,防止黑衣人的同伙逃脱。” “好,没问题。”陈仲廉转头看向身后跟随的人,朝着其中两人示意。 二人迅速上前,陈仲廉对他们低语几句,两人抱拳领命,旋即又退至在陈仲廉的身后,向兵卒交代任务。 吕骏和陈仲廉二人又在各处看了看,就回到了花匠老兰的屋门前。 吕骏看向一边躬身侍立的花匠老兰,招手示意,“你,上前来,本官有话要问。” “是,小的遵命。”花匠老兰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吕骏的问话。 “你是花匠?”吕骏问道。 “小的是。” 花匠老兰忙回答。 “本官来问你,那死者的伤是你给包扎的?”吕骏又问。 “不是,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包扎好的。”吕骏点点头,“是这样。那……本官有不明之处还要请你解惑。” “小的不敢,大人请讲。” 花匠老兰慌忙应声。 “此人一身是伤,应该是血流不止。 就算他身上的伤已经经过包扎,可还有两处箭伤,况且箭支还没有拔出,应该还在不停地出血,眼见的他在屋内留下的脚印上就有血迹。 而屋外——从你这屋门口一直到后花园的小门处以及门外的巷子里,血迹似乎……似乎是被人处理过了......” 第200章 花匠老兰 至此告终 吕骏两眼直视着花匠老兰,“本官想问问,这么细心地为黑衣人处理血迹的人……可是你?” 花匠老兰听到吕骏如此一问,顿时慌了,惊得抬起头,看向吕骏,“大人,怎么会是小的……小的……小的没有……没有……” “没有吗?那为什么屋中有脚印、有血迹残留,而屋外的地上却处理得干干净净? 府上的人报案说:这黑衣人是翻墙进入后花园的,可墙头上却没有任何血迹。 再看看他的伤势,翻墙对于他来说还真是有些难度了。 因此,本官倒是认为……是有人给他打开了后门,将他接入……这个人可是你?”吕骏逼视着花匠老兰。 “不是……不是……小的……小的只是个花匠,而小的……小的……有可能是从后门送出去垃圾的时候忘了锁门……才……才……” “是吗?这么巧,就这一次忘了锁门,就给黑衣人留好了进来的路,开好了进来的门,让他能顺顺利利地进来,还能轻车熟路地直接就到了你的房中?” “小的……小的……” “那黑衣人握刀的手应该是在他死后才被放到刀柄上摆好的吧?那手背上的血手印……帮他补刀的人可是你?”吕骏上前一步,再次追问。 “大人……不是的……小的没有……小的……” “来人,将花匠老兰拿下,带回京兆府细审。” “是。”几名衙役和捕快上前就要抓捕花匠老兰。 尹守哲在一旁看着,心道:没用的东西,自作聪明的蠢货。 周围的人见此都大吃一惊。 这时,花匠老兰突然站起,快速闪身退后,摆出对战的架势,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尹守哲见此情景,给了霍风一个眼神,复在一旁大声呵斥到:“老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你将事情老老实实地向二位大人说清楚也就是了,不要乱来啊!” 此时,陈仲廉手下的几名弓箭手直接上前开弓搭箭,箭指花匠老兰。 花匠老兰眼看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心一横,朝着尹守哲双膝跪下,“大人,小的……小的对不起大人。 小的多谢大人当年风雪之夜的救命之恩。今生报答不了,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大人。” 说着,花匠老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随后身子一歪,就软软地倒了下去,眼见是服毒了。 “这……这……老兰……”尹守哲的心放下了,脸上却满是痛惜和懊悔之意,“这……二位大人……” 此时已有仵作上前查看,“回禀大人,此人已服毒自尽。” “嗯。”吕骏点点头,看向尹守哲,“尹大人,请问此人是何来历?” 尹守哲满脸惊诧和迷惑地看向吕骏,略略定了定神,“吕大人,这花匠老兰是两年前的一个风雪之夜,本官救下并收留的一个苦命人。 那年冬天的大年初三晚上,本官带着夫人和孩子从岳父家回来,在门前下车时,看到这花匠老兰就倒在门前的台阶下。 当时眼看他就快要冻饿死了,是本官一时心软,命人将他抬了进来,安置在门房,又让人给了他些吃的、给了他一身棉衣。 下人来报说,将他救醒之后,他却不肯离去,就在雪地里跪着,求本官将他留下,他愿做牛做马来报答。 本官不愿以一次小恩小惠就让人说什么报答。于是,就又让人拿给他几两银子,让他自行离去。 可他出了府门之后,依旧在大雪里跪着,还是不肯离开。 下人再来回禀,当时,内子也在旁边,听着他可怜,也是心软了,便要本官将他收留下来。 因此,本官便让人将他带进府里,答应暂时收留他。 他说他祖上都是做花匠的,他也会侍弄花草,而府中的花匠又已年老体弱,早就想去庄子上与儿孙团聚养老了。于是本官索性就安排他住在后花园里,只管侍弄花草树木,左右不过是几口饭多养个人而已。 老兰就这样留了下来。 他侍弄花草树木的手艺确实好,而且人也老实。 听下人们讲,老兰平时话不多,人很勤快,不止花草树木侍弄得好,府里的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人缘也很好。 可谁知他……他今日为何如此……如此……唉!”尹守哲心痛又无奈地摇摇头。 “那尹大人可知这花匠老兰平日里还和府外的什么人有过接触吗?或是跟府中的谁来往密切?”吕骏问道。 “这个……本官还真不清楚。老兰只是花匠,平时他都是在后花园里侍弄花草,要么就是在这旁边的小暖房里扦插花苗儿,十天半个月的、甚至更长的时间,本官也看不见他一回。 就算是本官与夫人带着孩子来这小花园里散散步,那老兰也早就远远地回避了。 如果不是看园子里的花开得好,甚至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尹守哲说道。 “说的倒也是。”吕骏听了也认同。 第201章 遭受重创 元气大伤 “管家,”尹守哲转头看向尹任,“大人,小人在。” “你平日里对老兰了解得多吗?” “回大人,小人了解得也不多。”尹任答道,“老兰除了吃饭的时候会去大厨房,每次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吃完了也总是憨憨一笑,将碗和筷子拿到外面的盆里刷了,再放在灶台边的桌上,然后就又回到后花园儿他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平时也没见他和府里什么人来往密切,而且也没听说过他要出府去见什么人,也从没有人来府里找过他。 至于……至于老兰有没有从后花园的小门出去过……那小人还真不知道,大人,请恕小人平日里疏忽了。” 尹守哲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人,“你们呢?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在远处看着这边的一群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摇头。 “这老兰平日里除了到厨房去吃饭时还能在这府里低着头走两趟,除此之外,其余的功夫几乎都耗在后花园里。” 一个婆子说道。 “是啊,也没见他和谁多说一句话。平日里就算见到了,我们叫一声‘兰叔’,他答应一声就过去了,再没有第二句话说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道。 尹守哲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看向了吕骏和陈仲廉,“二位大人,今天这事搞得本官到现在为止还是云里雾里的——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这老兰又为什么就突然……突然……唉!” 吕骏看了一眼陈仲廉,“尹大人,这个黑衣人的身份背景目前还无法确定,其他的……只能是再继续调查了。 如今这黑衣人和花匠老兰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这老兰……看来贵府上的这花匠也是个危险人物。他当初千方百计入府恐怕也是带有目的而并非真如他所说的是来报恩的。 从今天这事儿来看,这个结果对贵府来说也许是好事——少了一个危险人物的存在,也消除了府上的安全隐患不是? 既然贵府上没有其他线索了,那下官等就先告辞了。” 吕骏说罢,对着尹守哲抱拳拱手。 “也好。那这两人……”尹守哲指指那两具尸体。 吕骏看了看那两具尸体,说道。“这两具尸体我们就带走了,留在贵府上也是麻烦。” 尹守哲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也好,此事就交由二位大人操劳了。” “分内之事。”吕骏话说完,曲捕头带过来几名衙役,将黑衣人以及花匠老兰的尸体分别用一大块麻布裹好,从邻近的花园门抬了出去。 吕骏和陈仲廉二人也向尹守哲告辞,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出府了。 尹守哲送至大门外。 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尹守哲才转身回到府中,步履缓慢地又来到后花园中。 尹任看向四周或远或近朝这边偷看的下人和丫鬟婆子们,皱了皱眉头,朝着他们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赶快退去。 于是那些下人们就像刚刚醒过梦一样作鸟兽散,转眼之间就都从原地消失了,后花园里只剩下了尹任和霍风二人站在尹守哲的身后。 尹守哲双手背后,眼神放空,不知他在看哪里。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尹守哲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好,很好,好的很!” 尹任看一下霍风,霍风也似有察觉,转头看向了尹任,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大晔出手迅猛狠辣,他们西兆的人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如今在大晔京城的力量损伤了大部分,所剩接近于无。 “好啊,承祺帝、萧诚毅、狄信长……你们够狠!”话落,尹守哲转身朝着花园外面走去。 一路疾行,一直走进了书房,将两扇门关紧,身体向后摔在门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尹守哲才像虚脱般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书桌后面,将自己扔到了椅子里。 尹守哲紧闭着眼,深呼吸,可是心中的那一股怨气、那一股窝囊气、那一股怒火还是无法平复。 难道真是自己无能吗?卧薪尝胆这么久,暗中的势力也逐渐建立起来了啊! 难道真就像父王来信骂自己的话——自己太蠢、太急功近利、太冒进、宫宴之上的刺杀完全是无谓的冒险、是自断膀臂、是自毁江山? 宫宴……小福星凤珠郡主……萧诚毅……承祺帝……赫连琦……十年禁足……二十大板……好,很好……! 一连串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尹守哲的口中挤出。 只是现在尹守哲还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在京城中的势力、爪牙之所以大受损失;宫里的教坊司中,他的人也一样被折损,而这一切只是起源于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几粒……呃……鱼食! 还有碧竹、兰秀也已被挖出,他的暗棋早已变成了别人的明棋……同样是小福星凤珠郡主信手拈来的神奇一笔。 第202章 两名红令 接连回报 安济营的秘密衙署。 安济营的“红令”属下庞云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自密道出来,直奔大厅。 此时,萧诚毅几人正准备动身去往天牢,而庞云就是在这时快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几位大人,见过首领。”“你这是从哪儿来?你不是协助陈仲廉陈大人在城内搜捕漏网之鱼吗?”“红令”首领樊岳问道。 “没错,不过属下回来是有事禀报。” 庞云抱拳说道。 “是什么事,快说。” 樊岳催问道。 “刚刚属下等正在街上和陈大人一起巡视,与出来办案的京兆府尹吕大人碰巧遇到。 吕大人是接到了礼部侍郎尹大人府上的报案,说是在后花园中发现了一名浑身是伤的黑衣人,身上还中了两支羽箭,而那名黑衣人死在了花匠的房中。 之后,吕大人和陈大人一去了尹侍郎府上。 属下特地赶回来,将此事禀报各位大人知晓。” 竟有此事?狄信长、萧诚毅、萧一凡等几人彼此对视。 这黑衣人……浑身是伤的黑衣人,居然逃进了尹侍郎的府上、居然躲进了花匠的房中、居然还死了…… “可还有其他情况吗?”萧诚毅问道。 “其他情况属下暂且不知,咱们的人也已经跟过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禀报的。”庞云回道。 狄信长和萧诚毅几人略一思忖,“咱们先等一等吧,等到那边来了消息,我们再去天牢也不迟。”萧诚毅说道。 “也好。”狄信长点头。 几人又重新回到大厅中坐下。 萧诚毅看到刚刚进来的庞云还在原地站着,便对着他说道:“庞云,都这个时候了,你快去用晚膳吧,今天辛苦了,用过晚膳先休息一下。” “是,属下谢大人。” 庞云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静坐着的几人在等待着侍郎府的消息传回来。 此时的大厅中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这个黑衣人……”大厅中的静谧被萧一凡忍不住开腔打破。 “在我们今天的行动中的确是有一名浑身是伤、后又身中两箭的黑衣人逃脱,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已经带着狼狗大黑追踪而去。 此时又出现了一个浑身是伤、身带箭羽的黑衣人…… 在这京城之中,王公贵族、高官显贵何其多矣,黑衣人为什么哪里都不去,为什么偏偏就躲去了尹侍郎府上?” 众人心中的疑问被萧一凡直接明着说了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的意思好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黑字——“我也想这么问一句”。 “如果今天有一百条漏网之鱼,分别跑进了几十户人家,其中一家是尹侍郎府,这不奇怪; 但只有一个人自东城逃出,他不选择从东、西、南方向逃出去,却偏偏直接逃去了城北,目标明确地、一路逃到了尹侍郎的府上…… 到底尹侍郎的府上有谁可以接引他?或者说,他必须要赶去见谁? 他身负重伤,还要拼命地赶去那里……而且他已经到了那里了……他到底是见了谁?他说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死的呢?……”萧一凡缓慢地、一句句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一个个疑问,就如同一朵朵疑云,在厅中每一个人的心头飘过。 萧诚毅和狄信长想得恐怕就更多了。 然而,疑问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终究是疑问,这些疑问此刻也没有谁能做出回答。于是,没有人再出声,都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 眼看着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来了。”狄信长直了直身说道。 果然,很快地,“红令”属下周澈就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属下周澈见过各位大人。” 周澈躬身行礼。 “免了,情况如何?”狄信长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随着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陈大人与京兆府尹吕骏吕大人一起赶到了尹侍郎府中,那里确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那个死去的黑衣人正是之前在东城的搜捕行动中逃脱的那个黑衣人。” “能确定是同一人吗?”狄信长追问一句。 “是,可以确定。 当时,那黑衣人身上已有几处刀剑伤;他从一间皮货铺子的后院墙上逃出来后,迎面就遇到了陈大人的弓箭队,左肩胛上又中了两箭。 之后,他拼命逃入了一条小巷中,就此暂时失去了踪影。 陈大人的一队手下带着一条善于追踪的叫大黑的狼狗当时就寻踪追去了,而我们到了尹侍郎府上的后花园时,大黑引着陈大人的十几名手下也正好赶到了后花园的门外。 而且属下也仔细确认过那具黑衣人的尸体,那具尸体上除了几处刀剑伤以外,肩胛处尚有两支羽箭还没有拔出。 因此可以确定——那个死去的黑衣人和之前在东城的皮毛铺子中逃脱的黑衣人就是同一人。”周澈很肯定地说道。 第203章 搜捕结束 预备审讯 “好,明白了。”狄信长点点头,“你继续说。” “遵命。” 周澈就将自己跟随陈仲廉、吕骏两位大人去到尹侍郎府后的所见详细叙述了一遍。 “各位大人,在尹侍郎府中,不只是在后花园花匠的房中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吕大人还从黑衣人的尸体、屋中地面上的血脚印,以及花园门内外道路上被人为抹去的痕迹上发现了多处疑点,而这些疑点首先就指向了侍郎府的花匠老兰。 于是,吕大人和陈大人经过简单商议之后,决定打个配合,诈出黑衣人的同伙并实施抓捕。 吕大人叫那花匠老兰上前,直接四连问—— 为黑衣人包扎伤口的人可是你? 为黑衣人处理路上血迹的人可是你? 给黑衣人打开后门,将他接入的人可是你? 最后补刀杀死黑衣人的人可是你? 听到吕大人一句接一句地追问,开始花匠老兰还支支吾吾地辩解,后来见辩解无用,吕大人又下令要将他抓去京兆府衙审问。 花匠老兰当即就要顽抗拒捕,结果被陈大人手下的弓箭手张弓搭箭包围了。 花匠老兰见逃脱无望,便朝着尹大人跪下,说是谢过尹大人当年的救命之恩,来生当牛做马再报答,就直接咬毒自尽了。” “可知尹大人当年对这个花匠老兰有着怎样的救命之恩吗?”萧诚毅似有兴趣地问道。 周澈听到萧诚毅问起,就将当时尹大人对吕大人所讲的关于花匠老兰风雪夜被救,跪在大雪中执意要留下报恩,后来尹夫人心软,便将他收留进府的经过讲述一遍。 萧诚毅挑了挑眉,“好感人的故事!好善良的尹大人!” 狄信长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萧一凡则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真好,这回算是以死报恩了!” 萧一凡话落,几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都看向了他。 萧一凡感知到众人的眼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没说错什么,或许……恰恰被你说对了。”狄信长看看萧诚毅,二人饶有兴味地看着萧一凡。 “什么意思?”萧一凡皱眉寻思,瞬间,萧一凡睁大眼睛,“你们是说……是说……” “我们什么也没说。”狄信长轻笑道。 “尹侍郎府上的事情就那么结束了?”狄信长转头又问周澈。 “是。尹大人问吕、陈二位大人,今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名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而花匠老兰的行为也让尹大人觉得无法理解。” “那吕大人又是如何作答的呢?”萧诚毅问道。 “吕大人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黑衣人的身份背景还有待调查;至于花匠老兰——不管他跟黑衣人有什么关系,通过今天的事情可以肯定,花匠老兰就是个危险人物,如今他死了,侍郎府也算是消除了一个安全隐患,是件大好事。 最后吕、陈二位大人将黑衣人和花匠老兰这两具尸体都带走了。” 听到此,几人彼此对视,笑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你下去用膳休息吧,今天辛苦了!”狄信长朝着周澈说道。 “是,属下谢大人。” “接下来该咱们活动活动了,去天牢吧。”狄信长说罢站起身,带头朝外走去。 今日这天牢之中一下子多关押了十九名要犯。 这十九名要犯被安济营的人将他们用黑布蒙着面秘密押送进了天牢。 此刻是一人一间石屋,全部隔离开,关到了天牢的最里面。 天牢里原有的犯人不可能知道今天押送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而根据命令,今天看守天牢的人手增加了一倍不止,以防万一。 狄信长、萧诚毅等人来到天牢下面一间相对宽敞的石屋中,屋中已经摆好了桌椅。 几人坐下后,“紫令”首领方礼将一张纸放到了狄信长面前的桌案上,纸上只写有几个人名,更多的都以编号代替。 狄信长扫了一眼,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紫令”首领方礼。 “大人,这些西兆奸细是死鸭子嘴硬。这个是那个掌柜的名字,还有这两个是伙计的名字,只是……这是他们在此地经营期间所使用的姓名,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真实姓名。 其余的人……目前并不知他们的真实姓名,于是属下只好用墨迹在他们的身上写了编号——写的“东”就代表是在东城抓到的,“西”就代表是在西城抓到的,没有写的就是在那边住宅里抓获的四人。 这样也便于稍后提审时记下对应的口供。” “这样啊,明白了。”狄信长点头。 第204章 过筛过箩 审讯淘汰 “侯爷,请问侯爷准备先提审哪一个?” “紫令”首领方礼请示道。 “诚毅、一凡、彭将军……此番本侯想着……咱们不妨先反其道而行之。” “请问侯爷,此话怎讲?”御林军统领彭啸不解地问。 “往常审讯都是以对方的角色重要程度作为审讯的对象排序。今天咱们就以淘汰制,先从下面的杀手开始,一个一个地淘汰,能问出来些什么就问出来些什么,问不出来的就直接扔在一边,先不去费那个功夫。 等从中寻出些有价值的东西和线索,或是发现哪个值得深挖,我们再详细审问——必要的话可以动刑。” “是,属下明白了。”几人均表示赞同。 “目前,咱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杀手和他们用来刺探情报的细作都是怎样安排、怎样分布的?那我们就按着东、西、南分片进行。 先从那几个商户住宅中搜出来的人开始审讯吧,一个一个来。” “是。” 安济营“绿令”左宏的手下接到指令,马上出去,转眼功夫,两名“绿令”就提着一个人进来扔到了桌案前的地上。 此人被捆住了手脚,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将他脸上的布拿掉。”狄信长吩咐道。 “是。”一名“绿令”上前,一把扯下了罩在那人头上的黑布。 虽然这石屋中只点了四支蜡烛,但一个人的眼睛被黑布蒙得时间长了,哪怕这样的光亮短时间内也会觉得刺眼。 这个人的衣服上写着个“壹”字。 “壹号”杀手斜坐在地上,他闭了闭眼,慢慢地睁开。当他抬头看到了对面坐着的几人和背后站着的人,眼神微动,马上又将眼睛垂下,低头不语。 这个“壹号”杀手应该是从南城搜捕出来的。 “你是一名西兆的杀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狄信长首先发问。 这个“壹号”杀手只是眉头稍稍皱了皱,嘴唇抿了一下,依旧低着头不出声。 “那本侯就告诉你,这里是我大晔的天牢,对你们这些来到我大晔做贼、做奸细,为祸我大晔的敌人,这里可不会对你们有半分客气。 在这里,最容易的就是找死;最难的也是找死;而这里最愿意送给你们这种家伙的就是……生不如死。” “壹号”杀手听到狄信长的话,身子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正被萧诚毅看到了。 “死也有很多种——有痛快的没有痛苦的;也有慢慢地受尽折磨的;更有想死都死不了的。 现在你还可以挑选一下,假如你不好好回答问题的话……你连这个选择都没有。”萧诚毅语调平淡地说道。 “壹号”杀手的双手被捆在一起,他只能两手一起拄着地,慢慢坐正身子。 他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几人,“你们这几位里面,在下认识四位——狄侯爷、吏部侍郎萧大人、小福星的爹、萧一凡、御林军统领彭啸。 在下认识你们。今天落到你们手里,自知没有活路;就是死法,在下自认也没资格再选了。 几位知道为什么吗?这一点,在下不妨告诉你们——不管我们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必须要在乎家人的性命。而我们的家人在西兆,在西兆王庭的监管控制之下。 当我们被送往大晔的同时,我们的家人、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就都被西兆王庭监管起来了。 他们虽然不是犯人、虽然吃穿不愁,可一旦我们背叛西兆,我们所有的家人只有一个死。 在下承认怕死,在下并不想来大晔做杀手。在下是西兆人,当然愿意在自己的地方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但是没办法,我们来了这里,我们的家人却被控制在西兆。 我们只有两条路……几位大人给在下几个选择,而在下这里只有两条路——那就是背叛和不背叛。 不背叛,在下自己死;背叛了,家人一个都活不了”。“壹号”杀手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在下想问问各位大人,如果这种情况换成是你们来面对,你们又当如何选择呢?” “是吗?你如此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萧诚毅微微点点头,“其实本官也知道,你们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路远迢迢地、替西兆来到我大晔作孽,为害我大晔江山社稷,西兆王庭为了能保证你们做到‘死心塌地’,肯定是要牢牢抓住你们的命脉,才能将你们这样的杀手或者干脆说是杀人工具控制住。 其实……本官不妨告诉你,在你们西兆也有我大晔的人,这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此,你们西兆那里的情况……我们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第205章 观摩审讯 各自为战 但是我大晔在西兆的人的使命和你们这些冷血杀手不同。 我们的人只是作为‘眼睛’的存在,而不会作恶作孽。只要西兆没有危害大晔的行动和企图,他们就只是‘眼睛’。 你们西兆只要没有与我们为敌,我们大晔就不会如你们一般做下毒、刺杀这样的事情。 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西兆如何对我大晔的,我大晔终归是要还回去的,正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不是我们大晔强加给你们西兆的,而是我们奉还回去的。 就如同我大晔的这次雷霆行动——如果不是你们西兆在宫宴之上意图刺杀我大晔帝后一家,就不会有这次报复性的搜捕绞杀。不过是你们做初一,我们做十五罢了。 本官刚刚告诉你了,在你们西兆也有很多我大晔的人,因此本官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从你们被抓到这里、从你们的秘密据点被捣毁的那一刻起,消息就会传往西兆,不管你们是背叛还是不背叛,你们的家人一样活不了。” “不可能……”“壹号”杀手满脸的不相信,或者不如说不敢相信。 “不可能吗?蠢货。你觉得你们的主子会相信你们的忠诚?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如果他们能善待你们的家人,就不会把他们当成把柄控制在手里用来威胁你们。 你们存在的意义失去了、被我们捕获了、没有用了,你觉得你们西兆那边的主子还会善待你们的家人?天真。 所以,你们说与不说,你们的家人所面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如果说了,或许还能过得舒服点儿;如果死咬住不说,会死得很难看……或许……还不一定死得了。 别说我们残忍。如果你们这些西兆杀手不来我大晔为害作恶,就不会有什么残不残忍之说。 毕竟这里是大晔,我们大晔可没有千里迢迢到西兆去杀你。你死在大晔,可怨不到大晔。 你既然来到大晔为敌,我们大晔当然要杀敌,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国家,不是吗? 我们没有去西兆杀你西兆人,只是在我大晔杀掉了来我大晔作恶的西兆人,我们有错吗? 错的是你们,而不是被你们千里迢迢跑来祸害的大晔。难道不是吗?” 言至此,萧诚毅不再说话,直直地看向地上的“壹号”杀手。 “壹号”杀手头上满是冷汗,脸上的表情也是惊疑不定——他的心里其实是相信萧诚毅所说的,而心底里又存着一丝奢望——既然是奢望,无非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由着这“壹号”杀手在心中天人交战着。过了好半晌,萧成毅才又重新开口,“或者本官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或者说……是再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肯合作、如果可以说出有价值的东西,本官或者可以试试……试着救一救你的家人。 但是,前提是你所说的要有价值,要真实可信。 或许本官可以用飞鸽传书或是飞鹰传书,和你们西兆的信使比比速度,试试看能不能在他们到达之前将你的家人抢救出来。 作为交换,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本官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吧。”萧诚毅扭头吩咐属下:“将“壹号”杀手带下去。” “是。” 两名“绿令”过来,一人提着一只胳膊,将这“壹号”杀手拖了出去。 “下一个。”萧诚毅紧接着吩咐道。 石屋的门复又关上。 狄信长看了看身边的几人,“看明白了吗?” 几人听了一愣,“啊?” “本侯是问你们,刚刚萧大人的审讯方式你们看明白了吗?” “嗯,侯爷的意思……?”几个人不解地看着狄信长。 “本侯的意思是,刚刚萧大人这一通审讯下来,他的急、缓、轻、重、松、紧;如何击碎“壹号”杀手心中的防线、如何打破他心中的信念,如何打掉他心中的倚仗、如何让他陷入绝望,最后又如何在他陷入绝望之时,给他的面前放上一线希望?” 几人回想一下,都点了点头,“明白了,懂了。” “好,既然懂了,既然也看明白了,就照这个样子如法炮制吧。 咱们也别九个人……哦,不止九个人,还有那么多安济营的弟兄们陪着呢。 咱们都在这里一个一个地审,耽误工夫还浪费人力。 干脆分散吧,你们各自为战。一个人带上两名属下打配合,反正关押他们的石屋里也都只有一个人。 你们直接去提审,每人分摊几个也就是了。然后将提审结果拿来汇总。否则的话,一个一个地来,恐怕到了天亮,咱们这些人也出不了天牢。” 第206章 图谋之大 细思极恐 “这……要不……请萧大人再审一个,让我们再看看?”御林军统领彭啸试探着问了一句。 “看?刚才不是看过了吗?看不如做。好啦,你们每人带两名属下,记好他们的编号或姓名,然后将审讯结果拿回来。 如果他们死硬着不说也没关系,不跟他们耗费那个功夫,做个记号,留着回头再收拾他们,马上继续提审下一个; 至于有必要专门攻克的,放到最后集中力量拿下。” “是,属下明白了。” “是,末将明白了。” 几人真得听明白了,也无不心存感激——侯爷这是在有意锻炼他们,也是在给他们提供机会,让他们提高能力,也能拥有更多的本领,遇到任何状况都真正能独当一面。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几个人瞬间打起了精神,斗志满满。 几人过来,对着这张纸又重新誊抄了几份,像分大萝卜似的,你几个我几个。 分摊好了之后,一人叫上了两个属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石屋,朝着各个独立的监房而去。 等他们都出去了,狄信长和萧诚毅才发现,那些个大萝卜……哦不……是待审讯的西兆要犯......一个都没给他们二人留……呃……全都分光了! 狄信长和萧诚毅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出来。 好吧,他们两个就坐着、歇着、等着。 郎舅二人坐在这里也没闲着,说起了不久前尹侍郎府上发生的那些事。 “这件事蹊跷得很,但又不得不格外慎重。毕竟‘敌国奸细’这个名号落到头上,是要诛九族的。不能因为一个花匠的所做所为,就直接连坐到主人的身上。 但是,话又说回来,虽然不能因为之前珠儿满月宴的时候发生了那一场不愉快,就从此用另一种别样眼光去看待尹侍郎,然而有些事情又不由得人不多想。 这京城之中,住户有多少家?皇亲贵胄又有多少家?王公大臣又有多少家?富商巨贾又有多少家? 这黑衣人东不藏、南不躲、西不去、就直奔北、直奔尹侍郎府上。 虽然他是到了侍郎府花匠老兰的房中,但谁又能保证这侍郎府里的人……就再没有一个有异心的人?这谁也不敢保证。” “还有,大哥,那次早朝皇上提到的要派使节团出使北雍去探望如玉公主,之后很快就有不少人上折子,都是推举尹侍郎率团出使的。 有关率领使节团出使北雍一事,尹侍郎也好像很是热衷呢。 之前满月宴上的事,我相信无风不起浪。 加上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桩巧事……巧中又巧的巧事,若果真是西兆的奸细隐藏在了尹侍郎府上,或者根本就是……让人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诚毅,不管怎么样,此事绝不能轻易放过。不仅如此,就连平时与尹侍郎来往密切的几家大臣都要同时加以关注了。”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过,一名“绿令”进来禀报说,刚才的“壹号杀手”求见。 狄信长和萧诚毅对视一眼,点点头。对“绿令”吩咐道:“将他带过来吧。” “是。”很快,两名“绿令”就将这“壹号杀手”带了进来。 “在下见过两位大人。” 此刻,石屋中确实只有狄信长和萧成义在上面坐着。 “你有何话说?”萧诚毅问道。 “在下想问一句——在下的家人……二位大人真的能救吗?”“壹号杀手”面露忐忑地问。 “本官不能保证。这要看你说出来的东西是否有价值。 还有,你该祈祷你们西兆传回消息的是人而不是信鸽和信鹰。如果你再耽误,而他们传信又是使用的信鸽或信鹰,那本官也无能为力了。” “壹号杀手”听了点点头。 他心里明白,萧诚毅说的是实话,并没有糊弄他。如果萧诚毅百分百地打包票,他倒不敢信。 也因此,他在心里对萧诚毅又尊敬了几分。 “壹号杀手”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大人……大人也知道,西兆土地贫瘠,食物匮乏,难以自给自足,百姓的生计艰难。而西兆王庭却不思如何让百姓饱腹、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而是始终怀揣着统一天下的野心和妄想, 西兆王庭妄图吞并辽阔富饶的大晔,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并且在暗处的小动作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派遣奸细、暗杀、破坏、偷盗、收买叛徒、毁灭文化、扰乱人心……所有的方法无所不用其极。 西兆的目的就是要一点一点地蚕食、腐蚀大晔,直到有一天,大晔成为西兆的囊中物——或者说,从此再没有大晔,这天下版图只有一个——那就是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山河壮丽、富有强大的西兆。” 第207章 福星护佑 天意如此 “壹号杀手”接着说道:“西兆王庭做这样的谋划不在一朝一夕,更不是一朝一夕了。 西兆王庭从以往的战败中并没有吸取教训,而是将侵略目标以及计划做得更为长远、更为隐蔽——十年、几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无所谓,西兆王庭要的是终有一天,西兆直接吞掉大晔。 因此,西兆王庭派入大晔的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奸细,不止有我们这些杀手,我们只不过是最底层的听令跑腿儿做事的。 还有……应该还有人……早已经入朝为官,就在你们大晔朝廷之内手掌大权了;也许还有更多人渗透进了大晔的各个领域,他们打着友好的、冠冕堂皇的旗号,暗地里却行着出卖大晔的勾当。 就拿粮食来说吧,每年西兆从大晔得到的粮食,只有一部分是靠买卖交换得来,另外还有一部分就靠那些人用各种手段暗中获取。 他们或是在大晔某一地做父母官,也或是做学政、或是做粮官……只是这些都不是我们这些杀手能知道的。” “那你所知的还有哪些?”狄信长问道。 “在下只知道,在大晔的官员之中有西兆人、很多大晔官员的府邸之中有西兆人,甚至大晔的军队之中也不是铁板一块。 大人不要问我他们都是谁?在下只知道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事,至于是谁?都在哪里?就不是我们这样的杀手该知道、能知道的,这些都是西兆王庭的最高机密。” 萧诚毅和狄信长听着“壹号杀手”说出来的信息,不禁暗暗心惊。越是细思、越是惊恐。 大晔为西兆所图谋,而且是贼心不死地长期图谋,这他们都知道。 而西兆之前图谋了大晔这么久,阵仗铺开得这么大,且未来又计划得这么长远,确实是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西兆狼子野心,亡大晔之心不死,其心可诛! 萧诚毅看向“壹号杀手”,“本官问你,年前宫宴上的刺杀,你们这些杀手可都提前知情?可有参与?” “壹号杀手”抬头看了看萧诚毅,点了点头,“知情。其实当时宫宴刺杀计划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还有什么?” “还有……朝中的重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亲等等……这些都在刺杀计划之中。 那时的计划是由伪装成舞姬的西兆杀手,用淬了剧毒、见血封喉的匕首,伺机将大晔的皇帝、皇后、太子、二皇子一齐诛杀。可能的话,再加上其他的皇亲重臣。 如果做不到,那舞姬就只能以死以报西兆,因为那舞姬本来就是死士。 当时在宫中还另有死士隐藏着,只要宫宴上一乱,他们就趁机出手,能杀多少杀多少。 而在下等人那时也都接到了指令,那就是:一旦宫中得手,我们收到消息之后,就分别将定为刺杀目标的朝中重臣一一诛杀,甚至将其家中血洗。 那样一来,大晔必乱。 而且就算是还有残留的皇族,他们首先想到的绝不会是别的,只能是争夺那把龙椅。那样就正中西兆下怀。 西兆从外面不好攻进来,但从大晔内部……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大晔基本上就算完了。 就算不能一举拿下大晔、就算大晔边境还有守军、各地还有驻军,西兆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拿下大晔,但是西兆却可以暂时先选定一位大晔的皇族,推上去做个傀儡皇帝,这样更便于将来行事,将来大晔唾手可得。 如果这次宫宴上的刺杀能够成功,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大晔将不复存在。 可是天意不属西兆,大晔有个小福星凤珠郡主。 谁都没想到,最终破坏了所有计划的只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奶娃娃和一枚小小的果子。想一想,既感觉滑稽,又感觉不可思议,然而结果可见就是如此了。 那是西兆酝酿了多久的计划?可就这一下、就因为一个奶娃娃和一枚果子就土崩瓦解。这难道不是笑话?不是天意? 可见天不佑西兆,天意是如此。” 狄信长和萧诚毅越听,心中越是感到无比的后怕——万一……幸好那个万一没有出现,否则如今的大晔会是怎样的水深火热……简直难以想象。 珠儿一枚果子掉落,不止是救了帝后一家,也是救了大晔万民,救了大晔的江山社稷,如今只能慨叹一声:幸好有珠儿,万幸啊! 不得不说,珠儿之于大晔来说,就是天降的福星! 萧诚毅沉吟半晌,再次提问,“本官再来问你,具体的人和事你还知道哪些?” 第208章 审问奸细 现出老鼠 “大人,在下只是一名杀手,上边让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得去哪里;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 在大晔这里的西兆人有个规矩——一个秘密据点里的人就是一条线,这条线上的人在没有同其它“线”合并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不准私自往来、不准交互探查。 就如在下——安排到城南那里,说是民宅,其实只是以民宅做掩护,而宅子里隐藏的都是杀手。 平时没有什么联络任务。而分配任务的只有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我们所有的“线”和人只听他调遣。 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不来,我们除了不能随意外出,在院子里练功、喝酒、吃肉、睡大觉都可以。 而像我们的那座宅子就是一个秘密的据点。在这据点里,彼此之间是认识的,但和其他线上的人就完全陌生、完全不认识、完全不知道。就是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容。”“壹号杀手”答道。 “是吗?那本官不妨告诉你,就在今天,你们被捣毁的据点不止你们那里一处,只是这种杀手集中的据点就有三处;还有你们西兆人在大晔京城的几处以皮毛铺子作掩护的据点,今天也全部被捣毁了。 “壹号杀手”听了,脸上现出一丝惊异,但很快就消失了,“能够想象到,西兆都已经在大晔的宫宴上下手了,你们报复回来也正常。” “你能这样想最好。接着说吧。”萧诚毅淡然地说道,“你如今所说的这些,靠我们自己想象也能够想象得到,没有什么实际价值,这你应该清楚。仔细想想,尽量能想起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在下所在的这一座宅院里,都是最近从西兆或大晔其他地方调过来的。我们只知道在不久后将要在大晔的皇宫里有一次行动。至于是什么行动,目前我们还不知道。 另外,我知道……萧大人,我……可否用隐藏在你们大晔的一名官员,换我一家人的性命?”“壹号杀手”表情惴惴地看向萧诚毅。 “本官之前已经说了,如果你提供了有价值的东西,本官可以考虑安排我们在西兆那里的人将你一家救出掩藏起来,让他们得以活命。 但作为你,你不该、也没有资格以此跟本官讲条件。是否老实交代一切……全在于你。” “是,是在下所言欠妥,请萧大人勿怪。 大人可知前几年在大晔的西北粮库有上万石粮食不翼而飞这件旧事吗?” “继续说。” “大晔西北那个粮库是一个州府的粮库,是为了应对灾荒和保障西北军的粮食供应的,如此重要的粮库却能丢失上万石的粮食。而发现粮食丢失后,也只是杀了一个小小的粮库官吏了事。 今天在下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大人,那个被斩杀的粮库小官吏是冤枉的。 他官卑职小,上官要隐瞒他,他无从得知;而当他发现时,他也无能为力。 而真正将那上万石粮食偷往西兆的是那里的知府钱雍。 无辜的人被砍了头,而真正的罪人钱雍却带着万贯不义家财换了个地方做官,至于他换到了哪里做官,在下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萧诚毅在旧日卷宗中看到过这件万石粮食丢失案。 “在下有个亲弟弟,当年就是他与那里的知府钱雍联络运粮的。就是他负责将那些粮食暗地里偷偷运回了西兆。”“壹号杀手”说道。 “那你那个弟弟呢?”萧诚毅问。 “已经不在了。在一次喝醉酒后,与上司发生冲突被杀了。 在下替弟弟报仇杀了他的上司,在下的武功被杀手营的首领看中,在给弟弟的上司抵命和入杀手营做杀手之间,在下别无选择,只能做杀手。”“壹号杀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当年,在下听弟弟很是骄傲地说过,他说他于西兆是有大功的——经他手从大晔搞到的粮食能养活成千上万的西兆人,只可惜大部分粮食都进了西兆王庭和王公贵族们的私库。” “他有没有说过,他都是从哪里搞到粮食的?”萧诚毅追问道。 “这些话都是我们兄弟二人在酒桌上闲聊时说的,很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起过延州、桐县和一个叫做棠州还是常州的……记不清了。”“壹号杀手”边回忆边说道。 延州、桐县和棠州这几个地名最近就都在萧诚毅眼前出现过,果然再一次证明了——那些地方确实有老鼠偷粮,而且还是把粮食偷往了西兆。 好啊,等到收拾完西兆的奸细,就开始收拾那些可恶的偷粮贼老鼠。 第209章 壹号杀手 审讯完毕 “你所说的,我们会进一步核实。还有别的吗?”萧诚毅问道。 “有一次,我们在宅院之中闲聊的时候,我们那里的小头领提到了令爱小福星凤珠郡主。他曾经说过一句话……” “说过什么?”萧诚毅追问。 “他说;‘那个坏了西兆大事的小福星凤珠郡主……不会让她活太久的。” “他说了想怎么样?”萧诚毅强压怒火再问。 “听他说话的意思像是即将要有什么针对小福星凤珠郡主的行动。在下的一个同伴多问了一句——‘怎么让那小福星活不久?’而他就不肯再多说了。” “壹号杀手”答道。 “你所说的你们那个小头领是哪一个?” “壹号杀手”摇摇头,“他已经不在了。今天他在抵抗时受了伤,被断了手臂,当时直接就咬毒自尽了。” “你们西兆阴谋用毒刺杀、毁人国家社稷,最后毒计没有得逞,却把失败的原因强加在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身上。西兆真是毫无人性,猪狗不如。 本官在此可以告诉你:这块大陆的版图上,最终消失的绝不会是大晔,但一定有西兆。” “壹号杀手”抬头看向萧诚毅。萧诚毅的脸上看似平静,但是心中已生满了怒意。 狄信长也是一样。 甚至连旁边站立的几名安济营属下同样也是怒火外泄。 小福星凤珠郡主——那是他们大晔的小福星,是他们大晔的宝贝,敢加害他们的小福星,他们就敢灭他的国。 “除了这些,在下真的不知道什么了。毕竟在下只是个杀手,就是这些,也都是平时无意中听来的,而在我们正常的这条线上,我们是不可能多知道一点点有关计划之外的东西的。”“壹号杀手”满脸颓败地说道。 “你还有一点没说。” 萧诚毅道。 “萧大人,真的没有了,已经说出了这些,在下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别的,在下也真的不知道了。”“壹号杀手”急切地说道。 “你还没有说的是你家人的情况——他们都被以怎样的方式监控着?以怎样的方式能将他们救出?” “大人……”‘壹号杀手’猛地抬起头。 “尽管你们兄弟俩潜入大晔作恶,罪不容恕,但只要经过调查,能证明你的家人确是无辜的,那么,本官不妨就试试看能否将他们救下,就当是做一回善事。” 萧诚毅说道。 ‘壹号杀手’满眼意外又感激地看向萧诚毅,“大人,您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要你说。” “是,在下明白,在下说。 大人,在下的家人真的是无辜的,我兄弟二人做杀手,家中的人都不知道。 至于在下家中的情况……因为在下被派到大晔这里之后,还没有回去探望过,因此不知道家中具体情况如何。 但是,根据以往其他杀手被派出执行任务后,上边对他们家人的监控方式……想来应该是相差不多。” “壹号杀手”皱眉说道。 “是怎样的方式?”萧诚毅问道。 “做杀手的人被派出执行任务后,家中的人无论外出还是平日在家都会受到不少限制,随时会有上面安排的人随行。 一般的情况,只要是有人外出执行秘密任务,家中就会有陌生出现随行监视。因此,家里的人也就不会再轻易出门探亲访友,以免给别人家带来麻烦。 至于家中日常的采买……非必要,都不会让家里的人再自由前往,也都是上面派来的人负责这些。 但一般派下来的人不会多。 如果是大家族,人多,上面会多派几个;家里人口少的就只会放一、两个人监视着,以帮忙做些日常的家中杂事为名留在家中。 像在下的家里只有父母、有我的妻子和一个儿子,还有我弟弟的妻子和一个女儿。我们这种属于小家小户的,一般会安排两个人、或至多三个人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情况正常,应该就没有别的了。” “壹号杀手”细细地说道。 “那如果知道派出去的杀手被俘,或是变节背叛,他们会怎么做?”萧诚毅问道。 “根据在下从前听说的——或者被杀光,或者……被卖掉为奴,又或是终身苦役,一直到死。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震慑其他杀手。”“壹号杀手”难掩心中的担忧。 “好了,你下去之后,就把你的真实姓名、你家的具体地址和地形写出来、画出来,最好留一件信物……如果没有,那就留一句话——让你的家人听了就能相信来人的话,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如果……京城里残留的西兆人用更快的方式传信回去,那本官也无能为力,你明白吗?” “是,在下明白。大人能为在下……能为有罪的在下做到这般,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唯有祈祷老天爷,让在下兄弟两个的父母妻儿能好好活下去。” “壹号杀手”跪好,向上郑重地磕了个头。 “带他下去吧”萧诚毅吩咐道。 旁边过来一名“绿令”,将“壹号杀手”带了出去,送回了原来关押他的牢房之中。 第210章 记录汇总 只待面君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石屋的门开了,就见萧一凡、彭啸,以及几名安济营的首领从石屋外走了进来。 “侯爷、萧大人,属下等审讯完毕,回来复命。” 几人一起上前抱拳行礼。 “怎么样?你们那里的审讯情况如何?”狄信长问道。 “回侯爷,刚刚我们每个人各分了三个人犯去审问,审讯情况都在这里了——有口供的都详细地做了记录;没有口供的做了标记,侯爷请看。”说着,几人将手中一摞摞的纸都端正地放到了狄信长的面前。 “你们先坐下歇歇,待本侯看过。” “是。”几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狄信长拿起桌上的审讯记录一张张地、仔细地看着,看完一张,就递给萧诚毅一张。 石屋中静静的,只有时不时发出的一点点翻动纸张的声音。 “不大会儿,狄信长和萧诚毅将所有的口供以及审讯情况记录都看了一遍。 萧诚毅将手中的纸归拢到一起,整齐放好。 “所有的审讯情况以及口供本侯都已看过,集中总结一下就是: 第一,各地的粮仓之中有多处隐藏着偷粮的‘老鼠’。这个,有之前已经查出来的,还有刚刚在口供里出现、需要稍后调查核实的; 第二,在京城官员的府邸中,有西兆人潜藏着; 第三,那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的真实身份、真实的面容,如今还是一无所知。这个家伙简直太狡猾,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 第四,就是西兆确有针对凤珠郡主的暗杀计划。 以上这些情况,我们要一一向皇上细禀,明天……哦,不是明天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忙到现在,各位肯定都累了,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只是,还要再辛苦彭将军回到皇宫之中,务必保证宫中安宁。 待天明,本侯与萧大人还要去上早朝,还要在早朝之后去见皇上禀明此事。 今天辛苦各位了!”狄信长说道。 “侯爷和萧大人辛苦。”几人忙抱拳说道。 狄信长与萧诚毅站起身,“好了,我们出去吧。” 二人在前,众人随后,一齐走出了天牢的大铁门。 安济营的“四令”首领分别先从这里离开,赶回安济营的秘密衙署;御林军统领彭啸则赶回宫中值守。 至于萧一凡,萧诚毅则是让他直接回了国公府,一来让他回去能好好休息,二来也给家中报个信。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一辆马车由天牢的西侧门出去,一路直接驶入了安济营秘密衙署的隔壁院落。 二人再通过地下连接的通道,回到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中。 来到大厅上,狄信长将那一摞审讯记录又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 狄信长与萧诚毅二人对坐在桌旁,看着这些审讯记录。 “这一次,我们的临时行动算是做对了。 没有给西兆人再进行下一次行动的时间,赶在他们下一次动手之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的有生力量折损了大半,短时间内,西兆人再想做点什么……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咱们珠儿这次是又立了大功。 只是,看来西兆那边是盯上珠儿了。在往后的日子里,咱们对珠儿的保护一定不能有半点大意,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安排保护措施时刻不能松懈。”狄信长蹙着眉说道。 “是啊,西兆这些家伙简直无耻。 阴谋毒计没有得逞,就盯上了珠儿一个奶娃娃,还要将她置于死地,西兆……既然西兆狼子野心,亡我大晔之心不死,那早晚……早晚要灭了那西兆。”萧诚毅咬牙说道。 “说的没错,早晚要灭了那西兆。敢打珠儿的主意,那他们西兆就要做好亡国的准备、做好被灭绝的准备。” 狄信长顿了顿,“诚毅,依我看,一会儿呈给皇上的奏折,咱们就只简单地写上一句——‘关于昨日在京城之中展开的捕杀行动,有内情需面奏皇上’即可。待早朝之后,咱们再去御书房中向皇上细禀其他。 将抓捕细节和审讯详情都写进奏折之中完全没有必要,咱们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们只需要把这些审讯记录以及口供带上,到时候面呈皇上,请皇上看过这些,再由我们来口述补充,也就是了。” “大哥说的是,哪怕现在咱们将一切都详详细细地写在奏折中,皇上还要在朝堂上细看,看完又不可能在当时的朝堂上商讨,也不可能当时就做出答复、定出对策。 索性还是留在朝会之后到御书房里再说吧。”萧诚毅赞同道。 “正是此意。那就简单地写一份奏折给皇上。”狄信长点头道。 “好,我来写。”萧诚毅说着,命人拿来了笔墨纸砚,简单地写了一份最简短的奏折。 第211章 折子好上 台阶难下 月沉日上,金钟奏响,百官上朝。 在金殿之上,参王拜驾已毕,分文东武西站立。 承祺帝高踞在宝座上的龙椅中,看向下方群臣。 昨日宫内教坊司和京城中的动静不算小,承祺帝在紫宸宫中也知晓一二,只是详细的情况和结果还要等萧诚毅他们奏报上来。 承祺帝心中有数,至少萧诚毅没有半夜三更钻地道入宫吓唬他们,就说明京城之中的事态完全在他们的控制中。 有萧诚毅他们在,他这个皇帝就做得稳稳当当的。承祺帝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忧。 而此时,在承祺帝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就如往常一般无二——平和、淡然。 薛瑞一甩拂尘,走向宝座的侧前方,“有事早奏,无事退班。”说完,又甩了一下拂尘,依旧回到了承祺帝的身侧侍立。 文班之中有官员出列跪倒,呈上一本奏章,“皇上,臣鲁源有本启奏。” “将本章呈上来。”承祺帝示意薛瑞。 薛瑞走下宝座台,将奏折接过来,转身又走上去,恭恭敬敬地递到承祺帝手上。 跪在地上的鲁源高声道:“启奏皇上,关于皇上之前颁下的旨意——我大晔将要派使节团出使北雍探望如玉公主,此事距皇上旨意下达已过去多日,臣想此事也应当提上日程。 臣在此举荐礼部侍郎尹大人作为率领使节团出使北雍的正使。 臣以为尹侍郎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既有学识,亦有办事能力,更有对我大晔的忠心一片。 因此,臣认为尹大人堪当此任。”鲁源说罢,又向上深施一礼。 “好。”承祺帝合上手中的奏章,看向下面的鲁源。 “鲁爱卿平身吧。 关于派遣使节团赴北雍探望如玉公主一事,目前国书未发、成行之期未定,此事还不急,待礼部与户部以及相关衙门做好协调计划之后,此事再议不迟。” “是,臣遵旨。”鲁源退后,回到文班队列中。 承祺帝面色不变,又继续问道:“还有哪位爱卿有本启奏?” 承祺帝说罢,看向下方。 萧诚毅看了看文武班中无人出声,无人出列,便上前两步,躬身施礼,“臣,萧诚毅有本启奏。奏折在此,臣请皇上预览。” 薛瑞连忙走下宝座台,双手将奏折接过,转身疾步走回,将奏折呈给承祺帝。 “萧爱卿且平身。” “是,臣谢皇上。”萧诚毅站起身。 承祺帝接过萧诚毅的奏折,打开来看,见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文字,“臣萧诚毅启奏皇上:昨日臣等于京中突击行动,剿灭并活捉多名西兆奸细,详情待朝后由臣与同襄侯一道奏明皇上。臣萧诚毅顿首百拜。” 承祺帝看到这份奏折,心中一动,但面上不显,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欣慰的浅笑。 “萧爱卿所奏朕知道了,待朕细细思量之后再做定夺。” “是,臣遵旨。”萧诚毅退后两步,回到了文臣班中。 承祺帝坐在上方的龙椅中,看向下面的群臣。忽然,承祺帝看向了文臣班中的礼部尚书姚思贤,“姚爱卿。” “臣在。”礼部尚书姚思贤出班躬身见驾。 “姚爱卿,朕刚刚也想了想,关于日前所提到的派遣使节团前往北雍之事嘛……之前就有几位爱卿上奏折提过使节团正使的人选任命,刚刚又有鲁爱卿为此事上了奏折,看来是朕做事有些拖沓也未可知啊。” “皇上言重了。” 礼部尚书姚思贤恭敬说道。 刚才那位鲁源鲁大人连忙出班跪倒,“皇上,微臣绝无此意。” “鲁爱卿,不必惊慌,朕并没有说什么,即便爱卿有此意,也在情在理。既然已经提出此事,朕还是应该快些就此事做出决断才是。 明日是休沐日,后日、大后日……那就定在三日后吧。姚爱卿,到时就由你礼部给朕拿出一份完整的计划来。” “臣领旨。” 礼部尚书姚思贤连忙应声道。 “朕同时还想问一句:姚爱卿,你毕竟是礼部衙门的主官,此事本该由你牵头才是。可至今居然没有一人举荐你这个礼部尚书做使团正使,你这个做礼部主官的好像是都被人遗忘了。难不成姚爱卿平时都在躲懒,将礼部事务都推给了左右两位侍郎? 所以,人家都只知有侍郎而不知有尚书?”承祺帝像是开玩笑一般,微笑说道。 “微臣惶恐,请皇上责罚。”礼部尚书姚思贤闻听此言,直接跪地请罪。 上过举荐折子的几位大臣此刻吓得全都出班跪倒在承祺帝面前,以头触地。 他们这次上举荐折子或许是太草率了,太冒进了。 越过礼部主官、无视尚书、直接举荐侍郎……这意图明显是有些…… 他们后悔了……他们是脑子抽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 第212章 后悔举荐 冷汗直流 上过举荐折子的几人中,有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礼部明明有尚书在,他们却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他人蛊惑,迈过尚书举荐侍郎做正使,更何况这位礼部尚书姚思贤还是皇后娘娘的长兄、擎西侯云尚勇的老丈人。 “皇上,臣等绝无此意,礼部尚书姚大人素来国事为重、公事为先、勤勉政务,断无躲懒懈怠之事。臣等知错。” “几位爱卿这是怎么了?举贤荐能而已嘛,何错之有? 再说了,每个人对事的见解不同,对人的看法也不同。你们举荐也必是有举荐的理由的,朕说得可是?”承祺帝温和地笑着表示理解。 敢说不是吗?老虎拉车——谁敢(赶)? “皇上说得是,臣等之所以举荐尹侍郎,原是想着尹侍郎年轻。 此番前往北雍,一路鞍马劳顿,必是辛苦。既有年轻人在,自然要偏劳年轻人,姚大人还是坐镇礼部最为妥当。”跪在最前面的鲁源勉强按住狂蹦的心脏出言解释道。 “鲁大人这话听得老臣心酸啊!”站在文班之首的叶道远叶首辅突然出声道:“姚尚书也才只有四十几岁吧?年富力强正当时,离着半百可还差好几年呢? 倒是老朽,早活过了一个甲子了!连四十几岁的姚尚书都被当成老人优待了,老朽是不是也该趁早回乡等死……哦不……是回乡养老了?”叶道远叶首辅满脸悲哀地说道。 “首辅大人,您这话真是折煞下官了!您是三任帝师,文官之首、德高望重的长者,何谈老矣?”鲁源连连作揖。 “老朽真还不老?”叶首辅故意问鲁源。 “首辅大人,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您正当年,不老,不老!”鲁源汗都下来了。 早知如此,他今天出门前应该先看看黄历,或者干脆装病在家不出门,就不用得罪这份人,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唉!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朕也觉得朕的老师还不老,朕还盼着老师能在朝中多陪朕几年呢!有老师在,就不怕有人欺负朕,朕心里就踏实。” 欺负皇上?谁? 皇上被欺负了?什么时候? 皇上这委屈的小话儿是说给谁听的? 承祺帝一句话说出口,有的是人在心里翻腾、琢磨……嗯,承祺帝表示,没事儿多琢磨琢磨挺好,省得有些人闲得慌。 “皇上说哪里话。皇上一代明君,励精图治,志存高远。老臣只想着在皇上庇护下,多陪皇上几年,多看看这国泰民安的大晔盛世,老臣就心满意足了。” 金殿上一派君明臣贤、和乐融融的景象。 站在文班稍靠后位置的尹守哲此时此刻如同在火上煎烤一般,面上还不能显露出什么。 “嗯……姚尚书,这次出使毕竟是要你礼部挑头,你这个礼部的主官是不是也应该身先士卒、一力担当啊? “是,是臣之责,臣绝不推脱。”礼部尚书姚思贤语气坚定地回答。 “好,那朕就等着三日后由你礼部呈上来的折子。”承祺帝显得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是,臣遵旨。” 姚尚书领旨,退回了文臣班中。 承祺帝的这一番敲打,明着是说给姚尚书听的,但是之前上过折子的,再加上刚刚上折子的那位鲁源鲁大人心中都是慌得一批,冷汗湿了背脊。 他们都不是傻子。皇上的意思,他们也听得明白——这次使节团出使北雍,挑大梁的人,皇上属意的是姚思贤姚尚书,根本就没有考虑尹守哲这位侍郎,也根本不需要谁跳出来举荐什么贤能。 而他们几个还自以为是地、一个跟一个地跳出来“举荐贤能”,结果恰恰是逆了皇上的心意,闹成了大笑话。 “尹爱卿。”承祺帝终于看向了尹守哲。 “臣在。”尹守哲连忙出班跪地。 承祺帝看着尹守哲,“尹爱卿真是年轻有为、风采卓然啊!年纪轻轻就担任了礼部侍郎之职,可见是才华出众、才能超人、乃国之栋梁也。 尹爱卿今后依然要全力以赴地辅助姚尚书主持好礼部衙门,不负朕之厚望才是。” “是,臣遵旨。臣必定竭尽全力报效朝廷、报效皇上。” 尹守哲听到承祺帝特意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就明白——自己作为正使率团出使北雍的愿望破灭了、无望了。 不仅如此,昨天京城里发生的一切也让他的心中始终惴惴不安。不知这场风波,自己能不能尽快平稳地过去? 熬过这一场动荡,对于他尹守哲来说无异于渡劫。 又有几位大臣上折子,有请示的、有报告的。 待一切告一段落,薛瑞上前宣布退朝。文武百官在金殿之上跪拜承祺帝。 承祺帝不紧不慢地对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扫视了一遍,开口吩咐道:“同襄侯、萧侍郎、姚尚书,还有叶首辅,几位爱卿随朕到御书房说话吧。 “是。”被点到名的几位出班应声。 承祺帝下了宝座台,回转紫宸宫御书房。被点到名的四位大臣紧随其后而去,其余的大臣则是下殿出宫。 尹守哲面上镇定、心中忐忑地也随着百官一起走出金殿离宫。 第213章 凤珠郡主 永留大晔 狄信长、萧诚毅、叶道远与姚思贤四人随着承祺帝来到了紫宸宫中的御书房。 走进御书房,承祺帝吩咐给四位大臣上茶、赐座。众人谢过,便在承祺帝面前分两边坐定。 承祺帝端起茶盅轻啜了一口,放下,看向姚尚书,“姚爱卿。” “臣在。”姚尚书忙站起躬身应道。 “今日朕有话要对姚爱卿讲。” “是,臣恭听圣训。” “御书房中没有外人,姚爱卿且坐着说话吧。” “是,谢皇上。”姚尚书又在椅子上坐下,看向承祺帝。 “姚爱卿,在休沐日之后,朕即会派人向北雍递交国书,使节团也是一定要前往北雍的。朕希望由姚爱卿领队率领使节团前往北雍。” “是,臣领旨,多谢皇上信任。” “是啊,就是在这‘信任’二字上。此前加上今日,推举尹侍郎率团前往的奏折有六份,但朕不属意尹侍郎前往。” 姚尚书听到此处,眉头轻蹙了一下,又看向承祺帝。 “有些事情……一时之间,朕不知该如何说起。但是,姚爱卿,朕希望姚爱卿平日里将眼睛睁大,多留点儿心眼儿在身边。平日里多加观察。” 承祺帝话就到此,姚尚书思忖了一瞬,心中也就明了了,“是,臣明白了。” “嗯,那么此事就偏劳姚尚书姚爱卿了。” “是臣的本分。当得为皇上分劳。” “姚爱卿,此番出使北雍没有那么简单。 明面上说是代朕去探望我大晔的如玉公主以及他的子女,当然这是其一,也是首要目的。此行确是有为如玉公主撑腰、为如玉公主及其子女做主的意思在里面,但还有更深的意思。” “请皇上明示。” “姚爱卿也应该知道,自从如玉公主嫁去北雍之后,前些年常常会写信回来;遇到北雍那边天灾人祸、粮草不济之时,如玉公主也多会写来求援信,而我大晔无论多少,都会支助她一些,帮助北雍渡过难关。 而近一两年,虽然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北雍那边连年干旱,原本就贫瘠的土地,粮食更是欠收。 而如玉公主却没有再写来只言片语,更没有提一句求助,朕觉得不太正常。再有,北雍皇那里……” 承祺帝说到这儿,嘴角溢出一丝讽刺的冷笑,“那北雍皇当初来给先皇贺寿,与如玉公主一见钟情,定要求娶。 而当时北雍皇也在先皇面前发誓——他只会有如玉公主一妻,此生不会纳妾纳妃;再有,将来即位之后,只要如玉公主生男,即为太子。 因他的誓言,先皇才答应如玉公主远嫁北雍。 可是如今……虽然如玉公主如今还是北雍的皇后,如玉公主的儿子也还是太子,但是……哼!那北雍皇近年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地酒后乱性,也已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地纳妃进宫。 生了女儿的且不算,听说其中有一位还是一举得男,目前十分受宠,已经封了贵妃。这位贵妃的父兄都是北雍的将军。而那位贵妃……听说在宫中很是嚣张。” 承祺帝说到此,语气放缓:“姚爱卿,我大晔与北雍虽有姻亲,但皇家毕竟不比百姓之家,两国之间既是姻亲家事,更是国事。 此次借探看如玉公主之名出使北雍,姚爱卿要多带几双眼睛,多带几只耳朵。 另外,朕希望你能携夫人一同前往。 姚爱卿作为男人,很多时候该当避嫌的,而女人与女人之间倒更好交谈、更好说私话。” 姚尚书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明白了这次出使意义何在。“皇上,臣明白了。臣此次出访,会携拙荆一同出行。” “还有……”承祺帝说到这儿,想了想,“明日休沐,朕也不用上朝。朕会将几位可靠的皇家宝眷召进宫来,看看他们哪一位愿意随使团前往。那样一来,既是族亲,又有女眷,与如玉公主更好说话一些。 待最终定好具体是哪几位,届时他们就与姚爱卿一同前往北雍。” “是,如此最好。”姚尚书颔首表示明白了。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姚爱卿一定记牢。” “皇上请讲。” “我大晔有了小福星凤珠郡主一事,如今天下皆知。恐怕明里暗里打凤珠郡主主意的不在少数。至于都是揣的何种心思,咱们也不必去猜测。 姚爱卿此次出访北雍,要切记一点!不管是谁、不论何种身份,只要是想打凤珠郡主的主意,不管借口是联姻还是认干亲……所有所有,一律果断回绝,寸步不让,没有丝毫考虑和犹豫的余地。 记住,要一口回绝、坚决回绝,不退半分。 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哪怕他们以半壁江山来求,也不许……不……哪怕他们以全部的江山来求也绝不应允。 总之一句话——凤珠郡主永远是我大晔的凤珠郡主!” 第214章 看过口供 心惊连连 “臣明白了。无论如何绝不答应。” “对,就是这个意思。” “皇上放心,臣谨记。” “好,这几日就辛苦姚爱卿了,要将此去北雍的一切都计划好,三日后,朕要看到折子、要看到完整的计划。” “是,臣一定做到。” “朕当然相信姚爱卿。” “还有……姚爱卿,昨日宫中、京城之中有几处地方出现了一些波动,想必姚爱卿也听说了?” “是,臣只是隐约听说昨日有朝廷的人出手,抓了一些人、也杀了一些人,但具体因为什么,臣尚且不知。” “姚爱卿不知不要紧,今天朕与同襄侯、萧侍郎以及首辅大人一起要谈论的正是昨日之事。这件事,姚爱卿也在场听一听。” “是,臣遵旨。” 承祺帝抬眼看了看御书房门外站立着的小竹子,扭头对着薛瑞说道:“你去让小竹子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 “是,皇上。”薛瑞领旨走出御书房,来到小竹子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小竹子躬身领命,朝远处走出了十几步后,站到了御书房门前的平台正中。 只要在这里守着,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靠近御书房。 薛瑞转身回来,刚刚迈进门槛,承祺帝又说了一句:“将门关上,你站在门边守着。” “是。”薛瑞抬手将两扇厚重的大门关闭,然后就双手抱着拂尘在门边站定。 薛瑞身负武功,耳力惊人,若是外面有任何动静,只要靠近御书房,都不可能逃过薛瑞的耳朵。 承祺帝看向下面的四位重臣,最后将目光停在萧诚毅那里,“诚毅,昨天的事,你先与朕细细道来。” “是,皇上。”萧诚毅领旨,刚要站起身,承祺帝抬手示意,“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坐着说吧。” “是,臣谢皇上。”萧诚毅先将一摞审讯的口供记录取了出来,上前几步,双手递给了承祺帝,“皇上,臣等在昨日临时决定进行的突击抓捕行动中共剿杀西兆奸细四十三人,活捉十九人。 这些是臣等连夜审讯得到的口供记录,先呈请皇上御览。” “好,你们先坐着喝口茶吧,熬了一夜必定辛苦。” “臣谢皇上体恤。”萧诚毅重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叶道远叶首辅抬眼看了看承祺帝,又向萧诚毅和狄信长这边看了过来。 二人收到叶首辅的目光,微微地点了点头。 叶道远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有说; 姚尚书对昨日发生的事情连略知一二都谈不上,于是和那三个人一起,只静静地、静静地等着承祺帝细看那些审讯记录。 过了好半晌,眼看着承祺帝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上的那些审讯记录也看完了。他将那一摞纸张归拢到一起,抬手递向了叶首辅,“这些审讯记录也请老师看看吧。” “是。”叶道远起身接过那一摞纸,一目十行地看下来,看过的就递给姚尚书。 姚尚书抬头看向承祺帝,眼里有着问询。这些应该是属于机密范畴的,自己是否可以阅览还需承祺帝明示。 承祺帝明白姚尚书的意思,朝他轻轻点点头。 姚尚书这才开始低头认真翻看叶首辅递到自己手上的一张张纸。 二人先后很快看完,看到最后只剩下心惊。 原来在这大晔京城之中,居然潜藏有如此多的西兆奸细和杀手,他们的阴谋和计划居然如此的长远和恶毒。 “皇上,老师,姚大人,”萧诚毅开口唤道,“昨天我们根据得到的消息,临时决定突然出击,抓捕了在京城之中隐藏的西兆杀手和奸细,刚刚您几位所看到的这些纸上的东西,只是其中十九个活口的审讯记录,已经有了口供的都在这里。 那些人里面还有几个死硬派,接下来还要深挖。 这只是昨天发生的三桩事中的一桩。另外还有两桩事也非小事。” “还有什么事?”承祺帝问道。 “皇上,昨日午后在教坊司中,臣与彭啸将军将现任的教坊司长史陆述抓获,这事皇上知道。但之后的事皇上还有不知道的。” “还发生了别的事?为什么彭啸作为宫中的御林军统领却没有来禀报朕?”承祺帝疑惑地问道。 “皇上,并非是彭啸将军没有及时禀报,而是后面事情接连地发生,当所有的事情均告一段落后,时间又太晚了,彭啸将军就没有去惊动皇上,而是跟着臣等一起参与抓捕教坊司中的西兆奸细,也连夜和臣等一起参与了审讯这些西兆的要犯。所有这些结果,只等着今天当面向皇上呈报。”萧诚毅解释道。 第215章 宫中教坊 奸细藏匿 “原来如此,这么说彭啸也和你们一起忙碌了一夜?”承祺帝问道。 “是,还不止如此,彭将军还要兼顾着保障皇宫内的安宁,保护紫宸宫的安宁。”萧诚毅答道。 承祺帝点点头。 “皇上,臣可否先说宫里教坊司发生的事?”萧诚毅请示道。 “好,你说。”承祺帝答应。 “昨日在教坊司中,皇上亲眼看见臣将那位陆长史陆述抓获。 可是皇上,在后来的审讯中我们方知,当时所抓获的陆长史并非是真正的陆长史陆述,而是陆述的孪生兄长。” “什么?冒名顶替的?”承祺帝听了一惊。叶首辅和姚尚书也是听得惊诧不已。 “就是这么回事。 皇上,昨日抓获的那个陆述,实际上是那位真正的陆长史的孪生哥哥,他名叫陆叙。 因为真正的陆长史陆述不肯听西兆人摆布背叛大晔,就被西兆人掳走,如今下落不明。 西兆人编出了一个美丽的谎言,画了一张美味的大饼;在哄骗加逼迫之下,陆述的哥哥陆叙最终答应为西兆人所用,顶替了他的弟弟陆述入了教坊司,拿走了属于他弟弟陆述的一切。” “谎言?大饼?”承祺帝好奇地问。 “没错。西兆人欺骗屡试不中又醉心仕途的陆叙说,他原是西兆贵族后裔,只要他忠于西兆,为西兆统一天下建功立业,将来他就可以以世子的身份直接继承爵位,再不必为科考费神。”萧诚毅略带嘲讽地说道。 “呵呵……真是好大的大饼,这个陆叙居然就真的张嘴了!”叶首辅听了也是不禁摇头。 “对于痴迷官禄又好高骛远的人,突然在面前出现了一架通天梯,他会迈腿也就不奇怪了。”姚尚书也感慨道。 “那个陆述冒名顶替就没有人发觉?”叶首辅问道。 “陆叙和弟弟陆述的相貌几乎一般无二,二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行为举止都再熟悉不过。 唯一不同的就是陆述醉心音律,而陆叙痴迷科举。 陆述于音律上极有天赋,在教坊司中被称为‘瑶琴第一人’,而陆叙则天赋一般,琴技普通。 然而,真正的陆述因为在大雪天滑倒,摔伤了胳膊和腿,这正好就被西兆人利用了。 借着陆述摔伤腿和手臂在家中休养,就让陆叙趁机将陆述取代。 因陆述琴艺高超,陆叙却远远不及,于是陆叙索性就借着伤了手臂,再也不能抚琴为借口,自此只口授琴艺,却再不弹琴。 而他也从此在教坊司中另辟蹊径,凭借他的才学和能力被孙禺孙长史赏识并一路提携扶持,直到坐上了教坊司副使的位子,而他却将扶持他的恩人孙长史害死了。 原来的教坊司长史孙禺孙大人,就是这位假陆述听从西兆人下达的指令,将养病在家的孙禺孙大人引诱出家门后下毒谋害的。而他则顺理成章地成了教坊司长史。 这位假陆述、真陆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借口受伤不能再抚琴的右臂,却被珠儿的几粒鱼食暴露了他右臂完好、且还身负武功的真相。 也正是从他这里才引发了昨天的一系列行动。” 萧诚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么多的信息,也要容这几位好好地消化一下。 “还不仅如此,在教坊司里,不止隐藏着陆叙一个为西兆所驱使的人。 之前那个赵漪——就是在宫宴上行刺失败的那个舞姬,她就是西兆的杀手,而且还是一名死士。 他们原计划在宫宴之上,用见血封喉的毒匕首刺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如果进行顺利,就将在场的皇亲、重臣一并诛杀。他们准备的刺杀计划可以说万无一失。 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他们的万无一失变成了彻底失败,珠儿掉落的一枚果子,彻底打破了他们的计划,后面的一切也就无法再继续实施。 御林军迅速出动,之后在宫里埋伏的四名杀手也被搜查到,他们当场服毒自尽; 而宫外预备的杀手也因宫内行刺失败,我们有了防备,紧跟着就在宫中和京城中一齐出手搜捕,致使他们的人被迫进入静默状态,再不敢妄动。 也因此,一场大流血、大杀戮就这样被消弭了。 另外,在教坊司中还有一个人,他是一个打杂的小太监,他善口技,学鸟叫可以乱真——他的口技本是用来作为联络信号的,而他还没等到真正发挥作用就提前殒命了。 就在昨天,彭啸彭将军对教坊司的突击搜查中,这个小太监服毒自尽了。 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是一对情侣,在查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人一起服了毒,搂抱着躺在床上,已经死去多时了。 哦,他们还留有一张字条,说是他们是被迫的,还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请求将他二人合葬。” 第216章 一桩一桩 惊异离奇 一桩一桩 惊异离奇 “还有这种事?”承祺帝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被我们抓了活口。”萧诚毅说道。 “是怎么抓到的?”承祺帝忙问。 此前已有安济营一名“黄令”混入了教坊司,近距离监视着。 当那人要咬毒自尽时,安济营的人及时出手,一拳打掉了他的下巴,致使他再无法咬破毒囊,就这样抓到了一个活口。 这些就是有关于昨天教坊司中的行动以及最后的结果。臣先简单地叙述到这里。皇上和老师、还有姚大人若有不解之处,稍后再提出便是。” 几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还有第三桩事。就是我们的人在东城搜捕西兆奸细的时候,有一名西兆杀手在抵抗中受了伤,后来被他侥幸逃脱了。而他从所在的皮毛铺子逃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陈仲廉陈大人设在外围的弓箭手,这名黑衣人身中了两箭。 那人轻功很好,他带伤带箭还能蹿房越脊地逃跑了,陈大人手下一队人牵了一条狼狗紧跟着追踪而去。 而那名受伤的黑衣人从东城的铺子里逃出来,没有往东边、没有往西边、没有往南边,而是直接奔去了城北,一直逃到了尹侍郎尹大人的府中。” “什么?尹侍郎的府中?”承祺帝瞬间睁大眼睛,叶首辅和姚尚书也俱是一脸惊色。 “皇上,您没有听错,那名受伤的黑衣人带着刀剑伤、身上还有两支已经被折断的、还没有拔下的箭羽——黑衣人就是以这样的状态,从尹侍郎府后花园小门儿进去,躲进了府中花匠的屋中。 花匠的住处在后花园的角落里,离着前边院子有一些距离,平常只有一个花匠老兰住在那里。 被派去京兆府衙报案的尹府管家尹任当时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府中的花匠老兰用过午饭回他的屋子,进屋后发现他的屋中躺着一名浑身是伤的黑衣人,他赶忙去禀报了尹侍郎尹大人。 尹大人赶过去看时,发现那名黑衣人双手握着一把短刀直刺入自己的胸口,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于是尹大人就派了尹府的管家尹任赶去京兆府衙报案。 京兆府尹吕大人接到报案,就带着人赶往侍郎府。途中正好遇到了陈仲廉陈大人在城中巡视,于是两位合兵一处,一起去了尹大人府中。 当他们进入府中、来到后花园的时候,那叫大黑的狼狗也将追踪的人引到了后花园门外。 两下里确认,这名黑衣人就是从东城皮毛铺子里逃出的那个黑衣杀手。 这个浑身是伤、身中两只箭羽的黑衣杀手死在了花匠老兰的房中,致命伤是最后的胸口那一刀。 黑衣人胸口插着一把短刀,两只手紧握着刀柄,猛一看像是自杀,但被吕大人发现了破绽—— 据说那紧握刀柄的两只手是在他人补刀之后,才将那黑衣人的两只手摆放到刀柄上,做成了自杀的表象。 屋中有清晰的带血的脚印,而屋外、花园门外……黑衣人走过来的一条路上,血迹都被人为地处理过了。 于是,吕大人用言语诈出了花匠老兰是黑衣杀手的同伙。在他想顽抗拒捕的时候,被陈大人的弓箭手围住了。 花匠老兰自知逃脱无望,咬毒自尽了。遗憾的是没能留下任何口供。” “关于这花匠老兰的来历,吕骏有没有问过尹侍郎?”叶首辅捋着胡须问道。 “当然问过了,花匠老兰当初进尹府的经历十分富有戏剧性。 据尹大人讲,在前年正月初三的夜晚,尹大人陪着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去岳丈家回门拜年归来,就看到那花匠老兰因冻饿晕倒在尹大人的府门前。 尹大人命家丁将他抬进府中救治。 花匠老兰被救醒之后不肯离去,执意地跪求留下报恩。 于是尹大人就将府上原有的老花匠送到了庄子上与儿子团聚,而老兰就留下来做了尹府的花匠,一直到昨天。” 萧诚毅说到这里,端起桌案上的茶盅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承祺帝、叶首辅与姚尚书三人全都处在一种无法置信的情绪当中。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昨天白天到夜间发生的真实事件,这简直……简直就是……不知是谁编出来的离奇故事,天方夜谭。 姚大人此时心中的一个想法本来还只是怀疑,但是到现在基本上是实锤了——难怪皇上嘱咐他要多注意身边的人;难怪皇上不同意尹侍郎率使节团出访北雍。 再加上之前凤珠小郡主满月宴上那一桩事……姚大人的心中满是驱不散的疑云,难道……难道……唉! 他抬起头,看了看叶道远,又看了看承祺帝,他们的表情跟自己差不多。 于是他又看向了淡定的萧诚毅和狄信长,“狄侯爷,萧大人,难道尹侍郎他……?” 第217章 一锄奸细 二灭贼鼠 萧诚毅笑了笑,“现在还不敢说。总不能因为一个花匠是奸细,就由此认定一个朝廷命官也是奸细。 据昨晚那些杀手奸细的口供来看,在京城很多官员的府中都有西兆的奸细潜藏着,也有可能这个花匠当初坚持进府,就是为了隐藏在尹侍郎府中也未可知。因此并不能十分肯定礼部侍郎尹大人就是西兆奸细。” 承祺帝、叶道远、姚思贤,包括薛瑞,听到从宫宴开始的一桩桩、一件件……一时间都沉浸在了一种叫后怕的情绪里出不来。 后怕!能不后怕吗?皇上、皇后、太子、二皇子、朝中的重臣、众臣的家眷……险些……险些就被西兆的杀手屠尽!大晔险一险……差一点就江山变色、血流成河!这……这在他们当时的宫宴上、在一派歌舞升平之中,谁又能想得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是如何血腥、如何残忍、如何恐怖、如何不可想象的惨事! 西兆,简直是畜生不如! 后怕之后,就是一种无边的恨意涌上心头。君臣几人心中都不禁升腾起一个坚定的信念——西兆不能留!西兆必须灭! 大晔和西兆从前只是在边境上交锋,只为守住大晔的疆土不被侵犯;保护大晔的百姓不被杀戮。 但如今……好个西兆……它必须灭亡,不可能再让这邪恶的东西长久地存留在这世上,留着它就是祸害! 过了不知多久,承祺帝出言打破了御书房中的沉寂,“朕早就说过,朕的珠儿就是我大晔的福星。” 这句话说出来,最不爱听的就是萧诚毅。 萧诚毅斜了承祺帝一眼,珠儿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成你的了?真是。 好在萧诚毅还念着他是皇上,也知道承祺帝是真心疼爱珠儿,也就没有当场反驳他。 “朕的珠儿护佑了我大晔! 珠儿粉碎了西兆刺杀朕一家的狠毒阴谋,也保住了朝中皇亲、重臣的性命,更保住了无数官员家宅的平安,如今又让这些可恶的西兆奸细和杀手或死或落网…… 朕的珠儿……在我大晔享受怎样的尊荣都不为过!她永远都是我大晔的福星,永远都是我大晔最尊贵的凤珠郡主。 我大晔的凤珠郡主绝不容他人觊觎,更不容他人伤害。别的事都可以放下,唯独珠儿的安全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萧诚毅和狄信长二人起身,郑重地朝着承祺帝行了一礼。 “诚毅、狄侯,你们不用谢朕,朕保护珠儿,就是保护我们共同的宝贝,也是保护我们的大晔。 西兆这个国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充斥着的都是邪恶和残忍。 这样野心勃勃的畜生国家,将来……必须灭了它,否则这块大陆上谁也别想过太平日子。 西兆,就是那颗毒瘤祸根,必须灭绝。”承祺帝咬牙说道。 “皇上,”叶道远开口:“目前我大晔该做的首先是清除西兆的奸细。杜绝西兆的奸细势力再次增大,尤其是京城之中,要加强防范,除恶务尽。 另外,家贼难防啊!那些偷盗大晔粮食给西兆的贼老鼠,必须下狠手捕杀,否则我大晔即使再有广阔肥沃的土地、再有连年丰收的粮食,也架不住这些‘老鼠’勾结外鬼合力偷盗。” “老师说的是。之前,诚毅已经就此事上过折子,而且,他与狄侯早就安排了属下,前往各地的粮仓进行秘密地探查,搜集证据。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计划,安排好了人手,只等一声令下,‘捕鼠行动’立即开始。 目前已搜集到的证据确凿。还有些……”承祺帝说着,看向萧诚毅,“诚毅,从这次的审讯结果中是不是又有新的发现?” “是,皇上。通过这次审讯,又有两只‘老鼠’暴露,而且这两只‘老鼠’还不小。” “嗯,好吧,那我们就来抓‘老鼠’。有一只、抓一只;抓一只、杀一只。” “是,臣等遵旨。”同襄侯狄信长与萧诚毅二人一同站起,抱拳领旨。 承祺帝看着二人,抬手示意让二人坐下,“此事要快。京城中有了昨日的行动,各地的‘老鼠’如果听到风声,必定要逃,要躲藏、要销毁证据。我们要在他们听到风声之前快速出手。” “是,臣等之前早已做好了计划,也安排妥当了人手。只等各地探查的结果报上来,一旦证据确凿,立即出手灭‘老鼠’,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萧诚毅说道。 “好,此事你们准备交由何人去执行?”承祺帝问道。 “皇上,此事臣等原本打算交由萧一凡带队出京前去执行捕鼠行动,但是经过昨日的审讯,同襄侯与臣再行商议一番后,决定分派几路人马,齐头并进,统一行动。 因为‘老鼠’不少、‘老鼠’也不小。他们分散在多个地方,只靠一队人马,哪怕动作再迅速,恐怕也很难全部抓获。 如果走漏一点点消息,就会惊动其他地方的‘老鼠’,他们或者就会销毁罪证、或者就会逃逸或躲藏,一旦如此,后患无穷。” 第218章 抓贼灭鼠 准备行动 萧诚毅回禀道:“这次灭鼠行动,必须一击必中,目的是要将‘老鼠’灭绝,而不是将‘老鼠’吓跑。 因此这次行动要快,要在京城这次行动的风声传到各地之前,要在那些偷粮的‘老鼠’得到消息之前,我们的人要先到先动手。 此事臣等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就只等皇上的旨意下达了。” “好,朕即刻下旨。你们派出多队人马同时出发,行动要迅速,出手要果断。 大晔的粮仓,绝不能变成‘老鼠’的天堂,更不能变成西兆与别国的备用粮仓。 粮食是我大晔的,是我大晔军队和大晔百姓的,容不得‘老鼠’糟蹋。” “是,皇上的旨意臣等全记下了,稍后回去,就安排参与捕鼠行动的人立刻出发。” “好啊!”叶道远在旁边听着,也不住地点头。见他们说完了,叶道远又看了看他们几人,开口说道:“皇上、诚毅、信长、还有姚大人,老朽有一想法……” “老师请说。”承祺帝恭敬地说道。 “老臣要说的是关于那尹侍郎……从之前小珠儿的满月宴上,由他的女儿口中暴露出的他背后的言辞和情绪,到这一次他对率使节团出使北雍的热衷,再加上这次出现在他府中的黑衣杀手和花匠老兰……不能不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怀疑。 但是,毕竟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怀疑,但无法确定,更不能定罪。 如果尹大人真的是清白无辜的,那么所有问题也都有解释——比如:关于他背后的言辞……是他女儿年纪小,听错了; 想要率使节团出使北雍嘛……是因为他身怀大才想要施展、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报效国家……机会在眼前时,热衷和争取都没有错,都属正常。 而他府中会有黑衣人进入,并且死在他府中花匠的屋中,而他府中的花匠也因此拒捕自杀……他这完全可以解释为花匠老兰当初是刻意躲藏进他府中的,而他们毫不知情,这黑衣杀手就是来找花匠老兰的。 而如今这两个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就更无从落定。 所以,有关尹侍郎的问题都有两面可说。 但话说回来,既不可百分百的怀疑,但也不可能再百分百信任了。 幸好尹大人所在的衙门是礼部,礼部有姚大人坐镇。只是以后姚大人要多花些心思了。”叶首辅朝着姚尚书说道。 “下官明白了。”姚尚书严肃地应答。 “刚刚老臣说,针对尹侍郎此人此事有个想法,老臣是这样想的——不管我们对尹侍郎如今怀疑与否,还是怀疑与不怀疑各占一半,尹侍郎都先留着不动。”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姚尚书有些疑惑地问道。 萧诚毅看了看狄信长,两个人相对点点头。 “老师,我和同襄侯与您的想法一样。 如今,尹侍郎的某些方面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先假定尹侍郎有问题,我们现在直接将他拿下了,但是拿下之后呢?我们就又变成了盲人的眼睛,聋子的耳朵。 我们拿掉了一个已经现形的,那一时之间我们又该从何处着眼呢? 在我大晔官员之中还有多少是西兆的奸细?还有谁与西兆或其他国家有勾连?这些我们暂时都不知道。 其他官员……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太明显的迹象。况且我们也没必要草木皆兵、自乱阵脚。 与其盲人骑瞎马,不如留着一个可见的。 对于尹侍郎,我们倒不如不动声色,只在暗中监视,由着他一切照旧。 如果尹侍郎是清白的,是大晔的忠臣,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误会,那么日后自然有机会证明。 如果尹侍郎真的有问题,那盯紧了他,或许由他那里,我们就可以发现很多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挖出更多暗藏的奸细。 平日里与尹侍郎来往关系密切的那些官员就值得探究,臣等已经安排了人手,暗中监视,逐一排查。 我们当然不希望尹侍郎有问题。 可如果……尹侍郎真的是西兆的奸细,那么……”萧诚毅说道此处,停了下来,眼睛眯了眯,脸上露出了一丝略显怪异的笑,“就让他当一个等着招苍蝇的臭鸡蛋好了。” “这……”萧诚毅这话说完,听得姚尚书有些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能出自大晔第一青年才俊、被称为君子表率的萧诚毅之口。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意思。”叶首辅用手指点点萧诚毅,再看看承祺帝和狄信长,几人都笑了。 承祺帝和萧诚毅是从小的伙伴,叶道远和萧诚毅是师生,狄信长和萧诚毅是郎舅,也是从小就熟识,奉王府和胜义公府本就是通家之好。 萧诚毅偶尔说出一句毁形象的话,这几个人从来不会觉得奇怪。 就连薛瑞也一样见怪不怪,萧诚毅和承祺帝小时候凑在一起也没少调皮淘气,他又不是没见过;被胜义公这个当爹的和当师父的,追打得满院子上蹿下跳、嗷嗷乱叫的也是常有的事儿。可那也不耽误人家长大之后成为天下闻名、文武双全的第一青年才俊佳公子不是? 第219章 皇上口谕 一二三四 “刚刚朕在看那些口供的时候,记得里面出现过一处叫暖香阁的地方,看这名号,应该是……?”承祺帝试探地问。 “没错,皇上,这叫暖香阁的地方,正是一座花楼,就在京城城西。” “那在你们刚刚说起的昨日实行搜查抓捕行动的时候,却没有提到暖香阁?这是为何?”承祺帝不解地问。 狄信长和萧诚毅两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后,狄信长开口道:“启禀皇上,事情是这样——这个叫暖香阁的花楼,是臣与诚毅商议之后有意留下的,暂时不想动它。” “为何?” “皇上应该注意到了,此前那名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每次下达指令的时候,他都是亲自前往各个店铺、各个住宅、或是个人家中——虽然那个假陆述曾经察觉出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前后好像是有两个人,我们姑且先将他当成一个人好了。 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会亲自去往每一处,而只有这座暖香阁……他曾经招那位假陆述、真陆叙到那里去见过面,而且陆叙进去的时候立刻就有伙计上前指引他去到指定的房间。 这就说明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去到那里并不是偶然一次,那里也有他们的同伙协助。 而陆叙去往指定的房间的时候,门外应该也有守望的人。也是巧了,也不知那天陆叙到的时候,门外的人是因何事暂离了,因此也被他偷听到了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与另一个人在说有关西兆要针对珠儿下手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所知的所有西兆人的据点里面,只有这一处与别处略有不同。 而且,我们对外宣称,假陆述熬刑不过已死,就是要给他们一个错觉——这暖香阁并没有暴露,我们针对的都是西兆人的皮毛铺子和西兆的商人 因此,臣等就想着将这一处已知的地方暂时留下来,免得以后一时之间针对西兆无处着眼、无从下手了。” “嗯,有理,那就先放着吧。”承祺帝点头道。 “是,臣等已经安排了人严密监视着。 之前也派人混进了暖香阁,借着喝花酒,观察过那里面的情况——表面看上去那里就是一座普通的花楼,花楼的东家还是大晔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和异常之处。 因此,针对暖香阁还需要做更深入、更详细的探查。” “好,朕知道了。” 承祺帝点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要抓紧进行的有这样几件事,”承祺帝接着说道:“首先就是立即执行‘灭鼠行动’,朕今日就下旨。” “是。”萧诚毅与狄信长二人领命。 “第二件事就是保障京城之中的稳定与皇宫之中的安全。 接下来的明里暗里的调查要继续,当然,有些暂时不碰的就不碰。 第三件事就是自二月初九开始的科举会试。 这次会试,就由礼部尚书姚爱卿、吏部侍郎萧诚毅和杜、刘两位翰林院大学士协助老师主持吧,希望能够选拔出一些真正的人才为我大晔所用。”承祺帝说道。 “皇上,臣……”萧诚毅吃了一惊,想问问承祺帝为什么突然又把他加进主考官之列了。 “是,老臣(臣)遵旨。”叶道远和姚思贤直接打断了萧诚毅的话,开口领旨。 “是,臣遵旨。” 萧诚毅看看老师和姚尚书,又看看承祺帝,也只好接旨。 萧诚毅暗地斜了承祺帝一眼——皇上是看自己事情少、还不够忙、临时又给自己加码是吗?晚几年再让自己掺合科举之事不行吗? 其实在座的,包括萧诚毅自己也明白承祺帝的用意——就如同留着吏部老尚书迟迟不予致仕,只等萧诚毅来日适时接手上位一样,下一步的走向就是入阁,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大晔当朝首辅就是他萧诚毅的。 承祺帝之所以让他早早插手科举事务,也是为了给他的将来铺路。 作为会试的主考官,所点举子就是门生,有着实实在在的师生名分,将来就都是作为主考官的恩师的左膀右臂的存在,与他的仕途政务大有裨益,这些萧诚毅当然明白。 只是当下他已经忙得脚不沾地,都没工夫回家抱闺女了,还给他添事儿,这个朋友没法要了。 承祺帝看到了萧诚毅斜自己那一眼,照样装作没看见,“第四件事就是三月底或四月初成行的前往北雍的使节团的事,此事就有赖于姚爱卿了。” “是,臣定不辱使命。” “朕相信。” 承祺帝转头又看向萧诚毅,“诚毅,‘灭鼠行动’的下发圣旨,就不必再召承旨官了,就由你来写吧,写好后,朕加盖御印就是。” “是。”萧诚毅站起身领旨。 薛瑞连忙过来将文房四宝为萧诚毅备好,萧诚毅提笔刷刷点点,不一会儿,一份圣旨草拟完毕,双手呈予承祺帝,“皇上,请看。” 承祺帝接过,从头看了一遍,点头道:“甚好,不愧是当年的状元郎。一事不烦二主,就由你再誊抄几份。每一支人马的首领手执一份,作为此次行动的依据。” “是。”萧诚毅照做。 第220章 迅雷出击 灭鼠行动 萧诚毅的书写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几份相同内容的圣旨誊抄完毕,只是每一份圣旨上的领旨的人名不同。届时,相应的人手执皇上的圣旨,就可以代天巡狩,先斩后奏。 一共七份圣旨写就,承祺帝取出御印,一一加盖上去,之后全部交给萧诚毅。 萧诚毅接过圣旨,狄信长、叶道远和姚尚书也随之都站起身,四人躬身向皇上告辞,“皇上若无其他旨意下达,臣等就先行告退。” “好,几位爱卿去吧。” “是,皇上。”几人辞别承祺帝,转身出了御书房。 今天这一天,受冲击最厉害的当属姚思贤姚大人。 姚大人一直主持礼部,如果不是国与国之间敌意太重、如果不是国家、朝廷有大事发生,平日里的事务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而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切,听到的这一切,都让姚尚书有些浑然如在梦中,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叶道远叶首辅扭头看了看姚思贤姚尚书,很是理解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姚尚书的肩膀,“姚大人,我们的感觉其实都一样,边关有将士们守着,京城一直以来也都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我们这些人都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今天这事提醒我们——该打起精神来了。” “是,下官也是这样想的。”姚尚书认同道。 出了宫门,狄信长和萧诚毅与叶首辅和姚大人告辞后,送两位长者先上了马车离开,二人也随后上了马车。 马车在京城的路上转了几条街之后,直接驶入了安济营秘密衙署隔壁院子的大门。 大门关上,二人从车上下来,直接进入地下通道,回到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中。 回国公府休息了几个时辰的萧一凡,此时也早已回到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内等候消息。 见到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进来,在安济营中待命的“七令”的首领、萧一凡、以及“紫令”、“红令”、“绿令”中的三名得力干将陈尧、瞿瑛、伏阁一齐上前见礼,“属下见过二位大人。” “各位免礼。”狄信长抬手示意。” “皇上有旨。”狄信长取出七份圣旨。 “臣在。”厅中众人全部跪地接旨。 狄信长看向眼前的几名属下,“皇上已经下旨,”灭鼠行动”即刻开始,要求我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灭鼠行动’。 已经证据确凿的直接动手抓捕、审讯,勿使一人漏网;罪行严重的,立斩不赦。 将那些‘老鼠’抓获之后,要加紧审问,如果牵扯出更多的‘老鼠’,在速办的同时,务求证据确凿,按律加重量刑。 皇上有旨,见一只、抓一只;抓一只、杀一只,绝不手软。“ “是,臣等明白了。” ‘灭鼠行动’重要,京城的安定也同样不容忽视。 狄信长看向下面站立的属下们,从中点出了七人的名字,“萧一凡、方礼、樊岳、左宏、陈尧、瞿瑛、伏阁,你们七人原本计划是按‘紫令’、‘红令’、‘绿令’分别派出三支人马赶往事先定好的州府目标前去‘灭鼠’,但昨日的突击行动已经惊动了西兆人。 因此,为了防备提前走漏风声,将你们原来的三队人马各一分为二,改成六队,再加上一凡,你们一共七支人马,稍后同时出发。 你们要赶赴的目标地点,在圣旨中已经写明。需要捕杀的‘老鼠’名单以及罪证也已经交到你们的手里了。 这里是七份圣旨,你们每个人分别带上,各率一支人马迅速出击。 记住,下手要狠、稳、准,除恶务尽。 如果‘大老鼠’后面牵出‘小老鼠’,证据确凿之下杀无赦;有必要深挖的,就秘密押解回京。” “是,大人,属下等明白了。” “好,你们七人下去稍做准备,马上出发,先去京城外稽山脚下安济营的驻地调集人马。 还有,你们出京之后,消息要及时传递回来,如需支援就用信鸽传信。” “是,属下记住了。” 狄信长又看向陈尧、瞿瑛、伏阁三人,“你们三个这次要单独带队执行任务,任务重、责任大,本侯在此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是,属下一定不负侯爷所望。” 三个年轻人信心满满,精神抖擞、充满斗志。 狄信长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方礼、樊岳、左宏三人,“你们作为‘紫令’、‘红令’、‘绿令’ 首领,这次需要带队离京执行任务,你们临行前,要将留在京城的人手安排好,之后在京城的搜查抓捕任务还要继续。 ‘紫令’、‘红令’、‘绿令’日常事务也要做好安排,你们的属下还需要与其他‘四令’配合,确保京城的安定。” “是。属下省得。” 方礼、樊岳、左宏三人抱拳回应。 第221章 身在曹营 如履薄冰 萧诚毅在旁还是嘱咐了一句:“你们在外执行任务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记:老鼠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希望你们平安出去,平安回来。本官和侯爷在京中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也等着为你们庆功!” “属下明白,多谢大人。”七人恭敬行礼。 “另外‘四令’,按照你们事先的任务,一定要恪尽职守,不得马虎,不得懈怠。” “是,大人,属下领令。” 不一会儿,即将出京执行“捕鼠任务”的七人再次整齐地来到大厅,向狄信长和萧诚毅辞行。 之后七人前后分别出门,离了京城,前去执行“灭鼠任务”。 目送这七个人全部离开了,萧诚毅、狄信长二人才回到厅中坐下,“但愿他们此去都能顺利完成任务。‘老鼠’可恶,少一只‘老鼠’,大晔的百姓们就能多几口粮食。” 礼部侍郎尹守哲府中。 此时的尹守哲坐在书房的书案后,面前站着霍风和尹任。 尹守哲的脸上满是颓废。 将近一年以来,几乎事事不顺。似乎从前一切的顺风顺水在那个凤珠郡主出生之后都像是瞬间被打了个结。 尹守哲心里恨。他皱着眉,紧握着双拳,“我们目前在京中还有多少人手?” “爷,这个目前还不清楚。眼前这阵风还没有过去,属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咱们手下还有多少人……确切的数字目前没有。如果现在马上出去探查,恐怕立刻会引起对方注意,引来祸患。” 尹守哲无力地点了点头,满脸阴郁地咬牙切齿。 “爷,我们的联络目前都断了。除了那个死了的胡风……除了他来报过信。” “别处再没有消息传递出来吗?”尹守哲阴沉着脸问道。 “爷,他们并不知道爷就是主子,就算他们都还活着,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把消息送到侍郎府来。咱们只能等风声过去,再想办法联络和收拢人手。”霍风低头答道。 “霍风。”尹守哲抬起头。 “爷,属下在。” “尽快将我们这边人手的情况搞清楚;查清楚我们在大晔京城还有多少人没有暴露;京城外还有多少人手?”尹守哲吩咐道。 “是,属下这几日会想办法尽快搞清楚。”霍风答应道。 “嗯,尽快搞清楚。爷要集中力量,先杀了那个什么小福星,直接剜了国公府、奉王府和承祺帝一众人的心肝!” 霍风和尹任听了一惊,齐齐看向尹守哲。 尹守哲看着霍风和尹任,“怎么?怕了?” “属下不是怕,属下只是想……只是想,他们刚刚有了这么大的动作,现在到处都是睁大的眼睛在盯着、看着、寻找着。 如果我们在这个风头上动手,成功杀掉凤珠郡主的可能性太小了,可以肯定的却是风险一定大于收效。 爷,倒不如……我们休养生息,等待后援;等他们紧绷的精神疲惫了、麻痹了、放松了,而我们的力量也积聚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一举动手,一击即中。” 尹守哲抬眼看着霍风,或者说是紧盯着霍风。 其实,尹守哲心中很明白,霍风说得是对的,只是他自己不甘心而已。 大晔这次的动静这么大,他们在京城中的人手损失想来不会小,可以说这一次是伤筋动骨了。如果……西兆王庭怪罪下来……再加上父王的责难…… 他们远在西兆,从不会体谅自己身在曹营的处境有多艰难,每日里是怎样的如履薄冰,又有着怎样难以言说的苦衷,只会怨怪自己无能; 他们更不会去想萧诚毅、狄信长,以及他们那一群文武官员有多厉害、有多么地难对付。 何况又多了个什么小福星……小福星凤珠郡主——这个从出生就被奉为神灵一般的存在,更是将这些人的心粘的更紧,也更难对付了。 如今大晔兵精粮足,民心稳定。恐怕凭西兆现在的实力,短时间内根本动不了大晔,相反,还需要更长时间的蛰伏了。 否则,如果一旦真的引发两国争战,西兆根本没有对抗之力,就是现有的粮草都不足以支撑一场战争。 罢了……挨骂也罢,这里的事情还是要报回西兆王庭和父王那里。 就像父王之前说的,此事真的是要徐徐图之 戒躁静心! 细究起来,那场失败的宫宴刺杀就是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根源。那场刺杀竟招来了大晔如此狠辣的报复行动,以致于西兆隐藏在大晔那么久的势力一朝之间几乎被连根拔起。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急功近利,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了…… 从柔儿引起的那场风波,到争取做主使率使节团出使北雍的谋划落空,再到昨日胡风和花匠老兰死在自己府中……承祺帝、萧诚毅和朝中众臣对自己必定会有想法,自己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今后恐怕更是步履维艰了…… 尹守哲不敢想下去了…… 第222章 仙风道骨 蹭车而来 二月二这天,在大晔的京城之中,东城、西城、南城……几个方向同时发生的动静虽说不大,可也不小。 在百姓们纷纷议论着、偷偷地猜测着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这次京城中的行动是朝廷突然出手搜查抓捕他国潜伏在大晔的奸细。 之前百姓们还在担心大晔是否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出现了什么大动荡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几乎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心放下了。 他国奸细这种东西无论是在哪一个国家都是不能容忍的存在,抓得好,杀得好,能杀光就更好了。 于是,到了第二天,京城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也有一种感觉上的变化——似乎人们对奸细这个词格外地敏感了,似乎京城百姓们的警惕性也一瞬间都提高了——游走在大晔京城中的外邦人,甚至都会被大晔百姓们从各个方向射来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 看似平静的京城中,其实暗地里也不平静,后续的秘密监视、调查都在继续。 京城的醉仙楼二楼临窗的一间包厢里,此刻正坐着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 这位老人家一个人独踞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的都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一壶醉仙楼自酿的杏花红在手,老人家自斟自饮,端杯一口酒、提筷一口菜,喝得畅快,吃得欢快。 这位老人家也不嫌吵。别人要包厢是为了图清静;这位老人家倒好,要了包厢,可又特意让小二将包厢的门大开着,一楼大厅里那些说说笑笑的、猜拳行令的、高谈阔论的、甚至是窃窃私语的……全都进了这位老者的耳朵。 “那‘百鸟朝凤’你看到了吗?我可是亲眼看得真真切切……” “我也看到了,自从那小福星凤珠郡主出生,咱们大晔这一年里可说是风调雨顺啊!……” “……咱们幸亏是有小福星啊!要是没有小福星,那回的宫宴上还不定出多大的事呢!……”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这小福星凤珠郡主可是咱们大晔的宝啊!” “……” 老人家听到这些话,挑了挑眉,嘴角扬了扬,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开始大快朵颐。 很快的,这一桌的好酒好菜被横扫一空。 醉仙楼的伙计还惦记着楼上那位独自用餐的老人家,想着进来询问一下这位老人家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结果进来一看,只见包厢里空空荡荡、人影不见。 伙计还以为是这位老人家喝了酒、吃了菜,却不给银子就逃了。 可等他走到了桌边儿一看,只见碗里放了一锭大银,足够结这一桌的酒菜了。 他连忙抓起这锭银子揣了起来,麻利地将桌子上的杯盘以及残羹剩饭全都收拾了,桌子也擦净了,端着收拾起来的杯盘跑下了楼。 伙计将杯盘送进了后厨,又跑到柜台那里,将怀中的一大锭银子取出来交给了掌柜的,“掌柜的,二楼那位老人家,酒喝了、菜吃了、人却不见了,也没看见他下楼来啊!不过桌子上倒是留了一锭银子。” “掌柜的接过银子,边记账便说道:“或许那是一位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人家饭钱都给了就行了,至于人家的行踪,就不是咱们该知道的了。” 这掌柜的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还真让他说着了——这位老人家还真的是一位世外高人。 申时初,萧诚毅坐着马车回府。 连着这么多天马不停蹄地忙下来感觉有些疲乏了,眼看又要进贡院参与科考,真是连好好睡个觉、好好抱抱宝贝闺女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萧诚毅早早地将吏部的事务处理完毕,就想提前下衙回府休息,主要是他也想他的妻子儿女了。 马车行驶在京城的大街上,萧诚毅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忽然,萧诚毅察觉到了车顶有一丝异动。 然而,前面赶车的阿荣和坐在他旁边的来祥都没有任何反应,马车依然平稳地行驶着。 萧诚毅没有感觉到半点恶意和敌意,抬眼看了看车顶,依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马车里,不予理会。 萧诚毅轻轻撩起车帘看向窗外。 京城的街面上一切正常。只是,他看到有很多行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辆马车,并且随着他的马车前行,这些人的眼光也随着他的马车前行而移动,视线似乎都集中在他这辆马车的车顶上。 萧诚毅确定在车顶上有人,此人的来历、身份还不简单。 萧诚毅心下了然,依旧故作不知地在车中稳坐着。 马车一直到了胜义公府大门口停下来。 萧诚毅就听外面来祥说道:“世子爷,咱们到……啊!”话没说完,一声惊呼:“你……你……你这位老人家,你怎么……怎么坐到我们车顶儿上了啊?” 车夫阿荣回头一看,也吃了一惊,跳到车下,用马鞭指着车顶上的老人,“你……你……你你……你这位老人家,你……怎么坐在车顶上了?这……这车顶哪能坐呀? 第223章 凤鸣山中 玄音老人 “车顶怎么就不能坐了?风风凉凉的,又没有铁钉、铁刺、铁蒺藜,怎么就不能坐了?不坐车顶,难道要我老人家跟着马车后边跑不成?”老人说得理直气壮。 “老人家说得是,能坐,当然能坐。”萧诚毅声音淡定地从车里出来。 萧诚毅没有直接下马车,而是就在车辕上转身,和盘腿坐在车顶上的老人家站了个对面。 “老人家,既然同车同路,不妨请进寒舍坐坐。”萧诚毅抱拳相请。 “好啊,老夫正有此意。”老人家抬手捋捋雪白的胡须,微笑着点点头。 “那寒舍已到,老人家请了。” 来祥和阿荣都没有看到这位老人家是怎么起身下车的,就觉得眼前一花,老人家已经落了地——落地,却没有一丝丝声响,就像是棉花团儿落在了棉花堆上。 老者不等萧诚毅,直接迈步走上台阶。 来祥疑惑地刚要开口,萧诚毅抬手,止住来祥的问话,“进去吧。”说着,随后跟着进了大门,快走两步,来到老人家的身侧,引着老人家一直到了前院的花厅。 花厅中此时空无一人。 萧诚毅将这位陌生的老人家让进大厅内,“老人家,您请坐。”这位老人家丝毫不外道,大马金刀地直接往主位上一坐。 萧诚毅也不介意,在旁边陪着坐了,“来人,上茶。”萧诚毅吩咐道。 不一会儿,来喜端着托盘儿送进来两盏茶,在老人和萧诚毅面前各放了一盏,然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老人端起茶,轻轻地啜了一口,又啜一口,似乎是这茶很对他的口味。 萧诚毅笑笑,也没有说话,端起茶来,也喝了两口,便将茶盏放下。“老人家,能否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小老儿尊姓没有,大名也没有,只有个名号。” 老人说着,又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晚辈倒要请教。” “玄音。” “玄音?”萧诚毅听了,心中一震,“老人家,您莫非是凤鸣山……?” “是吧,你觉得是,那就是吧。”玄音老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晚辈萧诚毅见过玄音前辈。”萧诚毅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施了一礼。 “罢了罢了,老夫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是来找你这位大名鼎鼎的萧侍郎萧大人的。” “那不知玄音前辈此来有何见教?” “老夫是来找我的徒儿的。” 玄音老人说道。 “您的徒儿?舍下并没有凤鸣山的弟子啊!不知……” “萧雨珠、小福星、凤珠郡主、你的女儿就是老夫的徒儿。” 玄音老人肯定地说道。 “小女?小女还不满周岁,她如何成了您的徒儿?”萧诚毅心中惊诧不已,同时似乎又有一些期许升起,难道……难道…… “你的女儿萧雨珠,生来就该是老夫的弟子。 老夫今日路远迢迢来此,就是来见见老夫的徒儿。怎么,老夫要收你女儿为徒,你这个做爹的还不愿意?” “玄音前辈说哪里话,小女若能拜在凤鸣山玄音老人座下为徒,那是小女的福分。”萧诚毅郑重地说道。 “你这话可说反了。应该说,我玄音能收小福星凤珠郡主为徒,那是老夫之幸。” 玄音老人十分认真地说道。 “老人家言重了,凤鸣山乃为天下人仰望之地……” 萧诚毅话未说完,就被玄音老人抬手打断,“这可不是老夫说话过谦,这是实话也。不知老夫可否见一见老夫的徒儿?” “当然。请玄音前辈移步,随晚辈至二堂。” “好。”玄音老人点点头,起身就朝外走,萧诚毅连忙跟上,在旁引路。 二堂厅中,如今只有一众女眷在,她们正哄着萧雨珠玩耍呢。 一张大大的圆桌上铺着厚厚的棉垫,萧雨珠就坐在正中间,手里拿着一只刺绣精美的花球不停地抛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萧昶的夫人石兰、还有甄冉冉和甄芮芮都围在桌边等着接球。 小孩子扔东西哪有个准头儿,不一定会扔到哪边去,反正她扔到哪边,哪边的人就接住。萧雨珠玩儿得开心,一直咯咯咯地笑着。 就在这时,萧诚毅陪着玄音老人走了进来。 女眷们正哄着萧雨珠玩儿,转头看见门帘掀起,萧诚毅让进来一位白须白发,鹤发童颜的老者。这位老者她们都不认识。 狄星月先将女儿抱了起来,众人一齐看向老人家。 萧诚毅连忙介绍,“娘、伯母、星月,弟妹,这位老人家是凤鸣山二老之一的玄音老人。” “啊!”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这二位的名号如雷贯耳,整个大陆、整个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超然世外、受天下景仰、神仙一般的存在,今天竟然出现在了他们国公府里。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领着儿媳等女眷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见礼。 第224章 师父稀糊 何时稠糊 “胜义公府童氏携家中晚辈见过老神仙。” “国公夫人与各位夫人免礼,小老儿来得唐突,请勿见怪呀。” “岂敢岂敢,老人家能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呀。老神仙快请上坐。” “不急着坐。老夫先来看看老夫的徒儿。” 萧雨珠此时被狄星月抱在怀里,两只闪闪发亮的美目睁得大大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充满好奇地看着这位陌生的长着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 看着看着,慢慢地,小嘴儿咧开,露出了几颗细白的小牙牙,咯咯咯地笑了。 萧雨珠突然伸出两只小胖手,朝着玄音老人要抱抱,“抱抱……抱抱……” 玄音老人捋了捋胡须,哈哈哈地笑着,“果然,果然,老夫与徒儿有缘啊!” 说着走上前,伸手就将萧雨珠接过来抱在怀里。 萧雨珠一点儿都不认生,也不排斥玄音老人,相反地,一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伸着小胖手,好奇地摸摸玄音老人的白头发,又揪揪玄音老人的白胡子,玩得不亦乐乎——她认识的人里面,还没有这样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呢!白白的头发,白白的胡子,真有趣儿。 玄音老人任凭她的两只小胖手抓着他的胡子作乱,“徒儿,师父的胡子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叫声师父听听,叫师父……师父。” 玄音老人耐心地教着萧雨珠叫师父。 “稀……糊”萧雨珠的小奶音儿开口就将师父叫成了稀糊。 “是师父。”玄音老人再教。 “稀……糊” 还是“稀糊”。身边的几人听着都忍不住想笑。 “呃……好吧,稀糊就稀糊吧,应该过不了多久,稀糊就熬稠糊了。”说完自己就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一老一小对着哈哈哈、咯咯咯地笑着,这一声“稠糊”、一声徒儿的,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萧昶的夫人石兰和甄冉冉、甄芮芮全都弄成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珠儿是什么时候认了个这么厉害的师父?她们怎么都不知道?这师父怎么突然之间就上门来了? 他们都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萧诚毅。 萧诚毅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总不能说珠儿这“稀糊”是自己窜到他的马车车顶上,蹭了一路的便车,跟着一起回来的吧? 这些还是回头再跟家里人详细说吧,现在只能先让母亲和妻子,以及家中的女眷们猜谜了。 只能说是玄音老人与珠儿有缘,珠儿才有幸被玄音老人收做了徒弟。 众人虽然感觉珠儿不满一岁就多了个“稀糊”……呃……不对,是师父,这事突然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珠儿能做玄音老人的弟子、能做凤鸣山的弟子也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众人心中很快就释然了,他们的珠儿如果要有个师父,也就只有玄音老人这样的能当得起了。 据说凤鸣山上的两位老仙翁——玄冥、玄音二老中,玄冥老人早已经是太子殿下赫连琦的师父了,而今玄音老人又成了珠儿的师父,珠儿与太子殿下成了同门师兄妹,平日也能照顾珠儿,这样也不错。 殊不知,这位师父实在是有些……呃……不太靠谱,为了在十年后和师兄玄冥老人比徒弟,居然让萧雨珠在以后的三岁到十三岁这十年里都再没有见过她的太子琦哥哥——不过,她的琦哥哥倒是在十年中悄悄看过他心心念念的珠儿几次,只是萧雨珠不知道。 这都是后话。 傍晚时分,胜义公萧之南带着义子何举从京北大营巡视回府。 父子俩进了二堂院子往正厅上走,远远地就听见了萧雨珠那银铃般的咯咯咯的笑声。父子俩对视一眼,也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珠儿这是玩儿得有多开心?笑得这么欢! 爷儿俩加快脚步走进花厅,就见萧诚毅陪着母亲童问溪、萧昶的夫人石兰坐在桌边、狄星月和甄冉冉、甄芮芮几个年轻的媳妇儿也陪在童问溪身边。 而那带着奶气儿的清脆的笑声却是从一旁的罗汉榻上传来的。 萧之南和何举循声看过去,就见那边罗汉榻上坐着萧雨珠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正哄着萧雨珠玩得欢呢!一老一小,居然一点隔阂也没有。 人常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越老越成了小孩儿!这个老人家还真是个老小孩儿,跟一个未满周岁的奶娃娃居然都能玩儿得到一起,还能玩儿这么投入。 父子俩都不觉睁大了眼睛,心中纳闷儿,这位鹤发童颜的老顽童似的老人家是哪一位?是家中的亲戚?不对呀?家中的亲戚,别人不认识,他萧之南不可能不认识的呀! 正惊异间,萧诚毅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狄星月几个儿媳妇、侄媳妇早都已经站起身迎了过来。 而萧雨珠也看到了爷爷和叔叔回来了,她摇摇晃晃地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伸着两只小胳膊儿,跺着小脚,在那边“牙牙……牙牙……地喊着要抱抱。 第225章 玄冥老人 隐身宫中 胜义公萧之南看见了孙女儿,什么疑问不疑问的、陌生人不陌生人的,全部都放到了一边儿,直奔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去了。 萧之南走过去一把将自己孙女儿抱到怀里,先接受了孙女儿两个呼满口水的香吻,听着他“牙牙….牙牙”地喊着,这一天的奔波疲惫就立刻、全部烟消云散了。 那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家坐在罗汉榻边,伸手拿起了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也没有说话,只看着爷孙俩高兴地亲昵。 萧之南也不管脸上糊没糊孙女儿的口水,转头看向了这位老者,“这位老人家,请问您是……?” 萧之南恭敬客气地问。 “老夫是你宝贝孙女儿的师父。”玄音老人很自然地回答道。 萧之南不觉眼也睁大,嘴巴也张大——他这小孙女儿才几个月,哪儿来的这一位师父啊?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师父啊? 他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了夫人和儿子。 萧诚毅赶忙过来,“爹,这位老人家真的是珠儿的师父,老人家是凤鸣山玄音前辈。” “什么?是凤鸣山玄音前辈?” “玄音正是老夫,怎么,不像吗?” 玄音老人捋着雪白的胡须问道。 “不,不,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这……”萧之南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爹,玄音老人与珠儿有缘,特地下山到此,前来将珠儿收做了弟子。” “好啊!”萧之南回过神来,大喜过望,“晚辈的小孙女儿能得您老人家的教导,那可是她的福气啊!” “正相反,能得国公爷的宝贝孙女儿做徒儿,那是老夫的福气才是!” “玄音前辈说哪里话来。晚辈萧之南代小孙女多谢玄音前辈了。”萧之南郑重地致谢。 胜义公萧之南与玄音老人落座,萧诚毅赶紧将宝贝闺女接过来抱着。好不容易今天回来得早些,可到现在,这宝贝闺女才算轮到他抱一会儿。 “得得,”萧雨珠的两只小胖胳膊紧搂着萧诚毅的脖子,小脸儿在萧诚毅的脸上蹭啊蹭的,萧雨珠想爹爹了。 萧诚毅有女万事足,被小女儿亲昵得心都化了。 大晔皇宫之中有着一处极致精美幽静的院落。这里既有高屋阔殿,又有楼阁轩榭、曲径廊亭、小桥流水,更因这处宫苑的地下有着几眼温泉,因此,这里还有着四时不败的异草奇花。 这座宫苑被冠名“向极宫”,离宫中的建筑群有着相当远的距离,又有御林军严密守卫着,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打扰。 而能随时进入这里的,只有大晔的当朝太子殿下赫连琦——因为这里住着的是赫连琦的授业恩师——凤鸣山玄冥老人。 很多时候,太子赫连琦也会征得师父的允许,将赫连玦、萧雨霖、萧雨霆、狄航、狄舸、狄舫、萧征、萧径几个孩子带到这里来, 玄冥老人是太子赫连琦的师父,但是这些孩子一起来时,玄冥老人于武功、于内功心法上也会同样不吝指点。 只是这些孩子与赫连琦必定根骨不同、来历不同、去向不同,很多的修为也只限于传授赫连琦。 然而,在这位老神仙的教导之下,这些孩子们相比当世其他家族的孩子自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虽说每日都在习文练武,但是所显现出来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而玄冥老人单独教导赫连琦的,除了未来帝王必须具备的文治武功,更多的就是他们师徒之间的秘密了。 甚至连承祺帝都不能随意探听。 哪怕是承祺帝要来此探望玄冥老人,也是要事先得到玄冥老人同意,方可进入此处宫苑。 承祺帝给予了这位凤鸣山玄冥老人无上的礼遇。 此刻,玄冥老人正坐在向极宫中的虚静亭内。 虚静亭前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池塘,七彩云卵石铺底,清澈的泉水自塘底汩汩而出。 这里本是宫中一处不多见的温泉。 此时还是冬日,池中温热的水汽蒸腾弥漫,使得这里宛如虚幻的仙境一般。 玄冥老人坐在亭中,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片雾气。 “师弟,你还真是心急呀!”玄冥老人嘴角带着一丝浅笑,自言自语道,”你不是说过,等你徒儿满三岁时再来接她吗?这徒儿如今不到一岁,你就着急来看她了?哈哈哈哈……为兄早知道你会如此。 也是啊……天地有法则,凡间有缘分。缘分到了,挡不住、拦不住。 不过也好,师徒缘起,天意如此。早日前来,正好助你那尚在年幼的徒儿逃离杀劫,平安长大。”说罢,玄冥老人站起身,缓步走下了虚静亭。 玄冥老人的身影转眼就被池中蒸腾出的雾气遮掩,不知道玄冥老人去往了哪里。 第226章 拜师从简 留在府中 胜义公府中。 因为玄音老人的突然到来,也因为萧雨珠从今日起就有了一位世外的高人做授业的师父,因此,今晚国公府要摆宴席,迎接玄音老人,为老人家接风洗尘,同时也算是一个非正式的拜师礼宴。 虽然胜义公萧之南与萧诚毅郑重提起,要为玄音老人和萧雨珠这对师徒举办盛大的拜师宴,行拜师大礼,可是却被玄音老人拦住了,“师徒之缘,无关形式,我认徒儿,徒儿认我,师徒名分即成。 无需金玉满眼、无需华堂盛宴,更无需贺客盈门。”说罢,转身看向了萧雨珠,“珠儿,老夫是谁?” 萧雨珠看向玄音老人,两只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熠熠生辉,‘稀……糊’。” “哈哈哈哈哈……,”玄音老人开心地大笑,“对,是‘稀……糊’。一日是‘稀……糊’,永远是‘稀……糊’,对不对?”萧雨珠高兴地点着小脑袋。 “好了,拜师礼已成,老夫与珠儿的师徒名分就这样定下了。”玄音老人笑着说道。 “是,一切全听玄音前辈吩咐。” “这就是了,老夫有些饿了啊。”玄音老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接地气的话,众人听了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哦,是到开晚宴的时候了。” 于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连忙吩咐,“快,快将酒宴摆上来。” 丫鬟婆子们听到当家主母的吩咐哪敢怠慢,立刻都动起来,将珍馐美味如流水一般地摆上桌。 胜义公萧之南、萧昶、萧诚毅、何举,还有萧雨珠陪着玄音老人坐了一桌,女眷们坐了一桌。 府中的孩子们今天都留在了宫中没有回来,宫中早已派人来递了消息,因此也就不用再等他们了。 殊不知,这是玄冥老人特意安排的。 玄冥老人算就自己的师弟今天到京。 师弟玄音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爱徒,那么今天就让玄音师弟和他的小爱徒好好地亲近亲近。至于别的人改天再见不迟。 一场丰盛的接风宴宾主尽欢。 宴席上,萧雨珠频频伸出小胖手,一会儿抓起一只丸子、一会儿又抓起一块肉,全都塞进了玄音老人的嘴里,玄音老人高兴地全吃掉了。 这番操作让萧之南和萧诚毅几人感觉有些尴尬失礼,然而,玄音老人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吃得爽快,“嗯,徒儿给师父的更香更好吃!” 众人看着师徒一老一小相处和睦融洽,自然也不会扫兴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作为亲亲祖父的萧之南心中有一丝丝泛酸——平日里这珠儿伸手抓吃的可是都往他嘴里送的,如今珠儿坐在师父身边,和他这个祖父之间隔着玄音老人,唉!这份享受,看来今天是轮不到他这个做爷爷的了。 宴罢用茶。 之前这饭后时间都是大大小小一家人哄着珠儿玩儿,或是这珠儿从家中长辈的这个人怀里被抱到那个人怀里,一直抱到她困了、该睡觉了,狄星月才会将她抱回星月苑,安置她洗漱睡下。 今晚陪着她玩儿的、抱着她嬉笑的,又多了一个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稀糊”,玩儿得欢了, 萧雨珠不肯睡,不肯睡。 直到外面响起了更鼓,萧雨珠已经是一个又一个地连着打起了小哈欠,一双绝美的大眼睛里水汪汪、雾蒙蒙地困得不行了,才转头伸着小胳膊找娘亲抱抱了。 狄星月将女儿抱起来亲亲,轻轻地拍了拍她。 萧雨珠将小脑袋倚在娘亲的脖颈边,眼睛半睁不睁的,“珠儿跟师父说明天见,跟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说明天见。” “萧雨珠虽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乖巧地听话,挥动着小肉手,“稀糊、呐呐、牙牙、苏苏、生生。” 萧雨珠朝着每个人都挥挥小手儿,接着小手儿落下来,搂上了狄星月的脖子,随着眼皮也垂了下来,趴在狄星月的肩窝处不动了。 在座的众人看着萧雨珠样子都觉得甚是好笑。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笑着走上前,爱怜地摸了摸小孙女儿的小脑袋,“好了,星月,快抱她回去,安置她睡吧。她是知道有了师父高兴的,这可是玩儿得最晚的一次了。” 狄星月应着声,又看向了玄音老人。“玄音前辈,晚辈送珠儿回去睡下,先跟您告辞了。” “快去吧,去吧。” 萧诚毅也随着施礼,揽着狄星月,抱着珠儿一起去了星月苑。 “国公爷,夫人,老夫要在这京城之中停留五十一天,可否就在这国公府上叨扰一段时日?” “玄音前辈说什么‘叨扰’的话来?前辈能留在寒舍之中,晚辈等求之不得,且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院子。” 第227章 师兄师弟 公府相见 “至于老夫住的院子嘛……”玄音老人沉吟了片刻……“只需房屋一间,床榻一张足矣。只是,老夫留宿之地,最好是在我徒儿的东南方向。” 萧之南想问这是为何?可又一想,老人家既然有此要求,其中定有深意,不问也罢。于是看向夫人……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眼睛一亮——“晚辈命人收拾的“松风苑”正是在珠儿她们星月苑的东南方向。少时请老神仙前去看过,如有不满意的地方请老神仙尽管说出来。” “哦,那再好不过了。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就不耽误各位夫人歇息了。国公爷,老夫有话想与国公爷说几句。” “好,那就由晚辈亲自送玄音前辈去下榻之处。” “也好。”玄音老人点头起身,由胜义公萧之南陪着,辞别了堂上众人,出了二堂,朝着国公府东南方向的松风苑而去。 胜义公萧之南陪同着玄音老人来到了一处名为“松风院”的院落。 来喜因做事踏实可靠,被派过来专门照料玄音老人的日常,他上前将院门推开,萧之南请玄音老人入内。 这处院子里,没有种类繁多的花草树木,只有伸展如臂、虬曲如龙的奇松和大大小小的嶙峋怪石; 一条活水从院中横穿而过,一座青玉石桥连接两边; 碎石铺就的小路蜿蜒通向掩映在松林之中的一座原木四方亭。 宽敞的庭院清幽静寂,一座古朴庄重的二层楼阁矗立其间,楼阁名曰“听松楼”,若于楼上凭窗而望,会使人如同置身松林山谷之中。 玄音老人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嗯,此地不错,不错。这座高楼更不错。老夫就住在这里了。” “好,玄音前辈满意就好。若还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原是老夫多有打搅。” 二人来到听松楼中,直接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玄音老人并没有去看楼中的摆设,而是直接走到楼前,推开门,走到前廊之上,凭栏朝四下望去。 满院的奇松怪石,潺潺流水,简洁而又幽静非常。 目力所及,在松风苑的西北方向,有一处美轮美奂、精致优雅的院落。玄音老人抬手指向那里,“国公爷,那里应该就是星月苑吧?” 玄音前辈所言不错,那里正是诚毅和他妻儿所居住的星月苑。” “嗯,这就是了。” 玄音老人又往周围看了看,回身走进了楼中,就将门开着,来到桌边椅子上坐下。 来喜端着一个大托盘上来,托盘上有一只红泥炉,炉中炭火烧得正旺;红泥炉上热着一只精致的小茶壶,旁边还放有四只茶杯。 来喜提起茶壶斟了两盏茶放到玄音老人和胜义公手边就迅速退了下去。 “国公爷,老夫在此只停留五十一天。 这五十一天里,老夫每日会用一两个时辰为珠儿洗精伐髓。 还有,老夫在此期间不见任何客人——孩子不算。 但有一人,也任由他来去自如。” “玄音前辈说的是……?” “正是老夫的师兄玄冥。他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了。” “哦,两位老人家见面,定有许多话要讲,晚辈在此是否多有不便?晚辈可先行回避。”胜义公萧之南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去。 “无妨无妨,”玄音老人边说边看向门外,“师兄请进吧。”从二楼廊上的门外走进一人,正是玄冥老人。 师兄弟二人一样是通身的仙风仙韵、卓尔不凡。然玄冥老人显得更加地守正持重、更加地沉稳豁达;而玄音老人则是更加的旷性怡情,更加的开朗有趣。 师兄弟二人执手,相视而笑,“师兄来得好快啊!” 玄音老人谐谑地说道。 “师弟来得也不慢。” 玄冥老人也开口回应道。 胜义公萧之南见过玄冥老人,忙上前见礼,“晚辈见过玄冥前辈。” “国公爷多礼了。” “二位前辈,请堂中坐。”胜义公萧之南伸手相让。 “好啊。”师兄弟二人坐下,胜义公萧之南亲手斟了一杯热茶奉给玄冥老人。 “多谢国公爷。” 玄冥老人脸上的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风。 “晚辈不敢当。”胜义公萧之南恭敬答道,之后也陪在一旁落座。 “师兄这是算到小弟今日到京,所以特来相会的?”玄音老人笑着看向玄冥老人。 “正是,师弟远道而来,师兄自当前来看望。”玄冥老人点头说道。 “国公爷可知老夫的玄音师弟突然下山到此,却是为何?”玄冥老人看向胜义公萧之南问道。 胜义公萧之南恭谨地回道,“玄音前辈驾临寒舍时已然说过,是要将晚辈的小孙女儿珠儿收为弟子。” “没错,这是玄音师弟来的目的。只是除此之外,还另有原因。 师弟,等国公府的萧世子到了,你不妨说与国公爷和萧世子知晓。” 随着玄冥老人话音落,楼梯处传来声响,萧诚毅上楼来了。 第228章 玄音提示 夫妻夜话 萧诚毅认识玄冥老人,虽无师徒名分,但也得过老人家的多方指点。 如今见到玄音老人与玄冥老人一同在坐,萧诚毅没有觉得一丝意外,只上前与两位老人家躬身见礼。 玄冥老人点点头,“萧世子,请坐吧。” “晚辈谢坐。”萧诚毅在父亲身边坐下。 “既然玄冥师兄让老夫说出此行的原由……国公爷、世子,那老夫不妨就透露一二。 老夫的徒儿凤珠郡主的小福星之名远播天下,这既是实至名归,同时也是树大招风,恐怕早已引起了某些有心之人的觊觎和仇视,甚至即将会给老夫的徒儿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珠儿既是老夫的徒儿,那就不是那些宵小所能算计伤害的,想伤害老夫的徒儿也要问过老夫是否答应。 国公爷、萧世子,此事无需告知府上的女眷,以免她们心中恐慌,只国公爷与世子知道即可。 有老夫在此,料也无妨。” “是,多谢前辈护佑小女。”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一同抱拳致谢。 珠儿既是你们的孙女和女儿,也是老夫的徒儿。老夫护佑徒儿是理所应当的。 老夫护佑她长大,而她长大后要护佑的将是天下万民。” “老前辈此话怎讲?” 话不可言太早,也不可都说透,天机不可泄漏。” 玄音老人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听着玄音、玄冥两位老人家说的话,萧之南父子二人心中已有猜测。 胜义公萧之南看向玄冥、玄音二老,“两位老人家,时辰不早了,或许您两位老人家还另有话说,我父子二人就先行告退了。” “好,国公爷、萧世子请自便吧。”玄冥老人微笑着说道。 胜义公萧之南与萧诚毅父子二人拜辞下楼,出离了松风院。 父子二人沿着府中小径慢慢地往前走着。 “五十一天,将近两个月,”胜义公萧之南开口,“这段时间里,府中的防卫要加强,万不可松懈。” “是,儿子知道。”萧诚毅答道。 虽然松风苑离着星月苑更近,但萧诚毅还是先将父亲送回了老梅苑,自己才转身回了星月苑。 萧雨珠早在一旁的摇篮里睡熟了。 狄星月也早已洗漱完毕,只穿着一身贴身的睡衣,半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着萧诚毅。 萧诚毅走进来,随手将门关上,来到床边。 萧诚毅先将在外面穿回来的官服脱下,伸手摸摸妻子的头发,“为夫先去洗漱一下,马上就来。” “嗯。狄星月点点头,就要从床上下来,去替萧诚毅拿换洗的衣服。 萧诚毅伸手按住她,“别起来,我自己拿就好。”萧诚毅过去打开柜子,拿出一身换洗的睡衣,看了看在床上坐着的妻子,转身进了旁边的盥洗房。 狄星月早吩咐下人预备好了洗澡水。 很快,萧诚毅洗去了浑身的疲惫,换好睡衣,回到屋中。 萧诚毅将多的蜡烛灭掉,只留了床头的一支。 接着又走到摇篮边,看了看熟睡的女儿,替她掩了掩被角,这才走向床榻。 狄星月朝床榻里面挪了挪,将被子撩起来,让萧诚毅睡进来。 萧诚毅抬手,将床帐放下一半,留着一半还要随时听着女儿摇篮那边的动静。 萧诚毅搂着妻子躺下来。夫妻俩有几日没有好好说话了,此时盖着被子相拥在一起,萧诚毅拉过妻子的手握着。 “夫君,今天这事儿我怎么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咱们珠儿才这么小就有了师父了……还是一位这么厉害的师父。” 萧诚毅紧了紧握着的手,笑笑道:“这是咱们珠儿的福气。 珠儿与其在咱们保护之下,没有自保能力地娇滴滴地长大,倒不如跟着一位厉害的师父,学一些卓然的本领。将来她自己有自保的能力,走遍天下都不怕,咱们做父母的也能更安心不是?” “是这道理。我也是为珠儿高兴。” “玄音前辈是天下闻名的凤鸣山二老之一,属方外高人。珠儿拜他为师,定能学到一身超凡的本领。 我们的珠儿生来就不凡,她这一生料想也不会平凡。 她如果真的是只翱翔九天的凤凰,那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扯住她的翅膀,而是要尽力托起她,助她于高天之上尽情飞翔。” 狄星月点点头,眼中泛起了泪花,“咱们珠儿虽说生来不凡,可……正所谓承受的使命越大,就越不可能过得轻松。但愿我们的珠儿能够一生平平安安、幸福如意,这才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最为期盼的。” “为夫相信咱们的珠儿这一生一定能平平安安、幸福如意;为夫更相信她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为妻也相信。相信咱们的女儿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第229章 昔日状元 今日考官 玄冥老人与玄音老人对坐计议了一番,玄冥老人才向师弟告辞离去。 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院中的护卫、暗卫和安济营的属下都没有发觉,玄冥老人就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的向极宫。 玄音老人留在了胜义公府,每日哄着萧雨珠泡药浴。 用过早膳之后半个时辰,只穿着一身大红色小衣服的萧雨珠就被放进一个满是药汤的小浴桶里,里面还放着各种玩具。 萧雨珠年纪小,玄音老人给她配的药性很柔和,没有明显的刺激性,味道还香香的。 萧雨珠只当是让她玩儿水,自然是玩儿得开心极了,每天都乐此不疲。 国公府里有玄音老人在,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出外公干都安心了不少。 萧诚毅转天将萧雨珠拜凤鸣山玄音老人为师的事告诉了大舅兄狄信长。 狄信长得知此事也是惊喜非常。 “还有,”萧诚毅又道,“大哥,玄音老人收了珠儿做弟子,说是会在府中停留五十一天。这段时间就让航儿、舸儿、还有舫儿每天下课之后都直接住到国公府去吧。 宫中有玄冥老人在,国公府里如今又有玄音老人在,孩子们能得两位前辈从旁指点一二,必定受益匪浅。” 狄信长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点了头,“好,回头让这几个孩子下学之后就直接去你们国公府。 这段时间应该太平不了,有玄音老人留在府中,我们也放心了。” “听玄音老人话中的意思,就这几十天里是关键。 王府里也要加强戒备,要多加派人手日夜巡视,不能放松。 这次我们的动静不小,也戳到了很多人的痛穴,要小心狗急跳墙。”萧诚毅提醒道。 狄信长点头。 前去实施“灭鼠行动”的人马传回来一道道消息——各路出师顺利,均有重大收获。这让为了计划此事辛苦多日的狄信长和萧诚毅很是欣慰。 狄信长继续盯着安济营这边的事务,而萧诚毅就是再勉强,也必须无可奈何地参与进会试科考之中。 二月初九开始贡院会试。 二月初八,以首辅叶道远为首,再加上礼部尚书姚思贤、吏部侍郎萧诚毅、还有翰林院杜、刘两位大学士这几位主考官就已进驻贡院之中,要到会试结束方能走出贡院的大门。 二月初九一早,承祺帝亲自来到了贡院。 贡院门前人山人海,有排队等候搜检的贡生,四周还围满了来送贡生赴考的家人和亲朋好友;还有些都是贡生家中的下人、随从;再有的就纯属是跑来贡院门前凑热闹的人了。 贡生们提着考篮,按着顺序一个一个地排队进入贡院号房。 此时,只见由远而近地一乘明黄色的轿辇向着贡院大门而来。 轿辇行至贡院大门前,贡院前的所有人见了全都跪倒在地。 承祺帝带着太子赫连琦从轿辇中走出来。他看向跪了一地的众人,扬声说道:“都平身吧。”然后带着太子赫连琦拾级而上,迈步进了贡院大门。 贡院里,首辅叶道远、礼部尚书姚思贤、吏部侍郎萧诚毅,以及杜铮、刘易两位翰林院大学士全部都候在贡院的大厅之中,见承祺帝到来,忙走出大厅,上前迎驾见礼,“臣等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承祺帝抬手示意。 “臣等谢皇上。”几位大臣站起身。 承祺帝走至上方书案后坐定,抬手取过一张纸,又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笔放下,将纸拿起,交与薛瑞。“这是今日的考题。” “是。”首辅叶道远上前,双手接过考题。 为免像往年一样泄露考题,这次的会试,承祺帝索性在会考当日亲到现场,临时命题,为的就是杜绝考题泄露,出现考场作弊的现象。 此时,外面的贡生已经全部搜检进入贡院,贡院大门关闭,里外严密把守。贡院中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再随意出入走动。 首辅叶道远将考题交给杜铮、刘易二位考官,“将考题下发,会试开始。” “是,下官遵命。”二位大学士领了考题,走了出去。 贡院中,一间挨一间的狭窄的考房中坐满了参加会试的贡生,他们拿到了考题,有的开始铺纸磨墨、有的开始动笔作文、还有的依然在对着考题冥思苦想。 承祺帝领着太子赫连琦走出大厅,叶道远,萧诚毅,姚思贤、以及杜铮、刘易二位翰林院大学士紧随其后,沿着院中的甬道巡视一间一间的考房。 走了一圈下来,承祺帝没有再进大厅,而是嘱咐几位主考官道:“为国选材,责任重大,各位爱卿要戮力同心,杜绝考场舞弊,保证考场清明、干净。” “是,臣等定不负皇上重望。”几位考官躬身施礼。 第230章 考官当罢 继续灭鼠 承祺帝点点头,抬手揽着赫连琦的小肩膀,“琦儿,我们回宫吧。” “是,父皇。”赫连琦随着承祺帝上了轿辇,贡院大门打开,轿辇抬出来后,大门复又关闭。 承祺帝透过后窗回头看了一眼,“琦儿,科举考试非同小可。 人们都知道科举考场作弊罪责难逃,但,还是杜绝不了那些心存侥幸、投机取巧,想要靠作弊、靠使小手段混入仕途的投机者。 这样的人对待科举都能这样费尽心机地作弊作假,如果真让他们混入朝廷,那将是一个又一个的贪官污吏。 所以,要想朝廷之中少一些营私舞弊的赃官昏官,科举的考场就是拦住那些有可能成为贪官污吏的人进入朝堂的第一关。” “是,儿臣记住了。” 承祺帝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紧了紧搂着他手臂,没有再说话。 赫连琦依靠着自己父皇的胸膛,回想着父皇跟自己说的话,一句一句他都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作为太子,父皇对他寄予着厚望,而大晔的未来也掌握在他的手中。 贡院考试,一场三天,三场下来就是九天。 第九天,贡院大门打开,带着满身疲倦、满脸疲惫的贡生们终于从贡院中走出去了。 而几位主考官要想也走出贡院还得再等等。 阅卷的官员们要阅卷、要给出结果,主考官们还要复审。 因此,他们做主考官的还要在这贡院中多停留一些时间。 贡生们人是回去了,可免不了有些心情忐忑、有些心急如焚……总之,都是在不安之中等候着会试的结果公布。 通过会试才有可能进入殿试。 哪怕到不了殿试,只要能中了进士,就说明有官可做了;哪怕是中了同进士,也是有了做官的机会和可能。 对于一心要走仕途的人来说,现在这个关口最难过,也必须要过。 萧诚毅当年也是这样一关一关地闯过来的,一直到拿下了三鼎甲之首、状元及第。 如今,萧诚毅仿佛是又经历了一次科举考试,心中还真是有些许感慨—— 当年自己是考生、如今自己是考官,难道这就代表着自己也已经老了? 想了想,萧诚毅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自己这是瞎想什么呢?再看看自己的老师叶道远——想当年,自己的老师也曾经是三鼎甲之首、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如今……唉!在自己老师面前自己怎么敢说出“老”字呢? 阅卷完毕,结果出来了,等将入围的考卷呈报给皇上,主考官们的职责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下面的殿试就该由皇上钦点了。 考官们的吃住虽比贡生们的条件要好得多,但关在贡院里没有自由,要熬够这九天也是够受的。 然而,萧诚毅出了贡院,与自己的老师叶道远和同为考官的几位大人告辞分别之后,没有先回国公府,而是先赶去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 萧诚毅是被承祺帝临时抓差做了这次的副主考,可安济营的“灭鼠行动”也正在进行着呢,虽说安济营有舅兄狄信长坐镇,不用萧诚毅多担心什么,但他还是想了解一下行动的进展情况。 萧诚毅直接去了狄信长在这秘密衙署中的公事房。 狄信长正坐在公案之后处理公文,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是萧诚毅进来了。 往日风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如今似乎有了些沧桑和……呃……邋遢。 下巴上的胡茬冒了出来,脸上也带着抹不去的疲惫感。 “哎呦!这天下闻名的第一公子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儿了?”狄信长戏谑地说道。 萧诚毅咧嘴苦笑,“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次又不是我考试,我却也被关了九天,真是够受的了。 出去的人怎么样了?” “除了两队人马还在那边,其余的五队全回来了。你若再早进来一刻,就能看到一凡了。” “他也回来了?人呢?”萧诚毅问道。 “他今天一早到京的。 他还想着今天就把这次执行任务的报告赶出来交上,我没让,把他赶回家去休息了。 这些天他们日熬夜熬地太辛苦了!报告明天再交也不迟。 诚毅,你要是不累就先看看……嗨,我这话说的……得了,应该说你就是再累也先坐下看看这些。”狄信长将自己手边看过的一摞直接推到了萧诚毅的面前。 两人都不再说话,狄信长继续看着手中剩余的报告;而萧诚毅则将桌上狄信长推过来的这一摞报告和记录一页一页地细细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看过之后,要比当初派出人马去进行“灭鼠行动”之前所想象的还要令人震惊、还要超乎想象。 奸细、贪官污吏真是杀不完、斩不绝、无孔不入。 狄信长将手中剩余的都看完了,转了个方向,全部都推给了萧诚毅,而自己则向后靠到椅背上。 萧诚毅继续看着,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字,脸上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了。 第231章 捕鼠灭鼠 崔铭受死 萧诚毅愤愤地道:“这些‘贼老鼠’真是死有余辜。 蛀虫不除,老鼠不灭,我大晔就算全天下都是良田沃土、就算全天下到处都是粮仓,也不够这些‘老鼠们’勾连着外贼恶鬼偷盗的。 百年大树怕虫蛀,千里之堤怕蚁穴,何况是这些黑心的‘贼老鼠’。” “是啊,”狄信长点头,只是先回来的这五路就抓回来十四只‘老鼠’——还不算在当地就砍了脑袋的二十四只‘老鼠’和他们手下的一群小喽啰。 这些抓回来的,后面可是有砍头、抄家、流放等着他们呢!” “大哥,我在想……”萧诚毅看向狄信长。 “你想什么?”狄信长问道。 “我想向皇上谏议——此次既是‘灭鼠行动’,那就要真的‘灭’!凡流放之罪的一律杀头。哪怕不株连九族,也要杀掉‘老鼠’、也要抄他的家财。 不下狠手,‘老鼠’就会无所顾忌、就会更加猖狂。 哪怕以后还会有这样的‘老鼠’,但杀一只、少一只,同时能震慑一些心存侥幸的东西收回自己的脏爪子,咱们今日的‘灭鼠行动’也就更有意义了。”萧诚毅咬牙恨恨地说道。 “是啊。这些‘贼老鼠’,真是罪不容恕。如果只是流放他们,若是赶上国家有大喜事要大赦天下的时候,这些‘老鼠’就还能趁机逃脱罪责。”狄信长点头赞同道,“他们不死,还能有命在,就会让更多的人心存侥幸、铤而走险。 正所谓除恶务尽!既然要‘灭鼠’,就要灭光、灭绝。 好,回头我们二人一同上折子,请求皇上除恶务尽,“灭鼠”就在一个“灭”字。这样至少能震慑一阵子。让他们不至于那么快地就卷土重来。 还有,等后面两队人马回来,“灭鼠行动”告一段落之时,我二人联名为有功之人请功。” “那是一定的。这次他们的任务既辛苦又危险,不容易啊!”萧诚毅赞同。 “哦,对了,诚毅,那个‘一夜爬床继王妃’的侄子崔铭被一凡抓住砍了。”狄信长告诉萧诚毅。 “哦,我还正想问这个家伙抓到没有呢?”萧诚毅冷笑道。 “这个崔铭在外边打着西平王的名号,通敌、敛财,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听说他在当地横征暴敛,不论商户还是农家,被他抢夺财物、逼死人命者不在少数; 这个家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只要是被他看到有几分姿色的,或是被他的狗腿子打听到谁家的女儿或是谁的媳妇长得貌美的,他就直接抢进府中占为己有。 被他抢进府中的女子,有不堪羞辱自尽的,有被他折磨致死的……到将他抓获时,他的府中光妻妾还有十三人。 就在前不久,险一险地,这个崔铭就将应急粮库中的最后四千石粮食出手了。 好在被我们的人发现,追上截了回来。”狄信长气愤地说道。 “这样大笔的粮食哪里最需要?他们要将粮食卖给谁?这显而易见。这个崔铭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家贼。”萧诚毅紧皱眉头。 “崔铭这个家伙,坏事做尽,恶贯满盈。 在他和他一条线上的那些大小‘老鼠’被当众砍头的那天,城中的百姓,甚至连城外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涌进了城中观看,光是鞭炮就放了将近一整天。”狄信长说道。 “一凡他们干得好。”萧诚毅满脸赞许。 “是啊,一凡发现了那四千石粮食的异常,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暗中跟踪监视。等到崔铭的人与来接头的西兆人会面,才被一凡带人突然出手,一举全歼,同时将四千石粮食一粒不少地追回,重新入库。 那可是当地府库中保底的粮食了。 幸亏当地眼下没有大的灾荒灾害,否则会死多少百姓谁也不知道。”狄信长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这个家伙在城里的宅子就有四处,四处宅子里都修有有密室。 一凡他们从四处密室里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在运回京城的时候,都动用了十四辆马车——白银十六箱;黄金九箱;银票满满一匣子。 还有其他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十四箱。 就在刚才,我们的人将已归来的五队所查抄回来的金银做了清点,已经直接上缴了国库——共计:黄金七万四千两;白银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两;银票七百五十万两;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共计十一万六千件。”狄信长冷冷地说出一连串数字。 这些数字,连萧诚毅听了都觉得震惊。再加上这些‘老鼠’之前挥霍掉的,这是多少民脂民膏?这是多少不义之财? 第232章 离家多日 回到府中 “这次,除了一些尚待深挖深究之人押送回京之外,大部分都已在当地斩首示众。这些被押解进京的‘老鼠’,一是还需要有充分的时间细审,再者,也是为了之后在京城内斩杀他们,以震慑可能产生的更大的‘老鼠’。”狄信长说道。 “好啊,咱们就等着那两队人马归来,这一次的‘灭鼠行动’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捉鼠灭鼠’,在今后要成为常态,永远不能松懈。”萧诚毅严肃地说道。 “没错。”狄信长点头。 “诚毅,今天这里暂时没有什么紧要之事,依我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天,贡院门口就会张贴出会试的上榜人名单,三日之后就是殿试,再加上另外两队人马也快回来了,后面的事还多、还有得忙呢,趁着这两天,你就尽可能多歇歇吧。”狄信长关心道。 “也是,十几天没有回家了,还真是想念家里人、也想念孩子们了。”萧诚毅笑着说道。 “哼,说起孩子,”狄信长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些天,这一群小东西日日都在你们国公府里混着不肯离开。 每天完成了宫里上书房的功课和书院的功课,就都前后脚地往国公府奔,就为了能早一刻见到那位玄音老人。 那位玄音老人幽默、风趣、诙谐,就像个老顽童。这些孩子天天迷着他、围着他、黏着他,跟着他都玩儿疯了。 玄音老人天天领着这些孩子们玩儿着、乐着、闹腾着,但是,你还别说,就如你开始所说,果真是受益匪浅。” “我想一定是这样。小弟回去,真要好好谢谢他老人家才是。”萧诚毅真心地说道。 “是该好好谢谢玄音老人。 你早些回去吧,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再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是用原来的样子吧,今天这样子实在不适合你。再说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星月也一定看不惯。”狄信长看着萧诚毅胡子拉碴的样子,取笑他道。 萧诚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和下巴,“是有点邋遢哈?回去就收拾。 不过,谁说的我这个模样星月看不惯的?不管我什么模样,星月看着都好。”萧诚毅得意地说道。 “臭美,快回去吧!”狄信长斜着眼连连挥手,表示萧诚毅这个得瑟样简直没眼看。 “行,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二人对视,全都笑了出来。 萧诚毅回了安济营隔壁的院子,坐上马车,回了国公府。 马车停在国公府大门前,萧诚毅从车上下来。 守门的来福、来康几个小厮看见萧诚毅都张大了眼睛,仿佛是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刚出贡院回府的贡生世子爷。呃……不对,比那时候要稍微好一点儿,毕竟上回是考生,这回是考官。 萧诚毅入府,得知二堂上现在没有人在,便直接去了老梅苑,先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星月苑。 孩子们应该全都在玄音老人那里。 星月苑中安安静静的,如今房中只有狄星月一人坐在窗下,低着头为萧诚毅缝制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 听到开门声,狄星月抬头看见是萧诚毅进来,看到他满脸疲惫的模样,狄星月很是心疼。 这也让她想起了当年十七岁的萧诚毅参加会试,十二岁的她悄悄去贡院大门外等人出来时的情景。 “夫君辛苦了。”狄星月迎上前。 “不辛苦,就是想娘子了,特别想。”说着就将狄星月拥入了怀中。 狄新月脸微微地红了,闭上眼,静静地依在他怀中。半晌才轻轻地推开他。“我去让人准备洗澡水,你先好好地洗漱一番,解解乏、换换衣裳,晚上用过晚饭,就好好地睡一觉。这么多天熬下来,夫君太累了。” “好,为夫先洗个澡,不过为夫想让娘子给为夫擦背。”说着,萧诚毅在妻子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狄星月羞红着脸,嗔了萧诚毅一眼,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人们在盥洗室里预备好了浴桶。萧诚毅先将头发洗好梳顺,简单地用一根簪子束在头顶,就将全身泡进了温热的浴桶里。 狄星月将两只袖子高高地挽起,拿着帕子给萧诚毅擦背。 萧诚毅靠在桶壁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妻子的温存,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些天家里的趣事,直到萧诚毅洗好,出了浴桶,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夫妻俩才一同去了玄音老人所在的松风苑。 第233章 寓教于乐 进益明显 才走到松风苑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中间还还能听到萧雨珠那特有的、银铃般的娇笑声。 转过迎门的一座充当影壁的假山,就看见玄音老人怀里抱着萧雨珠,嘴里一边指点着孩子们的轻功步法,一边故作凶态地追着这一群孩子满院乱跑。 大些的几个孩子,有的已身形灵活地窜到了廊檐上;还有的在池塘边的假山石间上蹿下跳、闪转腾挪;而几个小不点儿也一个个滑溜得像是泥鳅一般,围着柱子、绕着怪石、正在全力奔跑,躲闪着玄音老人哇哇怪叫着的追逐。 这种教授的方式倒真是少见。这算是寓教于乐吗?不过效果倒是真不错,这些孩子的轻功身法明显地进益了不少。 萧雨珠被玄音老人抱着,一会儿窜高,一会儿下低,追得哥哥们满院子到处乱跑,她兴奋地一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伸着两只小手臂,握着两只小拳头,给哥哥们加油,边加油还边喊着:“哥哥,跑……跑……快……快……;哥哥,跳……跳……哥哥,跳……跳……” 萧诚毅发现,十几天不见自己的宝贝闺女珠儿,珠儿说话发音已经清晰了,不再将“哥哥”喊成”得得”,而是清清楚楚地喊出了“哥哥”。 夫妻俩就站在这假山旁,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老小练功玩儿闹,只是远远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玄音老人才停止了追逐,招呼孩子们近前。 这些孩子们有的从石头上跳下来、有的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大些的孩子还有从亭子顶上、廊檐上跳下来的。 孩子们蜂拥跑到玄音老人面前,一个个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兴奋得叽叽喳喳、手舞足蹈。 玄音老人则用着最简单易懂的话教导着这些孩子们,甚至对几个只有三四岁的小不点儿,也在耐心地给他们讲解着适合他们的轻功身法。 一群孩子的小脑袋不停地点啊点的,意思是他们都听懂了,也记住了。 而萧雨珠从来都不会吝啬对哥哥们的夸奖,对着哥哥们直喊着:“哥哥……棒棒,哥哥……棒棒”。 不止如此,萧雨珠居然还学会了伸着两个大拇指朝着哥哥们喊“棒棒”。 小哥哥们被妹妹伸着两个大拇指夸赞了,那就如同受到了这天底下最高的奖赏,一张张小脸儿欢喜得红扑扑的,眼睛发着光,笑容满溢出来。 十几天没见,孩子们就都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被玄音老人抱在怀里的萧雨珠,正兴奋地喊着“哥哥棒棒”,忽然一眼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爹娘。 萧雨珠已经有好多好多天都没有见过爹爹了。 萧雨珠两只大眼睛瞬间发亮,伸着两只小胳膊,张着两只小胖手,小身子一窜一窜地急切地朝着萧诚毅喊着:“爹爹,爹爹……抱抱……爹爹……抱抱,娘……娘……” 萧诚毅又收到一个大惊喜,他发现女儿喊爹爹和娘再也不是“得得”和“凉”了,珠儿喊他们爹娘也喊得如此清楚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快步走了过去,夫妻二人先与玄音老人恭恭敬敬地见礼,“晚辈见过玄音前辈。家里这些孩子搅扰老人家的清净了。” “搅扰什么,有这些孩子陪着我老人家玩儿乐,我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玄音老人捋着胡须,开心地笑着说道。 “多谢老人家。就这十几天,孩子们眼看着进益了。”萧诚毅真心感激道。 “那是因为玄冥师兄早就用心地给孩子们打下了稳固的根基,有了好的基础,再修习功法自然就事半功倍了。”玄音老人认真地说道。 “晚辈心中明白。”萧诚毅虔诚地感激这两位老人家。 “爹爹……娘亲……姑父……姑姑……叔叔……婶婶……”萧诚毅和狄星月被拥上来的一群孩子将他们二人和玄音老人一起围在了中间。 萧诚毅早伸手将一直张着小胳膊要爹爹抱抱的女儿抱进怀里。 萧诚毅的两个儿子也十来天没看见自己的爹爹了,一时间,看到爹爹回来了,高兴得跑到了萧诚毅的面前,连蹦带跳地欢笑着。 萧雨霆拽着萧诚毅的袍襟,跳着脚地喊爹爹。 萧诚毅将萧雨珠倒到右手抱着,将左手伸开。 萧雨霆一看这动作就明白了,向上一窜,就跳到了萧诚毅的臂弯里。 萧诚毅一手萧雨珠,一手抱着萧雨霆。可这眼前还站着一个跑慢了一步的狄舫…… 狄舫和萧雨霆年龄差不多,此时也还不满四岁。 他随后也跑到了萧诚毅的面前,跳着脚地喊着姑父,他也想让姑父抱抱,此刻正用着那渴望的小眼神看着萧诚毅…… 狄舫从一出生就跟萧诚毅这个姑父亲,宫宴之后,萧诚毅这个姑父就更是成了狄舫心目中既光辉又高大的绝对英雄偶像。 狄星月看着好笑,弯腰将小侄子抱了起来,凑到萧诚毅面前。 三个孩子所在高度一样了,萧诚毅跟他们一个个地顶顶脑门,三个孩子兴奋得小脸笑成了三朵花。 第234章 孩子扎堆 齐集公府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也早知道是凤鸣山玄音老人到了国公府中,并且已经收了萧雨珠做弟子。 承祺帝夫妻二人也不禁再次慨叹:珠儿这小福星真的是福厚运旺啊!才这么小小一个奶团子,就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师父,不介意山高路远地自己找上门儿来,主动开口收徒。 天下人皆知——凤鸣山中虽然门人众多,但凤鸣二老却慎收入室弟子。 那些门人都只能是叫做凤鸣山弟子,而并不是玄冥和玄音二位老人名下的入室弟子。 玄冥老人名下也只有大晔太子赫连琦这唯一一名入室弟子。 而如今玄音老人也终于有了真正的、唯一一名入室弟子,那就是萧雨珠。 胜义国公府中。 自从玄音老人入府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极具魔力的大吸盘,将这几个孩子全都吸来了国公府。 赫连琦、赫连玦、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狄舫每日清晨起床后和从宫中上书房下了课,就只想着赶快见到玄音老人,和玄音老人边玩儿边练功。就连每天原本枯燥乏味的练功,如今都变成了开心又快乐的事情。 连着几天,这几个孩子就是从国公府到宫里、宫里到国公府“两点一线”。 而狄舸、狄航两个孩子虽然是在西山书院念书,那也是又一个“两点一线”——西山书院到国公府、国公府到西山书院。 三个孩子就没有一个孩子想着哪天下了课回奉王府去看看。 甚至连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都甚感无奈地摇摇头——以前这些孩子,宫里留一留,国公府去一去,奉王府混一混,总能看得见。 现在可倒好,宫里半天见不到人影不说,上书房一下课,更是直接出宫,直奔胜义公府,连午膳都要到国公府去用。 这一日,紫宸宫中又到了晚膳时分,帝后并肩坐在桌旁用膳。 之前如果不是那几个孩子都留在宫中,至少也有他们的两个儿子和他们同桌用膳。 如今……承祺帝看看皇后云芙、皇后云芙看看承祺帝……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唉!两人挑挑眉、耸耸肩……用膳吧。 以前这几个孩子出了上书房,还知道去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跟前告辞打个招呼,再一同去往国公府; 而奉王府那边几个孩子也只是隔三差五地往胜义公府跑。 可是现在,狄舸、狄航两个,那是从西山书院下了课就直接奔去了国公府;而在宫里上书房读书的这些孩子,更是直接就朝着国公府赶去。 奉王府的奉王狄启云、同襄侯狄信长和骁勇大将军狄信远几个大男人还好说,然而家里的女人们想孩子呀! 倒不是说家里的孩子们日日留在国公府,她们有什么不放心的——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那里又是孩子们的嫡亲姑姑家,可说是百分百放心……只是……想孩子,几天不见真是想得慌啊! 于是,奉王妃罗秦羽,以及同襄侯夫人骆欣画和大将军夫人祝秀鸾婆媳三人,商量着就找了个午后的时间一起来到国公府串门儿,想着……呃……等孩子们下课回来能看上一眼。 结果也真的就是看上了一眼。 孩子们进来,跟一众长辈见了礼、打了招呼。然后,顶多是当娘的哄着他们喝口水、吃两口点心……甚至连口点心他们都不愿意在这里吃,就一溜烟儿地直接往松风苑跑了——那里又有点心,又有最最有趣儿的白胡子老爷爷,他们迫不及待地都去找玄音老人玩儿……哦不……练功去了。 往往就是奉王妃带着两个儿媳来到胜义公府,坐上个一两个时辰,就只能看上那几个孩子一眼。转眼孩子们就跑没影了。 每每她们也只能叹气一声,就又回奉王府去了。要是留在胜义公府用晚膳,再回去就太晚了。 所以……所以每次来了等半天,最后也就是看上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令人欣慰地是,孩子们被教导得很好,用功的同时还很开心,这也就很好了。 贡院会试结束,叶道远作为今科的主考官,最后收尾,尽职尽责地将这一科的试卷以及上榜的人员名单一并带进宫中,到御书房中呈给了承祺帝。 承祺帝将名单先放在一边——名单上的还都是陌生人,细看没有意义。承祺帝只拿起那些上榜之人的试卷一份份地看了起来。 上榜者有近两百人,承祺帝不可能全都一一看过,只是前面、中间和最后各抽取几份也就是了。 况且,既相信这几位大臣做主考官,那就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第235章 师生君臣 共议朝事 承祺帝看过了前几名的考卷,又从中间抽出来几份仔细地看过,然后又将最末尾的两名举子的文章拿起细看。 约莫过了有三刻钟,承祺帝将手上的试卷放下,归拢整齐,抬头看向叶道远,“老师,这一届的考生……目前从试卷和文章上看还不错。” “是,老臣也这么认为。皇上这次亲设考题,意在考察举子们对国计民生方面的所思所想,臣等也是在众多考生试卷中选出了具有真知灼见的,或是想法切合实际民情的。 至于那些一味地追求辞藻华丽,满纸阿谀奉迎、华而不实地,臣等都谨慎地做了筛选。”首辅叶道远说道。 “这就好。这些中举的人将来可是要做官的,朕需要的是能为朝廷百姓做事、能为朕分忧分劳的,而不是整日在朕的耳边唱赞歌的。”承祺帝赞同道。 承祺帝复又拿起第一名的试卷看了看,说道:“明日在贡院门前发布‘杏榜’, 贡士首名 ‘会元’以及所有上榜的‘贡士’名单就这样定了吧。 还有四月里的殿试,咱们就正常进行吧。届时,新的三鼎甲也就可以脱颖而出了。” “是,老臣遵旨。”首辅叶道远应声道。 薛瑞适时上前为承祺帝和首辅叶道远换了新茶,承祺帝示意老师用茶,自己也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老师,今日贡院会试结束,结果出来了,怎么只有老师一人进宫来?其他几位考官呢?” “启禀皇上,其他几位考官连日来殚精竭虑,也都辛苦了。老臣就擅自做主,让他们和所有参与阅卷的官员都回去休息了,只由老臣一人进宫将考试结果呈报给皇上。 至于诚毅,诚毅出了贡院,就直接去了安济营那边。他在那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首辅叶道远回禀道。 承祺帝点了点头,“老师稍后回去也要好好歇息歇息。在考场里陪着贡生们熬了这么多天,老师也辛苦了。 明日的早朝……老师就根据您的身体看情况吧——如果觉得乏累,大可歇息一日,万不可过于疲劳伤了身体。” “多谢皇上关怀。老臣自觉身体还可以。况且眼下事情多,要歇也要过些时候了。”首辅叶道远拱手说道。 “老师这些天在贡院中忙着科举会试的事,还不知‘灭鼠行动’的进展情况吧? 狄侯和诚毅他们派出去的七路人马,已有五路归来,剩下的两队人马应该也能在近日里返回了。 据报,各队都是成绩斐然啊!不止灭了‘老鼠’、抓了‘老鼠’,还同时查获了大笔的不义之财,此刻也早已经送入国库了。 看到几队人马查抄回来的财物,朕很是心惊啊! 老师还记得之前说起过的西平王府的那位‘一夜爬床继王妃’的亲侄子崔铭吧?” “老臣记得。狄侯和诚毅早先派出的安济营‘橙令’和‘黄令’送回的密报中就有这个崔铭的罪证。”首辅叶道远点头答道。 “没错,一凡去至那里后,还追回来了他差点转送去西兆的四千石粮食——那可是府库中的最后一批应急储备粮! 在这几年里,从崔铭手上出去的粮食就有二十几万石! 幸好当地没有发生旱涝、地动等重大灾荒,否则会有多少百姓要因他而活活饿死。 这个家伙简直是丧心病狂,就是砍他一百次头也难赎其罪孽! 一凡他们从崔铭的四处密室里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在运回京城的时候,共动用了十四辆马车才装下。 您知道有多少东西吗?白银十六箱;黄金九箱;银票满满一匣子。 还有其他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十四箱。”承祺帝紧皱双眉。 “死有余辜!”首辅叶道远两手握拳、青筋暴起。 “已经回京的五队人马查抄回来上缴了国库的金银共计:黄金七万四千两;白银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两;银票七百五十万两;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共计十一万六千件。 再加上这些家伙挥霍掉的……数目之大简直难以想象。”承祺帝难压怒火。 君臣二人的心中都明白,这些数字可不单纯只是一串金银数字,这些数字的背后是他们出卖给敌国的大批粮食、是他们出卖给敌国的无数大晔百姓的身家性命、是他们出卖给敌国的国家利益、是他们背叛大晔、危害大晔的滔天罪行! “幸好咱们这次下决心、下大力‘捕鼠灭鼠’,否则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灭鼠行动’,诚毅和狄侯他们安济营厥功甚伟!”首辅叶道远庆幸地长出一口气。 第236章 盯上公府 搭话打听 承祺帝重重地点点头,“等另外两队人马回京,这次‘灭鼠行动’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就看西兆还会有什么动作,看看他们是蛰伏不动,还是狗急跳墙。” “皇上说的是。依老臣看,蛰伏不动有可能,突然之间的狗急跳墙也有可能。咱们无论如何都要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承祺帝赞同地点点头。 次日,在人潮涌动的贡院大门前,在众人的期盼中,杏榜公布,参加科考的贡生们,有人得偿所愿,从此走上仕途;也有人考场失意,黯然离去。 一时间,贡院门前,有人志得意满、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神情落寞、还有人崩溃痛哭…… 有人于此起飞,鹏程万里,前途无量;也有人自此科举一途宣告终止。 上榜的人只等着四月里的殿试,盼望着能得见天颜,更盼望着能成为天子门生。 礼部侍郎府。 霍风快步走进书房之中,对着书案后的尹守哲抱拳施礼,“爷,十几日前,确实有一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人进了胜义国公府,而且还是在马车顶上招摇地坐了一路,京城之中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人们都不知道那老者是何许人也。 经过这几天属下秘密调查,从胜义公府负责采买的下人口中得知,那位老者是凤珠郡主新拜的师父,胜义公府中的众人将这位老者奉为上宾,平日里,府里从主子到奴才,对那位老人都礼遇有加、恭敬非常。” “凤珠郡主的师父?那个奶娃娃才多大?她这师父是什么人?” 尹守哲诧异地问。 “暂时还不知道那位老者的来历,只是听说那位老者天天领着一群孩子在国公府里跑跑跳跳、打打闹闹,玩儿得不亦乐乎; 从那位老者能轻松地在奔跑的马车顶上稳坐来看,应该是身负高超武功之人。 不过,那凤珠郡主……眼下还小,就算是有了师父,也什么都学不了呢,无非是哄着她一起玩玩罢了。” 就在尹守哲和霍风在侍郎府里琢磨着国公府这位神秘老者的时候,刚刚办事回来的萧昶就被霍风口中的那个国公府的采买下人大有脚跟脚地跟了进来,站在了萧昶的跟前。 “萧爷,今天早上小的去为府中采买,在街市那边遇到了两个怪人。”大有将今天遇到两个人的事禀告了萧昶。 “哦,是怎样的两个怪人?”萧昶问。 “那两个人先是上来套近乎,说是他们跟着主人家刚刚到京城不久,对京城还不熟悉,所以小的买什么、去哪里买,他们就跟着一起。 开始小的还以为他们是哪个府里的,也许是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跟着就跟着吧,小的也没在意。 不过后来,他们话里话外地就开始打听咱们国公府的事,小的就留了个心眼儿。 开头他们就问小的:听说前几天有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家,坐在你们府上马车的车顶上去了你们府中,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小的想……那日,那位老人家坐在马车顶上来咱们国公府的时候,京城里看见的人多了去了。 老人家当时能坐在车顶上,那就是不怕被别人看见,甚至是就要别人看见,所以小的就说是有这么个人,是有这么一位老人家来了咱们国公府。 后来他们又问那老人家是个什么身份? 小的想着,这事儿在咱们府里并不是秘密,主子们也没有要求小的们不能说出去。但是说什么不说什么,小的心里还有个数儿,于是小的就说了那位老人家是给咱们小郡主请的一位师父。 那人又问小的那老人家是教什么的师父?又问这老人家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 小的说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位老人家是来当小郡主师父的,可是小郡主眼下还不到一岁,太小了,学什么还都太早,那位老人家每日里也只是哄着小郡主玩儿罢了。 小郡主很喜欢这位老人家,喜欢跟这老人家玩儿;而且咱们府里的小主子们也都喜欢跟老人家一起玩儿,老人家就像个老顽童,天天带着府里的小主子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倒是玩儿得挺开心的。 那人又拐着弯儿地问小的,那老人家姓甚名谁? 小的说小的也不知道那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他就只让小郡主叫他师父。 后来,他们看再问不出什么了,就说要请小的去喝酒,感谢小的今天这一路的指引。 小的就说小的要按规定的时辰跟账房交账,要喝酒也得改天了。 于是他们就跟小的分开了。”大有一口气地讲述下来。 第237章 路遇怪人 大有报告 “你有没有问他们是哪个府上的?”萧昶问道。 “小的当然问啦,他们问了小的,小的当然也问他们呀。 他们说主人家里是经商的,他们是最近才搬来京城,现在就暂时住着亲戚家的院子,正想着买间铺子下来,至于以后做什么买卖,主家还没最后定,还要先看看京城内的行情。 说到底什么实际的也没有——既没有住址,名姓也未必是真的。 他们这么隐瞒着,小的也不好说什么了。”大有说到。 “不错,大有,你今天做得很好。像你这样出门采买的,整天在街市上跑,国公府信任你,你也要自己有个心眼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平时心里一定要有个数。”萧昶嘱咐道。 听到萧昶的叮嘱,大有拍着胸脯保证道:“是,萧爷,小的心里明白。小的是国公府的人,绝不会做有损国公府的事儿。不该说的事儿,小的也一定不会说。” “很好。我会转告国公爷,也会为你讨赏的。”萧昶拍拍大有的肩膀。 “小的谢萧爷。”大有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好,那你先去忙吧。”萧昶笑着点点头。 “是。”大有高高兴兴地从萧昶那里出来,去了账房报今日出去采买的账目。 萧昶在屋里坐了坐,看了看外面的时辰,起身向着国公府的二堂走去。 此时主子们应该都在那里,也快要开晚饭了。 胜义公和萧诚毅以及何举和萧一凡刚回到府中不久,萧昶就将大有今天遇到的人和事对几个人说了。 “看来现在真是有人盯上了我们国公府了。”萧一凡说道。 “是啊,他们能知道谁是国公府的人,知道国公府的人去哪里采买,他们能直接去套话,这是想搭线好趁机刺探我们国公府内的消息。”萧诚毅点头道。 “是,那两个人还非要请大有去酒馆喝酒,大有留了个心眼儿,说是他们回府报账是有时辰的,今天不行,要喝酒也要改天了。 可是对方并没有留给大有他们联络的地址,他们说出的姓名估计也都是假的,只有他们能找到大有,大有却找不到他们。”萧昶说道。 “嗯,大有今天的表现不错,回来也能及时报告在外遇到的反常情况,昶兄回头吩咐账房给大有赏银。”胜义公萧之南对萧昶说道。 “我已经知会了账房,赏了大有五两银子。”萧昶说道。 “那就好。”胜义公萧之南点点头。 坐在一旁的玄音老人抚了抚胡须,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说道:“那日老夫之所以坐在车顶上张扬地过来,就是为了要制造一波疑云,让那些想对国公府、对老夫的小徒儿下手的人先去多猜一些日子的谜,等这边你们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等到他们重新积聚起力量对国公府出手的时候,这个时间就得再往后推一推了。”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玄音前辈替胜义公府费心谋划。”胜义公萧之南抱拳称谢。 “没什么好谢的。自古以来做奸细的、做阴私事的都是有违天道的,所以做与天道背道而驰之事的人该是人人得而诛之。 何况老夫既然是将珠儿收做了弟子,那也就是说……老夫与徒儿是站在一处的。”玄音老人理所当然地说道。 玄音老人的策略果然是奏效的。 侍郎府,书房中。 尹守哲就问起了霍风:“我们的人手现在还有多少?你已经查清楚了吗?” “是。”霍风紧皱眉头,看了尹守哲一眼,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爷,咱们的人损失大半……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 “有这么严重?”尹守哲不敢置信。 “咱们在京城……在京城之内总共也没有一百人。如今,属下能联络上的也不过只有区区的十几人了。” “这么少?”尹守哲沉吟道:“如果我们派人趁夜……或者趁萧诚毅不在府中的时候……” “爷,”霍风少有的在尹守哲还没有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时就打断了他:“爷,恕属下多嘴一句……近日还是先别打这个主意了。 先不说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萧昶和萧一凡父子,再加个何举这几个人就都不是好惹的; 更何况在宫宴之后,就是承祺帝都有可能派了保护那位小郡主的人手; 国公府里应该也有着不少的侍卫和暗卫,再加上那个神秘的老者…… 那位老者目前身份不明,但凭其显露的身手……属下认为他应该是高手无疑。 万一那老者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高手,而他现在又正好在国公府中,那我们就算是将目前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部都用上,也不一定有胜算。”霍风分析道。 第238章 头顶悬刀 惶惶终日 尹守哲狠狠地瞪了霍风一眼,似乎是恨他这么快就说出了大实话。 是他草率了,是他的谋划不当,才引出了大晔一系列的反击行动。 如今他们的人只剩下十几个存活……尹守哲虽然没有明着承认,但心里早就后悔了——不是后悔策划了宫宴刺杀计划,而是后悔自己有些过于着急冒进了。 因为他执意安排的刺杀计划失误导致最终失利,以致于西兆暗藏在大晔京城里的人手损失殆尽,再要组织起力量实施任何计划,短期内都不大可能了。 尹守哲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的不甘都靠瞪那霍风发泄出来。 但不管尹守哲如何地不甘,想杀掉福星凤珠郡主暂时做不到却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不管尹守哲他们如何灰心,国公府的玄音老人只管天天领着一群孩子闻鸡起舞、日落嬉戏,每天倒是玩得风生水起,让这些个孩子一个个地乐不思蜀。 又过了几日,安济营余下的两路人马也回来了,成效依然卓着——抓回四只“老鼠”,估计还能牵出朝中隐藏的“大老鼠”。 其他的‘老鼠’在当地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抄没家产的抄没家产,又是一大笔的金银珠宝,入了朝廷的国库。 如今的大晔国库充盈、粮库充盈,如今的承祺帝,当皇帝当得更是踏实。 随着最后这两队“灭鼠”人马回到京城交令,擒回的四只“大老鼠”打入天牢;抄没回来的金银财宝等上缴了国库,到此,这一次的七队人马“灭鼠大行动”算是暂时告一个段落。 剩下的就是审讯、定罪,将捉到京城的“老鼠”按律从重处置,还有可能通过他们抓出潜藏的奸细或者是潜藏的“老鼠”。 朝堂上有人隐约地听到了一些风声。 别看这些做官的,有的在地方做官,有的在京中做官,他们无论是家族中人,还是姻亲故交,总有勾勾连连、七拐八抹的关系,再加上多的是互相有利益牵扯的,听到有什么风声相互报个信儿、通个消息也是很正常的。 京中的官员有很多都通过各种的关系、各种的渠道听到了些风声。 那些没有牵扯在其中的、没做什么亏心事的,自然是安心地等着看大戏,等着看朝中新的一波浪潮如何掀起、看看还有多少倒霉的“老鼠”被抓出来; 那些心中有鬼的,从听到风声开始,就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不知道头上悬的那把无形但又锋利的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砍掉自己的脑袋。 这些人每天上朝下朝都像过鬼门关一样,然而一天无事、两天无事……表面的平静让他们更是心慌得胆颤手抖。 承祺帝和狄信长、萧诚毅他们就偏偏不在朝堂上提起“灭鼠”之事,朝堂上该办事办事、该说事说事、该议事议事,就是不提“灭鼠”之事。 可越是不提,越是让某些人提心吊胆,每天的日子都像是在油锅里熬煎着一般难过。 然而,刑部也好,狄信长和萧诚毅这边也好,提审和调查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送进刑部大牢的人犯都是贪官“老鼠”,每天都在秘密提审;而送进天牢之中的人犯则都是有着通敌的嫌疑,刑讯审问更是丝毫没有放松。 当在外的“灭鼠行动”告一段落之后,由此在京城引发的后续震动就从西平王府先开始了。 宣旨是直接由刑部出面的,宣旨官员带着官差直接就去了西平王府。甚至都没有跟西平王赫连旸多说什么,只是让西平继王妃与她的儿子、孙子,以及他儿子的一众姬妾一同到前院接旨。 西平继王妃正在后边偏院里她自己的屋中,摆弄着老太妃留下的、仅剩的几件精美的首饰。 这些东西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不是被他的儿子赫连浩拿去挥霍,就是强要去送给了他的一个个新宠小妾们。 西平继王妃看着这最后一匣子金银珠宝,心里在滴血——这些要是再没有了,她的手里就真的空空了。 而崔氏的儿子赫连浩,此刻正和几个小妾喝酒取乐呢。 他傻乎乎地哄着几个小妾,小妾们哄着傻乎乎的他,却不知他们的这种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日子就要到头儿了。 在西平王府里,崔氏以及他的儿子、孙子,以及他儿子的小妾们,可没有像别的大户人家那样,一人一个院子,一处一处地安置。 西平王可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善待恶心了自己一辈子的人,而是在王府最偏远的角落里,把继王妃崔氏这一窝都塞进了一个院子里。 因此,来传信的下人只要来了这处偏院,崔氏这一窝的人也就都通知到了。 第239章 圣旨到来 美梦将醒 继王妃崔氏听说有圣旨到来,宣她和她的儿孙以及她儿子的所有姬妾都去听旨,心中瞬间就做了个极其美好的白日梦—— 是不是自己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王爷终于心软了?皇上也肯开恩了?这是要把她顶了多年的西平继王妃的“继”字去掉了?还是终于要封他儿子赫连浩做西平王府世子了? 唉!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她这一辈子啊,别的都不指望了,心心念念的也就这一点儿事,难道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啦? 崔氏想得倒是挺美,就对来传话的下人说:“你们去回话,就说本王妃要更衣整装、梳妆打扮,恭恭敬敬地去接皇上的旨。” 下人们是看到了前院传旨官的阵势的,虽然还不知道圣旨的内容是什么,但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眼看着这继王妃崔氏满脸喜气地要去打开衣柜翻找衣物,还说要更衣整装、梳妆打扮……天老爷呀!在前院里有那样的一群人等着呢,人家哪有那么多耐心等着她更衣整装、梳妆打扮呢? 于是下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前院儿宣旨的人催得紧,让速去接旨呢,其实王妃不用梳妆打扮,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是吗?那好,那本王妃就这样去吧。你有没有告诉少爷和小少爷?” 继王妃崔氏问道。 “奴才已经去通知过了,少爷和小少爷他们已经知道了,此刻应该在院子里候着王妃您了。”下人答道。 “好,那就过去吧。”继王妃崔氏说着,抬手抿了抿鬓角、扶了扶头钗、抻了抻衣裳,用一副自认的雍容高贵的仪态走出了屋子。 当看到她的儿孙和一众莺莺燕燕全在院中等着了,那崔氏端出了一副大家主母的样子,高昂着头,“走吧,随本妃去前面接旨。” “娘,今天这旨意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赫连浩凑近继王妃崔氏问道。 “为娘又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怎么会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好事吧,也许我们母子多年的期望要成真了呢!”继王妃崔氏一脸畅想的表情。 “真的吗?可能吗?娘,要是那样就太好了!本公子以后就可以自称为本世子,将来就可以称本王了。”赫连浩用手揉了揉鼻子,得瑟地说道。 这些个莺莺燕燕一听,忙前后左右地围拢上来,“爷,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以后爷就是西平王府的世子爷、未来的西平王啊!妾身恭喜您了,世子爷!” “不不不,妾身恭喜未来的西平王爷。” “……” 这个二傻子赫连浩听了,瞬间像是腾云驾雾一般,只觉得飘飘忽忽的,“好啦好啦,现在说这些有点早,先跟着本世子去接旨吧。” 赫连浩由此开始了他极其短暂的世子梦之旅,这个梦等他见到了传旨官立时就会醒来。 继王妃崔氏领着这一群人,脚步轻快地往前院赶去。 来到前院,就见传旨官手中托着明黄色的圣旨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一众随从、官差。 西平王赫连旸带着管家也站在那里。 西平王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此时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乌泱泱快步前来的那崔氏一窝,心中百味杂陈。 崔氏是西平王这一生中最令他作呕的存在、是和他的母妃一起唯二让他痛恨的人。而她那个儿子……儿子…… 别人家有了儿子,那就是血脉有了延续和继承,都说是大喜事;可他的儿子……西平王赫连旸的心中泛起苦涩,一时难以言说。 唉!只要他活着就行了,别的他不愿意去想。 继王妃崔氏带着她的子孙和莺莺燕燕走到近前来,纷纷跪下,崔氏开口:“臣妇西平王妃崔氏恭听圣谕。” “西平王之子赫连浩恭听圣谕。” “妾身等恭听圣谕。” “我……我……我也恭……圣……。”这说话结结巴巴的就是崔氏的孙子赫连瑜。 宣旨官脸一沉,“大胆崔氏,在本官宣读圣旨之前,你也只是西平王府的继王妃,而不是西平王妃。 你擅自以西平王妃自称,是犯了欺君之罪——别忘了,在皇家玉牒上,你只是继王妃。 今日你在本官面前以王妃自称,你是置皇家威仪、威严于何地?置先王妃于何地?” 崔氏一听,怎么回事儿,这不对劲儿呀。 难不成今天这宣旨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儿子又犯什么事了?难不成……崔氏心中一个一个的猜测闪过,但是一时间都得不到答案。 “臣妇知错。”崔氏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开口认错。 “崔氏、赫连浩、赫连瑜听旨。”宣旨官打开圣旨宣读。 “臣妇接旨。” “臣子接旨。” 众姬妾也都跟着跪地磕头接旨。 第240章 逐出京城 竹篮打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平王府继王妃崔氏不修妇德、不修妇言,无德无品、有失皇家体统。 不止如此,崔氏还允许其娘家侄男崔铭在外冒用西平王府内侄的名号,通敌叛国、疯狂敛财、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根据朝廷律法,崔铭已于日前斩首示众、抄没家产并诛灭九族。 念崔氏早年已入西平王府为继王妃,虽不必同罪受死,但,崔氏已无资格再领受西平王府继王妃之尊,自即日起,褫夺西平王府继王妃名号,贬为庶人,即刻驱离出京,不得迟延。 西平王早年于苏县置下的一座庄院和一百亩田产,作为崔氏祖孙三人最后的安置。 今特允崔氏及其子孙去往苏县长居,从此不得出离百里方圆,否则以逃犯论处。 令崔氏及其子孙即刻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崔氏、崔氏的儿子,还有一堆莺莺燕燕听完圣旨,顿时如遭雷击。转瞬之间,头顶上的天就变了,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在这威赫赫的西平王府里尽情地享受;以后她们就只能偏居苏县一隅,了此一生? 崔氏慌乱地转头看向了西平王,“王爷,王爷,您就真的那么狠心吗?妾身千不好、万不好,也为您生下了儿子,又有了孙子,您就是不念臣妾,那臣妾去苏县就是,您的儿孙总要留在您身边孝敬您才对呀!” “是啊,父王……爹……爹,娘说的对,您就留下儿子吧,求求爹了! 儿子知道您厌恶娘,那您就将娘送走好了,把儿子留下吧,儿子以后修身……还那个……养性,只在您跟前孝敬,再……再不胡来了。 爹,求您了,爹……您就留下儿子吧……”赫连浩此时也顾上他的亲娘了,只一心想要留在京城、留在西平王府,哪怕他老子再不待见他,他也想留在西平王府里。 崔氏看看西平王,又看看一点儿也不顾念她的亲儿子……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 自己十五岁那年听姑母老太妃的话,就爬了那一次床,到如今熬了这一辈子啊,所得到的就是一个看自己一眼都嫌恶心的丈夫、傻乎乎地不懂人事的儿子,和一个更痴傻的、只会流鼻涕口水的孙子。 当年她和姑母合谋害死了西平王最爱的王妃和她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以为就能取代西平王妃,入主西平王府。 可时至今日,“一夜爬床继王妃”的名头顶了那么多年,无论自己去到任何地方,都能在别人眼里看到轻蔑不屑的眼神。 想着能母以子贵,结果也是一场梦——西平王根本就不看她生的儿子一眼。 儿子又半傻不呆的,文不成,武不就,只会耍混胡闹,虽说有了一个孙子,可是孙子比儿子更蠢…… 如果当初自己不生贪念、不生恶念,好好找个本分男人做夫妻,或许也能夫妻恩爱,儿孙聪明孝顺,一家人欢喜和乐地过日子。 如果当年自己不爬西平王的床,不进西平王府,自己的娘家侄子也不会有胆犯下天大的罪孽,以致连累娘家九族。 可如今……自己这一辈子生生活成了耻辱和大笑话。 难道这一切就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报应? 崔氏忽然之间不哭了,也不求了,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转向西平王,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将头磕到地上:“王爷,表哥……对不起!对不起!”说罢起身,脚步虚浮地向着王府大门外走去了。 对不起……呵呵……对不起……这世上还有比“对不起”更没用、更廉价的吗? 自己的爱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自己这孤苦凄凉的一生……见鬼的“对不起!” “爹,娘都走了,您就留下儿子吧!爹呀!”赫连浩还在祈求着、挣扎着。 西平王赫连旸紧紧地闭了闭眼睛。 此时此刻,西平王赫连旸的心里也苦啊!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这个看一眼都觉得无比耻辱的儿子他不想再看见。 但是再怎么样,他也不希望他死。 如今,皇上替他清理门户,将他们驱逐出京城。有那一百亩地,他们能吃喝不愁,他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至于自己……自己的爱妻早亡惨死,孩儿也随着爱妻一起去了,自己苟活了这么多年,这么痛苦地活着也活够了。 至于今后,活一天就算一天;就是哪天死了,也无需这些所谓的儿孙来给自己打幡儿捧罐儿。 将来一口气咽下,无非是一口棺材、一个坑、一个坟冢。那时自己就能与自己的爱妻合葬一处,自己就能去地下向她解释、请罪,求她原谅了。 第241章 崔氏覆灭 祸根早种 西平王睁开眼,看了看他的半傻的儿子和那傻乎乎的、流着口水的孙子,头一阵一阵地发晕,身形直打晃。 管家忙上前扶住他,“王爷,王爷,您保重。” 西平王稳了稳心神,抬头又看了那一眼自己所谓的儿孙一眼,转回身,在管家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了,将一众凄厉的呼喊声留在了身后,直到再也听不见。 圣旨下达,不容片刻迟延。 宣旨官带来的官差直接围了上来,将已经被贬为庶人的赫连浩、赫连瑜,还有他们身后那一群莺莺燕燕推推搡搡地,直接将他们带出了西平王府。 西平王府门外,有几辆简易的马车停在那里。 官差们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推上马车,马车咕噜噜地启动,向着京城的南城门驶去。 西平王府的大门在众人身后咣当一声关上了。 似乎这大门一关,就关掉了西平王府不堪的过往、关掉了西平王不忍直视的伤痛。 崔氏已心如死灰,任凭儿孙和儿子的姬妾们哭嚎埋怨,她只是紧闭双眼、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她们的目的地在苏县,从此“一夜爬床继王妃”即将成了过去,只是在近期一段时间里,再一次成为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刻钟后,西平王府最偏远的院落里,一把大火熊熊燃烧,王府中的下人们提着足够灭火的水,拿着一应灭火的工具,时刻戒备着……防止火势烧到别处的房屋。 好在今天没有风,火就那么噼噼啪啪地尽情地燃烧着,将这一处院落里所有的房屋、所有的树木,所有能烧的全部都烧毁了。 在之后几天里,管家雇佣了不少的壮劳力进来,将这里烧剩的灰烬、瓦砾全都收拢运走,将这院子全部整平,种上了先王妃最喜爱的海棠树和梨树,还有满地的小雏菊。 从此,西平王府这一片偏僻的角落里,每到春天,就盛开着一树树娇艳的海棠花和赛雪的梨花,而一片一片的小雏菊,就像是五彩缤纷的绒毯,铺满了这一片土地——这里的土地至少表面上已经干净了。 崔氏和她的儿孙,还有一群莺莺燕燕,被几辆马车送出了京城。 当将崔氏的侄子崔铭所犯下的数条罪状公布之后,人们也就知道了这位前西平王的继王妃崔氏是因为什么被驱逐出京的,由此,人们的疑惑也就解了,最后只剩一句“原来如此”。 崔氏在西平王府里做了那么多年的继王妃,虽然始终是让西平王最厌恶的存在,但毕竟也在西平王府里面存在了这么多年。 崔氏就算是一个再不受宠、再令西平王厌恶的继王妃,她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继王妃,她娘家的侄子崔铭就能利用姑姑是皇家的王妃身份,在外面做威做福,甚至作恶到投敌叛国。 崔铭既然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么,如今被抄家灭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叛臣贼子,得而诛之。 崔氏家族完了,整个崔氏家族也只剩下了崔氏一人。 而崔氏虽没有因为此事被一起诛杀丢了性命,但却永远地被驱逐出京城,终生只能圈在苏县那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但在别人看来,崔氏还能留下一条命陪着儿孙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如今崔氏这一去,再回京城是不能了。 崔氏的侄儿崔铭投敌叛国、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直接导致了崔氏一族的灭绝是没错。 然而细究之下,造成今天这一后果的罪魁祸首虽然看似是崔氏的侄儿崔铭,实际上,倒不如说真正的祸根是西平王爷的亲娘老太妃。 如果没有当年老太妃拼命地、不择手段地要让自己的崔氏家族按着她的野心、按着她的意愿向上爬、向上挤; 如果不是老太妃贪婪又恶毒地将自己儿子心爱的妻子害死,将自己的侄女崔氏硬塞进西平王府,一心想要让崔氏的后人承继西平王府,甚至不惜丧尽天良、不惜害了亲生儿子的一生,那崔氏也就成不了西平继王妃; 崔氏成不了继王妃,也就不会让崔家在已经有了一位太妃之后,又多了一位西平王府的继王妃,至此,表面上又为崔氏家族添加了一层皇亲国戚的光环。 而崔氏的侄儿崔铭从小就知道仗着崔家那飞扬跋扈的老太妃、仗着他的王妃姑姑更加地嚣张跋扈、更加地不知畏惧,甚至是和老太妃一样地野心勃勃,一样地贪恋极致的荣华富贵,甚至比当年的老太妃更加过分,最终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家做了内奸。 如果不是当年老太妃种下的“因”,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崔氏一族彻底覆灭的“果”。 如果老太妃地下有知,看到今天崔氏家族的覆灭,看到自己儿子的形单影只、寂寞凄凉,不知老太妃的心中会作何想?可会后悔? 第242章 灭鼠锄奸 风暴又起 崔氏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而继她这一页翻过去之后,紧跟着,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京城的百姓们就像突然翻开了一本惊恐离奇的书一般,一页又一页地都让人吃惊、惊诧、惊悚…… 这书中的一个一个人物,在平日里,在老百姓眼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员、臣子、富豪,总之都是天子脚下的大人物。 在经历了上次京城之中搜查抓捕敌国奸细的那一波风潮之后,这一次则是要针对大晔的家贼出手了。 抓捕回京的一众人犯基本分为两类:一类是纯粹的贪官污吏;一类是已经沦为敌国奸细的叛臣贼子。 刑部主要负责对抓捕回京的贪官污吏进行审讯; 而安济营则是在天牢之中对那些沦为敌国奸细的叛臣贼子进行审讯。 审讯的结果出来,京城之中的几只“大老鼠”一只接一只地被抓了出来。 其中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只“老鼠”居然有两只隐藏在兵部,两只隐藏在户部,还有一只隐藏在司农司中。 另外还有十几只被抓出来的“老鼠”,也都是大大小小各衙门里面的中、底层的官吏。 虽是中、底层的官吏,但他们的胆子可是不小,在投敌卖国上居然也是罪行累累。 除了这些官员,还有一位是京城之中第一大粮行的粮商,没想到,这位在京城之中一向口碑极佳的粮商,原来竟也是受西兆驱使的奸细。 就在京中的某些人刚刚才听到些风声传来,惶惶然还不知各地的具体情形如何之时,京城之中的“灭鼠”锄奸大行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 这样的“灭鼠”锄奸行动,波及不到普通的老百姓,而最害怕的就是那些心里有鬼的、即将被抓出来的“老鼠”。 根据口供看,无论是朝中的官员还是京中的富商,他们当初沦为西兆的爪牙、奸细,西兆对他们所使用的掌控手段几乎相同,虽然很单一,但是却很有效。 归纳起来看,当初他们有的是父母被绑架、有的是独子被拐走、还有的则是家中的女儿被掳走…… 西兆人先是将他们选定的目标人的父母、子女抓在手中,以此来胁迫这些朝中的官员和京城中的粮商替他们做事,逼迫他们背叛大晔。 一旦他们在万般无奈之下服从了,只要他们做了一次,他们的把柄也就被抓到了别人手里。 被掳走的父母、儿女倒是都可以在事后被安然无恙地放回来。 然而,把柄已经被西兆抓到了手里,接下来就算是再不想继续屈从,可是已经做过的事再也解释不清,身上的污点再也洗不干净。 更何况,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时刻都被他们抓在手中,时刻都在他们的监视掌控之下。 如此,就真的一步步陷入了西兆人挖好的泥潭,再想抽身就难了。 从这些人的供词中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一样都没有见到过威胁、指使他们的那个西兆人到底是何许人也,长的是什么模样? 同一个答案,同一个说法,那人几乎都是夜间前来下达指令、那个人是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 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很明显是西兆在大晔的灵魂人物,而他每一次都是万分谨慎地将自己严密地包裹起来,严密地保护着自己,从不轻易让别人看到他的真容。 哪怕已经搜查、抓捕了那么多的西兆奸细,又抓了这么多大晔内部的内贼,可是依旧不知那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到底是谁。 当狄信长和萧诚毅又一次坐在御书房里,向承祺帝奏报此事的时候,君臣几人无一不是紧皱着眉头,紧握着拳头。 “西兆的奸贼实在是狡猾,恐怕短时间内,咱们也只能以抓捕更多的奸细和内贼为首要任务了。”承祺帝说道。 “是这样,皇上,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恐怕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找到——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真容,几乎任何线索都查找不到。 既然目前还找不到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那我们就先做能做到的事——尽可能地将敌国的奸细和家贼抓捕干净。 至于要抓到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恐怕是要花很长时间、下更大的功夫了。”萧诚毅说道。 “是啊,皇上,以目前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我们抓到的、查到的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的真实容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或者说在大晔的公开身份,他们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当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出现的同时,他会出示一块特有的令牌,见到那块令牌,他们就能知道是向他们发出任务指令的人到了。 除此之外,再也不知其他。” 狄信长说道。 第243章 当众斩首 重拳震慑 “没错,别说是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的年龄、长相没有人知道,甚至据那些人讲,他们能感觉到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连说话没有用真实的嗓音。 不过,一条路暂时走不通,我们就不妨换另一条路走走——他能指使爪牙,能驱使手下,那我们就一个一个地抓他的爪牙、抓他的手下,直到将这些爪牙抓光,就不信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不出头、不露面。” 萧诚毅跟着说道。 承祺帝听了萧诚毅所说的,点点头,“是啊,目前来看只能如此。 那就这样吧,先实施抓捕,之后集中审问取证;一旦证据确凿,按律治罪,绝不姑息。”承祺帝一锤定音。 “是,臣等遵旨。”狄信长和萧诚毅站起身,抱拳接旨。 审讯结果出来了,接着当然就是出手抓捕。 京城中的多家府邸、宅院同时被官兵包围,抓、查、抄、封门,京城之中,一场大的除奸风暴正式掀起。 三月底、四月初,大晔还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做:一是派出使节团出使北雍;二是要举行科举殿试。 因此赶在这之前,京城中的“灭鼠”锄奸行动迅速有序的开始了。 于是,这一日,京城的街道两边,每隔两步远就有一名执刀的官兵站立。 在被官兵把守得密不透风的街道上,数辆囚车从刑部的大牢里驶了出来。 同时,天牢的大门也打开了,十几辆囚车从天牢里鱼贯出来,两下在玄武大街上汇合,直接被重兵押送去了城南的刑场。 京城中赶来围观的百姓,在官兵的戒严队列之外,将道路直接拥挤成了一条人胡同。 今日,要斩首的有三十四名要犯——有西兆的奸细、有大晔的内贼,还有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 一次斩首这么多的人犯,这在大晔还真得很少见。 这次之所以如此,就是要出重手、要制造大的声势震慑住那些可能会做奸细、可能会做贪官污吏、可能会做“老鼠”的人。 相信有了这一次的集中斩首行动,能够让一些已临近深渊之人能够悬崖勒马。 押送囚车的队伍顺利地到达了刑场。 刑台上,几名赤膊的、怀里抱着虎头刀的彪形大汉已经就位。 犯人们被从囚车中拉了出来,一个一个地验明正身之后,就被五花大绑地推上了刑台。 刑场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看上去能有上万人之多。 时辰到,招魂炮响。随着现场阵阵的惊呼声响起,一个个的人头落地,鲜血洒满了刑台。 今日承祺帝有意地将早朝的时间延长了,直到刑部以及安济营中负责监斩的官员回来交旨,承祺帝才宣布退朝下殿。 今日的朝堂上,文、武班之中,都少了几名官员。 虽说他们都不是各衙门的主官,但也都是在各个衙门里主管专项事务的分部主官。这些人的变节如果没有被及时发现,万一真到了大晔的某些关键时刻,这些人一旦动起手来,对大晔的危害也是不可估量的。 既找不到主使的穿黑斗篷的蒙面人,那么这些家伙能杀一个就杀一个。 尹守哲与其他大臣一起下朝往宫外走去。 他边走边若无其事地和身边的几位官员谈论着今日将那些奸细、贪官污吏和大晔内贼斩首的事。 看上去,尹守哲对今天被斩首的这些人的罪行也是充满了愤恨和感叹。 众人一边议论着,一边走出了宫门,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有的回衙,有的回府。 尹守哲告诫自己要镇定,要让自己表现得与往常无异。 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自己的马车跟在了姚思贤姚尚书的马车后,一同回了礼部衙门。 早朝之上,姚尚书已经被承祺帝明令点名,作为大晔出使北雍的使节团主使。 姚思贤姚尚书会携夫人同行。 而两位副使,一位是皇亲中颇有威望的、也是承祺帝的亲皇叔清平王,届时,清平王将携清平王妃一起前往北雍。 另一位副使则是文玉长公主。 文玉长公主一家也是使节团中的重要成员,他们也将随着使节团一同出发。 承祺帝也曾单独和文玉长公主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承祺帝说得很明白,此次出访北雍探望如玉长公主是其一,其二则是要查看一下北雍的现状,了解一下北雍的内情虚实。 无论是承祺帝对文玉长公主这个嫡亲姐姐的信任,还是文玉长公主与如玉长公主之间的姐妹关系,对二人的接近交谈都是更为有利。 再有就是文玉长公主的尊贵身份,更能加重这次使节团的分量。 第244章 气急败坏 谋杀福星 出使北雍一事就这样决定,出使的人员也就此确定了。 当然,承祺帝尤其特别强调了关于所有针对小福星凤珠郡主的企图都要明确拒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姚思贤姚尚书回到礼部衙门,他来到正堂之上坐下,将两位侍郎与几位员外郎召到面前,将今日朝上所定出使之事向他们说明,另外也将接下来他们每个人所要负责的事项做了说明。 尹守哲在礼部众人面前极力表现得镇定自若,哪怕心中如同滚油起火,面上也不敢露出半点,甚至在情绪上都不能有一丝丝异样的变化。 尹守哲在礼部衙门自己的公事房中也一直强迫自己保持着淡定从容,直到好不容易熬到公事处理完毕,下衙回府。 回府之后,尹守哲还要继续伪装,隐藏情绪。 他先来到二堂,见了自己的夫人和一双儿女,若无其事地与妻儿们谈笑着。 夫人周露荷帮他将官服脱下,换上了在家中穿的常服,又陪着夫人喝了一盏茶,问了问儿子尹宗的功课,又问了一下女儿尹柔学习的进度,才和夫人周露荷打了招呼,以处理公事为由去了书房。 走进书房的尹守哲,脸瞬间就变得异常阴沉狰狞。他一把抓起书案上的一只精致的水盂,高高举起,就要向地上摔去。 “爷!”随后进来的霍风和尹任忙出声喊住暴怒的尹守哲。 尹守哲的手高高地举着,水盂中的水顺着他的手臂衣袖流下来,甚至还有些都泼到了他的脸上。 被冷水一浇,尹守哲总算是清醒了一些,理智逐渐地回笼,半晌,高高举着水盂的手臂缓缓地放了下来,慢慢地,又将水盂放回到了桌案上。 尹守哲将自己一下摔进了椅子里。 霍风和尹任看到尹守哲此时暴躁的表现,心中当然明白这都是因为什么。 今日京城之中有三十余名人犯被当众斩首了。那些人里有一半是他们西兆的杀手和细作;还有几个,是他们这么多年费尽心力拉拢胁迫得来的一些大晔的官员。 何况还不止京城中的动静,还有大晔各地的州城府县传回来的消息——各地粮库中的内线、细作,在这一次大晔的“灭鼠行动”中损失殆尽——又是一个损失殆尽! 近期,他们再想有什么动作、再想找机会向大晔下手也不太容易了。 如今在京城之中,西兆的人手还都没有完全查清收拢,更何况大晔境内众多的州城府县中的,如今更是情况不明。 他们潜藏在大晔的西兆的人还剩下多少?还有多少大晔的官员、商人敢继续被他们驱使做事? 除了这次被抓的、被杀的,估计就是再有从前为他们所用的,经过这一次,如果他们其中有能侥幸漏网的,估计也会尽快逃走躲起来。 他们这么多年以来费尽心力在大晔内部编织起来的网,眼看着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被大晔撕扯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一时之间,恐怕再也形成不了大股力量,暂时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而就在昨日,尹守哲也收到了自西兆而来的飞鸽传书。 在信中,西兆王和西林王都是言辞激烈地将他一顿训斥痛骂。 如今的尹守哲,除了懊恼、后悔,就是委屈、不甘,再加上难以压抑的愤恨,他思前想后,他唯一最恨的还是那个小福星凤珠郡主,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对于他尹守哲来说就是灾星、祸星。 自从小福星凤珠郡主出生之后,自己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顺,全都源自于这个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这个奶娃娃就是不该出生的人。 如今,她既然出生了,那么就一定要将她灭在摇篮里。如果放任她长大,或许更大的灾难就会来了。 尹守哲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了霍风,“安排我们的人做计划,一定要将那个小灾星杀死在摇篮里,绝不能让她长大。 我也不想再听到谁跟我说什么不可以。” 霍风的嘴张了张,可看到尹守哲那杀人般的眼光,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霍风心道,自己的主子怕是疯了、失去理智了。这样莽撞下去,只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做计划杀掉凤珠郡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止是个难啊! 可是自己毕竟是做属下的,主子发话,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自己闭着眼也要跳下去。 霍风抱拳躬身,“是,属下遵命。” 尹守哲听到霍风答复,这才慢慢地收回了那杀人的目光,“找机会,潜入国公府中杀掉那小灾星。” 第245章 将计就计 引蛇出洞 “是,爷。不过请允许属下等仔细安排一下,尽可能地从京城以外调些人手进来,否则光靠咱们在京中残留的不到二十个人,恐怕成不了事。 想那国公府中光是侍卫、暗卫就远不止二十个人……爷……咱们……”霍风看向尹守哲。 尹守哲听着霍风所说,没有出声。 他心里怎么能不明白,不过只是一股强烈的不甘在作祟罢了。 尹守哲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他自己就快要疯掉了。 半晌后,尹守哲开口:“多动动脑子,多收拢些人手。 至于消息如何探听?行动如何进行?是夜间潜入国公府,还是趁他们出行的时候下手?你们尽快去将计划做出来。 我只要听结果。” “是。”霍风和尹任无奈,只好领命。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时候、这种情形,他们除了点头、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们只盼着过个一两天、两三天,主子心中的怒气能平一平,情绪能稳一稳,能够多一些理智、不要再冲动行事。 大晔这边大刀阔斧地抓、查、杀了西兆那么多的奸细、爪牙、杀手,以及被他们拉拢、收买、胁迫的大晔官员,这个消息早传到了周边各国,西兆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几天过去了,不管是西兆王庭,还是西兆朝野,似乎都没有因为大晔“捕鼠”锄奸的举动掀起一丝丝的波澜。 就仿佛是大晔这边抓到、杀掉的这些西兆的奸细、杀手,根本与他们西兆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了也就没了。 西兆那边也明白,自己的人没藏好、事儿没办成,结果被人家抓了、杀了,自己能怎么样?跳起来指责人家? 你派杀手去刺杀人家的皇上、皇后、皇太子; 你们的人跑到人家大晔拉拢、收买人家的官员,偷人家的粮食,刺探人家的消息,怎么?还不许别人抓?还不许别人杀? 大晔的这次大清洗行动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将西兆的那些杀手、细作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处置了,西兆那边连个动静都没有。 自从上次胜义公府的采买大有在街上遇到了那两个怪人之后,国公府自然不可能不对这件事加以重视。 这一日,国公爷萧之南、萧昶、萧诚毅、萧一凡、何举,还有隐在府中负责保护萧雨珠的“红令”和“蓝令”两只小队的头领石岘和向明,当然还少不了小郡主的师父玄音老人,众人就坐在二堂的花厅上商议着此事。 来祥和来喜将茶水端上来,就都退下去了,守在门外。 “玄音前辈,爹、萧伯,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西兆的人意图要对付珠儿,要对珠儿下杀手,那么近期府中的防卫务必要格外加强,不能有丝毫马虎。 但如果我们只是靠白日巡视、夜间巡视,一直这样日防夜防的,难保百密一疏。 更何况,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人的精神不能总保持着紧张,哪怕有眨眼的疏忽,后果也不堪设想。”萧诚毅沉声道。 “那你是想?”萧之南看向儿子萧诚毅。 “爹,我是想,与其被动地日夜防守,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引蛇出洞,然后,一棍子将蛇打死。”萧诚毅答道。 玄音老人捋着胡须,微微地点了点头,“嗯,说得有道理,老夫也是这么想。 既然他们想针对老夫的小徒儿下杀手,那么我们不妨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来动手。” “玄音前辈说得是,那咱们就来细想一想,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来引蛇出洞。”胜义公萧之南表示赞同。 “爹,之前,他们的人找上大有搭讪,想通过大有了解咱们国公府的内情,咱们不妨就以此做为突破口,来个将计就计。”何举开口说道。 “没错,二弟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既然他们已经搭上了大有,那我们索性就利用这一点。”萧诚毅点头道。 玄音老人坐在那里,轻轻地皱了皱眉,手指微动,片刻后开口说道“好,依老夫所言,咱们引蛇出洞的时间就定在四日后。” “玄音前辈,您的意思是?”萧一凡问道。 “老夫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这样…… 你们先安排一名武功高强、人又机灵的手下,充作国公府里的下人,这几天里就让他随着那个大有一起出去采买。 如果那些人还像前几日一样,总是时不时地就能巧遇,那我们就借机行事——他们要请喝酒,那就尽管跟他们去喝酒,酒桌上将我们商定的时间装作不经意间透露给他们。 这样,到时候只要他们敢出手,我们就将他们围而杀之、围而灭之。” 几人又秘密地商谈了一番。至于接下来安排的哪位手下假扮府中下人?又是怎么暗地里吩咐的大有?那就只有这几个人知道了。 第246章 等着偶遇 真就偶遇 第二日早朝上,应该在朝会上商议的事情也都商议完了,承祺帝转头看向了萧诚毅,“萧侍郎,这几日能否安排一下,请尊夫人抱着我们的小郡主进宫里去看看皇后娘娘啊?这几日,皇后娘娘可是念叨了小郡主好几回了。再说了,几日不见,朕也想珠儿了。” “是,臣回去后就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转告内子。”萧诚毅抱拳躬身。 “这可不是旨意,这是邀请。”承祺帝微笑着说道 “臣惶恐。”萧诚毅连忙躬身。 “那朕回去就先与皇后说了,皇后就只管在宫里等着我们的小郡主到来了。”承祺帝笑着说道。 “是,臣遵旨。”萧诚毅答应。 金殿上的其他臣子都不禁在心里嘀咕着:这凤珠小郡主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眼里,恐怕跟亲生的女儿没有什么两样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起来将来…… 将来什么,众人心里都清楚。 家中有小女儿、小孙女儿的多是存着那么点儿小心思,只是那点儿小心思也让他们感觉越来越渺茫了—— 看帝后这意思,再看小太子是如何对待凤珠小郡主的……未来的皇后之位是不用惦记了,至于做妃嫔嘛……可万一小太子随他爹…… 唉!小心思不再渺茫,而是彻底消失了…… 朝会散了,承祺帝回了御书房批改奏折,众臣下殿出宫。 众臣边朝宫外走,边说着方才朝会上所议之事。也有几个人闲聊的,不一会众人就出了宫门。 今天一大早,国公府的侧门打开了,负责府里采买的大有和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儿的小厮,赶着一辆平板马车从府里出来。两人并排坐在前面车辕上,一边儿说着什么,一边儿手上还比比划划的,慢慢悠悠地赶着马车,朝着热闹的街市上去了。 来到了集市,二人将马车先寄存了,大有抓起放在车辕上的褡裢,叫着“娃娃脸儿”一起,朝着熙熙攘攘的集市中走去。 靠近卖活禽的地方,味道着实不太好闻,再加上叽叽叽、咯咯咯、嘎嘎嘎的鸡鸭鹅叫,中间时不时地还夹杂着公鸡的打鸣儿声,再加上小贩的吆喝声,真叫一个热闹。 二人刚刚来到西北角上卖鸡、鸭、鹅的摊子前,小贩一眼看见熟悉的大主顾来了,立刻就满脸堆笑地招呼上了,“哎呦,今儿这是您两位一起来了,您二位快看看,今儿小的这里的鸡、鸭、鹅可都是活蹦乱跳的,这可都是吃虫、吃糠长大的,不管是炖煮熬汤,还是爆炒熏烤,吃着可香了,不香不要钱,您今儿准备来几只?” 小贩成年累月地在集市上做生意,知道来的这是大宅门儿里的大户,天天都要来买这些鸡鸭鱼肉,所以招呼得格外殷勤。 “得了吧你,我天天来买,你天天都是这套说辞,你就不会换换?”大有跟小贩说笑着。 “行,换换就换换,您听烦了,那小的明天就换换。”小贩也嬉笑着接话。 这边正说笑着挑选鸡鸭,那边卖鲜鱼的小贩看见了大有,也隔着老远地招着手;“大有哥,您看完了鸡鸭,可过来这边看看我的鱼呀,今天的鱼又大又新鲜啊!。” 大有回头朝着鱼贩子招了招手,“等着等着,我这就过去,别急啊,今天我还真得多要几条鱼呢。” 大有说着又转回头来挑鸡挑鸭,“嗯,这只肥……还有那只……白毛儿的……还有那只、那两只乌鸡也要,也给我拿上……” 正说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大有回头一看,“哎哟,这么巧,又碰上了罗三哥!怎么着,你们今儿也是来买鸡鸭的?” “可不是,我们主子说了,让我们过来买点儿新鲜的鸡鸭鱼肉蛋菜,这不是,我们一早儿就来了,还想着能不能碰上大有兄弟呢,嘿,还真是有缘分,想着想着就真碰上了!”那个被叫做罗三哥的满脸是笑地说道。 “这可不就是碰上了,这就是有缘分啊!”大有也高兴地应和,“罗三哥,我这正挑鸡鸭呢,你们要不也买这儿的吧,他家的鸡鸭还真不错呢。” “行啊,那就有劳大有兄弟帮我们挑两只吧?” “成,没问题。”大有说着,又转紧回头跟卖家禽的小贩说道:“我今天就要二十只鸡,十只鸭子,今天的就够了,回头你帮我放到那边的马车上去;还有,这是我的好兄弟,你们赶紧挑两只肥鸡给他。” “这位大哥放心,您是大有哥的朋友,更是咱们的大主顾啊,小的保准给您捡好的拿,您就放心吧。”小贩说着,就到里面的鸡笼里抓出来了两只芦花鸡,“二位爷,来看看这两只怎么样?够大够肥不?” 第247章 买鸡买鱼 亦步亦趋 “嗯,不错不错,真不错。有咱们大有兄弟的面子,我们放心。就要这两只了。” 罗三连连称好,边说着话,边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兄弟,够不?” “您给多了,等小的找给您……”小贩说着就翻找袋子里的铜板。 “行了,多的不用找了。”罗三大方地摆摆手。 “哎呦,那小的就谢谢您了!”小贩连连作揖道谢。 从卖家禽的摊子前离开,那个自称叫罗三的人这时看向了跟在大有身边长着一张娃娃脸儿、刚才还帮着挑鸡鸭的年轻小厮,“哎,大有兄弟,这位兄弟是……” “他呀,他叫罗甲——甲乙丙丁的‘甲’,和罗三哥八百年前是一家呢!”大有介绍道。 “这么巧啊!”罗三惊奇地看向罗甲。 “罗甲也是我们国公府的人。 因为今天要买的东西多,所以管家就让他跟着我一起来了,以后就跟我学着点儿怎么看行情,怎么采买。 要是哪天府里安排我去干别的活计,不干这个采买了,那以后府里的这一摊子事或许就得换他来了。”大有解释道。 “哎呦,这么说大有兄弟这是要升了啊!”罗三面露惊喜道。 “哎呀,哪里哪里,都是做下人的,哪儿来的升不升啊?没有没有……”大有连连摆手。 “那是大有兄弟谦虚。 得了,哥哥我一直说请大有兄弟喝酒的,只是兄弟事忙,始终也没得功夫。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约在今天了! 回头啊,咱们采买完了,各自把东西送回府里,之后咱们不就没什么事儿了吗?咱们出来聚聚,喝顿酒儿,好好儿地亲近亲近,哥哥我请客。”罗三拍着胸脯,豪爽地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大有假装推脱。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哥哥我可是真心地要和大有兄弟你相交啊!兄弟你不会是看不起哥哥我吧?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哥哥我只是个在小门小户混事儿的,兄弟你可是堂堂国公府的人……”罗三的话中似乎带着失落。 “瞧您这话说的,那怎么可能啊?”大有连忙摆手否认。 “那就行了。咱们今天这顿酒啊……还真就有了名堂呢。”罗三看着大有笑道。 “名堂?今天喝酒还有名堂?”大有疑惑地问道。 “对呀,咱们今儿这顿酒的名堂就是——祝贺大有兄弟即将高升啊!”罗三抱拳道。 “这……这话现在还不能说,现在上边儿只是让我先带带罗甲而已,那个……升不升的…...还没一定呢。”大有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摇头、又摆手。 “明白,明白,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要买的吗?”罗三问道。 “买呀,鱼还没买呢,今儿管家交代了,鸡要买、鸭要买、鱼要买,还要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蔬菜,这个时候,新鲜的蔬菜、新鲜的瓜果太少了。 另外,我们还得去买点儿别的。”大有掰着指头说道。 “哦,那正好儿,你们要买什么,我们就也买点儿什么,只不过我们府里人口儿少,买的东西也少。但是,这东西再少也得买不是?”罗三似乎是跟定了大有。 “那得了,一块儿走吧。”大有挥挥手。 “好嘞!” 几个人热热乎乎地边走边唠着。 “这位小兄弟以后要管着国公府的采买,好差事啊!”罗三看向罗甲。 罗甲憨笑着抓抓头,“还没一定呢,只是先跟着大有哥学学。” “他呀,他是我们府里厨娘的远房侄子,读过几年书,识字、还会算账,所以呀,府里才打算着哪天让他接我手里这摊活儿。”大有替罗甲说道。 “原来这位小兄弟还是个识文断字、能写能算的能人啊!咱们哥儿俩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今天通过大有兄弟,咱们也算是认识了,这以后就是兄弟,可得多亲多近了。”罗三竖起大拇指。 “一定一定,那是罗三哥您抬举。”罗甲拱手。 这几个人你来我往地寒暄着,转身去了卖鱼的摊贩那里。 大有拿着网子和了和了水,捞了几条又大又肥的鱼。 “大有哥,今儿府里要不要鲈鱼呀?今天兄弟这儿可有四条好鱼呀!就是价钱贵点儿。”卖鱼的小贩说道。 “没关系,只要是好鱼,就算贵点儿,咱们国公府也不在乎。”大有豪气地说道。 “哎,那得了,我给您拿过来,您上上眼。”小贩说着,从旁边的一个大大的木桶里捞出来了四条鱼,就着网子让大有往里看。 “嚯,这鱼可真好啊!我全要了。”说完,大有突然转头儿又问向了罗三,“罗三哥,府里要这鱼不?要的话,兄弟就匀您两条。” “哎呀,不要不要,我们府里呀,就买两条鲤鱼就行了。”罗三摆摆手。 “哎,那好,那这几条我就都要了?”大有高兴地看着小贩给称鱼。 “当然呀,这鱼不常见,才只有四条,对你们国公府来说,那也不多呀。”罗三顺口撘音。 “嗨,说得也是,国公府里人多,主子也多,如今我们小郡主的师父又在府里住着,那就更得好好招待了。这好东西呀,不嫌多。”大有随口说着。 “说的是呢。”罗三点头,终于说到小郡主了。 第248章 相约午时 小聚喝酒 说着话,二人将买鱼的银子付了。 大有回头对着罗甲说道:“甲老弟,刚刚咱买的鸡鸭和鱼都花了多少银子你记住了不? 咱们每天采买东西就靠个好脑子,带出来多少银子,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哪样东西什么价钱,都要记得清清楚楚的,回去之后好跟账房交账。 这银钱账目可是一丁点儿都不能错的。”大有认真地对罗甲说道。 “是,大有哥,我记着了,我都记着呢。” “那就行,别忘了啊,今天回去由你来交账,我可不管你啊,你要是哪一笔忘了、乱了,对不上账,我可不替你描补!”大有吓唬罗甲。 “哪能啊,大有哥,我要是真有记不住的,还得求大有哥帮我描补描补啊!。 我这才刚刚学着干,哪能一下就跟您一样,那我不是跟您一样成神仙了吗?”罗甲陪着笑脸作揖。 “嘿,你小子,谁说我是神仙了?就算你把我说成神仙,我也不帮你。” 二人边走边斗嘴。 “罗甲兄弟放心吧,大有兄弟仁义,不会不帮你的。”罗三和他身边那个叫刘四的也在一旁跟着笑。 一边走着,罗三刚要说点儿什么,就见大有扬着头,扯着嗓子冲着那头儿卖肉的喊:“大刘,我要半扇猪,你给我放到老地方的马车上去,我一会儿过来给银子。” “知道喽。”那边猪肉摊子上的大刘也扯着大嗓门应声。 大有带着罗甲将买好的鱼全都送到了寄放的马车上,交代了看马车的人一声儿,转身又朝着远处的干货铺子走去。 “哎,大有兄弟,你们还要买什么啊?”罗三跟了半天了,心里暗暗有点着急了。 这两个人买完鸡鸭又买鱼,接着吆喝着卖肉,这又不知要去买什么?他们哪有机会套话、哪有机会探听消息啊! “我们还要去那边买点儿干货,什么香菇、木耳之类的,府里的主子也都爱吃这些,常年的都缺不了,我们去看看,看看铺子里新进了什么好货没有?”大有朝前指了指。 “哦,那我们也去吧,有好的咱也买上一些。”罗三和刘四只能继续这么跟着。 于是又是四个人一起朝着那边儿的干货铺子走去。 大有和罗甲二人挑挑捡捡的,不一会儿,就又买了一大堆的香菇、木耳和各种的干菜、干货。 店里的掌柜的派小伙计帮他们连抱带提地一起送到了马车上。 几人接着又去了卖青菜瓜果的地方转了一圈。 这个时节,当令的青菜还没有什么,只有很少的几种,平时府里吃的青菜,还都是靠着庄子上的暖房种出来每日按时往府里送的。 所以几人看了看,没有什么新鲜的可买了。 沿着来的路往回走,过去将猪肉钱给了,就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遛了一早上的腿儿,虽然这会儿大有他们不再继续不停地买东西了,可这会儿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乱哄哄的;再守着旁边这一车的活鸡活鸭乱扑腾乱叫的,什么话也没法说了。 于是,罗三就跟大有约定好了,今日午时初刻,两下里都跟府中告假,就约在玄武大街的街市口儿见面,然后一起去喝酒。 大有这次倒是非常爽快地点头答应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回去把东西放到府里,把账交了。 过一会儿,我就跟罗甲兄弟一块儿出来,咱们一块儿好好儿地喝顿酒。 这边罗三俩人听着——怎么着,还要带上这个罗甲? 罗三和刘四原本是想着,他们两个人一块儿想办法灌醉那个大有,就能套问点儿东西出来。怎么如今还要多带上一个罗甲…… 不过再一看那个罗甲,年纪不大,一张娃娃脸儿,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带上他......料想也没有什么,带就带着吧。 于是两边四个人约好了时辰、约好了地点,就这么打个招呼儿分别回去了。 大有和罗甲回到府里,就立刻去见了萧昶,将今天上午的情况说了一遍,又将他们中午约好了一起喝酒的事儿也告诉了萧昶。 萧昶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们一会儿去是去,记住,要多加小心。” “我们知道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大有和罗甲从国公府的小门儿出来,一路开开心心、兴高采烈地,就差要告诉路上所有人——他们要去会朋友,要一起去喝酒。 两个人直接朝着玄武大街约好的地点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那罗三和刘四已经到了。 两下见了面儿,叫哥哥、喊兄弟,热络非常。 罗三抬手指着远处那边儿一家挂着酒幌子的小酒馆儿,刚要开口说就去那个酒馆儿里喝一杯吧,我请客。 第249章 醉仙楼中 喝酒吃菜 没等罗三说话,大有身边的罗甲就看着罗三手指的方向抢先激动地开口了:“罗三哥,我们真的要去哪里吗?那里可是醉仙楼啊!兄弟我从来没去过,听说这京城里最有名儿的酒楼就是醉仙楼了,据说那里的酒和那里的菜都是鼎鼎好的,咱们今天真的要去那儿吗?” 大有听了,也看向罗三,脸上和罗甲一样都带着惊喜和期待。 罗三看看两人的脸,再顺着自己没有放下的手指看去——见鬼了,自己本来想要去的小酒馆居然和醉仙楼一个方向! 怎么办?要大出血了! “那今天还是小弟请客吧,咱们就去醉仙楼。”大有仿佛是看出了罗三的犹豫,立刻摆出一副很豪爽的样子。 罗三听了,心里暗骂一声:你们两个小子算什么东西,还想去醉仙楼?你们配吗? 可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能说出来,脸上还得陪着笑,“说好的今天哥哥我请客的,大有兄弟可别跟我抢。这位罗甲兄弟是想尝尝醉仙楼的酒和菜呀?那好,今儿哥哥我就请你们去醉仙楼了。”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这俩小子,你们倒不怕爷我多花银子?等会儿要不灌死你们,让你们给爷吐出点儿东西来,爷就跟你们姓。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啊,那今天就让罗三哥破费了,下次小弟再回请。”大有和罗甲俱是满脸喜色。 “什么话?既然我是当哥哥的,这当哥哥的就得请弟弟的客,哪有让弟弟掏银子的?走走走。”说罢,故作大方地领头朝着醉仙楼走去。 这个时辰来正赶上饭点,醉仙楼里食客还挺多。 四个人走进醉仙楼,对面就有跑堂的小二迎上来,“欢迎光临我们醉仙楼!四位爷,您几位是在楼下用酒饭呢?还是去楼上?楼上安静,还剩最后两个包厢,再晚了可就没了。” 大有听了,忙说道,“我们就在一楼大厅里吧,有个桌子就成了。” 罗三忙道:“那哪成啊?我们兄弟四个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坐在一块儿好好儿地喝一杯酒、聊一聊天儿,这一楼乱哄哄的,哪能好好说话啊?” 罗三转头吩咐小二:“领我们上楼吧,我们要个包厢。” “好嘞,四位爷,楼上请。”小二在前面引着路。 既然罗三请客说要上楼,那就跟着吧。 四个人跟着小二来到了二楼,小二过去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伸手请几人进来。 包厢不大,中间一张八仙桌,周围放着四个凳子,这四个人坐这儿倒是正好。 “您四位先坐着,小的先把茶水给您端上来;这是酒菜的水牌子,您几位先看着。”说着,小二麻利地擦了一把桌子,扭头儿又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小二端着个茶盘儿进来,上面有一壶茶,四个茶碗儿。 小二将四个茶杯放到桌子上,一一倒上茶水,分别放到了四个人的面前,“您四位想吃点儿什么?” “先来一壶你们这儿最出名的好酒。” “哎,好嘞,知道了。我们这儿的酒好啊,来这儿的客人大多都是奔着这酒来的。”小二颇为自豪地说道。 “再有,把你们醉仙楼的招牌菜给我上几个来就行了。”罗三将水牌子扔回给小二。 小二一把接住,“好嘞,四位爷,您几位稍等。”小二说着抱拳躬了躬身,转头快步跑了出去。 四个人坐在包厢里喝着茶,说着闲话,没一会儿小二就将酒菜摆上桌来。 小二先将酒壶拿起来,给每人斟上一杯酒,“您几位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召唤小的就是。” “好了,你出去吧,有事再叫你。”罗三挥挥手。 “是。”小二出去,随手将包厢的门儿关上。 里面的四个人就此开始推杯换盏,喝酒吃菜。 连着几杯酒下肚,几个人的关系看似越发地亲近了,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甚至越聊越尽兴——什么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四只眼地全都聊出来了,越聊越热乎。 罗三手里端着酒壶,一杯接一杯地给大有和罗甲倒着酒,嘴里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地说出来——先夸对方的人品如何如何仗义,再说到彼此目前的差事,最后说到了彼此的主子。 至于罗三的主子嘛,罗三倒是几句话就带过去了,说的还是老一套,那就是——才到京城不久,目前还没有确定今后作何生理,一切还处在观望中。 等到将话题引到国公府嘛,那可说的就多了。 “我说大有兄弟,”罗三再一次给大有满上了一杯酒,“要说起你们胜义公府,那真是大晔响当当、鼎鼎大名且威名赫赫的存在啊! 无论是你们国公爷的英勇果敢,还是你们世子爷萧侍郎的文武全才,以及萧侍郎和奉王府的星月郡主这一对神仙眷侣,那都是京城之中永远的美谈啊!” 第250章 倒酒喝酒 灌酒醉酒 罗三和刘四提起胜义公府,那是连连竖起大拇指。 “听说国公府的主子们仁义宽厚,对家中下人们都很和善,很仁慈,是这样吗?” 刘四充满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只要不犯错,我们国公府里的主子们,就从来没有随便打骂过任何一个下人。”大有说起这个非常地自豪。 “真的?哎哟,那哥哥我可真是要羡慕死了!你看我的主人家,那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不过是有点儿银钱罢了,可那脾气……唉!没法说,不提也罢。”罗三摇摇头。 “说得就是,我曾经都挨过板子呢,唉!”刘四也是感慨多多。 “这……嗨!这也难保的!这当主子的什么样的都有,有宽厚仁慈的,就有刁钻恶毒的。”罗甲同情地劝慰着。 “是啊,哥哥我可没有你们哥儿俩的好运气。”罗三说完叹了口气。 “要说运气,那小弟还真敢跟罗三哥炫耀一番,能在胜义公府里做事,那只能说是运气好。 尤其是在我们国公府的小郡主出生后,那运气更是杠杠的。”大有说完,自己就端起酒杯干了。 罗三听着这话题终于说到了小郡主的身上,而且还是大有主动提起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罗三又拿起酒壶,替大有和罗甲各满了一杯。 当罗三再给身边的刘四满酒时,二人对了个眼光,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聊着。 “要说国公府上的小郡主,那可是举国公认的小福星啊!你们国公府出了个小福星,你们的运气差了才怪呢!”刘四应和着大有,满脸都是羡慕。 “那是!说起我们国公府的小郡主……嘿,那可是真有福气! 从小郡主一出生,这又是天现祥云、又是百鸟来朝、又是一场好雨……要说这些事,那可是京城的百姓们有目共睹的。 还有……还有宫宴,罗三哥、刘四哥,宫宴救驾的事你们……都听说过吧? 所以说啊,看看这京城之中,哪家的贵女能像……能像我们小郡主一样,得到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那般的宠爱……那般的重视……没有吧?” “没有,真没有。”罗三和刘四赶忙点头,连连应声。 “我就说没有吧。罗三哥……刘四哥……不是兄弟我吹……真就没有。”大有一副骄傲加自豪的样子,不过,渐渐地,说话有点不太利落了。 “那是,那是,这整个京城之中,所有王侯将相的府中,就没有一个小女娃娃能超得过凤珠郡主的圣宠。”罗三一边应着声,一边又给大有和罗甲满上了一杯酒,“来来,为小郡主干一杯!” “罗三哥说得……好,为……小郡主……干!”大有说着,又豪气地干了杯中酒。 “罗甲兄弟也一起干了吧。”刘四也端着酒杯招呼着罗甲,几人端起酒杯又干了。 大有喝了不少了,说话更是断断续续地不太连贯。 而罗甲,眼见得那张娃娃脸上也铺满了红晕。 罗三继续劝着酒,“你们府上的小郡主年纪那么小,如今又有了师父,想来更不会时常出府了吧? 我和罗三哥……我们刚到京城的那会儿,就听京城的百姓传说过,说是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那是极其极其宠爱小郡主,几天不见就想得慌,隔三差五地就要召进宫去看看、抱抱。 小郡主从出生之后,每次出府,除了去奉王府外祖家,那就是进宫去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了。是这样吧?” 刘四对此事仿佛充满了好奇。 “对呀,皇上……皇后娘娘和……和太子殿下是如何地……如何地宠爱……小郡主,这京城……哎……别说京城了……就是……就是整个大晔,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只要是……我们小郡主进……进宫去,肯定……肯定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想我们……小郡主了。” “那是,那是。”罗三和刘四连连点头称是,接着又给大有和罗甲满上酒,端起来塞进他们的手里。 此时的大有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一边挥动着手臂,眼神儿已经开始迷离了。 “上次……我们小……郡主被召……进宫,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想……我们……小郡主了。 小郡主……上一回……进宫,也就是……就是……”大有迷迷糊糊地掰着手指头数着……“一……二、三……四……五……五天前的……事儿,这才……几天呀,听说……皇上……不是…….是皇后娘娘……让皇上直接……直接在金……金殿上,跟我们的……世子爷……跟我们世子爷……说:让世子……世子夫人抱着小……郡主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说是……说是……皇后娘娘……想……想我们……小郡……主了。 罗……罗三……哥,你说……这才……几天呀,就想得……不行……”大有边说,边歪头趴在桌子上。 第251章 醉言醉语 该说都说 “哦,那你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一定要抱着小郡主进宫去了?”罗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那是……自然。虽说是……虽说是……但是……金口玉……言也不能……不能违背,估计也就……就这一半天的……事儿,世子夫人……就得……抱着小……郡主进宫去。”大有闭着眼睛快要睡过去了 “你是说,皇上在金殿上对你们世子爷提起,要让小郡主进宫的?” “对……对呀……没错儿,那……满朝……文武可……可是……可是都……听到了。” “那今天小郡主可是已经进宫了?” “没……没有。” “怎么没进宫啊?” 大有眼睛都不睁地摆摆手,“嗨,这皇上……皇上是……宣召了……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皇上宣召了,那小郡主在次日进宫不是应该的吗?今天怎么会没进宫去呢?”罗三追问。 “嗨,罗……三哥,你……你不知道,今天……今天……是我们……府里……府里的……二夫人的……生辰……呃……不对,是我们……国公……夫人的……生辰……呵呵,我……说错了。”大有一阵傻笑。 “只是……国公夫人……说了,今年的……小生日……就不……不……不大操……大办了,不……请客,就……关起门来……家中人……摆个……宴席,热闹热闹……也就……是了。 罗……三哥没……看到,我们……今天鸡鸭……鱼肉的……买了……那么多,今天……连……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一大早的就……就都……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呢,就为了……添添……喜气儿。 京中的……各家……高门贵户的,也有……记着我们……我们夫人……生辰……提前送来……送来贺礼的,府里……府里都……婉言……婉言谢绝了,不是特别……亲近的……亲友,就不……不……招待了。 我……估摸着……今天顶多……顶多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有……礼物赏……下来,还有……就是……国公府的……亲家……奉王府那边儿……肯定会……阖府莅临,至于……至于别家,应该就……就没有了,这回呀……我们……我们府里……没有……没有发出……一张请柬。 你……想想……这亲……亲祖母的……生辰,小郡主……能……能不在……在家吗? 小郡主可是……可是府中的……第一大……宝贝,能……不在家吗?那……星月郡主……怎么……怎么可能在……婆婆生辰……生辰这天……抱着……抱着小郡主……进宫去……去看……皇后娘娘? 相反的……我……我听说呀……”大有说着,费力地睁开朦胧的醉眼,左右看看,有神秘地朝着罗三和刘四这边勾勾手指。 “怎么着?”罗三和刘四凑过去。 “我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倒是……倒是有可能……出宫来……”大有小声说道。 “哦?是吗?你们国公府可真是圣宠无限啊!这皇上平日里哪会随便地出宫来,这一年里恐怕也出不了几次宫吧?而且大多数都是去你们国公府的吧?”刘四语气里含着艳羡。 “那……那是……皇上和……和我们……世子爷,那可是……可是从小……一起……一起长大的……发小儿,那感情……能……错得了吗?交情……在那儿摆……摆着呢。”大有一点儿不掩饰得意。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既然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要出宫来,给你们府上的当家主母庆生,不就已经见到小郡主了吗?那还用跟着再召小郡主进宫?”罗三问道。 “这个……罗三哥,你……你就不……不知道了吧? 一是……我们世……子爷拦着皇……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宫来,担心宫……宫外不……不安全;二来嘛……后天……是二皇子……二皇子殿……殿下的……生辰,皇上和皇……皇后娘娘……跟……我们世子爷……悄悄地说:不张扬,不大办。 到时候,就让……就……就让我们……世子爷和我们……世子夫人,带着……带着我们小……郡主……一起……进宫去,开心……热闹……一天就……就行了,嘘……”大有将食指竖在嘴巴上,“这事儿……就……不对外……说了。” “哦,知道知道。那就是说,在大后天,你们小郡主是一定要进宫去为二皇子殿下庆生了?”罗三又追问了一句。 “没……没……没错儿。嗯,我估计着……应……应该能去……去一整……整天吧。”大有说着,大概是觉得口渴了,端起眼前的半碗汤喝了几口——喝进嘴里的还没有洒在身上的多,衣襟湿了一大片也浑身不觉。 “罗三哥也……知道,我们……我们国公府……府里,最近不是……来了我们小……郡主的师……师父嘛,这位老人家……老顽童一……一样,不对……那就是个……老顽童,我们国公府的……小主子、还有……国公府的……亲家……奉王府的,甚至……就连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都……喜欢那个……老顽童,每日里跟着……那老头儿……上蹿……下跳,玩得可……开心了,一个个地乐……乐不思蜀。 但是,大后天是……二皇子的……生辰,再……怎么着……他也得……回宫去了……不是?这样……这样一来,现在住在……我们府里不走的……这些小……孩子们,就一笼统地,都得……都得到……宫里去了,小郡主当然……也得一……一起去了。” 大有边说着,还用力一挥手臂,比划了一个“一笼统”,差点儿把桌上的酒壶划拉到地上去,还是罗三迅速出手接住,显见武功不低。 第252章 消息得到 送回公府 “这么说来,那小郡主大后天一准得进宫去,要用完午膳才有可能出宫吧?”罗三像是不甚在意地问道。 “小弟我……我……估摸着,小郡主……会在……后宫里……多……多陪皇后娘娘……一会儿的,怎么着……也得到……后半晌儿……才能回……回府,皇后娘娘喜……喜欢我们小郡主,见着了就……就舍不得……放开,不抱够了……怎么可……可能放小……小郡主出宫呢?” 大有刚刚喝了口汤,好像又精神了一些,用手呼噜了两把脸,勉强支起身子。 “也是。要说你们府上的小郡主、小福星谁不喜欢呢?”罗三奉承道。 “那是。”大有高抬下巴,颇为自豪。 此时,一直跟着大有的罗甲坐在一边,除了点头、除了喝酒、除了一口一口地吃肉吃菜,几乎就没有出什么声儿。 也是,看上去,罗甲就不是个喜欢多言多语的,此时也已经是喝得面红耳赤,甚至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 罗甲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脑袋直接靠上去,醉眼迷离地听着他们说话,看那模样儿,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刘四话也不多,跟在罗三身边劝过几杯酒,此时也已经快趴到了桌子上。 大有到底是平日里负责着府中的采买,接触的人也多,说话办事也是八面玲珑。 今天看起来这酒量也不错——眼下虽然舌头有些发硬,说话不能连句,坐着也有些打晃,但却还是能够思路清晰地和罗三继续东拉西扯地聊着。 四个人喝酒喝到最后,酒桌上就只剩下罗三一个清清醒醒的、还能稳稳站着的人。 还有一个也算是清醒着的就是大有,虽然大有这会儿也是醉眼朦胧的,但好歹还算是留着一丝清醒。 至于罗甲和刘四,早已经趴到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用再继续耗下去了。 罗三想着,就打开包厢的门,叫来了小二。 罗三先将酒饭钱付了,紧接着又跟小二说道:“劳烦小二哥帮忙去街上雇辆马车吧,我这两个兄弟喝得有点儿多了,得将他们送回去。”说着随手塞给小二一块碎银子,“这点儿小意思就当是谢谢小二哥了。” “哎呦,‘谢’字不敢当,该小的谢谢您这位爷赏才是。那您稍等,小的这就来。”小二接过银子作揖致谢,赶紧转身就跑了出去。 大有听着,也对着罗三致谢道:“罗……三哥,多……多谢啊,今天兄弟跟……罗三哥一起喝……喝酒聊天,高……高兴,确实是喝……喝多了。 时辰也……不早了,是该……该回去了,不然,误了……下午的事儿,管家……也……也会斥责的。” “是啊,大有兄弟你放心吧,哥哥我肯定把你们哥儿俩好好儿地送回去。”罗三话说得十分仗义。 大有也就顺势趴在了桌子上,半眯着眼睛不再出声。 罗三看了看,“大有兄弟,你还好吧?要不要喝口茶水?” “那……那再好……不过了。”大有迷离着两眼点头。 罗三拿起一边的茶壶,茶壶冰凉。罗三也不管那么多了,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大有。 大有软塌塌地勉强直起身子,接过了水,一边儿洒着,一边儿喝了几口。 杯子咣啷一声掉到了桌上,大有又继续歪倒在桌上。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小二回来了,“这位爷,马车已经雇好了,现在就在楼下大门前。” “好,多谢小二哥,小二哥再帮下忙,帮我扶一把。” “行。”小二答应地干脆。 在这醉仙楼里当伙计,哪天看不到几个喝醉的人啊!一点不新鲜。 小二过来帮着罗三一起,先将大有一路东倒西歪地架到了楼下的马车边。车夫也伸手帮忙,又一起将大有弄到了马车里。 罗三和小二又返回身上楼,两个人一人背了刘四、一人背了罗甲,吃力地从楼上下来。 门口的车夫帮他们将人都塞进了车厢,接着,罗三也爬上去,吩咐车夫道:“走吧,先去胜义公府。” 车夫听了,满脸惊奇,“啊!要去胜义公府?去那么高贵的地方!哎呀,小的这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哪儿那么多的话,快走了。”罗三轻斥。 “哎,这就走,您几位坐稳了啊!。”车夫说着甩了一下马鞭,马车咕噜噜地向着胜义公府而去。 快到胜义公府了,远远地就看见胜义公府的大门外挂起了大红灯笼,两只大石狮子上面也都披了红,大门口儿喜气洋洋的,门上的几个下人也是浑身上下一身新。 只是不见停放着什么马车轿子,罗三心里想着,嗯,看样子,今天确实是国公府里的主母过生辰,只不过是不大办、没请外客,然而这喜气还是要有的。 第253章 演戏归来 府中宴罢 马车从胜义公府大门前过去,一直沿着西边的院墙来到了侧门处。 罗三让车夫过去帮忙敲门。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了问话的声音,“谁呀?” 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朝外看了看,“你们找谁呀?” 车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回头看向了罗三。 罗三忙从车上跳下来,拱手说道:“这位小哥,我们是大有和罗甲的朋友,刚刚一起出去喝酒了。大有和罗甲他们两个喝得有点儿多,我这才把他们送回来了。兄弟,劳烦你帮忙接一下啊。” 门里的小厮听了,赶紧开门出来,朝马车里看了看,一看果真是大有和罗甲,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三人全都东倒西歪地在马车里靠着,已经是呼呼地睡着了。 “哎哟。”他惊呼了一声,连忙上了马车,跟罗三一起,先将大有给拉起来,拖拽着下了马车,放到了门里的石凳上,又转回身去,将罗甲也如法炮制,一样弄下马车,也放到了门里的另一边儿的石凳上。 小厮叉着腰喘了几口气,然后对着罗三拱了拱手,“哎,这位大哥多谢了啊!” “哪里哪里,这位小哥言重了,当不得谢。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罗三抱拳还礼。 “成成成,多谢多谢!”小厮看着罗三上了马车,马车咕噜噜地走了。 小厮转回身,关上了院门。 这边马车上,罗三从车窗里看到小厮进去了,门随后关上。他连忙叫住了车夫,“你继续往前走,在街口上等我。” 说着,罗三跳下马车,原路返回。 马车继续往前走了,而罗三又快步地走了回来,他趴到了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时就听见里面刚才那个小厮叨叨唠唠的声音,“我说大有啊,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唉!我说你……你自己倒是使着点儿劲儿啊!我弄不动你呀! 哎呦!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啊?真难为你还能睁开眼,你看看那罗甲,唉,你们俩可真是…… 今天可是夫人的生辰,你们两个却跑到外面去跟人喝酒,还喝成了这副样子,你们就等着萧伯削你们吧!” 接着就听他招呼着人,“哎,来运来运,快过来,这儿有两个醉鬼,过来帮个忙儿,咱得给他们弄回去。” 这时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怎么了这是?嗨,两只醉猫儿!他们说出去跟朋友喝酒,这是喝醉了让人送回来了? 哎呦喂,这罗甲也是的,本来就没有多少酒量,今天这是喝了多少?人事都不知了啊!” “别提了,你再看看大有……这大有还号称有点儿酒量呢,你瞅瞅他喝得这样儿!行了,你扛一个,我扛一个,赶紧给他们送回屋去吧,让他们闷头儿睡大觉去。 今天可是咱们夫人的生辰,要是让管家萧伯看见了,肯定得骂他们俩。 快快,快弄回去吧。” 罗三再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 罗三听着没有什么异常,于是转身快步沿着国公府的西墙向街口走去,上了那里的马车。 马车里的刘四也早已经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二人在马车里互相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马车咕噜噜地一直向着远处驶去。 岂不知,此时已有两道他们看不见的身影,在暗地里跟上了这辆马车。 马车来到一处叫莲子巷的地方。 巷子很深,马车不好再进去了,罗三叫停,和刘四下来,丢了一块碎银子给车夫,“好了,你走吧。” 车夫接住银子,千恩万谢地甩着鞭子走了。 两人看看左右,走进了巷子里,一直走到最里面,又向右拐过去。 拐拐抹抹地来到了巷子深处的一座小宅院门口,罗三上前敲门——一长两短又一长。 哗啦一声,门栓响动,门开了,二人看看左右,闪身进去了。 跟来的两道身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留下,另一人闪身离去。 今天还真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生辰。 既不是整寿,也不想大操大办,只是自家人一起吃个饭。 厨房的人使出浑身解数,午宴上珍馐美味堆叠。 宴席上除了胜义公府众人和奉王府全家,外加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和绝对不能缺少的萧雨珠的师父玄音老人以外,再没有别人。 用过午宴,女眷们和孩子们都去了后院,或是闲聊,或是歪在软榻上小憩。 男人们,还包括太子殿下则是留在了二堂的大厅里。 此刻在这大厅中的除了所有的男主子们,还多了大有和那个化名叫罗甲的“黄令”——他的真名叫做罗海。 第254章 候敌出手 张网以待 大有和罗海二人此时哪还有一点儿醉态,既没有朦胧惺忪,又没有摇摇晃晃,反而眼神儿清明、坐得稳稳当当的。 二人将酒桌上他们如何套话、如何打探小郡主的行踪,以及他们已经透露给那两个人的——小郡主将要在后天进宫,肯定会在宫里停留一整天。 “黄令”罗海还在众人面前极力夸赞大有的机灵、胆大和会演戏。 狄信长和萧诚毅听着,对视一眼——或者可以考虑将大有收归安济营,只要加以训练,将来也许能成为“黄令”或“橙令”中的一员干将。 正说着,外面来祥禀报:“世子爷,有一人求见,说是您的一名属下,有要事回禀。” 萧诚毅听了,点点头,“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刚刚一起去跟踪的那位“黄令”走了进来,他对着在座的众人拱手施礼,“属下安钟见过奉王爷、见过国公爷、见过狄侯爷、见过萧大人、见过各位大人,属下有事回禀。” “何事?”萧诚毅问道。 “属下等刚刚跟踪了那辆马车,一直跟到了莲子巷口,看见他们下了马车,沿着那条巷子一直走向深处,又拐了两道弯儿,进了一座不大的宅子。 现在,南钺还在那里盯着,属下赶回来报告。” “黄令”安钟说道。 “嗯。好,你们把那里盯住了,一会儿你再多带几个人过去,几个方向都盯住了。到晚间,本官自会派人去替换你们回来用饭休息。 记住,一定要盯死了。如果有人出去,他们去了哪里?你们一定要跟踪搞清楚。“ “是,属下明白了。” “好。”萧诚毅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了安钟,“你这就回去调人。记住,那座宅院的各个方向都要有人盯着,还要留有富裕的人手,随时传信跟踪。” “是,属下明白。” “黄令”安钟接过令牌,转身快步出去。 “好了,消息已经传给他们了,就等着后天看他们如何出手。 我们这边派人将那座宅子围了,后日一旦他们有动作,立刻抓捕,诛杀。 至于从国公府到皇宫这一路上……我们就来个调包好了。”狄信长说道。 “珠儿进宫的这一路上不会有事,他们会选在黄昏归来的时候出手。”坐在上手的玄音老人开口说道:“不过去时这一路也一样要小心防守,要保证珠儿安全地进宫去;至于回来的时候……珠儿还在不在马车里,谁又能知道?” “玄音前辈说的是,就这么办。我们安排人手暗中做好准备。”胜义公萧之南点头。 厅中众人又细细商议一番——几时出府?几时出宫?沿途如何布置?预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因为怕眼下这个特殊时候,太晚会不安全,奉王府一家又是阖府前来,还有女眷和孩子,因此没有留在国公府用晚膳,而是接近日落时分就回府去了。 如今计划已定,万事俱备,就等着西兆人出手了。 萧雨珠每天都在家人的怀抱中,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她可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着处心积虑想要加害她这个奶娃娃的坏人。 有萧雨珠在,府中的人每天都能听到她那具有极强感染力的娇笑声。 玄音老人照样每天在早膳后带着萧雨珠活动筋骨,一个时辰后进行药浴……呃……萧雨珠快乐的玩儿水时间。 再有就是每天抱着萧雨珠,一边在后花园里散步,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萧雨珠都会乖乖地,一老一小像是一个认真地在说,一个认真地在听;一个认真地在教,一个认真地在学。 就这么湖边走一走,竹林里散散步,或是抱着萧雨珠在亭子里坐上一坐,然后再抱着她去松风苑。 用完午膳,萧雨珠睡过午觉后,玄音老人又会牵着她的小手走一会儿,一边走,一边还是对着萧雨珠说着些什么,只不过,无关之人都不可以随意靠近。 玄音老人所教授的有些东西也只能是萧雨珠能听 待到府中的孩子们从上书房回来,松风苑里又是一片欢闹之声。 时光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安宁平静地度过,那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可惜呀!在这世上,有鲜花盛开的美丽,也有毒虫藏在花丛中随时叮咬人。 这日一早,国公府里一切如常。 早饭端上来,一大家子人安静地用着早膳。 萧雨珠起床可不会这么早,得等她自己睡醒才行。 用罢早膳,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何举和萧一凡几人对了个眼神。 既然心中明白,今天会有一场大事要发生,他们就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几个人按事先约定好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第255章 福星入宫 暗紧明松 国公府的女眷们将要上朝的、要去军营的、要去衙门的,都如往常一样送出了大门,男人们坐马车的、骑马的都走了,胜义公府的府门又重新关上。 一直到了辰时末,胜义公府大门才又重新打开。 两辆马车从国公府中驶出,随护的有八名骑马的侍卫。 马车出府后转向了玄武大街方向,朝着皇宫而去。 暗地里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 有几个行人和小摊贩模样的人,眼神似不经意地跟着马车远去。然后他们或是继续向远处走了,或是继续边吆喝着叫卖,边朝着其他的地方也离开了,街面上如往常一样的平静。 散了早朝,承祺帝将萧诚毅留下,君臣二人一起回了紫宸宫的御书房。 回御书房的路上,两个人轻轻松松地走着,聊着闲天,难得地放松一会儿。 直至进了御书房,薛瑞送上茶水,将御书房的门关上,自己守在了门边。 承祺帝此时才皱着眉头看向了萧诚毅,“确定都安排好了?” “是,皇上。”萧诚毅答道。 承祺帝微微点了点头。“这些个西兆人敢动朕的珠儿,那就得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全都灭了。” “皇上,放心吧,他们既然敢起这个念头、敢出这个手,那将他们的手剁了都是轻的。”萧诚毅沉声说道。 珠儿可是他的宝贝女儿,西兆人,既然敢对他萧诚毅的女儿下毒手,他萧诚毅就与西兆势不两立——今天灭西兆的爪牙,将来……将来要将西兆从这地面上彻底抹掉。 “好!但愿今天一切顺利。哼!西兆,朕倒要看看,他们西兆在我大晔京城里还藏了多少爪牙? 他们有多少爪牙,咱们就挖出来多少爪牙;挖出来多少,咱们就灭掉他多少。 敢动朕的珠儿,他们就是找死。 紫宸宫后殿里,皇后娘娘和狄星月坐在一旁说着话,一群孩子在殿内追跑打闹、叽叽喳喳地玩耍着、说笑着。 一群小哥哥哄得萧雨珠时不时地就会发出她那清脆的、满是奶音儿的咯咯咯的笑声。 每当萧雨珠开心地笑出声,这边的皇后娘娘和狄星月都会转过头看去,眼神儿充满了宠爱。 萧雨珠目前面临的危险、今天西兆人意图对她下杀手这样的事,此刻在这殿中,也只有小太子赫连琦一个人知道。 至于狄星月和皇后娘娘,萧诚毅和承祺帝唯恐她们心中害怕,因此并没有告诉她们。 女人和孩子们只管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就好,外面的凶险就都由他们男人去处理、去应对好了。 萧诚毅和承祺帝在御书房里说着话,喝着茶,“皇后和星月带着孩子们在后殿玩,你我在这儿枯坐也没有意思。既然外面有狄侯坐镇,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网已经下好,就等着西兆人自投罗网了,我们不妨静下心来手谈几局如何?” “好啊,微臣奉陪。” 薛瑞将棋盘摆下,萧诚毅和承祺帝各执黑白对弈起来。 安济营的秘密衙署里。狄信长坐在上位,面前站的是“彩虹令”七位首领。 “回禀大人,‘红令’人员就位。” “回禀大人,‘紫令’人员就位。” “回禀大人,‘绿令’人员就位。” “……” “好,我们务必要将今日所有出现的西兆杀手尽数剿灭。 能抓活口的抓几个活口,抓不了活口的全部诛杀。 哼哼!左右他们的指使人不外乎还是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真面目、真身份也没人知道。”狄信长冷笑一声,“一定要对那个小宅子进行全面监控,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 “是,侯爷。”“黄令”首领靳江上前回禀:“那座宅院周围都已经被我们的人严密包围了,一旦开始行动、信号升起,那边就会直接出手。 “好,你们各自行动吧。”狄信长点头。 “是,侯爷。” “彩虹令”七位首领一齐抱拳领命而去。 尹侍郎府。 尹守哲坐在书房的书案后,双手用力地撑在桌案上,两眼直直地看着霍风和尹任,“今天的行动确定都安排好了?确定万无一失?” “是,爷。消息准确,在早上辰时初,我们的人已经亲眼看到国公府的马车奔着皇宫去了。 而且我们在宫里的人也确认星月郡主带着凤珠郡主进宫了,此时就在紫宸殿中。 尹守哲慢慢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好,但愿今日一切顺利,能一举除了这个心头大患。” 尹守哲说着,又抬头看向霍风,“你确定没有留下尾巴吧?” 第256章 为避嫌疑 置办花草 “爷放心,没有。昨夜去下达指令,属下是蒙着面、穿着黑斗篷去的,而且,从密道出来,转了几条街巷,中途又换了衣服,收起了黑斗篷和蒙面巾,所以不会有人能认出属下。” “那就好。”尹守哲点点头,“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谁都不要再出去了,我们留在府里等着看结果……不,你们要出去走动……咱们要表现得一切如常才行。” 尹守哲说着,转头看向了尹任,“已经开春了,今天天气也不错,你一会儿安排府里的小厮们将后花园的空地,还有前后院的花圃整理一下,你亲自出府一趟,去定一些花苗回来种上。 路上如果遇到熟人……可以……好好地聊聊天儿。” “是,爷,属下明白了。” 尹任明白尹守哲的意思——就是要让人感觉侍郎府里一切照常。 主人家要给府里的花圃、花园里添些花花草草的。有这个兴致布置自己的宅院,当然就不可能去干一些……呃……那种杀人的事儿。 因此没多大会儿,尹任就带着两个小厮出了侍郎府,溜溜达达地朝着城西的花鸟市而去。 京城里这些官宦人家 富商巨贾的大宅子里,要是想种些花花草草的、或是想种些花木果树的,除了一些稀有的品种要特别用心地去淘换,要东南西北地到别处去找,若是只找一些一般的花草树木,那来到城西花鸟市基本上就差不多都能找到了。 在这里兜售花草树木的小贩们几乎同时也都是花农,他们在京城南郊和西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花田。 家里专门有人培育花木,也专门有人将花田里培育出来的花木,运来城西的花鸟市售卖。 尹任就是来的这里。 尹任带着两名小厮在花鸟市里东转转、西看看,这里夸夸花,那边询询价。 这些卖花的小商贩一看尹任那派头就能猜到,这人肯定是哪个府里的大管家,看样子就是带着两个下人来给府里添置花草的。 眼见着来生意了,必须要热情地招揽呀! 于是大家都出声招呼,“这位爷,您看看我这儿的花有没有喜欢的?我这儿花树也有、花苗儿也有、花种子也有,您看上哪种随便儿挑,保准有您中意的。 要是这里没有您看中的也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好的没在这儿摆着,只要您说出来,我明天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这些小商贩使劲地招呼着,而尹任呢,这样的热情兜售正中他下怀。 尹任背着手,一个一个地和这些小摊贩们搭讪着,对着那些人解说着:“我是礼部侍郎府的。是这么回事——我们侍郎大人想着开春了,这府里呢,有些花花草草儿的都不太精神,就想着寻摸一些好的替换替换。 我们前院儿呢有几片儿花圃,最好是种一些矮棵儿的花花草草儿,像是金盏菊啦、二月兰啦、金鱼草啦这一类的,这个看是撒点种子呢?还是扦插点花苗呢都行。 还有啊,你们谁有什么好品种的牡丹、芍药、茶花的也成。 各位,你们谁有好的就给我介绍介绍,我们侍郎府肯定会给个好价钱,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些卖花儿的小贩一听是侍郎府要买花草树木,更是来了精神。 他们有的人家偏重于花木、果木,像大棵的桃树、梨树、杏树、海棠树这些; 还有的呢,则是偏重于茶花、牡丹、月季、芍药,以及各种的菊花之类。 这一听侍郎府里需要这么多种不同的花木,卖花木的小贩就都拥了过来,纷纷地、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家最出彩儿的都有些什么。 尹任呢,被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 他听着这些人说得差不多了,就随着这些小商贩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看看他们摆出来的样品,听听他们介绍、再问问价钱,最后订了几十株牡丹,几十株芍药,又看好了一些金盏菊、二月兰。 “你们这几家的茶花也不错啊!我们夫人最喜欢这茶花,正好,我们侍郎大人特地交代过让买几盆夫人喜欢的茶花。” “有有,您看看我这里的抓破美人脸和十八学士如何?不瞒您说,我爹可是十里八乡养茶花出了名的。”一名商贩赶紧指向自家的摊子。 “我看看。”尹任大模大样地晃悠过去看了看,“嗯,还不错,花苞也不少,只是这株花型不太好。你没有好的了?” “有啊,只是在家里呢,您要是一准要,我回头就搬来给您送府上去。 您不用担心,我送到了,您相中给银子,相不中我自己搬走。 不过,我家种这个茶花是在京城周边都有名儿的,保准您看得上。” 第257章 买花买草 招摇过市 “行嘞,那就这样,记住了啊,是礼部侍郎尹大人府上。明天你挑选两盆最好的十八学士,两盆最好的抓破美人脸儿,直接给我送到礼部侍郎尹大人府上去,记住了吗?”尹任一再地跟人强调是礼部侍郎府。 “记住了,记住了,明天一准儿送到。”小商贩连连应声。 “还有,你们这边给我弄个几百棵的金盏菊,再给我弄百十棵的二月兰,要够种下几小片花圃的。 另外,在花园小径两边还要种上这种金鱼草,这样,小路两边都铺满了这些花,像花地毯似的,多好看。”尹任边比划着边说道。 “是是是,您说的是。”小商贩附和着,有生意做当然要说好了。 “那就这么着,你也是一样,明天给我送到府里去。不过,我看你这儿这几盆儿花也还可以,要不这几盆儿你今天就给我送过去,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儿走?”尹任想了想又道:“不行,我还得再逛逛呢……” 于是尹任对小商贩说道:“你一会儿就用这板儿车拉上,先给我送回去,到了门上就说是我让你送去的,我是礼部侍郎尹守哲尹大人府上的管家,我叫尹任。” “行行行,没问题,我这就装车给您送回去,您不是还想要他们家的花吗?一块儿给您拉过去得了。”小商贩满口答应。 “那也成,到了就跟门上的说,让账房支银子就成。我还得再去别处逛逛。” 尹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强调了一下是礼部侍郎尹守哲尹大人府上要的花。 这下别人都知道了,尹侍郎府上今天派人来买花儿,要装饰庭院、装饰后花园。 尹任看着这声势造得差不多了,又转着定了点其他的花花草草,这才带着人回去。 跟着他一起回去的还有两个卖花的小贩。 两个小贩将自己的摊子交给旁边的人帮照看,将各式各样的花草装了一板车,一个拉着,一个推着,跟着尹任一起去了礼部侍郎尹守哲尹大人的府上。 这一路上,各府里出来采买的小管事和下人们有认识尹任的,看到他背着手,摇摇摆摆地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装的都是一些花花草草。 既然是见着了就打个招呼呗,“哎呦,尹管家,您这是出来卖花的?” “可不是!我们大人跟夫人吩咐我出来挑点儿花花草草的回去,院子里的地已经让下人都翻好了,回去把这些花儿种上。这天儿越来越暖和了,现在种上花,过些日子也就能开了,那时候,满院子又香又美,多好。” 哎,我说,这都开春儿了,你们府里不去买点儿?还别说,我今儿去的城西,城西那花鸟市还真有点儿好东西。” “是吗?那回去了,我也问问我们府里需不需要添置些花花草草的。”那位小管事说道。 “得了,那到时候你们也可以找他们买,他们家就是卖花草的,这不是正给我们府里送呢吗?” “好嘞,我们府里要是买花草就也找你们买,到时候可给个好价钱啊!” “没得说,二位爷,那是您们照顾小的的生意,又有尹管家的金面,没得说,没得说。”小商贩拍着胸脯保证。 “行,那尹大管家,您先忙着,我们这儿也是着急出去采买东西的,府里还等着用呢。” “好嘞,那回见。” “回见,回见。”两边对着拱拱手,告辞离开了。 尹任一路走,一路招呼着,后边还拉着一车的花儿,真是够招摇的。 一直到了尹侍郎府,拐到了旁边的角门儿处,尹任没有让人将车直接拉进去,而是去招呼了几个府里的下人过来,一盆儿一盆儿、一篓一篓、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府里搬。 如此做法不过就是为了在门口多耽误会儿功夫,好让更多的人都看见今天他们侍郎府里都在忙些什么?都多么的有闲情逸致。 还别说,礼部侍郎府这一波儿操作,真是给很多的官宦府邸提了醒儿——开春儿了,是该多添补些花花草草的了,不精神的得换掉、空着的地得种上,到时候花儿开得盛了,夫人、小姐再办个赏花会什么的,也是联络感情、拉拢关系的好方法。 于是,各个府邸宅子的都派出了下人,一波又一波地去城西花鸟市搜罗一些果木花木、花花草草。 这么一来,还真是给城西的花鸟市带来了不少的生意,这都是后话。 紫辰宫中。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今天这一群孩子在紫宸宫里算是玩儿得欢了。 用午膳时,承祺帝和萧诚毅才一起来到了后殿,陪着皇后娘娘和狄星月,带着一群孩子在紫宸殿里用了午膳,也算是给二皇子赫连玦过了个欢乐的小生辰。 第258章 生辰礼物 精彩纷呈 皇上、皇后娘娘各自送了礼物,小太子赫连琦也给弟弟送上了一份心意和祝福。 萧诚毅和狄星月当然也有礼物送出。 就是这些孩子们也都把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东西挑出一两样儿来,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二皇子赫连玦。 二皇子赫连玦对于萧雨霖和萧征来说,虽有着皇子身份,同时也是如亲弟弟一般的存在,平日里都是和那三个弟弟一样地喊他们哥哥的。 因此,萧雨霖和萧征这两个做哥哥的都毫不吝惜地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了赫连玦做生辰礼物—— 萧雨霖送的是一把小孩儿巴掌大的小弹弓和三十颗晶莹圆润的玛瑙弹珠; 萧征送的是一套制作精巧的弓箭,那把弓也只有成年人用的一半大小。 赫连玦收到这些礼物可是高兴坏了,简直是爱不释手。等他以后练好了准头,他就可以出去闯祸……呃……不对,是出去行侠仗义了。 再等到“京城四小霸”中的那“三小霸”将礼物一一亮出来后,更是立刻迎来了赫连玦一连串的惊呼和欢呼声,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一直站在殿门外的小竹子负责配合着几个小主子给二皇子赫连玦送上一个个的惊喜。 他们三个事先都将他们的礼物让小竹子藏着放在了殿门外,就为了给赫连玦一个惊喜。 这会儿小竹子听着里面的几个小主子挨个地喊他,忙将他们带来的礼物依次呈上。 第一个送进来的是萧径的礼物。 之前萧昶的夫人石兰——也就是萧径的奶奶,养了一对叫做“鞭打绣球”的猫,赫连玦一直都很喜欢,每次去到胜义公府,都会跟那两只猫玩儿一会儿。 这回大猫生了几只小猫,萧径就挑了一只最漂亮的小猫崽儿,送给二皇子赫连玦做了生辰礼物。 这只小奶猫儿可是猫中名品,它通身雪白,只有脑门儿顶上有一块圆圆的黑毛儿,还有一条齐根儿的黑尾巴,也正是有如此摸样,才得了个好听的名字——“鞭打绣球”。 萧径从小竹子手中接过小猫崽递给二皇子赫连玦,赫连玦高兴地把小猫崽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它的毛。 小猫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轻轻地、喵喵喵地叫声。 狄舫送的礼物可以说是出人意料——是一只金羽绿尾大红冠子的、漂亮的大公鸡。 狄舫的说词是:古人云“闻鸡起舞”。 眼下这宫里养着孔雀、养着仙鹤、养着天鹅,还有锦鸡、有雉鸡……就是没有天天打鸣叫早的大公鸡,那还怎么闻鸡起舞啊! 应该是闻大公鸡叫就起舞才对吧? 所以狄舫就挑选了一只他认为最威风、最漂亮、打鸣最响亮的一只大公鸡送给了赫连玦。 大公鸡被小竹子抱着送进了殿中,放到了地上。 赫连玦一看就乐了,上前就要抱那只大公鸡。 大公鸡认生。 人家本来好好地在农家院儿里,天天早晨就只管打个鸣儿,叫个早儿,结果,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就被主人家无情地抓了,还被送到集市上给卖了。 卖了就卖了吧,却被一个小娃娃把自己装在了笼子里,带进了这么这么大的一个大院子里来; 现在又把自己送进了这么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呃……自己习惯呆的地方是鸡窝呀!这地方也太高太大了! 不止如此,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齐刷刷地看着它,还有几个小不点的人类冲着它扑过来就要抓它…… 太可怕了!大公鸡被这阵势吓得扑棱着翅膀就开始连窜带飞地躲避。 这一下,这殿里可就乱了套——大公鸡一会儿上了桌子,一会儿窜上了柜子……几个小家伙在后面连喊带叫地追着…… 一时间,大公鸡在前面一边儿飞、一边儿叫,一边儿跑、一边儿跳,“京城四小霸”就在后边儿哇呀呀地追…… 薛瑞刚想上去帮忙,承祺帝抬手拦住了他。 就见这“京城四小霸”追着追着,突然不乱追了,几个孩子一碰头,瞬间改变了对策。 他们几个也跟着玄音老人上窜下跳了这么多天了,那可不是白玩儿的。 几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儿傻追着不行,要是把玄音老人教他们的轻功身法用上,那是不是就能很快抓到大公鸡了? 于是,“京城四小霸”立时有了章法,他们将玄音老人教授他们的轻功身法全都用上了,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包围堵截。 这下好了,没一会儿,大公鸡就被四个孩子一个飞扑摁到了地上。 大公鸡抻着脖子,一个劲儿地挣扎一个劲儿地叫,只不过再想逃跑是不能了。 大公鸡刚想张嘴啄人,就被二皇子赫连玦手疾眼快地伸出一双小胖手,一把就薅住了大公鸡的脖子。 第259章 招猫斗狗 鱼饵鱼钩 “坏公鸡不可以啄人哦! 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天天早晨叫本皇子殿下起床‘起舞’,你就能好好地在这皇宫里吃香的、喝辣的; 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听话……哼!你要是敢不听话,本皇子殿下就会把你给炖了、烤了,你听明白没有?”二皇子赫连玦一脸严肃地训斥着。 也不知道是大公鸡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总之被几个孩子抓翅膀的抓翅膀、抓鸡腿的抓鸡腿、抓脖子的抓脖子,还有一个叉着腰,小手指着点着在训斥它。 大公鸡没办法,挣扎了几下,又咯咯咯叫了几声……最终放弃了反抗! 不就是换个地方打鸣叫你们起床吗?老本行啊,咱这可是天生的好嗓子,小意思! 承祺帝抱着萧雨珠,四个大人外带小太子赫连琦,还有萧雨霖、萧征都是稳稳地在桌子旁边坐着,就这么看着这“京城四小霸”在这殿中送鸡、追鸡、抓鸡、训鸡,既不帮忙,也不约束。 直到看着他们齐心合力地将大公鸡抓住了,几个人才相视间会心一笑。 虽说殿里被折腾得乱了点儿,但是转眼间薛瑞就招呼进来几名宫娥,麻利地收拾几下也就干净了。 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脸,在座的大人们也替他们高兴……嗯,这些日子还真是没白练。 皇后云芙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赫连玦此时抱着那只大花公鸡,满脸都是得意洋洋的笑,不由得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唉!玦儿这生辰过得真是鸡飞狗跳的。” “承祺帝看着也笑了,说道:”还好只有鸡飞,没有狗跳……” 承祺帝的话未说完,殿外就传来几声“嗷嗷……汪汪的小奶狗的叫声,“这……这是……” 承祺帝看看殿外,又看看云芙,再看看萧诚毅那戏谑的眼神儿,就连狄星月都忍笑地将脸转向一边,小太子赫连琦、萧雨霖、萧征几个孩子的眼睛全都看着承祺帝,就连怀里的萧雨珠都大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承祺帝…… “嘿!朕这嘴难不成是开光了?怎么一说一个准儿呢!刚说到狗,怎么朕就听见狗叫了呢?”承祺帝好笑地说道。 小竹子刚要上前回禀,就见萧雨霆已经在那儿拍着手笑了,“快,小竹子公公快把小狗狗给送进来,小狗狗是我送给二皇子殿下的生辰礼物啊!快点,快点。”边说着,边看向赫连玦,“阿玦阿玦,我送你一只小狗狗,特别特别可爱的,你一定喜欢。” 皇后云芙被萧雨霆那得意又炫耀的小模样逗笑了,同时也忙嘱咐小竹子:“小竹子,你可拿好了,别再撒了手让小狗乱跑,否则的话,那可真是鸡飞狗跳了。” “是,奴才知道了。”小竹子赶忙应声。 承祺帝、萧诚毅,甚至狄星月都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小竹子提进来一只小篮子,篮子里面铺着一块小小的棉垫儿,上面趴着一只小奶狗,看着也就是刚刚断奶,窝在小篮子里还没有大人的一只手掌大。 小竹子将篮子提进来放到了地上,这“京城四小霸”一窝蜂地全都拥了过去,围着这只装狗的小篮子叽叽喳喳地热烈地讨论着。 篮子里是一只通身黑炭儿似的小黑狗崽,小狗崽的小鼻头儿油光光的,最漂亮的要数那两只眼睛,就像两颗溜光滚圆的玛瑙珠子似的闪闪发光。 小黑狗的脖子上还系了一根红色的丝带,丝带上缀着一对小小的金铃铛,小狗一动,小金铃铛就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小奶狗看着这么多人围着它,有些怕怕地又“汪汪”了两声,小狗崽的叫声还带着奶音儿呢,不像大狗叫起来那么吓人,反而听上去萌萌的。 赫连玦这下可高兴了! 大人们送的礼物珍贵是珍贵、讲究是讲究,但是还真不如他这几个小铁哥们儿送得礼物有意思,也更对他的心思。 于是,再想让几个孩子老老实实地陪着大人们在这坐着说话是不太可能了,几个小东西抱着公鸡、抱着猫、抱着狗,跟承祺帝几人打过招呼,得到了承祺帝等人的允许,一溜烟儿地全都跑去东边偏殿里去“招猫逗狗”玩儿了。 小孩子们都出去了,承祺帝转头看向萧诚毅,萧诚毅这时也看向了承祺帝,两人都明白彼此眼神里是什么意思。 “过一会儿,你们准备怎么出宫回府?”承祺帝问道。 “回皇上,臣等已经安排好了——准备用替身和假孩子先行出宫去引出他们,等到将那些杀手剿灭,臣再接星月和孩子们回去。” 第260章 诱饵猎手 一齐出动 萧诚毅看了看身边的妻子狄星月,握住她的手说道:“星月,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会儿为夫就简单地说与你听——西兆人恨上了咱们珠儿,意图对珠儿下杀手。” “啊!”狄星月惊呼一声,瞬间睁大双眼,“那……” “你先别急,”萧诚毅连忙安抚妻子,“我们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珠儿不会有事的。 之前我们就已经放出了消息——珠儿会在今天进宫。 鱼饵、鱼钩都下好了,今天我们就要将那些隐藏的西兆杀手引出来,然后一举抓捕诛杀。” 萧诚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西兆人得到珠儿进宫的消息,必定会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伏袭击,我们就将计就计,已经安排了一名属下假扮成你的样子,由她抱着珠儿……啊,当然是假的——就是由她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穿着珠儿衣服的、看上去像是珠儿的假孩子,先从紫宸宫里坐软轿出去,到宫门处上马车,然后直奔国公府,在路上将西兆杀手引诱出来,之后就地将他们围而诛之。” 狄星月和皇后云芙都是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原来今天让星月带着珠儿进宫是为了这个。 西兆人真的是丧心病狂!居然要对付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娃娃,简直无耻到了极点。”皇后云芙气愤地说道。 然而,心中虽怒虽恨,眼下,萧雨珠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 “我知道了,夫君你安排就好。”狄星月压下心头的担忧和不安,看向萧诚毅说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萧诚毅握住狄星月的手,温声安慰着她。 承祺帝紧了紧抱着萧雨珠的手臂,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还都不懂的小粉团子,心中更是坚定了有朝一日要灭了西兆的决心。 “诚毅,星月和孩子们在宫中你不必担心,朕会替你护着;至于外面的一切就都靠你们安排了,这一次,西兆的杀手来多少,咱们就灭他多少!看看他们西兆到底还有多少杀手、细作隐藏在我大晔为非作歹。”承祺帝严肃地说道。 皇后云芙听了,伸手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看着这张天真无邪的、如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小脸儿——多可爱的奶娃娃啊!居然能有人想要对这么可爱的、这么小的女娃娃下杀手,真是邪恶至极,不可饶恕。 眼看太阳已经偏西,再过一会儿就要落山了。 这时,小竹子从殿外引进来一名小太监,待她走至近前,众人才看清楚——原来这不是一名小太监,而是一名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 这名女子进来,先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以及小太子赫连琦行了觐见大礼,之后方又转身朝着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行礼,“属下‘蓝令’晴云见过大人、夫人”。 “免礼。都准备好了?”萧诚毅问道。 “是,属下准备好了。”晴云抱拳应答。 “好。你记住,出宫之后,一旦在路上发生状况,你立即将车窗关闭。如果对方使用弓弩来袭击车辆,那你就可以先在车里面躲过第一波的弓弩攻击。 之后若无必要,你都不要从马车里出来,要让对方以为星月郡主带着凤珠郡主就在马车里,要将他们吸引在原地,以便争取时间将他们全部歼灭。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将他们全部歼灭,而不是将他们驱散,放他们逃离。”萧诚毅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了!”晴云点头。 “嗯,好,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去更衣吧,然后随我出宫。”萧诚毅下令。 “是,属下遵命。” ‘蓝令’晴云抱拳,接着抬眼看了看狄星月,然后躬身施一礼,转身出殿去了。 当她再出现的时候,除了萧诚毅之外,其余几人看到她的容貌和身上的衣裙都不禁睁大双眼——如果不是靠得很近、不是仔细分辨,都会以为这就是星月郡主。 “好,行动吧。”萧诚毅下令,随即也站起身。 此时的晴云,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着小斗篷的小孩子——当然,那是假的。 晴云抱着孩子坐进了殿外的软轿里。萧诚毅转身安抚了一下狄星月,“星月,你先在宫里等我,等外面的事情了结了,我再进宫来接你和孩子们。” “好,夫君,不用惦记我和孩子,你自己要小心啊!”狄星月微蹙着双眉,不放心地嘱咐萧诚毅。 “放心吧,没事。”萧诚毅微笑着说道。 这时,薛瑞走过来,将一把软剑双手递给了萧诚毅。 萧诚毅接过来一看,吃惊地看向承祺帝—— 第261章 路遇伏击 从容应对 萧诚毅认识这柄软剑,这是当年先皇送给还是太子的承祺帝十六岁的生辰礼物。 “宝剑赠英雄,也不至于委屈了这把宝剑。”承祺帝笑着点点头,“送给你了。” “微臣谢皇上。”萧诚毅不再推拒,将自己腰上扣着的玉带解下,将软剑系在腰间。 之后向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躬身施礼,“皇上,皇后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好,一定要小心啊!”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连声嘱咐道。 “皇上、皇后娘娘请放心。”说着,萧诚毅又看了一眼狄星月一眼,朝着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软轿抬起,萧诚毅跟在软轿旁边,一起朝着宫外而去。 出了宫门,云纱和素锦两名侍女过来,搀扶着狄星月——现在应该是晴云——从软轿中出来,又扶着她上了马车,萧诚毅随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来祥随着赶车的阿荣一起坐在车辕上。 而云纱和素锦则是上了后面的第二辆马车。 随着一起前来的八名侍卫也一起上马,一行人朝着胜义国公府而去。 马车里的晴云早就将假孩子放到了一边的座位上,此刻手中提着一把宝剑。 而萧诚毅则是淡定自若地坐在马车里,微闭着双目养神。 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着,转眼远离了宫门,到了玄武大街上。 马车沿着玄武大街朝东北方向左转。 这边街上的行人不太多,因为这边并非闹市,周围都是长长的院墙。 这一带居住的不是王侯,就是高官重臣。 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和十几匹马踢踢踏踏的声音交汇着,在这略显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又到了一个街口,马车再次向右手边拐去,再拐过这条街道,再有一个左转,过两个街口,也就到了胜义国公府。 就在这时,箭羽破空之声划破了黄昏的寂静。 来了。 “世子爷和夫人小心!” 来祥按照预先设计好的大叫一声,就是为了让杀手们知道,星月郡主和凤珠郡主母女都在马车里呢,换句话说就是——你们要杀的人就在车里,你们可千万别轻易撤走啊! 晴云抬手就将身旁的窗板推上了,任凭箭支射到马车上,也只有叮叮咚咚的响声,人在车里,平安无事。 萧诚毅也将另一边的窗板推上,只不过是留了一道缝隙。 萧诚毅顺着那条缝隙看出去,只见马车周围冒出了很多的杀手。 他们穿的衣服就是普通百姓的衣服,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时此刻,他们都蒙着面,手中握着刀剑。 本来骑在马上的八名侍卫,此刻全部都是长剑出鞘,飞身下马,瞬间护在了马车的周围。 紧接着就听到了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不大会儿,传来了刀剑入肉的声音和痛苦的惨叫声。 萧诚毅看向外面来的杀手,应该有二三十人。 萧诚毅边起身边对晴云说道:“你不要动,就在车里坐着。” “是,属下遵命。” 萧诚毅迅速推开马车车门,推门的瞬间,软剑已经抽出,抬手将攻到近前的箭羽拨打掉,回手将马车的车门关上。 萧诚毅看了一下形势,飞身一跃,加入战团。 京城,甚至是大晔的人都知道,萧诚毅虽然当年中的是文状元,但他却是既有武学家传、又有名师指点的文武全才。 然而这文武双全的武……到底能到什么程度,却很少有人知道。 当看到萧诚毅出现,有一多半的杀手都想着要集中力量,先把萧诚毅杀掉。 于是,他们纷纷朝着萧诚毅这边冲了过来。 萧诚毅挥动手中的软剑沉着应对,丝毫不见慌乱。一柄软剑在他的手中宛如银色的游龙,劈刺斩砍如行云流水一般,凡出剑,必见血。 眨眼间,围攻萧诚毅的杀手就已经有七八个人倒到了地上,而萧诚毅的双脚还都没有移动过半步。 这些杀手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萧诚毅的武功如此厉害!他们估算错了,可是也有点儿晚了。 那八名随行的侍卫也都是安济营“蓝令”中选出来的高手中的高手。此刻,他们也是游刃有余地对付着这些西兆杀手。 西兆杀手在他们的手下,伤的伤、死的死,已经倒下了大半,如今也就只剩了七八个杀手还在拼命支撑着。他们也想撤,可是萧诚毅他们根本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那么多人都不是萧诚毅他们这些人的对手,何况眼下只剩下了七八个人。 那七八个人没有力量再进攻。他们想后退、想聚集到一处合力逃走,可眼见得没有人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第262章 两拨刺杀 有惊无险 萧诚毅和那八名侍卫一起出手,将几个残余的西兆人来了一个反包围。 眨眼间,西兆杀手或伤或死,已经全部倒地,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抵抗的。 萧诚毅手里提着滴血的宝剑下令:“你们挨个查看——死的不管;活的,问一下谁愿意老实招供,不愿意就补上一剑,不必一定要活口。” “是,属下明白。”于是这八名侍卫分别提着手中的宝剑,挨个地去检查那些倒在地上的西兆杀手。 侍卫们对待这些倒地的西兆人,死的不予理会,凡是还有气息能活的,就拎到一旁逼问口供。 其中有两个重伤倒地的,当侍卫走过去时,他们就直接服毒自行了断了,倒也省了侍卫们的事了。 这些侍卫们搜索了一圈,只找出了两名活口。 萧诚毅吩咐人让后面马车上的云纱和素锦坐到第一辆马车上来,然后将抓到的这两名活口扔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云纱和素锦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多的死人、头一回看见这么多的血,直吓得两条腿软得差点上不去马车。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去。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胜义公府的大门了,这时,萧诚毅眉头一动,“小心!”随着萧诚毅的一声提醒,很快,从旁边的街口里又冲出来十几名杀手,这些个杀手二话不说,手中的刀剑直向着萧诚毅他们攻击过来。 萧诚毅他们也不跟这些杀手多费话,直接举剑相迎。 就在距离胜义公府不远的街口上,又是一场生死厮杀开始了。 这一次,这些杀手同样也没能接近那辆马车。 胜义公府那边早就有人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发现了情况后,立刻报到了府中。 此时,胜义公萧之南、萧昶、何举和萧一凡都在府中严阵以待。 听到门上来报,萧昶让何举跟着胜义公萧之南留在府中坐镇,以免另有杀手调虎离山、偷袭到府里;他自己带着儿子萧一凡,和几名留驻府中的“蓝令”一起,手中提着宝剑冲出了府门前来支援。 这边儿的第二波杀手已经被萧诚毅他们干掉了一多半儿,眼下本身就处于劣势,再加上萧昶和萧一凡的强势加入,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西兆杀手全部斩杀干净。 最后,这第二波杀手里只有一个活口,也被来祥和阿荣过来拎着扔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两辆马车继续向前。胜义公府的侧门打开,马车直接驶了进去,之后大门重新关闭。 至此,西兆人策划实施的谋杀凤珠郡主的计划算是彻底宣告失败。 众人回到府中,将那三个杀手从车上拎了下来,就在大门以里的门房旁边的偏房里直接开始审讯。 结果,果不其然——宣布计划、下达任务的人是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别的一概不知。 萧诚毅不想在自己家里处置这几个西兆杀手,他直接命人将这几个西兆杀手绑了,又重新扔进了马车里。 就是处置他们也不能在自家的府里。 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昶、萧一凡,加上何举,还有玄音老人坐在厅上,略一商议,最后,由萧诚毅和萧一凡带人押着这三个活口先送进天牢里,胜义公萧之南几人则要留在府中坐镇,以防不测。 萧诚毅过会儿还要回宫里去接狄星月和孩子们,还要将发生的情况报告给承祺帝。 萧诚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经历了刚刚一场激烈的厮杀,身上免不了溅上血。 于是,萧诚毅直接回到了星月苑中,简单地冲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又重新出来。 安排好了府里的一切,萧诚毅直接带着人又重新驾着两辆马车出府而去。 萧诚毅、萧一凡等人顺利地将三名西兆杀手扔进了天牢里暂时看押。之后,萧诚毅又平顺地直接进了皇宫,一路无事。 萧诚毅凭着承祺帝给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紫宸宫。 在紫宸宫中,见到了等在这里的承祺帝、皇后云芙,还有自己的妻子狄星月和孩子们。 狄星月看到萧诚毅进来,少有地失态一回,抱着女儿跑向萧诚毅。 萧诚毅伸开手臂,接住自己的妻女,将他们拥入怀中,不等妻子问话,就先轻声安抚着,“没事了,都结束了,为夫连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别担心,没事了!” 狄星月听到萧诚毅如此说,总算是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 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多时辰,对狄星月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现在虽然在流泪,可却是安心了。 萧雨珠像是能感觉到什么,喊了一声“爹爹”,就伸着两条小胳膊紧紧搂着爹爹,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紧贴着爹爹的脸。 萧诚毅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拥着妻子,好半晌才将这母女俩安抚好。 第263章 接回妻女 一路平安 萧诚毅向承祺帝禀报了方才的情况。 “这么说,西兆的杀手前后有四十几个人?”承祺帝问道。 “是,皇上。” “哼!西兆,朕倒要看看,今天灭了你四十多个杀手,你还能有多少? 有本事,你们就再来四十、四百、四千……哼!照样灭了你们。”承祺帝愤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皇上无需动怒。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将他们灭掉也就是了。 过了今日,臣估计,西兆在短时间内很难再有大的动作了。 刚刚虽说抓了几个活口,但是和预想的一样,除了知道有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之外,别的一概不知,再审的意义不大。 时辰也不早了,微臣就先将星月和孩子们一起接回去了。” “星月和珠儿你接走,那几个小子今天就留在宫里吧,明早让他们直接去上书房就是了,免得路上你照顾不过来。”皇后云芙说道。 萧诚毅和狄星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让他们留在宫里吧,只是有劳皇上和皇后娘娘费心了。”狄星月福了福身说道。 “瞧你,我们姐妹之间还用客气吗?”皇后云芙假意嗔怪道。 “好,云姐姐,星月不再说客气话了。”狄星月微笑着说道。 “这就对了。”说着话,皇后云芙又将萧雨珠抱过来亲了亲,“好乖宝儿,想着常进宫来看皇伯母知道吗?” 萧雨珠认真地点点小脑袋,又捧着皇后云芙的脸亲了一下,哄得皇后娘娘更舍不得放手了。 “你们一会儿走密道吧。”承祺帝对萧诚毅说道。 萧诚毅低头想了想,“不了,回去的路上应该是安全的。宫中的密道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免得引起有些人的注意。” 承祺帝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一路多加小心,暗中也多派人跟着。” “放心吧,皇上,暗中有人跟着,刚才微臣都没有让他们露面,眼下应该依旧还在暗中守护着。”萧诚毅说道。 “那就好。那你们一路上小心。”皇后云芙也嘱咐道。 “是,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二人一同行礼告辞。 狄星月从皇后娘娘怀里接过了萧雨珠,将斗篷裹好,抱着女儿,和萧诚毅一起走出了紫宸宫正殿。 他们先去看了看孩子们。 孩子们有了猫、狗、大公鸡和一堆好玩儿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何况又不是第一次留在宫中。 夫妻二人叮嘱了一番,就带着萧雨珠出了皇宫。 萧诚毅直接将妻子和女儿送上马车,将车门关好。 常叔赶的车,来祥还是一样坐在车辕上,而萧诚毅自己则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与那八名侍卫一起护着马车前行。 直到马车平安地驶进了胜义公府,一路上再也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走过刚刚厮杀过的街道,那里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已将路面收拾干净了。 路上的尸首早已不见,只是走过那一段路时,还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儿。 回到府中,府里的人都在二堂上焦急地等着,看到萧诚毅将狄星月和萧雨珠平平安安地接了回来,众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伸手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 众人坐在二堂上。 玄音老人坐在上方,手抚着雪白的胡须,说道:“今日一路上接连出现两拨杀手,先后都被剿灭,想来西兆人已无力再兴风作浪,今天夜间应该可以消停了。” 众人听玄音老人这么说了,心中都感到一丝轻松,尤其是女眷们。 女眷们心中一直紧张着,不像男人们还都能保持镇定。 毕竟胜义公府的男人们,一个个的不是上过战场的,就是见过大风浪的,不至于被这些事情吓到。 只不过,该严密防守的还是要严密防守,不能给贼人可乘之机。 萧诚毅原还想着先赶去安济营秘密衙署与大舅兄狄信长见个面,互相沟通一下情况。然而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不放心离开。 于是,萧诚毅将自己的两个属下唤了过来,吩咐他们回安济营的秘密衙署去见狄信长,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于他;再将其他地方反馈回来的情况了解清楚。 两名属下领令而去。 胜义公府中看似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礼部侍郎尹守哲的府中却变成了最不平静的地方。 尹守哲虽然用一身黑斗篷和蒙面巾把自己保护得风雨不透,可凡事都有两面,这样虽然安全了,可也限制了他对所有的情况、尤其是突发状况的及时掌握——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尹守哲就是西兆在大晔境内的最高权力拥有者,是有权利指挥他们的主子。 因此也就不会有手下的人将发生的情况及时向他禀报。 第264章 出离酒馆 去买鸭子 一件黑斗篷加一块蒙面巾,既是安全、又是弊端。 今天,他搭上了西兆在大晔的所有人手,也可说是押上了最后的血本,想一举杀掉他所认为的心头大患——小福星萧雨珠。 可他既不能亲自到现场,也无法让人向他及时通报状况,只能如困兽一般地在书房之中打转。 当着妻子儿女的面,他还要强颜欢笑,心中焦急也只有自己知道。 此时,书房之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尹守哲在书房之中来来回回地走着,根本无法安静地坐下,今天他可说是孤注一掷了,将所有能用得上的人手都用上了,希望今天能如他所愿杀掉小福星凤珠郡主,这样,他就又能恢复原来的气运,诸事都会变得像原来一样顺遂。 在京城城南有一家十分不起眼儿的小酒馆儿,小酒馆儿的后院儿靠西边的一间屋子里,坐着一位穿黑斗篷的蒙面人。 此刻他正端坐在屋子里,只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那不停敲击着桌面的手指,透露出了他心中的不安和焦燥。 直到天色暗下来了,外面传来了动静。 一个身量不高,胳膊上挎着一只小篮子,里面放了一些零七八碎儿的小商贩走进了这间小酒馆儿。 这个人轻车熟路地穿过了过堂门儿,直接来到了后院儿里。 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听到了动静,敲击着桌子的手指终于停下了。 他听着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便没有动。 门开了,那个小商贩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进来后,随手将篮子往旁边一丢,直接单膝跪下,“回禀爷,行动失败。” “二次行动呢?” 穿黑斗篷的蒙面人问道。 “二次行动也失败了,参与刺杀行动的人都完了。”小商贩回答道。 “就知道会是这样。”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桌子上的茶壶和茶碗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又掉回了桌子上,茶碗碎了一个。 因为蒙着面,也就看不到穿黑斗篷的人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好了,记住我的话,从此刻开始,你们几个剩下的人立刻离开京城,任何动作都不要有,彻底的静默——记住,是彻底的……彻底的静默。” “是。”小商贩抱拳应道。 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伸手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这些拿去,你们马上出京,无需走太远,也不能太近。找到了落脚点之后就先稳定下来,等京中的风头过了,再与我取得联系。 记住——不要有任何动作,要仿佛你们是真正的大晔人那样。” “是,属下记住了。”小商贩再次应声。 “好,走吧。”那名小商贩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银票,随手又将地上的篮子提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又长叹了一声,嘴里低声地自言自语道:“爷,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就为了把剩余的一点力量全都毁了,全都搭进去?这样就满意了吗?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还能做什么?” 唉!又是一声长叹。 半晌后,屋中已不见了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的身影,屋中空空。 这时,小酒馆的一个小伙计走进屋子里,看到了桌子上洒了的茶水和地上碎了的茶碗,他不觉丝毫奇怪地将桌上的茶水、茶叶擦下去;又出去拿了笤帚和簸箕,淡定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扫了,之后又将桌子上那几个已经不成套的茶盅一起收到了簸箕里,转身走了出去,又将房门关上。 两刻钟后,身穿着一身浅灰色袍子的霍风站到了“鸭子李”铺子前的排队的人群中。 “鸭子李”铺子里做出的酱鸭,在京城之中是出了名儿的美味。 “鸭子李”的酱鸭子每天不早不晚地都是在黄昏时出锅,食客们买回去,正好在晚餐时加菜。如果路不是太远,吃到嘴里时,鸭子还能是温热的。 只是每天就卖八十只酱鸭子,多一只也没有,卖完为止。 八十枚“鸭子李”特制的小竹牌子由小伙计按照每位食客需要的鸭子数量分发到手中,食客交回牌子买鸭子,没有牌子的说什么都不好使,“鸭子李”就是这么任性。 霍风排在队伍里。在他身后,只有六个人,这也就说明他险一险地就差点儿买不上了。 店里的小伙计在队列外边儿忙着维持秩序,也劝着再来排队的人:“这位客人不要再排队了,鸭子已经全数卖光了,没有了,明日请早。” 这时就听到后面有人招呼霍风,“这不是尹侍郎府上的霍爷吗?” 霍风听见了,转头看去,原来是太仆寺少卿府上的鲁管家。 “是鲁管家啊!你也来买鸭子?”霍风拱手回应道。 “可不是,府里的小少爷非要吃这“鸭子李”的酱鸭子,没有这鸭子就不吃饭。府里的老夫人疼孙子,这不是,就让我赶紧地跑来买。 可人家排队都数好数拿到牌子了,没法子,我这是给了排在最后的那位兄弟一两银子,才买下了他手里的最后一块牌子,总算是能买到一只酱鸭子回去交差了。” 第265章 路遇熟人 同行尬聊 “哎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们府里的两个小主子也一样,也是都爱吃“鸭子李”的酱鸭子,我这是要买两只,一只给主子们,另一只嘛,我是答应了尹管家,今天晚上没事儿一起喝两盅儿的。”霍风说道。 “这样啊,还是霍爷运气好。”鲁管家羡慕地说道。 “嗨,什么运气好啊,早来了一点儿而已。京城里谁不知道想买“鸭子李”家的酱鸭子,那就得赶早儿,晚了,说没有就没有,没得商量。” 霍风笑着说道。 队伍终于排到了霍风这里,如愿地买到了两只酱鸭子。 “鸭子李”的掌柜的用两张大大的油纸包好了两只酱鸭子,再用麻绳拴好递了过来,“这位爷,两只鸭子您拿好。” “好嘞,霍风掏出银子付完了帐,站在一边儿等着后面的鲁管家。 鲁管家还真是买到了最后一只鸭子。同样的,掌柜的将鸭子包了捆扎好,双手递过来,“这位爷,您真运气,再晚一步就没了。” “我这可不是运气,我这是多花了一两银子,请队尾的那位兄弟让给我了这一只,否则的话,我今天这一趟就白跑了。 掌柜的,你说你们生意这么好,干嘛不多做一些?每天就做这么点儿,来晚一步就买不到。”鲁管家发点儿小牢骚。 “这位爷,真是对不住,让您多花了一两银子。 可是,这事情怎么说呢?这东西再好吃,它也有吃腻的时候、也有吃够的时候不是。 这东西,一旦吃腻了,吃够了,这人呢也就一时半会儿地不想再吃它了。可不想再吃了,我们还有生意做吗? 再说了,这做生意多少是够?多少又是不够呢? 我们一天就卖这八十只,天天能卖完,天天都不够卖的,没买到的客人第二天还想着再来买,这样就天天都有生意做; 可我们要是可着劲儿地做,我做上它两百只,万一只卖了一百二十只,我那八十只剩下可就不新鲜了,怎么办? 所以啊,宁可少做不够卖,也不能多做卖不完。这也是我们做这小本儿生意的一个讲究。” “有道理,还真是有道理,得了,今天好歹是买上了一只。趁热我们还得赶紧送回去,这就跟掌柜的告辞了,哪天府里的人想吃酱鸭子了再来买。” “好嘞,多谢您照顾咱家的生意。”掌柜的拱手称谢。 “好说好说。”鲁管家也拱拱手,转身离开“鸭子李”铺子。 霍风和鲁管家二人顺路,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一起往回走着。 鲁管家前后看了看,突然神神秘秘地看向了霍风,“霍爷,今天的事儿您听说了没有?” 霍风转头看向了鲁管家,“听说什么?鲁管家说的是什么事儿?” “就是今天下晌那会儿,街上出现一群杀手拦马车杀人的事啊!您没听说?”鲁管家问道。 “我今天出城办事去了,才回来,顺路就去买了酱鸭子,什么都没听说啊!”霍风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我可是听说了,萧诚毅萧大人带着夫人和女儿,就是胜义国公府的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一家三口儿从宫里出来回国公府去,正走在半路上,也不知道打哪儿蹿出来了一批杀手,朝着萧大人他们的马车就冲杀了过去,嘴里还喊着要杀了咱们小福星凤珠郡主! 霍爷,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那小福星凤珠郡主可还不到一岁吧?她能招谁惹谁呀?那帮混蛋得多黑的心,居然要对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小娃娃下毒手,要杀死她,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谁又能跟一个奶娃娃结仇结怨啊? 真是的,这天底下还真是什么样的恶毒东西都有啊!”鲁管家愤恨不平地说道。 “还有这事?真是难以想象。”霍风顺口撘音道。 “不过,人家胜义国公府的侍卫那也不是白给的!听说一个个儿的武功都极为高强,再加上还有人家小福星的亲爹——吏部侍郎萧大人在……对了,之前光听说那萧大人是文状元,文才盖世,到今天才知道,人家那武功也是绝顶地高啊!说是以一敌十、甚至是以一敌百都不为过! 我听说啊,那些倒霉的杀手连人家萧大人的一根汗毛也没碰着,就全都倒在人家的剑下了。 不过,听说萧大人一行人快到国公府的时候,都看到大门儿了,没想到又出来了一拨儿。 不过,这一拨儿也没讨了便宜,这边刚交上手,那边国公府的人就看到了,冲出来合兵一处,一顿七尺咔嚓,最后,这群倒霉杀手全被人家胜义公府的人给收拾干净了,人家国公府的人全都毫发无伤,平安回府了。” 第266章 面对佳肴 也难下咽 鲁管家竖着大拇指,直说得眉飞色舞,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哎,霍爷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我觉得这就是有老天爷保佑咱们小福星凤珠郡主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霍风嘴上应和着是是是,心里却是苦苦苦。 “霍爷你说,这群不得好死的杀手会是什么人派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简直是又蠢又毒!”鲁管家说着说着,气上心头,直接骂上了。 霍风只能听着、忍着,脸上还要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走着。 霍风心里烦得厉害,只好对鲁管家说道:“咱们快走几步吧,府里的晚膳想必都摆上桌了,鸭子凉了,回去也不好交代不是。” “哎,说得也是。那咱们就快点儿走吧,改天有空儿再好好聊聊。” “好好,那就快点走吧。”霍风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了,首先加快了脚步,朝前紧赶。 鲁管家一想也对,要是慢慢地走着聊着,那小少爷饿坏了,或是鸭子凉透了,那又是自己的不是。 自己辛辛苦苦跑趟腿儿,再落个不是,图什么呀?于是也加快了脚步,朝着太仆寺府上赶了回去。 霍风提着两只酱鸭子进了尹侍郎府。 侍郎府的二堂上,下人们已经将碗筷摆好了,一盘盘的菜肴也随着摆上了桌。 霍风进来,将手中的酱鸭子递给了一位婆子,“嬷嬷拿下去,让厨房切好,摆了盘儿送过来。” “哎,知道了,霍爷。”嬷嬷接过鸭子,转身快步出去。 尹守哲正和夫人周露荷坐在餐桌边喝着茶水,准备着一会儿用晚膳。 他抬头看了一眼霍风,霍风微微地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尹守哲看见了,心下就是一沉,看来行动又失败了。可到底情形如何,此刻也不方便问。 尹守哲勉强自己保持镇定,缓缓地将茶盏轻轻放下,又定了定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刚从外面被下人送进来的尹宗和尹柔,“宗儿,柔儿,快过来坐下,该用晚膳了,今天有“鸭子李”的酱鸭子,你们不是最爱吃吗?” “真的吗?爹爹太好了,柔儿最爱吃“鸭子李”的酱鸭子了。”尹柔拍着手,连蹦带跳、连喊带叫地跑过来。 尹宗听了,眼睛亮了亮,并没有像尹柔那样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叫。 毕竟读书之人还是要讲究一点点做派和风范的,不能为一口美食就失了仪态。 而尹柔的兴高采烈却让周露荷皱了眉头,“柔儿,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能为了一口吃食就没有了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教养嬷嬷平日都是怎样教导你的?又不记得了?” 尹柔刚刚还在连蹦带跳地拍着手笑着,听了娘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也不再蹦蹦跳跳了,老老实实地走到桌子边,正儿八经地福了福,“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 “嗯,坐下吧,准备用晚膳了。”尹守哲点头,温声说道。 “是。”尹柔又福了福,规规矩矩地走到桌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露荷看看自己的女儿,心道:这难道是天性?自己和夫君都不是这样跳脱的性子,也没有这样叛逆的性格,女儿这才几岁的年龄,性格难不成就定型了?要扳过来还真是不容易啊! 周露荷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闷,不想因为自己情绪不好,影响了一家人的胃口。 这时,一名下人用托盘托着切好摆好的酱鸭子走了进来,近身伺候的丫鬟流萤将那盘酱鸭子接过来,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下人轻轻退后,转身走了出去。 尹守哲率先拿起了筷子,“好了,用晚膳吧。” 尹守哲说着先夹了一块酱鸭腿放到了夫人周露荷的碗里,又夹了两块,分别放到了儿女的碗中。 周露荷拿起汤勺,盛起了一碗火腿松茸汤放到了自己丈夫的面前,“夫君,先喝口汤吧。” “好。”尹守哲接过来,勉强自己拿起汤匙喝了几口,看向了妻子周露荷,“嗯,这汤真不错,是夫人亲手熬制的?” “是啊。”周露荷微笑着点点头。 “辛苦夫人了。”尹守哲看着夫人,温柔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夫君喜欢就多喝一点。” “好,夫人也喝点。”尹守哲用眼神示意夫人也盛些汤喝。 “嗯。”周露荷笑着点点头,也给自己盛了半碗汤。 拿起汤匙,轻轻地喝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 尹宗和尹柔这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啃起了酱鸭子,小嘴上满是油光光的,看着就引得人食欲大增。 第267章 再次挫败 苦水自吞 周露荷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吃得那么香,就逗趣道:“这“鸭子李”家的酱鸭子真有那么好吃吗?看你们吃得那么香,娘都馋了。” “娘亲快吃啊,真的好香的。”尹柔边说着又咬了一口鸭肉。 “好,娘尝尝。”周露荷说着也夹起自己碗里那一块儿鸭肉咬了一口,“还别说,“鸭子李”的酱鸭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是这京城里有名的吃食,味道确实好,夫君也尝尝。” 对尹守哲来说,这顿晚膳实在是吃得食不知味,很是艰难。 好在这顿艰难的晚膳终于算是用完了,下人们将残羹剩饭撤下去,送了香茶上来。 尹守哲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将茶盏放下道:“夫人,为夫还有些公事要去书房处理一下,如果晚了,夫人就先睡,不用等为夫,回头忙完了,为夫自会回去安置。” “知道了,夫君有事尽管去忙吧,只是别太累了。哦,还有,让长兴随时备着热茶。”周露荷温柔地嘱咐道。 “好。”尹守哲点点头,站了起来,转身抬腿走出了花厅。 霍风和尹任稍稍落后几步,跟着尹守哲一起走了出去。 尹守哲走进了书房。 他没有去书案后坐下,只是站在了书房中央,转回身看着后面跟进来的霍风和尹任。 尹守哲甚至都没有问一句“行动如何了”,只是霍风回来的时候向他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想,只是没有得到明确确认而已。 此时,他两眼直直看向霍风。 霍风进来,回身将书房门关上,就单膝跪了下去,“爷,任务失败。除了负责远远观察的人将情况报送了回来,其余的人……其余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尹守哲听到这个消息,脸瞬间变得煞白,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尹任和霍风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两人看向尹守哲,“爷,事已至此,爷还是想开点儿,我们……我们可以积聚力量,以待来日……” 也不知道尹守哲听没听到尹任说的话,他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书房的某一处。尹任和霍风顺着尹守哲的眼神看过去,那里只有一块白墙,什么也没有。 爷在看什么呢?二人心中疑惑。还想再劝慰几句,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劝些什么? 在他们心里,其实对尹守哲是有埋怨的——正因为尹守哲的不听劝,正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意气用事,才造成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后果。 以前,他们是有人手在、有力量在,只不过是在蛰伏才不去做什么;而现在……现在是想做什么却已经没有了人手。 他们来大晔十几年,难道就为了今天这个结果? 二人一时也没有出声,其实是无话可说了。只是用眼睛看着尹守哲,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尹守哲终于动了动,只见他的身子栽两栽、晃两晃,有些站立不稳。 尹任忙上前去,刚要去扶他,就见尹守哲“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刚走过去的尹任胸前被喷了一大片的血渍。 尹守哲直瞪着眼睛朝后倒了下去。 “爷,尹任和霍风忙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尹守哲,免了他直直地摔到地上。 二人将尹守哲扶到里间的榻上。 尹任安慰尹守哲道,“爷,爷别太着急上火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爷要多保重身体呀!爷如果出点什么事,咱们的谋算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是啊,爷,你先好好歇一歇,属下去给爷请大夫。”霍风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尹守哲闭着眼低吼了一声。 霍风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尹守哲,“爷,您得看大夫,不然……” “不许请大夫。我没事,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不能请大夫,不能让别人知道,也不能让夫人他们知道,更不能让外边儿的人知道。”尹守哲闭着眼说道。 “可是……爷……”尹任还想再劝。 “没有可是。你去将衣服换了,叫长兴过来,先将地上的血迹擦洗了。记住,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尹守哲的话不容置疑。 “是,属下遵命。”尹任无奈,出去喊了长兴,先打一盆温水进来给尹守哲简单洗漱,又打了一盆水进来冲洗地上的血迹。 “不一会儿,尹任再次走进来,身上的衣服换了。 此时长兴正蹲在地上,擦洗着地上的血迹。 桌子上燃起了一支安神香。 尹守哲看向尹任,吩咐道:“你去后院儿传话,告诉夫人,我今晚留在书房,有公事要处理,会到很晚,因此就不回后院了,请夫人早些休息就是。” “是,爷。”尹任听了吩咐,转身出门去了二堂传话。 第268章 天意不佑 天意保佑 小厮长兴收拾干净地上的血迹,将尹守哲沾有血迹的衣裳也拿了出去。 尹守哲让霍风取过来一件常服替自己穿上后,重又躺回到榻上。 尹任取过来一床被子给尹守哲盖在身上。 尹守哲闭目躺着,“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今晚无事了,外间桌上的蜡烛不要灭,告诉外面守着的人,爷有重要的事情处理,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是,属下遵命。”尹任和霍风退出了书房。 书房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一支蜡烛静静地散放着淡淡的光晕。 因为书房的门窗紧闭,没有一丝风,那烛火甚至都没有一丝的摇动。 凝固的空气、微弱的烛火,直挺挺躺在榻上的尹守哲……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在寂静的书房中。 尹守哲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榻上,两眼放空,头脑放空,不知道他在昏暗之中看着什么?也不知他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许久之后,大概是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的时间太长了,酸了,才慢慢地将眼皮垂下来,闭上,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渐渐的,安神香大概是起了作用,尹守哲就在这一片死寂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风和尹任回到了尹任住的屋中,将蜡烛点上,二人在桌边坐了下来。 好半晌,尹任叹了口气:“你说咱们今晚的行动还要不要……” 霍风抬头打断了尹任的问话:“今晚的行动……我已经自作主张取消了。” “那你……”尹任担忧地看向霍风。 “我做主取消的,明日爷知道了,要怎么责罚我,我都认,全部领受就是。 但是,我们的人没剩几个了,这几个人无论如何要留下来才行。 我已经让他们连夜离开京城了,等出去安定了、京城的风声也彻底过了,再让他们回来跟我联系。 至于眼下,要绝对静默,不能再有半点动作。”霍风语气坚定地说道。 尹任看着霍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你这样做是对的。 这次爷也是太冲动了。冲动之下做事,有如今这个结果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尹任端起茶喝了几口,停顿了一瞬,接着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爷如此冲动的原因—— 有着那样的身世,又从十二岁开始就被赋予了一份成年人都难以承担的重任,远离家国来到这里,每日里苦心孤诣地为西兆的霸业潜伏运作。 这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了,可大晔却还是丝毫不见衰败之象。 承祺帝不乏忠诚的文臣武将扶保不说,而今又出了一个什么小福星凤珠郡主,才这么小,就能一次次地挫败爷的大计,爷急于除掉她的心情和意愿也就不难理解了。 至于老家那边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责骂爷和咱们呢!如今木已成舟,也没有办法了。 看来不光是最近,就是往后几年之内,我们都不能再轻易地有所行动了。” “唉!我们这样认为,谁知道爷会不会……?”霍风开口满是忧虑。 “我们尽可能地劝劝吧,这次冲动的结果摆在眼前,爷也该反思而后冷静下来了。 终归是十几年过来了,再忍几年又何妨?时机不到,天意不佑、人力难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他是主子。你这次擅作主张,不知爷知道后会怎么处置你,你明日一早就去跟爷请罪吧。我想如今这个情形……估计爷也不会太重地处置你。 唉!我们做属下的,难啊!哪怕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妥也没有办法让主子改变心意。”尹任无奈地摇摇头。 尹任和霍风两个人关在屋子里说话。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霍风才开门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胜义公府,松风苑内。 两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在松风苑内的伴松亭中对坐对饮。 一轮明月悬挂在当空,月光映照下,地面铺上了一片银白,水中的月亮随着水波微微颤动。 亭中的石桌上摆着有一壶酒、几碟小菜和几样果品。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寒凉的,可这二位老人似乎根本就不会觉得寒冷一般。 凤鸣二老就那么悠然自得地在亭中对面而坐,浅酌慢饮,边喝着酒,边轻声说着话。他们的周围还有奇松怪石和小桥流水作陪衬,此情此景皆可入画——远远望去,宛然一幅“老神仙对饮行乐图”。 “今日珠儿的劫数算是过了。接下来还有一劫,虽然说结果依旧会平安无事,但毕竟是历劫,也毕竟是有个历劫的过程,不能有丝毫大意。小心才能保得平安。”玄冥老人手捻银髯说道。 第269章 二老叙话 灭其爪牙 “是啊。等这一劫过去,小弟也就该回凤鸣山了。请问师兄还要继续留在这京城皇宫之中吗?”玄音老人问玄冥老人。 玄冥老人微微颔首:“你我各有天赋使命,自当尽心竭力。如今小太子赫连琦已经六岁了,该是正式开始教导其德行修为、文治武功的时候了。 赫连琦毕竟是未来的一代人间君主,身负天下社稷以及天下苍生的福祉,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是啊,只是如今珠儿还小,真正的开蒙教导也要等到她满三岁之后了。到那时候,小弟再来这里亲自接她回凤鸣山去。” 玄冥老人点点头,“好啊,那到时候,我们师兄弟二人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凤鸣山。” “好啊!不过,回到凤鸣山之后,我们就分别教导各自的徒儿,等到十年后再来比一比,看看谁的徒儿更厉害。”玄音老人挑着眉毛说道。 “你呀,还没忘了这个茬儿啊!”玄冥老人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这个好胜的师弟。 “没忘,就这么说定了!”玄音老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宁静的夜晚,凤鸣二老边喝着酒,边计划着、安排着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的未来。 萧雨珠可不知道她的师父对她的教导计划是什么?对她的未来又是做了怎样的安排? 此刻,她正在娘亲香香暖暖的怀抱里,听着娘亲轻悠和缓的催眠曲,慢慢地,长长的睫毛垂下,粉嫩嫩的小嘴儿动了动,挤出两个小酒窝后,小胖脸儿朝着娘亲的胸前偎了偎,渐渐地睡熟了。 狄星月不舍地又抱了一会儿,才轻轻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胖脸儿,轻柔地将她放进了她的摇篮里。 萧诚毅沐浴完出来,直接走到摇篮边坐下看女儿。 狄星月回头看到了,拿起了一旁桌上的干净布巾替萧诚毅擦着头发。 萧诚毅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女儿,身后是自己温柔美丽的妻子,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无比温柔。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儿子、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萧诚毅绝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们。 京城之中突然出现那么骇人的动静,各个府邸中不可能听不到风声,纵然是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如何,但大致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平时关系交好的亲朋挚友,全都亲临胜义公府问询情况,或是派了家中的子嗣后辈过府问安。 得知胜义公府一切平安,众人也就放心了。 萧诚毅的大舅兄狄信长晚间也亲自来了一趟胜义公府,将两下里的情况合并到一起,又商议了一番。 说到了前后的两次袭击,萧诚毅又问起了莲子巷深处的那个小院子的情况。 狄信长听他问起,说道:“那个小院子是西兆人的一个隐秘据点,已经被我们的人彻底捣毁了。 西兆杀手对你们进行了两拨袭击,那个小院子里的人却都没有一丝动静。 直到戌时初,有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进去了。 不大会儿,就有十几个人分别从前后门出来,他们都是做普通百姓的装扮。 我们的人及时出手,打了他们一个冷不防,很快就全都收拾了。 抓了三个活口,其中就有那个小商贩模样的人。 他交待说:他们原本的任务是,一旦街上的刺杀失败,他们就在夜间潜入胜义公府再次进行刺杀。 不过,就在不久前,他们又被告知——夜间的偷袭刺杀行动取消了,他们的主子命令他们立刻出京避风,待京中风平浪静了,再回京听候主子号令。 他还供出了刚刚接收指令的接头地点——城南一处偏僻的小酒馆儿,那里也被我们的人紧跟着捣毁了,那里的掌柜的和伙计见到我们的人闯进去,立时都服毒自尽了。 不过,话说回来,有没有抓到活口意义都不大。” “他们的主子是那个……”萧诚毅用手比划了一个蒙面的动作。 “没错,就是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狄信长点点头,也有些无奈,“这个家伙隐藏得如此严密,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或者是在京城之中有很多人认识他,所以他才会如此遮遮掩掩,永远不以真面目示人。”萧诚毅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将来有一天抓到这个人,我想我们会吃一惊的。”狄信长赞同地说道。 “眼下既然不知此人真面目,抓到的活口也没有人能确切说出他的真实身份,那我们也就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抓到他了,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尽情地玩儿神秘好了; 一时抓不到他,就先灭他的手下、灭他的爪牙,只要发现一个就除掉一个,发现一群就除掉一群,让这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无人可用,不得不先龟缩起来,少给我们添点儿麻烦。”萧诚毅轻蔑地说道。 “没错。”狄信长点头。 第270章 被迫无奈 继续伪装 清晨,天刚蒙蒙亮,尹守哲就撑着身子起来了。 他出了书房,缓步走向了内宅。 夫人周露荷听到了动静,忙睁开眼睛起身。见丈夫自去洗漱了,周露荷就将丈夫要穿的官服、官帽取出来准备好。 待尹守哲洗漱完了,周露荷帮着尹守哲穿好官服,替他将玉带也系好,又将官帽拿起来,替尹守哲戴上,退后两步看了看,确认戴端正了。 “夫君是昨夜一夜没睡吗?脸色这么不好。”周露荷看着尹守哲,关切地问道。 “为夫无事,过几天,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就要出发了,很多的事情都要在近日做好,事情有些多,所以就没怎么睡。”尹守哲找了个借口搪塞。 “唉!就知道夫君没有好好休息,这脸色太难看了,今日下朝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就早些回来吧,早些回来好好休息休息。” “好,为夫知道了。”尹守哲轻轻地拥了拥夫人,转身走出房去。 霍风与尹任等在外面,二人见尹守哲出来,便随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走到空旷的前院,见四下无人,霍风喊住了尹守哲:“爷。” 尹守哲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爷,预定昨晚潜入胜义公府刺杀凤珠郡主的行动……属下……属下擅自取消了,并让那几个参与行动的人当时就离开了京城,且吩咐了他们,等京城风平浪静了再回来联络属下。 爷,属下事先未向爷请示,便擅自做主,是属下僭越了,请爷责罚。” 尹守哲没有回头,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片刻后,继续朝外走去。 霍风与尹任对视了一眼,忐忑地跟了上去。 ——爷这是什么意思?是等下朝回府之后再责罚?还是就此作罢不责罚了? 尹守哲上了马车,霍风牵过马,翻身骑上去,护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只听见车轱辘的声音和马蹄哒哒的声音。 尹守哲坐在马车里,紧闭着双目,心中思量——他要处置霍风吗?如果不是霍风擅自做主,也许他们连最后这几个人手也折掉了。 此时,尹守哲好像才恢复了曾经有过的那份镇定和平静。 尹守哲自忖,他的修炼还是不够啊!还是会冲动,还是太过于急躁,自己如今…… 尹守哲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句——隐忍蛰伏,从头来过。 当胜义公萧之南与萧诚毅走进朝房的时候,朝房中的众臣全都起身迎了过来。 彼此见礼之后,众臣便都询问起昨日的情形。 “多谢各位记挂,珠儿安好,一切无事。”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向迎上来问询的各位大臣们拱手致谢。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是啊,昨天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怕打搅府上休息,就没敢冒昧过府,一直担心到今天,无事就好,无事就好。”众人纷纷说道。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关心。” 在这一群迎上来问询的大臣里,自然也有尹守哲在其中。 尹守哲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一切如常,脸上也满是关切的表情,“请问国公爷,萧大人,昨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萧诚毅看向尹守哲,微微笑道:“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丧心病狂地想要对珠儿下杀手,结果……哼!丢了性命的却是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下了地狱之后,会不会后悔昨天的罪恶举动?” 尹守哲点了点头,“是啊,这些人能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居然要伤害一个小娃娃!今后府上更要仔细护好凤珠郡主才是,以免给恶人可乘之机。” “多谢尹大人,我们会的。”萧诚毅抱拳说道。 就在众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昨天的那场伏击刺杀时,就听到金钟鸣响,奉王爷出言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好了,该上朝了。” 众位大人连忙起身,再次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冠帽和身上的袍服,迈步出了朝房,向着金殿走去。 参王拜驾已毕,坐在宝座上的承祺帝面色严峻,对着下面的众臣说道:“昨日京城发生的那一起针对凤珠郡主的刺杀事件,想必各位爱卿都已经有所耳闻了。 居然在我大晔京城之中,还潜藏着这么多的穷凶极恶之徒,行着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简直是罪不容恕。 众位爱卿,虽然我们大晔多年以来风平浪静,国泰民安,但是暗藏的敌人始终没有息了他们恶毒的忘我之心,始终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随时准备着造孽作恶。 所以,朕与众位爱卿都要谨记居安思危,不能因为眼前的太平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第271章 剿灭殆尽 强弩之末 承祺帝看着下面的文武大臣,继续说道:“萧雨珠是我大晔的凤珠郡主,想要伤害凤珠郡主,就是与我大晔为敌。哼!那就只能有一个下场——朕送他们一条通往地狱的路,朕要将他们一个一个地送到十八层地狱里去,看他们还如何地作恶。 朕也在此提醒各位爱卿,由上次的‘灭鼠行动’到这次敌对力量对我凤珠郡主的刺杀行动之中,我们要吸取教训。 各位爱卿,从现在起,要对府中所有的下人都要仔细地做一番核查,以防敌方的奸细潜伏其中。 另外,各位爱卿在近期也都要注意自身安全,不可给宵小之辈以作恶的机会。 我大晔可不是他们自由为祸的乐园,不论是谁,敢伸黑手,就剁了他们的黑手。” “是,臣等遵旨。”众位大臣俱都向着承祺帝躬身领旨。 尹守哲在文班之中也是一样地躬身领命,脸上也是一样地严肃,眉头也是一样地紧皱着,但这副表情是因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承祺帝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尖刀,一下下地扎在尹守哲的心头——自己视为神圣使命的西兆统一天下的宏图霸业、自己为之付出多年辛苦努力想要成就的王者至尊,竟然在承祺帝的口中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而自己一次次的为了将来的宏图霸业,为了将来的王者至尊所进行的努力和行动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难道真是天意使然?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逆天道而为,所以才会遭受反噬,所以才屡屡失败? 不,不能这样想。西兆与大晔互为对手敌国,自己所有的奋斗在大晔人眼中当然是痛恨和不齿的,如果自己的信念因此而动摇了,那之前的十几年又算什么? 尹守哲在内心里重新为自己加固了信心和信念的基石——他不可以动摇,也不能动摇,因为他没有退路。 尹守哲还沉浸在自己的烦乱思绪中,朝堂上已经在继续向下议事了。 “皇上,”礼部尚书姚思贤出班奏本,“礼部已经收到北雍发回的国书。国书中说;北雍欢迎大晔使节团前往北雍,北雍皇与皇后将扫榻以待。” “好,那就按照原定计划,依照姚爱卿之前奏章中所列礼单准备礼品,所有使节团成员做好准备,太仆寺卿保证车马齐备,所有有关连的衙门都要鼎力协助,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礼部尚书姚思贤、太仆寺卿丁寄等相关大臣均出班领旨。 “大后天就是殿试之期,是为国选才的重要日子,姚爱卿还要在率团出使之前,同叶首辅、萧侍郎、以及杜、刘二位大学士一起,协助朕主持好殿试。” “是,臣遵旨。”被点到名字的几位重臣出班接旨。 “京兆府尹吕爱卿何在?”承祺帝问道。 “臣在。”京兆府尹吕骏忙出班听旨。 “你知会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仲廉,届时三鼎甲将要跨马游街,你二人要配合维护好京城几条重要街道的秩序,务必保障三鼎甲夸官顺利进行。” “是,臣遵旨。” 京兆府尹吕骏躬身接旨。 “好,四月初二殿试,四月初六使团出发。”承祺帝一锤定音。 诸事敲定,薛瑞上前一步,高声宣布退朝。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又被承祺帝留下,一起去了御书房。 昨日萧诚毅一路连破两拨袭击的事,承祺帝已然知晓。狄信长又将剿灭两处西兆人秘密据点的事详细禀告了承祺帝。 “皇上,根据近期几次针对西兆杀手、细作的绞杀行动的情况来看,目前隐匿在京城之中的西兆人应该是折损殆尽了。 臣之所以如此说,其一,近期被剿灭的西兆杀手、奸细共计一百四十八人,抓捕活口二十三人,这已经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通过多次审讯西兆人得知,这个数字已经接近西兆藏匿在我大晔京城之中的人数总和。纵有漏网之鱼……估计人数应该也不多了。 其二,根据西兆针对我大晔的几次刺杀行动的力量组成来看,已现强弩之末的态势。 另外昨日在路上的袭击失败后,他们的主子已经临时决定取消他们原定的、在夜间偷袭胜义公府,再进行第三次刺杀的计划。 很明显,他们已经不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力量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更何况,他们预备夜间偷袭胜义公府再次刺杀的人手也被我们全部剿灭了。 因此,臣估计,西兆人在近期不太可能再进行大的破坏行动。 只是,咱们还是要防着他们西兆或者其他地方的一些更隐蔽的、不需要太多人力就能实施的阴损手段,比如:在皇宫之中很可能还有我们未知的西兆或他国细作。” 第272章 商议运筹 接娃出宫 承祺帝听着狄信长所说,点了点头,“狄侯说得没错,接下来我们还真是不能一下子松懈下来,该小心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那。 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你们都太辛苦、都累坏了,这两天,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你们也抽空都休息休息,也缓一缓。” “臣谢皇上关心。”狄信长和萧诚毅一同拱手称谢。 “诚毅,过两天的殿试你还要帮着朕好好完成。 之后咱们再将前往北雍的使团送出京,到那时我们都能喘一口气了。”承祺帝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说道。 “皇上,说能喘一口气恐怕还为时尚早。 皇上忘了宫里每年约定俗成的都要由皇后娘娘主持一场春季的赏花会,届时满朝文武中的三品以上官员的官眷都会进宫来。” “对呀,朕倒是忘了还有这件事。要不……今年将春季赏花会取消算了。”承祺帝说道。 “皇上不妥。年年都办,如果今年取消,细究其原因,倒像是我们怕了谁一样,吓得连我们正常的春季赏花会都不敢如期举办了。 赏花会要办,而且要办得安全,要万无一失地安全。 如果哪一方势力再有些想法,估计……在这春季赏花会上,他们就会有所动作。 若果真如此,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同时也是机会,我们正好借机再清除一些异类,将坏事变成好事。”萧诚毅道。 “你说的也是。那我们就办春季赏花会,而且要大办。朕倒要看看,还有谁?还有什么阴招损招?就都让他们亮出来吧,他们出手一次,我们就能抓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承祺帝也信心满满地说道。 “皇上说的是。 在这之前,安济营的“蓝令”和“红令“中的所有女子都已经提前安排他们学习了宫中的礼仪,届时,臣等会安排她们在赏花会的现场负责皇后娘娘以及所有在场女眷的安全,确保到时候万无一失。”狄信长对承祺帝说道。 “好,那就又要辛苦狄侯和诚毅了。” “臣等的本分。”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起身回应。 “皇上,此时已接近正午了,臣等将孩子们也一起接出去吧。”萧诚毅看向承祺帝说道。 “既然已是这般时候,你们二位不如就留在宫里用午膳吧,等用过午膳,你们再带孩子回府。” 郎舅二人彼此看了看,也都点头了。 只是今日他们没有家眷跟进来,一起去后宫用膳也就不方便了,于是皇上便陪着他们二人一起在御书房里用了午膳。 而在后殿里,则是皇后娘娘带着孩子们一起用着午膳。 孩子们也知道了他们的爹爹来接他们,一会儿要一起出宫去,狄舫首先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愿,“阿玦,太子哥哥,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国公府吧?” “好啊,我们一起去,回去找老爷爷玩儿。”赫连玦抢先响应。 赫连琦、萧雨霖和萧征、萧径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也露出了笑容。他们也要去国公府跟老爷爷一起练功。 皇后娘娘照顾着几个孩子用膳,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谈话,也没有用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去约束他们。左右这宫中也没有外人,只有她和几个孩子吃个午膳,就不用守着那么严格的规矩了。 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皇后云芙也只有无奈地摇摇头了。 唉!看来今天这宫中又只剩下她和承祺帝夫妻两个了,孩子们还没放下饭碗呢,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几个孩子今日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中间太傅安排他们休息一会儿,他们就从宫中人的口中听到了昨日京中发生的大事。他们也才知道,昨天没有将他们接出宫,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儿。 这几个孩子倒是没有一个觉得害怕的,反而一个个地跃跃欲试,恨不得再来一帮刺客,能让他们亲自上手揍一顿才好。 用过午膳,狄信长和萧诚毅便接上了这几个孩子出宫,其中还包括了赫连琦和赫连玦。 狄信长与萧诚毅各带着几个孩子上了一辆马车,二人一路将孩子们送回去。 从宫里出来的路上,孩子们不约而同地都趴到了马车的窗口,齐齐朝外面看着。 “大舅,昨天的那些杀手从哪儿跑出来刺杀的?”萧雨霖扭回头问狄信长。 “是啊,爹爹,事情是在哪儿发生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了?”狄舫也一个劲儿地追问。 “是啊,大舅,您快告诉我们啊!”二皇子赫连玦跟着萧雨霆喊狄信长“大舅”,喊得毫无障碍、顺畅无比。 狄信长只好耐心地给几个孩子讲解一番。 第273章 带娃回府 召见大有 另一辆马车上也是一样的情形。 “爹爹,昨天的杀手是在这边吗?是在这条街上吗?”几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叽里咕噜地左右看着,嘴里不停地问着。 萧诚毅微微笑着,“嗯,就是在这条街上,不过,事后,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就将街面上收拾了,那种场面怎么可以长时间保留着?那岂不是要吓坏了京城的百姓?” 萧雨霆点着小脑袋,认真地道:“那倒也是。爹爹,昨天带我们一起回来就好了,我们也可以帮爹爹对付那些想伤害妹妹的坏东西。”萧雨霆拍着小胸脯,气昂昂地表示着。 萧诚毅抬起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爹知道你们勇敢,但是你们还太小,等你们长大了,变成了真正的男子汉,那个时候,就由你们来保护你们的娘亲和妹妹。” “好!”几个孩子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使命和责任都变得无比的高尚和伟大! 他们要好好地学本领,将来他们要变成真正的男子汉,保护他们的娘亲和他们可爱的妹妹。 到了国公府,狄信长看着几个孩子一个跟一个地跳下了马车,叽里咕噜地全跑进了国公府的大门,没有一个是要跟着他回去的。 狄信长挑挑眉,摇摇头。 萧诚毅看着他也笑了,“孩子们在这儿跟回王府去没什么区别。大哥进来坐坐吧。” “不进去了。你今天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休息。我现在回衙署去看看,有些事情要再做些安排,之后我也得回去好好睡一觉,这几天确实是有些乏了。”狄信长笑着说道。 “那就辛苦大哥了,大哥也尽量早些回去吧。”萧诚毅对狄信长说道。 狄信长点点头,“好了,你进去吧。”说着,自己转身又上了马车,直接去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 萧诚毅看着马车去远了,才转身进了胜义公府大门。 刚进垂花门,就看见从侧厅中出来的大有。 大有也看见了萧诚毅,忙过来见礼:“奴才见过世子爷。” 萧诚毅颔首,说道:“大有,你跟我来一下。”说罢,便率先朝着后院自己的书房走去。 大有刚想问世子爷找他有什么事?可还没等他问出口,萧诚毅已经朝前走了。 大有又想起来那天萧诚毅问过他愿意不愿意做点别的事情,还说并不是要将他赶出国公府,可那是要让他去做什么呢?这两天里他左思右想也没个结果,一直在心里犯嘀咕。 想想自己做采买的差事有两年多了,从没有偷奸耍滑过、也没有贪墨过府里的银钱,更没有在外面败坏过国公府的声誉,自己担心什么呢? 这会儿世子爷叫他跟着过去说话,难不成是他无意之中犯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过错? 他这心里更打鼓了!可也没办法。再想一想……有句俗话说得好:发昏当不了死!反正该来的也总是会来的,于是大有硬着头皮,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萧诚毅走进书房,来喜刚好清洁完书房,拿着布巾、端着水盆向外走,见到萧诚毅进来,忙躬身行礼,“世子爷回来了” “嗯。”萧诚毅走到书案后坐下。 大有走到了书房门口儿,没敢直接跟进去。来喜看到了大有,又回头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的书房平日里是不许人随便进入的,甚至连清洁打扫都不让丫鬟来做。平时府里的下人能进这里的也就只有来祥和来喜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来喜,让大有进来。”萧诚毅吩咐道。 “是。”来喜答应一声,“大有,快进来吧。” 来喜端着水盆让到了门边,示意大有进来。 “是。”大有答应着迈步走进了书房。 来喜则端着水盆赶紧出去了。 不一会儿,来喜送了茶水进来,就转身退了出去,顺手将书房的门也关上了。 “大有过来坐。”萧诚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大有忐忑地走过去,坐到了萧诚毅对面椅子上,局促地握着双手看向萧诚毅,“嗯……敢问世子爷,是小的做错了什么吗?” 萧诚毅看着大有的样子笑了出来,“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那么紧张。叫你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你愿不愿意都没有关系,决定权在你自己。” “那请问世子爷,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啊?”大有看着萧诚毅,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日,派你和我的属下一起出去办事,他回来告诉我说你胆大心细、聪明灵活,是块可造就的好材料。 因此,本世子就想着……只让你在府中做个小采买,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儿屈才了。”萧诚毅笑着说道。 第274章 机会到来 必须抓住 “没有没有,世子爷,小的很喜欢做这份伙计,也喜欢在国公府里,真的,小的说的是真心话。”大有连忙摆着手否认。 “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完。”萧诚毅抬手示意大有听自己说话。 大有连忙闭嘴,等着听萧诚毅往下说。 “你想不想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比你做采买更有意思、更有意义的事?比如说……为朝廷……为家国……为百姓做事,同时也为你自己挣一份前途。” “世子爷的意思是……”大有不解地问。 “如果你愿意,本世子可以将你送去一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接受一些必要的训练。之后,你可以脱离奴籍,跟着本世子做一名属下,就如同本世子的那些属下一样,今后一同为朝廷做事。 将来,如果你做得好,就有机会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不过有些话本世子也要说在前面——凡事都有两面,虽然荣耀和前途都在前面摆着,但是也有风险同在。所以,此事还需要你认真考虑。 如果你只喜欢平淡安稳的生活,那也可以,你尽可以继续在国公府里做事; 如果你也有更远大的抱负,也想有一个荣耀的未来,不怕吃苦,不怕艰险,那么,本世子就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大有从一开始静静地听着,再到渐渐地惊讶得睁大眼睛…… 大有只知道一时间有很多的词句在他的脑子里乱飞,但是他好像一个也抓不住……脱离奴籍、前途、风险、荣耀、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这……这……世子爷,小的……有点……有点迷糊。”大有此刻就差两眼转圈儿了。 萧诚毅禁不住笑出声来,“迷糊就迷糊吧,总之事情呢,本世子是与你说了,至于你是继续做这个小采买,还是接受训练之后跟着本世子为朝廷做事,如何选择依然在你,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将你的决定告诉本世子即可。” “是,世子爷。” 大有如在云里雾里地朝着萧诚毅施了一礼,转身打开门走出了书房。 萧诚毅微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里去看妻女。 大有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走回去的还是飘回去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走到床榻边,直接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大有仰面朝天地看着屋顶,静静地将刚刚萧诚毅对他所说的话从脑子里费力地又过了一遍,好半天才算是让他捋清楚了脉络。 也就是说——世子爷看中了他是一块好材料,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听世子爷的话,接受世子爷的安排,再经历一番必要的训练,将来他就可以不再做下人,而是跟着世子爷,做世子爷的属下。 将来如果自己做得好,能够立功,将来还能做官、还能挣一份前途,还能够光宗耀祖。 大有的心里突然激动起来——自己这是……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想自己不过是国公府里的一个下人,因为自己平时做事还算踏实、机灵,因此才被管家萧伯看中,挑出来带了大半年,然后安排自己做了府中的采买,这在府中的下人里已经被是被众人羡慕的活计了。 而今……难不成自己真的是遇到了一次改变命运、改换门庭的机会? 大有越想越是激动——他能有幸在国公府里做下人,每天只要用心做事,就不用担心挨打挨骂,出去走动也有一份体面在,这已经是他自己认为的天大的福气了。 更何况自从这国公府里有了小福星小郡主,人们都说这是国公府的福气,也是大晔的福气。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守在小福星身边也定是有福气的。 如今看来,他大有是真的沾了福气呀! 他就为了小郡主做了那么一点点小事,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机会…… 大有想着想着,腾地一下翻身跳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之后,直接就冲出了房门,找到了萧诚毅身边的来喜,“来喜,劳驾你去告诉世子爷,就说我……我……我愿意。” “你愿意?你愿意什么?”大有没头没尾的话把来喜说蒙了。 “你就这样跟世子爷说,世子爷就知道了。”大有边朝外推着来喜边说道。 “好吧好吧,我去我去。”来喜点头儿答应着,被大有推出房门,去了星月苑回禀萧诚毅。 来喜来到了星月苑的院门处,正对着守门的婆子说明来意,世子夫人的贴身侍女云纱恰巧走了过来,于是来喜就托云纱进去将大有的话一字不差地禀报了萧诚毅。 第275章 识才善用 双向奔赴 萧诚毅正坐在房里和妻子狄星月说着话,听到云纱的禀报,萧诚毅笑了笑,“好,你去告诉来喜,让他转告大有,尽快去找萧伯,请萧伯安排将他手中的采买事物移交给妥当的人。 等他这边全部移交完毕了,就让他来见我。” “是,世子爷。”云纱应到,转身出去传话。 云纱见了来喜,将萧诚毅的话说给了来喜,来喜又去前面告诉了等在那里来回走步的大有。 大有听着,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我……我……” 来喜看着他,“你一个劲儿地我什么我呀?世子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你还不快去见萧伯?请萧伯安排人手接替你采买这一摊子,总不能你跟着世子爷以后,这府里就缺东少西的了; 再说了,你交待不完,也脱不了身去跟着世子爷啊!” “对对对,我……我这就去找萧伯,找萧伯。”大有说着转身撒腿就跑。 来喜看着大有跟踩了风火轮儿似地跑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心里替大有高兴——大有以后能跟着世子爷,眼见得前途可期了。 房间里,萧诚毅正和妻子狄星月坐在床边儿,陪着刚睡醒的萧雨珠玩耍。 狄星月问萧诚毅:“大有是怎么回事儿?他给府中做采买不是做得好好的,夫君又安排他去做什么?” 萧诚毅一边将从萧雨珠手中滚落的一颗夜明珠拿起来,重新递回萧雨珠的小手里,一边笑着跟狄星月解释。 萧诚毅就将之前自己安排大有跟着自己的属下罗海一起出去下鱼饵、放烟幕弹,迷惑西兆人,引西兆人上钩的事情,跟狄星月说了一遍。 “这次让他跟着我的手下一起出去办事,大哥和我都看着大有是块好材料——既有胆量,处事又灵活,让他一直在府里做采买有点可惜了,因此想培养他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经过一段日子的训练,感觉他能行,以后可以跟着我和大哥做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狄星月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刚刚为夫回来,将大有叫到了书房,跟他说了这个打算,让他考虑几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由此看来,他倒是个处事果断的人。这样更好。” “嗯。”狄新月也点点头。 这时,萧雨珠用手撑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扑到了萧诚毅的怀里,萧诚毅伸开手臂抱住了女儿,“珠儿想做什么? “爹爹,找……哥哥……稀糊……”萧雨珠一手搂着萧诚毅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儿指着外面。 “珠儿是想去找师父、找哥哥们是吗?”萧诚毅亲亲女儿的小脸儿,柔声问道。 “是,找……哥哥……找……稀糊……”萧雨珠点着小脑袋,十分肯定地说道。 狄星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胖脸儿,也笑了,“刚刚孩子们回来的时候,过来看过珠儿,见珠儿还没睡醒,他们就先都先去了松风苑。 这会儿,珠儿刚睡醒没一会儿就想起去找哥哥们和师父了,那我们就抱珠儿过去看看吧。” “好,我们也去看看玄音老人,顺便道声乏吧。”萧诚毅点头。 “嗯。正好,我让绣房给老人家做了几身里衣,我也亲手给老人家做了两件外袍,正好今天做好了,就一起给老人家送过去吧。” “好。”萧诚毅笑着点头。 狄星月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案旁,从桌案上取过来一个包袱放到床上打开,又去一旁的绣架上取过来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袍——一件月白色的,一件银灰色的,一起放入了包袱里重新包好。 狄星月没有叫丫鬟过来,而是亲自抱着包袱,萧诚毅则抱着萧雨珠,夫妻二人出了星月苑,朝着松风苑走去。 走到松风苑不远处,就听到了里面叽叽咯咯的欢笑声和不时冒出来的几声惊呼声。 看来,每天必有的追逐游戏又在进行中。 萧诚毅夫妻俩相视一笑,走进了松风苑。 转过假山就看到了每天都能看到的场景——这几个孩子又被玄音老人追得满院子乱窜呢。 萧雨珠看见了,高兴得拍着小手,喊着“稀糊……稀糊……哥哥……哥哥……”。 “稀糊”……不,是玄音老人看见了自己的小徒弟来了,也停住了追逐的脚步。 几个孩子看见了萧诚毅和狄星月抱着萧雨珠来了,于是,就见一个个地从房顶上跳下来的、从亭子顶上跳下来的、从乱石上跳下来的、从松枝上跳下来,全都一溜烟儿地跑向了这边,嘴里喊着“妹妹,妹妹。” 赫连琦几个飞纵就率先跑到了最前面,来到萧诚毅和狄星月面前,喊了声“叔叔、婶婶”,打过招呼,转而就与萧雨珠双向同时伸出了手臂,一个要抱抱,一个立刻接过来抱着。 第276章 胜义公府 乐享天伦 “哥哥,哥哥。”萧雨珠欢快地喊着哥哥们,小哥哥们簇拥着妹妹往里面走着。 赫连琦紧紧抱着萧雨珠,“珠儿,你叫‘琦哥哥’”。 “哥哥,急……哥哥。”萧雨珠一时还叫不准“琦哥哥”。 赫连琦一边抱着萧雨珠朝里走过小石桥,一边继续教着她:“珠儿,在这里的都是哥哥,你只有叫‘琦哥哥’,琦哥哥才知道你是在叫我呀。” 萧雨珠专注地看着赫连琦,像是要把琦哥哥说的话想明白。 不一会儿,萧雨珠的小脸儿上就浮现了甜甜的笑容,“哥哥,琦……哥哥……琦哥哥。” 萧雨珠会叫他‘琦哥哥’了!赫连琦听了,俊美的小脸儿上立刻涌上了欣喜的笑容,“珠儿真聪明,珠儿真棒,一下就学会叫琦哥哥了,真棒!” 赫连琦亲亲萧雨珠的小胖脸儿,“再叫一声琦哥哥好不好?” 萧雨珠见赫连琦亲她,也伸着小胖胳膊,搂着赫连琦的脖子就回亲了一下,“琦哥哥……琦哥哥……”连着喊了好几声。 赫连琦被萧雨珠亲了,又听着她连声喊着他“琦哥哥”,一向冷峻的小脸儿上泛起了喜悦的笑容和一抹红晕。 萧诚毅和狄星月在一边看着,也笑了——珠儿已经能说出连贯的三个字了,孩子们一天一天地在长大。 萧诚毅夫妻二人跟着过来,走到玄音老人的面前,跟老人家见了礼,“老人家天天教导这些个皮猴子,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 “哪里呀,是他们陪着老夫玩儿,给老夫解闷儿呢。”玄音老人呵呵笑着。 萧诚毅听玄音老人如此说也笑了。 多日以来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这玄音老人是有着怎样的洒脱不羁、开朗豪放的性情,也就不再多说客气话。 狄星月走上前来,“老人家,这里是一些衣服和鞋袜,两件外袍是晚辈亲手缝制的,是星月的一番心意,希望老人家不要嫌弃晚辈针线粗笨。” 玄音老人听了,捋着胡须呵呵地笑了,“岂敢岂敢,累世子夫人操劳,老夫这里多谢了!” “老人家折煞晚辈了。”狄星月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 狄星月将包袱送进了屋中,放到了桌案上,转身出来,和萧诚毅一起向玄音老人告辞,将萧雨珠留在了这里。 夫妻二人走出了松风苑。就听着院子里重新又响起了欢快的说笑声,里面还有着萧雨珠那娇俏的、满是奶音儿的欢笑声。 萧诚毅看着狄星月笑了笑,道:“我们去二堂看看娘吧,这些日子一直忙,都没能陪娘好好说说话。” “好啊,今天夫君回来得早些,正好去陪陪娘。” 夫妻二人走进了二堂花厅一看,除了府中的女眷们都在,萧一凡也在。 萧一凡还在厅中站着,看样子是刚进门儿。 “一凡,你今天回来得也早啊。”萧诚毅招呼道。 萧一凡刚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自己的娘亲石兰见过礼、问过安,就听到背后的声音,遂转过身来笑着见礼:“小弟见过大哥大嫂。今天是狄侯说,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就将我们放回来好好休息休息。” “那大哥呢?”萧诚毅问道。 “狄侯还要安排衙署的事务,不过这会儿应该也回了奉王府了。”萧一凡答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 “一凡在这次‘灭鼠行动’中可是立了功的,估计过不了多久,皇上的奖赏就会下来了。”萧诚毅边走到桌旁坐下边说道。 “真的?”萧一凡夸张地睁大眼睛看着萧诚毅问道。 “什么‘蒸的’‘煮的’,好好办你的差事,别的事儿少想。”石兰小小地泼了一瓢凉水给儿子。 “娘,您儿子我呢……差事也好好干着,别的嘛……也可以想想的。您说是不是,婶婶?”萧一凡直接坐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边找靠山。 “一凡说得没有错,咱差事干好了,怎么就不能想想好事呢?”说着拍了拍萧一凡的肩膀,“咱娘儿俩悄悄地说,等皇上的奖赏真的下来了,婶婶给你摆酒席。” “得嘞!我这个苦命孩儿啊!幸好还有婶婶疼我!”萧一凡还像小时候一样,凑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边卖惨撒娇。 狄星月和甄冉冉看看萧一凡,又戏谑地看着甄芮芮,甄芮芮接收到这二人的眼光,斜了萧一凡一眼,也是哭笑不得——这个人,都是两个儿子的爹了,自己还撒娇呢!简直没眼看。 看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萧一凡,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领头笑了起来。 童问溪自己只生了萧诚毅一个儿子,好在萧昶和石兰夫妻俩也生了个儿子,两个孩子就有了伴儿;后来胜义公萧之南又将军中将士的遗孤何举领回家来抚养,从此胜义公府里就有了三个男孩子。 第277章 殿试开始 皇帝亲临 何举和萧一凡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义子,一个是侄儿,从小就都跟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亲得像是亲母子,三个孩子也像同胞兄弟一般彼此友爱,亲密无间。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原本还为自己只有萧诚毅一个儿子感觉有些遗憾。等有了何举和萧一凡,看着三个孩子一天天长大,每天一起习文练武、承欢膝下,也就再没有了那份遗憾,只当这三个孩子全都是自己亲生的,一样疼、一样爱。 如今,三个孩子都长大了,都已经功成名就,也都成了家,就连自己一直操心的义子何举的子嗣问题,如今也已经有了好消息,只等着几个月后,自己就又会多一个孙子或是孙女了。 想一想,自己身边有真心相伴一生的夫君,膝下有几个孝顺的子侄和媳妇儿,还有几个聪明可爱的孙子,更有了盼望已久的宝贝小孙女儿珠儿,自己这一生何其圆满!自己知足啦! 一直到傍晚,胜义公萧之南与义子何举回到府中,玄音老人也领着孩子们过来了,一众人聚在一起,团团圆圆地用了晚膳,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退下去过。 要说起大晔的京城,似乎已经平静了很久了。而最近的一次次的风波又打破了这份平静,“捕鼠”、“灭鼠”和两拨针对凤珠郡主的刺杀,让这京城不再平静。 然而,有“老鼠”难免,抓到灭掉也就是了; 有胆敢来刺杀的,那就将杀手全部剿灭。 怕,是永远带不来平静的,只有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才能镇住牛鬼蛇神,才能得来安宁平静的生活。 然而,刚刚平静了几天的京城又要热闹起来了,这次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皇宫文华殿前面的广场已经布置成了今天殿试的考场。 一百多套桌椅已经一行行一列列地摆好,桌案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文房四宝。 一大早,贡院上榜的贡生们就已经齐聚在东华门外。 虽然贡生有一百多人,但却秩序井然。大家从东华门鱼贯而入,在宫人们的引领下,一直来到了文华殿前。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喝声,承祺帝率领着一众大臣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文华殿上。 承祺帝居中高坐,首辅叶道远、礼部尚书姚思贤、萧诚毅以及杜铮、刘易两位翰林院大学士跟随在承祺帝身后进殿。 文华殿前的一百多名贡生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向承祺帝行跪拜大礼:“生员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之声响彻文华殿。 “平身。”承祺帝抬手示意。 贡生们起身,垂手站立。 “诸位生员,今日乃是殿试之期,望各位生员秉持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尽展才华,朕在这里祝愿各位生员从此宏图大展,前程万里。” “谢皇上。”众位生员又一次跪地谢恩。 “都平身吧。”承祺帝上位归坐。 “谢皇上。”众位生员重新站起。 “叶首辅,姚尚书,萧侍郎,杜大学士、刘大学士几位爱卿,赐座。” 承祺帝示意。 为稍候便于考官们阅卷,在御座前摆放了一张宽大的桌案,桌案边放置着五把大椅。 “臣等谢座。”叶道远几人在桌案边落座。 “殿试开始吧。”承祺帝下旨。 贡生们科举考试一路过关,历经院试(即童生试)、乡试、会试,最后的一场考试就是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临现场主持并当场出题,最终也由皇帝钦定前十名的名次。 殿试上,贡生们只考一题,那就是对策,殿试当天就能放榜。 上榜的名单被称作“甲榜”,又称“金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金榜题名”的由来。 甲榜共分为三甲:一甲三人,第一名为状元,又称为殿元或鼎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就是所谓的探花郎了,这三位被称为“三鼎甲”,赐“进士及第”; 二甲上榜之人若干,赐“进士出身”; 三甲上榜之人则赐“同进士出身”。 二、三甲的榜上第一名被称为“传胪”。 考生们能上到殿试,其实也已经可以心安了,因为殿试只用来定出最终的名次,只要能参加殿试的贡生都能成为进士或者同进士。 只不过,考中一甲进士——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三鼎甲”的可以即授官职; 二甲“进士出身”的,也有可能按需择优授官,或进京中有空缺的衙署,或直接外放地方官府; 而其余二、三甲进士则需要参加翰林院考试,学习三年再授官职。 总之是不会再有落榜的可能了。 薛瑞走上前几步,将一张明黄色卷轴递到了叶首辅的手中。 首辅叶道远上前双手接过,将卷轴打开,与几位主考的大臣一同观看。 上面是皇上给出的试题。只见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国与民。 第278章 钦命考题 亲自主考 叶道远将明黄色卷轴递给了礼部尚书姚思贤,姚思贤恭恭敬敬地接过,走到文华殿的殿口台阶之上,将卷轴面向考生们展开,“众位贡生,这就是皇上亲出的考题,请各位看好便入座,殿试即刻开始。” “是。”所有贡生均注目看向了姚尚书手中的明黄色卷轴,“国与民”三个字映入眼帘。 众人的脑海中开始构思着自己的文章该如何下笔?如何展开?如何论述? 贡生们纷纷落座,边思考边抬手开始研磨,文思快的已经开始落笔书写起来。 一时间,文华殿前的广场上一片寂静。走近了,才能听到一些稀稀疏疏的笔触纸张的声音。 承祺帝在高位上略坐了坐,便起身缓步走下了文华殿的台阶,来到了贡生们中间。 殿试的规矩——皇上巡视考场走到贡生身边的时候,贡生是无需起身迎驾的,他们只需继续专心地笔下文章就是。 承祺帝领着首辅叶道远、礼部尚书姚思贤、吏部侍郎萧诚毅以及杜铮、刘易两位大学士在一张张的桌案旁走过,时而还停下来看一看,只是停留的时间有长一些的,也有的看一眼就走了过去。 这样的阵势对贡生们的心理素质也是一种考验,有的贡生就能十分淡定地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文章,有的却是直接地发起抖来,手中握着的笔都不敢再落下去,唯恐握笔的手哆嗦得太厉害,落笔写不成字不说,反污了试卷,那自己的前程可就不好说了。 虽说能在今天来到文华殿前参加殿试就已经没有什么落榜可言,只是一个名次问题。 但是,一旦自己的试卷有污,就算没有被当场取消殿试资格,可如果名次过于靠后,那今后的仕途想要鹏程大展也就难了。 因此,他们宁可等到平复了心神,手上不再抖了、能镇静地下笔了,才会继续写下去。 而承祺帝他们之所以要以这样的阵仗穿梭在下面的贡生之中,也是为了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来考察这些贡生的抗压能力。 作为今日的参考贡生,他们将来是要成为朝廷官员的人,而作为朝廷官员,总不能有点风吹草动,自己就先慌了神,吓得哆嗦成一团吧,那还如何为国为民做事?还说什么匡扶社稷、为君分忧?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终于有了第一名贡生放下了手上的笔,端然起立,躬身行礼,示意他的试卷已经作答完毕了。 场中自有翰林院的官员们过来,小心地将他桌上的试卷取走,送到殿上呈递给承祺帝御览。 承祺帝仔细地看过,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出他是喜悦还是失望。 承祺帝示意薛瑞将试卷送去给几位主考官审阅。 薛瑞忙将试卷转送到了叶首辅的面前。 萧诚毅几人靠过来一同阅卷,从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随着一个一个的贡生将文章完成交上,这些试卷一份一份地呈递到了承祺帝的手上。 承祺帝阅览之后,又照旧传到了几位考官的手中。 阅卷需要时间,承祺帝很是宽容地吩咐薛瑞到文华殿前传口谕——皇上与几位考官阅卷的时候,允许下面的一众贡生坐回原位即可,不必站立等候。 众位贡生行礼谢过,便都安安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试卷在承祺帝和几位考官的手中传递着、审阅着。 优秀的从中筛选出来,一般的也放到了一边;有真知灼见的可着重培养,而辞藻华丽、文采飞扬的则可以安排进翰林院做些编撰之类的文案事务。 文风不同,也代表着每一个人的性格、修为和格局的不同。 阅卷阅到最后,只有十余份试卷还在承其弟面前的御案之上。 首辅叶道远带着其他几位主考官,将那一百多份考卷商定排序,而承其弟也将那十几篇文章摆在自己面前一一仔细地阅览,谨慎地排出了名次。 最后,承祺帝选出了三篇文章,其余的全都交给了叶首辅几人进行排序——至少这十几篇文章的排序在那一百多篇文章中也定是排在前列了。 三份试卷摆在面前,承祺帝还在做最后的斟酌。 秉笔太监将已经排序完成的贡生名单誊写了出来,只等待着皇上来决定这前三名的“三鼎甲”的名次顺序。 按照老规矩,承祺帝命薛瑞将名单的前二十位贡生宣上殿前,他要亲自进行面试。 于是,被喊到名字的贡生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重新行大礼拜见已毕,垂手站立在承祺帝面前。 第279章 选才选貌 才学为上 +承祺帝的眼光从面前的贡生身上一一看过去,并且临时出了考题,以考察这二十位贡生的临场应变能力。 这几位贡生,有的慷慨作答,有的谨慎回复,还有的思虑再三才开口…… 承祺帝听着他们的回答,有时会微微的颔首,但更多的时候,承祺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这一轮由承祺帝亲自进行的面试也终于结束了。 承祺帝看向面前的桌案上,将其中的三份试卷取了出来,并分别喊出了那三个人的名字。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上前来。” 三人上前一步—— “盛玟参见皇上。” “董钊参见皇上。” “关咏河参见皇上。” 承祺帝朝着他们看过去,董钊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其他二人则是在二十出头。 再看三人相貌,都只算是周正,只有最看好的盛玟相貌稍好些。 承祺帝想了想,便微微抬手,“诸位贡生,且先退至殿下吧。” “是,生元遵旨。”这二十名贡生后退几步,转身下殿,站到了文华殿前的台阶下。 此时,贡生们心中也都明白,不管怎么排序,这二十人应该是排在最前面的二十名,而其他人就都要向后排了。 贡生们看向这二十个人,眼中也都不禁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承祺帝招呼叶道远等几人上前来,“各位爱卿,这‘三鼎甲’的名号基本就定了,只是谁为状元、谁为榜眼、谁为探花……承祺帝沉吟了一下,轻笑道:“大概今年这批赶考的生员之中少有外貌绝佳之人。 这‘三鼎甲’的人选相貌都很一般,如果勉强要选出一位作为探花……可此人所显示的才学又是这三人当中最高的,当为这三人之首。 对此……不知众位爱卿作何想法?” 首辅叶道远与礼部尚书姚思贤、萧诚毅还有杜铮、刘易二位大学士互相用眼神交流。 首辅叶道远上前开口道:“皇上,臣以为选士还是当以才学与才能为上,才学与修为最高者当为‘三鼎甲’之首。 如果一个状元之才,却因为其容貌稍稍优于其他人,反而屈居了第三名的探花郎,那对朝廷来说是舍本求末,同时对此位人才也是不公。 就如当初,萧侍郎得中头名状元,如果按照他的相貌而不依才华,萧侍郎实实该是一名探花郎。就连‘三鼎甲’跨马游街之时,街头的百姓们都纷纷议论,说是探花郎的容貌远远不及状元郎。 然而,当年先帝还是以取才学为上,点了他的状元。 所以臣以为……”首辅叶道远话未说尽,只是看着承祺帝。 承祺帝笑了笑,“老师,朕明白。好吧,那就这样定了‘三鼎甲’。” 承祺帝说着,将手中的三份试卷排列好,手指在试卷上顺序地点了三点。 首辅叶道远几人看过去,心中已了然,“皇上圣明。”几人齐齐说了一句。 承祺帝也笑了,“那好,三鼎甲就此脱颖而出了,其他的生元上榜顺序就按名单来吧。” “是,臣等遵旨。”于是,皇上欣然提笔,钦点了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 秉笔太监则按照皇上的旨意,很快将榜文上的名字填写好。 进士、同进士的名单序列书写完毕,榜文由翰林院学士领着宫中的宫人们出去张贴。 等待看榜的人群早就在张榜墙前拥挤得水泄不通了! 此时看到榜文张贴出来,周围一片的欢呼之声。这里再没有失望、沮丧的表情存在,因为这些来参加殿试的贡生已经没有落榜之说,只有名次之分。 看到前面的“三鼎甲”名字,有艳羡的、有惊喜的。那惊喜的应该就是“三鼎甲”的家人和亲友了。 文华殿上,“三鼎甲”听到点名,出列上前重新拜见承祺帝。 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的脸上俱都是满满的喜悦,更多的是意气风发。他们从此刻开始将走上仕途,成为天子门生。 也可以说,从此刻起,他们已经做到了光宗耀祖。 今后的一路官途,或许有荣耀,也有艰险,不过他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的,准备好面对,那就不惧了。 宫人们请“三鼎甲”下去换装更衣,不一会儿,就见三人帽插宫花、红袍加身、十字披红地走进文华殿。 承祺帝于琼林苑中排开筵席,宴请众位新科进士,故此宴名曰“琼林宴”。 新科进士们在“琼林宴”上恭恭敬敬地向着承祺帝敬酒,承祺帝欣然饮下。 之后,他们又上前敬酒拜见几位主考官,也就是他们的恩师大人。 宴罢,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众位进士拜辞了承祺帝以及各位恩师大人,出宫上了马,摆开仪仗夸官游街而去。 第280章 出使之前,谆谆嘱咐 京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鲜花着锦,欢声笑语。 主街道两侧的酒楼、茶楼,甚至商铺的二楼窗子全部打开,站满了观看夸官的人们,其中更多的是一些妙龄少女,她们既羞怯又热切的眼神迎接着这夸官队伍走近,又将夸官的队伍远远地送走。 至于有没有人家卯足了劲儿准备榜下捉婿的,那就不是承祺帝他们要考虑的了。 这些一甲榜上的新科进士之后的官职安排就都归到了吏部,萧诚毅不外乎又要忙一阵子了。 而翰林院也要接收一批二、三甲学士进入,他们将在翰林院中学习三年,再行测试,量才授以官职; 或许也会有不到三年就被甄选抽调出来直接授官的,那就要看个人的才华和运气了。 殿试的第二天,文玉长公主一家就进宫了。 午时,紫宸殿中,文玉长公主一家与承祺帝一家一同用过午膳,宫女奉上茶水,几个孩子都出去玩儿了,殿内只有承祺帝、皇后云芙、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 “皇姐后日就要动身随使节团出使北雍了,一路之上务必要保重身体。虽说现在天气转暖,但早晚寒凉,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为好。”皇后云芙叮嘱道。 “嗯,本宫知道了。”文玉长公主点头答应着,复又看向承祺帝,“皇上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没有?” “此去的目的和要注意的地方,朕都已经和皇姐交待过了,别的就没有什么可再叮嘱的了。”承祺帝说道。 文玉长公主点点头。 承祺帝想了想,又说道:“皇姐,皇姐和驸马这次是要带着思久和如意一起去吗?” “是啊,这次出使本来就是探亲去的,带着两个孩子看望姨母在情在理,也不突兀。顺便也带着他们兄妹俩出去走一走,看看京城以外的天地,能增长一些见闻也是好的。”文玉长公主说道。 “带孩子们出去走走也好。但有一件事皇姐和驸马一定要谨记。”承祺帝严肃地说道。 “皇上说的是什么事?”文玉长公主和常驸马对视一眼,问道。 “既然皇姐和驸马要带着儿女同行,那朕还是要再叮嘱皇姐,正如之前朕曾经嘱咐过姚尚书,也曾与皇姐和驸马强调过的,朕希望皇姐牢记——大晔与北雍不可再有联姻之事。 当初如玉公主远嫁北雍,如今……恐怕如玉公主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还是她与当年的北雍太子,现在的北雍皇一见钟情,两下你情我愿才远嫁的,到如今不过数年,还不是……唉!不提也罢。 皇姐带着儿女同去,万一北雍那边厚颜无耻地再打孩子们的主意,提什么两国联姻,皇姐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万一北雍的人死缠烂打,皇姐不妨就说孩子们都已定下亲事,只因为孩子还小,相约先不公开。 我大晔不靠联姻求得和平、求得安稳。 如果是北雍那边提及嫁女过来,或者让朕的外甥女嫁过去,皇姐和驸马切记——就如同他们一旦打主意要珠儿联姻或认干亲一样,不管有任何的打算,哪怕他们许出北雍江山也一概拒绝,不给北雍半点机会。 我大晔与北雍有如玉公主这一桩联姻就够了。 如果是北雍皇那里的哪个妃嫔或北雍皇族的什么人提出来,皇姐立即回绝,不要有一丝犹豫; 如果是北雍皇亲口提出想与大晔再行联姻之事,姚大人不好说话,那么皇姐倒可以以长姐的身份直接问问北雍皇——当初北雍皇求娶如玉公主的时候,都承诺了什么?所做的承诺可都做到了?如今的状况又是怎样的? 北雍皇的承诺都轻贱得甚至不需要一阵风就都自行散去了。北雍皇尚且如此,北雍的人还有可信吗?那联姻之事,切勿再提起。” “皇上放心,本宫记住了。哼!这个北雍皇,他如果有脸跟本宫再提联姻之事,本宫就将他的脸皮撕下来,扔到地上狠踩。”文玉长公主恨恨道。 “另外,皇姐也要小心。北雍皇身边有一个宠妃,名叫胡燕燕,他父亲是北雍手握八万精兵的大将军,她的两姨表哥是北雍皇同父异母的弟弟离王。 听说这个胡贵妃也生了个儿子,已经有三、四岁了,她现在是北雍皇最宠爱的女人,在宫中十分地骄横嚣张。” “哼!嚣张?她嚣张,本宫比她更嚣张。 本宫堂堂大晔的长公主,妹妹又是他北雍的皇后,本宫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妾室妃子不成?” “对,皇姐,在北雍无需忍气吞声,我大晔不惧他北雍。”承祺帝自信地说道。 “本宫明白,本宫虽是女子,但是几根骄傲的硬骨头还是有的。”文玉长公主扬了扬下巴。 第281章 京城之中 波澜迭起 承祺帝从一旁的桌案上取来一张纸给文玉长公主看,“皇姐,记住这个星星图案,皇姐到了北雍之后,可以带着孩子们在北雍京城之中走走看看,买买当地特产,尝尝当地美食也是不虚此行的。” 文玉长公主看看纸上的星星图案,又看看承祺帝,心中了然,点点头道:“放心吧,本宫会多走走,多看看,多带些北雍的……‘特产’回来。” 承祺帝与文玉长公主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皇姐见到如玉公主,最好能私下里了解一下如玉公主如今的真实近况。 根据北雍那边传回的消息……朕总感觉北雍的皇宫要变天了,一定要嘱咐如玉公主小心应对。”承祺帝皱眉说道。 “另外,”承祺帝想了想,又道:“皇姐与如玉公主商议一下,如果……如果她在北雍皇宫之中实在是不安稳,那她不妨就以让太子和公主替她回大晔看望舅父舅母的名义,将两个孩子先接到大晔来。 不过朕担心,这件事就算如玉公主愿意,北雍皇也不会答应。 总之……皇姐就试试吧,行最好,不行……那就要叮嘱如玉公主万事小心。” “本宫明白了。北雍皇就是个人渣,哼!说话承诺还不如……”文玉长公主毕竟是皇家长公主,就是气急了,想说句粗话痛快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由着自己一吐为快。 唉!有皇家的规矩在,有的时候连说话都是受约束的。 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姐弟俩说的差不多了,吩咐秋影将一旁桌案上的几只匣子取过来,“皇姐,这只匣子是本宫送给如玉公主的,这两只则是本宫这个做舅母的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有劳皇姐替本宫带过去。” “小事一桩,本宫必定带到。”文玉长公主一口答应。 殿试刚刚结束,在京城的街头,百姓们还都在热议着新鲜出炉的“三鼎甲”和那一大批新科的进士,以及那么多进入翰林院的青年才俊。 众人纷纷谈论着他们如何地光耀门楣、将来如何地前程似锦,甚至还有的凑在一起议论着不知道哪一位会被榜下捉了婿。 还是有一些小道儿消息透露出来——哪个府上的哪位千金看上了哪位新科的进士,等等等等。 只可惜,这一次的“三鼎甲”都是已经成了婚的,就算是有的豪门大户再看中他们,想招个状元、榜眼、探花做女婿的,也总不好让人家停妻再娶啊!那不是要结亲事,闹不好,那是给自己的府里招祸事。 所以,这一次的殿试结束,没有谁家能将“三鼎甲”收入府中做女婿。这也是本次科举的一大憾事吧? 然而这所谓的“憾事”要看对谁说了,人家“三鼎甲”家中的原配妻子,如今可是荣耀加身、夫荣妻贵了。 然而,这一番热潮还没有等过去,突然间,这京城之中又爆出了一个大大的、爆炸性的消息—— 刑部大门外、大理寺大门外、京兆府衙大门外,以及京中各个人口密集的街道上都贴出了一份同样内容的告示——次日要公开斩首日前当街拦路行刺小福星凤珠郡主时被抓获的六名残余杀手。 这一下,众人一时间都不再去关注这些新科的进士,又都纷纷凑在一起议论着那些可恶的杀手明天将要被当众处斩的事了。 “哼!我们大晔的小福星,是那些坏家伙想杀就杀、想害就害的吗?看看,这回遭了天谴了吧!想杀咱们的小福星,结果自己却都丢了命……活该!” “就是就是,那可是小福星啊!” “没错,那可是受老天保佑的小福星!” “哼!这些可恶的狗东西们,居然想杀还不满一岁的小福星,结果连人家小福星的影儿都没看见,那些坏东西就都丢了性命,真是活该!看以后谁还敢再打这个坏主意,再敢生出坏心思伤害我们的小福星!” “哼!……” 百姓们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解着恨地骂着这些杀手。 这样的告示贴得满大街都是,各处的酒肆、茶坊,甚至大街上的行人,见到相熟的也都会凑在一起议论着这档子事儿;甚至两个熟人见面刚聊几句,边上就能再围过来几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凑在一起热烈地讨论。 一时间,京城之中顿时沸沸扬扬地,人们口中说的几乎都是这同一件事。 今天尹任出府来办事,因为尹守哲的夫人周露荷有一间陪嫁的铺子就在东市这边。 尹任过来,一是查账,二是将本月的收益取回去交与夫人。 他正在铺子里看账本,就听到了两个进铺子买东西的客人口中还在议论着明天要处决那些杀手的事。 第282章 再受打击 无能为力 尹任听了心中一惊,忙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搭讪。 这两个人一听,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正好他们此刻谈论的兴致正高呢,哪有不接茬儿的道理。 于是,他们便滔滔不绝地,就像是这桩案子从头到尾是他们两人在做决断一般,那说得是口沫横飞,绘声绘色。 尹任听着,心中惊惧不已,忙应付过这两位客人,交代好铺子中的事,又取了账本和本月收益的银两,急急忙忙赶回府中。 尹任回到府里的时候,尹守哲还没有从礼部衙门回来,尹任只好强装镇定,先去二堂见夫人周露荷,将账本、查账的结果以及本月的收益交到了夫人的手里,之后就回到了前院自己的屋中。 尹任回到屋中,紧跟着就关上了门,一个人在里面坐也坐不定,站也站不住,来回走几趟……再走几趟,没有用,心还是定不下来。 于是尹任又去床边坐下……再站起来……就这样坐立难安地一直到听见门上传来了动静。 知道是主子回府了,尹任忙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尹守哲刚从礼部衙门回来。 乘坐马车回府这一路,尹守哲也发现了今天京中的百姓们似乎都格外地兴奋,街上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比手画脚地热聊着些什么。 但是他坐在马车中,耳边全是马车咕噜噜的声音,那些热烈交谈的人们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根本也听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而霍风骑在马上,护卫着马车前行,他也只是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什么零零碎碎的词句——小郡主……杀手……斩首……明天……之类的。 这些零碎词语凑到了一起,串起来是什么意思就显而易见了。 再等他见到街边一大群人围着看一堵墙上贴着的告示,他忍不住手中一拉缰绳,立即提马过去,居高临下地看了个清清楚楚。 尽管霍风早有了猜测,然而等他亲眼看到告示内容,心中还是震惊万分! 霍风两腿稍稍用力,一夹马腹,策马追了上来,依旧跟随在马车旁边。 此刻他不好叫停马车,也不好隔着车窗就和尹守哲说这样的事情,声音小了听不清,声音大了又不方便。 于是,他只好先强忍着心中的惊诧,随着马车一路回了侍郎府。 马车停在大门前,尹守哲下了马车,霍风也紧跟着翻身下马,随着尹守哲进了侍郎府大门,朝着书房走去。 霍风想着到了等书房再与主子回禀,路上就没有开口说什么。 正走着,霍风看见从一旁匆匆走过来的尹任面色也不太好,二人眼神一交汇,立刻明白了——两个人都知道了同一件事情。 于是二人随着尹守哲来到了书房。 进到了书房里,二人候在一旁,等着长兴将茶水送上来,又出去关了门,二人才走上前来。 “爷,这一路上回来,属下先是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后来在前面街口又看到了官府张贴出来的告示……证实了明天……明天要当众斩首日前行刺凤珠郡主时被抓获的那六名杀手。” 尹任在旁边也连忙点头,“没错,爷,今天属下去铺子里替夫人办事的时候,就听到去铺子里买东西的客人说了这事,后来又在街市上看到了告示,明日要将行刺小福星凤珠郡主的杀手公开斩首示众。” 尹守哲听着,刚刚拿起的茶盏的盖子当啷一声又落回到了茶盏上,手抖,茶杯晃动,一多半儿的茶水洒到了衣袍上。 尹守哲强自镇定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桌案上。 尹任忙到一旁拿了干净的巾帕过来替尹守哲擦了擦袍襟上的茶水。 尹守哲直直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两只手紧紧地扣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过了好半晌,尹守哲才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朝后靠到了椅背上,“我们再没有力量做什么了,也不能再做什么,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又过了一会儿,尹守哲又接着道:“我们一定要保持正常状态,不能被别人看出半分异样。” “爷说的是,眼下我们只能咬牙隐忍,以图将来。只是……可惜了那些弟兄们。”霍风紧握着双拳,两眼泛红。 尹守哲眉头皱得更紧,“他们是为了西兆的霸业和西兆的未来!” 片刻后,又听到他紧咬牙关挤出了六个字“我们……从头……再来……我们从头再来。” “是,爷。”尹任和霍风齐声应答。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尹守哲无力地说道。 “是。爷多保重,属下等先退下了。” 第283章 另类生意 开市大卖 尹任和霍风打开门出了书房,又反手将门带上,示意门外的长兴在这里守着,不要进去打扰,除非爷在里面唤他。 长兴点头答应着,等尹任和霍风两人走远了,他自己走到了离书房门几步远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如果主子有事召唤他,他在这里就能听到。 尹任和霍风彼此对视一眼,都无声地摇了摇头,各自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商议的,也没有什么能多说的,此刻,两人的心中都是同样的感觉……一片悲凉。 短短数日间,他们西兆潜伏在大晔京城及周边地方的细作、杀手几乎全完了。 如今只剩下他们这几个跟在主子身边的属下,而他们还一时之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往日在一起的弟兄一拨接一拨地走上黄泉路却没办法拉他们一把。 那些弟兄们至死都没有见过他和主子的真容,可他却是记得他们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容。 而明天,又有六个西兆弟兄将要……不能再想下去了。 霍风回到房中,关上门,从床下取出一个酒坛子,一掌拍开了封泥,朝着地上倒去。 倒到一半,又一把提起来朝着嘴里猛灌,衣袍的前襟全都被酒湿透了。 霍风又将酒坛子高高举起,狠狠砸在地上,自己则直直地向后倒在床上。 外面路过的一个下人听到了霍风的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他们早就被严肃警告过,因此霍风的屋子没有人敢随便的进去。 那个下人想了想,转身去找了管家尹任。 尹任让他且去忙他的事,而自己则去了霍风的屋子。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于是他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再向里间屋看去,霍风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满脸通红,此刻已经打起了粗重呼噜,而地上洒的全是酒。 别人不懂,尹任心里明白,霍风这是在祭奠死去的西兆兄弟,也是给明天上路的西兆兄弟敬的送行酒。 尹任长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看到摔碎在地上的酒坛子,见那酒坛子底部碎片里还有些酒水,尹任弯腰将那块坛子底儿碎片拿起来,将里面残留的酒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尹任在屋中央站了半晌,又长叹了一声,将手里拿着的酒坛子碎片扔到了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翌日,京城的街道两边再一次被百姓们挤满。 街边的军士手持刀枪伫立在路边,他们的身后是一层层的百姓。 百姓们互相之间不管是相识还是不相识的,都在低声地议论着。 而低声的议论多了,就渐渐地谁也听不清了,于是说话的声音就越来越响,于是就从窸窸窣窣变成了叽叽喳喳。 这样一来就更乱了,谁再说什么就更不容易听清了,于是又变成了大声地交谈。 这些百姓当中,有背着筐子、提着篮子来的。仔细看去,里面居然装着土坷垃、石头子儿,烂菜叶子,甚至还有些鸡蛋、鸭蛋。 “我的老天!这么舍得?连家里的鸡蛋、鸭蛋都拿出来了?”其中一个来看热闹的人问另一个来看热闹的人。 “哪儿啊!好鸡蛋、新鲜鸡蛋,谁舍得用来砸这些混账玩意儿啊? 这是我家里那个败家婆娘干得好事儿!她存的鸡蛋、怕孩子们给碰坏了就放到了柜顶上,也没跟谁说一声。 结果她回了一趟娘家住了些日子,再回来就把这茬儿忘干净了,一下就过了老多天,这不,等想起来了,这鸡蛋也早都臭了,哪儿还能吃啊? 昨晚上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我的个老天爷啊!那味道都赛过茅厕了!索性今天就都拿出来了,一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这人边说着,边贼兮兮地捂嘴笑着。 “嘿,那这位老哥能不能卖几个臭鸡蛋给兄弟?兄弟我也恨那些个杀手,也想出出气。这么着,我用好鸡蛋的价格跟您买几个行不?”这人边说着边从荷包里掏铜板。 “瞧您这话说的,咱们的心情都一样,我还能要您钱不成,您随便儿拿,拿几个,一会儿一起出出气。”这人大方地说道。 “哎,得嘞,谢谢您了,不过还真不好白拿您的,这是八文钱,我拿四个。”说着将八个铜板放进鸡蛋篮子里,一手拿出来两个鸡蛋。 俩人这边儿正热络地说着话,旁边儿又有人过来,“哎,那这位大哥,您也卖给我几个,我这也拿不了几个,您就也卖给我四个,我也一手拿俩,两文钱一个,成不?” “成成!”这人嘴巴都快咧到耳后去了,没想到出来看个热闹,还能顺便做个臭鸡蛋的生意。 第284章 财运天降 感念福星 这人看着篮子里的铜板,心里越想越美——看来他媳妇儿一点儿都不败家呀!他媳妇儿这是贼旺夫啊! 只是这臭鸡蛋不多呀!通共就是这么三、四十来个儿,这会子一做生意,眼瞅着下去得太快了。 最后,篮子里边儿还剩下七个臭鸡蛋,这个人连忙用手捂住了,“哎哎哎,不卖了,不卖了,各位各位,我还要留几个呢,总不能拿了这么多出来,我自己一个都没有了,不卖了,不卖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没办法,周围举着铜钱的手都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不过,由此倒是也给众人提了个醒儿。 于是这些人穿过人群,看谁的筐子、篮子里也有臭鸡蛋的,忙上前跟人打商量,至少能买个两个、三个、四个的,甚至有的人挤了一路也没看见有卖臭鸡蛋的,最后没辙了,看着谁筐子里有土坷垃的都拿几文钱,跟人家商量着买几块。 在一间铺子门前的台阶上,蹲坐着一个半大小子,他身前的台阶上放着一个破筐子,破筐子里放着一大坨子的湿胶泥。 那半大小子正蹲坐在那儿,一块一块地抠着胶泥,再用两手揉成球儿,看样子是做好准备,一会儿用这胶泥疙瘩砸那些杀手的。 于是,买臭鸡蛋没买到的,立刻凑到了这半大小子的身边儿,“哎,小兄弟,我说你这胶泥是留着一会儿用的吧?” “那当然。”那半大小子头都不抬,两只手还在抠着胶泥揉着球儿。 “我说,小兄弟,你这胶泥疙瘩卖给我几个怎么样?”这人也蹲下身子,凑近了打商量。 “卖给你?你要这个?”半大小子用手指了指筐子里的泥球儿。 “对呀,哎,就你揉的这球儿一文钱一个,卖给哥哥我几个怎么样?”这人满脸是笑地套近乎。 这半大小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这人。 买什么的都有,他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人拿铜板买泥疙瘩的呀! “嗯……这位大哥,您说的是真的?” “看你这话问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来,这是十文钱,给你放筐里了啊,我数十个泥球儿。” 说着,伸手就从里边儿一个一个地数起来,“看好了,十个泥球儿,我拿走了啊!”说着,转身就兴奋地跑走了。 周围的人一看,哎,对呀,既然买不着臭鸡蛋,来几个泥疙瘩扔出去也能解解气呀!我们也买几个…… 于是这个也掏铜板,那个也掏铜板,甚至还有人没有铜板,直接将一块儿碎银子扔进了半大小子的筐子里,直接抓了一块泥疙瘩,自己跑到一边儿去团球儿去了。 眨眼的功夫,半大小子坐在原地蒙圈了——他带来的那一大块胶泥一点儿都没剩,没了!而筐子里却有了一筐底儿的铜板,里边儿还有两块碎银子,这……这……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啊? 半大小子颤抖着手抓起一把铜板放下,又拿起两块碎银子,放在嘴里咬咬……是真的。 放下碎银子,半大小子又狠掐了一下大腿,娘哎!疼,不是做梦,这……这是天降的好事儿啊! 自己就是想来看看热闹,也想弄些胶泥块儿,砸那些想害小福星凤珠郡主的杀手出出气、解解恨,没想到杀手还没出现呢,自己居然已经发财了! 难不成这是小福星凤珠郡主给自己带来的福运?一定是!一定是! 这个半大小子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忙冲着国公府的方向抱拳作揖,“多谢小郡主,多谢小福星。” 说完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太多了,这么多的铜板和银子,他没法儿藏在身上,只能就在筐子里放着。 俗话说财不露白,这么多人看着他提着这么多的铜板和碎银子,万一有人生了贪念趁乱抢他的怎么办?他还要把这些铜板和碎银子拿回家去,交给娘留着过日子呢。 想到这儿,他赶忙将自己穿在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放到了筐子里盖住铜板和碎银子,转身就钻出人群跑远了。 他得赶紧换个地方,等看完了热闹,他就将这些铜板和碎银子带回家,家里的爹娘和妹妹肯定会高兴坏了,这真是天降的钱财呀! 他心中无比地感谢小福星凤珠郡主。 他坚信,这一定是小福星凤珠郡主给自己带来的财运。 “都这个时辰了,那些杀手也该被押出来了吧?”一人边伸长了脖子向远处看着,边嘀咕道。 “就是啊,看时辰应该是差不多了。”旁边一人应和道。 “嗯,应该是快了……” 路边的百姓们彼此交头接耳的有,大声议论的也有。 “来了,来了,我听见马蹄声了。”一人突然说道。 第285章 目睹囚车 群情激奋 “哎呦,真的真的!”一人紧跟着点头。 远远地又听着有人儿喊起来了。 人群由远而近、又由近向远,如浪潮般骚动起来。 百姓们纷纷地踮起脚尖,伸着脖子,朝着马蹄声想起的那边看过去,脚下也不由地朝前移动着。 “靠后,靠后,不许再往前济了,否则就以乱民论处。靠后……靠后……”站在路边的军士们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大声高喊着维持着秩序。 百姓们立刻勉强压抑住了那过于兴奋的心情,蛮听话地往后退去。 他们只是来看个热闹,又不是乱民、暴民,这要是被当成劫囚车的暴乱分子处理,岂不是冤死了? 于是百姓们虽然脖子还是长长地抻着,但是脚步却不敢再往前凑了。 只见在最前面领头的是一顶青色的、四人抬着的官轿,那是作为今日监斩官的刑部侍郎单平澜的轿子。 在他的身后,众多衙役、兵士们押送着六辆木笼囚车咕噜噜地穿过大街朝着京城东南方向的法场行进。 马车行至到一处百姓们眼前的时候,这一处的百姓就开始行动。 只是前面的百姓们早就已经招呼上了,此时的木笼囚车上、杀手们的头上、身上早就挂满了烂菜叶子、破布条子,还有散发着刺鼻味道的臭鸡蛋…… 这些杀手一个个都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被愤怒的百姓们砸得一脸脏污满头包,甚至有的头上脸上还被硬物打破了,渗着血。 随着木笼囚车一路走过,走到哪里,哪里的百姓们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砸东西和一顿咬牙切齿地怒骂—— “你们都是哪里来的狗东西?跑到我们大晔来作孽,还想杀害我们的小福星小郡主,谁给你们的狗胆?” “该死的狗东西们,斩首都便宜你们了,就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就该将你们剁碎了喂野狗!” “没错!你们是哪里跑来的混蛋?竟敢来我们大晔作恶,你们简直是找死!” “你们生来就不是人吧?除了跑到别人国里杀人作恶就不会干别的吧?你们国家的人是不是全都是畜生不如的混账败类呀?” “让你们想害我们的小福星,哼!该死的东西,去死吧!” “……” 百姓们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将能扔出去的东西全都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儿地朝着那六辆木笼囚车上的杀手砸去。 木笼囚车一路走过,这街上就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了。 然而,只有这个时候,朝廷是不会加以干涉的,事情结束,自会有人收拾。 刚刚买了臭鸡蛋的、买了土泥球球的、这时都一个接一个地扔了出去,很快扔完了,顿时就又后悔了——刚刚买少了,都不够一个车上扔一个的。 木笼囚车跟在官轿后面,被重兵押解着,朝着刑场走去。 此时,霍风和尹任也混杂在人群中,看着一辆辆木笼囚车从眼前经过。 木笼囚车中的人当然认不出霍风就是那个向他们传令下达任务的穿黑斗篷的蒙面人。 霍风看着看着,突然眼睛睁大……他看见了刺杀那晚挎着篮子去小酒馆儿中见他的那个小商贩模样的手下。 霍风一把抓住了旁边尹任的手臂,抓得死死的。 尹任正看着一辆一辆的囚车走过去,突然自己的手臂被一只铁钳一样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抓得生疼。他侧头一看,就见是霍风,此时霍风正两眼直直地看着已经走过去的木笼囚车。 尹任担心霍风控制不住情绪会暴露异常,反手扣住他的手,使劲地摇了摇。 霍风缓过神来,收回眼光看向尹任,此时此地根本无法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人群都跟着木笼囚车后面朝着法场涌去,而他们二人还站在原地,等到人群走过去,没那么拥挤了,两人才转过身,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看看前后无人了,霍风停住了那沉重的脚步。 尹任看着他,“霍风,怎么了?” 霍风抬眼,满脸哀伤地看着尹任,“咱们在莲子巷小院儿的据点也完了。” “啊!你不是……你不是让他们撤出京城……已经离开了吗?”尹任吃了吃惊,急忙问道。 霍风无力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他们没走成。” 尹任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真的是全完了,连他们本以为还有一二十个幸存的手下已经被霍风送出了京城,没想到……没想到……大晔的人下手这么快!这么狠绝! 尹任看着那边有人走过来了,于是轻声地提醒霍风,“有人来了,走吧,先回去再说。” 霍风听到尹任的提醒,用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尹任一起,迈步朝着皇宫方向走去——他们得回到皇宫门口去等主子下朝。 第286章 图谋已久 狠辣还击 今日快到午时了才散朝。 只见朝中大臣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从宫里走了出来,彼此拱手打过招呼,上了各自的马车,回衙署的回衙署,回府的回府。 宫门前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霍风和尹任骑着马,跟在尹守哲的马车旁。 今天朝会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此时已经过午时了,朝会才散。 尹守哲吩咐直接去礼部衙门,那里还有一堆公事要处理。 他现在是大晔的礼部侍郎,就是为了他能在大晔更稳地站住脚跟,为了能升迁到更高的官位,为了能掌握更大的权力,为了将来能一举拿下整个大晔的江山,眼下他只有表现得对大晔忠心赤胆、做事兢兢业业才行。 这些年来,他用金银和各种威胁手段拉了多少大晔的官员下水成了大晔的内奸,暗地里驱使这些人帮助他出卖大晔利益,刺探大晔的情报,偷盗大晔的粮食财物、偷偷篡改大晔的诗书经典……可至今还是没能彻底动摇大晔的根基。 就像如今,自己辛苦布局了那么久,而大晔突然之间动用雷霆手段,反手一把,就让他多年的辛苦和心血瞬间灰飞烟灭。 想让西兆有一天能全面侵占辽阔富饶的大晔疆土,道阻且长! 尹守哲坐在马车里,内心里感觉一阵阵地无力。 一行人走到半路上,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了三声追魂炮响——咚……咚……咚……午时三刻到了! 虽然距离远,不像在现场听得那么震撼,然而,在尹守哲、尹任和霍风的耳中,却无异于惊雷炸响。 尹任和霍风不由得浑身一震,手中的缰绳下意识地用力一拽,双腿也无意识地紧收了一下。 胯下的马不知道马上的人是什么打算了——紧拉缰绳是让它们停住,双腿用力是让它们跑动。这上下一起使劲儿……这是几个意思啊?那它们是跑呢?还是不跑呢? 马也被整得犯了迷糊,踢踏踢踏地在原地烦躁地踱着步子。 尹任和霍风二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忙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将马驱使着继续平稳地向前走去。 来到礼部衙门,尹守哲下马车时一脚踏空,险些摔倒。 “爷小心!”霍风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托住了尹守哲,才免得尹守哲当街卧倒在地。 尹守哲定了定心神,才撩袍上了台阶,走进了礼部大门,霍风和尹任随后跟上。 尹守哲来到公事房中的书案后坐下,半晌没有开言。 霍风和尹任就这样在他面前站着。 过了好久好久,尹守哲才抬头看了看霍风和尹任,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眉头也不再紧皱。 “今天天气不错。”尹守哲淡然地说道。 “爷?”霍风和尹任一时都被尹守哲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个字弄懵了! “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已经到这个时辰了,你们两个出去用午膳吧。”尹守哲淡笑着说道。 霍风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把他看到的事情告诉尹守哲。 可不告诉主子也不行啊! 如果爷还当有那批人手在,还等着他们将来有一天会回来听候差遣,那时候自己再说出来,岂不是…… 霍风想了想,来到门口看了看,门外没有闲杂人等走动,于是去到尹守哲面前抱拳躬身,轻声说道:“爷,方才属下……属下在街上看着过去那六辆囚车……咱们在莲子巷那个小院儿里的人手……没能离开京城,那里……也被端了。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尹守哲的脸上居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霍风和尹任二人,“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本官这里还有公事要处理,午膳就先不用了。 现在你们二人出去用膳吧,顺便将门关上。”尹守哲依旧淡淡地说道。 “爷,您……?”霍风不解地问。 “事已如此,多说无益。你们去吧。”尹守哲轻轻挥了挥手。 霍风和尹任二人无奈,只得转身走了出去,并将公事房的门关紧。 尹守哲面无表情地在那里坐着,头脑里一片空白! 是啊,头脑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空白,他的手中……可以说也是一片空白了。 大晔动作够快,手段够狠。 甚至在近期,大晔前前后后杀了他西兆那么多的人,他们对外却只说是敌国的奸细和杀手,从来没有正面提及具体是哪一国的。 面对如此状况,难不成他西兆还能对此主动提出抗议?纵使西兆想指责声讨大晔都无从开口——难不成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287章 长亭送行 各类叮嘱 对于近日在大晔内部所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西兆哪怕对此有半点表示,也等于是西兆承认了一直以来就对大晔居心叵测。 西兆往大晔派遣了这么多的杀手、细作,跑到人家大晔来,一会儿刺杀皇室,一会儿刺杀郡主,一会儿腐蚀官员,一会儿偷盗粮食……试问西兆居心何在? 西兆这一次,只能是打掉牙和血吞,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想来大晔此次雷霆行动也不光是针对他们西兆,而是意在杀鸡儆猴——以如此狠厉的手段来对付西兆,一来是自己近期安排的一次次行动确实触到了大晔的逆鳞;二来,大晔也是借此做给北雍和南殷看的。 大晔的京城里怎么可能没有北雍和南殷的人存在? 可即便是有北雍和南殷的人也潜伏在在这里,看到大晔如此做法,恐怕他们往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好!大晔,干得好!承祺帝、萧诚毅……你们够狠! 最近大晔的京城,真是一件事跟着一件事。 殿试结束,“三鼎甲”出炉,大晔紧跟着就雷厉风行地将几名西兆的刺客杀手干脆利落地处决了。 这前日刚刚处决了西兆的刺客杀手,这后一日就要为出使北雍的使节团送行了。 四月初六这一天,天空格外晴朗,天蓝蓝的,云白白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早朝之上,所有出使的人员俱已到齐。 礼部尚书姚思贤作为主使,姚夫人随行;皇叔清平王作为副使,清平王妃随行;同行的还有文玉长公主、驸马常彬,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常思久和常如意。 其他的随员包括几名礼部的下属官员,以及负责护送使节团的三千兵马和数十辆马车。 承其帝、皇后云芙,还有小太子赫连琦、二皇子赫连玦,以及和他们一起在上书房读书的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狄舫几个孩子俱都到场; 再加上奉王府的狄航和狄舸、庆平侯府的云开,也提前向西山书院请了假; 首辅叶道远也将小孙女儿叶纤纤带了来。 这群孩子要一齐来为他们的小伙伴儿送行。 奉王府郡主、萧诚毅的夫人狄星月也抱着萧雨珠赶来,为一众人送行。 早朝散,承祺帝一家上了轿辇,其余的人都各自上了马车,一路向着西城门而去。 西城门外也已经站满了送行的人,有使团成员的亲友,还有众朝臣们。 到了西城门外十里亭,送行的人与要远行的人,下轿的下轿,下马的下马,下马车的下马车。 承祺帝命人送上践行的酒。 礼部尚书姚思贤、清平王爷、常驸马,以及几位礼部的官员上前来躬身接过酒盏。 几人将酒盏举向半空,是为敬天;然后将酒撒在了面前的地上,意为敬地。 先行罢敬天敬地之礼,紧接着,承祺帝又亲手执起酒壶,为每一个人满上了一杯酒。 几人谢过承祺帝,把酒一饮而尽,将空了的酒盏放到了薛瑞手中的托盘上。 几人撩袍跪地,再次向承祺帝与皇后云芙辞行 皇后云芙拉着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的手,又殷殷地嘱咐了一遍保重。转而又看向姚思贤的夫人:“姚夫人,此次出访,夫人随行,也要多受辛苦了,夫人也请多保重。” “臣妇谢皇后娘娘关怀。”姚夫人深深一福。 一旁的一群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感兴趣的话。 首辅叶道远的小孙女儿叶芊芊也赶来送行了,与常如意姐妹两个小手紧扣,还依依不舍、泪眼婆娑的。 这一别,小姐妹至少要两、三个月见不到面儿了。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说着她们自己的体己话。 男孩子们则围着常思久,少有嘱咐他一路保重的,更多的是嘱咐他将一路的见闻记好,回来之后讲给他们听; 也有的叫嚷着让常思久看到各地新鲜的玩意儿,想着给他们带回来一些。 总之,孩子们那里的气氛永远都是最活跃的. 大人们这里告别完毕了,一起看向了这些孩子,听着他们之间说的都是什么吃的、喝的、玩儿的,都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新鲜的事儿,大人们彼此看看,也不由得会心的笑了——孩子终究是孩子嘛,天性如此。 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哪有那么多的离愁别绪啊!他们反而都很羡慕常思久能跟着他爹娘一起,去远离京城的地方走走、去别国转转。 他们也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像雄鹰一样,长上一对有力的翅膀,能去看看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第288章 福星收礼 一路安安 文玉长公主则是从狄星月怀里接过了萧雨珠,“来,本宫再抱抱我们小福星,抱了我们小福星就能多沾沾福气,这一路上必定能平平顺顺、万事随心。”说着,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一左一右狠狠地亲了两口。 随即,文玉长公主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女素娥,素娥上前来,递过一只不大的紫檀木盒子, “姨姨要出远门了,等姨姨回来再抱你的时候,你就又长大了。 姨姨这次不能亲自给珠儿贺一岁生辰,今天就先送个小礼物吧,珠儿看看喜不喜欢?” 文玉长公主抱着萧雨珠,眼神示意素娥将紫檀木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只暖玉雕成的葫芦,葫芦金黄莹润,玉上的一小片绿色被巧妙地雕成了一片栩栩如生的叶子。 文玉长公主将暖玉葫芦取出来,放进萧雨珠的小胖手里,玉葫芦触手升温。 “珠儿喜欢吗?” 萧雨珠的两只小胖手紧紧抱着玉葫芦,使劲儿点点小脑袋,绝美的小胖脸上带着娇美的笑,粉莹莹的小嘴儿朝着文玉长公主的脸上一左一右地“啵……啵……”亲了两口,“谢谢……姨姨,姨姨……安安!” 文玉长公主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儿,“珠儿宝贝是说,姨姨此去这一路都会平平安安的?” “嗯嗯。萧雨珠使劲儿地点了下小脑袋。 这下,不光是文玉长公主笑了,连带周围的所有人全都笑了。 承祺帝更是在一旁开心地哈哈笑了起来,“好!珠儿说‘安安’,那就一定会一路平安、一路顺遂!好!” 姚尚书和夫人、清平王和清平王妃等人也都笑了起来。 要远行的人谁不愿意多听几句吉祥话呢?更何况这吉祥话还是从这小福星的小嘴儿里说出来的。 清平王妃也走了过来,“本妃也来抱抱我们的小福星,也来沾沾福气。” 清平王妃从文玉长公主怀里接过了萧雨珠,紧紧地搂抱着,“珠儿,叫声‘奶奶’。” “奶奶。”稚嫩的小奶音直甜到人心坎儿里。 “哎!”萧雨珠一声“奶奶”叫出来,喜得清平王妃忙开心地应着,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连亲了好几下。 “珠儿宝贝爱煞个人儿啊!来,奶奶也给珠儿生辰礼物,让你娘给你好好收着。”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荷包。 萧雨珠还抱着玉葫芦呢,正着急倒不开手怎么接荷包?“珠儿,琦哥哥帮你拿着玉葫芦。”不知什么时候,赫连琦已经站到了萧雨珠身边。 萧雨珠立刻放心地将玉葫芦递给赫连琦,伸着小手接过了荷包。 萧雨珠人小手小,两只小胖手抓着荷包,来回摆弄着,可惜就是打不开。 站在一旁的狄星月看着女儿那笨拙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来,娘亲帮你打开吧,看看王妃奶奶送了珠儿什么珍贵的礼物。” 萧雨珠立刻伸手将荷包递了过去。 狄星月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瞬间周围响起很多抽气的声音。 荷包里原来是一对儿莹润无暇、有着鸽子蛋儿大小的东珠。珠子浑圆柔润,没有半点瑕疵,通体还萦绕着淡淡的光晕。 看到这对珠子,什么叫“珠光宝气”就有了最直接的解释了。 狄星月慌忙将珠子又装回到荷包里,“王妃娘娘,这太贵重了,珠儿人小,她可当不起的。” “看你这话说的,这是我这个做奶奶的送给小珠儿的。 我们珠儿有什么当不起的?宝珠就该送珠儿,珠儿可是当得起这天底下任何的好东西。” “可是……王妃娘娘……”狄星月还想再说什么。 “行了,别可是了,你呀,就给珠儿好好地收着,将来是给她压箱底做嫁妆,还是给她镶首饰的就都随她了。”清平王妃笑着说道。 “那星月就先替珠儿谢过王妃娘娘的美意。珠儿,你要谢谢奶奶哦!” “谢谢奶奶。”说着,两只小胖手合在一处作了个揖,紧接着,小嘴儿凑过来,两个香吻不吝送上,高兴得清平王妃直抱着萧雨珠,心肝宝儿地连声叫着,再不舍得放手了。 这边君臣们在一起说着话,孩子们也在另一边热烈地谈论着。 不一会儿,薛瑞站到承祺帝身边,“皇上,已经快到使节团出行的吉时了。” 承祺帝听了,看了看天色,点点头,“好,那朕就在此祝各位爱卿此行顺风顺水,一路平安。 爱卿代朕与皇后问候如玉公主。” “是,臣等谨记。” 姚思贤、清平王与常彬,还有使节团中的各位官员,以及负责护卫使团安全的将领和军士们都恭恭敬敬地朝着承祺帝躬身施礼。 清平王妃又亲了亲萧雨珠,才万分不舍地将她交给狄星月。 “王妃娘娘,长公主、姚夫人,一路上请多保重啊!”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和几人道别。 “奶奶……安安,姨姨……安安,爷爷、叔叔、伯伯……都……安安……”萧雨珠朝着众人挥着小胖手儿。 即将远行的众人看着萧雨珠那可爱的小模样,也都纷纷招手回应。 听着她一声声地说着“安安”,众人的心中无端地就真的对这趟远行感到安心了。 第289章 拜见恩师 苦口婆心 使节团的队伍启程,渐渐远去了。 待到远处一片烟尘散尽,官道上再也看不到半点人马的影子,承祺帝才牵起皇后云芙的手,“使节团走远了,咱们也回宫吧。” “好。”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登上了轿辇; 小太子赫连琦则是抱着萧雨珠直接跟着狄星月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二皇子更不用说了,“京城四小霸”早就黏在一块了,也跟着上了国公府的另一辆马车。 对于自家两个宝贝儿子的“随时叛逃”,承祺帝和皇后云芙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夫妻俩坐着轿辇,淡定回宫。 狄舸、狄航和云开几个的目的地也是胜义公府。 反正他们今天也向书院请了一天假,那就索性去胜义公府找玄音老人玩儿……呃......不对……是练功,练功。 这群孩子还将叶纤纤也一同拐去了胜义公府。 小孙女儿来撒娇,首辅叶道远直接点头,萧雨霖牵着叶纤纤的手就上了自家的马车。 萧诚毅骑着马,一路护送几辆马车安全回了胜义公府,自己才转去吏部衙门,在新科进士们的官职安排上,吏部的事情还多着呢? 其余送行的官员、女眷们,也都各自上轿的上轿,上马车的上马车,排成一条长龙,跟着帝后的轿辇进了京城的西城门。 官员们该去办公的回衙署,女眷和孩子们则直接回府了。 首辅叶道远没有再回内阁理事,而是吩咐跟着的侍从直接赶着马车回府。 到了府门外,马车停稳,侍从小心地扶着叶首辅下了马车,朝府里走去。 进了大门,就见府中的管家傅伯迎面过来,“老爷,状元、榜眼、探花过府前来拜望恩师,正在厅中相候。” 叶首辅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点了点头,“知道了。”继续稳步朝着待客厅走去。 待客厅的大门敞开着,在里面坐等的三人看到从远处院门处走进来的叶首辅,慌忙站起身迎了出来,“学生等拜见恩师大人。” “‘三鼎甲’免礼,里面请吧。”首辅叶道远抬手示意,引着三人进到厅中。 叶首辅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上前撩衣袍大礼拜见,“学生盛玟、学生董钊、学生关咏河拜见恩师大人,多谢恩师大人青眼,今后还请恩师大人多多教诲。”三人一齐磕头到地。 “‘三鼎甲’免礼,快快请起,请坐。”首辅叶道远抬手示意几人起身。 “是,学生等多谢恩师大人。今日冒昧登门,望恩师大人海涵。” “三位贤契言重了,快请起,请坐。” 首辅叶道远上前来伸手相搀。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再次谢过,站起身,待首辅叶道远落坐,几人才去到座位上坐下。 下人重新上了茶来。 首辅叶道远刚刚从外面回来,口干舌燥,于是接过茶盅来,示意“三鼎甲”喝茶,自己也轻啜了几口,先解了干渴,遂将茶盏放下。 “此番老夫蒙皇上信任,担任此次会试的主考,能亲眼得见‘三鼎甲’于众考生之中脱颖而出,也是老夫的荣幸啊!” “恩师大人谬赞了!”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忙起身拱手。 首辅叶道远微笑着让三人坐下,“‘三鼎甲’文采出众,且胸有沟壑,能在此次会试中名列前茅,可见三位贤契没有辜负之前多年的寒窗苦读。 不过,如今科举已成过去,仕途则是从现在开始起步,望三位贤契今后要秉承为国为民之心,将朝廷和百姓放在首位,谨记为官要清正廉洁,万不可因私废公、贪赃枉法; 老夫只希望三位贤契在不久的将来能为国为民建功立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方不负皇上今日的慧眼识珠。” “是,学生谨记恩师大人教诲,绝不辜负皇上和恩师大人所望。”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齐齐郑重回应。 首辅叶道远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三位贤契能如此说,老夫也就放心了。 三位贤契,想必近日里就要启程离京、回乡省亲了吧?”叶道远问道。 “是,学生等两日后就要动身返乡祭祖。”三人应答。 “三位贤契今朝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可喜可贺。 此去一路之上要多加保重。等你们省亲祭祖归来,想必吏部授官的行文也就下来了,到时候你们就正式成为了朝廷的官员。 老夫在此也先说几句不太好听的话吧——三位贤契来京城赴考、备考期间,京城之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必各位贤契也都有所耳闻。” “是,学生等都听闻了。”三人一同应声。 第290章 拜罢首辅 又到公府 首辅叶道远点了点头,看看三人,继续说道:“近日,朝廷实施的这一次‘灭鼠行动’共斩杀了上百名罪犯,其中除去敌国奸细和杀手之外,还有不少都是我大晔被敌方奸细拉入泥潭,做了他国爪牙,反手出卖我大晔利益的官员。 至于他们最终的下场,倒可以作为大晔所有为官者的前车之鉴,其中也包括老夫自己。 为官一途,有辛劳,有荣耀,也有各种诱惑——金钱、官禄、女人……所有这些,都是为官路上的考验——经受住考验,那就是一位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的合格的官员; 经受不住考验……那么……就会和前几日那些罪臣一样下场。 老夫这些话虽然不好听,尤其是在‘三鼎甲’刚刚荣登金榜一甲、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老夫说出这些话来,未免有些沉重和煞风景,但……丑话还是说在前边好,这也是老夫的一番真心忠告。” “是,恩师大人的一片苦心学生等明白,也必定会把恩师大人今天说的话铭记于心。 今后为官,学生等一定会谨慎用心,绝不敢行差踏错,有负恩师大人的期望和嘱托。”三人齐齐起身跪倒,叩谢恩师大人的谆谆教诲。 首辅叶道远满意地点点头,“老夫说的这些话也并非是针对你们,而是以此作为老夫与你们的共同警示。” 接下来,首辅叶道远又与三人说了些轻松的话题,比如谁家的原籍是哪里?家中都有些什么家人?此次回乡是单纯探亲,还是接家人一同进京?……三人一一恭敬作答。 感觉着时间不短了,三人怕影响首辅叶道远休息,于是三人眼神相视一下,起身向首辅叶道远告辞,“恩师大人辛苦一天,想必此刻也乏了,学生等就此先告辞了,等返乡后归京,再来拜望恩师大人。” 首辅叶道远笑笑,“也好,那老夫就在这儿,先祝三位贤契一路顺风,与家人早日团圆,老夫就在京城等着三位贤契归来。”说着,示意一旁的管家傅伯送上来三个红封,“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三位贤契收下,与家中之人带些心头好。” “多谢恩师大人。恩师大人所赐,学生愧领了。”三人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行过大礼才退出了待客厅。 管家傅伯陪着首辅叶道远将三人送出了待客厅外,看着他们一路出府。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出了叶府之后,又相约着一起去了胜义公府拜见吏部侍郎萧诚毅萧大人。 作为主考官之一的礼部尚书姚思贤,今日已经率领使节团出使远行了,不在朝中。 而他们上榜之后,紧接着夸官游街一天,第二日,又因礼部尚书姚思贤作为使团的主使有太多事要忙,三人不好在这种时候入府打扰,只是各上了一封拜帖,言说等姚尚书出使北雍归来,再行登门拜见。 今天,三人拜见过了首辅大人,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去拜见吏部侍郎萧诚毅萧大人——拜见天下学子的第一偶像。 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吩咐车夫去往胜义国公府。 萧诚毅从城外送行回来,先将自己的妻子和几个孩子平安地送回了国公府中,自己才又赶去了吏部衙门。 吏部老尚书在家容养,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萧诚毅一人在主持处理,右侍郎也只是作为辅助。 右侍郎梁侃心中很清楚,萧诚毅眼下虽然还是挂着侍郎之名,可实际上,他行使的早就是尚书的职权。 萧诚毅就是下一任的吏部尚书,这是天下皆知、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此任何事情,他梁侃作为右侍郎都不可以越俎代庖。 近日,吏部衙门要做的事情,除了新科进士们的官职安置,一时之间也没有过于紧急的事。 下面官员的年度政绩考核早已经结束,该升迁的准备升迁,该调动的酌情调动,这样就能放出适当的官职安排新科进士就位。 目前只有安置新科进士的事,也就不是很紧急了。 这些新中的进士们很多都要先行返乡探亲祭祖和接家眷,真正进行授官起码要在两个月之后了。 萧诚毅来到公事房中,将桌上的公文翻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之后,该立时批复的立时批复,该暂时搁置的暂时搁置,该三思而定的也先收在一旁。 不一会儿,公事也就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萧诚毅吩咐门外候着的来喜,“准备好马车回府。” “是,世子爷。”来喜答应着,立刻跑出去传话。 萧诚毅心里有数,今日“三鼎甲”必先会到老师叶道远府上去拜望,转而就会去胜义公府拜见自己这位恩师大人,因此,自己也要早些回去才是。 第291章 公府拜访 叙谈家事 马车一路顺畅地回到了胜义公府。 马车停在大门前,萧诚毅下了马车,就见有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地朝着胜义公府这边驶来。 萧诚毅心中已有猜测,他缓步上了台阶,还没等走进大门,那辆马车就果真在胜义公府门前停下了。 马车停稳,车夫将脚凳放好,马车里接连下来了三个人,正是这次名登金榜一甲的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 三人看到台阶上的萧诚毅,忙快步走上前,在台阶下站定,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学生等拜见恩师大人。” 萧诚毅忙微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还礼,“‘三鼎甲’前来,有失远迎,快请进。” “多谢恩师大人。”三人再次抱拳行礼,同时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慨叹:他们这位恩师大人真真好一派高贵儒雅、气质卓绝、俊美无暇,果然是如世人所传诵的‘公子如玉、风华无双’啊!是自己永远仰望的存在。 萧诚毅伸手示意,三人跟在萧诚毅身后走进了胜义公府。 来到前院花厅里,来喜、来祥一起端茶上来,将茶盏分别放到每个人的手边,便轻轻退了出去,在门外候着。 待萧诚毅落坐,三人站成一排,一齐向着萧诚毅跪地行大礼,口称“拜见恩师大人。” 萧诚意忙起身上前搀扶,“‘三鼎甲’快快请起,无需行此大礼。” 三人起身入座。 萧诚毅端起茶盏,示意他们三人用茶。 三人谢过,端起茶盏轻啜了几口,放下。 萧诚毅放下茶盏,微笑着说道:“本官与‘三鼎甲’年纪相仿,只是承蒙圣恩做了此次会试的主考官,按照惯例,本官就觍颜称呼三位‘贤契’了。” “恩师大人说哪里话,原是该如此称呼的。”三人忙说道。 “‘三鼎甲’荣登金榜,可喜可贺。 ‘三鼎甲’回乡省亲的呈文本官已经看过并已批复下发,明日三位前去吏部领取即可。”萧诚毅看着三人说道。 “学生等谢过恩师大人。”三人抱拳躬身。 “无需一谢,后日‘三鼎甲’就可启程荣归故里了。看履历,得知三位都已成婚,不知此次三位衣锦还乡,是只准备探亲祭祖?还是准备将家室接到任上?” 三人彼此看了看,还是状元盛玟先开口:“回禀恩师大人,学生家中祖父祖母与父母俱都在堂,学生也已于前年娶妻,并生有一子; 此外,学生还有一幼妹,年十七,已然定过亲事。 此次回乡,学生一是省亲,二是要送舍妹出嫁。 之后,学生就要将家中长辈和妻儿一起接到任所,方便侍奉和照顾。” “如此甚好。”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当然是一家团圆在一起最好。高堂要侍奉,夫妻也不宜长久分离,稚子更应在父母呵护之下长大。” “是,学生也是如此想法。”状元盛玟拱手称是。 “嗯。”萧诚毅看了看榜眼董钊,又看了看探花关咏河,笑了笑,“探花郎与状元郎年纪相仿,不知家中……” “学生回禀恩师大人,学生家中父母俱在,上有一名兄长,兄长早已成亲,且生有三个儿子; 学生早年也已娶妻,只是至今尚无子嗣。” “哦,不知探花郎娶亲几年了?”萧诚毅关切地问当道。 “回禀恩师大人,学生娶妻已经有五年了。” 探花关咏河答道。 “可曾看过大夫?”萧诚毅又问。 “看过,都说是需要长期调养,只是……” 萧诚毅看向探花关咏河,安慰道:“探花郎还年轻,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此次探花郎高中金榜,衣锦还乡,但愿能够尽快好事成双。 待探花郎接家人入京后,本官可代为延请宫中善于此道的御医,前去与尊夫人请个平安脉,希望早日有好消息传来。而在这之前切不可先因此事先伤了夫妻的情分。” “是,学生多谢恩师大人美意。学生与拙荆本是青梅竹马,如果将来能有亲生的子女最好;如果没有,我们夫妻也可相伴一生。 将来,也或许会将我兄长的一个孩子过继在名下,侄儿如亲子一样的。” 探花关咏河坦然说道。 “请问探花郎,万一真的正妻无子,难道不打算纳妾吗? 京城中的大户人家,今年想榜下捉婿的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三鼎甲”都是已婚之人。 可将来入京为官之后,如果有人打听到探花郎家中的状况,恐怕有所图者也会投其所好、投其所需,主动帮探花郎操心子嗣之事。” 萧诚毅这话说得婉转。 其实说白了就是——等你当了官之后,有求于你的人就会主动给你送女人的。 探花关咏河听明白了他的话,起身躬身施礼:“学生与拙荆自小相许一生为伴,无论将来子嗣有无,学生都不会有负妻子,此生绝不会纳妾。” 第292章 亲娘各异 无法相比 “探花郎自己如此想,那令堂就没有什么其它想法吗?”萧诚毅问道。 “是,家母从不会因此事责难拙荆,也不会要求学生纳妾。 因为,学生的父亲早年曾经贪图美色,不顾家母和当时还在世的祖母阻拦,执意纳了一房妾室。 那妾室进门后,每日兴风作浪,母亲因那妾室受多了委屈。” 探花关咏河回忆道:“后来,父亲的小妾又卷了家中许多的财物和别人私奔了。 父亲也因此伤心动怒,生了重气,结果一病不起,药石难医,很快就去了。 父亲临死之时也后悔了,他拉着母亲的手道歉忏悔,可一切都晚了。 因此,在家母心中,小妾就是破坏夫妻情义的乱家不祥之物,她不会再允许小妾进关家门的。 而且家母也从未因此责难苛待过拙荆。” 探花关咏河说到此,一时间很是想念远在家中的慈母高堂。 “难得!令堂倒真是一位大度明理的母亲。” “恩师大人说的是。家母虽然性情温柔,但内心坚毅。父亲去世后,是家母一力撑起家门,抚养我们兄弟二人长大,教养我们读书上进,帮助我们成家立室。 家母一生含辛茹苦,只为我们兄弟二人。在学生心中,家母真的很了不起!” 萧诚毅点了点头,“探花郎此番回乡省亲,请代本官问候令堂,请她多多保重身体。” “是,多谢恩师大人,学生一定转达。” 探花关咏河拱手应道。 萧诚毅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又看向了榜眼董钊,“榜眼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呢?想必也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吧?” 方才,萧诚毅问起探花郎妻妾之事时,已经注意到榜眼董钊的脸色有些变化。 而榜眼董钊的心里则是万分忐忑——如果恩师大人问到自己家中的情况,自己该如何回话呢? 又想到刚刚探花关咏河说起自己母亲时的那份尊敬和骄傲,真是让他羡慕无比——看看人家的母亲,再看看自己的亲娘……唉!真是不能想,也不能比。 此刻榜眼董钊坐在萧诚毅的近前,只觉得无颜以对、自惭形秽。 作为他们这些当代学子来说,对萧诚毅这位大晔鼎鼎有名的大才子是早有耳闻的。 试问天下的学子谁没有听说过对于他们来说如高山仰止般存在的萧诚毅? ——小小年纪就连中三元,得中头名状元那年刚满十七岁。 人家还是皇上自幼的伴读,是皇上最为倚重的、最为信任的朝中重臣。 如今,自己已过而立才刚登金榜,人家才只有二十几岁就做到了吏部侍郎。 在自己进京之后,有意无意中就得知——这位吏部侍郎萧大人铁板钉钉地就是下一任的吏部尚书。 而人家家中却是有妻无妾,夫妻和美;生有两儿一女也都不凡—— 长子是太子伴读,次子是二皇子莫逆之交,女儿更是了不起,才一出生就被当今皇上封为了一品凤珠郡主,爱如亲生、珍如至宝! 不仅如此,胜义公府内,不管是府中的父辈还是兄弟,皆是一夫一妻,恩爱相守。 榜眼董钊想想自己,突然面上不自觉地浮上了一层愧色,默默地低下了头。 如今听萧诚毅问到自己这里,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 “回禀恩师大人,学生......学生家中老母在堂,娶有一妻,相守十余年,并生有一子一女。 只是……只是可能会有……有一房等着进门的妾室——不过,那并非学生所愿,而是被家母及家母娘家逼迫,学生实实无奈……” 萧诚毅看看他,没有说什么。 要说起来,现在男人一妻多妾的倒是普遍现象,要说一夫一妻相守的,除了贫寒人家无力多娶,富贵人家一夫一妻的实属少有。 这榜眼董钊,有一妻,还将有一妾也没有多让人意外。更何况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无权多话。 没想到,此话题并未由此打住,就听榜眼董钊满脸愁苦地接着说道:“学生与发妻已有一双儿女,内子也是温柔贤惠之人,多年来与学生甘苦与共,在家中上孝婆母、下教孩儿,对学生也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我二人成婚多年,感情深厚。” 萧诚毅看着榜眼董钊,没有说话。 榜眼董钊长叹了一口气,“恩师有所不知,学生所说的那位可能会进门的妾室……她本是……本是学生的表妹,是家母娘家的侄女儿——是学生的舅父之女。” 好吧,又是娘家的侄女。由此,萧诚毅一下就想到了西平王府“一夜爬床前继王妃”。 萧诚毅表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外露,心里却是撇嘴、摇头全都有了。 第293章 榜眼苦恼 恩师点拨 “之前,学生家中日子也过得艰难。相比之下,内子家中倒是宽裕一些,岳父岳母以及家中的两位舅兄都很疼爱内子,平日里也都对学生夫妻多有照应。 直到后来学生中了秀才,家中才慢慢好过些了。 学生中了秀才之后,之前嫌弃学生家贫,避之唯恐不及、已经久无往来的外婆和舅父一家听说了,突然涌上门来,说是前来祝贺,同来的就有学生舅父的女儿。 学生这个表妹曾经定过亲事,只是没想到,她的未婚夫在婚礼前病亡了,从此表妹就落了个克夫的名声。再加上她原本就有泼辣的名声在外,婚事就很是难成,因此一直拖到了二十二岁还未出嫁。 表妹来过之后,回到家就要死要活地闹着非要嫁与学生,说是她要当秀才娘子,将来还要当官夫人。 舅父就带着外婆来找家母,非要让学生休妻另娶表妹,学生不答应,他们就在家中哭嚎上吊地闹个不休。 家母私心里也想让学生娶她娘家侄女,她想着将来学生一旦能有所成就,她的娘家也会跟着沾些荣耀。 于是,家母就与学生说,要学生与妻子和离或者直接休妻,实在不行就将妻贬妾,然后将她娘家侄女娶进门。 学生与内子十余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学生万难舍弃内子,停妻再娶,因此学生严词拒绝了。 自此,外婆就带着表妹住进了家里,还见人就说,表妹是学生未过门的妻子; 学生依旧没有答应,舅父、舅母就时常上门缠闹,说表妹住在家里,名声已毁,定要学生负责。 直到学生与家母说,再这么闹下去,无法读书备考,耽误求取功名,一切就都完了,她们才稍稍收敛。 于是,家母和外婆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每天磋磨内子。 有学生在家时还好些,学生若是外出拜师会友,回家之后,左邻右舍就会向学生转告说妻子又在家中被婆母和外婆如何磋磨,又如何被上门来的表妹欺负。 此次学生上京赶考,也都不放心妻儿留在家中,所以,学生赶考之前直接将妻子和孩子送回了娘家,让她们母子在娘家等候学生的消息。 别人送学子赶考都会有一番美好的祝愿,而学生赶考出门前,家母却是当着学生的面在手臂上划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家母以此来逼迫学生就范,如果学生不答应休妻,她就用刀接着划,再不答应就直接割脖子! 学生总不能看着亲娘流血不管,于是只好用权宜之计——表妹愿进门就为妾,还要做好一辈子守空房的准备,学生坚决不休妻,也不许他们他们跑到学生岳家去胡闹。 如果他们还不答应,学生就放弃会试,甚至连秀才功名也不要了,或出家、或去死,反正天天被这样搅闹着,也生而无趣了。” 榜眼董钊说到这儿,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照常理,家丑不可外扬。可也许是董钊心中憋闷、烦躁了太久,今天索性不管不顾地一吐为快,心里反而倒像透了点儿气,觉得舒服了些。 自己的糟心事向恩师大人和一榜的同年说一说,丢人就丢人吧,也许恩师大人和同年还能给自己出个好主意解决了此事也未可知啊! “唉!不瞒恩师大人,学生只要想起来这些事情,仿佛连得中的喜悦都淡了许多,学生实在是不想回去面对家中的一切。 可是学生毕竟还是丈夫和父亲,总不能扔下妻儿不管。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学生不惧;可那是学生的生身母亲啊! 唉!真不知道这样的闹剧要到几时?学生夫妻和儿女如何才能过上安稳不被打扰的日子?” 榜眼董钊满脸都是愁苦。 状元盛玟与探花关咏河两个在旁边听着,心中颇为同情,也跟着叹了口气。 看着高中金榜、位居榜眼的董钊好似很是春风得意,原来家中竟是一地鸡毛。 萧诚毅看着榜眼董钊满面愁容地坐在那里,沉吟了半晌,笑了笑,“榜眼无需多为此烦恼。想来你们动身回乡省亲应该是在后天启程吧?那就是在京城还有点时间停留。 本官建议贤契不妨花点儿功夫,在你所住的客栈之中稍微打听打听京城之中的一家人的事——就是西平王府。 你将西平王府之事打听清楚,回乡之后直接说与令堂听,看看令堂是否能够听懂这其中的意思。 如果她还是你的亲娘,而不是真的一心想害死你、想毁了你的仇人,那么她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再有,本官给你讲个小故事,那是京城之中曾经流行过的一个话本子,话本子的名字是《姊妹易嫁》。” 第294章 听个故事 再探消息 萧诚毅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接着讲道:“《姊妹易嫁》的故事说的是:一个穷书生,自小和一家的姑娘定了亲,可是那家的姑娘嫌弃那个穷书生只是个放牛娃,她一心梦想着要做官夫人,要过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富贵生活。 但是姑娘的父亲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他当年是与穷书生的父母定下的儿女婚事,如今尽管穷书生的父母早已去世,他也不肯食言。 做岳父的不肯失信背约,可这个姑娘却在书生赶考之前对他好一顿羞辱——说他是生就的穷命、长就的穷相,想要金榜题名就是做梦。 她甚至放话说:如果穷书生得中,那就可以来娶她;如果不得中,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就是她爹逼她出嫁,那穷书生能娶了她的头去,也娶不了她的身子去。 穷书生受此羞辱,一怒离去。 姑娘的父亲追出很远才追到了穷书生,劝说他不管中与不中,都要回来成亲。 穷书生上京赶考,得中头名状元,他念及着岳父对他的恩情,也想着再给和他订过亲的那个姑娘一个机会——如果她改变心意,不再嫌贫爱富,那么他依旧和她做对好夫妻; 可如果她还是老样子,那么他这个状元郎就断了这根月老拴错的红绳。 于是,状元郎穿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裳去了岳丈家,告诉那个姑娘,他落榜了,如今穷困潦倒,连活下去的办法都没有。 于是那姑娘彻底地翻了脸,拼死拼活也不肯嫁给这个穷书生,最后逼得这姑娘的父亲实在没法儿,只能想了一个无奈的主意——让这姑娘的妹妹嫁给穷书生,以兑现自己当年与穷书生父母的约定。 这姑娘的妹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她本来就敬重那个曾经被她当成姐夫看待的穷书生,又看着她父亲为难心疼。 于是这个妹妹就点头应允了,答应替姐姐嫁给这穷书生。 穷书生本来就了解妹妹的人品,他偷听到姐妹易嫁之后,十分欣喜。 迎娶之时,状元的全副迎娶仪仗到来,状元披红挂彩,又送上凤冠霞帔,将善良的妹妹接上花轿,迎娶回去了。 而那家的大姑娘因嫌贫爱富,最终却是落得个追悔莫及的下场。 故事很是戏剧性,不过本官倒是觉得……这故事里面的穷书生所用的方式方法……贤契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此番回乡,贤契要好好地去拜谢多年以来扶持你的岳家。 另外,贤契尽可能地不要在家乡多做停留,接上妻儿老母后尽快返京。” “是,学生遵命。” 董钊连忙应声。 此刻,不光是榜眼董钊的心中充满迷惑,就是一旁的状元盛玟与探花关咏河两个,也是一头雾水。 恩师大人这是何意?为什么要他去打听西平王府之事?一座高高在上的西平王府,与他一个刚刚上榜的进士之间又能有何牵扯呢? 而且恩师大人还给他们讲了那样一个故事,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细细领会一番才行。 但是他也不好一再地追问,只能按照恩师大人所说,回去之后先去打听消息,再好好琢磨故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是‘修身’,再就是‘齐家’,如果男儿不能‘齐家’,又何谈‘治国平天下’?三位贤契都需谨记,不可只一味将‘治国平天下’当成宏图大志去追求而忽视‘齐家修身’。” “是,学生等谨记恩师大人今日之教诲。”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便站起来向萧诚毅告辞了。 萧诚毅依例也命来喜拿上来三个红封,“一点心意,三位贤契给家中老小带些京城的土产吧。” “恩师大人所赐,学生不敢推辞,学生替家中老小谢过恩师大人。”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躬身行礼致谢 萧诚毅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府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三人坐在马车里,一路回他们暂住的连升客栈。 榜眼董钊低着头,皱着眉,一直在想着什么。 状元盛玟和探花关咏河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都看向了榜眼董钊,“董仁兄,你在想什么?” 榜眼董钊听到他们问话,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唉!方才愚兄向恩师大人回禀家中之事,两位贤弟也都听到了,愚兄心中烦恼的正是此事。 若愚兄此次落榜倒也罢了,如今高中榜眼,唯恐回乡之后,舅父一家更不肯轻易罢手了。” 状元盛玟听了,想了想道:“董仁兄,你先不必烦恼,恩师大人不是说了,让董仁兄先打听西平王府旧事,那董仁兄不妨就听从恩师大人的指点,先将西平王府之事打听清楚。 之后,或许也就能知道该如何回乡面对家中令堂了。” 第295章 回到客栈 欲探旧事 榜眼董钊听了也点了点头,“贤弟说的是。那就这样吧,待回到客栈之后,两位贤弟也帮愚兄一起打探一番。” “当得效劳。”三人一路说着话,回到了他们暂住的连升客栈。 掌柜的和伙计远远看见这三人进来,早就已经同手同脚地迎上前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他们这连升客栈从来都是上京赶考的举子们的首选之地——连升连升,这“连升”二字意头就好! 往年也都有上榜的举子出在他们这连升客栈里。 而凡是上榜举子们曾经住过的客房,下一届的举子们都会出大价钱争抢着入住,就为讨个好彩头。 而今年更是不得了,他们这连升客栈简直可以说是鸿运当头——“三鼎甲”全部出在这里,掌柜的都已经可以想到,将来他们这连升客栈的生意会有多么红火! 同时,掌柜的也在悄咪地盘算着……这“三鼎甲”住过的客房他们又该标价多少银子呢?还是直接收金子呢? 掌柜的和伙计迎上来作揖打躬地问候着三人,“三位老爷这是出去会友回来了?不知可有何需要的,三位老爷尽管吩咐在下就是。”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忙抱拳还礼,“掌柜的无需如此称呼,我三人刚刚出去拜望了两位恩师大人。” “哦,当得当得。这之前是靠恩师大人慧眼,这往后还要靠恩师大人点拨提拔,如今去拜见……应当的,应当的。”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看着眼前这无比热情的掌柜的,彼此对视一眼,盛玟抱拳说道,“掌柜的,不知掌柜的此刻可忙否?如果不忙……” “不忙不忙……”掌柜的还不等盛玟说完,直接就一个劲儿地摆手说不忙。 笑话,三位财神爷……呃……不对,是“三鼎甲”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可忙得?他忙个鬼啊! “掌柜的如果这会儿不忙,可否请掌柜的与我们一同到房间里坐坐喝杯茶?” “哎呦,岂敢岂敢那!”掌柜的简直是受宠若惊! 这是自家祖坟冒青烟了?自己一个客栈掌柜的居然受邀和新鲜出炉的、还热气腾腾的“三鼎甲”一起坐着喝茶,这是给祖先挣了多大的脸儿啊! “那既这么着,三位新贵人请先回房,在下这就去泡了茶,马上上来。” “好,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哪里哪里,您几位先回房里歇着,在下这就来。” 看着掌柜的乐颠儿颠儿地跑走了,三人好笑地摇摇头,先行回了房中。 状元盛玟和探花郎关咏河两个没有回各自的房间,而是跟着榜眼董钊一起去了他的房间。 三人有缘同中一榜,自此就是年兄年弟。 如今董钊有事,二人帮忙就是理所应当、责无旁贷的了。 屋中迎门处门放着一张圆桌,围着圆桌有四只鼓凳。三人便到了圆桌旁坐下。 三人刚进屋中坐下不久,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听外面脚步声响,“三位新贵人,在下送茶来了。” 话到人也到,就见掌柜的手里端着个托盘儿,上面放有一个茶壶,四个茶盅;后面还跟着个伙计,伙计手里也端着个托盘儿,托盘儿上面放着几个小碟子,花生,瓜子儿、蜜饯,还有一碟儿麻糖。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看了不由得都笑了起来,“掌柜的,您这是要把这房间当成书楼茶馆儿啊?还是把我们三人当成小孩子哄啊?” 掌柜的放下托盘儿,连连摆手,“哎呦,哪敢哪敢!说是喝茶,可光喝茶又寡淡无趣。这聊着天儿呢,再配上点小零嘴儿,嘿,这才有意思。 在下想着三位新贵人刚从外面回来,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再出门去。眼下离着用晚饭呢还有会子功夫,倒不如在下就在这儿陪着几位喝着茶、嗑着瓜子儿,吃着零嘴儿,聊会儿闲天儿,这也是个乐事儿,您几位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是是,还是掌柜的想得周到,那就多谢掌柜的费心了。”三人忙拱拱手。 “哪里哪里,三位新贵人,请坐,请坐。” 掌柜的边说着,边拿起茶壶,挨个地把四个杯子倒上茶,然后一杯一杯地送到了三人的面前,又将最后一杯茶拿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也在空着的那个鼓凳上坐了下来。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纷纷谢过掌柜的。 掌柜的连说不敢,又回头叮嘱后面的伙计,“你下去吧,记得过一会儿送开水上来。”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答应着,转身儿出去了。 掌柜的看着面前的一榜“三鼎甲”,那就跟看着三个闪闪发光的大金元宝一样,那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第296章 王府旧事 掌柜细说 “三位老爷,今年在下这‘连升客栈’真真是托了三位新贵人的福了! 要说在这京城之中,客栈没有一百家,那也有几十家。可今年呢,‘三鼎甲’全都出在我这‘连升客栈’里,这真是在下祖坟上烧了高香了!” 见掌柜的如此说,三人忙道:“嗨,哪里哪里,看掌柜的说的,我们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再说了,住进了您这‘连升客栈’,‘连升连升’,我们也沾了您这儿的好意头儿了不是?”盛玟笑着说道。 “嘿,看状元公这话说的,他就是好听。”掌柜的冲着盛玟竖起两个大拇指。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闲天儿,董钊心里有事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我们都是初到京城不久,有些事情呢……风啊影啊的,也模模糊糊地听说了一些,只是又不太清楚。左右这会儿没事儿,不知道能不能跟掌柜的请教一二?” “嗨,您可别这么说,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不瞒您说,在下在这京城一亩三分地儿开着这一间‘连升客栈’,每日里,这南来的、北往的,再加上进来喝茶水儿的,吃酒饭的……见的人多了。 这日子久了,街面儿上也都熟悉,有什么消息呀……在下这儿都能知道点儿。您要是想打听什么就尽管说,在下保证知无不言;就是有那在下不知道的,在下也能帮您去打听打听不是。”掌柜的殷勤地说道。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说起来……也不是要打听什么秘密,好像是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的 ,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地不知道。只不过眼下呢又有点儿好奇。”董钊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哦,那您问的是……?”掌柜的看着董钊。 “在下想问的是……西平王府的事儿。”董钊答道。 “西平王府?西平王府最近又有什么事儿了?”掌柜的有些纳闷儿,“近来只听说西平王遣散了王府里的所有歌姬、舞姬,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没听说又有什么事啊? “非也,非也,不是最近的事儿,是之前……西平王府的旧事。”董钊解释道。 “哦,我说呢,自从那西平王府的‘一夜爬床继王妃’被虢夺了封号,又被逐出了京城,西平王随后也遣散了王府里的所有歌姬、舞姬,这西平王府就没再出什么事了,原来您三位老爷想打听的是西平王府的旧事啊! 嘿,要说起来西平王府的旧事……都不用说书先生来,在下就能给您几位说一部书了。”掌柜的颇有意味地说道。 三个人眼睛顿时都亮了,齐齐盯着掌柜的,看来堂堂新科进士“三鼎甲”对“八卦”也是不能免俗啊! 掌柜的一看三人这眼神儿,立刻也来了精神,还拿出了说书人的派头,先吊起听书之人的胃口来。 只见掌柜的不急不忙地拿起茶壶,给几个人添了一轮茶水,又端起自己这杯茶来喝了一口,再看看三个人,还是一直用专注的眼神儿看着他,这才笑了笑,“话说这西平王爷……唉!堂堂的皇叔王爷,那也是个苦命人那!” “掌柜的,这话怎么说?堂堂的王爷、当今皇上的皇叔,这天下尊贵也莫过于皇家人了,怎么还能被落上一个‘苦命人’的名号?”盛玟不解地问道。 “嗨,您几位是不知道。这西平王说起来倒是个好人,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可就是命苦啊!——苦在没摊上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娘!”掌柜的愤愤不平地说道。 盛玟等三个人一听,彼此对视……没摊上一个好娘? 董钊突然想到自己的娘,又想到恩师大人提点他,让他打听打听西平王府的旧事,难道这跟西平王的娘…… “西平王爷的娘怎么了?这西平王爷的娘不是那位老太妃吗?”关咏河也开口问道。 “就是她呀!要说起这位老太妃,嘿!”掌柜的说着,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太妃那个死老婆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掌柜的手刚拍在桌子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嘴瓢了,说秃噜了——私下议论皇家人,对皇家不敬,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咳,咳,呃……不是,不是,在下是说老太妃……老太妃……嘿嘿……”掌柜的干咳了两声,尴尬地往回圆话。 三个人看着掌柜的那副窘态,笑了笑,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们不会追究,只当没听到。 “那老太妃如何了?”盛玟示意掌柜的别管方才说了什么,将话题继续就是。 “这个老太妃呀……嘿,那叫一个心毒手狠阴损坏呀!”掌柜的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说?”关咏河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第297章 为其不平 为其叹息 “西平王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姑娘,是朝中一位四品官的千金,两人一见钟情,两心相许,按说这也是一桩美事。 可那老太妃知道了,她死活不肯答应。 原来是那老太妃一门心思地想让西平王娶她娘家的侄女——也就是她娘家弟弟的闺女小崔氏做西平王妃,她想让她娘家侄女儿生下的孩子——也就是有着她娘家崔氏血脉的后代将来承继西平王府。 西平王不肯听老太妃的话,老太妃就闹死闹活。 西平王也是个硬脾气,直接跑到他父皇面前跪求,总算是跪求下来了赐婚圣旨。 有了赐婚圣旨,老太妃一时也没辙了,毕竟是金口玉言 圣意难违。 于是老太妃又非得让西平王爷在迎娶西平王妃的同一天,也迎娶她的娘家侄女为平妻。” 盛玟三人听到这儿,也都不禁摇头叹气,替西平王不平。 “那后来呢?西平王娶老太妃的娘家侄女做平妻了吗?”关咏河问道。 “没有,西平王怎么肯答应?那不是恶心人吗?结果母子又闹一场。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压制住了老太妃。 老太妃生气,连儿子的婚礼都不肯露面。 不过有西平王的父皇主婚,他那个母妃来不来的也就无所谓了。” “这不就没事了吗?”关咏河松了一口气,说道。 “没事?没事就好了!”掌柜的摇头叹息道。 “又怎么了?”关咏河连忙问道。 “您接着听我说啊。 西平王新婚的好日子没过几个月,他父皇就突然得急病驾崩了。 之后就是先皇——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皇继位。 老皇上一驾崩,老太妃就跟先皇提出要求——她要出宫去西平王府住。 老太上皇已经不在了,先皇也没为难她,她想跟儿子去住就去好了,想出宫就出好了。 西平王虽然知道自己的亲娘刁钻难缠,可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亲娘,一个“孝”字压在头上,他能拒绝的了吗?于是只好将他娘接进了西平王府。 这一下,西平王这几个月的新婚幸福日子就算是到了头儿了。 老太妃进府没几天,就将她的娘家侄女儿也接进了西平王府。 老太妃这个娘家侄女也是个没羞没臊、脸皮厚又有野心和贪心的,她一天到晚地往西平王眼前凑,西平王爷烦不胜烦。 当时西平王妃已经身怀有孕几个月了,两口子正高兴着,都懒得搭理她。只是他们夫妻住的院子不许这讨厌的表妹进入,至于别处,有老太妃在,他们还真管不了。 就在那西平王妃怀了八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的时候,这老太妃又作妖了!这回作妖算作出了天际,简直是损阴缺德带冒烟儿!” “那老太妃又干了什么?”盛玟也担心地问。 “她将西平王叫去她的院子说话,西平王总不能不去啊!那老太妃就在给西平王的茶水里下了幻情散。 西平王喝了没一会儿药性就发作了,老太妃就将她侄女儿送进了房里。 西平王在药性驱使下,就把那表妹当成了他自己的王妃,就……就……唉!就在老太妃那院子里,就……就那个了。” 三个人听着俱是唏嘘不已,这是亲娘吗?还有这样的亲娘? 唉!三人不约而同地都长叹了一口气。 “三位爷,这还不算完呢,这老太妃真是造孽无下限!他见她儿子和她的娘家侄女儿成了事,就让人连拖带拽地将大着肚子的西平王妃给拉了过来看现场。 你几位想想,那西平王妃一进去,看见自己的丈夫和他的表妹在床上……那样……她能受得了吗?当时受了刺激就昏倒在当地,身下流了一地的血。 那老太妃根本视而不见,连大夫都不给请啊!您说这死老婆子她得有多狠?退一万步讲,再怎么不喜欢儿媳妇儿,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亲孙子呀! 可是那死老婆子就是这么不是人呢!她不稀罕西平王妃肚子里的孙子,她就想要她娘家侄女生下来的有她崔氏血脉的孩子,她受不了西平王府将来落到别家的女人生的孩子手里。 西平王药性过了,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再一看见自己大着肚子的媳妇儿就倒在床边的血泊之中,他慌忙跳下床来抱住自己的媳妇儿,哭喊嚎叫。 那西平王妃只最后抬眼看了西平王一眼就……眼睛都没闭上就断了气,一尸两命。” 掌柜的说到此,屋中的几人俱都紧皱双眉、沉默无言。 过了半晌,掌柜的才又接着说道:“那西平王生无可恋,几番地寻死,都被老太妃派人给控制住了。 西平王虽然活了下来,但从那时起,西平王与老太妃母子俩再没有见过一面。 后来,老太妃还以死相逼,逼那西平王正式迎娶她的已有身孕的娘家侄女儿。西平王根本不见老太妃的面,宁死也不肯。 最后,老太妃又逼到了先皇的面前。” 第298章 刁母相似 倒霉险似 “那老太妃怎么敢?”盛玟愤恨不平地怒道。 “恐怕先皇也要为难了。”关咏河也摇头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掌柜的接着道:“先皇虽不是老太妃所生,但毕竟辈分上也属母子。先皇总不能让老太妃就那么在御书房门外跪着不闻不问,如果传了出去,说皇上苛待寡居庶母,那也有损皇上的名声不是。 于是,先皇只好恳求西平王退让一步。 为了先皇,西平王无奈退让。 最后的结果是,继王妃入府,没有花轿迎亲;西平王不与她拜堂,甚至连一只公鸡都不许出现;也不与她入洞房、崔氏族人从此不许踏进西平王府半步、西平王府中为先王妃挂孝三年,不许见一丝红色。 不仅如此,西平王与西平继王妃往后各自居住,互不往来。 老太妃的那个娘家侄女崔氏自此就得了个雅号——‘一夜爬床继王妃’! 从此之后,这个‘一夜爬床继王妃’倒是满京城闻名了。 而西平王与他亲娘……唉!一直到老太妃过世,西平王都没有再见老太妃一面,更没有为他娘老太妃戴孝守灵。 后来听说……西平王只对着老太妃的院子磕了三个头,就算了结了这一世的母子孽缘。 老太妃一死,西平王就将老太妃所有用过的东西,全拉到城外一把火烧了。 而后他又故意将老太妃住过的院子“寿安堂”改成了“乐欢堂”,顾名思义,那就是妥妥的一座欢乐场——那美人姬妾一个一个地收进来,有花楼的花魁、也有官员家的庶女,不过有一样,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半丝强迫。 前前后后能有十多个女人就陪着西平王爷在原来老太妃那院子里鼓舞饮宴、醉生梦死。就是不知道,那老太妃有没有留下一缕魂魄在那个院子里?若是有,魂魄能不能安? 在西平王府里,只有那“一夜爬床继王妃” 和她那庶子傻孙不许靠进西平王的“乐欢堂”。 那继王妃爬了一次床,就生了个半傻不傻的儿子。 就这个西平王从不拿正眼看的傻儿子,所有正经人家也没有谁肯与他说亲联姻的。后来还是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外室,大了肚子领进府做了个妾。 后来听说那傻儿子陆陆续续又弄了几个妾,就在王府里的一个偏院儿这么混着。 那西平王妃有一个娘家侄子是在外任上的一个地方官,居然还在外打着西平王小舅子的旗号胆大妄为、贪赃枉法。 这还不够,他居然还将当地应急粮库里的粮食盗空了,偷着给了西兆。 前一阵子咱们朝廷的‘灭鼠行动’三位爷都知道吧?” 掌柜的说到这儿看向盛玟等三人,三人点头。 “这不是前不久,‘一夜爬床继王妃’的娘家侄子因投敌叛国、贪赃卖法、强取豪夺等等数罪并罚被砍了脑袋,他们崔家也被满门抄斩了,到最后,还是看在西平王爷的份上留了崔氏一命。 老太妃不惜损阴败德、拼命扶持的崔氏娘家,如今就只剩了‘一夜爬床继王妃’那一个女流。 崔氏一辈子就想让她儿子做西平王府的世子,做未来的西平王,可是西平王就是不放口。 这不,崔氏这‘一夜爬床继王妃’贪心、妄想了一辈子,爬了一次床、害了西平王妃和未出生的孩子、毁了西平王的一辈子,也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最终崔氏族人死绝,崔氏自己最终连个可耻可笑的继王妃的名号都被夺了,遭贬成了庶人,临了只能带着她那半傻儿子和一个傻孙子,还有她那傻儿子的几个小妾,一窝子都被逐出了京城。 说是那里有庄子、有田地,可朝廷命令他们不得出离那里方圆百里之地,否则以逃犯论处。 老太妃和崔氏这两个女人……哼!害人害己呀!”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个人听着,心里都颠了个个儿——恩师大人让他们打听西平王府的事……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天下慈母多的是,像这样刁钻、阴损、狠毒的亲娘也还真是能找出对儿来! 董钊看看盛玟,又看看关咏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愚兄还说家中的老娘世上难见,没想到京城还有一个比家母更……更……”董钊说不出来了,只能苦笑。 伙计进来给茶壶里续上了热水,又提着铜壶出去了。 掌柜的端起茶壶,给三个人各添了一杯热茶。 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 掌柜的听着董钊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董钊一眼……莫不是这榜眼的娘……跟西平王府的老太妃是一个缺德师傅教出来的缺德徒弟?她们干了一样缺德的事儿? 这西平王府的老太妃逼死了儿媳妇,把儿子一辈子害得这么惨,难不成这榜眼的娘也是一个德行?这榜眼莫不是要走西平王的老路了? 掌柜的心里这么想着,但自己和人家榜眼既不沾亲,也不带故,多余的话还真不好说。 第299章 前车之鉴 不可重蹈 掌柜的偷眼再看看榜眼董钊的脸色,又想了想这事儿,如果自己猜得没错,这一定是人家榜眼家里的糟心事儿。人家跟自己打听西平王府的事儿,估计也是有所用意。 如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人家想知道的应该已经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人家“三鼎甲”大概是有话要私下说的,自己再在这儿坐下去,恐怕就有些不懂事儿、不识趣儿了。 于是,掌柜的站起身,“三位新贵人,小的已经在这儿坐会子了,也该到柜台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您三位慢慢喝着茶,在下就先出去了,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招呼伙计就是。” “有劳掌柜的了,多谢多谢!”三人随着都站起身,董钊则是抱拳拱手,连连称谢。 “岂敢岂敢,在下能陪着您三位新贵人说说闲话,那也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就先跟您几位告退了。”三人抱拳相送,掌柜的连连作揖,退出了房间去了前面柜台。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个人又重新围在圆桌边坐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盛玟最先开了口,“恩师大人的意思我想我们都该明白了。 董仁兄如今的境况、回家省亲将会面对的状况,恩师大人都想到了。 董仁兄归家后如何面对令堂,如何面对舅父一家和表妹的纠缠,又如何保护自己的发妻和孩儿,董仁兄心中也应该明了了。” 董钊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苦笑了一声,“愚兄觉得遇到那样的糟心事、又有着那样拎不清的亲娘,是愚兄的不幸,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愚兄更倒霉的人。 愚兄的娘出身小门小户,充其量也就是有一些自私,有一些蛮横,还有一些糊涂,好在还不像这位老太妃那么恶毒狠辣……呃……” 董钊说到这儿,突然想起自己上京赶考那日,临出门前,老娘用刀划伤自己手臂逼迫自己的那份狠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自己老娘犯起混、耍起横来,也够让自己撞墙的了! 可怎么办呢?亲娘毕竟是亲娘,不是两世旁人,真要是面对她……唉!自己还真是有些为难。 “不管怎么说,如今有了西平王这个前车之鉴,愚兄再怎么样也不能重蹈西平王的覆辙。 再说了,愚兄为人夫、为人父,就有责任保护妻儿。 至于家母的娘家侄女——根本就非良善之辈,愚兄无论如何也不会纳她为妾,更不可能娶她为妻。 愚兄既然早已与内子许下了一世相守的誓言,就不会食言相负,否则与卑鄙小人何异。 再说了,咱们的恩师大人是何等人才?何等地位?何等家世背景?如此人物都能一心一意与发妻相守; 再想想当今的帝后……我辈区区又有何颜面负妻纳妾?” 盛玟和关咏河听了,也深表赞同。 正所谓上行下效。 帝后如此,恩师大人如此,如果他们不修身律己,还谈什么光明前途,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盛玟和关咏河对视一眼,都重重地点点头,“董仁兄此番归乡省亲,小弟想……董仁兄应该把今天掌柜的所讲西平王府的旧事平心静气地、单独和令堂详说一遍。 如果令堂不想逼死她的儿子,不想毁掉她儿子的前途,不想毁掉她儿子的幸福,不想逼死她的儿媳,不想害了她的孙儿孙女,不想让他董氏一门一切尽毁,就不要再一味地糊涂妄为,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董钊听了,深以为然,“愚兄明白,回去会与家母分说。哪怕……结果会很糟糕。 如果家母执意胡来,偏要护着那无情无义、蛮横无理的娘家,为他们争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那……愚兄也不会做个愚孝之人,更不能辜负与愚兄十年寒苦相守的妻子,否则愚兄还做什么官,要什么前程? 如果愚兄的亲娘真要毁我,那我宁可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带着妻儿远走天涯。” “董仁兄,你所说的那只是最坏的结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抛弃得来不易的前程。”盛玟劝解道。 “愚兄明白。”董钊点点头。 关咏河此时也开口说道:“董仁兄,西平王府的事我们已经清楚了,恩师大人的用意我们也明白了。 董仁兄,别忘了恩师大人还给我们讲过一个《姊妹异嫁》的故事。 我想……那也是恩师大人点拨董仁兄的一个策略。或许……那个穷书生所使用的方法……董仁兄不妨借鉴一二。” “贤弟的意思是说……?” 第300章 三人离京 就此登程 “不错。董仁兄可尽快动身回乡,回乡后先不必说自己已高中榜眼,只说自己落第而归,银两败尽。 而且……而且最好还要更严重一些……或者……仁兄就说路上染了疫症,无药可医,并且还会过人。 我想董仁兄的舅父一家与你表妹先前打的主意就是想做你这个秀才的娘子,后又想着有朝一日,你若为官,他们就能跟着鸡犬升天,同享富贵。 那不如仁兄就此绝了他们这个贪念。 另外,口说无凭,要立字为据,以免以后得知仁兄高中再来纠缠,那时就会有损董仁兄的官声了。” 董钊听了深深地点了点头,“愚兄明白了,回乡之后该怎么做,愚兄也清楚了。 愚兄真心感谢恩师大人的提点,也多谢两位贤弟用心帮愚兄筹谋。” “董仁兄说哪里话来,咱们三人有幸同中一榜,将来又是同朝为官,就应该彼此之间扶持互助,同舟共济、亲如手足才是。” 盛玟认真地说道。 关咏河也随着点头,“是啊,有缘得中一榜,成为年兄年弟,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董钊感激地又对着二人拱了拱手,“二位贤弟,感谢的话愚兄就不多说了。明日一早,我三人前往吏部取了批文,愚兄就立刻启程回乡。” “好。我二人后日动身,明日就先为董仁兄送行。”盛玟道。 “对,我们也祝董仁兄回乡后诸事顺利,能尽早地解决家中的麻烦,接上令堂、嫂夫人和一双儿女早回京城,到那时,我们兄弟三人再行相聚,把酒畅谈。”关咏河也说道。 “那愚兄就多承二位贤弟美意了。”董钊真诚地向二人拱手。 翌日,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来到吏部衙门。 这三人是最早来到吏部领取请求回乡省亲的呈文批复的。 批文拿到了,三人又急匆匆地赶回到了连升客栈。 盛玟和关咏河原本想着再过一日才动身启程返乡,后来想着,自己早一日回去,家里人也早一日心安。 再说了,既然已经拿到了批文,也就没必要再在京城多逗留一天了。 于是,二人索性也连夜收拾了行囊,准备拿到吏部批文就立刻启程。 一大早,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到柜台上结算店钱,掌柜的说什么都不肯收,“三位新贵人能住在在下这连升客栈里,是给在下的脸上添光; 三位又是同中一甲的新贵人,小店因此所沐受的福泽又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三位的店饭钱在下是无论如何不能收的!” “掌柜的,话不能如此说。住店给店钱,吃饭给饭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盛玟说道。 “是啊,掌柜的,蒙您多方照看,我三人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岂有不给店饭银两的道理。”董钊也跟着说道。 “掌柜的,我三人才登金榜,还未授官,掌柜的难不成就想让我三人提前做压榨百姓的赃官不成?”关咏河一句话直说的掌柜的哭笑不得,“这……这……” “别这啊那啊的了,掌柜的还是快收了银子,我们三人也好尽早赶路,等日后回京了再见再叙。”关咏河笑道。 连升客栈的掌柜的被说得没办法了,只好边苦笑着边收了三人的银两。 掌柜的和伙计一起将三人送上了归乡的马车。 三人各自坐着马车出了京城南门。 到了南城门外,三人下了车做临行的告别。 盛玟和关咏河虽然原籍不是一个地方,但却是一个方向,两人有三四天的路程可以同行,一路上倒是有了伴儿。 而董钊如今也是不会再像来时一样一个人独行了。 因为“三鼎甲”虽然还没有实授官职,但是他们“三鼎甲”所授官职起码要在正六品以上,因此,吏部配备给他们的侍从人等也都已到位,今日就要随同他们一同返乡,一路听候调遣。 三人彼此拱拱手互道珍重,并相约两月之后京城再见,盛玟和关咏河便各自带着书童和新到的随员上了马车登程而去。 董钊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纷乱状况,虽然心烦头疼,但是,有了恩师大人的提点,有了两位贤弟的谋划,自己心中也就有了算计。 于是,在当晚住进馆驿后,董钊就将自己家中的状况与随行的五人详细说了一遍,为的是回到家中之后,几人能够配合他做一场戏,替他将家中的麻烦解决掉。 这五人原想着跟上这一位新科榜眼,那将来自己铁定的也是六品以上官员的随从,主子往后一路荣耀,他们做随从的也跟着光彩。 却没想到这堂堂的榜眼家中也会有如此闹心的事儿,也会有如此不省心的老娘,还会有一群如此糟心的亲戚。 可既然已经跟了榜眼这个主子,那么他们的未来也就都系在主子的身上了。 万一主子的前程真要被那不省心的老娘和那群糟心的亲戚给毁了,那他们将来的前程又在哪里呢? 于是几个人暗搓搓地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帮主子把麻烦全都摘吧干净,让主子踏踏实实地走上仕途,将来最好能一路升官,他们也好跟着一路发达。 第301章 御苑赏春 君臣相议 最近这几日,会试上榜的新科进士们,凡是申请回乡探亲的都已经陆陆续续地离京走了,而名为吏部侍郎、却行使吏部尚书职权的萧诚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带着右侍郎梁侃以及萧一凡这个明面上也在吏部供职的员外郎一道,将新进的这批进士重新核准安置官位。 朝廷之中有多位表现优秀的地方官,他们牧民一方、政绩显着,此番吏部也对他们的职位作了适当地上调。 而他们空出来的位子,也自有调配的官员和新进的进士们来补上空缺。 如今基本的调动名单已经敲定了,只等着两个月之后,所有上榜的进士全部回朝,吏部就可以正式行文,将他们安置在各个官位上。 到此,这一次的科考人才选拔以及各级官员考核调配和安置才算是完成了。 春天真的来了,天气一天天地暖和了。 春天就是洋溢着生机的季节,也是最美丽、最娇艳的季节。 京城周边的山上,迎春花、野杏花、野桃花率先绽放,紧接着,就是碧桃、海棠等春花竞相开放,放眼望去,到处春光明媚、春花烂漫,春意盎然。 随着春天的到来,出门踏青赏春的人就渐渐地多了起来,人们身上的厚重衣裳眼见着也被轻薄的春衫所替换,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连脚步都似乎变得轻快起来。 宫中的御花园中,此时也已经是百花盛开了。 当今皇上承祺帝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两位皇子,此外再没有碍眼的闲杂人等在宫中乱晃。 而那些一门心思非要进宫的、还死赖着不走的,最后都被收进所谓的“存余宫房”之中的人,她们根本就再也走不出那道厚重的大门——既然那么愿意入宫,那就在宫中终老好了。 因此,平日里皇后娘娘都会带着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们来到这御花园中散散步,赏赏花,心情也是格外舒畅。 有时承祺帝不太忙的时候,或者用罢晚膳之后,承祺帝也会陪着皇后云芙,带上两个儿子到御花园中走一走,到亭中坐一坐,观一观春景,赏一赏春花。 此时的御花园中桃红柳绿,碧草清池,看去令人心旷神怡。就连池水中的锦鲤似乎也感受到了春的生机,在水中游动得格外欢快。 今天是休沐日,承祺帝邀请了萧诚毅、狄信长二人各带着夫人和家中的孩子们一起进宫来,与帝后一家先来个小型赏春宴。 萧雨珠自从跟着爹娘、哥哥们进宫来,就一直被承祺帝、皇后云芙和小太子赫连琦轮换抱着,而作为亲爹娘的萧诚毅和狄星月……想在这里抱到宝贝闺女是非常有难度的——根本抢不到! 临湖的水榭中,承祺帝、皇后云芙、萧成毅、狄星月、狄信长、骆欣画三对夫妇正坐在一起说着话,薛瑞侍立在一旁,而孩子们早就跑到了水边玩儿去了。 萧雨珠也被小太子赫连琦抱着一起去湖边看热闹了。 狄舫和赫连玦一会儿往水里撒鱼食,引得池中鱼儿争抢;可一会儿又往水里扔石子儿,惊得池中的锦鲤四散奔逃; 萧雨霆和萧径两个假模假样地各拿着一根钓鱼竿在钓鱼。 不过,就看着他们像是屁股下面坐着几颗刺球的模样,再加上那边两个小捣蛋一个劲儿地往水里扔石子吓唬鱼,他们俩能钓上鱼来……呃……那才是奇了怪了!除非水中有个人,直接抓起鱼来挂到他们的鱼钩上。 承祺帝几人看着孩子们在那边淘气笑闹也不去管,大好的春光,他们大人有大人的赏春的心情,孩子们也有孩子们欢闹的兴致,又何必去约束他们呢? 看着孩子们玩儿了好一会儿,还是皇后云芙担心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太久,怕他万一手臂酸了摔了萧雨珠,才吩咐了身边的大宫女秋影,让她去湖边将萧雨珠抱了回来。 此时,皇后云芙抱过萧雨珠,和狄星月、骆欣画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软榻旁的圆桌上摆着茶水、点心,还有瓜果蜜饯之类的。 皇后云芙将萧雨珠放到软榻中央,三人边哄着萧雨珠玩儿,边喝着茶,边小声聊着家常。 另一边则只剩下承祺帝、狄信长和萧诚毅坐在一起。 君臣三人看着一旁的几个女人边哄着孩子,边聊得尽兴,又看看水榭外面玩得正开心的孩子们,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浓。 不过随着他们谈论的话题越来越严肃,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淡了下去。 “过几日。就是芙儿在御花园中举办春日赏花会的日子了。”承祺帝说道。 “是啊,皇上。”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应道。 “赏花会的请柬已然全部发出,届时朝中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带着家眷以及嫡出的子女进宫来参加赏花会。中午,官员和官眷要在宫中用膳,到下午申时中才会各自散去。这样一来,官员和家眷们要在宫中逗留几个时辰。 在这几个时辰里,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就全赖两位爱卿了。”承祺帝看着狄信长和萧诚毅,郑重说道。 “请皇上放心,臣等都已安排妥当。”狄信长对承祺帝说道。 第302章 春日正好 隐有暗潮 “那就好。”承祺帝点头,“另外,芙儿跟前的奉茶宫女青碧——也就是那个叫归园的,按照咱们之前商议好的,苏嬷嬷和祝嬷嬷一直安排她在紫宸宫中做一些洒扫之类的粗活儿,以示对她所犯过错的惩罚。 就在前几日,朕才依计让苏嬷嬷找了个理由,将那个青碧一直在领受的责罚解除了,仍将她调回到了芙儿身边继续奉茶。 这样就可以让宫中的某人或是某些人看到宫女青碧又回到了芙儿身边,那么……他们有什么图谋、有什么奸计,也好随之动起来。 下好鱼饵,鱼才能上钩。只要他们动起来,或者说,西兆人还想在赏花会上做些什么,恐怕……芙儿身边的奉茶宫女和宫中茶房的宫女都会是他们最先要安排使用的人手。”承祺帝说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是,再有就是内务府那边,内务府的副总管柴林一直在‘黄令’的监视之下,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才始终没有动他。 这几天,内务府也在为着几天之后的御花园赏花会做准备,我们的人也在密切地监视着柴林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敢针对赏花会动手脚,我们的人就会立即拿下他。” “按照之前情况来看,臣以为……这个内务府的副总管柴林应该也没有见过那个下达指令的西兆人——就是那个……哦,也或者是两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的真容,所以我们还是采取和从前一样的策略——只要是西兆爪牙,能牵出几个就牵出几个;如果牵不出来其他的,那就有一个除掉一个,能少一个就少一个。”狄信长接着道。 承祺帝点头,“说的是。朕就不信,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就永远没有露头儿的时候。” “是,这次再挖出来几个,宫里也就更安全了! 至于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以后还会有什么行动,有什么动作……那就让他随时放马过来吧,看看他还有多少人手够我们抓、够我们杀的。”狄信长冷肃着面容说道。 “狄侯说的对。他西兆敢派出人来,做大动作也好,做小动作也罢,只要他们敢动,动一下咱们就灭他几个。”承祺帝冷笑着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赏花会那天,芙儿自然要出面主持,而你们两位的夫人也要带着珠儿到场,虽说咱们会尽可能地在赏花会之前就将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消除掉,可是万一有疏漏的,那么在赏花会上……后果不堪设想。 对此,两位爱卿有何具体的安排?”承祺帝看向萧诚毅和狄信长二人。 此时水榭之中只有八个人——君臣三人,加上侍立在一旁的薛瑞,还有就是在另一旁陪着萧雨珠玩儿的皇后云芙、狄星月和骆欣画,而伺候的宫人和宫女们都被远远地打发到水榭外面去了。 因此,君臣三人在这边说话,也并没有刻意地放低声音瞒着那边的几个女人,甚至他们说话的时候,萧雨珠都会偶尔地朝着这边看看,如果看到谁正在看向她,她也会毫不吝啬地送上甜甜地笑,有时还会朝着看她的人招一招小胖手儿,引得几个大男人虽然在说着最沉重、最严肃的话题,也不免在面对着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团子时露出温柔的笑容。 皇后云芙、狄星月和骆欣画虽然在一旁哄着萧雨珠玩儿,但那边君臣三人所议的话题,她们在这边也全都听得真切。 开始她们还在聊着自己的私话,渐渐地,关注点也都移到了这君臣三人的话题上。 三人彼此看了看,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淡了。 眼前一派花团锦簇,看似岁月静好。然而在岁月静好之下,永远免不了会隐藏着暗潮,永远会有不见光的东西在暗地里算计着、谋划着,在伺机作恶作孽。 她们虽然都是后宅女人,但是她们的丈夫一个是大晔的当今皇帝,另外两人的夫君是大晔的肱骨重臣,是皇上的朋友加兄弟,因此就意味着她们不能像普通民间女人一样的胆小怕事,有点风吹草动就先惊慌失措。 对此,三人心中都明白,在经过了刚刚听到这个话题时的惊讶之后,渐渐地心中倒是平静了下来。 既然西兆的狼子野心不死,既然他们还想再动,那她们也不能逃避。 如果因为她们能够将敌人引出来并且除掉,那她们也义无反顾。这是她们一为皇后,两人为重臣之妻的使命和宿命——享受了高贵和尊荣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重责和凶险。 第303章 御花园中 温馨时刻 萧雨珠坐在那里,两只小胖手各拿着一只小小的果子玩儿,她看看娘亲、看看皇伯母、又看看自己的大舅母,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变化,突然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刚刚她们还在和自己玩,这会儿她们的表情都变得好沉重,似乎还都在思虑着什么。 萧雨珠再转头看向那边的爹爹、大舅舅和皇伯伯,萧雨珠抬头时,正好看到大舅舅也正看向自己。 见到萧雨珠朝这边看过来,狄信长笑着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向着萧雨珠晃了晃。萧雨珠看了,咧开小嘴儿笑了,晃晃悠悠地撑着软榻站起来,“大舅舅,大舅舅……抱抱。” 萧雨珠这一喊大舅舅,将身旁沉思着的三位都喊回了神儿。 骆欣画笑着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起来,“我们珠儿想找大舅舅啦?来,大舅母抱你过去找大舅舅。”说着,骆欣画抱着萧雨珠站起来,朝着狄信长那边走过去。 狄信长也笑着站了起来,迎过来两步,伸手将萧雨珠从自己妻子的怀里接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举了个高高,萧雨珠瞬间兴奋得咯咯笑起来,“大舅舅,大舅舅……高高……高高……” 狄信长见宝贝外甥女高兴,就又一连举了她几次,把个小粉团子欢喜得笑个不停,奶萌萌的笑声直传出水榭外,引得水边的孩子们都朝着水榭看过来。 狄信长抱着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儿,对妻子说道:“你回去坐吧,我抱着珠儿就好。”骆欣画薇笑着点头,转身又坐回到了狄星月身边。 狄信长将萧雨珠抱回了桌边坐下。这一下,承祺帝几人一时也谈不了什么正经事儿了。 承祺帝伸过手来,“珠儿,皇伯伯抱。” 萧雨珠听到了,刚刚朝着承祺帝伸开两只小胖胳膊,就被狄信长将萧雨珠的两只小胳膊给拢了回去,“珠儿,大舅舅抱,大舅舅抱着珠儿不好吗?” 萧雨珠哪管那么多呀,大舅舅抱着当然也好呀。 承祺帝满脸不满地瞪着狄信长,而狄信长这会儿……呃……视觉暂时失灵,看不见。 此时狄信长能看见的只有萧雨珠,满眼都是宝贝外甥女儿那甜甜的笑脸儿。舅甥俩一个喊大舅舅,一个高兴地应声,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把承祺帝给酸得不行。 萧诚毅这会儿只坐在旁边喝茶看热闹,反正珠儿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一会儿回家去,闺女还不是他一直抱着,哼,这会儿就让这两个可怜的人先去争吧。 承祺帝还在想着要拿桌子上的什么点心还是瓜果的来吸引吸引萧雨珠的注意力,好将小粉团子从狄信长的怀里抢过来。 还别提承祺帝的抢娃计划能不能得逞了,还没等他的计划开始实施,就见自己的儿子赫连琦手里拿着一枝桃花从水榭外快步走进来,直奔着萧雨珠而去,“珠儿,琦哥哥送你一枝桃花,好不好看?珠儿喜欢吗?” 萧雨珠正跟狄信长舅甥两个玩儿着,听到赫连琦叫她,赶紧转过头一看,就见她的琦哥哥手里举着一只好漂亮的开满桃花的花枝,枝上有二十几朵桃花开得正盛,粉粉嫩嫩的。 萧雨珠看了,欢喜得小嘴咧开,眼睛眯成了两只月牙儿,忙伸着小胖手,“琦哥哥,要花花……要花花……” 赫连琦赶紧将手中的桃花枝递到了萧雨珠的手里,“珠儿说好不好看?” “嗯嗯,好好看。”萧雨珠连连点着小脑袋,笑得露出了小白牙儿。 “珠儿来,琦哥哥抱你。”赫连琦说着,朝着萧雨珠伸出了手。萧雨珠想都不想,张着两只小胳膊就扑了过去。 结果狄信长和承祺帝君臣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还没抱够,一个还没抱到,粉团子就被赫连琦给抱过去了,两小只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这画面……确实挺美的,两个大人再怎么不甘心,也舍不得去将孩子抢过来破坏掉这么美好的画面呀! 于是君臣二人只好对着挑了挑眉,吐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来遮掩自己心里的酸味儿。 圆桌旁还有一个空着的鼓凳,赫连琦就抱着萧雨珠坐了下来。 萧雨珠坐在赫连琦的腿上,两个小人儿低声地说着什么,一个说、一个应,聊得开心无比。 可有时候,几个大人还真听不明白萧雨珠在说什么,但是赫连琦却能听得懂,每一次的回应都能得到萧雨珠的满脸甜笑,有时还能得到一个亲亲。 同桌的三个大人彼此对视,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呃……抢不过呀抢不过,抢不过能怎么办?喝茶喝茶。 第304章 西兆异动 早定对策 薛瑞过来,为君臣三人换上了热茶,又走过去另一边,为皇后云芙、狄星月和骆欣画换了热茶。 这时,被狄信长和萧诚毅安排在紫宸宫里的“黄令”清雨来到了水榭外。 薛瑞此时正站在水榭的入口处,在这里既能照应着里面君臣所需,同时也能注意着水榭外面是否有闲杂人等擅自靠近。 薛瑞一眼看到了来到水榭外的“黄令”清雨,他朝着清雨点了点头,忙转身走到承祺帝、狄信长和萧诚毅近前:“启禀皇上,狄侯爷,萧大人,紫宸宫里的清雨有事回禀。” 君臣三人当然知道,清雨就是安济营“彩虹令”里的一名“黄令”,一直被安排在奉茶宫女碧竹身边,和碧竹同居一室。此刻听说“黄令”清雨有事回禀,三人眼中都是一亮,这是有消息了? 承祺帝回头看向薛瑞,“唤她进来。” “是,皇上。”薛瑞忙走到水榭入口,甩了一下拂尘,朝“黄令”清雨招了招手。 清雨随着薛瑞快步走进了水榭,先是分别朝着承祺帝和皇后娘娘以及小太子赫连琦行了大礼,之后又与狄信长和萧诚毅以及他们的夫人和凤珠郡主见过礼。 清雨看向了承祺帝、狄信长和萧诚毅。承祺帝将茶盏放下,朝着“黄令”清雨点了点头,“有话就说吧。” “是,皇上。”清雨抱拳应是,“就在刚刚,奉茶宫女碧竹收到了宫外传进来的消息,是属下远远地随着她一起去御花园那边角落里的假山上取下来的。是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在此,呈请皇上御览。”说着,清雨将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取出,双手递给薛瑞。 薛瑞过去接过纸片,看了看正反面,检查过后,转手呈交给了承祺帝。 承祺帝接过细看,只见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小字: 目标一,凤珠郡主;目标二,皇后云芙;目标三,太子;目标四,二皇子; 尔等酌情行动,如无成功可能,则以保存自己,继续隐藏为上; 如有机会,可在赏花会上利用饮食下手。近日如发现危险迹象,可随时停止行动,务求保住自身,以利长久潜伏。 归唤协助归园,配合其他人,争取一击即中;若无机会一击即中,则行动取消,继续潜伏。切记。 承祺帝看完了纸条上的字句,眉头紧皱,抬手将那张纸递给了自己右手边的萧诚毅。 萧诚毅拿过来看过,脸色也沉了下来,立即又将这张纸转给了狄信长看。 狄信长几眼扫过,就拍在了桌子上,“哼!还真是敢想敢动。” “歹毒可恶的西兆人!”承祺帝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就朝着面前的桌案上砸了下去,只是拳头悬在了半空中,最终没有落下。 承祺帝抬头看向了对面的赫连琦,和被赫连琦紧紧抱在怀中的萧雨珠,此时,两个孩子都睁着大大的眼睛齐齐看着他呢,他怕自己一拳砸下去,吓到了萧雨珠。 承祺帝沉了沉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拳头缓缓地放到了桌面上。 “哼!第一目标就是珠儿,西兆好不知羞耻,竟然频频用尽心机来对付一个小娃娃!这是想折了我大晔的福星啊! 第二目标是皇后,这是要先死朕心、以乱我大晔; 第三、第四目标是太子和二皇子,这是要灭了我大晔的希望,断了我大晔的未来,好狠毒的西兆人。 萧诚毅压制住自己满心的怒火,看向站在眼前的“黄令”清雨,“你速速回去告诉碧竹,让碧竹过一会儿就找个机会去到宫中茶房见兰秀,将她们主子的指令转达给她。 另外你也找机会秘密去至宫中茶房,见那里的“黄令”,告诉她务必要严密监视兰秀的一举一动,如果兰秀那里还另有碧竹不知道的下线,就让她务必跟踪追查清楚,争取一网打尽; 如果最后确定兰秀身后没有下线,那么,在赏花会之前,一旦兰秀有什么异动就当场制住。 记住,是在她有确切的行为和动作的时候——如果那个兰秀一切如常,就继续监视;若有异动,就当场抓住,不必等到赏花会,争取要将一切威胁尽可能地在赏花会之前消除。” “是,属下领命。”清雨干脆利落地应答。 “还有,如果那个兰秀有何明确异动,下手抓捕时一定要制造大动静,要喊来多人在场,要让别人认为是茶房的人在当时发现了兰秀的怪异行为,不能让人知道,那个兰秀早就暴露了,更不能让人知道,兰秀是因为碧竹才暴露的。 碧竹必须留下来,而且不能被对方的人怀疑,明白吗?”萧诚毅叮嘱道。 “是,属下明白了。”清雨抱拳领命。 “嗯,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清雨向所有人行礼后退下了。 萧诚毅转回身看向承祺帝,看到承祺帝依旧满面怒容,遂劝道:“皇上莫要动怒。西兆本就是豺狼恶犬一般的存在,有豺狼恶犬在,烦人的事就不会少。” “西兆……”承祺帝此刻心中更是坚定了将来一定要灭掉西兆的决心。 第305章 孩子还小 皇上惆怅 这种随时要张嘴咬人的豺狼恶犬野心不消,恶念不除,总是惦记着祸害别人的家国,总是惦记着侵略别人的家国,总是惦记着抢占别人的家国。 既然这样,这种畜生恶狼般的西兆也就没有必要留存了。 “皇上放心吧,西兆如此不安分就是在自取灭亡,总会有一天,这世上再没有西兆这个祸害。” 君臣三人说着话,小太子赫连琦就抱着萧雨珠坐在旁边一直听着。 一字一句,赫连琦都听得明白。 然而,萧雨珠也在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几位长辈说话。 她似是能听得明白一般,看到承祺帝气愤的样子,就向承祺帝伸出两只小胖手儿,“皇伯伯,抱抱……抱抱。” 承祺帝心中的怒火正在翻腾着,突然听到一声娇娇软软的奶音在唤他皇伯伯,还要抱抱,瞬间,承祺帝心头这把怒火上就像是被浇下了一瓢清凉的泉水,胸中的郁气顿时消散了。 赫连琦见萧雨珠要找自己的父皇,马上就站了起来,抱着萧雨珠走到父皇身边去。 承祺帝伸长双臂将萧雨珠接过来抱在怀里。 萧雨珠亲热地搂着承祺帝的脖子,在承祺帝的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还用她的小胖脸儿贴了贴承祺帝的脸,“皇伯伯……不气气,宝宝打……打坏人。”说着,还认真地用满是福窝窝的小胖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承祺帝紧搂着萧雨珠,脸紧贴着萧雨珠的小胖脸儿,心中感觉无比的安慰和舒畅。 “好珠儿,朕的好宝贝,皇伯伯不气,皇伯伯有珠儿,才不生那些坏蛋的气呢,珠儿不担心啊!” 在场的几个大人心里一时间都变得温软软的。 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奶娃娃就这么的懂事,这么的可心,看到承祺帝生气,就知道劝一劝、哄一哄,这才是一岁大的娃娃啊! 皇后云芙此时也站起身走了过来,说道:“咱们珠儿说得对,皇上不要生气。明知道西兆人的狼子野心,知道他们的柴狼恶狗的本性,皇上又何必因为这个生气呢?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兆再要猖狂不休,将来我们就灭了它。皇上不必生气,保重龙体才是。” “嗯,看着珠儿,朕哪还有闲心跟那帮东西生气啊,是不是啊,珠儿?” “嗯嗯……”萧雨珠笑眯眯地点着小脑袋。 皇后云芙看了看狄星月,又看向承祺帝几人,“要说起来,再过几天咱们珠儿可就满一周岁了。” 承祺帝听了,“对呀,再过几天,就是咱们珠儿满一周岁的日子。好,到时候朕在宫中给珠儿好好地办个满月宴。珠儿,你说好不好?” “臣代珠儿多谢皇上了。”还没等萧雨珠出声,坐在旁边的萧诚毅就抢先说道。 萧诚毅在心中送给承祺帝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皇上,珠儿可是臣的女儿啊!这孩子的周岁宴从来都是在家中举办的,皇上可听说过谁家孩子的周岁宴在别家举办的吗?” “朕这里是别家吗?” 承祺帝不甘心地还在争辩。 “说是就是,说不是也不是,这就要看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事?话又该怎么说了。 要说平时珠儿在皇上这里,那就跟在家里是一样的; 可要说到这周岁宴……珠儿可是姓萧,这周岁宴如果不在家里举办的话,外人知道会如何笑话萧家,想着我萧家是如何的攀附皇家,家里连孩子的周岁宴都不给办,还要巴巴地凑到皇宫里来,让皇上给办。 要真那样,臣和家人的脸面可就…… 再说了,从来也没有这个规矩,周岁宴,周岁宴,谁家的孩子养到周岁谁家办周岁宴,没听说谁家孩子养了一年了,周岁宴却跑到别人家去办。皇上,您刚刚莫不是在开玩笑?” 承祺帝其实心中也明白,自知没这个道理,只不过在他内心里,他还真的是没把萧雨珠当成别人家的孩子,甚至都没有当成是朋友家的孩子,而是直接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想为她去做。 然而……唉!承祺帝在心中叹息一声。 承祺帝偏头看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怀里的萧雨珠手牵着手的儿子赫连琦,承祺帝突然又在心里贼兮兮地偷着乐了,就算现在珠儿还不是我家的孩子,可早早晚晚,珠儿也必得是我赫连家的孩子。 可承祺帝再转念一想,起码还得等十几年啊! “唉!”承祺帝长叹一声,斜着眼看了看萧诚毅,掩下了心中的惆怅,等,不就是十几年吗?朕还年轻着呢,再等个十几年,珠儿就永远都是自家孩子了! 第306章 潜游之鱼 张网待捕 “你得意什么?到时候朕与芙儿会带着儿子们过府给朕的珠儿庆生的。”承祺帝瞥了萧诚毅一眼。 “好啊,到时候臣全家就恭候皇上和皇后娘娘了。”萧诚毅笑着抱拳道。 “哼!你们就等着吧,”承祺帝说着,又瞪了萧诚毅一眼,转过来再看萧雨珠的时候,承祺帝的脸上瞬间溢满了笑,这变脸的功夫不可谓不强,简直堪称一绝。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表演变脸简直是哭笑不得,与狄信长对视一眼,狄信长也是浅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 “如果借这次赏花会能再揪出几个奸细爪牙,西兆也好,或是其他暗中势力也好,也就彻底清楚知道了咱们大晔时刻都在防着他们,他们只要一动就会被抓。 等到宫中这次赏花会平安结束之后,想来咱们这京城之中就能彻底地安静一些时日了。”狄信长说道。 “是,这一次,如果咱们能将西兆暗藏在大晔宫中的暗线再揪出来几个,那么,他们隐藏的细作与爪牙就又被消减一回。估计西兆就算是还有残余的爪牙也暂时成不了事了,他们也只能以长期潜伏为目的,这从刚刚那张纸片上就能感知一二—— 一般情况下,上峰给下属下达命令,都是要求下属完成任务。 而那张纸上的语句中却没有要求他们的人必须执行命令、没有要求他们的人必须成功,而是强调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立即停手继续隐藏,保存力量为上。 这就说明,他们快无人可用了,不敢再如之前那样肆意妄为了。所以,如果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的话,他们宁可不干也要保存最后的一点人手。 这次之后,只要我们时刻不放松警惕,随时注意观察,随时发现,然后一个一个地揪出来就是了。”萧诚毅分析道。 “是啊,因此这次赏花会是重中之重,是暂时遏制西兆阴谋诡计的重要一步。”承祺帝表示赞同。 “皇上说的是。”狄信长看向承祺帝, “那就这样,我们这次借赏花会捉拿奸细,重要的是各项安排都要在赏花会之前完成,要确保赏花会上的绝对安全。 赏花会的每一处都必须保证在秘密监控之下,尤其是对已知奸细的监视一刻都不能松懈。 在赏花会之前,他们的人不可能没有一丝可疑的动作。如果他们动,尤其是如果他们去联络、去见他们的同伙,那我们就能顺藤摸瓜,由一个到一串儿全部拿下。 就算在这之前抓不尽,在赏花会上,臣等已经将安济营的“彩虹令”安排好了,届时就安排在皇后娘娘和珠儿身边,在皇上、太子和二皇子身边也都有得力的人手跟随保护,一旦发现异常,当场就抓。”狄信长对承祺帝说道。 “好,那就这样。” 承祺帝君臣继续在说着朝中的事。 萧雨珠坐在承祺帝怀中,将手里的两个小果子抓着碰来碰去玩儿了一会儿,耳朵里听着大人们说话实在无趣了,转头就扑向了一直守在身边的赫连琦,“琦哥哥,抱。” 赫连琦见萧雨珠扑过来,伸手就接住了。赫连琦抱着萧雨珠温柔地问道:“珠儿要做什么?” “琦哥哥,出去……出去……玩儿……”萧雨珠歪着小身子朝着一边使劲儿,抓着小果子的小胖手儿也朝向水榭外面伸着。 赫连琦紧紧抱着抓着两只小果子不松手的萧雨珠看向承祺帝,“父皇,儿臣带珠儿去外面玩儿一会儿。” “去吧,不过要小心一些,玩儿一会就回来,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承祺帝叮嘱道。 “儿臣知道了。”赫连琦应着声,也向萧诚毅和狄信长打过招呼,就抱着萧雨珠出了水榭,朝着湖边玩闹的一群孩子走了过去。 此时的尹侍郎府。 因为今天是休沐日,尹守哲不用上朝,也不用去礼部衙门,因此难得的,今天他就留在府中陪着夫人、陪着儿女。 霍风和尹任也就随着进入半休沐的状态。 霍风天没亮就出了府,一个多时辰后才回来。去见过尹守哲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尹任作为府中的管家,今日将府中的琐事安排了一番,便也在半休沐的状态。 他知道霍风天没亮就出去了,也听说了他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 尹任能明白霍风的心情,他也能知道霍风是怎么想的。 然而,他同样也是做人属下的,有些事能多少地给主子一点建议,而更多的时候,自己也只能是听令行事。 第307章 二人对饮 借酒浇愁 原本已经定好——所有隐藏在大晔的西兆人都要长期进入静默状态。 原本人就不多了,再也经不起耗损了。 然而过几日的皇宫里要举办的赏花会,又让主子再一次冲动,想要再来一次针对大晔帝后一家和小郡主的暗杀行动。 再来一次,结果会怎么样呢?是行动成功,致使大晔朝廷动荡,陷入混乱?还是再次行动失败,再次折损西兆的最后一点力量?这不得而知。 然而这时霍风也好,他尹任自己也好,说心里话,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成功的信心。 然而,尹守哲思虑再三,还是不甘心放过这个可能的机会,还是决定借着赏花会,再策划一次小小的暗杀行动,哪怕能灭掉其中的一个目标,也是对大晔、对承祺帝的一次重创,同时也是西兆的一次大的成功。 自己在最近的一次次失利也让父王和伯父西兆王对自己很是失望了。如果这次行动侥幸能有所收获,也能挽回一些自己在父王和西兆王心中的形象和他们对自己渐已失掉的信心。 但只有这次,在仅存的理智之下,尹守哲也没有要求手下的人一定成功——不成功就成仁。 尹守哲也明白,在目前的情形之下,这样的行动难度有多大,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小。 他还是第一次下这样的的命令——不是要求属下必须完成任务,而是让自己的属下酌情——可以干就干,如果情况不允许,可以自行选择放弃行动,继续隐藏。 尹任在自己的房中坐着,想着前前后后,想着西兆的计划,也想着原来有那么多的西兆人隐藏在大晔,而今还剩了几个?主子……主子太心急了,要灭一个国家,十几年时间不算长。 他就曾经听说过,历史上有过一个卑鄙无耻的畜生岛国,一门心思地想侵占一个美丽富饶的大国,它们设下了长久的侵略灭国计划,从文化入侵,到细作渗透朝廷内部的各个层面,再到软化那个大国男人的脊骨,抹去女人的贞操和廉耻,再加上在食物中微量但长期地下毒,同时还会挑唆一些愚蠢的人们无耻丧德、败坏风气,制造国人矛盾等等……计划竟长达几十年。 虽然听说那个畜生岛国的侵略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但那群畜生的野心、阴险和耐性,如今想来都觉得可怕。 想到此,尹任又长叹了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尹管家,小的将您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进来吧。”尹任应了一声。 门开了,进来一个小厮,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着两小坛儿酒,还有几个油纸包。 小厮进来之后,将篮子放到了一边桌子上,“尹管家,小的将东西放这儿了。” “嗯。”尹任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过去,小厮连忙伸手接住,喜笑颜开地连连称谢着退了出去。 尹任站沉了沉心神,起身提过篮子,去了霍风那里。 来到霍风的房门外,先敲了敲门,没动静;又用力敲了敲,“滚!”里面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喝骂。 尹任挑了挑眉,吐了口气,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老子说了,滚……”霍风从床上腾地翻身坐起来,刚要发火,看进来的人是尹任,这才住了声。 尹任随手关上门,走到桌边,拿出两坛儿酒,自己面前放一坛儿,在对面放一坛儿;又将篮子里的四个油纸包儿一一打开——一包儿酱鸭子、一包卤牛肉,一包酱豆干儿,还有一包油炸花生米。 “过来,咱哥俩喝一杯。”尹任没看霍风,只朝着霍风那边招了招手。 霍风坐在那里没有动。尹任也不再说话,只转过头就那么看着霍风。 半晌,霍风长出一口气,才从床上下来,走到尹任的对面坐下。 砰的一声闷响,霍风伸手将酒坛上的红布包着的塞子拔掉,仰脖就是几大口,然后重重地将酒坛儿撴到桌子上。 尹任看着他,摇了摇头,“老弟,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如此,静静心,咱哥俩儿慢慢喝,也好好说说话。你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就跟哥哥我说说,说完之后……说完之后,日子当然还要继续过下去。” 尹任说着,也拔下了酒坛的塞子,抓起来就灌了一口,“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其实……咱兄弟俩想的是一样的,那就是——眼下不该动,不该做任何事情。 唉!可是怎么办呢?虽然说我们都是千里迢迢地,带着使命从西兆来到大晔,同样是在大晔这么多年,然而,咱们和爷的身份不同,因此,在前方招引的东西就不同,心急的程度自然也不同。 你该知道,主子留在大晔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地做这一切是为了得到什么?” 第308章 酒话真言 无计奈何 尹任苦笑了一下,接着道:“老弟啊,你试着想想,倘若是你为着一个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皇位辛苦熬过了十几年、如果你将来得到的可能还不止西兆那块贫瘠的疆土,而是会加上更广阔、更富绕的大晔疆土,你还能平和淡定地再坚持几十年吗?” 霍风抬眼看看尹任,提起酒坛来,又灌了一口。 尹任将油纸托着的卤味向霍风那边挪过去,“别空着肚子猛灌酒了,这样醉得快,还伤身。还是先吃口东西吧,酒要慢慢儿喝才行。 想来爷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找咱们,难得一会儿空闲,咱哥俩就慢慢儿地喝,慢慢儿地说,发发牢骚也好,散散闷气也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也好。” 霍风抬眼看了看尹任,伸手抓起一块卤肉塞到了嘴里,狠狠地嚼着,“以后?不瞒哥哥说,小弟就担心……我就担心等到赏花会之后,咱们还有没有以后。” 尹任抬头看了看霍风,随即自己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霍风此时酒已喝了不少,头脑反倒是慢慢地冷静下来。 霍风又灌了一口酒之后,对尹任说道:“今天天不亮,小弟就奉命出去传达爷的指令。 在之前,不管每次行动成功与否,至少一道指令下去就能有十几人、几十人参与行动; 而这次,要在赏花会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搞事情,能指派到的人手才不过四五个……只有四五个啊!呵呵……” 霍风说着,伸着一个巴掌自嘲地笑了笑,“只有四五个人就想……就想掀起大风大浪……呵呵! 是啊,任务目标一共有四个,四个……无论哪一个目标被灭,只要灭掉一个目标,承祺帝都会疯掉。 但是……但是前提是要灭得了啊!可灭得了吗?” “嘘!”霍风突然音量增大,吓了尹任一大跳,他慌忙站起身,隔着桌子伸手捂住了霍风的嘴,“你小点儿声。” 随即,尹任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朝外看了看,还好没有人在附近走动。 尹任复又关上门,走回桌边坐下,“兄弟,你冷静些,冷静些,当心隔墙有耳啊!”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不瞒哥哥说,小弟这次去传达指令,我感觉就是在闹笑话! 我感觉我根本不必传达什么任务指令,而是应该直接说——你们都去死吧! 要这几个人在几天之内、在层层设防的皇宫大内、在严密监控盘查、务求万无一失的赏花会上出手杀福星、杀皇后、杀太子、杀二皇子,你觉得……你觉得他们能做到吗?能吗?”霍风盯着尹任问道。 做得到、做不到,只有天知道。尹任心道。 “明知办不到,明知是送死,为什么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还有……”霍风说道这儿,用已经有些发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尹任,“你不觉得这个大晔的凤珠郡主、这个大晔的小福星很邪门儿吗?” 霍风这句话问出来,就像是将他们一向不愿面对的一个问题“啪”地一声明着拍在了桌面上。 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不邪门儿吗? 不邪门儿,她又怎么会是凤珠郡主? 不邪门儿,她又怎么会被奉为小福星? 不邪门儿,她刚一出生,大晔就久旱降甘霖,国公府上空就突现“百鸟朝凤”? 不邪门儿,小福星满月宴,他们侍郎府上的小姐尹柔就遭到禁足十年的重责!不止如此,可笑又可悲的是她还欠着二十大板,只等及笄就要了账; 不邪门儿?宫宴之上,她只是掉了一个果子,那赵漪还没等拔出匕首去行刺,自己就先摔倒暴露了。 不邪门儿?他们在宫中教坊司里面埋下的所有暗线之所以暴露,之所以被彻底清除,听说也是因为这个连说话都一次蹦不了几个字的奶娃娃凤珠郡主。 而他们经过一番苦心谋划,拼了鱼死网破也要杀掉这个小福星凤珠郡主。 他们安排了一波再一波的杀手去拦路截杀,可结果呢?听说那两拨杀手连小福星凤珠郡主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全部交代了。 不仅自己的刺杀计划没能成功,还让人家大晔借着那么多弟兄的脑袋立了威——杀鸡儆猴——这不邪门儿吗? 说凤珠郡主不过就是个奶娃娃,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这只不过是他们不愿意面对这个小福星的“特别”而自我安慰罢了。 自从小福星凤珠郡主降生,他们西兆人就诸事不顺。 想一想,他们这么多年的谋划,这么多年的安排,这么多年……结果这才多长时间?那凤珠郡主满打满算也就刚刚一岁吧?而他们历经十余年才取得的一点儿成果,如今不到一年就全完了。 第309章 所思不同 所求不同 似乎是老天爷都在护佑着这个小福星凤珠郡主。 谁与小福星作对,谁就没有好下场——这话是大晔京城的老百姓们说的,可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 只要大晔有小福星在,他们西兆所谋划的一切还能有希望成功吗? 他们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们也许就不会再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了。 “兄弟啊!今天哥哥我仗着喝点酒,就跟你说句真心话吧,咱们的主子……有时候做的事……哥哥我不赞同。 但是他是主子,咱们是做属下的,没办法啊! 要我说,现在杀这个、杀那个的有什么用? 与其要杀这个、杀那个,结果暴露了自己反而被别人反杀,倒不如一直就像开始一样,慢慢地、暗地里用各种手段收拢他大晔的臣子,在暗地里将大晔的粮食转移到我们西兆去。毕竟咱们西兆的国力、土地和粮食的出产量都在那儿摆着呢。 缺粮,缺少资源,这些是西兆难以逃避、必须面对的弱点,也是影响到西兆国本的弱点。 资源匮乏、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这些才是我们西兆要想办法解决的首要大事,而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皇位。 西兆的百姓没饭吃,吃不饱,就会对朝廷不满,对朝廷不满,民心的凝聚力就低。而我们不在这些方面多加用心去改善,反而去杀这个、杀那个……结果呢,还杀不了。 杀不了不说,反而损伤的还是西兆的隐藏力量,同时还引起了大晔的高度警惕,引来了大晔的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们西兆人,使得我们如今几乎寸步难行。 如果这次计划再不成功,那我们的损失就更大了——以后西兆那么大的粮食缺口从哪儿来? 大晔这次的所谓的“灭鼠行动”,基本上把我们从大晔各地搞粮食的渠道都断掉了。那些被我们拉拢过去的大晔官员,也基本上都被处理掉了。 往后咱们西兆的粮食缺口怎么补? 之前,我们明面上可以假称为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友好,去求助大晔卖给我们西兆一些粮食;暗地里还可以用秘密的渠道搞到大晔不少的粮食。 而现在呢?以后呢?大晔的所谓“灭鼠行动”,已经将他们所谓的“老鼠”都灭了,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再豢养一批“老鼠”出来为我们暗地里搞粮食? 再说了,大晔有了这次“灭鼠行动”摆在眼前,还能有多少大晔的官员敢不要命地给西兆当‘老鼠’? 暗地里搞粮食的渠道都没有了,明面上的就更不要想了。 从宫宴上的刺杀,再到这次针对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刺杀,再到大晔各地的粮库中抓出来的‘老鼠’……所有这些,虽然大晔从来就没有明说过,那些杀手是西兆的杀手,那些事情都是西兆人干的,但是,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人家不明说,只不过是人家大晔聪明——事情办了、人灭了,人家还不用向哪一方交待解释什么,省去了多少麻烦? 同时也是为了让我们西兆闭上嘴巴,为了让西兆连开口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那么多西兆人被大晔杀掉,而西兆连句抗议都说不出口,不窝囊吗?” 尹任说到这儿,大概是口干了,伸手提起酒坛子想喝一口……酒坛子空了,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光了。 无奈,尹任将酒坛儿放到了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凉茶灌了几口,抹了一把嘴角,才又接着说道:“如今,明里的、暗里的,能为西兆搞到粮食的渠道都断了,而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呢,每天像是被八百双眼睛在盯着,束手束脚地还能做什么? 西兆没有粮食,百姓吃不饱,时日久了,不用别国再做什么,就是西兆自己都会乱起来。 百姓没饭吃,能不怨怪朝廷吗?百姓对朝廷不满,朝廷能安稳吗?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又能保多久? 主子一心想要走到那个位置,坐上那把椅子。可真的坐得上去吗?就怕……就怕还没等主子靠近那把椅子,那把椅子……就已经……就已经……。” 尹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大晔又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西兆,西兆往后会更艰难。 真到最后,西兆为了存活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就只有燃起战火,拼着与大晔两国之间开战了。 可是两国开战,西兆就能有浴火重生的希望了吗? 首先,西兆没有那个力量——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和忠心为西兆打仗; 再有就是军粮。试问粮草都不足,何以保障一场大战? 再看看大晔这边,要帅有帅,要将有将,兵精粮足,百姓同心。 如今,又出了个小福星,民心凝聚、天下正稳。 一旦开战,对西兆来说,无异于亡国之战。” 第310章 酒醉愁怀 午宴待开 坐在对面的霍风听着尹任说的这些话没有半点惊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无疑,尹任所说的这些也是他心中所想。 “如果我们还像之前一样,只暗地里先多搞粮食,补上我们西兆粮食的大缺口,让西兆百姓先凑合填饱肚子,其他的徐徐图之,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么艰难的境地。 如今要粮无粮了,要人没人了,而我们……今后在这里恐怕是动都难动了。 是以灭掉大晔的皇族为重,还是先暗地里为西兆搞粮食,同时增强西兆国力为重……这些话我曾经和主子说过……” 尹任说到这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 酒喝得有些急,这会儿似乎是开始上头了,尹任感觉自己的脑袋蒙蒙的,眼睛看东西也出了重影。 尹任朝前凑近桌子,左手撑着桌子,右手肘支在桌子上撑住头,闭着眼睛继续说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我们和主子要的东西不一样。 或许你我要的是西兆国力增强,百姓有饭吃,西兆能长长久久地留存下去; 而主子……主子要的是尽快坐上那个皇位,成为西兆的皇,还要更快地拿下大晔的富饶疆土,甚至统一天下! 呵呵……他着急了。 可着急又能怎么样,如今还不是适得其反? 我们的人手被绞杀殆尽、暗地里为西兆搞粮食的大晔官员也被当成‘老鼠’灭掉。 而大晔……今后大晔各地的粮库都会在承祺帝最信任的萧诚毅、狄信长一伙人的监察之下,再想要大量地从大晔搞粮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爷想要那个皇位,如今看来,似乎是……似乎是更加地遥遥……无期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俗话……有道理呀! 如今不说……不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还……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你说……” 尹任也是喝光了一整坛儿酒,此时酒劲彻底上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缓了缓劲儿,“霍风啊,你说……唉!你说如果……如果这次再失败,爷会……会怎么样?霍风……霍风……” 尹任喊了两声霍峰,没听见霍风回应他。 此时,突然一声如雷的呼噜声响起,尹任听到了,费力的撩开眼皮看向对面儿……难怪霍风没有应声,原来,霍风早就醉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尹任不由得咧了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比哭都难看。 尹任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酒气,忍着晕眩,重新闭上眼睛,支着脑袋的胳膊放平,随即也趴到了桌子上,很快也打起了呼噜。 一张桌子的两边各趴着一个人,一声低一声高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午膳时分,侍郎府上的下人们忙着将小厨房做好的饭菜端去厅上,伺候着府中大小主子用膳。 除了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还留在厅上,其他的下人陆陆续续都聚来了大厨房。 大厨房也已经做好了所有人的饭菜,只是,他们却没有看到尹管家和侍郎大人的近身侍卫霍风到来。 府中的一个小厮之前看到了尹管家提着酒和酒菜去了霍风侍卫那里,也不知两个人喝了酒之后还要不要吃午膳。 可是在这府里,这两个人不到,其他下人怎么敢先吃呢。 于是,这名小厮想着自己腿脚快,就自告奋勇地跑去了霍风的房间。 结果他刚来到霍风的门外,还没等他敲门,就听见里面高一声、低一声地传出两个人的呼噜声。 那小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可听着他们打呼噜打得起劲儿,想着他们应该是喝多了,睡着了,要是自己进去叫醒他们,恐怕还会惹了他们不高兴。 再说了,府上的下人都知道,霍风的屋子不许别人随便进,自己可不敢去犯忌讳。 小厮想了想,索性转头走了。 此时的宫中御花园。 帝后一家和萧诚毅、狄信长几家人也准备着用午膳了。 原本摆在桌子上的茶果点心被宫人们收起,一一放进了食盒里提去了一旁,桌面都清了出来。 今日的春日宴,皇上要宴请两位最信重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御厨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力求让这君臣几位满意。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做出来,由三十几名宫女端着,排着队朝着水榭而来。 本来还在远处的湖边玩耍着的孩子们,闻到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儿,一个个的小肚子也开始咕咕叫……饿了。 于是,他们全都撒开小腿儿先朝着水榭跑过来。 皇后云芙、狄星月,还有骆欣画三人则招呼着这些孩子们到一旁去净手,准备用午膳。 孩子们听到招呼,呼啦啦地围了过去,早有宫人将主子们净手的水和巾帕准备好了,就等着伺候着这群小主子们净了手,准备用午膳。 赫连琦是太子,要顾及形象是一,何况他的怀里还抱着萧雨珠,于是他走在了最后。 第311章 福星掷果 刺客惊现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两小只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珠儿,肚肚饿不饿?” “嗯,”萧雨珠点点头,用抓着小果子的小胖手儿碰了碰自己的小肚肚,表示饿了。 “那一会儿珠儿乖乖地多吃点儿,好不好?”赫连琦温声细语地哄着萧雨珠。 “嗯嗯。”萧雨珠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宫女们手上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精美的瓷器,瓷器中盛着精美的菜肴,她们一个个排着队走向水榭。 水榭中有皇后云芙身边的大宫女秋影和苏嬷嬷、祝嬷嬷在安置菜肴,还有负责试毒的宫人在一道道验菜,不可能让上膳的宫女们一窝蜂地全进到水榭中去,一次只放进来三个人,待查验完了,再换另外三人进来。 那些上菜的宫女们只能走走停停。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也走向了水榭,这些宫女们见到小太子抱着凤珠郡主走过来,自然是连忙停住脚步,躬身让路。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从她们身边走过。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从水榭中迎了出来,“珠儿乖,来,娘亲抱珠儿去净手,要吃饭饭了。”狄星月温柔地说道。 萧雨珠的两只小手里还各抓着一个小果子没撒手呢。 狄星月将萧雨珠接过去抱着,赫连琦则向萧雨珠伸出手,“珠儿,果子给琦哥哥,琦哥哥帮你拿着,等珠儿吃完饭再给珠儿好不好? 萧雨珠点点头,“嗯,给哥哥。”于是伸出一只小胖手,将果子递向了赫连琦。 赫连琦接过去一个,萧雨珠又扭着小身子,刚要将另一个果子也递给赫连琦,突然,萧雨珠抓着果子不动了,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宫女。 赫连琦看到萧雨珠的眼神觉得奇怪,“珠儿……”赫连琦唤了一声,萧雨珠没有应声,依旧直直地看向某一处,大眼睛眨都不眨。 赫连琦觉得奇怪,顺着萧雨珠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宫女,正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汤盅,随着上菜的宫女们一起站在那边。 萧雨珠突然将手中的果子举了起来,朝着那个宫女就扔了过去,“打……打……宝宝……打臭臭……宝宝打……臭臭。 这边离着那个宫女的只有几步远,可萧雨珠人小,果子扔出去也没那么准;果子没有扔到那个宫女的身上,而是落到了她手中端着的托盘上。 萧雨珠力气小,果子又只是小小的一个,被一个小小奶娃娃扔过去,也不可能将那个汤盅打翻砸碎,只不过是发出很轻的一点碰撞声。 但是萧雨珠的举动却惊吓到了那个宫女,本来赫连琦刚刚就觉得这个宫女神色有些紧张,如今又被萧雨珠用果子扔她,于是赫连琦也眼都不眨地盯着那个宫女。 那个宫女因为紧张,端着托盘的手隐隐地有些发抖。 萧诚毅稳步上前,站到了自己的妻女和小太子赫连琦的身前,也看向了那个惊得木呆呆站在了原地的宫女。 她站的地方离水榭入口处的台阶不远,跟在她后面的宫女也就随着停下了脚步。 一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朝前看着,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个宫女被小福星凤珠郡主用果子砸了。 水榭中的大人和孩子也都朝这边看着,而薛瑞早上前一步站到了承祺帝的身侧。 狄信长也早已经站起身,将这里的女人们和一众孩子们全都护在了身后。 萧诚毅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名宫女。 此时,水榭内外全都寂静无声。 然而有时候,寂静,对于心虚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渐渐地,众人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瓷器碰撞的声音——那名宫女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半晌,就见那名宫女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紧抿嘴唇,突然发力,将手中的托盘朝着萧雨珠这边砸了过来。 萧诚毅早有防备,只见他身形不动,只抬手隔空一掌,就将那宫女扔出的托盘和瓷盅一并击回,随着托盘落地、瓷盅碎裂,汤水和碎瓷片在那个宫女的头顶上撒落。 而那个宫女此时也不再顾及溅了一头一身的汤水,她心知不是萧诚毅的对手,转身跃起,朝着站在水榭里的承祺帝扑了过去。 狄信长哪容得她靠近承祺帝,还没等她落进水榭中,狄信长抬手直接一掌,就将那个宫女从水榭前面的栏杆上方打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看着那个宫女就要坠落在湖边那一片正在盛开的二月兰上,萧诚毅上前飞起一脚,又将那宫女直直地踢飞了出去。随着又一声惨叫响起,紧跟着就听到“扑通”一声,那宫女落进了水榭前面的湖中,水花砰地溅起老高。 第312章 刺客想逃 转眼截回 此时,隐匿在周围负责保护的暗卫、侍卫们接到指令方才现身出来,围住了水榭和这一片湖水。 那名宫女拼命地从水中露出头来,重重喘息着抹了一把脸,刚想游向岸边——只见不知从哪里现身出来的数名侍卫、暗卫立在湖边,已经将她的逃路全部封住了。 宫女在水中惊慌四顾,看到逃生无望,把心一横,将嘴里的毒囊咬破,黑血旋即从唇角溢出。 只见她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青黑灰败,身子颤了几颤,眼睛还大睁着便没了声息,慢慢地飘在水上。 两名侍卫从附近的墙边取过来了两根长长的竹竿,伸过去将那名宫女的尸身勾住,拉到湖边,拖了上来。 承祺帝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冷笑了一声,“哼,看来从现在起,他们的行动就已经开始了,这是第一个。” 皇后云芙、狄星月和骆欣画将一群孩子们拢在一起,静静地站在一旁。 承祺帝、萧诚毅和狄信长以及薛瑞站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一切。 几个男孩子又一次亲眼得见萧诚毅和狄信长那出手如电、迅疾如风的帅功夫,一双双的星星眼闪闪烁烁地写满了“崇拜”二字。 这些孩子们别的不说,胆子倒是都不小,居然没有一个感到害怕的,反而一个个激动得地眼睛放光。 “父皇,今天又灭了一个坏东西。”赫连诀兴奋地指着外面,对着承祺帝说道。 “嗯,玦儿怕不怕?”承祺帝含笑问道。 “玦儿才不怕,再有坏蛋,玦儿就狠狠地揍他。” “玦儿好样的!”承祺帝夸赞道。 “我们也不怕,我们可以保护皇伯伯。”“京城四小霸”瞬间凑齐,站成一排,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承祺帝、萧诚毅、狄信长以及皇后云芙、狄星月、骆欣画看着眼前这几个小家伙儿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都不禁开怀笑了。 “好!好孩子,都是好样的。”承祺帝挨个摸摸几个孩子的小胖脸儿。 被承祺帝夸赞了的几个孩子瞬间小脸儿发红,眼睛更亮了。 赫连琦回身,伸手从狄星月怀中接过了萧雨珠抱着,“珠儿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个坏人,珠儿真棒!” 萧雨珠那亮亮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用力地点点小脑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嗯,棒棒……棒棒。” “珠儿,告诉琦哥哥,你是怎么知道她是个坏人的?”赫连琦好奇地问萧雨珠。 “她臭臭……臭臭。”萧雨珠说着,还用小胖手儿捂住自己的小鼻子,表示那个人真的很臭臭。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对视了一眼,交流的眼神中无疑就是——上次发现碧竹的时候,也是碧竹从珠儿身边走过,珠儿当即就说碧竹臭臭。 难不成珠儿还有这个识别能力?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这不是第一次,这又怎么解释呢? 承祺帝几人都看向了萧雨珠,此时的萧雨珠两条小胖胳膊紧搂着赫连琦的脖子,小胖脸儿紧贴着赫连琦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又看向了在水榭外一溜排开的端着菜肴的宫女。 除了有两名宫女刚刚被突发的状况惊吓到了,失手摔了手中捧着的菜肴,已经吓得慌忙跪趴在了地上,其他的宫女还都勉强镇定地站立在原地。 萧诚毅看着眼前还有近二十名宫女站着,想了想,就对承祺帝说道:“皇上,等着去上菜的宫女还有这么多,不知她们手中端着的菜肴可还有加了料的?不如……不如这试毒之事就不劳烦别人了,她们谁端的哪道菜,就由谁亲自尝验哪道菜吧,如果没问题自然好,如果有问题……哼!那也让她自己先尝。” 萧诚毅在声音中注入了内力,就是站在远处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薛瑞看到承祺帝朝着他点了下头,薛瑞忙躬身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来到水榭外,薛瑞招呼过来小竹子吩咐道:“你速去取一些羹匙和小碟子来。” “是。”小竹子听了师父的吩咐,连忙跑着去办了。 薛瑞又看向了那些端着菜肴的宫女们,“你们每个人都在原地站好,不许乱动,一会儿由你们自己先行尝过手中端着的菜肴,若果一切正常,你们自然也没事; 如果你们端的菜肴里面下了料……那就请你们自己先好好尝尝吧。”薛瑞说完,就怀抱着拂尘站在水榭的入口处看着外面。 一众宫女端着托盘,低着头站着。 突然,隐在远处队尾的一个宫女突然将托盘朝一边猛地一扔,转身跃纵而起,想要逃离此地。 “呵,又是一个会功夫的。”承祺帝轻嗤道。 只见那个逃走的宫女三蹿两纵地就快到了御花园的入口,没想到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两道人影直接拦住了去路,眼见着交上了手。 第313章 胁迫同流 为非作恶 遇到了这两个人,那个宫女的身手就不够看了,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做这二人的对手。 那名宫女也无心恋战,只想快些逃离此地求生。 只是可惜了,还没等过个三招五式,那名宫女就被其中一人一脚踹翻在地,还没等她再爬起来,另一人已经闪身上前轻松将她制住,眨眼间就卸了她的下巴,点了她的穴道,两个人一人拎着那宫女的一条胳膊将她提了回来。 两名隐卫直接将这名宫女提到了水榭前,放手扔到了地上,朝着水榭里行了一礼,闪身就消失在原地,仿佛他们二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般。 承祺帝看着那个趴在地上宫女突然就气乐了,“哼!刚才你的同伙儿已经咬毒自尽了,朕给你个机会,你也咬毒自尽吧。” 承祺帝看向了旁边的一个侍卫,“你将她的下巴推上去,朕允许她自尽。左右她们也都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留着也没用。 再说了,她们不是都藏着毒囊,喜欢自行了断吗?这尸首一个也是收拾,两个也是收拾,没什么区别。” “是,皇上。”侍卫上前直接伸手,一个巧劲儿就将那名宫女的下巴复了位。 而那名宫女此时趴在地上就只剩下发抖了。 “你的任务失败了,不是应该立即杀身成仁吗?你倒是咬破毒囊自尽啊!”承祺帝冷冷地看着那名宫女,那名宫女抬起头看了承祺帝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可还是没有咬破毒囊。 承祺帝上前一步,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背后淡淡道:“你怕死?你不想死? 你怕死,你不想死,却要来做这该死的事,你觉得你还有可能活命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名宫女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的时候,这名宫女突然“哇”地一下哭出了声,“皇上,求皇上……求皇上饶过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干的,奴婢是被逼的……是被逼的。” “被逼的?谁逼你的?难不成是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逼你的?”承祺帝话音落,那宫女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大,“皇上,皇上你……皇上怎么知道……?皇上知道是谁逼着奴婢进宫来做这样的事情的?” “是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对吗?他会给你们下达指令,会给你们安排任务,而你……或者说你们都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对吗?”承祺帝说道。 “是,奴婢……奴婢是没有见过那个人的真容。”宫女颤抖着答道。 “嗯。没见过那个人的真容,却也不耽误你听从他的指令。”承祺帝轻蔑地看着她,“你是西兆人?” “不是,奴婢不是西兆人。”那宫女连忙否定。 “那你是大晔人?”那宫女没出声,只是满面羞愧地点了点头。 “大晔人,哼!你是大晔人,却甘心给别人、给敌国做走狗奸细,你觉得你还配做大晔人吗?” “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奴婢的家人……奴婢的家人都被他们控制了。奴婢不干,他们就要杀了奴婢的家人。 奴婢的爹娘、祖父、祖母还有两个弟弟都在他们手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在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手里。”承祺帝问道。 “启禀皇上,奴婢……奴婢因为家中艰难,下面又有两个弟弟,祖父祖母又说奴婢是女孩儿,是赔钱货。 那时正好赶上官衙贴出了告示,说是宫里要挑选宫女。祖父祖母就当即提议将奴婢送进宫去,一来家里少一张嘴吃饭,二来还能给家里换点儿银子。 开始时奴婢的爹娘还不同意,只是祖父和祖母执意如此,更何况奴婢的两个弟弟确实还小,奴婢是姐姐,总不能眼看着两个弟弟挨饿啊!奴婢实在没法子,也就答应了。 爹娘见奴婢答应了,他们也就跟着点了头。 他们将奴婢的名字和年庚交上去,不久甄选结果下来了,奴婢被选中,只等官衙通知入宫的日期了。 奴婢被确定选中之后的一天夜里,奴婢全家正睡着觉,突然几个黑衣人悄悄地闯进奴婢的家里来,其中为首的就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蒙面人。 他用奴婢的家人威胁逼迫奴婢,要奴婢答应他,进宫之后必须做他们的内线,必须随时听候他们的命令,否则的话,他们就将奴婢的爹娘、祖父祖母和两个弟弟全都杀了。 当时,奴婢亲眼看到他们将奴婢的家人全都绑了起来。 奴婢没办法,也只好答应他们。 直到奴婢进宫的那天,奴婢的家中都有一个黑衣人在。 进宫之后,他们一直都没有给过奴婢任何指令。只是……奴婢每月都将月银转给家里,可家里从没有给奴婢传回过只言片语,奴婢想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可苦于无从得知。 今天一大早,奴婢还在睡着,就被一个包着泥丸儿的纸团砸醒了。” 第314章 出离水榭 回转紫宸 奴婢捡起纸团儿打开一看,里面包着的泥丸儿正是奴婢大弟弟为了玩弹弓自己用胶泥搓的泥丸儿。 那张纸上面就写着让奴婢……让奴婢……”宫女嗫嚅着不敢说下去了。 “写着让你下毒来害朕、害皇后、害皇子、害小郡主。”承祺帝肯定地说道。 那个宫女抬起挂满泪水的脸看向承祺帝,复又赶忙低了头去,“是,正如皇上所说。可奴婢不敢不听从,他们一起丢进来的那个小泥丸儿,就是他们在用奴婢的弟弟威胁奴婢……如果奴婢不听他们的话,奴婢的家人就危险了,奴婢不想做这种事,可奴婢实在是没办法。” “朕来问你,你这身功夫是哪里学来的?” “回皇上,奴婢的这点儿功夫是跟奴婢的爹学的。 奴婢家里原来是开镖局的,奴婢的祖父年纪大了,镖局就传给了奴婢的爹。 后来奴婢的爹有一次在走镖的路上出了事,丢了镖,还伤了腿。 为此,家产赔光了,奴婢的爹因着腿伤也没办法再走镖了,所以奴婢家里才……才……” “不管你今日行为是不是被迫,你的所作所为都不容宽恕。”承祺帝严厉地说道。 “奴婢知道。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奴婢求皇上能救救奴婢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宫女开口哀求承祺帝。 “无辜?哼!”承祺帝打断宫女的话,冷冷一笑,“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去你家里威逼你背叛大晔、在入宫后为他们做奸细的时候,你家里的长辈当时应该在场吧? 就算你的两个弟弟还小,不在其内,那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胁迫你时,你家里的长辈有没有反对?有没有拒绝?还是你家中的长辈依旧继续支持、继续赞成将你送进宫中? 纵然是他们当着那黑衣人的面不敢反抗,可他们有没有嘱咐你进宫之后不可做背叛大晔、助纣为虐之事?他们有没有让你将被胁迫之事上报朝廷?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管你进宫做什么事,也不管你进宫后为谁做事,只要你能为家里赚得银两,其他的都不在乎?” 宫女听了一愣,想一想,脸上不觉现出了一丝苦涩,“皇上说的是。他们知道。 可是……可是奴婢的两个弟弟是真的无辜,他们还小,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主。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求皇上救救奴婢的两个弟弟,奴婢纵死,也感念皇上的大恩大德!”宫女说罢,涕泪交流,以头触地。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承祺帝问道。 “奴婢文雪,家住在京城东边十五里地的文家镇。 承祺帝和萧诚毅对视一眼。 承祺帝转头看向刚刚已经来到御花园中待命,一直垂手站立在一旁的御林军统领彭啸,吩咐道:“彭爱卿,将这宫女带下去,先秘密押入天牢之中,容后审判。此地消息暂时封锁不可外传。” “是,臣遵旨。”御林军统领彭啸快步走上前来躬身接旨。“请皇上放心,臣已将御花园周围全部封锁,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 “好。”承祺帝又吩咐薛瑞,“薛瑞,” “奴才在。”薛瑞连忙上前。 “你去吩咐宫中侍卫,就在此地继续看着这些宫女验毒。另外安排妥当的人去吩咐御膳房,从速准备宴席送至紫宸宫。” “是,奴才遵旨。” 薛瑞先吩咐小竹子快去御膳房传旨,免得饿坏了一众主子; 紧接着再安排一干侍卫去至一边的石桌旁,将上膳的宫女一个一个地叫过去,在每样菜肴里盛起一些,放到小碟子里,看着她们吃下去。 最后,所有宫女都验过了自己手上的菜肴,还好,再没有出现异常。 承祺帝看向皇后云芙、狄信长、萧诚毅等人,“这里又乱又晦气,坏了边赏景、边用膳的雅兴,两位爱卿还是带着夫人和孩子们随朕去紫宸宫用膳吧,耽误了这么久,珠儿和孩子们都该饿坏了。” “是,臣等遵旨。”承祺帝率先牵过皇后云芙的手走出了水榭,狄信长和骆欣画、萧诚毅和狄星月两对夫妻随后,再后面就是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边走边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原本这些孩子早就喊着肚子饿了,结果这一番折腾下来,连大带小的倒将那饥饿感给忽略了个彻底,此刻听承祺帝提起来,孩子们一个个地又开始摸着肚子喊饿了。 萧雨霖、萧征、狄舸和狄航几个大些的孩子多了个心眼,想着再等一桌宴席重新做好上来需要时间。与其饿着等着,不如先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于是几人对个眼神,将一边桌上放着的几盘点心顺手抄上了。 赫连琦也想到了,担心萧雨珠饿坏了,直接从狄舸手中的盘子里挑了一块桃花糕递到萧雨珠的手里。 萧雨珠手里抓着桃花糕,小脸儿上的笑容比盛开的桃花还要娇美。 第315章 分食快乐 被抢无奈 萧雨珠将桃花糕先送到赫连琦的嘴边,“琦哥哥,吃糕糕。” 赫连琦的嘴角扬起,张嘴小小地咬了一口,“珠儿吃吧。” “嗯。”萧雨珠应着,自己也咬了一口,桃花糕甜甜的味道又引出了奶娃娃甜甜的笑。 萧雨珠又将桃花糕送到赫连琦嘴边,赫连琦再咬一小口,萧雨珠自己再咬一口……两小只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一路分食着一块桃花糕。 赫连琦抱着萧玉珠,是最后一个从水榭里走出来。 赫连琦一直小心着周围,直到走出了御花园,萧雨珠都是乖乖地一手搂着赫连琦的脖子,一手抓着桃花糕和赫连琦分食,再没有说出“臭臭”之类的话。 赫连琦和萧雨珠这边分食得开心,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那边可就不那么美好了——几个人刚将手里的盘子亮出来,就被前面跑着的“京城四小霸”一眼发现了。 几小只瞬间扭回头儿就扑了过来,嘴里倒是甜甜地喊着哥哥,可手上的动作活像是小土匪,几只小爪子上来一顿抢。 等那几小只抓着点心叽叽嘎嘎地边往嘴里塞着,边笑闹着跑远了,萧雨霖等几个大点儿的孩子看看手里的空盘子……有的还不错,还给他们留了一块儿;有的干脆就给光了盘儿了。 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盘子,盘子里还有点心的就拿起来,没有的……几个孩子将空盘子顺手放在了路边的石凳上,剩下的两块点心掰开了,四个人分着一人吃了几口,聊胜于无吧。 承祺帝一众人回到了紫宸宫。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去至殿中一侧的软榻上,将萧雨珠放在上面坐着,孩子们瞬间围拢过来,哄着萧雨珠一起玩儿。 这边的几个大人依旧是承祺帝君臣三人坐在一处谈论着朝中的事情;皇后云芙则是和狄星月、骆欣画坐在一处聊着她们的话题。 至于方才发生的事本就是早在众人预料之中的,或者说本来就等着他们出现呢,因此他们的出现根本影响不到众人的心情。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骆欣画到一旁的圆桌边坐下,奉茶宫女送上茶来,三人浅浅地啜了两口,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看顾着那几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孩子。 承祺帝、狄信长、萧诚毅君臣三人喝着茶,先说起方才的事以及可能的后续。 “今天这一上午就冒出来两个刺客,后面不知道还会有几个,咱们继续小心着就是,不过不能让这些‘跳蚤老鼠’的真的影响到什么。”承祺帝说道。 萧诚毅冷笑着道:“应该还会有几只,就看它们……哼!如何的‘酌情’,干还是不干了。” “‘跳蚤老鼠’再能蹦跶再能窜,它也是‘跳蚤老鼠’,也是见不得光的,非要跑出来讨嫌……打就是。”狄信长说道。 承祺帝点了点头,“说起打‘老鼠’,咱们这次的‘灭鼠行动’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你们之前上的请功折子朕已经看过,对有功之人的褒奖,朕已经在奏折上做了批复。 灭了这拨‘老鼠’,咱们的国库可是充盈了不少,因此对这次‘灭鼠行动’中的有功之臣都要从重奖赏。 只是,你们安济营属于咱们大晔的秘密力量,对安济营众人的封赏不宜公开。所以,对他们的奖赏要在安济营内部宣布,他们……依旧只能是做无名英雄了。” “是,臣等代安济营众人谢过皇上。”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起身,欲行大礼,被承祺帝伸手拦住,“好了,这里又不是金殿,免了,快坐下吧。” “是,臣等谢皇上。”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重新落座。 “对于可以公开褒奖的,朕会在明日早朝上颁旨,昭告天下。”说着,承祺帝意味深长地看了萧诚毅一眼。 萧诚毅被承祺帝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皇上……” “没事没事。”萧诚毅刚想问承祺帝为什么用这种眼神儿看自己,就被承祺帝摆手打断。 不大会儿,薛瑞过来禀报:“启禀皇上,御膳房已经将御膳备好,试毒完毕,上膳宫女已经准备好摆膳了。” “好,那就快着吧,孩子们一定都饿坏了。”承祺帝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薛瑞走到店门口,将拂尘一甩,“皇上有旨,摆宴。” 随着薛瑞的话音落下,在秋影姑姑和苏嬷嬷、祝嬷嬷几人的安排之下,几十个宫女有序地稳稳端着手中的菜肴进入殿中,不一会儿,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就摆到了桌子上。 第316章 重开宴席 温馨相聚 菜肴上齐了,紧接着,将杯盘碗箸也一一安置好,所有的上膳宫女脚步无声地退了出去。 承祺帝招呼了众人:“咱们都来用膳吧,今天耽误了这么久,都到了这个时辰,恐怕早都饿了——不说别人,朕也早就觉得饿了。 这里没有外人,就不用守着那么多规矩了,都坐吧。” “臣等谢皇上。”一众人随着承祺帝入座。 今日,在这紫宸殿中只摆了两桌,三对夫妻坐了一桌,孩子们坐了一桌。 承祺帝君臣这边只留薛瑞在旁伺候着;而秋影大宫女和苏嬷嬷、祝嬷嬷三人则在另一边的桌子旁照顾着几个孩子。 萧雨珠依旧是被赫连琦抱在怀里投喂。 知道萧雨珠喜欢吃鱼,赫连琦细细地剔除了鱼刺,将鲜嫩的鱼肉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萧雨珠。 其间,赫连琦还会时不时地再挑些萧雨珠能吃的也喂进她那粉粉嫩嫩的小嘴儿里。 看着萧雨珠吃得美美的,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赫连琦仿佛自己不用吃饭也饱了。 今日的午膳晚了这么久,此时珍馐美味摆在眼前,不只孩子们,就连大人们的胃口都好得不得了。 萧雨珠被赫连琦细心地投喂着都吃得十分欢快。 承祺帝朝着孩子那边看了看,笑道:“看来食物美味不美味,取决于人的肚子饿不饿。 正所谓饥不择食,往日里总是不觉得饿,就又到了用膳的时候,于是挑甜挑咸、挑辣挑酸,还觉得没有哪个菜是对自己胃口的。 今天的午膳晚了这么一会儿,肚子感觉饿了,这饭菜吃起来,味道都变得格外香、格外好了。” “是啊,要么百姓们常说: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蜜不甜呢!”皇后云芙也笑着说道。 同桌的几人听了也都笑了。 那边的几个孩子也确实是饿了。 平时,只要不是宫宴、或者是有外人在,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也就不那么严格了,孩子们偶尔还能边吃边说说笑笑、斗嘴打闹; 今天倒好,一个个儿都在埋头苦吃,就没听见有哪个在说话。 萧雨珠吃饱了,小胖手儿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摇了摇头,“肚肚饱饱。” “珠儿吃饱了?”赫连琦柔声问道。 “嗯嗯。”萧雨珠笑咪咪地点着小脑袋。 “好,那珠儿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琦哥哥,等琦哥哥吃饱了带你出去玩儿。”赫连琦边说着话边拿出帕子给萧雨珠擦了擦小嘴儿。 “嗯。”萧雨珠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不吵也不闹,乖乖等着赫连琦,两只小手儿抱着个红红的苹果玩儿。 赫连琦看萧雨珠稳稳当当地坐着,自己才又拿起筷子用膳。 不一会儿,孩子们都已经吃饱了,饭桌上也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这边几个大人看着孩子们在那边儿打喳喳,也不去管他们。 “京城四小霸”的喳喳打完了,瞬间四双眼睛全都亮晶晶地看向了太子赫连琦,“太子哥哥,一会儿领我们去向极宫见老神仙爷爷好不好?”萧雨霆就坐在赫连琦身边,首先提出了请求。 “对呀对呀,太子哥哥领我们去吧,这些天我们都跟着玄音老爷爷玩儿,已经有好几天没去看望玄冥老爷爷了,”狄舫也伸着小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太子赫连琦。 “是啊是啊,太子哥哥最好了,就带我们去吧,径儿也想去见老神仙爷爷啦。”萧径就坐在狄舫身边,小脖子也抻长了。 “哥哥就答应我们吧,咱们一起去。”赫连玦眼珠一转,接着说道:“珠儿还没去过向极宫呢,一定也想去看看师伯的,对不对,珠儿?” 赫连琦兀自淡定地用着膳,耳边全是几个弟弟的唧唧喳喳声。听到赫连玦提到萧雨珠,赫连琦才停箸看向身边,只见萧雨珠也在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赫连琦对上这双眼睛还能说不吗?“知道了,珠儿,我们去,我们这就去。” 萧雨珠立刻回给赫连琦一个灿烂的笑容。 “咱们等一等,太子殿下刚刚一直在照顾珠儿吃东西,他自己还没有用完膳呢。”萧雨霖说道。 “好,我们等一等,太子哥哥慢慢吃,我们不急的。”几个孩子马上都坐得端端正正的,不再说话催促,除了眼睛都盯着赫连琦,就等着他放下碗筷,他们就可以一起跑去向极宫找老神仙爷爷玩儿了。 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赫连琦,直到看着他斯文地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放下了筷子,又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转身抱起了萧雨珠。 见此,几个孩子立刻都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几个小的也都赶紧从椅子上溜下地站在那里,用渴望的眼睛看向太子赫连琦。 第317章 无极宫中 二老细话 赫连琦看着对面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又转头看向萧雨珠,“珠儿困不困?我们是先去向极宫看望你玄冥师伯,还是珠儿先午睡,睡醒了再去看师伯?” “看师伯。”萧雨珠重重点下小脑袋,语气十分肯定。 “好,那我们就先去看你玄冥师伯,然后回来睡午觉。”赫连琦当然依着萧雨珠。 几个孩子见太子赫连琦答应了萧雨珠,呼啦啦抢先跑到了长辈们这边,“父皇,父皇,”赫连玦首先扑到承祺帝身上,搂住承祺帝的脖子,“父皇,我们去向极宫看神仙老爷爷,一会儿就回来,可不可以?” 孩子们要去玄冥老人那里,承祺帝哪里会说不可以,非常痛快地就点了头,“好,想去就去吧,只是到那里要听你们老神仙爷爷的话,不可以胡闹,也不能多逗留,玩儿一会儿就赶快回来,不要打扰老人家清静,不要影响老人家休息。” “知道了,父皇。”赫连玦见父皇答应了,忙从承祺帝身上跳下来,“我们走走走。”一群孩子欢呼着,朝着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叽里咕噜地朝外面跑去。 “京城四小霸”自然跑到了最前面,依旧是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稳稳当当地走在最后。 萧雨珠还不忘扭回头来,趴在赫连琦的肩膀上,朝着坐着的大人们挥挥小手儿。 一群孩子欢蹦乱跳地往向极宫去了。 此时水雾氤氲、犹如仙境般的向极宫里,两位白发白须的老人正坐在亭中对弈。 “师弟,我看咱们这盘棋下不完,这里就该热闹起来了。”玄冥老人随手放下一粒白子,笑道。 玄音老人也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那小徒弟一会儿也就到了。那小丫头果真是福星临世啊!无需我们兄弟出手,只靠她自己的福运就能将一个一个的劫化解掉,同时还能惠及身边的人。 只希望这一次劫数能够平平稳稳地过去。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波动了。” 玄冥老人也点了点头,“唉!正所谓树大招风。盛名之下,预示着麻烦也多,风险也难以避免。 小福星这个名号落在这个小娃娃的头上,虽说是因为大晔的百姓们喜欢她,但是,在一个这么小的奶娃娃尚无自保能力的时候,就给她冠上这样一个名号……并非是好事啊! 觊觎大晔的辽阔富饶、想吞噬掉大晔的敌国,自然就会先把这小福星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这也就意味着危险会随之而来,而且会不断出现。 也幸好,她是投生在胜义公府,胜义公府又与皇家关系亲厚,有足够的实力能护她周全。否则……” “是啊,你我二人也只有尽可能地护佑她,将一些可能的劫数消减到最小,将危害减到最低。 如果我们一厢情愿地帮她将所有的麻烦、所有的危险全都挡掉,这又违背了天道对她的磨砺历练之意。 因此,有些时候,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出现,更多的时候还要靠她自己。”玄音老人无奈地说道。 “幸好,天道也只是想要磨练她,而不是要毁掉她,这也就算是万幸了。”玄冥老人抚着雪白的须髯沉吟了片刻,突然轻笑了起来:“不过,这小福星也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小福星毕竟是小福星,她会有惊无险地长大,也会很快变强,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将来更会强大到保护她身边的人、保护全大晔的百姓,更能护佑着天下苍生。 这是她的福运,更是她的使命。” “师兄说的是。”玄音老人点头道。 “好啦,今天该出现的小风波都已经出现过,再有的……也就不足为虑了。 少时孩子们到了,索性就让刚刚经历了那些凶险的孩子们轻轻松松地、快快活活地玩一会儿,毕竟孩子们都还小呢。” 玄音老人也点点头。 玄冥老人又拿起一枚白子放到棋枰上,说道:“孩子们到了。” 玄冥老人说着,抬手掐了个诀,去了向极宫的所有禁制,让孩子们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来。 功夫不大,就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传来。 远远地,就见一群孩子沿着池边的卵石小径,朝着虚静亭走来。 走至近前,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躬身见礼,“弟子见过师父、师叔。” “稀父……稀伯。” “神仙老爷爷。” “神仙老爷爷。” “……” 小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喊着对面两位老人家做师父、师伯,而其他的孩子则是喊着神仙老爷爷。 两位老人家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着孩子们,“孩子们都来了。”玄冥老人微笑着招呼道。 “我们来看望神仙老爷爷。” “是啊是啊,我们来看望神仙老爷爷了。” “稀父,抱抱。”赫连琦抱着萧雨珠来到二位老人近前,萧雨珠朝着玄音老人张开了小胳膊。 第318章 一方欢快 一方愁苦 “珠儿今天真棒。”玄音老人接过萧雨珠抱在怀里,笑着夸赞道。 赫连琦听着,心中一动,“今天的事师父和师叔也知道了?” 玄音老人抱着萧雨珠点了点头。 “孩子们都过来坐吧。”玄冥老人微笑着招手。 “是,谢谢神仙老爷爷。” 几个孩子走进虚静亭中,在周围的美人靠上坐下。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看着面前这几个生龙活虎的孩子,对视一眼,微微颔了颔首,大晔君明臣贤,百姓安乐,又有小福星在,有福运的加持,更有这么多的好孩子,这是天意啊! 这片大陆的未来,就在眼前这群孩子的身上。 “稀父,宝宝……打坏人。”萧雨珠被师父抱着,不忘告诉师父她今天又打了坏人的事。 “师父知道,师父知道珠儿能够发现坏人,还能打坏人,珠儿真棒!” “咯咯咯……”萧雨珠听着师父夸赞自己,高兴得自己拍着小胖手给自己鼓掌,如花般的小脸儿上笑得比春日暖阳还要灿烂明媚。 孩子们也七嘴八舌地向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讲述着他们今天刚刚经历的事情。 二位老人家扶着胡须,静静地听着。 孩子们一个个绘声绘色地讲着不久前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萧雨霆自豪地说着他的宝贝妹妹如何将手中的果子扔向那个刺客宫女,说着珠儿如何地了不起,肉嘟嘟的小胖脸儿上写满了“与有荣焉”; 狄舫则是双眼闪星星地讲述他的姑父萧诚毅如何一掌击碎刺客想要砸向珠儿的汤盅,被汤水溅得满头满脸的刺客有多狼狈; 二皇子赫连玦紧接着就说到了他的大舅舅狄信长如何神武,一脚就将那个想冲进水榭行刺她父皇的宫女直接踢飞出去——二皇子赫连玦跟着萧雨霆喊狄信长大舅舅喊得依旧顺畅无比。 萧径也不让话头落地,他大伯萧诚毅在那个刺客还没落地之时又补上了帅气的一脚,直接将那名女刺客踹进了湖里这一节也是精彩得很呢! 哦对了,他大伯踹飞了那女刺客,可是还救下了一大片漂亮的二月兰呢!那片二月兰开得正好看,要是被那刺客砸坏了,多可惜! 几个小家伙儿嘴里喳喳喳,胳膊腿带比划,说得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一时间,平日里清清净净的向极宫变得热闹非常。 而在这皇宫中的另一处地方,却有人是愁眉苦脸,一副衰相。 这里是内务府,而这个愁眉苦脸的人正是内务府的副总管柴林。 此时,柴林的面前站着一名小太监,这名小太监姓丁,宫里人都叫他小丁子,此刻小丁子正向柴林回禀着他刚刚探查到的情况。 “回禀总管大人,此时的御花园被御林军层层把守着,如今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小的实在是探听不着。 只是……只是……”小丁子说话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柴林不耐烦地追问。 “只是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还有……还有那个小福星凤珠郡主,狄侯、萧大人和他们的妻儿……他们……他们全都安然无恙,一起回了紫宸宫。” 柴林听到小丁子如此说,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神色显露惊慌。 “而且……而且,看他们的神色……”小丁子偷眼看了柴林一眼,又连忙把头低下,“尤其是那些孩子们,在回紫宸宫的路上,一直都在说说笑笑,看上去……高兴得很。” “这就是说……这就是说……”柴林嘴唇微微颤抖者,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控制一下胡乱跳动的心脏。 “总管大人……总管大人,咱们……咱们接下来可还要……还要……”小丁子也在发抖,他小心地看向柴林。 “还要什么?还要不要去送死?”柴林用手撑着头歪靠向一边,“咱们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之前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承祺帝他们能不有所防备吗?这一次就不该有动作。” 柴林瘫软无力地靠向椅背,头朝后仰着,双眼紧闭,“眼下,恐怕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吧?” 此时,柴林的脑海中有一个个的画面、一幕幕的情景在飞速闪过—— 宫宴刺杀失败、抓捕绞杀; 街头行刺失败,抓捕绞杀; 全大晔的“捕鼠行动”,抓捕绞杀; 还有天牢、木笼囚车、刑场,三声追魂炮……柴林猛然睁大了双眼,像是真的有三声追魂炮响在他耳畔一般,惊得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行,我们要立刻停止行动,什么都不能再做。” 第319章 藏藏匿匿 贡茶毒茶 柴林说着话,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小丁子的手臂,“你听好了,今天晚上,你悄悄地去一趟宫中的茶房,到那里去见兰秀,你告诉她,一切行动停止,继续潜伏,不得暴露自己,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莽撞行事。记住了吗?” “是,小的记住了。” 小丁子连忙应声。 柴林松开了小丁子的手臂,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嘴里低声说道:“咱家最不放心的就是兰秀那丫头,那丫头仇恨心重,报仇心切,她早就想要动手了,这次……不行,太危险了,绝对不能动。 况且,万一她行动失败,自己暴露了,当时死了还好,万一被抓了活的……她……她可是知道你和我的,还知道碧竹和……要是她吐了口儿,咱们就都完了。”柴林又一把抓住小丁子的肩膀,“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告诉她,一定不能乱动。” “是,总管大人,小的明白了。等天黑了,小的就找机会去见兰秀。”小丁子连连点头答应。 “嗯,你先下去吧。哦,等等。”柴林刚抬手挥退小丁子,转而就又叫住了他,“还有……你先跟我来。” 柴林说着先抬腿走了出去,小丁子只好跟在他身后。 二人来到了内务府院子最里边的一间小库房外,柴林掏出一串钥匙,从中挑了一把打开了房门,领着小丁子走进去。 里面摆放着一箱箱、一罐罐的都是密封得好好的茶叶,而且都是极品贡茶。 柴林从架子上拿下了两小罐茶叶递到了小丁子手里,“你拿好,这是两罐儿贡茶,你以送茶为由去紫宸宫见苏嬷嬷或是祝嬷嬷,你只要说是给紫宸宫送新贡茶的就行。 到了那里,不管是哪位嬷嬷接见你,都会当面将茶交代给奉茶宫女验看过,才会收入紫宸宫中茶房。 你找机会通知碧竹——行动停止,重归静默。听明白了吗?” “是,总管大人,小的听明白了。”小丁子拿好两罐茶叶。 柴林又取过一罐茶叶,低声说道:“这罐茶叶本来是想用在后日赏花会上的,现在用不上了,继续留着也是麻烦。 你抓个空子,悄悄地将这罐加了料的茶叶找个僻静的角落深埋了,记住,是连罐子一起深埋。小心些,千万别让人发现。” “是,小的一定办好。”小丁子点头。 “好了。”柴林随手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过了一个托盘,将三罐茶叶都放在上面,转手又递给了小丁子,“回去后,你先销毁茶叶,之后,就将这两罐没有加料的茶叶送去紫宸宫; 你最好回去写张小纸条,万一当时传话不方便,你就找机会将纸条儿交给碧竹。 晚上你再去宫中茶房见兰秀。 那个丫头脾气硬,她仗着她自己原来是将军府的嫡女,不会将碧竹那个庶女放在眼里,我怕让碧竹去说,她未必肯听。 你去告诉她,就说这是死命令,由不得她任性。” “是,小的都记住了。”小丁子端着托盘,先一步迈出库房的门,柴林紧跟着出去,又将门锁好,看看四外无人,两人疾步回到了前院。 柴林回了自己的公事房,小丁子则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到屋中,他将茶叶放下,又确认一下房门外无人,才又将门关好、插紧。 拿出一张纸,撕下小小的一条,在上面写下几个小字,再折得小小的,塞到了自己腰带里。 然后又拿起那罐加了料的茶叶,想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处理掉。 他悄悄打开门,朝外看了看,只见内务府院中有几个小太监来来往往的,正忙着从大门外往里搬运东西,想来又是送进宫中来的贡品,内务府的人正在签收。 另外还有几个人站在一旁,不知说着什么。 小丁子一看,此时不便出去销毁毒茶叶,忙又退回到屋中,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自己这间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屋子,哪里都不适合藏东西。 没办法,只好掀起垂下的床单,将那罐有毒的茶叶,塞到了床底下。 小丁子又将茶叶罐往里面推了推,再将床单重新拉扯平整,遮住床下,想着只等外面没有人了,他再去处理这罐毒茶叶。 眼下他还是先将那两罐贡茶送去紫宸宫为好,早些通知碧竹,早些将行动终止,早些心里安生。 能少行动一次,就能少冒一次险,就不用担心,万一失手出了什么事,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想到这儿,小丁子直接端起那放着两罐儿茶叶的托盘走了出去。 看到刚刚搬运东西的几人已经散了,但是另外几个人还依旧站在那里继续说着话。 再次确认了他此时没有机会去销毁那罐茶叶,索性就将房门关好,端着托盘直接出了内务府,朝着紫宸宫走去。 第320章 紫宸宫中 呈送贡茶 院中站着的几人中,有两个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继续留在原地,和那几个人继续说着话,另一个人则若无其事地缓步走出了内务府的大门。 待出了大门,看着小丁子远去的身影,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隐起身形追踪尾随了上去,一路跟着小丁子来到了紫宸宫的宫门外。 守着紫宸宫宫门的两个小太监认识小丁子,见他端着两罐茶叶到来,一点不觉奇怪,想来定是内务府特地将新收入宫中的贡茶送到紫宸宫的茶房来的。 小丁子走到近前,招呼着两个小太监,“两位哥哥,小的奉柴总管吩咐,将这两罐儿贡茶送来紫宸宫,劳烦二位哥哥帮小的进去通禀一声儿。” 其中一个姓孟的小太监看了着他,就跟另外一个姓曲的小太监说道:“得了,你陪着小丁子在这儿站会儿,我进去见苏嬷嬷通禀一声。” “行,你去吧。”小曲子抱着拂尘点头答应。 “有劳孟哥了。”小丁子朝着小孟子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小孟子摆摆手,往里去了。 于是,这个小曲子便和小丁子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了闲天儿。 前去通禀的小孟子快步跑向了紫宸宫的后殿,远远地正好看见苏嬷嬷出了紫宸宫的后殿,往西边拐过去了,小孟子忙紧赶两步,也不敢高声,只低低地连喊了两声:“苏嬷嬷……苏嬷嬷”。 苏嬷嬷还真就听见了,停住脚步,回身一看,原来是守宫门的小孟子,苏嬷嬷往回迎着小孟子走了几步,等着小孟子走到近前,才轻声问他:“何事?” 小孟子忙抱拳躬身,“苏嬷嬷,内务府的柴副总管吩咐小丁子来给紫宸宫的茶房送两罐儿新到的贡茶,请嬷嬷过去查收一下。” 苏嬷嬷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哦,老身知道了。你将小丁子带到偏殿去等着,老身将茶房的奉茶宫女叫过来一同验看,早些查收了,也好让他快些回去交差。” “是,小的遵命。”小孟子领命,转身跑了。 苏嬷嬷转身又快步进了紫宸宫后殿,来到承祺帝、狄信长和萧诚毅三人面前躬身施了一礼,随即看向承祺帝,“皇上,内务府的柴林柴副总管吩咐小丁子来给紫宸宫送新到的贡茶,要老身带着茶房宫女过去查收一下。” 承祺帝君臣三人听了,彼此相视一眼,都笑了,承祺帝笑道:“好啊,既然是送好茶来了,嬷嬷当然要去查收一下,朕还想早些品尝品尝这新到的贡茶呢! 苏嬷嬷,你就带着那奉茶宫女碧竹前去查验一下吧,碧竹懂茶,苏嬷嬷可以多倚重碧竹。” 承祺帝别有深意地看向苏嬷嬷,苏嬷嬷心领神会,“是,老身遵旨。”苏嬷嬷躬身施了一礼,又朝着皇后那边微微躬了躬身,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殿门,去往偏殿。 路上叫过来一名小宫女,“你去将碧竹唤到老身的偏殿来,你告诉她,内务府送来了贡茶,要她去老身的偏殿中验看,哦,让她快着些。” “是,奴婢这就去。”宫女听了苏嬷嬷的吩咐,快步去寻碧竹。 苏嬷嬷先回了偏殿,远远见小孟子正陪着小丁子在偏殿门外站着,小丁子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罐茶叶。 小丁子先看到了苏嬷嬷,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小的见过苏嬷嬷。” “嗯,先跟我进来吧。”苏嬷嬷说着,率先进了偏殿。 “是。”小丁子跟着苏嬷嬷进了偏殿。这里没了小孟子的事儿,小孟子依旧到宫门处去守着。 苏嬷嬷进了偏殿,先到一旁的桌案上将一个精致的红泥小茶炉点燃,将紫砂壶中注满水,放到红泥炉上烧着,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苏嬷嬷示意小丁子将那放着茶叶罐的托盘放在桌子上,“你先将茶叶放下吧,等一会儿,奉茶宫女碧竹就来了,让她验看过,你就能回去交差了。” “是,小的全听苏嬷嬷吩咐。”小丁子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托盘轻轻地放到桌案上,又退后两步躬身站好。 “嗯……小丁子,你今天送来这两罐儿是什么茶呀?” 苏嬷嬷很是随意地问道。 “回苏嬷嬷,这是刚刚从南方快马送进宫的贡茶——是极品碧螺和白牡丹。” “是吗?眼下刚开春儿,这个时候的春茶倒是真俏呢。” “苏嬷嬷说的是,这会儿进贡上来的春茶,那可都是第一茬最嫩的芽儿,听说比黄金还金贵呢,当然要快马加鞭呈贡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尝鲜啊。” “你这话说得在理。”正说着闲话,碧竹已经来到偏殿门外。 第321章 送茶验茶 消息送达 “禀苏嬷嬷,奴婢碧竹到了。” “哦,进来吧。” “是,奴婢碧竹告进。”碧竹迈步走进了偏殿。 苏嬷嬷看向碧竹,说道:“小丁子将内务府新收到的两罐春贡茶送来了紫宸宫,你去查验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查验妥当了收入茶房中,小丁子也好回去内务府交差。” “是,奴婢遵命。”碧竹福了福身,没有上前看茶叶,反而转身看向了门边的水盆架子,指着说道:“奴婢请示苏嬷嬷,奴婢可否就着这水净一下手,以免打开封口时手不净反污了贡茶。” “嗯,你去吧。”苏嬷嬷点点头。 “奴婢谢苏嬷嬷。”碧竹转身去仔细地净了手,又取出自己干净的、没有熏过香的帕子擦净了,轻轻甩了甩,待手上的水气干了,才走过来将那茶叶罐上的封口一层层地打开。 茶叶罐子是原封没动过的,密封得很严实,盖子一揭开,一股淡雅清新的茶香就瞬间飘散了出来,那香气沁人心脾。 细看茶叶的颜色、茶叶的形态,再加上茶叶的香气,果然是极品碧螺中的极品。 碧竹从一边取过一套茶盅,揭开盖子,从一旁的小茶海中取过茶匙,小心地取出了一点茶叶,放进茶盅里,一旁的小红泥炉中炭火烧得正旺,碧竹看了看,那水壶里面的已经滚开了。 刚烧开的水可不能直接拿来冲泡娇嫩的碧螺,那样会将茶芽烫坏,损了春茶的茶色和茶香的。 碧竹用手帕垫着,将水壶从红泥炉上提下来,放到旁边的小石板上落着开。 趁着降水温的当儿,碧竹又将另一罐儿“白牡丹”开封查验了,打开封口,揭开盖子,也用茶匙取出一些茶叶,放进另外一个茶盅里,此时壶中的水温正好,碧竹才提起了水壶,慢慢地沿着边缘注水,将两杯茶冲泡了。 将水壶放到了一边,碧竹观察着茶形和茶汤的变化。 极品的碧螺裹着细密的白绒在水中由卷曲慢慢地伸展开来,一串串的细碎的水珠儿上浮犹如碧螺吐珠,茶汤澄澈碧绿,茶芽细嫩,淡淡清幽的茶香飘散开来,只闻茶香已是难得的享受了。 碧竹取过一只干净的茶盅,将茶水倒出来半盏,端起来嗅了嗅茶香,又浅浅啜了两口,品了品茶味,隐含着其实也是在验毒了。 茶水入口,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碧竹提起水壶,将已冲泡开的那一盏茶中又续了些水,双手端起来,递给了苏嬷嬷,“苏嬷嬷,请您也尝一尝,帮奴婢掌掌眼,把把关。奴婢已经尝过了,真真的是极品好茶。” 苏嬷嬷笑了笑,伸手接过,笑着道,“老身今日倒是也享口福了,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老身先尝了这春茶第一杯了。”说着,端起来轻啜一口,果真美味无比,回味无穷。 苏嬷嬷不由得微闭着双眼,很享受的样子。 碧竹转身又去看另外一杯泡好的“白牡丹”,依旧又取了一只空的茶杯,倒出了一半,还是先嗅了嗅茶香,又品了品茶汤——极品好茶呀!不愧为极品“白牡丹”。 于是,碧竹照样将杯中的“白牡丹”续了水,双手递给了苏嬷嬷,“苏嬷嬷再来尝尝这‘白牡丹’,别有一番韵味儿呢。” “是吗?那老身就再来尝尝这别有一番韵味的‘白牡丹’。”苏嬷嬷接过茶盅,端起来也先嗅了嗅茶香,“嗯,这茶香……闻起来好舒服啊!” 苏嬷嬷轻啜了一口,再啜一口,真是意犹未尽。 苏嬷嬷自己又将茶盘里的水壶提起来,将这杯“白牡丹”又续了水,看向碧竹,“怎么样?这茶没有问题吧?” “奴婢觉得茶没有问题,苏嬷嬷觉得呢?”碧竹看着苏嬷嬷。 “嗯,老身也觉得这是极品中的极品,不愧是贡茶。”苏嬷嬷满口赞许。 “那奴婢就将这两罐茶叶收进茶房了,回头就呈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品尝一番。” “好啊,那你就将这茶叶端下去吧。记住,不可再假他人之手了。”苏嬷嬷嘱咐道。 “是,奴婢省得。”碧竹说着,将两个茶罐重新盖好了盖子,将封口也重新扎紧,手底下利落地收拾着。 小丁子这时上前一步跟苏嬷嬷告辞,“苏嬷嬷,既然茶送到了,这位宫女姐姐也都查验过了,没小的的事,那小的就跟您告辞了。” “好啊,那你就回去吧。”苏嬷嬷温和地说道。 “是。小的告退。”说着,小丁子躬身施了一礼,随着碧竹一起出了偏殿的门,看着左右没有人注意,手微动,一个芸豆粒儿大小的纸团就落在了托盘里。 “这位姐姐将茶端好,有什么吩咐的就直接去内务府通知小的就好。” “有劳了。”碧竹不动声色的将纸团收起,端着托盘回了茶房,小丁子交了差,也离开了紫宸宫,快步回了内务府,他的床下可还藏着要命的东西呢! 第322章 敌动我动 夜晚行动 功夫不大,碧竹和清雨就走进了紫宸宫的后殿,手上各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各放着三盏茶。 二人分别将茶送到在座的几人面前,又将几只冷掉的空茶盏收到托盘上。 碧竹看了看殿中众人,确定没有闲杂人之后,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朝着承祺帝行礼,“回禀皇上,刚刚内务府的小丁子借着来送贡茶为由,悄悄地将一张字条放到了奴婢手中的托盘上。 奴婢确定,字条上面的字迹与之前奴婢收到的字条上的字迹完全相同。 字条在此,敬请皇上御览。”碧竹说着,将一张小小的字条递了出来。 薛瑞上前接过,转手呈给承祺帝。 承祺帝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十二个字——行动取消,保持静默,切勿擅动。 承祺帝看过就递给了萧诚毅,吩咐碧竹:“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是,奴婢遵旨。”碧竹退了出去。 萧诚毅看到上面的字,冷笑了一声,“呵呵,这是怕了?要取消行动,决定暂时不干了。” “这应该是柴林猜到今天御花园中的行动失败了,他因惧怕才心生退意。 然而时间紧迫,御花园又还被御林军围着,他一时没办法跑去御花园那棵树上挂风筝信号,也没办法等着碧竹见到信号再去假山里找纸条; 他等不及再用暗号和不见面的方式传达指令,所以才急着让小丁子借送贡茶直接传信,以保证指令及时送达,行动及时停止。 这虽然冒险,却也保险——冒险,是因此让碧竹知道了小丁子;保险,是能保证消息传递及时。”狄信长推测道。 “如今可知柴林、小丁子、碧竹、兰秀……或者还有别人,这些人是一条线上。 当然,如今碧竹不算了,柴林和小丁子不敢动了,那么关键就看兰秀那边。 再说了,他们不想动,我们也要让他们动起来。清理掉这几个,宫里能更踏实些。 他们既没有可能知道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是谁,也再没有其他隐藏的人可联系了,留着他们,我们还得随时安排人紧盯着,犯不上了。”萧诚毅说道。 承祺帝点点头,“嗯,如今还没有看到他们再去联络什么人,想来应该也就是这几个人在一条线上了,咱们索性就将这条线抽出来吧。” “臣等遵旨,臣等会安排妥当。 皇上,臣以为,其他的几个都可以在今晚解决掉,至于那个柴林……最好先留着。”萧诚毅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柴林?”承祺帝疑惑地问道。 “是,臣觉得柴林还有些用处。 柴林是这一条线的线头,他是直接接受行动指令的人,虽然他肯定也没有见过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的真面目,但是,只要留下他,说不定那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在今后还会再联系上他; 再有,难保他这条线上还有至今隐藏未露的人,留下柴林,或许就能再牵出谁来。”萧诚毅解释道。 “有道理。”承祺帝点头认可。 “臣也这么认为,”狄信长也赞同萧诚毅的说法,“不过,不能再让柴林留在内务府了,万一他哪天发个疯,不管不顾地动个手脚,也是个大隐患。 臣想……可以在今晚处理掉那几个人之后,就说那个小丁子勾结宫中茶房的宫女,企图借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举办赏花会之机犯上作乱,居心险恶; 而柴林作为内务府副总管,监察不利、监管不严之罪难逃,将他当众责罚几十大板,再将他调离内务府,以示惩戒。 以这样的方式留下他,应该不至于让暗中之人怀疑。” “狄侯说的是。臣想,待等今晚那小丁子去见了兰秀,再看看宫中茶房那边的动静,之后就出手抓捕,紧跟着再处置内务府。”萧诚毅跟着说道。 “好,那就这样。”承祺帝点头应允。 狄信长看了看天色,“等一会儿孩子们回来,臣等先将他们送回府。之后诚毅会再秘密进宫,今晚的抓捕行动就由他来安排。” 承祺帝点了点头:“也好。咱们的计划可以按部就班地实施,同时也要防备着他们临时生变。 万一他们又临时改了主意,在赏花会上留了后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是,皇上。”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抱拳领命。 正这时,就听到殿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的说笑声。 “哈,孩子们都回来了。”承祺帝笑了笑。 随着说笑声和跑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着一个两个的小家伙儿连蹿带蹦地跑了进来。 第323章 紫宸宫中 商定对策 “你们去向极宫没有给你们神仙老爷爷添乱吧?要是你们淘气,惹了神仙老爷爷不高兴,以后可不许你们再去向极宫了。” “才没有呢!父皇,我们去向极宫看望神仙老爷爷,神仙老爷爷可高兴了。”赫连玦忙道。 “是啊皇伯伯。玄音老爷爷也在那儿呢,我们今天一下见到了两位神仙老爷爷。”狄舫边说边冲到桌子边儿,端起他爹爹狄信长面前的茶盅就喝了一大口茶。 “小孩子家家不要喝茶,去喝水去。” “爹爹,我就喝了一口。”说着,又喝了一口,“哦,喝了两口。” “哼,淘气包。”狄信长笑骂一句,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狄舫调皮地朝着他爹吐吐小舌头,转身又扑去了萧诚毅怀里,“姑父姑父,今天舫儿还跟姑父回家去。” “好,带你回家。”萧诚毅笑着应道。 “你整天粘着姑父不回家,你祖母在家里想你怎么办?”狄信长看着自己这个三天两头……呃,不对,应该说是天天不着家的小儿子,皱着眉问道。 众人都看向狄舫,想听他怎么回答。 狄舫听了也皱着小眉头,一脸的苦恼相,唉!他也想奶奶啊! 忽然,狄舫眼睛一亮,“有办法了,让奶奶也去姑父家住不就好了!”说完,还自鸣得意地给自己鼓了几下掌,小胖脸儿扬起,像是在说:看吧看吧,还是我有办法吧! 众人一听,全都逗乐了。 狄信长是被气乐的——“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打算回家,还要粘着你姑父,对吧?” 狄舫见大家都笑他,害臊了,小脸儿红红的,一头扎进萧诚毅怀里,说什么都不抬头了。 可越是这样,越是惹来了众人更多的笑声。 在一片笑声中,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稳稳当当地最后走进来。 才一进殿,承祺帝就朝着萧雨珠伸出了手,“珠儿可回来了,来,来皇伯伯这里。”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过去,承祺帝将萧雨珠抱过来,“珠儿,口渴不渴?” “不渴。”萧雨珠笑眯眯地摇摇小脑袋。 “珠儿去看师父和师伯,他们高兴吗?”承祺帝柔声问道。 “嗯,高兴。珠儿去,稀父,稀伯……高兴。”萧雨珠笑眼弯弯,小脑袋点啊点。 “嗯,那是一定的,皇伯伯也是见了咱们珠儿就高兴。”承祺帝说着在她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一下。 这时苏嬷嬷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宫门外有人求见萧大人。” 萧诚毅听了,心里明白,和狄信长交流个眼神,站起身,朝着承袭地回禀道:“皇上,来人应该是在内务府负责监视的安济营‘黄令’,他来见臣,一定是内务府那边有情况,臣这就出去见他。” “好,你快去吧。”承祺帝点点头。 萧诚毅拱拱手,快步出了紫宸宫后殿,来到宫门处。 远远地就见穿着普通宫人服饰的“黄令”属下陈升正站在宫门外,萧诚毅走过去,朝着小孟子和小曲子说道:“二位公公,此人前来见本官有事相谈,可否让他进来?” 小孟子和小曲子看到萧诚毅亲自过来,和他们两个小太监说话还如此客气,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二人连忙朝着萧诚毅深施一礼,“萧大人说哪里话,这位是来见您的,当然可以进去了。”小孟子陪笑说道。 小曲子也忙转身朝着外面的“黄令”陈升招呼道:“这位兄弟,萧大人唤你,你快进去吧,进去吧。” “有劳了!”“黄令”陈升迈步进了紫宸宫宫门。 陈升朝着萧诚毅抱拳行礼,没有多说什么,只跟着萧诚毅去到旁边一个僻静处站定。 “是内务府那里有什么情况?”萧诚毅问道。 “是,大人猜得没错,属下等奉命在内务府监视柴林和那个小丁子,今天发现那个小丁子先是外出打探御花园里的消息,但由于御花园被彭将军的御林军包围得密不透风,里面的情况他们无法得知,只是看到了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和大人、夫人,还有众多小主子们都安然无恙地回了紫宸宫,他们由此猜想到御花园中的行动必定是失败了。 那柴林十分惊慌,他立刻吩咐小丁子,通知他们这一条线上的人停止一切行动。 另外,他将用于后日御花园赏花会上的一罐毒茶叶交给了小丁子,让他去尽快销毁。 属下看到他将那罐有毒的茶叶带回了他的屋子。 属下几人故意干扰他,让他无法当时就将那罐有毒的茶叶拿出去销毁。 小丁子又急着来紫宸宫送贡茶——哦,也就是来传达停止行动的指令,他无奈之下只好先将那罐毒茶叶藏到了他的床底下。 属下一直跟踪小丁子到了紫宸宫,又确定了他现在已经回去了内务府,属下留了同伴在那里继续想办法阻挠小丁子销毁毒茶叶,以便需要的时候作为抓捕他的缘由和罪证。” 第324章 明着出宫 暗里进宫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了。做得好。小丁子床底下的那罐毒茶叶,你们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拿出去销毁。 你们只管盯紧内务府,盯紧柴林和小丁子,先不要动他们, 另外……小丁子会趁着夜色去宫中茶房见那个宫女兰秀,通知她停止行动。到时你就暗地里跟踪前去。 你去到之后,和宫中茶房那里的“黄令”清霜、清雪配合,看牢小丁子和兰秀。 她如果有异动,就马上将她抓捕; 如果她外出,你们就跟踪监视,查明她去见何人。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能多抓出一个就多抓出一个。” “是,属下明白。”“黄令”陈升抱拳颔首。 “记住,晚上抓捕的时候,你们要做一场戏,要做出一副意外发现兰秀可疑的样子,先质问,然后再找到罪证,做到拿赃捉贼。 届时,你们就以这样的形式去抓她。 你们要尽可能地把动静闹大些,要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兰秀不是被谁举报招供出来的,而是因为你们意外发现了兰秀行为有异才动手抓捕的。 这样就能留住碧竹这枚棋子,或许以后还能有用。 还有那个柴林,咱们就当是没发现他一样,借小丁子之事,办他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责罚、调离,但不抓。明白吗?”萧诚毅进一步说明意图。 “是,属下明白了,留着他继续钓鱼。”陈升说道。 萧诚毅点头,“正是如此。一会儿本官会先将家眷们送回府,之后再秘密进宫来。 今晚本官会在宫中,如果需要,本官会与你们一起行动。”萧诚毅说道。 “是。” “好,那你现在马上回内务府去,和你的同伴盯紧了那里,不能再出其他的变故。”萧诚毅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陈升抱拳行礼,转身出了紫宸宫。 目送着“黄令”陈升出了紫宸宫的宫门,萧诚毅才转身又进了后殿。 萧诚毅将内务府那边的情况禀明了承祺帝,“回禀皇上,此时的柴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急于停止一切行动以求自保。 咱们可以按照商议好的计划实施,今晚行动,先清除已知的祸患。” “嗯,后日就是赏花会,早清静早好。 不过……就算今晚抓捕行动结束了,赏花会上的所有安排都不要减少,要确保万无一失。”承祺帝再次强调。 “是,臣明白。” “嗯。”承祺帝点头。 狄信长此时站了起来,“皇上,看时辰不早,臣等就先出宫去了,回头诚毅再秘密进宫来安排实施今晚的行动。” “也好,那你们今日就先出宫去吧,等宫中彻底消停了,再好好欢聚也不迟。” “是。”萧诚毅和狄信长二人笑着应声。 坐在一旁和皇后云芙说话的狄星月和骆欣画看着这边狄信长和萧诚毅都已经起身准备出宫,她们也跟着站了起来,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行礼告辞。 两对夫妻领着孩子们出宫回府。 赫连琦抱着已经睡着的萧雨珠一路相送,赫连玦也跟着,一直将众人送出了宫门,赫连琦才将睡熟的萧雨珠交给狄星月,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赫连琦才领着赫连玦回转紫宸宫。 马车上,狄星月爱怜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儿,将斗篷裹严了,轻轻地拍着。 虽然还是在行驶着的马车上,不过,有娘亲抱着,萧雨珠睡得很是香甜。 狄星月看向身边的丈夫,萧诚毅紧了紧搂着妻子的手,对着妻子微笑着,“别担心,相信为夫,不会有事的。” 狄星月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酣睡的女儿,“我相信夫君,也相信我们珠儿是有大福气的,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 “星月说得没错,我们闺女是有大福气的。”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回来。 半路上,狄信长带着妻子和萧诚毅一行人分道,狄信长和妻子骆欣画夫妻二人回了奉王府,至于狄舸、狄航和狄舫那三个孩子……再一次全部叛逃国公府……呃……不是很正常吗? 马车来到胜义公府门前停下,一众大小下了马车。 因着萧雨珠睡着了,几个孩子没有吵闹说笑,而是静悄悄地跟着一起进了胜义公府。 那几个小的也才三四岁,在宫里时闹嚷嚷地玩儿疯了还不觉得多困,刚刚一路坐着马车晃晃荡荡地回来,这会儿一个个地也已经是哈欠连天,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了。 众人来到二堂,正好看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领着甄冉冉、甄芮芮从对面走了过来,看见这大大小小的回来了,都笑着迎了过来。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俩走到进前来,“娘,我们回来了。” “奶奶……婶婶……我们也回来了。”几个孩子也先规矩地向长辈行了礼,然后呼啦啦地就围了上去。 第325章 公府怒气 尹府酒气 “都回来啦,”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慈祥地笑着,挨个摸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轻声道,“珠儿睡着了,别吵醒她,星月快抱她回屋子睡吧,你们也快回去歇歇吧,等晚膳时再去唤你们。” “是,那儿媳就先抱珠儿回房去了。”狄星月恭敬地应着婆婆。 “去吧,快去吧。”云纱和素锦两个丫鬟过来,陪着狄星月回了星月苑。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又唤过来贴身丫鬟若菊和宛菊,“你们安排几个小少爷也回房去睡会儿,这一个个的都睁不开眼睛了。” 若菊应了声“是”,领着“京城四小霸”去了他们常住的朗风院。 照顾他们的嬷嬷细致又麻利地替他们洗了手和脸儿,安置他们都睡下。 几个大些的孩子则是跟着萧雨霖回了他的静风苑。 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几个孩子倒没觉得有多困,反而因为刚才的事,兴奋点还居高不下呢。 萧诚毅则是进了二堂,将今天宫中发生的事情与胜义公萧之南和萧昶讲说了一遍。 萧之南气愤地一拳捶在桌子上,“这些西兆的宵小,有本事就战场上真刀真枪地见真章,偷盗、行刺、截杀、下毒……哼!用这些恶心人的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天生的贼骨头就只会做贼,畜生本性就是畜生本性,真是让人看不起,又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萧一凡听说萧诚毅回府了,也赶了过来,萧诚毅又将宫中的事跟他简单地说了说。 萧一凡看着一脸怒容的萧之南,忙劝解道:“叔父无需动怒,西兆小儿,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它们觊觎我大晔的辽阔富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想找死、想自取灭亡,那就尽管折腾。早晚有一天,惹急了咱们大晔,就干脆直接灭了他西兆,到那时候,哼!看它们还如何再使这种阴毒肮脏的伎俩。” “没错。如果将来有一天,咱们大晔要平灭西兆,我萧昶也要重上战场,多杀他几个西兆人,否则真的难解心头之恨。 要说起来,还不只是心头之恨,还有极度的恶心和厌恶! 西兆人就是一群肮脏下作、阴损歹毒、令人难忘旧仇又有满心厌恶的畜生! 要想这片天地能够永久地安宁祥和,西兆这样的下作国家就必须彻底灭了它,只有这样才能还这片大陆一份真正的干净。” 大厅中在座的无论是男是女,心中无不是一腔怒火、旧恨新仇——大晔与西兆不共戴天! 半晌,萧诚毅再一次开口告诉父亲:“少时,儿子还要再次进宫去,今晚务必要将柴林这条线上的人清理了,以防他们随时有变。 另外也要看看是否还能牵扯出其他什么人。总之,今晚就要动手。” 萧一凡听了,忙道:“大哥,今晚我跟你一起进宫去。” 萧诚毅看了看他,想想也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胜义公萧之南也点了点头,“即使如此,那你们兄弟俩一会儿就一起进宫吧。” “在宫中行事,一切都要谨慎小心。”萧昶也嘱咐二人。 “爹和萧伯放心吧。”萧诚毅点头应道。 “是啊,叔父和爹就放心吧。”萧一凡也跟着答应。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歇歇,一会儿还要进宫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在一旁说道。 因着萧诚毅父子、叔侄几人要说事情,厅中没有留下人在一旁伺候,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唤过甄芮芮:“芮芮呀,你去吩咐厨房,先给他们兄弟俩提前做些饭菜过来,让他们吃了东西再进宫,免得回头他们哥儿俩一忙起来就得饿着肚子。” “哎,我就去。”甄芮芮立时起身出去安排。 礼部侍郎府。 侍郎府的小厮阿旺快步进了府门。 他先去了管家尹任的房间,敲敲门,没有人应声,于是他推开门看了看,原来是人不在。 他想了想,又去了霍风的屋子。 还没等他敲门,就听见屋子里面传出来两个人粗重的呼噜声。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一股子酒气直冲出来。 阿旺朝里看去,只见管家尹任和霍风两个人一头一个都趴在了桌子上,明显是喝醉了。 此时两个人都是满脸通红,呼噜也打得震天响。 看样子,这会儿也没法儿和他们说什么了。 阿旺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门带上。想了想,自己直接走去了二堂。 见到守在二堂门口的嬷嬷,阿旺忙上前说道:“嬷嬷辛苦,劳烦嬷嬷进去禀告大人,就说阿旺有事回禀。” “哦,那你等会儿啊。”嬷嬷应着声,转身朝里走去。 尹柔刚刚睡醒了,周露荷去了女儿的房间。此时,房中只有尹守哲一人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执着书卷,至于有没有看进去,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第326章 里面油煎 外面火烤 听到婆子来报,尹守哲将手中的书放到了软榻上,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二堂门口,见到阿旺候在那里,“去书房。”尹守哲说完,直接先朝书房走去。 “是。”阿旺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尹守哲走到书案后坐下。 阿旺跟在后面进去,回身把门关好,走到尹守哲面前站定,“爷,刚刚狄侯与萧侍郎带着他们的妻儿已经出宫各回各府了。” 尹守哲坐在那里听着,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隐隐地有着一股阴郁之色浮上来。 “还有别的消息吗?”尹守哲问。 “暂时没有。宫门处把守的御林军多了不少,今天恐怕……恐怕联络不到宫里了。” 尹守哲沉了半晌,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命霍风和尹任过来见我。” 阿旺听尹守哲要找霍风和尹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爷,小的回来之后先去找了霍侍卫和尹管家,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尹守哲看阿旺说话吞吞吐吐,疑惑地问道。 “他们……他们两位在霍风侍卫的屋子里喝酒……他们好像......都醉倒了,他们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晌,尹守哲才挥挥手说道:“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阿旺转身轻轻开门出去,回手又将门关好。 尹守哲坐在寂静的书房里,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苦笑,嘴里低喃道:“喝醉了……喝醉了好啊,我也想喝醉了……我想长醉不醒……” 内务府。 内务府的总管罗筑因身体原因已经告假休养很久了,现在内务府里主事的就是副总管柴林和另一位叫何颉的副总管。 每年春天这个时候,内务府都会大忙特忙一阵子。 一年一度的御花园赏花会是宫中旧例,都是由皇后娘娘亲自出面举办,因此在这之前,就会有不少从大晔各地送进宫中的贡品到来,需要内务府集中查收。 此时,何颉正跟柴林一起核对着今日送到的贡品的种类和数目,带着几个手下记着账。 只今日送进宫来的就有丝绸布匹、茶叶果品,还有各地的特色山货土产,以及一些沿海地区才出产的干货,包括海参,干贝,鱼翅、海米之类的海味,真是林林总总,品种繁多。 因此,何颉一直拉着柴林,一会儿去到院中翻看查检,一会坐在公事房里监督登记入册。 按照内务府的日常行事规矩,所有贡品必须要有两名总管或副总管同时在场,必须一笔一笔地誊写清楚; 核对清楚之后,还需同时盖上两个人的印章方可正式收入库中。 小丁子心里不踏实,过来找了柴林一趟,见何颉和柴林两个人正低头忙着料理账目。 有何颉在,小丁子不方便上前说什么,只能过一会儿再来找柴林说话。更何况自己还要尽快想办法——如何能先把屋中的那块“烫手山芋”赶紧处理掉。 等他回到屋中,刚想抱着那罐毒茶叶出去,院子里就突然开始闹哄哄了。 小丁子赶忙又将那罐茶叶重新放到了床底下,过去打开门朝外看,只见院子里有不少的小太监和宫女,其中还掺杂着几名御林军,这一群人东扒拉扒拉、西扒拉扒拉,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什么。 小丁子忙上前几步拉住一个小太监问道“哎,你们这么多人都在院子里翻腾,这是在找什么吗?” 那个小太监一看是小丁子拉着他问话,忙道:“嗨,刚才他们说这院子里发现了几只大老鼠,何总管下令,让咱们多找些人来,务必要将老鼠抓住。这不是,咱们连这几位在附近巡视的御林军兄弟都给拉来帮忙了。” “老鼠?”小丁子听了也惊讶了一下。 “可不是!”那个小太监点点头。 这座院子里有单独的厨房,里面米面豆子的不少,有老鼠出没也不稀奇,四下里都要经常地放置些毒老鼠的药,不然的话,万一不小心让老鼠进了后面那几间库房……就那几间库房里的东西,被老鼠祸祸了哪一样,他们也是吃罪不起的。 小丁子没办法,依着眼前这情形,自己暂时是不可能带着东西出内务府而不被人发现了。 那茶叶罐儿可不是普通的茶罐子,内务府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宫里的贡茶。白眉赤眼儿地抱着一罐儿贡茶出去……这去向如何交代? 如果倒出来用布或是用纸包着藏在身上带出去……才一想到这儿,小丁子就在心里疯狂地摇头——茶叶里面可是下了重药的,倒出来……只怕还不等将毒茶叶偷着带出去,自己就先迷糊倒了。 第327章 一波三折 无计可施 小丁子想了想,还是不敢冒险的,只好先回屋子,想着等外面闹哄劲儿过了,他再悄悄地、趁人不注意出去处理那罐毒茶叶。 才想转身回屋去,就被刚刚他拉住问话的那个小太监将他反手扯住了,“哎哎,小丁子,你干嘛去呀?你现在不是没事儿吗?还不赶紧一起找找老鼠,真要是被老鼠祸祸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丁子没理由拒绝,无奈,只好跟着这群人一起,忽而东一头,忽而西一头地、犄角旮旯里到处搜寻老鼠。 刚想着这么半天了都没找到,应该是没有吧,就听着远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跑了!跑了!” “那儿!那儿!,在那儿……” 结果,这群人又呼啦啦地追过去,又开始一番搜找起来。 小丁子趁着人群都往后院追去的当儿返身回了屋子取出茶叶罐子,想趁机溜出内务府去。 谁知小丁子刚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见那群追老鼠的人又乌泱泱地冲着内务府大门这边过来了。 “快快快,在那儿,在那儿……” 于是,小丁子无奈地又一次退了回去。 看着那罐毒茶叶,小丁子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没办法,小丁子索性一咬牙,又将那罐儿毒茶叶塞回了床底下,扯好了床单儿,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心里就像滚油煎的一样——这罐毒茶叶要是不及时处理掉,万一被谁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这还了得! 眼前这罐毒茶叶在小丁子看来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磨得极其锋利的刀! 就冲着这罐毒茶叶,他的脑袋也怕是不能再继续长久地长在脖子上了。 小丁子忽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趟,听着外面还是闹嚷嚷的,气得一屁股又坐到了椅子上。 可是心里乱啊,哪坐得稳当,于是又站起来…… 小丁子就这样坐下站起来、站起来走走……眼看着天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外面似乎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抓到老鼠? 小丁子刚要弯腰到床底下去取那罐毒茶叶,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儿传来,同时还有说话的声音,还听到有人喊他,“小丁子,该用晚膳了,走啊。” 小丁子伸出的手忙又缩了回来,赶紧三两下将掀起来的床单又都抚平拉扯好了, “来了,来了!” 小丁子边应着声,边朝门口走了几步。 临出门又看了眼床底下,唉!没办法。小丁子一跺脚,先去用膳吧,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实在不行,等用了晚膳,天黑透了,趁着自己去宫中茶房找兰秀的时候,再想办法将这罐儿毒茶叶带出去吧。 于是小丁子抬脚走出了房门,又将门关好,跟着外面喊他的人一起去了膳堂。 陈升轻手轻脚地将移开的那一块瓦片放回了原位,轻飘飘地从屋顶跃下,来到墙边的花丛后面。 这里还有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直监视着院中的情况,“左岩”,陈升轻喊了一声,左岩回头,两人对视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浅笑,“好了,我们也去用晚膳吧。” 陈升和同伴左岩两个人也一起朝着院中的膳堂走过去——内务府的人用膳都在一起,只要不让小丁子和柴林远离自己的视线,就能随时掌握他们的动态。 同一时间,宫中茶房的一间倒座房的屋顶上也趴伏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轻轻移开一块瓦片,“黄令”清雪屏住呼吸,观察着下面屋中的情形。 屋中一名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床沿上,这名女子正是兰秀,也就是碧竹同父异母的妹妹。 只见她两只手紧紧攥着一只小巧的瓷瓶,半晌一动不动。 过了能有半柱香的时间,兰秀才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瓷瓶,嘴里低喃道:“爹,女儿会给爹报仇的,女儿一定会给爹报仇的!” 听到兰秀的话,清雪鄙夷地撇撇嘴,心道:你爹带人越境来大晔抢粮,挑起战争,杀人放火,最后自己丢了命是他应得的报应。 哼!你爹跑到别人家里烧杀抢掠、做贼造孽,死有余辜!你做女儿的还敢提报仇,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要报仇也该是我大晔人报仇。 又过一会儿,兰秀终于站起身,弯腰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到了靠床头的床褥下面,抻平床单,又拿过枕头压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才直起身,迈步出了屋子,朝着膳堂去了。 清雪伏在房顶上,听着脚步声远去了,她才将那片瓦放回原处。先观察了一下后院,又翻过屋顶看看前院,没有人活动,应该都去了跨院里的膳堂去用饭了。 于是,清雪从东山墙那一侧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只见她身形一晃,快速闪身进了兰秀隔壁的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住着的就是“黄令”清霜。 第328章 换掉毒药 二人配合 清霜正在屋中等着清雪。 清雪闪身进去,又将门关上。 二人朝里走了几步,清雪在清霜耳边轻轻地说道:“那兰秀有一个小瓷瓶,被她藏到了枕头压着的床褥底下,我猜那个小瓷瓶里应该是毒药,你我一定要将她盯紧,绝不能让她将那个毒药真的用到了哪里,如果那样的话,可就不得了了。” “好,知道了。兰秀现在在哪儿?”清霜问道。 “我看着她去用晚膳了。” “那你说,我们能不能将那个毒药给它换掉?”清霜又问道。 “也行。”清雪想了想,点头道,“要做就快。这样,你把风,我进去,咱们先搞清楚那小瓷瓶里面的是不是毒药。 如果真是毒药,咱们得看看它里面的毒药是什么样子,有没有类似的东西能将它换掉。” “行,那你快去吧,你比我懂药理,我来把风,你先去查看一下。”清霜催促道。 “好,我们这就去。”清雪应声。 她们所在的这个二进院,靠里一排与左右厢房都做库房用,只有这一排倒座房住了他们这些宫女。 二人出了屋子,先听了听院中的动静,确定此时宫人们都去了膳堂用晚膳,这二进院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此时的院子里安静的很。 清霜跃上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前院通往后院的道路,一旦有人,她就可以发出警示; 而清雪则是进了兰秀的屋子。她很容易地就从枕头下面找到了那个小瓷瓶。 清雪先用心记下小瓷瓶的摆放,以便过会儿能原样放回去,不致引起兰秀的怀疑。 看好之后,这才将那小瓷瓶拿起来,转身出了屋子,回到隔壁的房间。 清雪拔下瓶盖,用手轻轻地扇了一下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清雪确认了,这是毒药无疑。不仅是毒药,还是一种极其阴损狠辣的毒药——一旦掺在饮食或者茶水中被人吃喝到肚子里,过不了多久,人就会陷入混乱癫狂的状态,再用不了一炷香时间,人就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窒息而亡。 好歹毒的心肠!好歹毒的毒药! 这毒药要是真用到了小郡主那么小的孩子身上,毒发后,根本就来不及查毒、解毒,而且死前会极其痛苦; 要是用在皇后娘娘身上,那就不只是死前痛苦,那是死都不能死得体面和干净。 到那时,皇后娘娘这一国之母的形象都会彻底崩毁,大晔和承祺帝的颜面也会因此丢尽。 这歹毒的心肠比这毒药还要毒百倍。 清雪片刻不敢再耽搁,她先取出了一张白纸,将里面的药粉倒出来一些,仔细看了看这个药的颜色,接着将小瓷瓶中的毒药全部都倒了出来,灌进了清水快速地洗涮了几遍,直到确认冲洗干净了,又用吸水的棉纸将里外的水都擦干净 然后,清雪又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用一张干净的白纸倒出来一些,与那毒药比较了一下,颜色几乎相同。 于是清雪快速地将纸折起,将倒出来的药粉按照那个瓶子里的量直接灌入了小瓷瓶中,又将瓶塞也同样洗干净、擦干盖好。 清雪快速地又闪身出去进了兰秀的房间,将那个小瓷瓶原模原样地放到了床褥下面,将床单扶平,枕头放好,又查看了一下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才转身出去将房门关好。 清霜看到清雪的手势,知道清雪那边完事了。 清霜跳下屋顶,和清雪碰了头,两人一起回了屋子,清雪将那些毒药又多用了几层纸包好,直接藏到了墙根不显眼的一个砖洞里。 直到此时,两个人才长出一口气,“好了,我们也去用膳吧。” “好。”清雪和清霜两人刚要出屋,又担心兰秀会很快返回来做些什么事,没有人监视可不行。 于是清雪说道:“你就在房间里待着吧,我去膳房将饭菜端回来给你吃,有人问我,我就说你有些不舒服,我来替你把饭端到房间来吃。 如果兰秀提前回来了,也好有人盯着他。” “好,就这样。” 于是清霜留在了屋子里,清雪一个人去了膳房。 清雪到的时候,膳房里面的几个人还都在用着膳。 兰秀也在,只是她一向自视甚高,不太合群,这时也是一个人占据着一张桌子,眼前摆着两小盘菜,手上端着饭碗,已经开始动筷了。 清雪进去同其他几个宫女和宫人打过招呼,过去取过一个托盘,盛了一小碗米饭,又盛了两盘菜放在托盘儿里,转身要出去。 这时旁边一个小宫女问道:“清雪,你不在这里吃饭吗?这是要端着饭去哪儿?” 清雪见有人问,回头笑了笑,“我给清霜送点饭菜,清霜说是有些不舒服,她懒得动,在房里歇着呢。” 第329章 茶房异动 监视之中 “她没事吧?”小宫女关切地问。 “应该没什么事。大概有些着凉吧。”清雪没有多说,直接端着托盘儿快步走了回去,将饭菜给清霜放下,转身又急忙回了膳房,不能让兰秀在视线之外的时间过长。 清雪再回到膳房,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儿米饭,又盛了一盘菜。 清雪回头看了看,膳房里一共有四张八仙桌,有两张桌子周围各坐了四名宫女,另外一张桌子旁则坐了三个小太监。 于是,清雪直接端着饭菜坐到了兰秀的对面。 兰秀抬起眼皮看了清雪一眼,清雪朝她笑了笑,兰秀倒也回了清雪一个笑容,“你才来用膳?” “是啊,清霜有点儿不舒服,我既然知道了,就总得照顾她一下;更何况我和清霜,我们俩是一块儿进宫的。” 兰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夹起一片儿菜叶吃进嘴里,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抬起眼皮看清雪。 清雪知道兰秀平素就很是有些孤高清冷,目无下尘,不屑与周围人多交谈、多来往,似乎自己是多么地高高在上。 既知如此,清雪也不上赶着去跟兰秀多说什么,自己埋头快速地吃着饭。 兰秀虽然来得早,可却是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的;清雪吃得不多,吃得也快,两人几乎同时放下了筷子。 兰秀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放下,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站起身,将面前的碗筷放到一边的水盆里,就转身移步走了出去,没跟膳房中的任何人打招呼。 这刷盘子刷碗自然不用她们这些奉茶宫女动手,宫中等级森严,这些粗活自有干粗活的宫婢来做。 清雪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收拾了自己的碗筷也放进了水盆里,跟已经用完膳还在凑堆儿闲聊的几人点头打过招呼,随后也走出了膳房。 清雪并没有加快脚步追上兰秀凑上去搭话,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朝着她们住的二进院走去。 眼见着兰秀回了自己的屋子,房门也关上了,清雪见四下无人,一个纵身,轻轻落到了屋顶上,又在老地方轻轻地将那块瓦片揭开朝屋子里看。 果然,兰秀回到屋子里,将灯点亮,然后直接就先去了床边,挪开枕头,掀起了床褥,看了一眼那个小瓷瓶。 应该是确定了没有什么异样,才又将床褥和枕头原样放好。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天上月光不明,只有点点星光。四外也是昏昏暗暗的。 这时,清雪就见兰秀起身走向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身暗色的衣服,将身上穿着的衣服换了下来。 清雪在屋顶上看着兰秀换好了衣服,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里。 清雪正准备着随时悄悄尾随上去,突然身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响动,清雪猛回头,见是清霜,清霜悄悄地来到清雪的身旁,伏在她耳畔说道:“有人来了。” 清霜和清雪两人在屋顶上尽可能伏低身形,朝下看着,果然,就看见远远走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 待他走近些,清霜和清雪都认出来了,来人正是在内务府当差的小丁子。 小丁子到底也没找到机会将那个毒茶罐子带出他的屋子,没办法,他只能先来了宫中茶房见兰秀。 来宫中茶房的一路上,小丁子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一阵阵的心惊心慌,时不时地就要看看左右、看看身后,他总觉得前后左右,石旁树后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 春日夜晚的微风不停吹过,本来是让人觉得十分舒适惬意的,可心中有事的小丁子哪有心情享受此时的拂面微风啊! 花树枝条随风摇动,他觉得像是有人藏在那里;风声耳边过,他又觉得像是听到了跟踪他的人的脚步声……小丁子就这样提心吊胆地朝前走着,越心慌,脚步走得越快。 他不知道的是,陈升一路借着花荫树影遮住身形,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隐在大树后面的陈升身侧。 陈升警觉回头,见来人是萧诚毅,刚要抱拳行礼,萧诚毅将手竖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陈升点了点头,和萧诚毅两个人继续朝前悄悄跟着小丁子,直到确认他确实是去了宫中茶房而不是别处。 “已经通知清雪和清霜了?”萧诚毅问道。 “通知了。”陈升应道。 “彭将军呢?” “也确定过了,这个时候,彭将军应该已经带人埋伏在附近了,一会儿会配合行事。”陈升小声答道。 “好。”萧诚毅点头,两人加快速度,纵身追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外静寂无声。 小丁子走进了宫中茶房后面的二进院子里,很是小心地前后左右边走边观察着,直到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才走到兰秀的房门口。 第330章 夜晚传令 苦口劝说 看到小丁子果然来找兰秀了,清霜和清雪两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清霜略一沉吟,在清雪耳边说了几句,清雪微微点头,悄悄跃下屋顶,躲在前院和二进院子的过门处。 这边,小丁子轻轻敲门,一长两短,又反手用手指划过旁边的窗棂,发出一串“咯愣咯愣”的响声。 里面的兰秀听到了,知道门外来的是自己人。 她走过去,随着“吱呀”一声将门打开,见外面是小丁子,兰秀面无表情地将身子闪到一边,让小丁子进来。 兰秀又小心地向门外看了看,小丁子说道:“我看过了,没人,关门吧。” 兰秀将门关好,回身问道:“我正打算去半路上迎你,你怎么直接进来找我了?” 小丁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兰秀说道,“我是来传达新的指令的,你听好,这次的行动取消,重新进入静默状态。” “取消?为什么?为什么要取消?我都等了这么久,为什么取消?”兰秀又急又怒地问道。 “嘘!你小声点儿!还能为什么,因为情况不允许。 你知道吗?咱们的人里不只是你有任务,御膳房那里也有人有任务,而她们的任务……唉!”说到这儿,小丁子不由得长叹一声,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她们的任务应该是失败了。 “什么叫做‘应该是失败了’?”兰秀问道。 “今天,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和二皇子要在御花园中宴请狄侯和萧侍郎两家人,这事你知道吧?。”小丁子看向兰秀。 “知道啊,那又怎么了?”兰秀不解。 “咱们在御膳房的人接到的指令,要在汤羹和菜肴里面下入无色无味的毒药,那种毒药,用银针完全试不出来,就是吃进去,也要过好一会儿,毒性才会发作出来。” “难道用这样的毒药也被人检查出来了?”兰秀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只知道御林军封锁了御花园,而承祺帝那一伙儿人一个没少地,全都高高兴兴地从御花园返回了紫宸宫重新开宴欢聚。” 说到这儿,小丁子满脸沮丧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没事,不就说明我们动手的人出事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还应该继续行动吗?”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越应该动手,不然的话,难道还要继续看着他们每天都过得开心快活?还要任由什么小福星凤珠郡主、什么小太子二皇子的一天天长大?”兰秀愤恨地说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人家过得开不开心、快不快活,现在的问题是你还想不想活?我们还能活多久? 想杀小福星?想杀皇家人?哼!皇家人是摆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让咱们随便杀的吗? 凤珠郡主被称为小福星,小福星如果那么好杀,她就不是小福星了。 你醒醒吧,柴总管知道你心里有恨、你想报仇,可是你好好想想,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牵连着我们这么多条命呢! 而且,明知不可为而为就是蠢。如果你送了命还成不了事,那我倒要问问你,那你丢命又图的是什么?你的命岂不是要白丢? 咱们倒不如继续隐忍一段时间,看情况、找机会。在合适的时候再出手。”小丁子逼着自己耐心地解说着。 兰秀蹙着眉头,坐在一旁不出声。 “从那次宫宴刺杀失败之后,我们不仅次次行动都没有成功,反而还彻底唤醒了大晔人的警惕性。 唤醒了人家的警惕性,人家就时时刻刻地都在盯着、看着咱们。 如今正是人家看得最严、盯得最紧、警惕性最强的时候,咱们还要逆风而行,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眼下,我们还没有被波及到,或许就说明今天行动的人已经都完了。 不过好在她们临死之前并没有供出咱们,所以我们最好先停止一切行动,静默下来。 更何况,这次连主子都没有给咱们下死命令,没有让咱们不成功则成仁,没有要求咱们一定要完成指令,而是让咱们酌情,酌情……你懂吗? 就连主子都没有把握,所以主子才要我们保存自己为上不是吗?”小丁子觉得自己已经将其中风险解说得够明白了。 兰秀听着,依旧不出声,清冷的小脸儿上全是不甘。半晌后,“那我自己行动,万一不成功,我也不会连累你们。” “你蠢!你以为你这是在为父亲报仇?你是孝女? 你以为你不怕死,莽撞行事是英勇? 我告诉你,兰秀,你这样行事,就是个蠢。再说了,上面的指令你不可以不遵从,不可以擅自行动破坏大局,让你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不遵从命令者,是什么下场你该清楚。”小丁子真是又怒又无奈,对着这么个“一根筋”明显有种无力感,又有一股想爆粗打人的冲动。 第331章 被堵屋中 无言以答 兰秀那一双本该是很漂亮的眼睛,此刻因她瞪着眼睛,又紧皱着眉头,居然变成了三角形。 两人就这么气哼哼地对视了半晌,兰秀终于愤愤不甘地移开了眼光,“知道了。”冷冷地只说出了三个字。 小丁子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站起身,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把青山扒拉平了……看你往哪儿藏、往哪儿躲,看你还能不能留着小命儿做你想做的事。” “我知道了。”兰秀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小丁子又看了她,“好了,指令传到,我得先回去了,你一定要听命令,千万不能擅动。” “你还有完没完?烦不烦?”兰秀瞪了小丁子一眼,将脸转向一旁,不再看他。 “你……”小丁子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干脆不再多说了,起身朝门口走去。 小丁子原想轻轻地拉开门,看一看外面有没有人走动,想趁着没有人发现他赶紧悄悄地溜出去。 谁知他刚将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就从门缝中对上了外面一串眼睛,吓得小丁子“啊!”地惊叫一声,“咣当”,他慌忙又将门给关上了。 兰秀本来赌气扭着脸不看小丁子,突然听到门“咣当”一响,更听到了小丁子的惊叫声,转头往门那儿一看,就见小丁子愣登登地站在门里,手还按在门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兰秀觉得莫名其妙,就问了一句。 小丁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手指着门外,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兰秀更觉得奇怪了,站起身走过来,一把将小丁子推到一边,将门拉开,往外一看,不由得自己也抽了一口气,眼睛瞬间睁大——这是怎么回事儿?门外怎么这么多人?整个茶房的宫人、宫女全都在不说,连宫中茶房的掌事宫女周姑姑也站在其中。 兰秀下意识地也一把将门关上了。 可关上门又有什么用呢?关上门,把自己和小丁子关在门里,这就更说不清了。 一时间,兰秀看着小丁子,小丁子看着兰秀,两个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我就说吧,我就说刚刚好像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进了兰秀的屋子,瞧着不是咱们宫中茶房的人,果然……果然……”说话的正是“黄令”清霜。 “还真是啊!我还说兰秀这个人平时对谁都冷冷淡淡的,跟谁多说一句话好像就是恩赐似的,没想到偷偷摸摸地干这种事。”其中一个宫女接话道。 “就是。哼!一个茶房的宫女,跟一个公公勾勾搭搭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们宫中茶房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人,出过这样的事呢!”又一个宫女也愤愤说道。 “对呀,真是丢人!” “还不肯开门出来,你们还要躲在屋子里躲多久啊?” “……” 外面的人七嘴八舌地大声议论着,好像唯恐屋里的两人听不见似的。 越是这样,屋里的两个人越是慌得不知所措。毕竟他们不是简简单单被人堵在屋中的偷情男女,他们有着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低沉但是颇有威严的声音,“都别吵吵了,安静。” 说话的是宫中茶房的掌事周姑姑。 周姑姑这一开口,屋外七嘴八舌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安静了。 紧接着,就听到周姑姑的声音,“怎么还不开门?你们还想在屋子里关多久?开门。” 半晌,房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丁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门外的宫人和宫女都往旁边移了两步,给小丁子让出一条路。 小丁子看着对面的周姑姑,“小的小丁子见过周姑姑。” “小丁子,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内务府里好好待着,跑到我这宫中茶房来作甚?还紧闭房门,和一个宫女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你们在做什么?” “哎呦,周姑姑您别这么说啊!您误会了,我们什么不该做的事都没做。” “是吗?那你告诉我,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公公跑到兰秀的屋子里,你们都做了什么你认为的该做的事啊?” “就是说啊,还将门关得严严的,能做什么呀?”清雪在人群后轻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虽小,但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 做什么?这让小丁子怎么说? “是……是……是有些关于茶叶方面的问题,小的来找兰秀宫女请教一下。”虽然是在这春日凉爽的夜晚,可小丁子汗都快下来了。 “是吗?什么问题呀?说出来,本掌事也来听听,说不定本掌事在茶之一道上也能多长点学问。” 小丁子一时无言以答。 第332章 茶房骚动 引来彭啸 “小丁子说不出来,那兰秀你来说吧。你不是对茶颇有了解吗?那你就跟大伙儿说说,你都教了小丁子一些什么关于茶的学问呀?” 兰秀此时低着头,沉着脸,咬着嘴唇,半天不出声。 周围看热闹的宫女们和几个宫人又开始悉悉索索地在旁边议论开了。 “哼,请教茶的事儿?请教茶的事儿,不会白天来呀?“ “就是,你明明白白地大白天来宫中茶房想问谁不行?非得要大晚上地跑到兰秀的房间里,两个人将门锁得紧紧的,在里面探讨茶的学问?哼!你信吗?”一个宫女问另一个宫女。 “我不信,难不成你信?”这个宫女也撇撇嘴。 “哼,我当然也不信。”两人对视一眼……嗯,看法一致。 “他们……他们好像真的不是刚才说的那样,他们……他们之所以回答不出姑姑的问话,那是因为……因为他们刚刚在屋子里讨论的根本就不是茶的问题。” “那他们在说什么?”周姑姑问道。 “姑姑……就在刚刚……奴婢……奴婢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要是谈论茶的学问,怎么还说到这种话?这种话不是……不都是在特别的时候才会说的吗?”清霜故作胆怯又迷茫地看向周姑姑。 小丁子听到清霜的话,已经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这些话被人听到了?那会不会他们说的别的话也被人听到了? 小丁子朝着周围的人看过去,周围的人都用着一种极其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和兰秀,好像他和兰秀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一样。 其实此时的小丁子倒真的希望所有人都能一直这样误会下去。 如果只是这样的误会,或许他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可要是……要是他们暴露了……那恐怕……恐怕一刀砍了脑袋都是好的。 小丁子只好看着周姑姑,一个劲儿的否认,“姑姑,小的没说过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嗯……小的倒是说过茶山……对,茶山,茶叶不是都从茶山上采的吗?” “才不是,我没有听错,再说了,茶山是茶山,青山是青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跟茶叶也不沾边儿啊! 嗯……我,我还听到你说什么……什么‘指令’的,什么‘留着小命儿’,难不成这也是我听错了?”清霜一脸不服气的质问道。 说着,清霜又看向了周姑姑,“姑姑,难不成是谁给兰秀下达过什么指令啊?还是能要命的?” “指令?”周姑姑听到清霜所说的,扭头看向小丁子和兰秀。 小丁子如今已经是满脑门都是汗了,心慌得一阵阵地抽紧,心道:姑奶奶呀,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就装会儿聋不行吗?非得较这个真儿干嘛?可是他也不敢说出口,只得一个劲儿地朝着众人解释,强调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兰秀此时却是依然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小丁子看着跟众人解释半天也没用,想着反正自己是内务府的人,这里是宫中茶房,自己又不归这里管,不如先离开这里再说。 等自己回了内务府之后,这宫中茶房的周姑姑不一定就真能撕破脸地去内务府找自己的麻烦,继而和柴总管对上。 于是,小丁子忙朝着周姑姑作了个揖,“姑姑,小的说的句句是实,小的和兰秀姑娘真的没有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小的真的只是请教了些有关茶叶的事情,毕竟内务府也会负责收检各地送上来的不少贡茶,故而才想多了解一些,将来在茶叶之类的保存上也能多些章法不是?真的就是这样的啊! 看着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小的就先回内务府当差了。” 说着,小丁子就想尽快穿过人群离开。 “慢着,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就想走?给我拦住他。”周姑姑一声令下,茶房的宫人们一拥而上,就将小丁子围在了中间。 小丁子急得东推西搡,也出不去茶房里的这个人圈儿。 茶房院里吵吵嚷嚷的,自然就惊动了茶房外面的人——当然,外面的人正等着被惊动呢。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随着一声威严的话音落,御林军统领彭啸带着二十几名御林军兵士快步走了进来。 周姑姑一看是彭啸彭将军来了,忙上前俯了俯身,见了一礼道“彭将军来了,十分抱歉,茶房这里出了点小事情,不想却把彭将军惊动了。” “是啊,姑姑。不知你们这茶房之中出了什么事?本将军带人在外面巡视,老远就听到这里的吵嚷声了,大晚上的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万一要是惊动了圣上……” 第333章 无言可辩 正好行事 “彭将军有所不知,今晚晚膳后,大伙儿回来后院,有人报说看见了一个可疑的身影进了宫女兰秀的屋子,随后两人就将房门紧闭,不知在里面做些什么。 这不是,我们就想过来查看一番,看看到底是禀报之人看错了,还是确有其事。 结果门打开了,发现进了兰秀屋中的人是内务府的小丁子,他跟兰秀两个关着门在屋子里,不知在说什么还是在做什么。 奴婢作为这宫中茶房的掌事姑姑,想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免得我们茶房这里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差错和纰漏,再就是……也免得损了我们宫中茶房的声誉。 结果这小丁子道不清缘由不说,还要硬往外闯,这不是,声音就有些大了。正好彭将军您来了,要不,此事就交给彭将军处理吧。”周姑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彭啸讲述一遍。 彭啸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也好,来人,先将他们二人拿下带回去。” “哎呦,彭将军,误会,误会呀!周姑姑他们都想差了,这里都是误会!小的和兰秀姑娘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屋子里谈一谈茶叶的事儿,别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做,您别误会呀!” 彭啸抬起手制止住小丁子的聒噪,看向兰秀,“你就是宫女兰秀?” “奴婢兰秀,是宫中茶房的宫女。”兰秀极不情愿地俯身行了一礼,回答道。 “今晚的事你怎么说?”彭啸问道。“你一个宫女,大晚上的和这个小丁子在屋子里关起门来……你就不知道要避避男女之嫌吗?” “奴婢和小丁子只是说说茶叶的事,敢问彭将军,这也不犯哪条王法吧?”兰秀不服气的问道。 还没等彭啸出声,一旁的清霜就怯怯地先开了口:“你们犯不犯王法……当着彭将军的面,奴婢不敢乱说,但是……你们犯了宫规是事实吧? 再说了,如果没有什么要避人的阴私事,那你们干嘛把门锁得那么紧啊? 而且你们刚才明明都把门打开要出来了,看到我们在外面,你们又慌慌张张地赶紧把门关上了,难不成……这屋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还是说,你……你的屋里还藏有别人?” “你胡说八道!”兰秀怒斥。 “谁胡说八道了?刚刚明明是大家都看到的……”清霜在旁边软软地补了一刀,同时还煞有介事地歪头朝屋里看了看,好像真的怀疑兰秀的屋中还有人藏着似的。之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彭啸一眼。 彭啸看到了,装作思考了一下,问兰秀:“你的屋子里还有人吗?” “没有人,当然没有人了。”兰秀理直气壮地答道,她当然知道现在自己屋子里没有人了。 “那就是……你的屋子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不然……你们为何如此地小心谨慎?”彭啸追问了一句。 “彭将军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茶房宫女,难不成还能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兰秀状似一脸委屈地说道。 “有没有藏着秘密,待本将军先进去查看一番也就知道了。”彭啸斜觑了兰秀一眼,说道。 “奴婢一个女子居住的屋子,彭将军进去翻翻找找地恐怕不妥吧?”兰秀的心也是慌乱成一团——怎么办?别的不说,单是那瓶毒药,她为了取用方便,直接就放在了床褥下面,那根本就不用搜,只要掀开一点床褥就能看见。 “这里有这么多人在,门还大开着,本将军要进去你尚且会说‘有所不妥’,那你和小丁子两人在里面关起门来……呃……那样就妥了?”彭啸语气中隐含嘲讽。 “这……将军……”兰秀一时语塞。 “来人,先看住他们俩,不许他们乱动。”彭啸吩咐道。 “是,统领。”跟在彭啸身后的兵士们上前,分别朝着两人过来。 兰秀一看眼前情形如此,心知难以回转了,刚要动手反抗,就被彭啸身边的一名兵士迅疾出手,一指点在兰秀的穴道上,兰秀直接软倒下去,别说反抗,想靠自己站稳都难了。 彭啸轻笑一声,道:“既然你觉得本将军搜查进去不妥,那本将军不妨就找两名宫女与本将军一起进去,由她们来动手检查你的私人物品,你觉得这样……妥吗?” “为什么一定要搜奴婢的屋子?奴婢没有犯王法,又没有犯律条,只是和宫中的一个熟人在屋中说几句话也不可以吗?”兰秀不服地强辩道。 “说话?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关起门来说话,还净说一些引人深思的话…… 刚才本将军在后面可是都听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本将军倒要问问你们——留的是什么青山呀?想烧的又是什么柴呀?眼下都开春儿了,你这屋子里又烧的哪门子的柴呀?” 第334章 各处无异 房梁藏秘 彭啸说罢,冷笑两声,看了一眼无力反抗的兰秀和早已无心反抗的小丁子,又转过头扫视着眼前的一众宫人和宫女,随即抬手指向了清霜和清雪,“你,还有你,你们两个随本将军一起进去,屋中女人用的物品,我等动手搜查不妥,就请你们二人代劳吧。” “是,将军,奴婢等遵命。” 清霜和清雪二人上前一步福了一福。 “还有,其他人留在原地,不得随意走动,保持院中安静。”彭啸下令。 “是,奴婢等遵命。”在场众人连忙应声。 “好,那就一起进去吧。”彭啸看向清霜和清雪。 “是,奴婢遵命。”彭啸领着刚刚出手制住兰秀的那名兵士一起走在前面,进了兰秀的屋子,清霜和清雪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看着四人进了自己的屋子,兰秀是彻底慌了,她床上的东西藏不住了,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不要说什么替父报仇,就是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此时的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比兰秀还要万念俱灰的要属小丁子,他的屋里可还有那罐子要命的毒茶叶没来得及处理掉呢! 四个人先后进到屋子里。 清雪回头看看外面,外面的人此时应该看不到屋子里的他们。 清雪正要将她们之前了解的情况禀告御林军统领彭啸,就见彭啸抬手示意,又看向跟在他身边的那名身手极好的兵士,轻声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和你们的萧大人说吧。” 清霜和清雪吃惊地瞪大眼睛看向那名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士,“这位……这位是萧大人?”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彭将军说得没错,本官易容了。” 是萧大人没错了,听到说话声音,清霜和清雪两个人信了,原来这个易容到她们根本认不出、她们还以为是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的手下的人,竟然是她们的上司,安济营副统领、萧侍郎萧大人,难怪刚刚出手如电,一招制敌。 于是,清霜和清雪二人同时上前施礼,“属下见过大人。” “免礼,你们二人在此处辛苦了。”萧诚毅伸手虚扶。 “属下任务所在,应该的。” 清霜和清雪二人抱拳回应。 “刚刚你们想说什么?”萧诚毅问道。 清霜和清雪对视一眼,清雪上前半步,轻声说道。 “回禀大人,属下发现了兰秀在枕头下面藏了一个装着毒药的小瓷瓶,里面的毒药十分地阴损狠辣,属下等怕万一一旦有所疏漏,真被兰秀将那毒药用在哪一处,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因此,就在不久前,我二人设法将那毒药给调包了,真正的毒药,现在就在隔壁的屋子里藏着,而现在那个瓶子里装着的不过是一些调理肠胃不适的药粉而已。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嗯,这样最好,这样的毒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再落到她们手里了。你一会儿就将那包毒药取过来。” “是。属下遵命。”清雪躬身应道。 “现在先将她这里的那个小药瓶找出来。”萧诚毅吩咐道。 “是,那个小药瓶就在她的床褥下面。”清雪说着,过去挪开枕头,掀开床褥,拿出了下面那个小瓷瓶,双手递了过来。 萧诚毅接到手里看了看,说道:“你二人再仔细搜一搜,看看这里可还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是,大人。”二人领命,随即开始搜找起来。 这回清雪和清霜终于可以明着搜查兰秀的房间了——衣柜、箱笼、抽屉……甚至连被褥、枕头都一点一点地查检过了,可是两人却再没有什么发现。 萧诚毅也在屋中慢慢地移动着脚步,仰着头扫视着屋顶,每一根房梁、每一根檩条都没有轻易放过。 走着走着,萧诚毅的脚步停住,他依旧仰着头,眼光灼灼地紧盯着横梁的一处,片刻之后一跃而起,右手攀住横梁,左手抠住两条细细的缝隙,稍一用力,一块小木片被取下,一个不大的方洞随即显露出来。 萧诚毅伸手将方洞里面的一个小布包取了出来,然后松开右手,人就飘然落地。 来到桌前,萧诚毅将小布包打开摊放在桌面上。 彭啸随着走过来,站到了萧诚毅的身侧,也朝着桌上的布包看去。 只见这个布包里包着几个用普通白布缝制成的、只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做工极其粗糙的小偶人。 一眼看上去,其中只有一个小偶人像是做成的时间已有些久了,另外几个还很新。 这几个小偶人的身上都深深地扎着一根银针。 小偶人的身上还写有几个小字。 萧诚毅拿起两个细看…… “啊!这……这……”彭啸惊呼出声。 第335章 侍郎暴怒 连踢六脚 看到小偶人身上写的名字,彭啸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萧诚毅的脸色也是顿时布满乌云。 眼前这六个小偶人的身上居然写着的名字是——承祺帝、云芙、赫连琦、赫连玦、云尚勇,还有一个写的是萧雨珠。 萧诚毅胸腔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喷发而出了。 萧诚毅沉默地站了半晌,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萧诚毅来到院中,院中的众人看着这个一直跟在彭啸身边的兵士——不知怎么的,虽然那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们就是莫名地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正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萧诚毅一步一步地走到兰秀面前,看向站在她身边看守着的几名兵士,“你们走开些。” 那几名兵士互相看了看,不知该不该听他的话,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堂堂的吏部侍郎萧大人。 随后跟出来的彭啸朝几人点了点头,于是,站在兰秀身边的几名兵士纷纷地退至一旁。 萧诚毅上前两步,站在瘫倒的兰秀面前,“我从不打女人,也从来不屑于打女人。但是今天,我要破例了……不对,也不算破例,我今天依旧不会打女人,我今天要打的是一条发了疯的恶毒母狗。” 话音落,萧诚毅一脚踢出,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和着院中众人的一片惊呼声,兰秀如同一个被抛向半空的破麻袋一样,被萧诚毅这一脚直接踢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兰秀摔落在地,随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又不停地呕了好几口。 萧诚毅一步一步地再次走向兰秀。 兰秀此刻五脏六腑都好像已经移了位,她看着眼前这个走向自己的人,那一步一步都像是直接踏在她的心口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她眼前重重地写下“仇恨”二字,让她感觉到明显的压迫感,她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这人是谁?是谁这么仇恨她? 她想躲,她想爬远一些,想从这个人的面前逃离。 可是她本来就浑身瘫软,现在又添了内伤,她根本连一尺远也爬不了。 萧诚毅走到兰秀面前,又是一脚踢出去。 兰秀又一次被踢飞,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又一次“砰”地一声落地。 院中的众人早就将嘴巴紧紧捂住了,除了兰秀那声惨叫之外,倒是再没有什么别的声音发出。只是众人全身的汗毛无不统统竖起。 看着眼前这一切,着实太让他们震惊了!这名兵士的举动也太让人惊悚了。 众人以为这就就完了,哪知道萧诚毅照样又走过去,朝着在呕血的兰秀又是一脚,又一次被踢飞,甚至还没等兰秀落地,她口中的血就已经沿着她飞出去的抛线喷洒了一路,“砰”,再次落地。 兰秀此时仰卧在地上,血从她嘴里溢出,她已经连喊叫都喊叫不出来,连痛呼都无法痛呼出声了。 萧诚毅重新抬步继续走过来。 “放心,你死不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让你死得太容易,能对得起你蛇蝎豺狼般的心肠吗?” “砰”,又是一脚。 这一次,没有痛呼声,只有又一次被踢飞的兰秀和一条血线从半空中划过。 这次倒是有惊呼声传出来,但不是兰秀,而是院中站着的众人发出来的——他们本以为应该差不多了,刚松开捂嘴的手,就又被下一脚惊到了。 萧诚毅不管这些,继续迈步上前直接一脚,再一脚。 这一次,兰秀趴伏在地上几乎昏死了过去。 萧诚毅站到兰秀面前,蔑视又充满恨意地看着此时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兰秀,“我不多也不少踢了你六脚,你该知道是因为什么。”说罢,转身走回了屋中。 六脚……六脚……六脚……兰秀在一片昏昏糊糊之下听到萧诚毅说的话,她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想着……六脚……难道,难道是自己屋中房梁上的秘密被发现了? 兰秀惊得想挣扎着抬头看向她的屋子,可终究是无力地又趴回了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不只是站在院中的宫女和那十几名御林军的兵士们看着眼前的情景震惊不已,就连堂堂的御林军统领彭啸此时也被眼前的萧诚毅萧侍郎震撼到了—— 这个永远是那般风光霁月、温润端方、出尘无双的翩翩佳公子,这个永远是那么运筹帷幄,从容睿智的吏部侍郎萧大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怒火冲天,瞬间爆发的萧大人。 今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暴怒之下的萧诚毅萧大人,再想想屋中桌子上那个布包里的六个小偶人,和那小偶人心口处插着的针…… 彭啸突然就不再觉得如此暴怒的萧诚毅有多么的不寻常了,换做是他,恐怕他早就直接提剑杀了那兰秀了。 而萧诚毅萧大人却还能在暴怒之下心有大局,留那兰秀一口气,这大概就是智者与莽夫的区别吧。 这一点更是让彭啸由衷的敬佩。 第336章 心惊胆怕 坐卧难安 萧诚毅走回屋中,将那六个小偶人身上的针一一拔下,又撕下一条布,将那六根针缠在一起,将布包重新包起来。 事情没有结束之前,这些都是证据;结束之后,这些恶毒的东西必须要毁掉。 他的宝贝女儿、他的朋友——承祺帝和云尚勇、朋友的妻子云芙,还有那两个与他的孩子一般无二的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这些都是他萧诚毅要保护的人,是他心中不容触碰的底线,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们,他萧诚毅决不允许。 有了萧诚毅刚刚的搜寻结果,彭啸命人搬来了一架梯子。 将梯子架在房梁上,彭啸亲自爬上去一尺一寸地搜索着,直到最后确认再没有任何的隐藏,彭啸才从梯子上下来。 “萧大人,末将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彭啸朝着萧诚毅回禀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先将兰秀装进麻袋里,秘密押入天牢; 将这间屋子锁了,钥匙收好; 宫中茶房的人暂时限制出入; 现在就押着小丁子去内务府。” “是。”彭啸领令,转身快步走出去分派任务。 彭啸安排手下的小头领带人将兰秀装入麻袋之中,先行送进天牢关押,又看着手下人将兰秀的屋子锁了,留下四人守在茶房大门处,一行人才押上小丁子朝内务府而去。 内务府里。 今天的内务府好像是格外地忙乱,这一整天里,出出进进的人就没断过,直到用过了晚膳,院子里也没消停下来。 天黑下来后,柴林在院子里看见了小丁子,他当时正要出去,因着院里人多,也不方便说什么,两个人只对了个眼神儿。 他知道小丁子是去宫中茶房找兰秀了。 小丁子也出去了,渐渐地,这内务府的院子里也消停下来了。 柴林自己一个人坐在公事房里,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一阵阵地发慌,脑子里乱乱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起身来回走走吧,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柴林想想,所幸今天也没什么可做的事情了,干脆就回了自己睡觉的屋子。 进了屋子,看到床榻,柴林走过去直接合衣躺下。人躺下了,心却好像跳得更快了。 不一会儿,这眼皮也开始跳。刚刚一会儿左眼跳,柴林还想着这是自己要发财了?可没一会儿功夫儿,就换右眼开始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下柴林这心可就更乱了。 本来就不踏实,现在这眼皮又一个劲儿地跳,这是要出什么事吗? 右眼皮跳就是出事儿,出事也不会是出好事儿,这可怎么是好? 于是柴林躺不住了,又坐了起来。 可坐起来还是觉得眼皮跳得心烦,于是柴林站起身,跑到旁边的桌案上,从一本儿账册上撕下一个小犄角,在茶杯里沾了一点儿水,贴在眼皮上。 嗯,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儿,不再没完没了地乱跳了。 柴林想着倒口水喝,壶里的水早已经凉透了。 “来人。”柴林朝外面喊道。 听到柴林在屋里叫人,立刻就跑进来了个小太监,“总管大人,您有何吩咐?” “去给咱家泡壶茶来。”柴林吩咐道。 “是。”小太监听了,答应一声,抱起桌上的茶壶,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茶壶。 小太监过来将托盘放到了桌子上,将一个扣着的茶碗儿翻过来,倒了一杯茶,双手放到了柴林的面前,“总管大人,您请用茶。” “行了,你下去吧。”柴林摆了摆手。 “是。小太监应着声,转身出去,还将房门也给带上了。 柴林只觉得一阵阵地口干舌燥,他端起茶碗儿就喝,“噗”,喝进口中的茶水直接就一口又喷了出去——好烫!这是刚滚开的水吧? 柴林张着嘴,吐着舌头,只觉得嘴里被烫得火烧火燎地疼,气得柴林一下儿将茶碗儿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哐啷啷,茶碗儿摔成了碎片儿。 柴林的屋中响起了哐啷啷的声音,那个送茶水的小太监还没走出多远,当然能听见了。 听到柴林屋子里的瓷器摔碎的响声,小太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想着是总管大人喝茶的时候没端稳,茶碗儿掉到地上了? 可是茶碗儿掉地上也不是这个动静儿啊!听着这个声音,倒像是狠狠地摔到地上的。 这总管大人是怎么回事儿?一会儿要喝茶、转眼又摔茶碗儿? 小太监回头儿看了看柴林的屋子,想了想,自己都已经出来了,索性就远离是非之地,现在回去问总管大人怎么回事儿?干嘛摔茶碗儿?自己是闲的?找骂呀还是找打呀? 于是小太监加快了脚步,转眼间就跑没影儿了。 第337章 彭啸到来 柴林腿软 柴林伸着舌头舔了舔自己被烫得生疼的嘴唇,想喝水,可看着这壶茶又皱眉头——死东西,泡个茶至于用这么滚滚开的水吗?想烫死老子? 柴林嘴里自言自语似地叨骂着,抬起手又拿起一个茶碗儿倒上水,这回没敢端起就喝,先放在那儿晾着。 唉!难不成真要出事?倒霉事凑一堆儿,喝口茶都能被烫了。求老天保佑,让这两天平安无事,就这么稳稳当当地过去吧。 唉!真是闹心,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好不容易,柴林伸手摸摸茶碗,已经不那么烫了。 柴林端起来把水喝了,感觉总算是舒服了点儿,转身又回到了床榻边,四仰八叉地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柴林躺在床上盯着屋顶,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开心的高兴的好事。 唉!柴林长叹一声,耳朵又去听着外面的动静,功夫不短了,这小丁子怎么还不回来? 柴林瞪房顶瞪得眼睛发酸了,于是他将眼睛闭上,想着就这么躺着养养神吧。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突然,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了,惊得柴林一下睁开眼睛,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房门口儿。 门开处,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总管大人,总管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小太监这一句“出事了”,吓得柴林险些当场晕过去,幸好他是坐在床上,不至于腿软坐地上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柴林慌忙问道。 “是……是小丁子。”小太监答道。 “啊!”柴林一声惊呼,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他拼命地想让自己先镇定下来,“小丁子……小丁子出什么事儿了?” “是……是御林军……御林军统领彭将军带人来了,再多的小的也不清楚。就知道是御林军统领彭将军亲自带人抓了小丁子, 并且押着小丁子来了内务府,直接就去了小丁子的屋子,刚刚听说从小丁子的屋里搜出了一罐儿毒茶叶,还有……还有……”小太监或许是被刚刚御林军进门那阵势吓到了,到这会儿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还有什么?”柴林追问道。 “还有……还有几件值钱的玩意儿,和……和一些金银之物。” “什么?”柴林听了,瞬间冷汗就全冒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嗖嗖地窜凉气,鼻子、脑门儿上全都是水津津的。 完了完了!小丁子出了事,这……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跑吗?逃跑吗?可这深宫大内自己能往哪儿跑啊? 不跑?不跑等着来抓?坐以待毙?等着砍头? 一时之间,柴林越想越害怕。想出去看看,可又怕撞上押着小丁子来的御林军统领彭啸,也怕让小丁子看见自己,万一……万一本来没人找自己的事儿,万一自己往前凑,再沾上事儿怎么办? 柴林在心里疯狂地祈祷,拼命地把所有神佛菩萨都求了个遍,祈祷着自己能躲过这一难,祈祷着小丁子千万千万,千千万万不要把自己供出去……千万不要。 这时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这边跑来了,来人边跑还边喊着:“总管大人,总管大人,您快到前院儿去吧,彭啸彭将军要见您,在前院儿等着您呢。” 随着声音,传话的小太监也跑了进来,他看见柴林呆呆地在床边上坐着,没动弹。 难道是自己声音小了,总管大人没听见?他扭头看向先进来的那个小太监,用眼神询问着,那个小太监几不可查地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此刻柴林心中乱成了一团。他不知道为何彭啸点名要见他,难道是小丁子将自己供出去了?自己去了前院儿见彭啸之后又会怎么样呢?是会被抓走?还是……?” “你们看见小丁子了吗?”柴林试探着问道。 “哦,看见了,小丁子是被彭将军带人押着来的。”后来的那个小太监答道。 “那你们听说是什么事吗?”柴林又问。 “没有,小的哪儿敢问呢?彭将军带人来了之后就直接去小丁子的屋子里搜了,听说搜出了不少……不少据说是赃物,别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彭将军只是让小的来唤总管大人到前面有话要谈。 柴林闭了闭眼,咬咬牙定了定神,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死是活就是今天了。 柴林心知他现在跑是跑不了了。 没办法,柴林想着站起来去前院儿,可不知怎么的,使了使劲儿想站起来,却愣是没站起来,两条腿像是不是自己的了,怎么就使不上劲儿呢? 第338章 居室之内 搜到毒茶 柴林又试着站起来,但还是觉得腿软得厉害。 柴林哆嗦着声音,冲着前面两个小太监喊道:“你们两个混蛋,还不过来扶本总管一下!” 两个小太监一看,心里纳了闷了——这小丁子出了事儿,彭啸将军带着人来搜查小丁子的屋子,总管大人吓成这样……是怎么个意思? 但是此刻他们也不敢多说多问的,赶紧过来,一边儿一个将柴林给架了起来。 总算是站起来了,柴林缓了缓劲儿,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总算是能迈腿了。三个人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前院走去。 柴林到了前院,就看见前院里乌泱泱地站了不少人。靠外边缘的都是三个一群儿,两个一伙儿地窃窃私语着,但没有敢高声喧哗、乱说乱动的。 站在院子最中间的则是御林军统领彭啸和他带来的一众御林军。 而小丁子则是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巾。 听到脚步声,小丁子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见是柴林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过来,小丁子眼睛亮了一瞬,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小丁子重又垂下头,除了他被堵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柴林救不了他。 柴林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彭啸的近前,“咱家见过彭将军。抱歉得很,咱家来得慢了些,因为咱家这腿今天不小心扭了一下,一时使不上劲儿,走得就慢了,让彭将军久等了,还请彭将军多多见谅。” “是吗?这倒没什么。柴副总管,这小丁子是你内务府的人?”彭啸指着跪在地上的小丁子问道。 “是,是,小丁子是在我们内务府当差的。”柴林连忙回答。 “是吗?那他平时都做了什么…… 柴副总管都清楚吗?彭啸又问道。 “这个……小丁子平时也就是在内务府里当差,听候各处指派,别的嘛……他还做了什么……嗯……不知彭将军您指的是……?”柴林小心地试探问道。 “本将军指的是……小丁子做得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或者说是该被杀头的事。” “哎呦呦,彭将军,这……这……既然您也说了,他做得那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既然见不得光,那咱家又怎么可能知道呢?”柴林忙赔笑说道。 小丁子低着头跪在地上,听着柴总管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虽然早知道会如此,但是真正亲耳听到了,心里还是不免一片悲凉。 这就是柴总管常常挂在嘴上的——他们这一条线上的都是性命攸关的自己人!呵呵……自己人,大难临头了,忙着把自己摘干净,这就是自己人。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谁不怕死呢? “敢问彭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家好歹也是内务府的副总管,咱们的内务府总管罗筑罗大人身体抱恙,一直在休养中,如今……唉!目前只有咱家和何颉这两个副总管担着内务府这一摊子事儿,要是……要是小丁子这边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咱家和何副总管也脱不了干系。因此,可否请彭将军能够说明一二?” “柴副总管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彭啸斜着眼睛看向柴林。 “彭将军您这话问的,这内务府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一个个的那是一个人一个样,我只管伺候着皇家的差事别出什么纰漏,至于他们这些人私下里做了什么……咱家哪可能都清楚?还请彭将军明示。”柴林面上挂着笑,后背的衣衫早就都湿透了。 “好吧。今晚本将军原是带着人在宫中各处巡视,当走到宫中茶房附近时,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得不知出了何事。本将军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就当即带人进去查看。 进去才知道,原来是在你们内务府当差的这个小丁子趁着夜晚去到宫中茶房,跑到一个叫做兰秀的宫女的屋里,两个人关起门来,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但是,他们形迹可疑,被茶房之中的其他宫女看见了,举报了,本将军担负着护卫皇家和皇宫安全的重责,一切都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于是,本将军就带着这小丁子来到内务府,到他所住的屋子里查看一番。 如果没再查出什么,那今晚之事纵然不能小事化了,但也能大事化小。 可没想到,他居然在他的床底下藏着一罐贡茶。 本将军命他将茶叶罐子打开接受检查,结果,小丁子却因为本将军让他打开一罐茶叶而吓得浑身发抖。 最后,他终于承认,那罐贡茶里面掺了剧毒,别说泡茶喝了,就是那股茶香闻久了,人都会陷入疯癫直至痛苦地惨死。” 第339章 内务府中 贡茶毒茶 彭啸直视着柴林,继续说道:“更为严重的是,这贡茶的罐子上面分明还贴着标记——这罐茶叶是专门用在后日皇后娘娘举办的御花园赏花会上的。 因此,本将军有理由推断,这小丁子是想要用这罐毒茶叶,在皇后娘娘的赏花会上兴风作浪。 要说小丁子是准备在赏花会上下毒害人,那么要毒害一个人、两个人的话,恐怕用不着准备这一罐子的毒茶叶吧? 试问他这是想一次害多少人呢?难道是想把后天来御花园参加赏花会的朝中贵人全部都害了不成?”彭啸的语气中满含着愤怒。 “这……咱家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这……这也太可怕了!万一要是没有发现,万一真出点什么可怕的事……那……那咱们这整个内务府可就全都活不成了啊! 哦,彭将军有所不知。 先不说内务府的库房账目和物品存库的情况,咱家今天与何副总管核对了一天,没有发现任何缺失。 再有,后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赏花会上所用的贡茶,咱家都是放在公事房中的柜子里单独收着的,准备着明天就交到宫中茶房去,只不知小丁子这一罐贡茶是从哪里得来的?”柴林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 “柴总管不知?”彭啸略带怀疑地问。 “咱家真的不知。彭将军如果不信,可随咱家去公事房,后天所用的茶叶一共是六种、六罐,现在都好好地在咱家公事房中的柜子里锁着呢,钥匙只有咱家一人有,而且从没有离开过咱家的口袋。”柴林说着,还将腰间的那串钥匙取出来拿给彭啸看。 “是吗?”彭啸看了看,低着头略微思考了片刻,“也罢,那本将军就随你去查看一番,如果你那里的贡茶没有缺少,或许说明是小丁子私下从别处拿到的,到时再行追查也就是了; 如果你那里缺少了……而你又没有察觉,或是直接从你那里拿出来的就是带毒的……”彭啸盯着柴林。 “哎呀,不敢不敢,咱家在这内务府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敢……哦,不是……是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彭将军,您还是先随咱家来好吧?”柴林赶紧为自己解释。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彭啸点头。 彭啸说着,转身跟着柴林往他的公事房走去,身后还跟上了两名兵士。 当然,其中一人就是萧诚毅,而另一人则是进宫之后一直在内务府这边盯着的萧一凡。 萧诚毅和萧一凡两人易了容,都穿着兵士的服装,这样跟在彭啸的身边,做起事来倒也更方便。 柴林在前引着路,他心里想着,看这样子,小丁子像是没有把他供出来,或许他还能侥幸逃过这一劫。 想到这儿,柴林似乎觉得腿上也稍微有了点力气,这会儿不用那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柴林自己也算是能行走自如了。 他领着彭啸和后面的两位兵士来到了他的公事房,掏出了一挂钥匙,先打开了房门,进到里面后,又选了一一把钥匙,打开了最靠里面的柜门上的锁头。 柴林将柜门拉开,看到了里面的茶叶罐,心里稍安。 柴林指着里面的贡茶罐子对彭啸说道:“彭将军,您请看,这六罐茶叶才是后日御花园赏花会上要用到的贡茶,咱家一直小心收着,任何人都不得再过手,免得在御花园赏花会上出什么差池。” 彭啸看了看里面,确实是一共六罐,便对身后的萧诚毅和萧一凡说道:“你二人上前去查看一番。” “是,统领”。装扮成兵士的萧诚毅和萧一凡两个人走上前,将六罐茶叶从柜子里面取出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一罐一罐地仔细查看着封口印。 这些都是真正的贡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检查过了,两人又将六罐茶叶重新放回到柜子里,朝着彭啸抱拳道:“回统领,贡茶查验完毕,茶罐的封口印完好,没有开过封。” “好。彭啸点点头,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柴林,“好了,柴副总管,你先将锁头锁好吧,我们还要去前院。” “是,咱家遵命。”柴林忙将柜门关好,将锁头锁上,钥匙收好,看向彭啸。 彭啸几人转身出去了,柴林忙从袖中掏出帕子,赶紧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快步跟了上去。 几人重新回到前院。 彭啸吩咐道:“将小丁子押上,我们走。” 是,统领。“几名御林军上前来将小丁子架了起来,拉着朝外走。 转身的时候,小丁子抬头看了一眼柴林,柴林和小丁子一对眼光,瞬间就移开了。 小钉子重新垂下眼皮,被那两名御林军一左一右架着出了内务府。 第340章 被迫进宫 骑虎难下 “好了,今晚的事就到这儿,我们也得离开了。 对了,柴副总管,虽然小丁子所做的恶事柴副总管不知情,但他毕竟是你内务府的人,毕竟在你内务府当差,他在暗地里做着谋害皇家,谋害大晔的事,他是罪大恶极。 而你,作为小丁子的顶头上司,却丝毫没有察觉,这监管不力、监察不明的罪责……恐怕你也躲不掉。 待本将军天亮之后将此事禀明皇上,对柴副总管怎么责罚……这还要听皇上的,还要请皇上圣裁。 至于今天晚上嘛,柴副总管就待在自己的卧房里,哪里也不要去。”彭啸对着柴林说道。 “是,咱家遵命。小丁子有如此恶行,咱家作为内务府的副总管确有失察之罪,这罪名咱家认。” “认就好。当今皇上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次,柴副总管虽然无罪,但过失是一定有的。 所以,柴副总管就在这内务府里,安心等着圣意到来吧。” “是,咱家明白,一切听从皇上圣裁。” 彭啸看了柴林一眼,又看了看左右两个跟随他的人,“我们走吧。” “是,统领。”彭啸看着旁边的几名御林军,你们四人今晚就留在内务府陪着柴副总管,明日圣意到来之后,你们再回去。” “是,统领。”四人抱拳领令。 “好了,我们走吧。”彭啸转身率先出了内务府,其余的御林军兵士跟在后面。 待等众人走远了,留下的那四位御林军朝着柴林抱拳道:“不好意思,柴副总管,请您回房歇息吧。” “哎,好好好,咱家这就回,这就回。”柴林没办法,转身走回了他住的屋子。 柴林心里想着,但愿小丁子能将这一场灾一人扛过去,让自己能侥幸躲过。 若果真如御林军统领彭啸所说的那样——自己无罪,只是有过……那么,过失也好、过错也罢,最终也只能是些责罚而已,起码不至于丢命。 柴林只能在心中求告各路神明,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四名御林军跟在柴林的身后,看着他进了屋子。 这四名御林军跟到屋子里,四下查看了一番,“柴副总管,您吃喝休息都请便,只要不离开这间屋子就好。” “是是是,咱家明白。”四人说完,走了出去,将房门也关上了。 屋中的柴林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惊惧和不安,这一夜……难熬了! 唉!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么可怕的境地? 小时候,因为家中穷困,又遇荒年,全家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父母才狠心让他们兄弟三人抓阄,送其中一个进宫净身当太监…… 不管幸与不幸,最后送进宫来的是自己。 自己进了宫,全家人由此也得了活命。 一天天熬过来,熬到如今,坐上了内务府副总管的位置,也算是有了些权利和体面,家中人也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了。 谁知自己被西兆人盯上了,他们用家中弟弟的独子性命相要挟,逼自己做了西兆的奸细。 自己又能怎么办呢?那可是他柴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啊! 想到此,柴林眼中不觉流下几滴眼泪,后悔吗?自己有后悔的资格吗?还有回头的机会吗?这种天天等着头上的刀落下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春天的夜晚,风清凉凉的,但是不会很冷,四名御林军就在院子里守着。 彭啸一众人出离了内务府,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彭啸回身朝着后面跟随着的御林军做了个手势,御林军立刻停步,原地站立。 彭啸、萧诚毅和萧一凡则继续向前走出一段才站住。 “现在时辰还不晚,皇上应该还在御书房之中批阅奏折,我三人现在先去见皇上,将今晚的情况向皇上禀报,之后彭将军继续在宫中坐镇,我与一凡去天牢。 如果从二人的口中能有收获那最好,没有的话也无所谓,毕竟他们都是小角色,由他们串联到的人也不可能太多。”萧诚毅说道。 “是,末将遵命。” 说罢,彭啸走向一旁的御林军众人,将继续巡视宫中的任务转交给了手下的副统领,而后就与萧诚毅、萧一凡三人一同去往了紫宸宫。 来到紫宸宫外,彭啸上前朝守宫门的两位公公说道:“劳烦公公向内通禀,就说御林军统领彭啸等求见皇上有事启奏。” 门口的小太监听了,丝毫不敢怠慢,忙抱拳躬身应道:“是,小的知道了,这就进去回禀。”说着,其中一个小太监转身就朝里面快步走去。 第341章 下好鱼饵 放出长线 御书房里。 承祺帝的确是正在批阅着奏章,身边只有薛瑞陪着。 薛瑞刚泡了一杯茶过来,放到了承祺帝的手边。 “今晚应该挺热闹,也不知诚毅他们是否能有所收获。”承祺帝端起茶喝了一口。 “是啊,不过,奴才想,今晚不论情况如何,萧大人他们应该是会来见皇上禀明的。”薛瑞说道。 “嗯,这段日子他们也确实辛苦了,没日没夜的。”承祺帝点头。 “皇上说的是啊。”薛瑞应道。 “他们都是有功者,有功者则需嘉奖。小瑞子,你说……明日早朝之上,朕的关于奖赏有功之臣的圣旨一宣布,咱们那位萧大人会是个怎样的表情呢?” 薛瑞看向承祺帝,承祺帝一脸得意洋洋的坏笑。 薛瑞忙又低下头去,这……这让他怎么说呢? 说萧大人会高高兴兴地接受?之前一次、两次、三次推脱的是谁啊! 说萧大人会抗旨?那也倒不至于,只不过……估计跟吞了个苍蝇似的。但是这话却不能从嘴里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承祺帝想了想,不由得自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明日早朝上……有意思了!早朝之后,朕在御书房里,恐怕要经历一番雷鸣电闪了。” “奴才也是这么觉得,不过……皇上,您明天要批阅的奏折可能有些多,您应该没空再接见臣子了吧?” “嗯?”承祺帝斜眼儿看了薛瑞一眼,“也对,嗯,明日朕会很忙的,朕肯定会很忙的,所以,君臣们只能改日再促膝谈心了。”说完,承祺帝又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小竹子前来回禀:“启禀皇上,御林军统领彭啸等三人有事启奏,现在宫门外候见。” 承祺帝听了,看了一眼薛瑞,“刚说着他们,他们还就来了。宣他们进来吧。” “是,皇上。”薛瑞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小竹子说道:“皇上有旨,宣御林军统领彭啸以及相关人员御书房见驾。” “是,小的这就去传旨。”小竹子转身朝着在御书房外不远处等候的小太监走去,将薛瑞的原话转达。 守宫门的小太监听了,忙转身朝着紫宸宫门跑去。 来至宫门处,小太监抱拳躬身道:“皇上有旨,宣御林军统领彭啸以及相关人等御书房见驾。 “是,臣等遵旨。”彭啸等三人应答。 很快,彭啸、萧诚毅与萧一凡迈步进了紫宸宫,直奔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中,三人见承祺帝行礼,“臣,御林军统领彭啸、臣,萧诚毅、臣,萧一凡,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位爱卿辛苦了,免礼平身,赐坐。”承祺帝温声说道。 “谢皇上。”三人起身,一旁落座。 一直在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小竹子随着三人进了御书房,帮着师父薛瑞泡了三杯茶,一一送至三人手边,才又退至在御书房门外十几步远的地方守着。 承祺帝看向已经易容的萧诚毅和萧一凡,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笑了,“你们俩呀,好好的一张天姿国色的盛世美颜,居然弄成了这样,唉!朕看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可惜了!可惜了!”承祺帝边说边貌似十分惋惜地摇摇头。 萧诚毅和萧一凡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又看向了承祺帝,“皇上,皇上金口玉言,难不成从此刻起,‘天姿国色’这类词汇开始改用于形容男子了吗?” 承祺帝瞪了萧诚毅一眼。就算他是皇上,这语言、文字、词句也不是他想乱用就能乱用的,那岂不是乱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言归正传。三位爱卿,有事就说吧。” “是,皇上。”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萧诚毅开口,将今晚之事向承祺帝讲述了一遍。 “皇上,今晚的事情就是这样。少时,彭将军会继续坐镇宫中的防卫,臣与一凡直接去天牢提审小丁子和那个兰秀,如果有收获便罢,即使没有收获,咱们也不指望这两个人,他们应该知道得不多。 别说小丁子,估计就连那柴林也只是个听召唤的。 另外,对柴林的处置还需皇上下令。”萧诚毅说道。 “朕知道了,将那柴林责罚之后,调去宫中何处才更为妥当?”承祺帝点点头,又问道。 “臣以为可以将他发去上林苑监的林衡署去侍弄宫中的花草树木,这样,既可以算是罚他去做粗活、累活,又可以让他在宫中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为他背后之人日后联系他提供机会。 至于责罚的时限……不长不短即可,也就是说时间一到,或许这柴林还有可能重新被分配到宫中某个地方再去供职,这样他的作用还在,他背后之人就不会彻底地放弃他,或许有一天,他还会再一次成为我们钓鱼的饵儿。” 第342章 天牢石屋 质问兰秀 “好吧,那就如此。”承祺帝点头应允。 “那臣等就先跟皇上告辞了。”三人站起,躬身施礼。 “好,你们辛苦了。承祺帝起身相送。 “臣等的本分。臣等告退。” 承祺帝点了点头,三人退出了御书房,离开了紫宸宫。 “彭将军,这两日彭将军多多辛苦。”萧诚毅说道。 “萧大人也辛苦了。宫中之事,末将会全力以赴的。”彭啸抱拳说道。 “好,彭将军多辛苦,我二人告辞了。” “恭送二位大人。” 三人彼此拱拱手,萧诚毅与萧一凡转身离去,渐渐融入了夜色中。 此刻的天牢中,一间石屋里关进了兰秀,另一间则关进了小丁子。 萧诚毅和萧一凡到天牢的时候,安济营的几名“紫令”属下已经候在这里了。 萧诚毅与萧一凡带人往天牢里走去。 萧一凡突然轻笑出声,“咱们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经常来天牢这里啊。” “是啊,这段时间我们倒成了天牢的常客了。”萧诚毅也笑着应和道。 两人说着闲话,一路下到地牢最底层。 靠里一排的石屋门外都专门有安济营的人把守着,天牢这里的普通看守不能靠近。 萧诚毅和萧一凡此时还易着容,守在石屋门口的人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们。 萧诚毅从腰间掏出了令牌,守在石屋门口的人见到令牌心中疑惑,看向眼前人——眼前这人从来没见过,可是这令牌的的确确是他们副统领萧诚毅萧大人的令牌。 这人怎么拿着萧大人的令牌? 几名安济营的“紫令”正犹豫着不知是该放行,还是该拦住,后面跟着的一名“紫令”上前说道:“这位是萧大人,萧大人易容了,快把门打开,没看到令牌吗?” “没关系,他们认真是对的。”萧诚毅开口说话,守在门口的“紫令”听到了萧诚毅的声音,立刻抱拳施礼,“属下见过萧大人。” “辛苦了,将门打开。”萧诚毅吩咐道。 “是。”“紫令”上前将石屋的门打开,萧诚毅和萧一凡带人走了进去。 此时,先被萧诚毅点了穴道,后又被萧诚毅踢成重伤的兰秀倒在地上的乱草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兰秀这样子,虽然是一时半会儿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她想要动转一下也是千难万难了。 萧诚毅和萧一凡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几名“紫令”分别站在了他们身后。 一名“紫令”直接上前去,“喂,别装死了,睁开眼睛,大人有话问你。” 兰秀一动没动,那名“紫令”抬脚就踢了兰秀一下。 兰秀总算是有了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慢慢的,眼神才算收拢起来朝着萧诚毅这边看过来。 当她看到萧诚毅那张脸,下意识地就抖了一下——她认出来了,这就是不久前踢了她六脚的那个人。 “兰秀,西兆前骠骑将军的女儿。哼!”萧诚毅轻蔑地冷笑一声。 兰秀听到对方直接说穿了她的真实身份,神情瞬间惊讶了一下, “是谁说的?是不是……?”话未说完,兰秀突然闭嘴,复又垂下了眼皮,不再出声。 “你是想说……是不是碧竹说的?或者应该叫她归园? 本官是该称呼你归唤呢?还是该称呼你兰秀,亦或是称呼你……罗如画?” “果然是……碧竹那个贱人……那个下贱的东西! 既然你们……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用隐瞒了。我乃……西兆骠骑将军府的……嫡女罗如画。” “这个身份让你感觉很骄傲吗?听说你平日里就很是清高孤傲啊。”萧诚毅略带讽刺地问道。 “难道……我难道不该……不该骄傲吗?尤其是在……在她们……那一群宫女……当中,我不该……骄傲吗?”兰秀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萧诚毅冷笑一声,“你的骄傲就凭这个?就凭你是骠骑将军的嫡女?还是那个西兆的? 可在本官眼里,在大晔的百姓眼里,你这个骠骑将军的嫡女,等同于强盗恶贼之女。” “你……你不许……不许这样侮辱……我的父亲。” “侮辱你的父亲?哼!带人越境抢粮的是不是你父亲罗化? 跑到我大晔境内屠村灭镇、杀人放火的是不是你父亲罗化? 纵容手下……不,不是纵容手下,而是他和他的手下一道,在我大晔边境上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是不是你父亲罗化? 你的那个父亲罗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他死了,是因为他该死!他罪孽深重!他死有余辜!” 第343章 连番痛斥 击倒兰秀 “我父亲是……是为了西兆,他是……他是为我们西兆征战,他何罪……何罪之有?”兰秀不服地辩解道。 “何罪之有?你认为你父亲罗化作为西兆的骠骑将军,他的所作所为只要是为了你们西兆,他就可以在别人的国家里作恶造孽、任意妄为? 他为了你们所谓的西兆,就可以随意地侵入我大晔的疆土? 就可以随意地杀我大晔的百姓? 就可以随意地抢我大晔的粮食? 就可以随意地偷盗我大晔的矿藏宝物? 就可以随意地闯到我大晔奸淫妇女? 这就是你所谓的令你骄傲的父亲所做的罪恶勾当。 哼!用你的话说,你父亲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们西兆。 他为了你们西兆来杀人放火,为非作歹,那你们西兆岂不是一个专司作恶的畜生窝?野兽窝?你们西兆还有人性吗?你们西兆还人吗? 就连你,一个强盗恶棍之女,还能为你那万恶的强盗父亲感到骄傲,这样看来,你们西兆还真的是没有几个能算得上是个人的。 你们西兆这种肮脏邪恶的畜生国家就不该存在于这片土地上,它的存在就是全天下百姓的灾祸根源,它就该尽早灭亡。 听说你们西兆还把那些侵犯我大晔的混账畜生建了什么一个鬼庙供奉在里面?哼!可见,你西兆就是一个鬼巢畜生窝! 你一个畜生的后代,野兽的崽子,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倒在地上的兰秀听着萧诚毅这充满怒火的连番痛斥,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没有开口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兰秀才无力地闭上眼,弱弱地说了一句,“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纯粹的强盗论调。 你可以说是因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但野兽终归是野兽,畜生终归是畜生。 如果被屠村的是你世代居住的村子;被杀的是你的亲人家人,被强奸、被糟蹋的是你的娘亲姐妹、或者干脆就是你,你还能说那个屠了你的村子、杀了你的家人,兽性大发将你糟蹋了的强盗只不过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如果你说不是,或许说明你这畜生的崽子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良知残留;如果你说是,那正好说明你一样是个肮脏邪恶的畜生崽子,你也根本不是个人,你也一样是个不该活在这世上的祸害。 你听好了,你那个畜生西兆,我大晔有朝一日会将它踏平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到那时,这片大陆再也没有了你那个肮脏无耻、毫无人性的畜生西兆。 就凭你房梁上那六个小偶人,就恰恰说明了,你就还真就是一个畜生的后代——一个小畜生,你也没有人性、没有良知。 哼!你觉得你很了不起,你很勇敢,你还要为父报仇。如今你又如何呢? 你听好了,轮不到你说报仇,早晚我大晔会灭了西兆,我大晔还要为那些被你们畜生西兆残杀致死的善良百姓报仇雪恨。” 萧诚毅的话将兰秀的前路后路都堵了,不管她原来说什么,想争辩什么,现在的她也没有什么能说得出口的了。 兰秀看着对方的衣着,显然就是一个普通兵士,于是强壮胆气不屑地讥讽道:“你不过是……是一个小小的兵士,却在这儿……大言不惭、侃侃而谈,你算什么?你不觉得……可笑吗?” 萧诚毅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 随着面具揭去,兰秀的眼睛一下子放大。忽然间,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难怪,她明显感觉到这人身上都是浓浓的恨意。她原来还不明白,这人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现在知道了。 兰秀自嘲地笑了笑,“难怪。难怪。”说完之后,闭了闭眼,“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想从我嘴里挖到什么口供……就……就不要想了。” “哈!你以为本官是打算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吗?你别太看得起自己,就凭你,一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 也别太看得起你们那个西兆,你们西兆这一次又一次的阴谋有哪一次得逞了? 你不过就是一头磨盘边上的驴——听吆喝的。你又能知道些什么?能知道多少? 你们的主子是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对吧?你见过他的真容吗?看到过他的脸吗?没有,因为你还不够格,你不配。 你也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一个小喽啰而已。就凭这个,你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只告诉你,我们该抓的抓了,该留的留了。 至于你呢,就老老实实地先在这天牢之中当你的阶下囚吧。也或许……没准儿哪天你就脑袋搬家了。 其实对你来说……或许是早死早脱生;但对本官来说,本官倒还真想让你活着看到你们那个畜生国家——西兆灭亡的那天! 让你看着你们那个畜生西兆是如何被我大晔从这块土地上抹掉的。 哼!走了。”说着,萧诚毅站起身出去了,萧一凡紧随着,一行人出了门,石屋的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 萧诚毅这连珠炮一般的唾骂彻底将兰秀打击到了——她想活着,可自己根本就有能要挟对方让自己活下去的筹码; 而纵使苟活也没有什么前途和指望;更何况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得掉脑袋,而更可怕的是自己今后将日日生不如死! 第344章 石屋隔壁 接连再审 出了关押兰秀的石屋,萧一凡皱着眉,对着萧诚毅说到:“萧大人,你说这小丁子……咱们还有必要提审吗?如今提审他还有意义吗?小丁子也不过是个小喽啰,是替柴林跑腿儿的,他能知道什么呢?” 萧诚毅停止脚步,思忖了一下,说道:“既然已经到这儿了,那就问问也无妨,一是可以了解一下背后的西兆黑手拉某些人下水都是用的什么手段和方法; 再有,我觉得小丁子和兰秀并不一样。 兰秀本身就是西兆人,她是带着所谓的复仇心而来,她是死心塌地地要为西兆效命,要复仇,要对付大晔。 而小丁子、柴林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晔人。 作为大晔人又是为了什么肯跟着西兆人做危害大晔的事情,这个我们要了解清楚; 还有,小丁子经常会替柴林跑腿出面,那么他替柴林跑腿出面、或找人送东西,他接触的人中,其中有像兰秀这样的,小丁子会找上门去传递消息,他知道他是为了传递什么消息; 而有些时候,他或许还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去跑了腿儿送了消息。 所以,我们最好能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收获。” “有道理。内务府里除了小丁子和柴林,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同伙儿。但从内务府的柴林这里往外发散消息,像兰秀,就是由小丁子出面联络的。”萧一凡赞同地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那么,还会不会有别人……就是为了这个,我们也需要见见这个小丁子确认一下。 就算没有任何收获也没有关系,左右也在这天牢里,不用跑远路,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咱们进去看看情况,今天也就到这儿了。”萧诚毅轻笑着说道。 “好,都听大人的。”萧一凡点头。 “嗯,开门,萧诚毅转头,吩咐另一间石屋门口看守的“紫令”。 “遵令,大人。”“紫令”伸手打开石屋的门。 石屋门打开,萧诚毅率先走了进去,依旧是萧一凡和四名“紫令”跟在身后。 此时的萧诚毅去除了易容,虽然身上依旧是一身普通兵士的穿戴,但是那通身的气势与那张出尘脱俗的容颜,这大晔京城之中又有几人不识得这当世美男、当世才子萧诚毅呢? 此刻还被五花大绑着的小丁子,弯着腿,背靠着墙,团坐在地上,垂头耷拉脑,一副无精打采的颓废样子。 听到石屋的门响,小丁子知道是有人进来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屋门处。当他认出领头进来的是当朝的吏部侍郎萧诚毅萧大人时,浑身突然紧绷了一下,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罪过大了! 此刻在这天牢石屋中见到萧大人,他也更清楚自己的罪过已经不是什么可以让朝廷忽略的普通罪责了。 他自己也明白,他所做的事情,已经触犯了所有大晔人的底线——卖国叛国,做敌国奸细,这是一个国人最可耻的行为,而他就是那个最可耻的人之一。 虽然……唉! 小丁子看到萧诚毅进来,看到萧诚毅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小丁子立时心虚地垂下眼眸,连头都直接垂到了胸口。 同样都是大晔人,萧大人每天都在做什么? 小丁子知道萧诚毅是个好官,知道萧大人每天做的事都是为了大晔的朝廷、为了大晔的百姓,总之是为了大晔。 而他……突然之间,小丁子觉得他根本无颜以对,他根本就没有脸直面萧诚毅萧大人,自己不仅卑微,而且卑劣。 萧诚毅看着他,“到了这里,你觉得你往后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呢?” 小丁子的身子明显地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没有敢抬头。 “为什么不敢抬头?到了这会儿,你倒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说起来,你和那个兰秀不一样,兰秀本身就是西兆人,她无论对大晔做多恶毒的事都不奇怪,因为她本来就是大晔的敌国之人。 而你,祖祖辈辈都是大晔人,你为什么要帮着那强盗一般的恶劣国家做奸细?西兆那个混账国家许给你了什么好处,能让你卖国卖家,甘当走狗?”萧诚毅语带轻蔑地问道。 小丁子听到萧诚毅的话,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又将头低下。 “没话说了?既然你甘当西兆的走狗,那么你家里的人知道吗?你是瞒着你家里的人做了西兆的走狗,还是你全家都是一样投靠了西兆?”萧诚毅追问道。 第345章 无奈背叛 也是背叛 “不,大人,不是的,小的的家里人不知道,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小丁子想为自己分辨几句。 “又是一个被逼无奈!一句被逼无奈,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家国百姓,出卖自己的良知和骨头,去做敌人的走狗,翻回头来,对自己国家的百姓作恶,哼!这奸细、这卖国贼,你似乎当得还很是尽职尽责呀!” “小的……小的……” “嗯,你是够渺小的。 就凭你,如果真如你愿,靠着你们助纣为虐,帮着西兆害了我大晔的皇族,乱了我大晔的朝廷,败了我大晔的江山社稷,那我大晔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又能为你这个‘小的’换回来怎样的泼天富贵呢? 本官倒想问问,西兆许了你多么大的前途?又在你的眼前为你画了多么大的一张大饼,能让你甘心作了敌国鹰犬,张着血盆大口来咬自己的国人同胞?”萧诚毅不屑地看着小丁子。 “萧大人,小的……小的……”小丁子嘴唇蠕动着,最后还是把头低下去了。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不要说。之前朝廷的‘灭鼠行动’,杀了多少吃里扒外的奸细走狗,你也应该知道。 就算你没有当街看到他们如何被押送,没有看到他们如何在刑场被斩首、被千刀万剐,如果你耳朵不聋,至少也应该听说了。 对于一个出卖自己国家的败类,本官相信这一套报应流程,你也可以有机会享受一番——押赴刑场的沿途受千人指责、万人唾骂,石头、土块、臭鸡蛋、烂菜叶……哼!这些应该就是你答应为西兆效力、出卖大晔而最后得到的结果;身首异处,这才是你最终能够得到的结果。 至于西兆许给你的泼天富贵,或者说是给你的任何承诺……本官看……你还是别做梦了。 你现在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你也应该明白,不管西兆许了你什么,此刻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管它是许给你多么大的荣华富贵,还是给你画了一个多么金光灿烂的大饼,还是说……西兆人掐住了你的命脉,用了什么你最重视的东西或人来牵制你,到现在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不是吗?许给你的富贵你也根本就享受不到了,一个卖国求荣的奸细、叛徒,一个叛国者,敌人只是把你当狗一样利用,利用完了,他还会继续给你提供带肉的骨头吗? 最后,他们会将你也当条狗宰了炖狗肉吃的。 或者你要说他们是用了什么你在意的人或者东西来要挟你,而你没有办法。 那么在这种事出现之时,你应该做的是求助你所在的家国、你所在的朝廷,去设法共同对付西兆,而不是被别人要挟就立刻遵从了,继而听从别人的指令开始祸害自己的国家,轻而易举地就做了卖国的奸细。 到现在,你还会以为今天你落到这个下场,明天被砍了头,你的家人、亲人,或是说被敌国西兆拿捏的人或物就都还能完好无损吗?做梦。 别人是会替你赡养家人?还是会尽力维护保全他们要挟你的那些东西? 哼!再说了,从古至今,叛国者、叛徒、奸细……从来就没有一个能得到好下场的。” 小丁子再次勉强自己抬起头看向了萧诚毅,“小的……小的……小的没想背叛大晔,小的是大晔人,又怎么可能甘心情愿背叛大晔,只是小的……小的没有办法啊!” “哼!没有办法就可以背叛家国?这不是理由。 作为一个能背叛家国的人,你能背叛你的国家,而后效忠新的主子,你的新主子就会想到,你早晚也会为了别的要挟或者利益背叛你的新主子。 这世上只有忠诚和背叛,没有中间路。想保全自己,又能左右逢源的美事,这天下是没有的。想两边讨好,两边占便宜,哼!更是痴人说梦。”萧诚毅说道。 小丁子的头垂得更低。 他之前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家人,想着自己把自己卖了也就卖了,只是卖掉自己,就能保全一大家子,这也算是值了。 可此刻听起来……愚蠢,自己真的是愚蠢至极。 “你到底是有什么短处被人家拿捏到了?”萧诚毅双手背后,身姿挺拔地站在小丁子面前五步远远的地方俯视着他。 小丁子嘴唇动了动,“小的……小的家里……十几口子人,十几口子啊!” “你为了保住你家中十几口子人,你完全可以选择另外的方式——你完全可以联合自己国家的同胞去对付共同的敌人,而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将你的的灵魂出卖给恶魔,继而出卖了整个家国。” 第346章 如同蝙蝠 见不得光 “小的……小的知道小的有罪。”小丁子闭了闭眼,开口说道。 “哼哼,知道就好,如今又怎么样?看看你如今所处的境地,你是能指望着大晔朝廷替一个叛国者去保护他的家人呢?还是指望着你所效忠的那个敌国主子替你保护你的家人呢? 本官今天心情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几个敌国的奸细,所以心情不错。本官不妨给你讲个故事。” 萧诚毅说着,突然笑了笑,“呵呵,本官在这天牢石屋之中给一个叛徒讲故事,这经历……本官还真是头一次,感觉倒挺新鲜的。 本官问你,你知道蝙蝠为什么只在夜间出没吗?为什么在白天看不到一只蝙蝠的影子?”萧诚毅看向小丁子。 “为……为什么?”小丁子抬眼看向萧诚毅,忙又把头垂下,“回萧大人的话,小的……小的不知。” “是吗?既然不知道,那本官就来告诉你。 那蝙蝠……长得什么样子,你应该见过或者知道,要说它长得像小兽,可它有翅膀;可要说它是鸟儿,它又多了牙齿。 在很久很久以前,鸟类和兽类曾经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而蝙蝠呢,当时吓得躲在远处偷偷看着。 鸟儿会飞、会啄,它们短时间内占了上风。于是蝙蝠就以为鸟类是最强大的。 蝙蝠看到兽类退却了,就呼扇着翅膀跑到了鸟类的面前,说道:“太棒了,我们胜利了,我们鸟类胜利了! 鸟类看着它很奇怪,问它:“你是什么东西?” 蝙蝠忙说:“我们是一样的呀!我也是鸟儿啊,你们看,我也是有翅膀的呀!” 于是鸟类接纳了它,它整天和鸟类们混在一起,把自己当成了鸟儿。 不久后,又一场鸟类和兽类的战争爆发,这次鸟类失败。毕竟相比起体型和力量,兽类要比鸟类大得多。 结果鸟类失败,很多鸟儿的羽毛都被兽类撕咬掉了。 于是,这次鸟类败退了。 蝙蝠看到了,偷着留了下来,它扇动着翅膀,又跑到了兽群中,跟兽类说,“我和你们一起打败了鸟儿,这次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兽类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着过来,奇怪的问它:“你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同类呢?你明明是有翅膀的呀?” 而蝙蝠说道:“我虽然是有翅膀,但是你们看,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有牙齿的。” 于是兽类把他也拉了过去,当成了同类。 但是鸟类不甘心失败,又一次跟兽类对阵。结果,还没有开战,鸟类就看到了飞在野兽群上方的蝙蝠,鸟类们叽叽喳喳地指着蝙蝠说道:“看呐,看呐,它明明是我们的同类,现在却跑到了敌人的阵营里去了。而上次的战争中,它明明是和我们一起对阵兽群的。” 对面的兽群都听到了,也想起来了,“对啊,好像在之前的对阵中,是有这么一个又像鸟又不像鸟的东西出现过。” 于是兽群们愤怒了,“好你个奸细,居然敢混在我们兽群里面,你居心何在?” 于是野兽们暂时放弃了对鸟类们的进攻,而群起去撕咬蝙蝠;而鸟儿们也恨这个背叛了它们的坏东西,所有的鸟类扇动着翅膀,也一起飞着追了过去。 最后,蝙蝠被鸟类、兽类一起追得没处躲没处藏,直接找了一个阴暗的山洞钻进去躲藏起来。 自此之后,蝙蝠再也不敢在白天活动。因为不管是鸟类还是兽类,都把它当成敌人,都把它当成背叛者,都对它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从那之后,蝙蝠再也没有脸在光天化日之下活动了,它昼伏夜出,变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小丁子听着萧诚毅讲的这个所谓的故事,脸上现出了一丝艰涩的苦笑。 是啊!自己背叛了大晔,大晔不会再把他当做自己人;他虽然被迫投靠了西兆,可西兆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一个叛国者?所许诺的一切,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的让他全部得到? 他像蝙蝠一样,变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从前自己有意掩耳盗铃,从来没有敢直接面对自己对家国的背叛。 如今被萧诚毅毫不留情地一把撕开,自己有多么卑劣,有多么可耻,又有多么愚蠢,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今天让小丁子第一次直面了自己的背叛,直面所有的一切阴暗和不堪。 小丁子双手被绑着跪在地上,突然以头抢地,“萧大人,小的也不想的,小的家里十几口子的人命啊!” 第347章 被囚石屋 细话当初 “你被敌人用你十几位亲人的性命要挟了,这种遭遇不幸值得同情;但当你为此而出卖家国的同时,这份对你的同情就变成了同样对敌人的仇恨。难道不是吗?”萧诚毅质问道。 小丁子听到这个话,突然悲从中来,“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小的能怎么办?小的能怎么办啊?小的又该怎么办?他们将小的全家人抓在手里,有年迈的祖母,有生养小的的爹娘,还有仅仅只有一两岁的小侄儿,小的能怎么办?难不成小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命吗?” “你不能,所以你就能看着大晔国破家亡是吗?你就能看着大晔百姓的家国因你而毁灭是吗?你可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萧诚毅眼神里充满蔑视。 小丁子知道萧诚毅是在讽刺他,可有什么办法呢?萧大人说得没错,萧大人说得一点都没错,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到底是背叛了大晔,这个无可辩驳。 “本官问你,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本官几个问题?”萧诚毅说道。 小丁子听到萧诚毅问他,勉强让自己止住哭声,“小的已经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活路了,萧大人您有话就只管问吧。” “本官问你,你可见过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 小丁子抬起头,皱着眉疑惑地看着萧诚毅,“萧大人,您所说的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是个什么人啊?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哼!那个人应该是西兆埋伏在大晔的奸贼头子,你连他都没有见过,那你……哼!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是。”萧诚毅冷冷地说道:“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角色、甚至就连新主子的假面都没有见过,你就将自己的灵魂和忠诚都卖给了敌人、卖给了新主子?不得不说,你的骨头和人格可是真够轻贱的。” 小丁子从来不敢面对他对大晔的背叛,他始终用一个理由——自己是被西兆人逼的、是被西兆人用家人的十几条性命胁迫的,而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家人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他始终在用这个理由作为自己背叛大晔、卖身投敌的一块遮羞布。 每当在漆黑的深夜里,自己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无法入眠时,也都是用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麻痹自己。 他不敢面对的是——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其结果的的确确都是他选择了背叛大晔。 “那么,也就是说,你选择了投敌叛国一回,也只是做了一个奴才下面的奴才,爪牙下面的爪牙。你这个爪牙当的,可真是够卑微。 如你这样一个卑微的小角色,又想从你的新主子那里得到什么呢?既然他们能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那他们可能会因为要利用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好好地对待你的家人吗?” “可小的没有办法,小的不敢多想,再多想一想,小的和家人就都活不成了。”小丁子无奈地说道。 “那你觉得现在你和你的家人就都能活得成吗?”萧诚毅的一句追问,让小丁子再次痛苦地低下了头。 “本官再来问你,平时指使吩咐你的除了柴林,还有别人吗?”萧诚毅问道。 “啊!萧大人,您怎么知道柴林他……?”听到萧诚毅说出柴林,小丁子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本官怎么知道?本官怎么知道的与你无关,你回答本官的问话就是。” 小丁子听到从萧诚毅口中听到“柴林”两个字,心中吃惊不可谓不大。 小丁子原以为,御林军搜查内务府,柴林当即与自己撇清关系,将自己推到前面。他以为柴林能躲过去,原来……唉!” 想到这儿,小丁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快意,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原来自己早就暴露了不说,柴林也没能跑掉,萧大人根本就全都清楚,也根本就不用自己将柴林供出来,柴林就已经身在网中了。 柴林既然早就暴露,人家却还能不动声色地留着他,不过是放长线接着钓鱼罢了。 小丁子再次苦笑一下。 “萧大人原来已经知道,柴林是小的的上司。 没错。当初小的刚进宫那会儿,因为家里穷,又没有背景靠山,年龄又小,在宫里常常被别人欺负。 有一次,小的又被几个年长的太监围住了,他们将小的挤在墙角里,故意找茬儿欺负小的。 当时柴林正好从那里经过,他上前赶跑了那几个人,救下了小的。在那之后,柴林还曾多次帮助、维护小的,他对小的有恩。 再到后来,柴林他一步一步地爬上来,一直到进了内务府。” 第348章 虽属被迫 罪责难恕 说到这儿,小丁子嗽了嗽嗓子,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 “先给他松绑,倒碗水给他喝。”萧诚毅吩咐一旁的“紫令”。 一名“紫令”上前将小丁子身上的绑绳松开,另一名“紫令”端了一碗水过来递给小丁子。 小丁子接过一饮而尽,“小的多谢萧大人。”小丁子感激地朝着萧诚毅磕了个头。 “好了,你接着说吧。”萧诚毅说道。 “是。那时小的在宫里还在做着最脏最累的苦活儿。是柴林又将小的这一个做着最下贱、最肮脏的活计的小太监调到了内务府。 后来,柴林又坐上了内务府副总管的位子,小的就顺利成章地跟在了柴林身边,成了他的心腹手下,平日里听他指使做事。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跟小的说起……说起想不想要一份更大的富贵,拼一份更大的前程? 小的当然不想永远屈居人下,当然想要一份前途。可小的想……小的这无根之人,还能有什么希望?还能有什么前途?自己能在内务府里跟着柴林混,再没有被人打骂过,没有被人欺负排挤过,小的已经很知足了。 更何况每月还有月银拿,每月都能有银子送回家去,家里人也因此能够维系生活,小的就已经很知足了。 没想到有一天,那柴林告诉小的,他说他的主子已经将我全家人都接走了,接到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好地方,只要我老老实实地听话,按照他们的指派做事,我的家人就能生活得富足安稳。 开始时小的没有依从,小的想见见家人,但是……但是…… 后来小的没有办法,只好……只好答应了柴林。 从此,明里在内务府,小的是柴林的手下;私下里,小的也是听柴林指派,做了西兆的……西兆的…… 只不过……萧大人,小的自从跟着柴林做了细作之后,至今为止还没有做过恶事啊!”小丁子用乞求的眼神看向萧诚毅。 “你说你没有做过恶事?”萧诚毅问道:那么平时除了内务府的差事,柴林有没有指使你做一些不是内务府分内的差事?比如说,不该送东西的命你去送东西,不该去传话却命你去传话,或者说假借内务府的名义派你去传递一些你感觉莫名其妙的消息。” 小丁子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回萧大人,好像是没有。 萧大人,自从柴林逼着小的跟着他做细作以来,还从来没有实实在在地做过什么。” 小丁子在说“细作”两个字的时候,羞愧得将头深深地低下。 “你确实没做过什么事是吗?”萧诚毅直视着小丁子问道。 “是真的。萧大人,就比如这次准备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下毒谋害皇后娘娘、谋害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还有……还有……”小丁子抬头看了一眼萧诚毅,赶忙又把头低下去,最终也没有把那句“还有”接着说完。 萧诚毅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还有凤珠郡主,是自己的女儿珠儿。 “这一次你们作恶没有做成,并非是你们觉得不应该做恶才不做,而是你们觉得有危险、没把握、做不成,所以才没敢做。” 小丁子猛地抬头看向萧诚毅,复又羞愧地再次低下了头,“萧大人说得没错,事实是如此。” “哼!你为了你的家人,就可以去伤害别人的家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得已? 如果这一次大晔没有提前勘破你们的恶毒阴谋,如果不是朝廷大力剿灭外贼内奸在先,让你们生出怯意不敢再轻易出手,你们会因善念而不去作恶吗? 你们原本要毒害的目标中第一个就是本官的女儿吧? 你刚刚说你是为了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中还有个一两岁的孩子,那你知道本官的女儿也才将将满一岁吧? 还有皇后娘娘,她不只是一朝国母皇后,她还是当今皇上的妻子、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的母亲; 还有小太子,他也不仅仅只是当朝太子,他和二皇子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儿子,他们是团圆美满的一家人,不是吗?” 萧诚毅一字一句地质问出口,小丁子此时再也不敢抬头了,他将头垂到胸口上,歪着身子倚在了石屋的墙壁上。 他还能说什么呢?还能如何为自己辩解吗?他所辩解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了,那理由又怎么能当做理由呢? “你作为一个背叛大晔的罪人,虽然还没有来得及为你西兆的新主子做出什么实际危害到大晔的事情,然而,你的罪责也是不可饶恕的。 你说西兆人用你的家人胁迫了你,从这一方面来说,你值得同情,你的家人值得同情;可是,不论原因为何,事实是你最终选择了背叛大晔。 从你背叛大晔答应替西兆做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了大晔的叛国罪人。这一点,你还能否认吗?”萧诚毅继续追问。 第349章 说出猜想 尽量赎罪 “小的……小的不否认,小的认罪。”小丁子无言辩驳。 “你认罪就好。 那么你这个大晔的罪人接下来又有何打算呢?是打算着让一架木笼囚车直接将你拉到刑场砍头,再次让京城所有的百姓看看又有一条西兆的走狗走向了末路?还是你能有什么别的理由为你自己将功折罪? 如果有,如果本官认为值得,或许倒可以留你一命,也或许可以帮你追查一下你家人的下落。 在皇上下旨将你这个叛国者处以极刑之前,你或许还有一点点机会和活命的可能,你自己考虑吧。 正像你说的,你答应了投敌叛国,但是还没有实际作恶为祸,或者说你幸运地还没有得到作恶为祸的机会。”萧诚毅淡淡地说道。 “萧大人,小的……小的认罪,但是小的不是……不是甘心做大晔的叛徒的,也不是有意地隐瞒着什么不说出来。 您也知道,小的就是个跑腿儿的,真正的大事,真正的内幕,他们不会让小的知道,小的……唉!”小丁子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哀叹。 “那柴林能够选中你做他的喽啰听他使唤,起码说明在他眼里你不是个傻子。 既然你不傻,那么平时你跟着那柴林做事,某些蛛丝马迹……你不会没有一丝察觉吧?”萧诚毅看着小丁子说道。 “是,大人,或许……或许是有,但是……小的不敢确定,小的怕万一……万一搞错了,岂不是……”小丁子犹豫地说道。 萧诚毅抬手打断小丁子的犹豫,说道:“事情的真相如何,用不着你来判断,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你看到的、你听到的一些事情,或者说是有可能的事情讲出来。 至于如何去判定,如何去追查,那就不是你的事了。” “小的明白,小的……”小丁子抬眼看向萧诚毅。 “本官不催你,你可以慢慢想。”萧诚毅说着,看了萧一凡一眼,二人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看着萎坐在墙角的小丁子。 半晌,小丁子抬起头,看向萧诚毅,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萧一凡和他们身后的几人,思忖着要如何开口。 “你有话就尽管说吧,你只要把你想到的说出来,其他的不用你管。”萧诚毅安抚地说道。 “是,小的遵命。”小丁子跪坐在地上,朝着萧诚毅躬了躬身。 “如果你接下来所说的真能有益于大晔,真能从某些方面起到保护大晔皇家,保护大晔朝廷的作用,那么或许你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是,小的明白,多谢萧大人点拨。 萧大人,不久前柴林曾经命小的去宫中茶房找兰秀下达指令——就是要利用御花园赏花会之机,通过宫中茶房在茶水中下毒。 因为那天在御花园里贵人命妇会很多,而内务府的贡茶又会直接交到紫宸宫的茶房再次检验,只通过紫宸宫茶房一处用毒很难得手。 小的曾听柴林话音里的意思,紫宸宫的茶房里也有……也有……”小丁子看着萧诚毅,小心地说道。 “你是想说那里也有西兆的奸细潜藏?本官知道,你接着说下去吧。”萧诚毅微微点头,让小丁子继续说。 “萧大人您早已知道了?那……”小丁子心有些发苦——自己说出来的都是萧大人早已知晓的,那他还怎么将功赎罪啊! “无妨,你继续说便是。即使紫宸宫茶房之中也有西兆奸细这事本官早就知晓,但你能说出来,也算你小功一件,也可以先给你记上一笔。你接着说吧。” “是,小的谢大人。后日的御花园赏花会上,到场的朝臣高官家的女眷人数不少,按照惯例,除了皇后娘娘以及与皇后娘娘亲近的皇亲、诰命之外,赏花会上的茶水侍奉都要由宫中茶房负责,因此,到时宫中茶房的所有奉茶宫女都会参与其中,在场侍奉茶水。 万一……万一在御花园里不容易得手,还可以在紫宸宫中再次下手。 因此,他们当时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还有……还有……”小丁子看了看萧诚毅,“还有……小的不敢确定……” “你尽管说吧。”萧诚毅示意小丁子说下去。 “是。就在昨天,昨天柴林让小的去往宫中御膳房,送去了很多各地进献上来的珍品干货。其中有四匣子的鱼翅。 明明那四匣子鱼翅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东西,可柴林却将其中的一匣子单独交到小的的手里,他告诉小的,要将那匣子鱼翅亲手交给御膳房的尚膳大人。 小的……小的也不知那匣子鱼翅有没有问题,只是柴副总管为了那匣子鱼翅还特别做了交代,而且也并没有和另外几匣子鱼翅放到一起,是专门交代小的转交的,御膳房的尚膳大人收到后也是单独放到了一旁,所以小的想……”小丁子看着萧诚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第350章 深夜回府 夫人等候 “本官明白。还有别的吗?”萧诚毅问道。 “一时之间,小的也想不到了,只是针对这次御花园赏花会上的事情,小的……对尚膳大人那边有所猜想罢了。” “好吧,门外有本官的人,你如果再想起什么,随时可以让他们通知本官,或者直接说与他们,由他们转达给本官也可。 如果最后证实你提供的情报有用,可以再给你记上一笔。但愿你能将功补过,尽可能赎一赎你的罪责。”萧诚毅道。 “是,小的多谢萧大人。”小丁子跪正身子,恭恭敬敬地给萧诚毅磕了个头。 萧诚毅站起身,对萧一凡说道:“我们走吧。” “是。”萧一凡点头应是。 几人转身走出了石屋,石屋的门重新关上。 萧诚毅吩咐守在门口的两名“紫令”:“如果小丁子又想到了什么可能的或者是有用的消息,他会找你们,而你们要及时转达与本官知晓,不得延误,明白了吗?” “是,大人,属下明白。” “紫令”属下抱拳应是。 萧诚毅抬手虚扶,“好,本官就先回去了,辛苦你们。” “不敢,属下恭送大人。”萧诚毅点点头,又对跟随在身后的几名“紫令”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和萧一凡离开了天牢,回了胜义公府。 萧一凡坐在马车上,不解地问萧诚毅:“大哥,小丁子既然已经指出了御膳房那边的尚膳有问题,我们为什么不今夜直接行动?” “不用着急,御花园赏花会是后日,明日我们早朝之后再办此事也来得及。 另外,小丁子提供的情报只是一方面,对于御膳房那里,还需要让我们的人再想办法确认一下。我刚刚已经交代下去了。”萧诚毅对萧一凡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小弟明白了。”萧一凡点头。 “行了,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都早些歇着,明日愚兄要先去上早朝,而你……你直接去吏部,将那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就直接去安济营等我,恐怕我们下午还要小忙一通呢。”萧诚毅说道。 “明白。”萧一凡答道。 夜静无人,马车很快到了胜义公府。 时候已经不早了,家中的人应该早已歇下,二人进了府门后,回了各自的院子。 萧诚毅直接回了星月苑,而萧一凡也直接回了自己的畅风苑。 萧诚毅回到星月苑,只见妻子狄星月斜倚在床头上,手中拿着打了一半的络子就睡着了,想来应该是为了等着自己回来,靠在床头上困极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萧诚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妻子熟睡的美颜,脸上也浮现出了温柔的笑意。 萧诚毅刚要将妻子叫醒,又想到自己刚刚回来,还没有洗漱,如果叫醒了她,她也一样会等着自己洗漱完了再一起入睡,索性就不再叫她,自己又轻手轻脚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进了盥洗室,洗漱完毕,换好了睡衣,回到了卧房中。 萧诚毅走过去看看小女儿,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替她拉了拉被子,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又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萧诚毅转身走在床榻边坐下,手抚上妻子的脸颊,“星月……”萧诚毅柔声轻唤。 狄星月听到萧诚毅唤她,睁开一双美目,看到自己的夫君已经回来了,脸上浮现出温婉娇美的笑容。 再看自己的夫君已经连睡衣都换好了,“哎呀,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萧诚毅笑道:“你怎么就睡着了?你怎么就不躺下好好睡呢?这么坐着睡多难受。为夫回来了,娘子快躺好睡。”萧诚毅边说,边将妻子扶着躺好。 “这些日子忙,事情多,回来得晚,回来的时辰也不确定,星月就不要总是不睡等着为夫,以后到晚上就跟女儿早早睡下,好好休息,嗯,听到了吗?”萧诚毅温柔地握着妻子的手说道。 “夫君没回来,我不放心,也睡不踏实。”狄星月轻声说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害怕为夫走丢了找不着家门不成?放心吧,为夫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直接地、一步冤枉路都不走地回到星月苑,回到我的星月身边。” 狄星月听着萧诚毅所说,娇俏的脸上满是甜甜的笑,“我当然信夫君,只是看到夫君回来了,星月就能睡得更踏实。” “好,那现在夫君回来了,星月就踏踏实实地睡吧。”萧诚毅俯身吻了一下狄星月的额头。 “嗯,好,夫君也快睡吧。”狄星月看看时辰,“唉!其实也睡不了多久,就又该起来去上早朝了。” “是啊,最近忙起来,夫君都没有功夫陪星月好好说说话。等为夫忙过这阵子,一定好好陪陪夫人,好不好?”萧诚毅笑着说道。 “好,当然好,我还能说不好不成?”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萧诚毅抬手将帐帘放下半边,屋中只留了一支蜡烛。 “夫君快些睡吧。”狄星月将被子掀起一边等着萧诚毅。 “好,就睡了。”萧诚毅上了床,又朝着女儿那边看了一眼才躺下,夫妻俩相拥而眠。 第351章 畅风苑中 夫妻夜话 萧一凡也回到了自己的畅风苑。 甄芮芮也没睡,手里一边缝制着丈夫的内衣,一边等着丈夫回来。 听到门响,抬头见是萧一凡进来,脸上立刻露出了和暖的笑容,“夫君回来了。”边说着,边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迎上前。 “嗯,回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灯下做针线很伤眼睛的。”萧一凡拉着妻子的手说道。 “没关系的,在这儿等夫君,空坐着也是无聊,就拿起来缝几针,又不是描龙绣凤的,费不到眼睛。”甄芮芮笑着说道。 “那以后晚上也别做针线,天黑了就早些睡。为夫这边一忙起来,还真说不好什么时辰能回来。你总这样等着,熬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萧一凡说道。 “没事的,夫君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我愿意等着,等你回来了睡得更踏实。”甄芮芮略带娇音地说道。 “不听话。”萧一凡假意嗔怪地瞪了甄芮芮一眼,惹来甄芮芮一阵轻笑。 “好吧,现在我回来了,你也别再做针线了,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洗漱一番就赶快过来,咱们都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萧一凡朝着床榻那边轻推了推妻子。 “我伺候夫君去洗漱。”甄芮芮还要伺候萧一凡去洗漱。 “不用,你去床上坐着等为夫就好。”萧一凡将妻子推到床榻边坐下,自己麻利地去了盥洗室。 换好睡衣过来,熄灭了蜡烛,夫妻两个一起躺到床上。 甄芮芮突然想起一件事,侧过身对着萧一凡说道:“夫君,今日宫中突然来了个嬷嬷,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专门来补送一份后日御花园赏花会的请柬给我。 按理说,我是没有资格去参加这个赏花会的,但是皇后娘娘却派人给我送来了请柬,还让嬷嬷传话,说到那天让我跟着大嫂一起进宫去。” 萧一凡听了妻子的话,想了想,唇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只是在这黑夜里,甄芮芮并没有看到。 “哦,既然皇后娘娘邀请你,给了你请柬,那到时你就跟着大嫂一起去便是。我想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更多,有什么不懂的……就像是后天要穿什么、戴什么、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可以去跟大嫂多请教请教,不用紧张。” “嗯,我知道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甄芮芮点头答应。 “好了,那快睡吧。”萧一凡紧了紧揽着妻子的手臂说道。 “嗯。”甄芮芮应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确实时辰也不早了,夫妻两个渐渐地都陷入了沉睡中。 天还未亮,萧诚毅就醒来了,怀中的妻子依然睡得香甜,萧诚毅静静地看着妻子的娇美睡颜,好一会儿,轻轻地吻了一下狄星月的额角,慢慢地挪出自己的身子,下了床,将被子给妻子盖好。 走到女儿的摇篮边,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女儿也还在睡着。 萧诚毅伸手给女儿整理一下小被子,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去了隔壁厢房洗漱。 洗漱好走回来,自己将官服换好,再看看妻子,依旧在睡着。 萧诚毅又过去想再看一看女儿,谁知女儿这会儿居然醒了,不哭也不闹地自己躺着玩儿呢。 萧雨珠看见自己爹爹来到面前,立刻咧开粉莹莹的小嘴儿,露出了甜甜的笑。 萧雨珠就像是懂得不能在清晨吵到自己娘亲一样,小奶音儿轻轻地喊了声爹爹。 萧诚毅看着女儿那乖巧的小模样,心里柔得都要化成水了,自己的小女儿多懂事啊!难不成是知道娘亲还没睡醒,所以跟爹爹打招呼都是悄声的。 萧诚毅俯下身,在女儿的小脸蛋儿上轻轻亲了一下,抬手轻拍着女儿,轻声说道:“珠儿乖,天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萧诚毅的手轻轻地拍着女儿。 萧雨珠忽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爹爹,看着看着,就在自己爹爹轻轻的拍抚之下,慢慢地又睡着了。 萧诚毅看女儿又睡了,停住了手,直起身,又回身看了看妻子,眼前酣睡的母女俩,将萧诚毅这颗为父为夫的心装得满满的。 萧诚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就见云纱和素锦以及沈嬷嬷都已经在屋外廊下的美人靠上坐着等候召唤了,见到萧诚毅开门出来,三人忙站起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 萧诚毅抬手,轻声说道:“罢了,夫人和郡主还都没醒,你们不要吵到她们。” “是,世子爷,奴婢们晓得。”三人都是放低了声音。 萧诚毅点点头,抬脚出了星月苑。 路上见到了在静风苑里伺候的阮嬷嬷,阮嬷嬷看到萧诚毅,忙上前几步,“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公子们都起床了?”萧诚毅问道。 “是,公子们早就起了,现在已经去了松风院。”阮嬷嬷回禀道。 “好,嬷嬷自去忙吧。”萧诚毅点点头。 “是,奴婢告退。”阮嬷嬷福了一福,走开了。 第352章 胜义公府 温馨早晨 萧诚毅直接去了二堂的花厅。 还没进门,远远地就看到萧一凡也朝着这里走过来。 萧诚毅站在廊下等着萧一凡走近,兄弟俩一起进了二堂花厅。 花厅里面,胜义公萧之南和萧昶以及何举都已经在里面,几人正坐着喝茶。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萧昶的夫人石兰正在吩咐着丫鬟婆子们安排今天的早膳。 萧诚毅和萧一凡进来,先给花厅中的几位长辈请了安。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了看二人身后,笑着道:“你们俩人的媳妇儿还都没起身?” 萧诚毅和萧一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萧诚毅说道:“我们兄弟俩昨晚有事,回来得太晚了,到家时,星月还在等着没睡呢。 就因为睡得晚了,早上我就没有吵醒她。” 萧一凡听萧诚毅所说,也在一旁连忙跟着点头:“就是就是,芮芮也是,昨晚一直做着针线等着我回来,睡得太晚了,刚刚就没叫醒她。”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点了点头,“嗯,做得好,让她们多睡会儿吧。冉冉也是,怀着身孕也必须要多吃多睡才好。 没有外人在时,咱们家可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规矩。你们在外没日没夜地忙碌辛苦,给你们做媳妇儿的人也不轻松,你们都要好好疼媳妇儿才行。” 萧诚毅、萧一凡和何举三人忙开口应是。 “是,婶婶放心,我们哥儿仨一定以我萧叔为榜样,一定好好疼媳妇儿!”萧一凡夸张地拍着胸脯保证,逗笑了厅中众人,倒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臊了个脸红,抬手就给了萧一凡几巴掌,嘴里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敢贫嘴,看我不打你。” “婶婶饶命啊!侄儿说的是真心话啊!这年头说真心话还要挨揍啊!”萧一凡嘴里哇哇乱叫,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他被揍得多厉害,正在忍受着多么剧烈的疼痛一般。 萧一凡一边卖惨,一边还抓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手吹吹气,说道:“婶婶仔细手疼,您要打侄儿就照着肚子上打好了,肚子还软和些……”这一通的搞怪,成功逗笑了厅中所有人。 众人在厅中说了会儿话,早膳也在笑声中摆好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招呼着厅中的男人们过来用早膳,一会儿他们上朝的上朝,去军营的去军营,到吏部的到吏部,一个个的还都有得忙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刚想再吩咐一个丫鬟去喊小公子们,就听见外面有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和凌乱的跑动声传来,厅中的大人们全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孩子们来了。” 就见一个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从门外跑了进来,一时间喊祖父祖母的,喊爹爹叔叔的,请安声不断。 “好了,孩子们,都过来坐下,该用早膳了,用过之后,你们今天一天读书练武的功课就要开始了,所以都得吃得饱饱的才行。”童问溪温声招呼道。 孩子们应着声,一个个地自己坐到了桌子边。 “孩子们都洗过手了吗?石兰笑着问道。 “是,练完功之后,嬷嬷都给洗过了。”几个孩子应声道。 “都已经洗干净了。”萧雨霖还伸出干干净净的小胖手儿给石兰看。 “好,霖儿真乖,霖儿最棒。”石兰摸摸萧雨霖的小脑袋,连声夸赞。 萧雨霖被夸得小脸儿上笑出了个小梨涡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问跟着进来的阮嬷嬷:“松风苑里老人家的早膳送过去了?” “是,夫人,您放心吧,已经送到了。”阮嬷嬷福了福,答道。 “好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点头。 厅中众人坐下来用着早膳。 早膳快用完的时候,就见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和甄芮芮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先给长辈们请了安。 狄星月略带羞涩地说道:“媳妇儿来晚了,是媳妇儿不好。” “媳妇儿起床晚了,让娘和婶婶辛苦了。”甄芮芮也满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厅中的男人们看着她们笑笑,没有人说什么,童问溪则是笑看着两个媳妇儿,“好啦,晚了就晚了吧,早说过了,没有外人、都是自己家人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娘知道你们昨夜睡得晚,早上晚起一会儿没事的,用不着当犯了错儿来认。” 说着过去伸手将萧雨珠接了过来,“哎呦,来,奶奶抱抱我们宝宝,抱抱我们宝贝珠儿。” 萧雨珠现在说话已经很利落了,跟各位长辈请安都不用大人一一教了。 “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叔叔、婶婶,宝宝……请安安啦!” 第353章 抱抱珠儿 一天顺利 萧雨珠那娇娇软软的小奶音儿挨个地唤下来,叫到一个软一个,叫到一个笑一个。 胜义公萧之南放下筷子就伸出了手,“快快快,快把老夫的孙女儿抱过来,老夫今天还没抱到孙女儿呢。” “你看你,我刚抱过来,你就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一边朝着萧之南走过去,一边嘴里假装抱怨着。 “我不是跟夫人抢,我一会儿就出门了,出门前也就只能抱一会儿,你可是有一整天的时间在家里抱孙女儿,你就让让我不行吗?”胜义公萧之南好声好气儿地陪着笑脸说道。 “好好好,让你,让你。”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嗔了萧之南一眼,将小孙女儿递了过去。 萧雨珠张着两只小胖胳膊扑向了自己的亲亲爷爷。 “爷爷,爷爷,安安!” “哎,爷爷的宝贝孙女儿在给爷爷请安,是不是?”胜义公萧之南抱过来小孙女儿,好一阵稀罕不够。 “嗯嗯!”萧雨珠重重地点着小脑袋。 “我大孙女儿最乖。”祖孙俩亲亲热热地对视着,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一时间,厅中的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萧昶就坐在旁边,看着胜义公萧之南抱上孙女儿就舍不得撒手的样子,萧昶忙伸出手去,“珠儿,来爷爷这儿,爷爷抱着你,咱们让你爷爷赶快用早膳,不然他一会儿上朝要晚了。” “嘿,你也来跟我抢孙女儿啊!” “我就抢了,怎么样?快快快,给我抱抱。”萧之南虽然嘴上埋怨萧昶跟他抢孙女儿,可手上还是将孙女儿递了过去。 萧雨珠到了萧昶的怀里,“爷爷,爷爷”喊了两声,直把萧昶喊得是心花怒放。 萧昶抬头正好看到嬷嬷端了一小碗儿肉糜粥进来,那是给萧雨珠专门做的。 萧昶招手道:“快快快,拿过来,拿过来,今儿个我来喂我们珠儿吃早饭。” “爹呀,儿子一会儿用过早膳也得赶着出门儿,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您要不让儿子喂珠儿吃早饭吧?”萧一凡试着朝萧雨珠伸出手。 “想得美,轮得到你吗?我才好不容易抢到手。”萧昶说着,连看都不看儿子一眼,拿起小勺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将肉糜粥喂进萧雨珠的小嘴儿里。 萧昶看着萧雨珠小嘴儿一动一动地吃得香甜,顿觉老怀大慰,“嗯,还是孙女儿看着可爱呀。”萧昶心里想着,不由得直接说了出来。 一旁的几个男孩子倒是没有一个吃醋嫉妒的,还纷纷地跟着点头,“嗯,妹妹就是最可爱的。” “妹妹什么时候都是最可爱的。” “妹妹吃粥的样子也是最可爱的。”萧雨霖迫不及待地表达着自己对妹妹的喜爱。 有萧雨珠在的时候,她永远都是欢笑声的来源,此时也不例外。 一众人虽然一会儿还都有事要忙,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秉持着能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能多抱一会儿就多抱一会儿的原则,仿佛每天出门前能抱一抱萧雨珠,都变成了多么宝贵的、开心快乐的、充满仪式感的事情。 饭桌儿上没抢到抱萧雨珠的人,只能无奈地继续用着早膳。 很快,用完了早膳,众人一个挨一个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和勺子,萧一凡又凑到了他爹的身边,“我说爹呀,您就让儿子抱抱珠儿呗,儿子抱抱珠儿,今天一天做事必定顺利无比。” 萧昶扭头瞪了萧一凡一眼。看着萧雨珠已经吃饱了,就由着儿子将萧雨珠接了过去。 萧一凡抱过来萧雨珠,满脸尽是欢喜和得意地看着桌上的其他人,“珠儿,叔叔抱。珠儿说今天叔叔会不会有好事儿发生?会不会做事一切顺利?” “嗯,会,会。”萧雨珠使劲儿地点着头。 “哈哈,好,我们珠儿说有好事就会有好事,说会顺利就是会顺利,叔叔就信我们珠儿。”说着还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重重地亲了两下。 叔侄俩相对而笑,一个哈哈哈,一个咯咯咯。 早膳用罢,众人略坐了坐,胜义公萧之南率先起身,该出门的也就都出门了。 女眷们将家里的男人们送出了大门外,站在大门里看着他们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有出城去军营的,有去上朝的,萧一凡是去吏部,几个孩子则是要去尚书房读书。 把大大小小闹嚷嚷的一群都送走了,女眷们转身进去。 甄芮芮挽住了狄星月的手臂,“大嫂,昨天皇后娘娘送来的那张请柬,说是让我明天跟着大嫂一起去御花园赏花会,大嫂,快帮我想想,明天我该穿什么、戴什么?或是在进宫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得要大嫂教教我,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赏花会,心里没底呀!别到时候丢了人、出了丑,那可怎么是好?” 第354章 金銮早朝 皇上下旨 狄星月看着甄芮芮那担心发慌样子,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甄芮芮紧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芮芮,没事的,不用紧张,就是进宫去参加赏花会而已,又不是上金銮殿,有什么好紧张的。 咱们到了那里,无非就是赏赏花、观观景、和到场的夫人们说说话,聊聊天儿,再加上吃吃喝喝,没有什么的,不必那么紧张。”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怀里抱着萧雨珠,边往里走边也说道:“星月说的是,不用紧张。一会儿让星月帮你将明天要穿的衣裙、要戴的首饰都提前准备好了,明日进宫,你就跟着星月,她到哪儿你到哪儿,她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用担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就做大嫂身上的挂件了,大嫂到哪儿我到哪儿。”甄芮芮说完,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逗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婶婶,不怕怕,不怕怕哦!”被亲亲奶奶抱在怀里的萧雨珠像是听得懂大人说话似的,也攥着小肉拳头晃两晃给婶婶鼓劲儿。 “好,婶婶不怕怕,明天还有咱们珠儿在呢,婶婶更不怕怕。”甄芮芮从胜义公夫人怀里接过萧雨珠紧紧抱在怀里。 “这就对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带着两个媳妇儿和孙女儿边说着话,边走回了二堂。 马车上,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三人也在说着昨日皇后娘娘加送了一张请柬的事。 “叔,大哥,你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给我媳妇儿加送了一张请柬,是几个意思啊?”萧一凡看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问道。 萧之南笑了笑,没有出声。 萧诚毅则是斜着眼看着萧一凡,轻嗤了一声,“切,你装的哪门子傻呀?” 萧一凡听萧诚毅这么说,心里就更有数儿了,但是他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可能,“嘿嘿……我倒是也猜到了,应该是皇上针对之前在“灭鼠行动”中的有功之人所颁发的奖赏下来了,或许不止是赏赐,或许还给我升官了? 可是……可是能参加这御花园赏花会的……最低也得是从三品的诰命夫人吧?我如今离着从三品还差着两级呢,皇后娘娘怎么就给我媳妇儿补发了一份请柬了呢?” “你就别管差一级还是差两级了。咱们家和皇上、皇后娘娘论公是君臣,论私则如同朋友和亲戚一般。多下来一张请柬也不足为怪。既然请了弟妹,那就让弟妹去就是了。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全都处理掉,把所有的污秽东西都清理干净,让她们能够安安稳稳地,舒舒心心地赏花,观景,品茶,说话。”萧诚毅面色严肃地说道。 萧一凡听了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着金钟敲响,群臣上朝,承祺帝升坐龙台宝座,俯视众臣。 众臣见驾已毕,分列文武两班。 承祺帝的眼神飘向了萧诚毅那边。 萧诚毅无意间抬头看到了,承祺帝面露一丝诡异的微笑,又将眼神移开了。 萧诚毅微皱了下眉,心下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 萧诚毅在心里对着承祺帝撇了撇嘴,翻了个大白眼儿。 承祺帝高踞龙台之上说道:“众位爱卿,今日早朝可有要事奏报?” 下列的文武两班重臣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出声。 首辅叶道远手擎象牙护板朝上回禀:“启奏皇上,近日朝中安稳,并无十万火急之要务,汇集到内阁之中的奏折,臣等也会尽快整理汇总,及时呈报皇上预览。” “好。既然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务急奏,那么朕这里有旨意颁下。 之前,我大晔的“捕鼠行动”大获成功,对于在此次行动中砥砺前行的有功之臣,朝廷理应嘉奖犒赏。薛瑞,宣旨。” “是,奴才遵旨。”薛瑞上前几步,“皇上有旨,跪听宣读!” “臣等接旨。”除去奉王爷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首辅叶道远等功高免跪之臣,其余众臣均朝着承祺帝跪地听旨。 薛瑞将圣旨展开,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晔自立朝以来,兴盛至今,全凭朝中众臣鼎力赤诚、忠心辅佐,武将镇守四方,文臣秉持政务,方得大晔国泰民安之盛世。 然,敌国亡我之心不死,祸我大晔、毁我大晔之恶行频出,暗谋我大晔之奸细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幸有我大晔贤臣谋勇兼备,忠心护佑,使敌国奸细之谋划屡屡遭败。 近日“灭鼠行动”,剿灭百余敌国奸细、斩杀近百大晔蛀虫,灭敌邪恶气焰,长我大晔国威,众臣有功,功在社稷。今朕颁旨,封赏有功之臣。 第355章 有人升迁 有人落寞 晋 二品同襄侯为从一品侯爵,赏黄金千两,玉璧一双; 晋 吏部侍郎萧诚毅为吏部尚书,入内阁,职内阁次辅,赏黄金千两,玉璧一双; 吏部员外郎萧一凡亲赴多地“捕鼠灭鼠”,辛勤用命、劳苦功高,特赐越级升任吏部左侍郎,赏黄金三百两;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仲廉,克己奉公、忠于职守,于“灭鼠行动”中不惧风险、勇于担责,擢升其为四品都察院御史,同时继续兼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职,赏黄金百两。 御林军统领彭啸,为保护朕与皇宫大内安全,披肝沥胆、昼夜辛劳,特赏赐黄金五百两,品升两级,仍继续担任御林军统领之职。 此外,各部、各衙有功之人,由各部、各衙主官另行宣布封赏。钦此。” “臣,谢皇上圣恩。”同襄侯狄信长和新出炉的吏部尚书萧诚毅再次出班跪倒谢恩。 至于吏部员外郎萧一凡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仲廉因之前的官阶品级没有资格上朝,故而不在此谢恩之列。 “爱卿平身,今后更当戮力同心,恪尽职守、不负朕望。”承祺帝抬手说道。 “是,臣等定当忠君为国,绝不负皇上厚望。”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起身,退回班中。 萧诚毅抬眼,面无表情地扫了承祺帝一眼,就将头扭开了。 承祺帝见了,挑了挑眉毛——看起来,这萧诚毅确实是没被这点意外惊到、气到。不过也是,倘若他此刻真的又意外、又吃惊、又生气的话……那也就不是他萧诚毅了。 承祺帝想着,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 犒赏圣旨颁下之后,又议了几件朝事,早朝就提早结束了。 承祺帝看向萧诚毅,萧诚毅则是连头都没有抬,看都没有看承祺帝一眼,便随着众臣一起辞王别驾,转身出了金殿而去。 这边承祺帝下了龙台,直到出了金銮殿,也没有听到萧诚毅有事启奏,要去御书房见驾的话说出。 这样一来,倒让承祺帝在回御书房的这一路上始终纳着闷儿——这回萧诚毅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 承祺帝心里明白,虽说自己这个发小朋友事实上早已是身兼数职了,在吏部,也早已是以侍郎之职,行尚书之权,可他根本就不想这么早就扛上真真正正的一部首脑的名头。 而自己今天这是来了个突然袭击,直接就将吏部尚书这顶大帽子强行扣到了他的头上。他不对自己发火,反而如此平静地接受了,难道这次他就这么饶了自己了? 承祺帝走一路,琢磨一路,最后自己也笑了,嗨,有什么好纠结的,其实说起来,他萧诚毅也明白,这吏部尚书之位早晚要落到他头上,只不过早几日晚几日的事,也着实没什么可意外的。 如今好了,吏部的老尚书致仕,年轻有为的萧侍郎升任了吏部尚书,这也是众望所归,实至名归。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承祺帝在心里对自己的决断得意不已。 众臣出离了金銮殿,一个个上前来向狄侯爷和萧诚毅这个新任的吏部尚书恭喜道贺。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连连抱拳拱手,向各位上前道贺的朝臣们回礼致谢。 礼部侍郎尹守哲也在恭贺之列,同样是抱拳拱手、满脸是笑,同样是口中说着恭贺之词,然而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更多的则是苦涩。 想自己还年长萧诚毅几岁,当年同科上榜,只有十七岁的萧诚毅是状元,自己只是上榜的进士。 之前,无论萧诚毅的出身背景多强,手中的权力多大,礼部与吏部的权势相差多少,至少他与自己名义上同为侍郎。 如今,萧诚毅年纪轻轻就直接升任了吏部尚书,自此之后,满朝官员的任免大权尽握他手不说,他同时又入内阁为次辅,位子仅在首辅叶道远之下,相当于一步登天。 很明显的,就如原来名为侍郎,实行尚书职责一样,如今一入内阁即为次辅,明摆着的,这未来的内阁首辅之位又是为他萧诚毅留着的。 尹守哲在心中长叹一声,自己明里如此地艰难,暗里又一事无成,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宫门外,尹守哲上了马车,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声吩咐道:“回府。” “嗯?大人不去礼部衙门了?”尹守哲的贴身小厮长兴小心地问道。 “回府。”尹守哲依旧只有两个字。 “是。”长兴忙示意车夫,车夫扬起鞭子,马车咕噜噜地离去。 萧诚毅与狄信长同上了一辆马车,直到所有官员的马车、轿子都离开了玄武门,二人乘坐的马车才缓缓走动起来,另一辆空马车随后紧跟着。 第356章 奖赏功臣 众人欢呼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拐入了一条清静的街道,二人从马车内出来,迅速地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走出街口,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行驶而去。 萧诚毅和狄信长朝后看了看,确定了乘坐的马车后面没有尾巴,才又转了几条街,直接驶入了安济营的秘密衙署。 萧一凡等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狄信长和萧诚毅来到安济营衙署大厅上,安济营的“彩虹七令”首领上前并排站立在狄信长和萧诚毅面前,之前奉命出京实施“灭鼠行动”的七人都在厅中。 一众人上前见礼:“属下见过二位大人。” “免礼。皇上有旨。” 狄信长取出圣旨,“圣旨下,跪听宣读。” 厅上安济营众人跪倒接旨。 “‘彩虹令’七位首领还有陈尧、瞿瑛、伏阁,你们十人听旨。” “臣在。”众人应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济营为我大晔精英力量,致胜之师,其功勋、名号虽未公示于世人眼前,然安济营功绩永存、荣耀永存。 鉴于此次朝廷“灭鼠行动”中,安济营众人功勋卓着,特赐封赏: ‘彩虹七令’首领各赏黄金五百两; 陈尧晋升为‘紫令’副统领,赏黄金三百两; 瞿瑛晋升为‘红令’副统领,赏黄金三百两; 伏阁晋升为‘绿令’副统领,赏黄金三百两; 另:安济营众人每人犒赏纹银一百两。 钦此。” 狄信长将圣旨宣读已毕,又想起件事,“哦,对了,靳江,你替大有领一百两银子,先替他收着吧。这次引蛇出洞,灭了西兆一伙杀手,这个大有功不可没。 这小子演戏忽悠人是把好手,眼下还在受训,到时候看看训练结果,如果是块材料,就将他放到你们‘橙令’吧。” “太好了,属下记住了。”“橙令”首领靳江抱拳领命。 皇上的奖赏中有升职、有赏金,只是安济营属于朝中的秘密力量,不宜公开颁旨,因此只在安济营内部宣旨。 众人各得封赏,心中俱是欢喜。毕竟自己吃苦历险,艰难付出是实,如今能得到朝廷认可奖赏,也是对自己一番成就的肯定。 众人欢喜过后,突然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了……左看看,又看看……萧一凡!没错!圣旨中没有提到萧一凡! 萧一凡明面上是在吏部供职,担任吏部员外郎,是吏部侍郎萧诚毅萧大人的助手;暗地里,在安济营中,萧一凡同样是萧诚毅萧大人的左膀右臂,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啊! 更何况,在这次的锄奸和“灭鼠行动”中,萧一凡不仅事事在前,而且亲自带队出京“捕鼠”“灭鼠”,收获最大,功劳有目共睹,如今颁旨嘉奖为何没有提到萧一凡萧大人呢? 萧一凡自己也有些纳闷儿——大哥早就说皇上会奖赏自己,皇后娘娘还特地给自家媳妇儿补送了御花园赏花会的请柬,这……这难道都是逗自己玩儿的?不可能啊! 再说那也不对啊!早上出门的时候,珠儿也明明说自己今天会有好事发生的,难道是另有好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紫令”首领方礼将大家共同的疑惑道了出来。 狄信长和萧诚毅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萧诚毅开口说道:“皇上既然是要奖赏有功之臣,又怎么能单单把一凡落下了呢?一凡和你们各位略有不同,他不只是安济营的人,明面上,他还是吏部的员外郎。 因此,关于对他的封赏……今日在金殿之上就已经颁布了。” “哦,那是什么?”众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好奇地紧盯着萧诚毅。 “越级升迁,连晋两级,升任吏部左侍郎,就是原来我的位子,赏黄金三百两。” “哇哦!”众人惊呼一声,“恭喜恭喜呀,萧侍郎!” “恭喜萧侍郎!”…… 众人边说着,边抄起萧一凡,将他直接抛上了屋顶。 被抛上屋顶的萧一凡还是一脸懵呢,刚刚圣旨上的奖赏还没自己什么事,怎么转眼间自己就连跳两级成了吏部左侍郎了!就跟现在似的——刚刚自己还在地上站着呢,转眼就被人抛上了半空中。 唉!只能叹一句:这世界变化快,开心又无奈! 众人欢呼完了,接住落下来的萧一凡,又觉得不对了,“呃……那……那萧大人您呢?”樊岳几人突然又想到了——萧一凡成了萧侍郎,那原来的萧诚毅萧侍郎……几人的眼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了萧诚毅。 狄信长笑着说道:“原来的吏部萧侍郎已经直接升任吏部尚书,入内阁为次辅了。 “哇哦!“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太好了!恭喜萧大人!” “对对,恭喜萧大人!恭喜两位萧大人!” 第357章 犒赏已下 使命继续 安济营众人欢闹了一会儿,狄信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众人立刻垂手侍立,目视着狄信长。 “在这次“锄奸”和“灭鼠行动”中,我们“七令”有很多的弟兄都格外地辛苦,有打入西兆奸细左近潜伏的、有在西兆奸细与内奸周围负责时刻监视的。 具体都有谁,各“令”首领心里应该清楚,比如在宫中的清霜、清雪、清风和清雨,还有,在内务府里的陈升、左岩;在宫中御膳房、教坊司等处的;在暖香阁那些地方的弟兄们,这些弟兄的赏赐除了圣旨上的奖赏之外,还应该由我们安济营各‘令’将赏银特别加厚。”狄信长说道。 “是,属下遵命。”“七令”首领应道。 “嗯,你等下去,将这些弟兄的名单列出来尽快呈上。”狄信长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七令”首领抱拳躬身。 “好了,安济营奖赏之事就到此,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 明日就是御花园赏花会,今日在宫中,我们还要继续抓鱼呢。此事还是由诚毅和一凡负责。其余的弟兄各司其职,鼎力协助。 另外,嘱咐我们的人,盯紧了暖香阁那些地方,一刻都不能放松,最好……能有我们的人长期打进去,留在里面,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吧,你们各处都不能松懈。”狄信长说道。 “是。”安济营众人领命。 狄信长看向萧一凡和‘橙令’、‘黄令’、‘紫令’三位首领,“一凡、韩征、靳江、方礼留下,其余人等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待其他人都退下,狄信长与萧诚毅相视一眼,又看向几人道:“待到黄昏时分,诚毅和一凡就带人秘密进宫去,依旧要易容,着装嘛……还是用宫中御林军的装扮,行动就在晚膳之后。 现在,大家先去休息、准备,通知下去,今日晚膳提前,用过晚膳你们就进宫。” “是,大人。”安济营几位首领抱拳行礼后转身出去,厅中只剩狄信长、萧诚毅和萧一凡三人。 萧一凡看向狄信长和萧诚毅,开口说道:“刚刚你们两位到来之前,属下接到了几个消息,现在向二位禀报。 一是流音阁的消息,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已经平安到达,咱们流音阁的人也已经和姚思贤姚大人接上了头,随时可以互通消息,之后的消息也会随时传回来。” “哦,使节团安全到达了?”狄信长笑着问道。 “是。”萧一凡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派去京城东边十五里的文家集去寻找文雪家人的弟兄回来了,他们没有找到文雪的家人。 我们的人装作是文雪家的亲戚询问过那里的左右邻居,结果是邻居们也不知道那一家人的去向,只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有一天的一大早就发现那一家的大门上落了锁,从那天起再也没有打开过,文家人也没有跟周围哪家邻居打过招呼,告过别,全家就不知所踪了。 我们的人趁夜进去查探过,里面确实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同收拾好就出了远门一般。 还有,那柴林的家人倒还在原地住着,只不过,据我们的人观察,他们家中的一个婆子,还有一个门房……似乎是身上有功夫的,而且功夫应该不俗。 既然有不俗的武功,又为什么去给人当婆子、当门房呢?而且,这两个人对柴家这所谓的主家……看上去可没有什么恭敬之意,想来应该是留在那里监视看管柴家人的。 我们的人没有惊动他们,只是将消息报了回来。” 狄信长点点头,“好,告诉那里的弟兄不要惊动他们,监视着就好。” “是。还有,属下与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已经约好,酉时后,彭将军会在东华门接咱们入宫,一起行动。”萧一凡说道。 “好。哦,一凡,你过会儿安排人散出风去,就说宫中抓到了几名奸细,他们意图在饮食中下毒谋害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以及小郡主,结果他们全被抓获了。 可几名奸细死不改悔,居然全都以各种方式选择自尽了。 如今宫中正在加紧追查奸细同伙,追责处罚有失职、失察之罪的各处总管以及掌事人员。 等这些消息散出去了,晚些时候,柴林等人的事应该也已经处理完毕了。 待到御花园赏花会结束后,宫中的某些消息就可以全部有意地放出去让有心之人知晓了。 这样一来,既让他们知道了他们还有人留在宫中,并没有被全部挖出来,他们日后还可以将这些残留下来的内线再加以利用;也让他们在一段时日内再不敢轻举妄动、兴风作浪。” 第358章 责罚降下 敲山震虎 此刻的皇宫之中,御林军统领彭啸手中捧着承祺帝的圣旨,带人来了内务府。 从昨夜到现在,柴林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吃喝有人送,解手有人跟,总之是始终不能出离内务府半步。 当彭啸带着圣旨再次来到内务府,几名御林军去到柴林的屋前,将柴林从屋中唤了出来,带至前院跪听圣旨。 同他一起跪听圣旨的还有内务府的另一位副总管何颉,以及目前当值的所有人等。 彭啸展开圣旨,俯视着下跪众人,最后看向了柴林和何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内务府属下丁来为敌国暗藏的奸细,其与宫中茶房之宫女兰秀合谋,欲借御花园赏花会之机下毒暗害朕与皇后,以及太子、二皇子、和凤珠郡主,其心险恶毒辣,罪不容诛。 如今此二贼虽已畏罪自尽,然丁来为内务府所属人员。柴林与何颉二人作为内务府副总管,识人不明、监察不力、防范不严,致使居心叵测之人能有机会隐藏于内务府内,意图暗害皇家。 柴林与何颉虽事先不知,然失察之罪,罪不容恕。 鉴于作恶之人丁来直属于内务府副总管柴林所辖,柴林失职、失察之罪更甚,着即当众责罚二十大板,罚俸一年,即刻调离内务府,将其遣去上林苑监林衡署听候差遣; 内务府副总管何颉,虽非丁来直属上司,然作为内务府副总管,一样有识人不明、疏忽失察之罪,责其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如今后再有此类恶事发生,重责不饶。” “奴才领旨谢恩。” 柴林和何颉二人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立刻有几名御林军上前,拖过柴林,当众直接动刑。 内务府副总管何颉的心中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那小丁子从来都是跟着柴林做事的,几乎都不跟自己打什么交道,而自己倒霉也要跟着被罚半年俸禄,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然而,当柴林在听到自己将要领受二十大板、罚一年俸禄时,柴林的心里反而踏实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忍过这二十大板,最起码命保住了。 看来自己之前对小丁子的那些小恩小惠还是起了大作用的,那小丁子并没有将自己这个恩人供认出去,而是将自己保全了下来……嗯,还算那小子有点良心。 刚刚听圣旨上讲——小丁子和兰秀都已经死了,那岂不是说自己安全了。 还没等柴林再多想什么,无情的板子就落了下来,一下下地狠狠打在身上。才只几板子,柴林的身上就已经见了血。 开始时,柴林疼得还能鬼哭狼嚎地喊叫,渐渐地喊叫声弱下去了,柴林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了。 二十大板打完,柴林背后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柴林已经疼昏过去了。 彭啸示意,立刻过来了几名御林军,直接将柴林抬起来,出了内务府,直奔上林苑监林衡署而去。 圣命不可违。 柴林在内务府有了过失,就要在内务府领罚;而领罚之后,该去哪儿就去哪儿,片刻不能多停留。 那柴林的腰、屁股、大腿被打得血肉模糊,又被抬去了一个陌生的所在,在那里,他既没有多少熟人,更没有交好的人情,这一屁股的伤怎么养?这养伤期间的日子……呃……也够这柴林受的。 耳听着柴林被打得痛呼嚎叫,再看到柴林身后那一片血肉模糊,转眼间,又看着柴林被几名御林军抬出了内务府……与这个相比,何颉又觉得自己被罚半年俸禄……其实……也不算什么了。 此次同样受罚的还不只是内务府的柴林和何颉,宫中茶房的掌事姑姑一样也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按说,宫中茶房的奉茶宫女兰秀作为奸细,偷藏着剧毒,企图谋害皇家,如此重大的罪责,作为宫中茶房的掌事姑姑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察觉,这失察之罪不可谓不重。 好在那兰秀与小丁子接头密谋之时,被宫中茶房的宫女们发现了,当时堵门拦截的人里也有这名掌事姑姑在内。 因此,也算是多少减轻了这名掌事姑姑的责罚——没有动刑,只是罚了半年的俸禄而已。 当掌事姑姑得知了对柴林的处罚后,不仅不觉得被罚了半年俸禄冤枉,反而在心中一再地感到庆幸。 再有就是宫中御膳房的尚膳太监胡尘。 胡尘这几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干不干……不能干……干不干……不能干……这几个念头颠过来倒过去地在脑子里撞击着、翻滚着。 不干,上面有命令; 干,不得手是死;如果得了手……得了手难道自己就能逃脱罪责、就能活命吗? 给皇帝、皇后娘娘、太子、皇子、郡主下毒,成与不成,自己都是个死。 要想活着,就只能不动。 可不动…… 胡尘思来想去…… 第359章 热锅蚂蚁 胡尘难安 胡尘坐在屋中翻来覆去地想——好在这次下的不是必须去做、不成功则成仁死的死命令,如果不行,就保全自己,先不动。 既然这样,那还是不动吧。 俗话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自己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到如今好不容易混到了御膳房总管的位子,也有了一定的权利和地位。 要说起来也算是享福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皇上吃啥自己吃啥,皇上都不如自己吃得热乎,要是丢了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当胡尘把这其中的关窍想明白了,下定决心这次不出手的时候,御膳房的两名奉膳宫女也已经按着他提前的指示下手了,并且已经端着御膳送去了御花园中的水榭,他再想拦是拦不回来了。 从那一刻起,胡尘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御膳房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胡尘心焦得厉害,想等着消息传回来,又怕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然而,不光是没有消息传回来,不光是受他指派的那两个宫女没有回来,所有去送御膳的宫女都没有回来。 他派身边的小太监出去打探消息,小太监回来后告诉他,御花园被御林军统领彭啸带兵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什么情况外面根本不知道。 不过那小太监也听说了,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以及今日进宫做客的狄侯与萧侍郎两家人全都安然无恙地去了紫宸宫,重新开宴欢聚。 那么,明显的就是里面的行动失手了、失败了。 失败了……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却根本无法得知。总之,御膳房派去了御花园的所有奉膳宫女都没有回来。 中午,胡尘是一口饭也没吃,他强压住心头的忐忑,安排着御膳房里剩余的众人继续准备着晚上的御膳。 这一次,胡尘是亲自在灶前监管着,唯恐有谁出个一差二错。 虽然胡尘知道,这些人里再没有他们一伙儿的,不可能再有什么下毒的事情发生了,然而他怕呀!万一……就算没人下毒,就算哪一个御厨稍稍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什么疏漏,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罪。 自己既然想活着,那就必须要小心谨慎,否则的话,小命随时都可能丢掉。 胡尘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熬过了一夜,熬到了今天。 午膳准备齐全,他亲自看着又一批奉膳宫女将御膳送去了紫宸宫,而昨天中午去御花园的那一批奉膳宫女依旧没有回来,也依旧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之前替他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个小太监倒是没事儿又出去转了一圈,御花园里的消息没打听到,内务府和宫中茶房的消息他倒是带回来了—— “总管大人,小的听说啊,昨晚内务府的小丁子和宫中茶房的奉茶宫女兰秀见面时被堵在屋中抓住了,后来,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又分别从两人的房中搜出了毒药和掺了剧毒的贡茶,因此也判定了这二人就是敌国的奸细——至于是哪国的奸细……人家没说。 就在刚刚,内务府副总管柴林受小丁子连累,在内务府里被当众打了二十大板,罚了一年的俸禄,就连内务府副总管的头衔儿也被撸了,一身是血地就被拖去了上林苑监林衡署听用。 唉!以前风风光光的内务府柴副总管,以后就只能去伺候花花草草、跟土坷垃打交道了!” “你说的是真的?”胡尘惊得怔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儿,他腾地站了起来问道。 “当然是真的,这就是刚刚发生的事还能弄错了?”小太监见胡尘不信他说的,赶忙确定道。 “是真的……是真的……”胡尘失神地一屁股坐了回去,嘴里喃喃道。 小太监不知道什么,他只是怎么听来的怎么说罢了。可胡尘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他知道柴林明里暗里都是小丁子的上司,小丁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柴林指使的。 “对了,还有呢,不只是柴副总管被连累了,还有宫中茶房的掌事姑姑也被那个奉茶宫女兰秀连累得被罚了半年俸禄。 不过,就因为抓捕小丁子和兰秀宫女的时候,那位掌事姑姑也参与了,这才侥幸躲过了其他的责罚,也算是那位掌事姑姑运气好了。”小太监说着,也是好一番感叹。 “那小丁子和那名叫兰秀的宫女呢?有没有听说他们怎么样了?”胡尘连忙问道。 “听说了,小丁子和那个奉茶宫女兰秀都畏罪自尽了。”小太监回答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胡尘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话也脱口而出。 “总管大人您说什么?”小太监看着胡尘疑惑地问道。 “啊?哦,我是说敌国的奸细都死了,这太好了!这太好了!”胡尘连忙说道。 “哦,就是就是,总管大人说的是,想祸害咱们大晔的奸细都死了,这可不是太好了吗! 也不知这宫里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了,希望朝廷能够将他们全都抓了、杀了,那才真正好呢!”小太监还在自顾自地发泄着自己满心的快意。 第360章 可怜之人,着实可恨 “是吗?本将军也想问问胡总管,是真觉得太好了吗? 胡总管真的觉得把宫中的奸细全都抓到,全都杀了太好了吗? 那么……胡总管您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我们是抓呢?还是杀呢?”随着说话的声音,屋门被一下子推开,御林军统领彭啸领着人站在门外。 “啊!”胡尘看见了彭啸大惊失色,一时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却说不出半句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人。 小太监看着胡总管这样子,又听着门外之人说的话,一时间也迷糊了。 突然想起这可是御林军统领彭啸将军,自己、还没见礼呢,于是赶紧上前两步,“嗯,小的见过彭将军。” 彭啸看着他,笑了笑,“罢了,如果不是刚刚听到你说话,就冲你这一天到晚到处打探消息的积极劲儿,本将军都以为你跟胡尘是一伙儿的呢。” “小的……小的……”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行了,你先站到一边去。”彭啸挥了挥手说道。 “是。”小太监一时不明所以,但听话是他做习惯了的事情,他赶忙站起来,躬着身子朝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不碍事的角落里。 而此时,胡尘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尚膳大人,总管大人,您这副样子是几个意思啊?”彭啸脸上带着讥讽,“您不是特别想知道被您派去御花园下毒的那两名奉膳宫女的下场如何吗?本将军可以告诉您。 不仅如此,本将军还可以告诉您,您的下场将和那两个奉膳宫女的下场一样。 哦,不对。你是他们的上司,是他们的小头头,她们受命于你,你的罪名怎么可能和她们一样呢?你的罪名应该比她们大得多,不是吗? 她们要是该被砍头的话……您就该……被千刀万剐才是。胡总管,本将军说得对吗?” 胡尘哆里哆嗦地扶着椅子的把手慢慢地站了起来,朝前挪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离过年可还早着呢,您就想要压岁钱了? 可是……想要钱也不该找本将军要吧?应该找你的西兆主子要才对啊?” 此刻的胡尘都哆嗦成一团了,双手拄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胡尘想说话,想解释,或者说想狡辩,但是此刻的他根本说不成句,“小的……小的……小的没有……小的不是……” “你没有什么?你不是什么?”彭啸打断胡尘的话,“你是没有让你手下的两个奉膳宫女在给御花园送膳食时下剧毒?还是说……你不是被敌国收买的奸细?” “小的……小的……”胡尘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一滴又一滴。 “呵呵,你又想说你是被迫的,是吗?”彭啸替胡尘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是……是……小的真的是被迫的,小的……”胡尘还想说下去。 “停,本将军先跟你说吧,这样的话本将军都听烦了! 本将军想告诉你的是,这些日子连着抓奸细,这样的话,本将军实在是听烦了。 被迫?被迫就能做敌国的奸细? 被迫就能给敌国当走狗? 被迫就能害自己的国家? 被迫就能将自己的国家出卖给敌人? 哼!你对自己的国家倒是够狠的。 你还算是大晔人吗?”彭啸实在是看厌了这些叛国卖国的软骨头的丑态。 “是,小的是大晔人……”胡尘还想再为自己争辩几句。 “我呸!大晔人?你是大晔的败类。 如果你们昨天所做的一切得逞了,那你告诉本将军,现在的大晔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彭将军,小的……” “如果你们昨天得手了,今天的大晔会是什么样子?满朝缟素?还是一片混乱? 你的主子又会对我大晔做些什么呢?继续扩大战果?来个中心开花?还是直接换国,将大晔变成他们的? 你们把大晔想得太简单了。你们以为所有大晔人都跟你们一样没骨头?你们以为一把毒药就能灭我大晔朝是吗? 想杀皇上和皇后娘娘? 想杀太子、二皇子? 你们最想杀的是凤珠郡主?就因为她是小福星? 你们连一岁的奶娃娃都不放过,能如此泯灭人性还能算人吗? 你们想害小福星,可你们偏偏忘了,凤珠郡主可是小福星,小福星是你们能轻易害得了的吗?蠢货。 昨天去御花园的奉膳宫女一个都没回来,从昨天到今天……胡大总管,你过得很是轻松愉快吧?” “小的,小的……”胡尘心里苦啊,从昨天到今天,自己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这心始终提在嗓子眼儿,随时准备跳出来。 第361章 胡尘被抓 吓破怂胆 人们往往总是会谈论怕不怕死的问题。 胡尘这一次算是深有体会了——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更可怕的是,明知道会死,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如今,自己最怕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最怕的事情就在眼前。 “敢问尚膳大人,事到如今,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呀?”彭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胡尘,“瞧我这话问的,活着是别想了,死嘛……你看,本将军都没有着急动手将你拿下,反而给了你充分的时间和自由让你自己选择死的方式。那么,你是选择自己自尽呢?还是等着朝廷将你当众斩首示众?” “这……这……彭将军,小的……小的不想死,小的想活着呀!小的想当个好人,想好好地活着,可是不行啊!不行啊!”胡尘说着,呜呜地哭了出来。 “哦,又是那句话,你是被逼迫的。别人也用你的家人来逼迫你了?”彭啸问道。 “是,请……请彭将军……明察。”胡尘哽咽地说道。 “别人用你的家人、亲人来要挟你,那么他更应该是你的仇人。可你呢?你却把仇人当成了主子。 如今毒计未成,事情败露,你在这里哭诉你是被人逼迫的; 假设你们得手了,因为你的缘故,大晔被你卖给了敌国,到那时你就是有功之臣……不对,顶多是有功的狗奴才,谁会把一个叛国卖国的东西当人看呢? 到那时你还会像现在一样跪地哭诉吗? 哦,应该会的。恐怕你到时依旧会跪地,但那时,你只不过是要跟主子摇尾乞怜,跪地求赏罢了。 本将军说错了吗?哼!你可是真有出息!”彭啸不屑地说道。 “小的……小的……”胡尘嘴唇哆嗦着。 “好了,别跟本将军说你被胁迫了、你没办法、你家人都在别人手里。”彭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哼!如果当初你在他们威胁你的时候,来找本将军,或是来找朝廷求救,我们会同情你,会帮助你,会想办法救你的家人,会想办法不让你深陷泥潭拔不出脚。 而你呢?你的选择却是认贼作父,投敌叛国。现在你还想说些什么来为你投敌叛国的行为做辩解呢? 背叛就是背叛,有原因的背叛和没有原因的背叛都是背叛,不是吗? 要本将军说呢,你还不如干脆点儿,嘴里有毒囊吗?你是准备咬毒自尽呢?还是在你这屋子里的什么地方藏着毒药呢? 本将军可以看着你去找出来,然后看着你吃下去。放心,本将军绝不会拦着你。 哦,对了,或者本将军还可以多等你一会儿,看着你给自己慢慢熬上一碗……贡品鱼翅羹喝。” “贡品鱼翅!这……彭将军您……”胡尘听到彭啸提到贡品鱼翅,又一次惊得睁大双眼。 “怎么了?本将军可是知道,有人专门送了你一盒贡品鱼翅,你可以在死之前喝上一碗,喝完再死也算是挺享受的了。”彭啸语带嘲讽。 “小的……小的……求彭将军……” “你求我?如果你昨天的恶行得手了,那我大晔的无数百姓又该去求谁呢? 你自己对自己下不了手,是吗?那只好就由本将军命人动手了,京城的百姓又可以看见一条西兆的狗被宰了。 来人,拿下。”彭啸脸一沉,冷冷命令道。 “是,统领。”彭啸的身后过来了几名御林军,上前抓肩头拢二臂,将胡尘五花大绑。 胡尘只剩下哆嗦,身下的地上湿了一片。 “拖上走。”彭啸只冷冷说出三个字。 “是,统领。”两名御林军一左一右拖起胡尘就直接出了御膳房。 “将军……彭将军,小的……小的还有话说……”此时的胡尘被人拖着出去,身后只剩下一条水印和满屋的味道。 彭啸嫌弃地皱了皱眉,又看向了旁边一样正在哆嗦的小太监,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觉得本将军做得是好还是不好呢?是好呢?还是太好了?” 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是……彭将军做得太好了!太好了!小的……小的不知道他是……他是……”小太监心里着实是害怕,从昨天到今天,自己为了讨好自己的顶头上司胡尘,左一趟又一趟地替他跑出去打探消息,却原来自己到处乱跑的样子早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这要是被彭将军误会了,把自己当成是胡尘一伙的,自己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要是再连累得自己掉了脑袋,那自己岂不是死得冤枉! “得了,现在知道了?”彭啸问道。 “是……是,知道了。”小太监连连点头。 彭啸又看了他一眼,撇嘴笑了笑,率先走了出去。 第362章 主动招供 胡尘开口 彭啸来到院中,就看到了那两名御林军正押着胡尘在院中。 那胡尘拼命挣扎着,还在朝着后面屋中的彭啸喊着他有话说。 院中的一处,并排站立着两名御林军兵士。那两人与走出房门的彭啸对了个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两个御林军兵士装扮的人正是再次易容进宫的萧诚毅和萧一凡。 彭啸缓步朝着胡尘走了过来,“你有话说?都到这会儿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彭将军,小的……小的作为大晔人,也想将功折罪,将功折罪啊!”胡尘急切地说道。 “罪,你有;功,在哪儿啊?”彭啸轻蔑地问道。 萧诚毅给了彭啸一个眼色,那意思就是——已经吓唬得够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彭啸示意拖住胡尘的两名御林军,“先松开他。” 胡尘被绑着歪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跪了起来,眼神祈求地看向彭啸。 彭啸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直直地与胡尘对视着。 “彭将军,小的……”胡尘看彭啸不言语,只是看着他,不免心慌,他不知彭啸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 “彭将军……胡尘又怯怯地叫了一声。 彭啸依然没有应答。 几乎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彭啸看了看院子周围,叫过来刚刚从屋中出来的那个小太监,“你,给本将军找一间干净的空屋子。” “是,彭将军,您跟小的来。”那名小太监连忙在前面领路。他紧走几步,打开了东厢的一扇房门。 彭啸看向站在一旁的两名御林军兵士——也就是萧诚毅和萧一凡,“你们两个随本统领过来。” “是,统领。” 萧诚毅和萧一凡抱拳领令,跟在彭啸身后走进屋子。 萧诚毅、萧一凡与彭啸三人走进屋中,来到桌子旁,彭啸恭恭敬敬地伸手示意萧诚毅先坐,萧诚毅则伸出手,招呼彭啸与萧一凡同坐。 三人坐了下来,看向门口。 后面的两名御林军架着胡尘走了进来,直接将胡尘放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跪着。 “好了,将门关上,你二人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彭啸吩咐。 “是,统领。”两名御林军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萧诚毅坐在上首正中,萧一凡与彭啸一左一右坐在萧诚毅的两边。 胡尘此时跪在地上,抬头看到对面三个人的所坐位置,心中不禁狐疑——堂堂的御林军统领彭啸为何坐在右手边,而居中正坐的,和左边坐着的反倒是两名普通的兵士,怎么看着怎么怪异,这是什么情况? 紧张到一直在发抖的胡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或许这两个人身份更是不一般吧,否则御林军统领彭啸也不会将这两位尊在上位。 可是这两个人……胡尘偷眼看过去,确定自己不认识——易了容的萧诚毅,胡尘当然不认得。 此时胡尘也顾不上认识还是不认识,他现在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能将自己的命保住。 “你不是有话说吗?说吧,本将军倒要听听看,你所说的,值不值得我们坐在这里听;你所说的,又能不能救你的命。”彭啸朝着胡尘说道。 “是,小的明白。首先……首先小的想说,从接到这次命令开始,小的是真的不想干,也一直在犹豫犹豫着。 可毕竟一大家子的命都捏在人家手里,任务下达了,也不能不干。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次的任务下达倒是有缓儿,没有要求一定要做,而且没有要求不成功则成仁。 所以,小的犹豫来犹豫去,就想着干脆不做了,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多活几天是几天。 但是,当小的下决心取消这次行动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两名奉膳宫女已经将手中的药下在了御膳里,和其他的奉膳宫女一起离开了御膳房,将御膳送去了御花园中。 小的再想将她们招回也无能为力了。 于是,从昨天到今天,小的一直都是在焦灼、忐忑和恐惧中度过的。这种感觉简直是……简直是一言难尽,就如同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不知何时会送来断头酒一般。”胡尘说着话,脸上的表情满是苦涩。 “说重点。”彭啸提醒道。 “是,小的这就说。 昨天奉命在御花园的御膳中下毒的那两名宫女,一个叫文雪,小的想……文雪她当初之所以会分到小的手下做这样的事,应该是和小的一样,也是受到了同样的胁迫。 否则的话,好好的一个大晔人,谁愿意……谁愿意做这种叛国之事。 尤其是她们做奉膳宫女的,就算是好年华都耗在宫里做奴才了,但是熬过几年,得了恩典,放出宫去,也能得一笔银子,最起码还是能好好活着的,谁也不愿意拿命去做叛国的事儿。 那文雪也是不想干的,但也没办法。 眼下,小的主要想说的是另外一个……另外一个……”胡尘说到这里有些踟蹰。 第363章 拔出萝卜 带出泥土 “另外一个怎么了?”彭啸催问。 “另外一个……应该不是大晔人。”胡尘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她是不是大晔人,你又是怎么知道?”彭啸又问。 那个宫女叫阿萱,阿萱的姑母也在这宫中。”胡尘说道。 胡尘此言一出,萧诚毅、萧一凡与彭啸心中都是一震——这是个新情况,宫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个真正的西兆人! 难怪,那个叫阿萱的宫女如此地肯拼命,如此地“不成功便成仁”,原来她是真正的西兆人,还是姑侄两个一起混在宫中的。 “你接着说下去。”萧诚毅说道。 “是。”胡尘应道。 胡尘抬头看了看说话的萧诚毅,虽然此人穿着兵士的衣服,然而他却坐在正中的位置,且一眼看去就气度不凡。 更何况,胡尘到此时哪敢轻视任何一个人,只有他一个才是命悬一线的阶下囚。 “那个阿萱的姑母和柴林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萧诚毅问胡尘。 “据小的猜测,应该不是的。”胡尘答道。 “你怎么知道?”萧诚毅再问。 “阿萱的姑母兰嬷嬷虽然也属内务府的,但她是内务府的女史,是专门负责查验宫女入宫资格等方面事务的,所有待选的女子最终能否入宫成为宫女,她是有决定权的。”胡尘回答。 萧诚毅看看萧一凡,又看了看彭啸,三人心中都想到了,难怪当初碧竹和兰秀两人能顺利进宫,原来这宫中是有人接应的。 当初他们也曾想到了这一点,也暗地里调查过几位总管和嬷嬷,只不过怕打草惊蛇,所以有些放不开手脚,一时之间也没有确切查出到底是谁在中间起到了让兰秀、碧竹她们能顺利入宫的作用。 如今知道了,就是这个阿萱的姑母兰嬷嬷。 “大人,据小的所知,柴林也只是一个接受命令做事的,他和小的一样,接到的命令都是暂时进入静默中,没有真正执行过什么任务。 而阿萱的姑母兰嬷嬷……小的不知道经过她的手进来的宫女或者是宫人中到底有几个是西兆人,或是被西兆人收买、胁迫进来做奸细的?”胡尘边想边说道。 “那么,以你的感觉,你有过怀疑和猜测的都有谁?”萧诚毅问。 “小的之前知道的只有文雪,她是上面的人直接说明了安排在小的手下的;而阿萱则是在那次宫宴刺杀未果之后,上面吩咐,此后如有指令下达,小的几人要协同一起行动——是那时才知道的。”胡尘答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和兰嬷嬷是姑侄关系的?”萧诚毅再问。 “是……是一次偶然,小的之前在一个夜晚偶然知道的。 阿萱和她姑母都不知道小的看到了她们……看到了她们在一起说话,也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内容,只是她们没有看到小的而已。”胡尘说道。 “她们说了些什么?”萧诚毅接着问道。 “她们说的……具体的……断断续续,但主要的意思就是要……要除掉小福星。 兰嬷嬷说,小福星对于大晔来说是福星,可对于他们西兆来说就是灾星,因此一定要除掉,否则想灭大晔就更难了。 那日小的走在半路上尿急,就找了一个石头后面的黑影里去放水,意外的就听到了她们说话,还听到了阿萱叫兰嬷嬷做姑母。 因为平时有接触,小的听着阿萱的声音有些耳熟,当时还不确定是她。后来小的听着她们说话的内容,就留了个心眼儿,一直藏着没有露面。 小的当时藏在石头后面的阴影里,她们姑侄俩都没有发现小的,而小的却在她们从阴影里走出来之后看清楚了是她们两个人,一个是阿萱,一个就是兰嬷嬷。”胡尘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他们还说了什么?”萧诚毅再问。 “她们还说……还说……主子说了,除掉小福星,大晔的民心就会乱。既然他们将小郡主奉为福星,那么就除掉小福星,先乱大晔的民心,再找机会除掉皇上一家四口。 皇上父子若是不在了,剩下的皇族旁支里面的人必定会争夺皇位,这样大晔朝廷必会大乱,到时西兆就可以趁机动手。 当时他们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其他的……哦,她们当时说话间总是提到主子,提到了好几次,至于她们说的主子是谁,小的就不知道了。”胡尘说道。 “我来问你,你可见过一个穿黑斗篷的蒙面人?”萧诚毅也将这个问题问胡尘。 “穿黑斗篷的蒙面人?没有,小的没有见过。”胡尘想都没想就回答。 萧诚毅沉吟一下,“那么也就是说,你所接到的指令都是从柴林那里传过来的?” 第364章 抽丝剥茧 新的发现 “是的。这位大人,您……您既然早就知道柴林,那为何……为何……”胡尘话未说完,萧诚毅就知他疑惑的是什么,“你是想问,既然早就知道柴林是奸细,又为什么不抓他? 也不妨告诉你,留着他,不过是鱼饵。” 胡尘慢慢地想明白了,也就没有那么吃惊了。 御花园里没有得手、宫中茶房没有得手、自己所在的御膳房也没有得手; 内务府的小丁子暴露了,而柴林只是被打了二十板子,罚了一年俸禄,调离了内务府,这些原来是人家下好了的钓钩。 可笑自己先前还觉得柴林幸运没有暴露呢,还想着既然柴林都没有暴露,那自己也就能侥幸躲过一劫了。 想到这儿,胡尘咧咧嘴,现出一丝苦笑,又摇了摇头。 “那么,你们这条线上有柴林、小丁子、你、阿萱,还有文雪,那么宫中茶房的兰秀你可知道?”萧诚毅捋着这条线问道。 “知道,她也是这条线上。”胡尘的回答肯定。 “那么你还知道有谁?”萧诚毅又问。 还有……还有……应该还有一个人。”胡尘看向萧诚毅。 “那人是谁,你尽管说。”萧诚毅朝着胡尘点了点头,示意胡尘不用有顾虑。 “应该还有一位是在紫宸宫里做事的。”胡尘说道。 “她叫什么你知道吗?”萧诚毅问胡尘,想确认一下,紫宸宫中除了碧竹以外,是否还另有旁人。 “应该是叫碧竹。”胡尘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碧竹的?”萧诚毅问道。 “因为,柴林曾经跟小的说起过,兰秀和碧竹算是亲姐妹,只不过是同父异母,一嫡一庶。 二人虽为姐妹,但两人并无感情,平素也不和睦,只有兰秀是一心一意要为他的将军爹报仇的;而碧竹只是作为西兆人派进来的卧底细作罢了。”胡尘回答萧诚毅。 “你再好好想想,可还有别的人?”萧诚毅又追问了一句。 “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应该是没有了……哦,对了,就在那一夜,就是小的听到阿萱姑侄俩说话的那一夜,小的听到……听到兰嬷嬷说过一句话。”胡尘突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话?”萧诚毅问。 “她说道,在这大晔皇宫里的,不管是受咱们胁迫才听咱们使唤的,还是金银收买才听咱们使唤的,这些人都不可靠。 在这宫里,只有我们四个西兆人才是真心在为西兆做事的。 所以……小的猜想……除了兰嬷嬷、兰秀、碧竹,还有阿萱她们四人之外,应该就没有真正的西兆人了。”胡尘将他听到的学说了出来。 萧诚毅听了,微微颔首,“胡尘,你方才所说的这些是有一定的参详价值的,之后我们还会加以核查,如果确定是实、于事有益,那就算你功劳一件,这是本官给你的承诺。” “小的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胡尘低头叩首。 “明日就是皇后娘娘举办御花园赏花会的日子,在这赏花会上,如果因为饮食出现了什么变故,你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所以,你最好再仔细地想一想,在御膳房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隐患存在。”萧诚毅接着说道:“你现在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静下心来,再仔细地想一想。 若是能在明日御花园赏花会之前,将所有隐患去除,那对你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你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容小的想一想……从那道指令下达之后,内务府那边送来了不少在赏花会上要用到的食材,其中确有四匣子极品鱼翅,其中一匣子是加了料的。 那日小丁子送来时就交待过小的,那匣子鱼翅要单独存放,小心保管,待到御花园赏花会那日再用。 他要小的在那几匣子无毒的鱼翅通过查验后,再找机会将那匣子加了料的鱼翅掺合进去。 昨日,因为小的已经决定这次收手不干了,所以……所以那匣子鱼翅……小的就藏了起来,准备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它处理掉。” “除了那匣子鱼翅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萧诚毅又追问了一句。 “别的东西……那就是之前送来的那一瓶毒药了。”胡尘想了想,说道:“那还是在小丁子送那匣子有毒的鱼翅之前,由柴林亲自送过来的。 当时柴林是直接将毒药交到了阿萱的手里。因为她们往御膳里下药的时候需要小的给他们从旁协助打掩护,所以才将此事告诉了小的。 那瓶毒药因为是她们要用的,根本就没有通过小的过手转交,所以,小的只是知道这件事,并不知道那毒药现在在哪儿,还有没有。” 第365章 胡尘供述 毫无保留 “好吧,”萧诚毅点点头,“那你还能想到别的事吗?” 胡尘想了想,道:“针对这次御花园赏花会,从柴林那边传下指令开始,只有那一匣子加了料的鱼翅是小丁子特别嘱咐小的要单独存放、留待御花园赏花会上使用的。 再有……就是阿萱告诉小的,届时她们往御膳中下药时,要小的从旁打掩护,至于毒药,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其余的就没有了。 大人您也知道,御膳房天天要供御膳,平日里防范得有多严密。 这里每日奉膳时都有宫中御医在此把关,每一道菜肴出来,都必须要按照严格的步骤检验——先是用银针试毒,御医验毒,最后还有专门试毒的宫人亲自食用,直到确认安全后,膳食才能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面前。 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往御膳里下毒,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那么其他的果品之类呢?有没有可能会被动手脚?”萧诚毅问道。 “果品之类的……干果都是各处进贡来的贡品,全部都是没有拆过封的,拆封的时候也都要经过多人、多重检验; 至于鲜果……鲜果也不好提前动手脚的,临时用药很难找到机会,很难得手; 若是太早用了药……鲜果又容易生变。到时鲜果变样了就只能被丢弃,被丢弃掉了,下毒也就失去了意义了; 而且,普通的毒也不行,因为一旦被检验出来,还没等送上去,整个御膳房的人就先都活不成了。 所以,就像这次用的毒药就是极其稀有的一种。 据说这种毒药起效很慢,但药性强烈。 阿萱拿到这次的毒药跟小的说起的时候,小的曾经问过她这种毒药的药性,她说:这种毒药名叫‘一里地’。意思就是人服了这种毒药之后,要走出一里地,药效才会发作。 这种药无色无味,它的药性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吃下去之后一时半会儿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发作起来就已经无药可解了。 而且小的听阿萱说起过……说是药效十分阴毒狠辣,人吃下去后,只要药效发作,人在死之前会癫狂、会失去理智、会极度痛苦,死状也会极其惨烈。”胡尘说到这儿,身体也不由得抖了一抖。 虽然昨日在御花园中,早就听文雪说过这药性的阴损毒辣,但此刻再听着,彭啸也好,萧一凡也好,尤其是萧诚毅依旧是怒火上涌,不可抑制。 西兆人……早晚也要让他们尝一尝作恶的后果。 既然西兆屡屡作恶,贼心不死,那好啊!既然你们一定要将仇恨种下,那么,将来你们就等着收获仇恨的果子吧。 此刻三人心中的想法完全一致,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灭了西兆!这个贪婪、阴损、又无耻恶毒的国家,就不该让它留在这片大陆上。 萧诚毅压抑住心头的怒火,看向眼前的胡尘,“还有别的吗?” 胡尘摇摇头,“别的小的就实在想不到了。文雪她只是一个听令干活儿做事的,不会知道太多;倒是阿萱……应该是阿萱掌握的内情要更多一些。” 听到这儿,萧诚毅、萧一凡还有彭啸三人对视了一眼——那个阿萱是个死硬的西兆人,昨日在御花园中,当时就已经咬毒毙命了。 “好吧,胡尘,你所说的这些,一旦确认属实、有用,可以给你记上一功。如果你再想起什么,就随时禀报。”萧诚毅说道。 “是,小的明白。”胡尘连连点头答应。 萧诚毅转头看向彭啸,“先将他看押在宫中,派御林军看守着,绑绳……先给他松了吧。” “是,末将遵命。”彭啸站起身,抱拳领命。 “来人。”彭啸转头看向屋外,房门打开,两名御林军迈步进来,“统领,属下在。” “将胡尘押下去,松了绑绳,暂押在宫中,多派御林军看守。另外,御膳房周围依旧要严加封控,外人不得随意进入,切记。” “是,属下遵命。” 两名御林军上前将胡尘直接拉起来走了出去。 萧诚毅转头看向萧一凡和彭啸,“我们去那个阿萱住的屋子搜一搜。” “是。” 萧诚毅三人起身走出屋子,看到刚刚那个小太监还在一旁站着,彭啸点手将他叫过来,“阿萱住在哪儿,领我们去她住的屋子。” “是,三位大人请跟小的来。”小太监说着,在前引路去了御膳房偏院里宫女们居住的地方。 来到房门前,小太监停住脚步,指着房门道:“那个阿萱就住在这里。 这间屋子里原本住着两名宫女,和阿萱同屋的那个宫女叫素梅,前些天突然生病了,御膳房重地,怕她过了病气,就将她移往了别处养病,这段时间这里都是阿萱一个人住着。” 第366章 阿萱房间 收获颇丰 萧诚毅等三人听到小太监的话,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看来跟阿萱住同屋的这个素梅病得也是蹊跷,应该是为了阿萱行事方便,因此必须得将素梅移出去。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彭啸挥挥手。 “是。小的告退。”小太监规矩地退后几步,转身赶紧走了。 萧一凡上前推开屋门,三人迈步走了进去。 屋中黑漆漆的,萧一凡拿出火折子,打着了,找到了桌上的烛台,将蜡烛点亮,三人巡视着屋中。 屋子不大,只有靠里边摆放着两张简单的床榻,床头边上各安放有一个简单的梳妆台,床尾各有一个衣柜,衣柜顶上各有一个箱笼。 屋中还有一张简单的方桌和两个凳子,再有就是门边有两个盆架。除了零星几件一看就是临时放置的杂物以外,就再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儿了。 彭啸直接接收了上次搜查兰秀房间的经验。他叫人搬来了一架梯子,将梯子架在房梁上,彭啸亲自爬了上去,将房中的横梁、檩条一点一点地查看着、敲打着,结果,还真就被他发现了东西。 彭啸取出随身的短刀,刀尖儿直接插到那道细细的缝隙中,轻轻一挑,一块儿方形的木片儿被掀了起来,木片儿下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凹槽儿,凹槽儿里面放着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小布包儿。 彭啸将布包取出来,叫过来萧一凡,伸手将布包递了过去,“这里有个布包,打开看看是什么。”然后他又接着在上面一寸一分地搜索着眼前的这一段横梁。 这一段没有什么发现了,彭啸跳下来,移动了梯子,又爬上去,到另一边继续查看房梁和檩条。 而萧一凡则接过来布包,走到桌边,将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银票。 萧诚毅也走了过来,两人看着这些银票。 萧一凡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少说着也有近万两。一个宫女,手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银票,不用问也能想到,这是准备着收买人手用的。 至于原来有多少银票?已经用去了多少?收买了多少人?此刻还不得而知。 萧一凡将银票重新包好放在桌上,接着又在屋中各处搜找了起来。 这时,彭啸在横梁上又有了新的发现——又是一处,一样是挖了一个凹槽。 彭啸照旧用短刀尖撬起木片,下面是一个小一些的凹槽,里面放着一个不大的、只有两根手指大小的一个小瓷瓶。 彭啸将瓷瓶取出来,“这里有个小瓷瓶。”彭啸伸手朝下探着又递给了萧一凡,萧一凡伸长手臂接了过来。 萧一凡将瓷瓶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刚要打开,萧诚毅抬手制止道:“慢着,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万一是气雾状的毒药怎么办?” 萧一凡听了也有一丝后怕,赶紧将那个小瓷瓶放到了那个布包的旁边,继续去屋中各处搜索着。 萧一凡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见里面衣物不多,摆放得倒是整整齐齐。 萧一凡将那些衣物全都取出来放到床上去,将柜子腾空。 柜子空了,萧一凡一点一点地查看着柜子的板壁,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萧诚毅则是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查看着梳妆台。 上面的铜镜前后都检查了,又看了看两边的小抽屉。一边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胭脂水粉,另一边则放了几只簪钗和耳环。 萧诚毅再察看到下面的小柜门儿里,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布包和一个木头盒子。 萧诚毅将两样东西都取出来,放到床上。 萧诚毅先打开了布包,布包里面放着四双绣花鞋,有新有旧的。 萧诚毅拿起来仔细翻看着、比对着,都检查过,没有什么异样。 萧诚毅将几双鞋重新包起来,放到了一边,又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摞用布和棉花缝的棉软垫子。 萧诚毅是个已婚男人,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女人用的月事带。 这时萧一凡正好看过来,他也看清了这一盒子都是什么,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尴尬之色。 萧诚毅本能地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立刻就将木盒子重新盖上了。可转念想了想,还是又将盒子打开了。 萧诚毅瞪了萧一凡一眼,在萧一凡那怪异的目光注视之下将所有的月事带倒扣在床上。 先里里外外看了看木盒子,木盒子没有什么异样;萧诚毅又将这些月事带一个一个地拿起来细细地查看、细细地捏一捏、折一折…… 第367章 又有发现 两份名单 萧诚毅的手突然一顿,发现了异样。手中这个月事带和其他的略有不同。 别的稍稍一捏,感觉到的只有棉布和棉花;而这个……似乎感觉不太一样——里面好像有其他东西。 萧诚毅将这个月事带单独放在一边,又将其他的通通检查过,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萧诚毅将这些月事带拢到一起,重新装回盒子里,放到一边,只拿起这一个。回过头,又从床榻上的针线笸箩里找到一把小剪刀。 萧诚毅拿着剪刀和月事带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用小剪刀一点一点地将月事带上的针脚挑开。 彭啸正好在上面已经搜查完了,他看到堂堂吏部尚书萧诚毅萧大人居然在摆弄一个女人用的月事带,这画面实在是有些……呃……违和。 禁不住好奇,彭啸就从梯子上直接跳下来,和萧一凡一起,也凑到桌边看着。 才挑开了不到一半儿,萧诚毅掀着往里看了看,果然里面有东西。 于是,萧诚毅直接挑开了半边,将里面折着的一张纸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的都是人的名字。 数了数,一共十一个人。上面连这些人现在哪个处所当值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看到这张名单,彭啸和萧一凡同时兴奋得眼睛睁大,“这名单……” 萧诚毅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她们在宫中秘密收买的人,或者说是胁迫的人吧?” “这个叫阿萱的倒真是会藏东西。换个粗心点儿的,或者男人忌讳点儿的,谁会去翻动这些女人用的东西。”萧一凡不禁摇头感叹。 “说得是啊。”彭啸则是点头认同。 “看来我们今晚要做的事情又多了。好了,我们快些接着搜,这边利落了,我们就该转移场地了。”萧诚毅笑着说道。 “是。”萧一凡和彭啸应着,三人又开始分头翻找了起来,最后连床榻上的被褥、床板全都拆散,甚至连床帐的顶部都翻看了,确定再没有什么发现了。 “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萧一凡说道。 萧诚毅站在屋中四下看了看,想了想,“将素梅的东西也搜一搜吧。” “啊?”萧一凡和彭啸对视了一眼。 二人想着,素梅应该与此事无关,为什么要搜查她的私人物品呢? 可是萧诚毅吩咐了,萧一凡和彭啸自然是不打折扣地照办。 于是三人又开始在素梅的所属物品上翻找。 因着素梅是去了别处养病,所以一应的铺盖和随身的衣物都带走了,床榻上只有空空的床板。就连柜子里的衣服也没剩几件。 三人分工搜找。 萧一凡负责搜检梳妆台。 抽屉里、柜门里全都仔细查看了一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用力将梳妆台挪出来一些查看背板,也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萧一凡蹲下身,伸手到梳妆台底部摸索…… 没想到这一伸手摸,还真摸到了东西,真的有发现——在梳妆台底部的木板上,似乎是贴了一张纸。 “彭将军,过来搭把手。”萧一凡叫过来彭啸,两人一起将梳妆台移出来倾斜放倒,将底板亮了出来。 萧诚毅弯腰看去,果然底部贴着一张厚厚的纸。 萧诚毅伸出手,小心地将那张厚厚的纸揭了下来,才看到被这张厚纸封在里面的一张折起来的纸。 萧诚毅将纸打开仔细看去,发现又是一张名单,这张名单的字迹与方才发现的那张名单的字迹完全相同,应该是一个人的笔迹。 这张名单上写着六个人的名字。 彭啸和萧一凡合力将梳妆台又搬回了原位后,都伸头凑过来看向了萧诚毅手中的这张名单。 不看则已,这一看,“啊!”彭啸的一声惊呼冲口而出,眼睛瞬间睁大。 萧诚毅看到彭啸如此变颜变色,问道:“彭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这……”彭啸手指着萧诚毅手上的名单,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萧诚毅看了看名单,又看了看彭啸,“难道这名单上的人有彭将军认识的?” “萧大人,末将不只是认识这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末将的属下,是我御林军中的人。”彭啸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 萧诚毅沉吟半晌,又再看向手上的名单。 这名单上的六个人名,其中有四个人名后面仿佛是被女人用的红色口脂分别画上了一个“叉”,另外两个则是画着红圈儿。 萧诚毅想了想,看向彭啸,“现在在外面的兵将里有这六个人吗?” 彭啸又看了一眼名单,点了点头,“有。他们应该都在外面。” 萧诚毅对彭啸说道:“彭将军,你先将这四个被画“叉”人分别传进来,咱们问一下,试探一番。” “是,末将领命。”彭啸走到房门口,招手叫过来一名御林军,“你将冯起叫过来。本统领找他有事。” 第368章 搭讪偶遇 引诱未成 “是,属下这就去。”这名御林军领命,快步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到门口停住了,“禀统领大人,末将冯起来到。” “进来吧。” “是。”随着话音落,只见一名年轻俊朗的御林军走了进来,看衣着,应该是御林军中的一个普通的下层军官。 冯起进来后,朝着彭啸躬身抱拳行礼,“属下见过统领大人。” 他并不知道此刻站在一旁的两名兵士就是新任的吏部尚书萧诚毅和新任的吏部侍郎萧一凡,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兵士,看着眼生不认识。 “将门关上。”彭啸吩咐道。 “是。”冯起转身将房门关上。 彭啸看了一眼萧诚毅,萧诚毅点了点头,彭啸开口问道:“冯起,本统领问你,你可认识御膳房的宫女阿萱?” 随着彭啸的话音落,就见冯起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眼神也有些闪躲,一丝可疑的红色浮上了脸颊。 “本统领在问你话。”彭啸催促道。 “是。属下……属下认识。”冯起嗫嚅地说道。 “这样啊,说来听听,怎么认识的?”彭啸斜眼看着冯起。 “是……是……是几个月前,属下……带人巡视宫中的时候,因为半路上去小解,所以一时落了单儿,后来遇到了宫中的一名宫女。 因为走的是一个方向,所以就一直同路。 她与属下一路搭讪着,她说她叫阿萱,是御膳房的宫女。 再后来又遇到过几次,她……她……”冯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好说话,她什么她?”彭啸实在不耐烦看冯起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是。她……她说她喜欢属下。”冯起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 “那你呢?”彭啸问道。 “属下对她无意,就……就当时回绝了。 后来……后来又遇到了几次,末将与兵士们一起在宫中巡视时,自是不会理睬她; 就是末将一人独行的时候,远远见到是她,末将也都是迅速地躲开了。 后来……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冯起看着彭啸,非常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是实话?”彭啸问道。 “是,末将说的绝对是实话,绝不敢欺瞒统领大人。”冯起回答得斩钉截铁。 萧诚毅在一旁始终看着冯起的神色,看得出,冯起只有羞窘,却并没有说谎。 萧诚毅轻笑了一声,“难怪你的名字后面被画了叉。” “啊?”冯起不明白萧诚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萧诚毅,有些不明白这么一个普通的兵士,居然敢在统领大人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随便插嘴! 而且看他双手背后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仪态从容,气势凛然。 对此,冯起很是疑惑。 彭啸也没有给他解惑,而是轻笑着说道:“昨天中午在御花园里,你见到那个阿萱的尸体了?” “是,属下见到了,当时属下在场。”冯起点头。 “好,那你也该知道那个阿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彭啸说道。 “是,属下知道了。”冯起再次点头。 “当初你没上她的圈套,没咬她的钩就对了,不错!不过,以后遇人遇事更要多长几个心眼儿。 这次是你对她无意,所以才躲着她的纠缠; 可要是别有居心的人碰着你的喜好走,找上了你,而你又跟她看对眼了呢?嗯?”冯起被彭啸问得直犯迷糊。 彭啸看着冯起那呆愣愣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行了,本统领的意思是,只要你今后多长几个心眼儿,脑子里那根弦儿绷着点儿,知道咱们在京城、在宫中是做什么的,肩上担着的使命是什么,时刻不要忘记就行了。” “是,统领的话,属下谨记。”冯起严肃地点头。 “好。你去吧,替本统领将秦用叫进来。”彭啸吩咐道。 “是。”冯起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秦用来了,“请问统领大人,您找末将何事?” 萧诚毅与萧一凡对视一眼,嗯,这又是一名下层的军官。看来这阿萱寻找目标,还真是不屑于找普通的兵士。 彭啸将刚刚问过冯起的话又问了一遍秦用。 秦用开始愣了愣,随后“哦”的一声,“统领大人说的是宫中御膳房的奉膳宫女阿萱?末将以前见过她几次,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说说吧。”彭啸示意。 “是。有一次,末将来宫中当值,路上遇到了一名宫女歪倒在地上,她说她的脚崴了,问末将能不能搀扶她回御膳房。 末将想着男女有别,实在是不方便,就说可以帮她去御膳房找相熟的宫女前来接她。 她说大家都在忙着,不好麻烦别人,如果末将和她顺路的话,就让末将搀她回去。 末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这时候,正好有两个宫女走过来,末将就请她们将那名宫女搀了回去。” 第369章 画叉没事 画圈有事 “后来又见过吗?”彭啸问。 “见过。”秦用点点头,“第一次见了她,她过来说谢谢末将当初帮忙。 可说实在的,当时她让末将搀扶她,末将并没有照做,只是转托了两个宫女将她扶了回去,也算不得帮了忙,她这份谢意,末将也不敢领受。 后来第三次见到她时,她……她……” “她就开始勾引你了?”彭啸如此直截了当的话问出口,当即就把秦用闹了个大红脸,“是,她说……她对末将有意,可……可末将家中已经给末将定了亲事,末将已有未婚妻,怎么能再跟别的女人那个……那个……? 再说了,她又是个宫女,在这宫中瓜田李下的……所以末将当时就直接回绝了她。” “后来又见过吗?”彭啸追问。 “见过,一共两次,末将见是她……见她招呼末将,末将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了。 后来还有一次,就是远远地看见是她,末将直接就改道了。”秦用红着脸把话说完了。 看着秦用那窘迫的样子,萧诚毅、萧一凡和彭啸三人不厚道地全都笑了出来。 彭啸用手指点了点秦用,“行吧,幸亏你没有上钩,否则的话,你今天就要小心脑袋了。” “小心脑袋?这……”秦用一脸懵。 “昨天御花园里的事你不知道?”彭啸问秦用。 “知道啊。末将听说了。”秦用迷惑地点点头。 “听说?昨天你没在?”彭啸诧异地问道。 “属下家中有事,请假两天,这才刚刚回来点卯当值。” “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昨天那个死在御花园里的女杀手叫什么名字吗?”彭啸再问。 “不知道。”秦用摇头。 “她就叫阿萱,就是之前勾引过你的那个奉膳宫女。” “啊!”秦用惊得张大了嘴巴。 “现在明白了?那个阿萱是有意想拉拢你做西兆的奸细的,好在你没上钩儿。 还是那句话,咱们御林军担负着宫中的安全重任,遇人遇事都要格外谨慎小心,不能轻易地就上当、就被诱惑,明白了吗?”彭啸叮嘱道。 “是,属下谨记。”秦用郑重地应道。 彭啸点点头,“行了,你也出去吧。将贺山与齐淼给本统领叫进来。” “是。”秦用心有余悸地出去了。 不大会儿,贺山和齐淼二人一起来到。 面对的反正都是被划了叉的属下,彭啸说话也懒得转圈,直接就问了出来,“你们两个都被御膳房的宫女阿萱勾引过?” 贺山与齐淼二人瞬间目瞪口呆,统领大人这是……好半天,这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向彭啸,“统领大人您这话……” “本统领这话怎么啦?听不懂吗?本统领就是问你们,是不是曾经有个叫阿萱的宫女勾引过你们啊? 她开始应该是借着搭讪,或者是借着巧遇,然后就会说她对你们有意思之类的话。有没有这事儿?”彭啸瞪着两人问道。 两人慢慢地嘴巴都张大了,“统领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贺山先开了口。 彭啸看看他,又看看齐淼。 齐淼也木呆呆地点了点头。 萧诚毅和萧一凡两人对视一眼,走到了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呃……看戏,看着挺有趣儿! 彭啸也是颇为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两只呆头鹅,将事情与他们分说了清楚,两人此时才明白。 “昨日,那个阿萱死在了御花园里,属下当时就还想着,原来她竟是西兆的刺客杀手,幸好末将当初没有再跟她打连连,否则的话……否则的话……”贺山一副后怕的表情。 “末将也是,末将也是十分庆幸。 之前早都忘了这个人了,只是昨天……昨天弟兄们将她的尸首收拾出去的时候,属下看见了一眼,当时觉着眼熟,末将才想起来,原来就是当初那个……那个……”齐淼也有些后怕的意思。 “得了,别这个那个的了,这次你们两个没上钩儿算你们运气好,以后在这宫中,凡事都要谨慎小心,遇人遇事多长个心眼儿,知道吗?” “是,属下谨记。” 贺山与齐淼齐齐应是。 “好了,你们两个听着。出去以后,带人将杨坤和闫硕二人给本统领拿下,直接押进来。”彭啸下令。 “什么?”贺山与齐淼再一次吃惊。 “听令行事。”彭啸沉声说道。 “是,属下遵命。” 贺山与齐淼两个人起初是一头雾水,但想了想,心里也隐约有了点儿猜测,恐怕是与昨天的事有关系。 贺山与齐淼二人对视了一眼——你我是没上钩儿,看来还是有上钩儿的。 再说了,军令如山,服从命令是天职。 贺山与齐淼转身就带着几名御林军直接出去了。 彭啸回头看向了萧诚毅和萧一凡,讪讪道:“末将怎么感觉自己成了鹦鹉了呢?一样的话说了好几遍。” “不怪彭将军,谁让这画叉的太多了呢!”说罢,三人就都笑了出来。 不大会儿,就听见外面闹嚷嚷的声音传进来。 第370章 两个圈圈 同入天牢 “都是天天在一起的弟兄,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呢?你们抓我们干嘛?为什么抓我们?” “就是说啊,你们抓我们干嘛?” 这时就见着杨坤和闫硕二人被反压着手臂推了进来。 杨坤和闫硕二人一见到彭啸立刻就想喊冤,“统领大人……” “跪下。”彭啸冷冷地说道。 “这……统领大人,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还没等他们再多问,后面跟着他们的贺山和齐淼直接一脚踢到二人的腿弯儿上,二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知道这是谁的屋子吗?是宫女阿萱的屋子。 你们两个可认识一个叫阿萱的宫女?你们两个谁是阿萱的情人呢?还是说……你们两个都是阿萱的情人?”彭啸紧盯着二人问道。 阿萱?杨坤和闫硕二人听了,脸上变颜变色;互相看了看,眼中又满是疑惑不解——阿萱是自己的秘密情人,这事没人知道啊,怎么彭统领会这么问呢?又为什么说我们两个都是阿萱的情人呢? 杨坤和闫硕二人心中都在飞快地思量着,想着想着,眼神晃动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不成那个阿萱在和自己海誓山盟的同时,还和……还和他……两个人又互相对看了一眼。 “昨天御花园中咬毒自尽的那个女杀手是谁,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你们和她都是什么关系,说说吧。”彭啸直视着二人。 “统领大人,我们……不是……是属下……属下和什么阿萱没关系啊!属下和她……和她真没关系。”杨坤心慌得厉害,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着。 自从昨天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情人阿萱是杀手后,惊怕之余,自己还偷偷庆幸着——幸好自己与阿萱的私下往来没人知道。可如今……统领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闫硕之前也是同样想法,可这会儿也慌了神,“属下和她也没关系,统领大人,请您相信属下,属下和……和什么叫阿萱的……真的也没关系啊!” “是吗?你们和她都没关系?哼!她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情人吗?”彭啸问道,语气里带着淡淡地嘲讽。 “这……统领大人,您在说笑吗?慢说她不是属下的情人,就是的话,也不可能她一个人同时做我们两个人的情人呢。 哦不对,属下也不可能和别人一起做同一个女人的情人啊! 也不对……属下根本就不是那个什么阿萱的情人。”闫硕急切地想辩解,然而脑袋里全乱了,出口也是语无伦次。 “有意思,没想到,都到这会儿了,你还在纠结这个。”彭啸挑眉地说道:“你确定自己和那个阿萱没有关系?” “没有,真的没有。”闫硕连连点头。 “你呢?”彭啸又看向杨坤。 “属下也没有,真的没有,请统领大人相信属下。”杨坤也赶紧出声否认。 “哼!相信?你们还敢说让本统领相信? 你们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在昨天御花园那件事之后,你们立刻就来找本统领说明你们之前和那个阿萱私下里有过秘密来往,你们是上当受骗了,本统领还能相信你们一些。 事到如今,你们想推个干干净净,还想让本统领相信你们? 眼下阿萱死了,你们闭口隐瞒不报,就以为你们的事也随着阿萱的死再也无人知晓了,是吗?”彭啸追问。 “不是的,统领大人,属下说的都是真的,属下……属下跟那个叫什么阿萱的宫女真的没关系。”闫硕还想否认。 “属下也是……”杨坤刚开口,就被彭啸打断了,“哼!如果你们敢承认,本统领还赞成你们算是个男人。 那个阿萱无非就是先搭讪、再偶遇,一次两次地就开始对你们眉来眼去,表现得对你们有意思、有好感。然后就开始私下来往,或许还会给你们各种的甜头好处…… 本统领倒想知道,你们和她成了情人之后,她又跟你们说了什么,给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呢?或是说,她让你们做什么?”彭笑如此问,二人脸上的神色明显地就有了变化。 萧诚毅与萧一凡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心里已经有数儿了。 “你们两个今天不肯承认,本统领自会有办法让你们承认。 哼!不说别的,你们两位的大名,可都被那个阿萱记下了。 她勾搭御林军中的人,也不光是勾搭了你们俩个蠢货,名单上一串儿的名字,别人的名字后面都打了叉,只有你们两个名字的后面画的是圈儿。你们该知道画圈代表什么意思了吧?” 杨坤和闫硕二人听到此处,更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行了,今天本统领还有事,没功夫跟你们多耗,来人,将他们二人绑起来,直接押入天牢。 等本统领什么时候得空儿了,再好好儿地陪他们聊聊……他们和那个阿萱秘密往来的故事。 至于你们两个,就去天牢里静静地回忆回忆那段甜蜜过往吧!押下去。” “是。”上来几个御林军兵士动手就绑人。 第371章 分头行动 几处抓人 杨坤和闫硕两人更慌了,“统领大人,属下冤枉啊!冤枉啊!”杨坤急得大喊。 “统领大人,属下也冤枉啊!这都是误会啊!属下能解释清楚的。”闫硕也在拼命挣扎着。 眼见着杨坤,闫硕二人被推推搡搡地带了出去。 “冯起。”彭啸唤道。 “属下在。”冯起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你带几个人回营房,去杨坤和闫硕二人的住处搜查,务须仔细。”彭啸下令。 “是,属下遵命。”冯起利落地转身出去,带人赶回御林军营房。 彭啸回身看向了萧诚毅。 萧诚毅站起身,“彭将军,如今我们有了那张名单,就可以直接出手抓人了。 咱们几人分别前去几处抓捕,抓到人之后,直接关入天牢。 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在天牢见面吧,接下来的审讯都要在今夜完成,不能留下尾巴到明天。” “是,末将遵命。”彭啸应道。 萧诚毅拿出来那张名单,看了看上面的十一个人名以及他们所在的位置,“彭将军,这两个地方紧挨着,这四个人就归彭将军负责。” “是,末将领令,先告退了。” “好,彭将军辛苦。” “末将不敢。”彭啸说着,转身带人出了御膳房。 萧诚毅看向萧一凡,又指向名单,“剩下的这七个,这四个在一处的归你,你和韩征一起;剩下的三个归我,我们同时行动,抓捕之后,直接在天牢见面。” “明白。”萧一凡和韩征也转身出去,带上外面安济营的一部分人,直接奔着目标赶去。 萧诚毅则是从容不迫地将桌上的银票包、小瓷瓶和这两张名单全都收好后,才走了出去,带上了方礼和靳江以及其余的安济营属下,先朝着内务府而去。 萧诚毅远远就看到了内务府大门外的两盏气死风灯。 来到内务府大门外,负责在此处监视的陈升和左岩已经等在这里了,“属下等见过大人。” “免礼,辛苦了,兰嬷嬷可在否?”萧诚毅问道。 “在,属下等刚才接到了命令后,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那兰嬷嬷今天看上去好像格外地不安。”陈升答道。 “她是应该不安。 御花园那边的消息一直封锁得很紧,不相干的人根本打探不到,那个兰嬷嬷也一样无从得知; 御膳房这边的情况她也一样不得而知。 更何况她也一直联系不到她的侄女阿萱,如果她此刻不像热锅上的蚂蚁,倒是奇怪了。”萧诚毅冷冷道。 “那我们现在……”陈升和左岩一齐看向萧诚毅。 “直接下手抓人。靳江、陈升、左岩,你们随本官去抓兰嬷嬷。”萧诚毅又转身看向了方礼,“前面尚衣局的那两个就归你们负责了,速度要快,下手要准,速战速决。 同样的,抓到人之后,直接押进天牢。” “是。”方礼领命,带着几个人直接朝着尚衣局去了。 萧诚毅看了看内务府的大门,“走吧,我们进去。”萧诚毅几人在陈升和左岩的引领下直接就去了兰嬷嬷作为女使的公事房。 远远的就见那间公事房里面还亮着灯,有一个人影在里面来回不停地走动。 萧诚毅轻声对几人道:“这个兰嬷嬷能在宫里混到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些本事,你们都小心些,不要轻敌; 不过,也或许根本就无需咱们出手了,看情况吧。” “是,大人,我们知道了。”靳江、陈升几人轻声应着,心里其实还没有太明白萧诚毅后半句话的意思。 萧诚毅始终盯着屋中的人影。他故意没有将脚步声隐去,而是边走边注意着屋中人的动态。 已经走到了这个距离,想来屋中人能够听到脚步声了,就见那移动的人影骤然一顿,看着像是转过了头来,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诚毅几人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屋中的人影突然矮身蹲了下去。 萧诚毅也在此刻停住了脚步。 身旁的靳江和陈升等人也随着停住了脚步,都不解地看向萧诚毅。 “兰嬷嬷应该已经死了。”萧诚毅淡定地说道。 “死了?”几人惊讶地问道。 萧诚毅点点头,重新举步朝前走去。 走到门外,萧诚毅示意旁边陈升将门打开。 陈升上前推门,门是从里面插住的。 陈升回头看向萧诚毅,萧诚毅冲他点点头,陈升退后一步,抬起一脚,直接将房门踹开了。 房门打开,众人只见屋中地上倒着一个三十出头、身着女官服色的美貌妇人,此刻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已然是没了气息了。 第372章 咬毒自尽,搜查有获 萧诚毅抬脚走了进去,来至近前,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兰嬷嬷,“哼!你倒是死得干脆,一了百了,对你来说,也算是得了善终了。” 萧诚毅抬头看向陈升和左岩,“你们几个搜一搜她的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小心着些。” “是。”陈升、左岩几人上前就动手搜了起来。 房中的衣柜、箱笼、床榻,还有梳妆台、公案……一处都没落下。 萧诚毅则对着靳江说道:“去叫人找架梯子来,上去查看一下房梁,哼!她们好像都很喜欢在房梁上藏东西。” “是。”靳江出去,不一会儿就找了一架梯子过来。 靳江带人扛着梯子进来时,后面还跟着内务府的副总管何颉。 何颉是听到下面的人报说这边的动静不对劲儿,他忙赶着过来询问一番。到了这边才知道,这些人来此是抓捕兰嬷嬷的。 何颉随着靳江来到屋中,就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身亡的兰嬷嬷。 眼前这场景直接吓了何颉一大跳。 何颉略定了定神看向屋中的几人,除了陈升和左岩之外,何颉一个都不认识,于是何颉只好看向左岩和陈升,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升、左岩,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升和左岩看看萧诚毅,萧诚毅微微点了点头,陈升过来,朝着何颉说道:“何副总管,这位兰嬷嬷是敌国的奸细,今天咱们是来抓她的,结果,还没等咱们进屋动手,她刚听到咱们的脚步声走近,自己就咬毒自尽了。” “什么?兰嬷嬷是奸细?兰嬷嬷也是奸细?这怎么可能呢?”何颉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内务府这是怎么了?这才几天啊!小丁子是奸细,听说已经畏罪自尽了; 柴林被小丁子连累得又被打板子,又被罚银子,还被撸了内务府副总管的职位,贬去了上林苑监林衡署干粗活儿; 这还没踏实一天半天的呢,又有人来抓兰嬷嬷,兰嬷嬷也是奸细,这会儿也畏罪自尽了。 难不成这是内务府的风水坏了?亦或是流年不利?怎么这吓死人的糟心事就不断了呢!”此刻何颉的脑子里简直是一片乱糟糟。 “怎么就不可能呢?事实如此。狼有的时候是会披着羊皮装成羊,但是不等于狼披了羊皮就不再是狼。”萧诚毅在一旁极其平静地出声说道。 “这……是是,是咱家想差了。”何颉看向说话之人,那人明明只是一副兵卒打扮,可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有那么大的威压呢! 想自己好歹也是内务府副总管,场面也是见过一些的,怎么会在一个小兵卒面前感觉有点儿直不起腰呢? “我等夤夜来此,惊扰到了何副总管。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们自会离去,何副总管只管出去将你内务府之人安抚好,让他们不要吵闹,不要干扰了我们办案才好。”萧诚毅对着何颉说道。 “是,咱家领令。”何颉说着,片刻不敢再停留,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屋中的搜寻还在继续着。 果然,这几个人都是一个师傅教的,就听爬在横梁上的靳江说道:“大人,上面果然有东西。” 靳江随着话音落,就从横梁上方取出来一个小布包伸手递了下来,下面的人接过,拿到一旁的桌子上打开,只见里面有六个小瓷瓶。 萧诚毅见了,忙道:“将这些小瓷瓶重新包好,不要打开,现在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十有八九是毒药,我们还不了解毒性,不能随便乱动。” “是,大人。”安济营的属下连忙又将布包儿重新包好。 “这里还有东西?”靳江又撬开了另外一个木板,又从另外一个凹槽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布包。 萧诚毅看着他们打开,里面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是一摞整整齐齐的银票,大致看了一眼,能有数万两之多。 萧诚毅看着靳江从房梁上一样一样地往下取东西,先取下了瓶瓶罐罐儿,又取下了一包银票,想了想,对身边的手下说道;“你们几个将她的书案下面、衣柜下面、梳妆台下面、床板下面、全都翻过来仔细查看。” “是。”安济营属下听命,快速过去将所有东西的底部全都检查了一遍。 果然,在衣柜下面的底板上也糊着一张厚实的纸。 萧诚毅看见了,吩咐道:“把那张纸揭下来,小心一些,它里面应该是藏着一张纸。” 安济营的属下听了,小心地沿着边缘将那张厚纸揭了下来,“大人,里面果然有一张纸。” “拿过来。”萧诚毅伸出手。 “是。”安济营的属下将那张薄薄的纸交到萧诚毅的手上。 萧诚毅接过打开看,上面的人名和从宫女阿萱那里搜到的是一样的,只是这一张纸上还详细地记录了那些人的家中人口情况、收揽方式,以及用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银两数额。 这下,证据倒是有了。 第373章 各处抓捕 同入天牢 等到隔壁兰嬷嬷的卧房也都搜检完毕,再没有其他发现了,萧诚毅下令:“好了,这里到此为止,将兰嬷嬷的尸首一起带去天牢,让那里女牢的婆子帮忙搜检一下兰嬷嬷的尸首,然后再处理。” “是。”很快,几名属下找来了一块木板,将兰嬷嬷的尸首移上去,找了一块帕子将兰嬷嬷的脸盖上,四个人一人一个角抬起来就走了。 萧诚毅又巡视了一遍,才出了屋门到了院里,朝着内务府副总管何颉说道:“将这房门锁了,上封条,暂时这两间屋子先不要再用。” “是,咱家知道了。”何颉连忙答应。 直到萧诚毅一众人走出了内务府,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何颉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兵卒的话这么认真地答应,这么认真地遵从 天牢里,到得最早的是御林军统领彭啸和最先去执行搜查任务的冯起。 冯起带人回到了御林军营房,直接进了杨坤和闫硕的住处搜查,最后分别从他们放在箱子最底下的衣袍里和放在床下暂时不穿的棉靴里发现了不少银票,那银票的数额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御林军下层军官所能拥有的。 除银票之外,其他的东西倒没发现。 但只是这些来路不明的银票以及数额,杨坤和闫硕两个就算是浑身是口也说不清了。 搜查结束,冯起发愁了,刚刚接受任务后出来走得急,也没有问统领大人,自己搜查结束后,到底是等统领大人回来报告呢,还是到天牢去见统领大人禀报; 想一想,自己还是立即去天牢求见统领大人得好,不能因为自己在宫中傻等耽误了大事。 冯起带人来到天牢,正踌躇着想上前请守门的人入内通禀,一抬头,刚巧看到了远处抓捕到人犯押解来此的统领彭啸。 彭啸将冯起一起带了进来。先命人将人犯下入了牢狱,彭啸则走进前厅之中坐下,听冯起向他禀报搜检的结果。 冯起将从杨坤和闫硕住处搜出来的银票交给彭啸。 彭啸接在手中看着,冷笑挂在唇边,“两千八百两、三千一百两,好啊,这两个混账倒是生财有道啊!” 冯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自己与杨坤和闫硕同是御林军中弟兄,虽然说不上是知交好友,起码也有着同袍之情。 谁又能想到,这二人看着外壳依旧,却不知几时已经偷偷换了芯子。 若是哪一日,情势突然生变,万一自己将后背交托给了这样的同袍……想到此,背后顿时感觉有凉风阵阵吹过…… 彭啸带着冯起几个人等了一会儿,紧跟着到来的是萧一凡和韩征,二人押着四名人犯也到了; 再然后就是方礼,方礼也押着两名人犯到了天牢; 最后到的是萧诚毅,他带的人只是用一块木板抬了一具尸首。 看到萧诚毅到来,厅中的人迎上前见礼。 众人先都坐在了前堂的大厅里,将各自抓捕人犯的情况向萧诚毅细细禀报一番,彼此也互通了一下情况。 众人听着,基本上都对眼下的情形清楚明了了。 萧诚毅想了想,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大家分头审讯吧,之后再将口供汇总。 审讯过程中,如果发现有新情况出现,要尽快来回禀; 如果审出的口供都是我们已知的,或是不紧急的,就暂且将口供记下便是。” “是,属下明白了。”众人聚拢过来,按照名单和之前抓捕的情况,将各自负责审讯的人犯分配好,再拿过已有的相应证据,迅速下到天牢中去提审人犯。 临时调来的两名女牢的婆子也赶过来听用,两人进了一间单独的石屋,将兰嬷嬷的尸首仔细的搜检了一遍。 别的没有发现,只是在兰嬷嬷的手臂上看到了一小片儿刺青,仔细看去——是一个“勉”字。 两个婆子搜检完毕,将搜检结果回禀了彭啸,因为她们并不知道,在这里,真正主事的是一位穿着兵士的服饰,实则确是当朝次辅、吏部尚书的高官重臣,他身边的人还是一位吏部侍郎。 萧诚毅在一旁听着,心里一动——“勉”……难道是西兆那位只闻其名、无人得见真容的西兆西林王府世子林勉?会是这样吗? 兰嬷嬷也是西兆人,从她手中掌握的那份记录着宫中细作最为详细的身份背景资料的名单和数万两银票来看,她在西兆的地位应该不会太低,在潜伏于大晔的西兆细作中地位也不会太低,如果和那位西林王府世子有些勾连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这个兰嬷嬷已经死了。 第374章 隐身人现 宿醉醒来 在此之前,林勉这个名字,对于萧诚毅来说就是西兆的西林王府世子,而这个西林王府世子林勉,只是出现在了西林王府的族谱上,在他十二岁之后,就彻底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多年以后,他也只是又出现在了萧诚毅所看到的流音阁送来的情报中。 如今,西兆……细作……勉…… 这一连串的信息出现在萧诚毅的脑海中,不由得他不多想,也不由得他不把这些放在一起多想。 林勉…… 而西林王府世子林勉,也就是大晔礼部侍郎尹守哲,今日下朝之后,连礼部衙门都没有去,就直接带着满心的阴郁和不甘回了府中。 自己针对大晔的计划和行动一次次受挫、一次次失败,到目前为止一事无成; 而萧诚毅一伙儿人却因成功阻挠了自己的计划和行动,重创了西兆隐藏在大晔的秘密力量而加官、进爵、受赏。 书房之中,尹守哲阴沉着脸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着一杯茶,茶已经冷了,他却一口都还没有喝过。 在桌案前不远处,站立着尹任和霍风。 只有三人的书房中,空气异常的静寂诡异。 尹任和霍风二人垂头站着,而尹守哲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意外地没有半句责备。 尹任和霍风此刻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昨日,他们两个居然不管不顾地喝了个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直接睡到了后半夜才醒。 尹任先醒来,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而房间却是霍风的,趴在自己对面睡着未醒的正是霍风。 他们两个还从来没有……没有过如此的疏忽肆意。 尹任意识到这一点,大吃一惊,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身体晃了一晃才稳住,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额角,走过去推了推霍风,“霍风,霍风,醒醒。” 霍风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在昏暗中看向摇晃他的尹任,一时间都没有明白过来——屋里黑漆漆的,天还没亮,是什么人在摇晃他? “醒醒。”尹任又推了两下。 霍风多年养成的警觉让他迅速坐直身子,宿醉的头疼得像要裂开。他不禁皱着眉,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又揉了揉眼睛,借着屋外隐隐射进来的月光,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是尹任。 霍风下意识地就问:“怎么了?天还没亮,有什么事儿吗?” 尹任看着他那样子,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咱们俩恐怕都有麻烦了! 昨天在你这儿喝了酒,咱们俩都喝醉了,一直睡到现在。 看时辰,眼下应该已是后半夜了,还不知道爷有没有事情找过咱们,这要是……要是……唉!这要是耽误了事,咱们两个罪责就大了!” 听了尹任的话,顿了一瞬,霍风迷糊的脑袋好像骤然清醒,也在一瞬间明白了霍风话中的意思,酒劲儿算是彻底过去了,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霍风扶着桌子一下站了起来,低头想了想,“不行,咱们两个现在去书房看看,看看爷是不是在书房,看看我们有没有耽误什么事?” “唉!”尹任皱着眉点了点头,“也罢,咱们现在快过去吧。” 走到水盆边儿,两个人也不管那盆里的水是不是干净的,稀里哗啦地每人撩着水抹了把脸,这下彻底地清醒了。 二人急急走向了书房,看到书房中黑漆漆的,没有灯光。 霍风看了看尹任,“爷不在书房了,那应该是回后院歇息了。” 尹任想了想,“我们去后院确认一下。” 霍风点了点头,二人又快步朝着尹守哲夫妻的院子走去。 走到院门口,看到坐在门边儿守着的一个婆子正抱着两条胳膊低着头打盹儿。 两人走到近前停住脚步,尹任过去轻轻拍了那婆子一下,将婆子一下惊醒了。 那婆子抬头一看,见是尹管家和霍风侍卫,赶紧站起身来福了一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问道:“奴婢见过尹管家,见过霍风侍卫。这个时辰,你们二位怎么来到这里?” “无事,我们在府中转一转,巡视一下,昨晚爷是什么时候回后院歇息的?”尹任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啊?尹管家是问大人几时回来后院儿歇息的?”婆子想了想,道:“爷他昨天晚膳后陪着夫人去后花园散了会儿步,然后就回来洗漱了,时间不长,这屋里就吹熄了灯火,大人和夫人应该就休息了。” “这里没什么事吗?”尹任问道。 “没有啊,奴婢一直守在这二门上,什么事儿也没有啊。”婆子答道。 “好,知道了。”尹任点点头,和霍风二人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两人并没有分头回房歇息,而是又一起回到了霍风的房间,依旧是一人一头儿坐在了桌子边。 “爷昨天早早地就歇了,也没有派人来叫醒咱们,那会不会是昨天没什么事?”霍风看向尹任,试探着说道。 第375章 御林军中 弊端隐患 尹任想了想,摇了摇头,“还真是不好说。没事也就罢了,如果真有什么事,爷派人来找咱们,发现咱们俩个都喝得大醉不省人事,这……这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霍风岂会不知,吐了一口气,“但愿没有什么事吧,听上去,爷昨天一切正常,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 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估计就是用冷水泼,也得把咱们俩泼醒。” “是啊。行了,不管怎么说吧,我也先回去了,你也稍稍眯一会儿,打个盹儿,天也就该亮了。 今日是御花园赏花会的日子,爷不用上早朝。不过,咱们可不能再睡过头了,得早点起来伺候着。 今日夫人也要进宫去呢。”尹任朝着霍风说道。 “好吧。”霍风点了点头。 尹任站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霍风看着尹任走出去,房门再次关上,霍风又抬手揉了揉自己胀痛得一蹦一蹦的太阳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出了一碗凉茶直接灌了下去。此时睡意倒是没有了,只是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不少。 霍风站起来,走到床榻边,鞋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就这么合衣躺着,看着帐顶。 霍风回想着……也不知道昨天宫中到底是出事了没有。 可不管是出事了还是没出事、他们的人得手了还是没得手,都不该这么平静才是。 如果是宫中得手了,那这朝中必定大乱,作为礼部侍郎的爷,是不可能踏踏实实地入夜就歇下了; 如果是宫中没有得手,爷还能这么地泰然自若,还能这样早早地回房高卧……这又说明什么呢?是宫中的人全部静默没有动手?还是……还是……爷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了? 思来想去,想得霍风的头更疼了。 霍风无奈闭上眼睛,两手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额角,然而半晌也没觉得有什么缓解。 可这个时候又不敢再让自己睡沉了,如果早上爷找自己,而自己又是沉睡未醒……恐怕就算昨天爷没发火儿,今天都得加倍地发火儿了。 天牢。 之前众人分别去提审人犯,不到半个时辰,审讯先后结束,众人又再次聚拢在前厅里。 萧诚毅听着众人一一回禀,所有人犯全都供认不讳。甚至都没有动刑,所有人就都低头认罪了,然而结果就是再没有什么新情况、新线索出现。 只不过,好在从他们被胁迫、或者是被收买之后,到现在还都没有真真正正地做过什么。 想来真是后怕呀!如果这些人中的哪一个真的在某一日动了手且得了手,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萧诚毅细想着前前后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将这些隐藏着的西兆奸细一连串地挖出来,将不可想象的恶性后果全部避免掉……追根溯源,都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萧雨珠。 从珠儿在宫宴之上掉落果子的那一刻开始,宫宴刺杀失败,杀手行迹败露; 之后再到奉茶宫女碧竹暴露,从而引出了兰秀等人; 而昨日御花园中,又是因为珠儿,才将这一连串的奸细全都从暗处牵了出来,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这一切都得益于珠儿,得益于自己那才刚刚满一周岁的小女儿。 想到此,萧诚毅也不禁暗暗感叹,感叹自己的女儿果真是福运不凡; 感叹完了又长出一口气——险呐!好险好险……幸好幸好! 萧诚毅又将手中的供词仔细地看了看,“哼,西兆人使起银子来,这手笔还真是不小啊!” “是,最少的一个都是上千两。”萧一凡说道。 “给足了甜头,给足了骨头,这些没骨头的家伙才会变成狗,才会卖祖求荣,认贼作父。”萧诚毅边说边翻看着手中的口供。 直到萧诚毅看见御林军的杨坤和闫硕两人的口供,又不禁冷笑一声:“哼!杨坤和闫硕这样的人能做好一个御林军?能真正承担起使命和重责? 就算没有此事,这两个人也不应该留在御林军中。无事时是废物,有事时则是祸患。” 萧诚毅说着,抬头看向了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这二人是否也是有些身份背景才塞进御林军中的?” 彭啸见萧诚毅问到自己,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没有丝毫隐瞒,抱拳回禀道:“回萧大人的话,您说得没错。御林军中确是有些下级军官是……是一些京中大族的子弟。 他们这些人文不够格科举走仕途,武又不够格真正进入军中为将,从普通士兵做起……他们又自恃出身不愿吃那份辛苦,所以,他们就都被家族势力送进这宫中御林军混军功、混资历。 对于这些人……末将也是无奈,只能是在末将接手宫中御林军之后,尽可能地堵住了这类漏洞,将一些品性不端的纨绔子弟尽可能地拦截在御林军之外。 至于之前已经进了御林军的……末将……末将……” 第376章 响鼓重锤 进宫在即 “彭将军所说的本官明白。 只是这些对于御林军来说就是弊端;对于将来御林军执行皇宫和皇上的护卫任务就更是隐患,也是敌人最容易钻的漏洞。 这次事件之后,本官会向皇上回禀此事,彭将军最好也要有个思想准备,御林军一是必须要重新整顿,二,本官希望彭将军能尽早、尽快地将御林军中之人重新核查一遍。 既然已经知道存在着隐患,那就要及早地将隐患消除掉,以免将来出现更大的祸乱。真要出什么事,后果也不是彭将军你能担当得起的。”萧诚毅面容极其严肃地说道。 “是,末将明白了,多谢萧大人提点。”彭啸抱拳躬身称谢。 之前自己只是想着,虽然御林军中有几个混世虫在,但是只要他们不捅娄子,不犯大的过失,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了,总不能将那些世家大族全都得罪了。 再说了,哪个衙门里没有养着几个有家世、有背景,但又没有什么能力的废物呢? 可如今……彭啸想到这里,再想想可能因此出现的后果……彭啸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冷汗瞬间冒出,湿了脊背。 萧诚毅看着彭啸如此变化的脸色,知道他是想清楚了。 俗话说得好,响鼓不用重锤敲。 于是,萧诚毅理了理手中的口供,转了话题,“好了,这些口供都有了,刚刚你们各位作为审讯的官员,对每一个受审人犯的情况,心中应该都有了一个判定。 也就是说他们有没有全部招供,招出的口供是否全部属实……回去之后,你们还要在脑子里再过一遍,如果又想到什么,或是还有何疑问,之后可以再来重审理清。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去休息休息……”说到这儿,萧诚毅抬头看了看时辰,“天都这般时候了,各位休息也休息不了多久了,就回去打个盹儿吧。今天这一天……尤其是彭将军,宫中的防卫还要你多辛苦操劳。” “不敢,是末将职责所在。”彭啸抱拳。 “至于其他的,大家就按照我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进行。 今天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明处的,暗处的,都不可有丝毫的松懈,大家务必谨记。” “是,”大人,属下等谨记。”众人齐声应道。 “好,大家都回去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是,属下告退。”众人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天牢。 萧诚毅与萧一凡也随后一起起身,“我们也回府吧。今日不上早朝,不用太早起身,多多少少地也要眯一会儿,还有一天的事呢。” “我明白。”萧一凡点头。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萧诚毅看向萧一凡,说道:“天亮之后,你嫂子和弟妹她们还要进宫参加赏花会,尤其是弟妹,今天是头一次作为从三品官员的夫人进宫,你回去也关心一下。 其实,不管是因着咱们国公府,还是因着咱们国公府和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的近密关系,弟妹都无需紧张,不会有人敢为难她的。 再说了,还有你嫂子和珠儿在身旁照护着呢。” “是,小弟知道,一会儿会嘱咐芮芮。” 萧诚毅提到珠儿,萧一凡意会,瞬间两人全笑了,弟兄二人一路轻松谈笑着回了国公府。 礼部侍郎府。 天刚蒙蒙亮,周露荷就醒来了。睁开眼,扭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夫君,夫君还睡着没有醒来。 周露荷怕自己现在起身会扰到夫君,便没有动,而是静静地躺着。 周露荷望着帐顶,想着今天就是进宫参加御花园赏花会的日子,心中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和荣耀,而正相反,恰恰因为这件事,周露荷多日以来心中的忐忑和忧郁都是难以言说的。 自从女儿尹柔在凤珠郡主的满月宴上闹出了那场风波之后,再有一些世家大族、高门贵府举办的各种宴会,或者是各府夫人之间的茶话会送来请帖,对于周露荷来说都是极其为难的事。 然而,她作为礼部侍郎的夫人,又不可能完全地避开这些,或是全部都推辞掉。 然而,当初自己女儿做的事,得罪的是帝后最最宠爱、最最看重的小福星凤珠郡主,从而也得罪了当朝帝后、得罪了当朝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更是同时得罪了朝中炙手可热的几家高门贵府——胜义公府、奉王府、文玉长公主府、首辅府……而自己的女儿因此受到的责罚还远远没有结束。 有这一切压在心头,无论是赏花会也好,茶话会也罢,还是各府主子的寿宴、婚宴,周露荷每每不得不到场的时候,都能隐隐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里充满了一种说可怜同情不是可怜同情、说是幸灾乐祸也差不多的怪异感觉…… 虽然明面上大家依旧还是笑意盈盈地彼此打招呼问候,但周露荷总能清晰的感觉着一道道怪异的目光从各处看向她,使她时时刻刻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每次宴罢回府,周露荷都感觉自己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虚弱无力。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啊? 第377章 字面相同 含义不同 周露荷想着,如果没有太子殿下亲口给出的那道处罚令、如果没有女儿及笄后的那二十大板,或许女儿的事,人们还能更快一些地忘记。 可如今……“唉!”此刻的周露荷躺在床上,想着这些,眉头越皱越紧。 宫中的御花园赏花会可是由皇后娘娘亲自主办的,自己作为从三品官员的夫人,既然接到了宫中的请帖,没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是一定要到场的,这是她作为官员夫人的责任和义务。 然而,这对她来说,必定、也无疑是又要经历一次精神折磨的。 得罪了胜义公府,或者说直接得罪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得罪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甚至连首辅府、皇后娘娘的娘家庆平侯府…...所有京城之中的这些高门大户似乎连带着也都得罪了。 就算是他们侍郎府没有得罪其他人家,可碍于皇家和这几家公侯王府的威势,还有哪家敢与她们侍郎府亲近往来? “唉!”想到这些,再想到今天的御花园赏花会,周露荷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恐惧和忧郁,不由自主地就叹息出声。 “夫人,怎么了?”原本在身边熟睡着的丈夫突然出声一问,把正陷入沉思中的周露荷惊了一跳。 周露荷转头看去,原来自己的丈夫已经醒来了,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事,没事。”周露荷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没什么事,夫人为什么大清早地就连连叹息?”尹守哲一双眼了然地看向夫人周露荷。 在尹守哲这样的眼光注视之下,周露荷只好将自己的眼光移开,没有做声。 尹守哲叹了口气,伸过手去握住了周露荷的手,“夫人不说,为夫也知道,每一次的聚会,都难为夫人了。 今天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御花园赏花会,只怕是又要难为夫人一天了。” 周露荷看了看自己的夫君,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还是没有说什么。 尹守哲看着她,半晌后,“如果夫人实在不想去的话,那为夫就……” “不,这样不好。”周露荷没等尹守哲说完就立刻开口打断了,“之前各府里的婚宴、寿宴,以及一些各种名目的聚会,妾身可是都去了;如今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会,妾身反倒是不去了,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况且,如果今天妾身不去,不管夫君以什么理由去解说,恐怕都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们都只会想着,妾身不去,是因为……因为……唉!”周露荷说着,看向尹守哲,“难不成要让别人怀疑咱们是对皇家有怨气、有不满,才故意不去的? 所以,今天这场赏花会,无论如何妾身都要到场的,夫君就别为妾身担心了。 无非就是一场宫中赏花会,就当是进宫看看花、赏赏景吧。 更何况,众人的眼光……妾身都已经习惯了,左右她们当面不会说什么,妾身也就装傻了,反正都是逢场作戏。 再说了,妾身是夫君的妻子,这是妾身的责任。” 尹守哲看着自己的夫人,紧了紧握着的手,“难为夫人了,夫人为了为夫受委屈了。” 周露荷微微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今天虽然不用上早朝,但这会儿也该起来了。一会儿收拾收拾,将府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妾身就要去宫门候着了。 尹守哲也回身看了看窗外,“时辰还早,不急,夫人多休息休息,左右进宫也是按照官阶品级顺序分先后的。为夫还没有给夫人带来夫人应有的荣誉和荣耀,是为夫无能。” 周露荷略带嗔怪地看向尹守哲,“夫君怎么这么说呢?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我们一家都能好好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妾身就知足了。其他的,对妾身来说都不重要。” “多谢夫人体谅。之前因为柔儿的事,恐怕为夫将来在仕途上想要更进一步是要难上加难了。”尹守哲的话音里带着失意。 “夫君别这么说,孩子的事是孩子的事。就算是对夫君有些影响,但是夫君一片忠君为国之心,想来皇上和朝中大臣们是心中有数的,夫君的理事才能也是有目共睹的。 妾身相信,是金子就会发光,夫君的前程一定是光明远大的。”周露荷看着自己夫君,话中信心满满。 尹守哲听着周露荷的话,想了想,突然就笑了出来,“那为夫就借夫人吉言了,说不定为夫将来还真能有一份光明远大的前程送给夫人呢。” 周露荷听了也不禁莞尔一笑。 只是周露荷不知道,她以为的光明远大的前程和她丈夫所说的光明远大的前程根本不是一码事。 第378章 深夜归人 烛光温馨 萧诚毅和萧一凡回到国公府时,早已是后半夜了,二人没有再惊动其他人,分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一凡直接回了他的畅风院。 进了院门,转过前厅,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还亮着烛火——那是一盏妻子为自己留的烛火。 萧一凡心中一阵暖意升起,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朝着卧房走了过去。 萧一凡轻轻推开房门,轻轻地再关上,然后轻轻地走进内室,只见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得还剩下了两三寸长。 萧一凡走到床榻前看看熟睡的妻子,妻子安稳地睡在床的里侧,靠外的半边给自己留着。 萧一凡伸手帮妻子拉了拉被子,才直起身要去洗漱,一抬头,就看到了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两套衣裙——其中一套是从三品诰命夫人的服色。 萧一凡唇角轻轻上扬,一抹浅笑浮出。 作为男人,每日在外面为国、为民辛苦奔忙,为的是一个男人这一生能够有所建树、有所成就;同时还有重要的一方面,那就是为了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为了让自己的妻儿因自己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正所谓是“封妻荫子”,如果自己的妻儿因为自己而得到一份荣耀,一份光彩,那一样是一个男人的成就。 萧一凡又转头看向了床上熟睡的妻子,笑意渐渐地在整张脸上散开。 萧一凡挑挑眉,长出一口气,转身轻轻地走进了旁边的盥洗室去洗漱了。 等换上了睡衣再走回卧房,萧一凡将桌上的蜡烛吹灭,轻轻地躺到了床上。 甄芮芮还在熟睡着,但她仿佛在睡梦中都能意识到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了,她本能地动了动,朝着萧一凡靠过来。 萧一凡转过身去,轻轻地伸出手臂,揽住了妻子,轻轻地拍了拍甄芮芮。 甄芮芮没有醒来,在夫君的安抚下似乎是睡得更安稳了。 萧一凡也觉得有些乏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等天亮了必定又要开始一天的辛苦忙碌。 萧诚毅回到自己房中,在烛火映照下,入眼的是满室的温馨。 狄星月不知道萧诚毅会在什么时辰回来,不想让他进屋摸黑,当然要给自己的夫君留着烛火照亮。 萧诚毅看了看熟睡的妻子,又看了看一旁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女儿,替她们拉拉被子,正准备去洗漱歇下,转头就看到了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衣裙和属于二品诰命夫人的诰命服饰。 自从狄星月和自己成亲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属于她王府郡主的服饰。 自己虽然是国公府世子,但是自己只想继承胜义公府的荣耀,而仕途前程则立志要靠自己的学识和才能去争取。 回想当年得中状元后,自己也是作为六品官员先入的翰林院。 迎娶星月后,星月就随着自己开始身着六品安人的服饰。 想那六品安人的服饰哪有一品郡主的服饰来得高贵荣耀,可是星月丝毫不在意,且与有荣焉。 后来,六品安人的服饰换成了五品宜人的服饰; 再到后来,又换成了四品恭人、换成了三品淑人的服饰。 现在在衣架上备好的参加宫中御花园赏花会的服饰,正是新送来的二品诰命夫人的服饰。 今日进宫先要觐见皇后娘娘,作为命妇俱是要按品级穿着诰命服色。 而在觐见之后的赏花会和宫中宴席上,则可以换上轻便些的服饰,想来旁边这套淡紫色的、绣着玉兰花的衣裙,就是为此预备的。 萧诚毅甚至能够想象到自己的星月穿上这身二品诰命的服饰会有多么的雍容华贵;而换上这身淡紫色的衣裙后,又该是多么的娇妍妩媚、优雅婉约。 萧诚毅又看了一眼妻子,才转身悄无声息地去洗漱了。 不大会儿,萧诚毅洗漱好回来,轻手轻脚地躺到妻子的身边,脑子里习惯性地又将这一天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了,又侧头看了看妻子的睡颜,轻轻笑了笑,才安心地闭上眼睡去。 天蒙蒙亮时,还是萧诚毅先醒来了。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自己应该是睡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样子,试着感觉了一下,身上的疲累已经消去了。 今日不用上早朝,因此不用那么着急地起身。 萧诚毅难得地赖了一会儿床。扭回头看向身旁的妻子,妻子依然睡得香甜。 萧诚毅就这么看着,看着这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后便与自己同床共枕、相伴一生、相约白头的人儿,心中是一片的温暖和柔软。 有多少人会相信,当年曾被先帝赞誉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后生可畏的萧诚毅,在自己的爱妻面前,也会变成多情绕指柔;在儿女面前也是一位怜儿疼女的慈父。 正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第379章 星月苑中 夫妻晨话 就这么痴痴地看了半晌,萧诚毅才缓缓地起身。 下了床,照例先来到摇篮前,看着摇篮里甜甜睡着的女儿,一时间,属于老父亲的慈祥笑容浮上唇角。 转而,又有一丝仇恨拧上眉头——自己的小女儿这么娇娇软软,这么惹人怜爱,竟然被那些西兆的混账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当成了除之而后快的目标,此仇此恨,他萧诚毅发誓,早晚必报。 萧诚毅看向女儿那粉嫩嫩的小胖脸儿,看着她在睡梦里还笑得小梨窝儿一隐一现的,萧诚毅心中的戾气渐渐地消退了一些。 经过了之前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奇巧之事,到如今,就连萧诚毅自己都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带着福运降生人世的。他相信,有女儿自身的福运加持,有自己这位父亲的庇护,女儿定能安安稳稳地,快快乐乐地长大。 萧诚毅在摇篮边看着自己的女儿,而另一边的床榻上,一双美目也在痴痴地看着摇篮边的夫君。 狄星月也醒来了,转头看看身边,没有人。但是看上去,明显的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狄星月伸手摸了摸,尚有余温。她连忙抬头,越过帐帘,看向了一旁的摇篮边,就看到了自己的夫君正一脸慈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女儿。 狄星月又慢慢地躺回到了枕上,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眼里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此生,自己能得如此多情夫君相伴,能嫁进这长辈慈祥、兄弟妯娌亲密友爱的胜义公府,能有这几个可爱的儿女,狄星月心中第无数次对自己说道:“此生知足了!” 大概是妻子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吧,萧诚毅清晰地感受到了。扭回头,看向了床榻上,妻子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正看着自己。 萧诚毅也回以一个微笑,轻轻地走回到了床榻边。 萧诚毅靠着床头半坐在床上,狄星月欠身靠了过来,伸手臂环住萧诚毅的腰,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 “清晨醒来,看到夫君还在的感觉真好。”狄星月伏在萧诚毅怀里半晌,轻轻地说了一句。 萧诚毅紧了紧揽着妻子的手臂,“是吗?” “嗯。”狄星月仰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萧诚毅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前额。 “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睡了有多久?”狄星月轻声问道。 “子时末,我和一凡到的家,睡了有两个时辰。”萧诚毅答道。 “这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的,夫君累坏了吧?”狄星月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没有。在星月身边睡了两个时辰,为夫感觉精神饱满,疲累全消。”萧诚毅边说边抬手,为妻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今天赏花会如果结束得早……呃……应该会回来得早些吧?今晚夫君尽量早些睡,总是睡不好,会伤身子的。”狄星月说道。 “好啊,今天应该不会太晚了,晚上为夫就陪着星月早些歇着,嗯?”萧诚毅点头应道,一声“嗯”,尾音上扬,随着一吻落下。 狄星月意会到了萧诚毅语气中的意思,将羞红的俏脸更深地埋进了夫君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炙热才渐渐地退去,夫妻俩相依相偎着说起了家常。 萧诚毅想到了松风院中的玄音老人,于是问妻子:“玄音前辈那里怎样?为夫这几日忙得都顾不上去玄音前辈那里问安了。一会儿我们起身后,一起去松风苑一趟吧,去看看老人家,请个安。” “夫君有所不知,昨日一早,老人家用过早膳之后就出了门,说是去宫中与玄冥前辈饮酒下棋去了,还说要到今天傍晚才回,所以家里的孩子们也全都跟着留在宫中了。 昨天孩子们从尚书房下了课,全都没有回来啊,只遣人来送了个信,说是他们也留在宫中,今天和玄音老人一起回来。 这些孩子们,唉!这些孩子也别说哪个是哪家的了,天天牵着连着的全都在一起。”狄星月轻挑柳眉,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诚毅见了,也笑了起来,“不回就不回,由着他们去吧,在哪儿都一样。 哦,对了,今日你们入宫,为夫特意挑选了两名女‘蓝令’权作你的随身侍女,她们有武功,又善识毒,今天一整天,就让她们两个跟在你和珠儿还有弟妹身边吧。 经过这几天的突击清理,今天的赏花会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任何时候都难保会有意外情况,所以,万事还要小心为上。 不过星月也不要害怕,暗地里有很多人在保护着呢。” 第380章 问安长辈 美好早晨 狄星月点了点头,“夫君别担心,我不怕。 不过是一些西兆的宵小,想来应该已经被夫君抓得差不多了,再有胆子敢出来的,那就尽管出来,不过是等着被抓罢了。” 萧诚毅听了狄星月那略带得意的话,笑了笑,说道:“星月就对为夫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我夫君是谁呀?我夫君可是年纪轻轻地就做了堂堂吏部尚书、当朝内阁次辅啊。为妻我是夫荣妻贵,如今也是二品诰命夫人了!呵呵……” “那也没有你那一品郡主荣耀啊!”萧诚毅揶揄道。 “谁说的?怎么会?再说了,哪里有一品郡主啊?在哪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被夫君抱着的是一位刚刚新鲜出炉的二品诰命夫人。 请夫君重新认识一下我吧,我可是当朝二品诰命夫人哦!”狄星月一张俏脸上似是写满了“我骄傲、我自豪!” 萧诚毅听了也不禁轻笑出声,“好,那为夫就多抱抱我新鲜出炉的二品诰命夫人。” “嗯。”狄星月笑着看向萧诚毅,夫妻俩相对失笑。 萧一凡醒来时,甄芮芮还在睡着。 萧一凡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才悄悄起身,穿上了一身轻便的短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到了庭院中。 早晨的空气,清新中带着丝丝缕缕的不知是什么花的花香,沁人心脾。 萧一凡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伸展双臂做了几个深呼吸,顿时感觉头脑清明,通身舒畅。 抻了抻胳膊和腿,晃一晃脖子,一个起势,拳法行云流水般地施展开,晨曦中的身影格外地潇洒矫健。 一趟拳打下来,身形收起,呼吸均匀。 萧一凡随意地放松着身体,一转头,就看到了房门口、廊檐下,站立着自己的妻子甄芮芮,正含着浅笑看向自己。 萧一凡缓步走向了妻子。 待走近,将手伸向妻子,甄芮芮将手放到了夫君的手中,夫妻二人手牵着手走回了房中。 来到床榻边,二人并肩坐下,“夫君是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我睡得太沉了,都不知道。”甄芮芮有些懊恼地说道。 “为夫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子时末。看你睡得那么香,为夫怎么舍得叫醒你?”萧一凡柔声说道。 “幸好今天不用上早朝,否则的话,恐怕我刚刚醒来的时候,夫君早就出门了。”甄芮芮庆幸道。 “那又怎么了?娘子又不用上早朝,多睡会儿多好。”萧一凡笑着道。 “哼!那可不行,哪有做人妻子的睡懒觉赖床不起,连丈夫出门都不送的?”甄芮芮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那有什么,在咱们家里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你看咱娘,还有婶婶,什么时候跟家里的媳妇儿计较过这些?又什么时候给家里的媳妇儿立过这些规矩?所以说媳妇儿,你该歇就歇,该睡就睡,想赖床尽管赖床。 再说了,今天孩子们都不在家,娘她们更不会管你几时起床了。” 萧一凡为给媳妇儿偷懒找借口不遗余力,结果反得了媳妇儿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儿,“娘和婶婶不说,可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得自觉呀!哼!我可是个懂事的媳妇儿。”说完,自己还给自己点头认可,“对,没错,我就是个懂事的媳妇儿。”甄芮芮说着,脸上还带着点撒娇的小俏皮。 “对,我媳妇儿最懂事儿。”萧一凡边说,边笑着亲了甄芮芮一下,甄芮芮脸上立时笑开了花,“那当然!” 夫妻俩说笑了一会儿,一起去了盥洗室。 洗漱完毕,萧一凡先穿上了一身家常的袍子,那从三品的官服还在衣架上挂着,只待出门时再换上就是。 甄芮芮也坐到梳妆台前,连侍女也没有找,自己简单地绾了个清清爽爽的发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再插上一支雀翎金钗,又选了一身简单的衣裙换好,夫妻二人就去前面二堂给家中长辈请安。 胜义公府中的四位大家长此时正欢喜愉快地边喝茶边谈论着儿子。 昨日,府中的吏部侍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吏部尚书、内阁次辅; 而原来小小的吏部员外郎,如今连跳两级,摇身一变,已经是堂堂的吏部侍郎了。 虽说在这威名赫赫、荣耀非常的胜义国公府中,并不需要指望着孩子们升官发财,指望着他们再去挣得一份荣华富贵,然而,孩子们的官职升迁,是对他们多年以来为国为民辛苦努力的肯定,是他们的辛苦努力所换来的成就。 说起来有多少高门子弟仗着家中的势力,整日斗鸡遛狗,留连烟花酒色,不务正业,不思进取,荒废光阴。 再看看自家后辈,每日里辅佐君王、辛勤国事,如此的上进有为,作为父母长辈,心中又怎么能不欢喜欣慰。 第381章 共话当初 为儿欣喜 萧昶看向胜义公萧之南,“国公爷,这么多年了,萧昶不知欠了国公爷多少句‘谢谢’了。 当年,是国公爷于风雪之中救下萧昶一命,又赐萧昶之名。 到后来,萧昶得以一直跟在国公爷身边,跟着国公爷一路走到今天。 那时候,萧昶这个无父无母、险些冻饿而死的孤儿,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还能成为大晔朝的三品上将军、还能成亲生子、还能儿孙满堂。 到如今,一凡又被诚意一路提携扶持,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说起来,我萧昶这一条命都不够报答你的恩情啊!” 石兰听着萧昶所言,也是眼中含泪地看向身旁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不止是夫君,就是石兰这个孤女,也是有幸做了小姐的侍女才得以重生,如今石兰不仅是三品上将军的夫人,更是吏部侍郎的母亲了。 想当年,家中后娘心毒,趁我不防,就将我绑了卖给了人牙子,我爹他也居然装聋作哑,任由着后娘胡为,不管我这亲生女儿的死活。 险一险……险一险啊,我就被人牙子卖进了那污秽之地! 当时的我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是小姐在街上遇到,上前拦住了人牙子,多花了几倍的银两将我买下带回府中,还为我取名石兰,说是要我坚强地活着,就如石中之兰,虽然出身困境但依然能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依然能散发出阵阵的幽香。 如果不是小姐救了石兰,将石兰留在身边,待石兰亲如姐妹,石兰焉有如今的夫荣妻贵,儿孙满堂。 如今儿子又成了堂堂的吏部侍郎……”石兰看着胜义公夫人,“好小姐,石兰也一样欠小姐无数声‘谢谢’呀!” “兰儿,你在说什么?我们之间用得着说谢谢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嗔怪地看着石兰,说道。 “夫人说得是。昶兄啊,我们之间用得着说谢谢吗?我们兄弟俩可是以命相交的兄弟,胜过血脉亲兄弟,难道还需要一个‘谢’字吗? 咱们两个年轻时一起在战场上拼杀,昶兄对之南又有多少次是以命相护的?难不成你我弟兄还要来来回回地谢来谢去吗?” 胜义公萧之南看着萧昶,突然问道:“昶兄啊,你知道我最感谢的人是谁吗?” 厅中的几人都疑惑地看向了萧之南,原来国公爷也有最想感谢的人,那么……那人是谁呢? 萧之南看着几人齐齐射过来的目光突然笑了出来,“我最感谢的人是……老天爷! 是老天爷让我在那个风雪之夜遇到了昶兄,让我这个萧家的独子从此也有了一份兄弟情谊,有了在战场上并肩冲杀的生死兄弟,有了这一辈子荣辱与共的亲兄弟。” 萧昶听着萧之南的话,虎目含泪, “国公爷……” “昶兄,”萧之南拦住萧昶,“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再叫我什么国公爷,我们二人之间如此称呼……你不觉生分吗? 我二人都是一辈子的兄弟了,以后昶兄就叫我名字,至于‘国公爷’这称谓……还是留给外人叫吧。” 萧之南看着萧昶,萧昶也看着萧之南,半晌,萧昶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以后只要不在外人面前,我就称呼你的名字‘之南’,萧昶以后也不再说谢字了。 老天爷让我们得了一份厚重的兄弟情,我们就只谢老天爷。这一生一世……不,如果有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们依旧做兄弟。” “好,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们永远做兄弟。”两个大男人执手泪眼,出口成信。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坐在一旁,心情也是万分激动,与石兰也是双手相握,泪眼相对。 这世间,亲兄弟、亲姐妹,也未必能有这么深厚的情谊,是该谢谢老天爷呀!是老天爷赐下来的缘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萧之南和萧昶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些,开口说道:“如今咱们的孩子,一个成了吏部尚书,进了内阁作次辅;一个连升两级成了吏部侍郎,这是咱们胜义公府的大喜事。 我想着,等今天宫中的赏花会结束了,咱们就筹划着选个良辰吉日,给两个孩子好好地庆贺庆贺。” “是啊,是该好好庆贺庆贺。孩子们有出息,我们做父母的,心中更是欢喜,更是欣慰。”胜义公萧之南也点头应和着自己的夫人。 “是呢。再说了,我早就答应了一凡,皇上的奖赏下来了,我就要大开宴席,给一凡庆祝。 谁知还不光是一凡,连诚毅也被皇上同时任命了吏部尚书,还是内阁次辅。 虽说是皇上明知诚毅不想过早接下这吏部尚书之职,却故意地给了诚毅一个突然袭击,但是,对一凡来说可是好事。 况且,孩子们做出的成绩却是半点不掺假的。” 第382章 升官低调 庆生高调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向几人,接着说道:“这次朝中的‘灭鼠行动’,为我大晔朝消除了多少隐患,抓出了多少蛀虫,两个孩子的功劳之大、成就之大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的官职升迁,也是水到渠成、实至名归的。 因此我们国公府可不能就这么悄没声地过去。”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 “夫人所说的我同意。我们国公府是要为两个孩子大排宴席,好好地庆祝一番。” 胜义公萧之南几人听了也点头赞同。 几位长辈正聊得开心,门外远远地走来了前来请安的萧诚毅夫妇和萧一凡夫妇。 萧一凡夫妻俩相携着离了畅风苑,快到二堂的时候,正巧遇上迎面而来的萧诚毅夫妻俩。 兄弟、妯娌打过招呼,“大嫂,珠儿还在睡着吧?” “可不是,珠儿可醒不了这么早,这会儿还睡得正香呢。”狄星月笑着回应道。 萧诚毅和萧一凡两对夫妻边说着话,边迈步走进了花厅,只见胜义公萧之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萧昶的夫人石兰都在堂上坐着,何举也在一旁陪着。 看到萧诚毅等四人进来,何举赶忙先站起身。 四个人先给长辈们行礼请过安,何举也跟兄嫂见了礼,几人方落座。 请过安之后,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笑着对几人说道:“你们来之前,我们正说着诚毅和一凡这一次有功于朝廷,受到皇上的嘉奖晋升,这是咱们国公府的大喜事,娘想着为你们开府大宴宾客,好好地庆祝庆祝。 刚刚我们正商量这事儿呢。” 萧诚毅和萧一凡听了,彼此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萧一凡一屁股坐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身边,抱住了她的一条胳膊,“婶婶,您侄儿我这次连升两级,是该庆祝庆祝哈! 但是吧,侄儿觉得还是不闹那么大动静儿得好,咱们就关起门来自家偷着乐乐就行了呗。” 萧诚毅也笑着看了看自家爹娘和萧伯、萧伯母,“一凡说得是啊,爹、娘、萧伯、伯母,我也是这么想的,为了升官请客,似乎有点儿太张扬了。 咱们胜义公府如今本身就是烈火烹油般的荣耀了,平日里想要低调些都难。如果再为了我和一凡升官大宴宾客,让朝中众人看着,明里不说什么,暗里也会多有微词。 我觉得……咱们倒不如就低调一点儿,等到休沐日,请来我岳父一家,都是自己人,咱们关起门来,再好好地聚一聚也就是了。 您们还不知道吧,我大舅兄的品阶也升了。到时候爹、萧伯,加上我岳父,您几位还能好好坐在一起畅饮几杯,没有外人也更自在。 也免得让人说,萧诚毅和萧一凡刚升了官儿,胜义公府就为此大排筵宴、大肆庆贺吧。 爹,娘,萧伯,伯母,您几位觉得呢?” 听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如此说,萧之南与萧昶琢磨琢磨,也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自家孩子有了成就自家高兴庆祝也就是了,因为升了官就大排宴宴,细说起来,是有点儿张扬了。” 萧昶也笑了,“依我看,就按照诚毅说的,等到休沐日,将奉王一家请过来,咱们自己人好好地聚一聚,坐一坐。 再过几天,咱们珠儿就满一周岁了,到时候要为珠儿庆生抓周才是最应该张罗起来的事。 至于大排筵宴嘛……还是给珠儿过周岁抓周那天再办吧。 别人要是对他们兄弟俩的升迁有庆贺之意,自然也会在那天表现出来了,就不必特意地为他们两个去摆酒庆贺了。 等到珠儿满周岁那天,咱们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给咱们珠儿大办一场。 哦,对了,夫人娘家那边昨天不是来信说,珠儿满一周岁时,老太爷和太夫人会亲自带人过来吗?”萧昶看向胜义公夫人童问溪。 萧诚毅听了,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真的?娘,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也会来?” 童问溪则是满脸喜色地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是真的,昨天收到的信,你们都在外面忙着不在家,所以不知道。 不过,到时都有谁会过来还不一定呢,你外公说要来参加珠儿的周岁宴,要亲眼看看他的小重孙女; 你舅父、舅母和侄子们也想来,等他们那里把事情好好地安排安排,有官职在身的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他们会尽可能地多来几个,最好能全家都来。” “太好了。唉!说起来,也是儿子不孝,这几年总是一个劲儿地忙忙忙,都有三四年没去看望外公、外婆和舅舅们,没去给长辈们请安了。”萧诚毅面有愧色。 “要说你不孝,娘岂不是更不孝?你外公他们知道你忙。 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忙,也没有你今天的吏部尚书和次辅之位啊!他们只会为你高兴。” 第383章 娘家来人 即将到京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边说着,眼里含了泪,心里也是抑制不住地激动啊! 自己十六岁出嫁,从一个日日承欢在爹娘膝下的娇生女儿、被爹娘、兄嫂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变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变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儿,之后又变成了孩子的娘,现在还是有了几个孙儿的祖母。 一晃都快三十年了,而这三十年里,和爹娘、和家里人相聚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 爹娘带着一大家子人镇守在大晔南面的边关上,想见一面都难了。每年只有那么几封、十几封的书信往来聊以慰藉。 要是这次爹娘、兄嫂和侄儿们都能来京,大家好好地团聚一番就太好了。 更何况,自己的爹娘年事已高了,虽然寄来的信中一直说爹娘身体康健,但毕竟岁数大了,再不愿意往不好的地方去想,自己这个女儿和爹娘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所谓人生无常,这是必然的,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自己这心里又怎么能不想呢? 如今可好了,要是自己娘家人全都能来,那就更好了。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都看到了童问溪眼中的泪水,也禁不住一阵阵心疼。 萧之南更知道,从昨天入夜收到信后,夫人就已经是捧着信纸流了半宿的泪了,今天总算能稍稍平静一些了。 众人正说着,外边进来了两个嬷嬷,其中一人先上前禀报:“请示夫人,早膳已经齐备了,现在可以上吗?” “上吧。”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了点头。 孩子们都不在家,珠儿还睡着,甄冉冉的身子已经慢慢地显怀了,以后能睡尽量睡,要休息好了才行,至于早膳,自然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每天按时到了。 嬷嬷听了吩咐转身出去了。 另外一个嬷嬷则将手中的一封信双手递到了甄芮芮面前,“少夫人,门上刚收到一封信,是少夫人娘家来的。” 甄芮芮诧异地接过信来拿到手上,心中微微有些忐忑,这是娘家出什么事了? 甄芮芮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几位长辈。 童问溪看着她,假意嗔了一眼,“你这孩子,娘家来信了,你不赶快看信,看我们干嘛?快看看,看看信里说了些什么。” 甄芮芮点点头,心里有紧张,又有点激动,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自己和姐姐离家远嫁,不能经常和爹娘见面,想知道家中的情况也只能靠书信。每次收到家中来信,都是又高兴又担心,这种感觉,在父母身边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甄芮芮低头细看,信封上写的是女儿甄冉冉、侄女甄芮芮亲启,那就是说她们姐妹俩谁看都行的意思了。 萧一凡看着她迟迟没有打开信封,便出声催促道:“哎,先看看信啊,你紧张什么?” 说着,萧一凡干脆伸手将信拿过来,看了看信封上的字,“得了,既然你和姐姐谁看信都行,估计我这个女婿看看也行。” 萧一凡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都白了他一眼。 萧一凡也不在乎这些,见甄芮芮看着他,也没有一点儿反对的意思,直接就将信的封口撕开,信纸抽出,展开了就看。 信不长,萧一凡很快从头儿看到尾。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萧一凡的脸上,“你别光自己看,你岳父信里说了些什么?”石兰也在一旁急着问道。 甄芮芮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萧一凡。 萧一凡看完了信,哈哈哈地笑了出来,拍了拍甄芮芮扯住他衣襟的手,“别急别急,好事儿,是好事儿。 前些日子,你大姐肚子里的胎儿稳了之后,娘不是让你给家里写信告诉了他们这个喜讯吗?你爹娘和你大伯、伯母知道了冉冉姐怀了孕,高兴得不得了。 而且他们也记着珠儿就要满一周岁了,岳父和大伯有官职在身走不开,岳母和大伯母要带着家中的儿孙女眷们一起上京,来给珠儿庆贺周岁的同时,也来看望冉冉姐和你啊。” 萧一凡说着,又扭头看向一旁正盯着自己的何举,“二哥,你岳母要来了哦,你得想想要怎么好好表现表现。” 这事也出乎何举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还计划着等天气暖和些了就找个时间带媳妇儿回趟娘家,没想到媳妇儿怀孕了,这喜讯来得甚是突然; 又想着只能等孩子生了再找时间带着媳妇儿和孩子一起回娘家了,结果,岳母她们等不及亲自上京来了,这倒是又一个意外之喜。 “我娘和我大伯母她们都要来?太好了,娘,婶婶……”甄芮芮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第384章 宫里宫外 严密防范 “好,好,太好了!哦,快看一看她们哪天能到京城,家里也好安排人去城门口迎一迎。”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拍了拍萧一凡,指着信纸说道。 “按着她们启程的日子……就算不紧着赶路,慢慢地走,估计再有个两三天也到了; 如果她们走得快,或许一半天就到了。”萧一凡估算着。 “哎呦,太好了,太好了啊。他萧伯,兰儿,等一会他们都进了宫,咱们就在家里安排下人,将咱们府中的那几个院子全部都收拾出来。 咱们得好好安排安排,亲家母带着家里人过来了,我娘家的人也快到了,这一下,咱们国公府里可要大大地热闹一阵子了。” 冉冉和芮芮的娘家人要来看望闺女,眼下冉冉还不知道,单看芮芮这时的心情,冉冉知道后,也只会是更激动。 两个媳妇儿的心情童问溪是理解的。作为婆婆长辈,她也为两个儿媳妇儿高兴。 “太好了,这次咱们珠儿的周岁宴一定要风光大办。老祖宗都要来看她,还有那么多的长辈路远迢迢地前来为她庆生,珠儿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一旁的狄星月看着双双垂泪又唇角含笑的婆婆和妯娌,心里也替她们高兴。 同时,狄星月也在感叹自己的命好,嫁得这么近,自己想爹娘了,几步路就能回娘家。 自己的娘家侄儿更多的时候都是长在自己这个姑姑身边的,娘和嫂嫂过来看孩子串串门儿也就和自己见了面;爹和公爹又是过命的交情,平日里见面往来也是经常的事儿。 而冉冉和芮芮就不同了,从成亲到现在,她们回娘家也就只有过三、四次。 这几年虽然有书信往来,又怎么能不想见见面呢?这下可好了。 狄星月心下想着,也为她们高兴着,“娘,伯母,等今天宫中赏花会结束了,咱们就好好儿地筹划筹划,如果……那边家里能够暂时放得开,咱们就留外公、外婆和亲家伯母在京中多盘桓些日子,一家人多聚一聚。”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芮芮都用力地点头,“是啊,如果能这样那敢情好!” 这时,丫鬟、嬷嬷已经将早膳送上来摆放好了。 孩子们不在家,大家围坐在一张桌上。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芮芮总算是将方才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拿起公筷给甄芮芮和狄星月各夹了一个虾饺,“芮芮呀,你和星月快多吃些东西,免得一会儿功夫不大就饿了。 要多吃点儿,才好有力气在宫中跟那么多人周旋。 要知道,跟很多人打招呼、应酬,说一些没油盐的场面客套话实在是个力气活儿,真的很费气力的。” 甄芮芮听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提醒自己的话,禁不住都笑了出来,“大嫂也告诉我了,说是今早要多吃些东西,否则进了宫,恐怕就要挨饿了,嘿嘿。” “星月说得没错。今天进宫可是要大半天的功夫呢,宫中的御宴可吃不实在,也吃不饱。 关键是人多眼多,大家又都注意着体面,谁也不会在那里大快朵颐,只是蜻蜓点水地意思意思,吃几口尝个味儿也就罢了。 哪有几个在宫中御宴上吃到撑的?都是饿着回来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压低声音,撇撇嘴说道。 狄星月和甄芮芮听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的话,再看着那副小表情,两人都止不住笑地点头应是,“娘,我们知道了。” “婶婶,我也知道了。”甄芮芮嘴里应着,伸出筷子,又夹了一个蒸饺吃起来。 “你们兄弟三个也多吃些,这一天是不是能安稳度过,就看你们的了。 今天举儿也被皇上从京北大营调进了京,与京兆府尹吕骏、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一起,负责着京城的治安防卫,以保证宫里宫外今天这一天都能安然、平静、祥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边对萧诚毅和萧一凡说着,边给何举夹过去两个何举最爱吃的炸春卷。 “二弟也被皇上安排了任务?”萧诚毅看向何举问道。 “是。昨天午后皇上下的旨,让我带着京北大营的五千兵马进京城,护卫在皇宫外围。”何举点头回答。 “这样就太好了。对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也能起到震慑作用,看他们还敢不敢乱动。”萧一凡说道。 胜义公萧之南也点了点头,“嗯,老夫今日也会调动京外各大营的一万兵马护卫在京城周围,老夫倒要看看,还有没有宵小有胆子敢动一动?” “宫外有二弟,京城外有爹安排的兵马,我们在宫中就更安心了,一定能确保赏花会万无一失、平稳结束。”萧诚毅说道。 第385章 温婉夫人 昔日女将 “所以说呀,你们都得多吃点儿,一会儿还有得忙、有得累呢。”童问溪叮嘱道。 “知道了娘。”萧诚毅应道。 “知道了婶婶,我不会饿着自己的,一定多吃些。”萧一凡说着,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夹给他的一个小笼包直接塞进嘴里,一口吞。 “举儿也是,宫中的事情不结束,你就得一直盯着,总不能哪会儿觉得饿了,就哪会儿跑去醉仙楼喝酒吃肉去呀。” 听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么说,何举差点儿笑喷了,“娘,您可真会想,还醉仙楼……哈哈哈。” 一桌的人也都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话逗笑了。 这顿早膳吃得轻松愉快,没有外人在,一家人边用着早膳,边说着一些闲话。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这一桌轻松用着早膳的家人,心里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总是不由得去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也在想着今天的赏花会上还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原本早些时候还想着,今年的御花园赏花会自己就不去了。 星月和珠儿是一定要去的,另外两个媳妇儿呢,芮芮眼下还不能去参加这样正式的宫中盛会,冉冉又是大着肚子,自己就陪着她们一起留在家里好了。 没想到,这次一凡立了功,竟然连升两级,直接坐上了吏部左侍郎的高位,因此芮芮也就有了进宫的资格。 要说起来,星月和芮芮结伴进宫,自己在家陪着冉冉也就是了。 可是最近宫中一连串儿地揪出了不少西兆奸细,他们明显地就是冲着这次赏花会来的,明显地就是想在这次的赏花会上下黑手。 虽说这几日,儿子和一凡一直都在忙这件事,宫中也被清理了一番,可谁能保证就没有漏网之鱼呢?万一有一两个丧心病狂的……他们万一…… 星月、珠儿、芮芮,还有那几个孙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忽然觉得不放心了。 左右家里有萧昶和石兰照顾,冉冉的月份儿还不算太大,又有丫鬟婆子在旁边伺候着,自己一会儿去看看,嘱咐好了应该就没事了。 想到这儿,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抬起头,看向萧诚毅几人,“刚才娘想了想,一会儿娘还是跟着你们一起进宫吧。 娘原想着星月和芮芮两个进宫有伴儿,娘就留在家里陪冉冉。 不过娘又想,家里有你萧伯和你兰姨在,娘也就放心了,一会儿用罢早膳,娘也收拾收拾,和你们一道进宫去。” “娘……”狄星月和甄芮芮对视一眼,心里明白,娘是放心不下她们,忙到:“娘,今天您还是就留在府中吧。您不是还要安排府中的事,等着外公外婆他们到来吗?” “就是啊,婶婶,您就留在家里吧,今天进宫后,我和大嫂会带好珠儿,您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过午也就回来了。”甄芮芮也随着狄星月劝道。 “知道不会有事,我就不能进宫去看看了? 再说了,今天你娘,还有庆平侯夫人她们都会进宫去,娘也去,我们这些老姐妹也能一起坐坐,聊聊天儿。”胜义公夫人说道。 “娘,您还是……”狄星月还想再劝阻。 “好啦,不说了。多吃点,一会儿娘也去梳妆打扮,进宫参加赏花会。”胜义公夫人摆摆手,语带轻松地说道。 “婶婶,您和奉王妃、庆平侯夫人这些老姐妹什么时候聚不行啊?再说今天可不止她们几位,人可多了去了,您不是不喜欢那种应酬,能躲则躲吗?您不是还说那是个费气力的力气活吗?咱还是不去了,啊。”萧一凡凑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边,好声好气儿地哄着。 “你闭嘴,看不起我?我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哼。你婶婶我再怎么说也是出身将门,是妥儿妥儿的将门虎女好吧,这身上也是有功夫在的,哪就被几句应酬累着了。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胜义公夫人一锤定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了。 萧诚毅看着,笑了笑,“行啊,您要是想去,那就一起去吧。娘说得对,娘这将门虎女可不是白说的,当初娘可是上过战场的。” 狄星月和甄芮芮都不再出声,众人也都息了劝阻的心思。尤其是狄星月和甄芮芮,都用着极其敬佩的星星眼看着胜义公夫人。 也是啊,这么多年,只知道她们的娘和婶婶每日操持着胜义公府,平日里待人也是温婉和软,就让大家都忘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曾经也是能上战场冲杀的一员女将! 第386章 梳妆打扮 准备进宫 “好,那一会儿我和芮芮伺候娘梳妆打扮,今天娘一定是所有到场的夫人中最美的一个。”狄星月笑着说道。 “大嫂说得对,芮芮,一会儿你和大嫂一定要将婶婶打扮成第一美夫人,一定要艳压群芳!”萧一凡伸着大拇指说道。 “哼,本夫人就是不打扮,也是第一美夫人。”胜义公夫人微微地扬起了下巴,一副傲娇样儿。 “说得没错,我萧之南的夫人就是不打扮,那也是最美的夫人。”胜义公萧之南紧跟着毫不犹豫地就接了一句。 一桌的人听了全都笑了,一连声地全都应和着,“没错,没错。” 萧之南这一插话,直把胜义公夫人闹了个脸红,“你这老不羞,我跟孩子们说着玩儿呢,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事了?你们说的可是我的夫人,我当然有发言权呀!”胜义公萧之南理直气壮地说道。 “好啦好啦,吃你的小笼包吧。”说着,将一个包子夹到萧之南的碗中。 众人看着,又是一阵笑声。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向狄星月和甄芮芮,“一会儿,娘不用你们帮忙梳妆,等用过早膳,咱们就各自回房准备,进了宫还要先去见皇后娘娘,要是太晚了,让皇后娘娘久等可就不好了。” “是,娘,我们知道了。” 狄星月和甄芮芮点头答应。 一顿早膳就这么轻松愉快地结束了,众人纷纷回房去,准备着一会儿进宫参加赏花会。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俩回到了星月苑。 萧雨珠已经睡醒了,这会儿都已经被丫鬟和婆子们哄着洗漱完毕,萧雨珠正闹着要去前面找爹娘呢。 房门打开,萧雨珠一眼看到爹娘进来,高兴得伸着小胖手就朝着爹爹娘亲要抱抱。 “爹爹爹爹……娘亲娘亲……”萧雨珠连声地喊着,狄星月伸手接过了女儿,用力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儿。 “娘的乖女儿睡醒了就找娘,这么想娘啊?”狄星月笑着问女儿。 “嗯,想娘。”萧雨珠用力点头。 “娘的宝贝……”狄星月又亲了一下萧雨珠,萧雨珠被亲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小胖手儿捧着娘亲的脸,小嘴儿凑上去也亲了好几下,“喜欢娘,爱娘。” 萧诚毅在旁边看着母女俩亲亲热热的,也笑着逗女儿,“珠儿喜欢娘,爱娘,难道就不喜欢爹爹,不爱爹爹吗?” 萧雨珠听了看向萧诚毅,旋即朝着萧诚毅伸出小胳膊,“爹爹抱,爱爹爹,喜欢爹爹。” 萧诚毅将萧雨珠接过来抱在怀里,“喜欢爹爹,爱爹爹……喜欢爹爹,爱爹爹……”萧雨珠说一句亲一下,说一句又亲一下,小女儿会哄人了,亲得萧诚毅这颗老父亲的心简直是绵软得无法安放。 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是自己的命啊!自己会用命去保她一世平安无忧。 “你们父女俩先玩会儿,我先去收拾一下。”狄星月拉着女儿的小胖手亲了一下,说道。 “好。去吧。”萧诚毅笑着点点头。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来到院子里,院中的一树树桃花正盛开着,假山石的缝隙中,几株兰花也在悄悄地绽放,阵阵幽香随着微风吹散开来,整个星月苑都被这幽香和微风晕染的恬淡安然。 萧诚毅将萧雨珠放到地上,牵着萧雨珠的小手慢慢地走过小石桥,在院子里看花散步。 “爹爹,哥哥呢?”萧雨珠突然想起来,往常哥哥们都会拥过来看自己,为什么今天不见哥哥们的影子呢?” “哥哥们昨天进宫读书没有回来,不过今天会回来的。 一会儿珠儿要跟着娘亲和婶婶进宫去,去看你皇伯伯和皇伯母,还有你琦哥哥、玦哥哥,你哥哥他们也全都在那里,等进了宫,珠儿就全都看到了,珠儿说好不好?”萧诚毅温声跟女儿说着话。 “好,好。”萧雨珠高兴得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直笑成了两只小月牙儿,两只小脚丫还在地上跳了两下,那蹦蹦跳跳的样子将星月苑中出入忙碌的下人们都萌翻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素锦走过来禀报,“回禀世子爷,夫人说她那里已经收拾好了,该给小郡主梳妆打扮换衣裳了。” “来,珠儿,爹爹抱,咱们回去穿漂亮衣服戴花花,要进宫喽。”萧雨珠张开两条小胖胳膊,等着爹爹抱起自己。 萧诚毅抱着女儿回了屋。 屋中,已经换好了诰命服的狄新月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一双美目看向了门口的父女俩。 萧诚毅抱着女儿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梳妆完毕,正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的妻子狄星月。 第387章 母女风华 绝美如仙 此时的狄星月头上青丝高绾,金凤翩飞,步摇轻动;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樱唇涂朱;身上是正红色绣鸾鸟的二品诰命服,通身上下好一派端庄优雅、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父女俩一时间也不由得看呆了。 “娘亲好漂亮,娘亲真好看。”萧雨珠拍着两只小手儿连声夸赞自家亲亲娘。 “是啊,你娘亲好漂亮,你娘亲最好看。”萧诚毅也跟着女儿一起连连称赞自己的爱妻。 父女俩的连声夸赞让狄新月的俏脸微微有些泛红,“真是的,又不是第一天、第一次看见我,哪至于让你们父女俩这么惊讶。” “夫人的美,为夫每次看到都会被惊艳,夫人不知道吗?”萧诚毅的话让狄星月的俏脸变得更红了。 这时沈嬷嬷走了过来,在萧诚毅面前屈膝行了一礼,“禀世子爷,时辰不早了,奴婢带小郡主去洗个手,回来好给小郡主换衣裳,准备着进宫了。” “好,珠儿,跟嬷嬷去吧。”萧雨珠乖乖地由着沈嬷嬷抱过去,带她进了盥洗室。 没一会儿,主仆两个从盥洗室出来,狄星月伸手要接萧雨珠,沈嬷嬷忙拦住,“夫人快别,夫人刚刚收拾好,还是让奴婢来伺候小郡主梳妆吧。” 沈嬷嬷将萧雨珠放到一把高高的特制的小椅子上坐好,拿过来一把精致的象牙梳子,将萧雨珠那黑亮亮的还不长的发丝梳顺,分左右两股,一边儿梳了一个小啾啾。 梳妆台上早放着两条细细的红丝带,红丝带上面各有两个空心儿的小金铃铛缀着。 沈嬷嬷伸手取过来,在两个小啾啾上各系了一条红丝带。 小金铃铛向下垂着,坠在红丝带上,趁着黑亮亮的小揪揪,显得格外地娇俏漂亮,随着萧雨珠的小脑袋左右晃动,小铃铛就会发出叮铃铃的轻灵悦耳的声音。 沈嬷嬷看了看,又从一旁的匣子里拣出两朵宫纱堆就的、娇嫩嫩的粉色碧桃花,一左一右,给萧雨珠戴在了小揪揪上,那软糯糯的小模样宛如偷跑出天宫瑶台的桃花小仙子,谁看了能不喜欢? 云纱将给萧雨珠备好的小衣裳拿了过来——一身大红色的小衣裳,小裤子,衣襟和裤脚上只用金线绣了几只小葫芦,配着弯曲缠绕的藤蔓和几片轻巧的叶子,又别致,又俏皮。 素锦在萧雨珠那胖嘟嘟、白嫩嫩的小手腕儿上各戴上了一只小金镯子,又将一只精巧的嵌着八宝、缀着长命锁的璎珞项圈给她戴上。 这璎珞项圈和长命锁本是在萧雨珠出生那日由皇上和皇后娘娘钦赐的,今日进宫戴着正好。 最后,素锦又拿来过了一双也是用金线绣着小葫芦的小绣鞋替萧雨珠穿上。 梳妆打扮完毕,一个活脱脱的小福娃娃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萧诚毅也早换好了自己的二品尚书官服走了过来。 看到打扮好的女儿,立刻走过去将萧雨珠抱了过来,“我们珠儿可真美,真好看!” 萧雨珠听到亲亲爹爹夸自己,高兴得笑开了花,“珠儿好看,爹爹好看,娘亲好看。” 狄新月也走了过来,握着女儿的小胖手,看着女儿无比可爱的小模样,真真是满心的欢喜。 “好啦,收拾好了,将要带上的东西带好,我们去前面吧。”狄星月吩咐一旁的侍女。 “是,夫人。”云纱和素锦将为夫人和小郡主带的替换衣裳以及一些应用的东西分别包在了两个小包袱里,二人抱着,跟在世子爷、夫人和小郡主身后,一起朝二堂走去。 来到二堂上,只见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早已梳妆打扮完毕,穿戴好了国公夫人的一品诰命服饰,已经在厅中坐着了。 看到一家三口儿进来,胜义公夫人忙伸出手,将自己漂亮得如仙童一般的小孙女儿接过来抱在了怀里,直接就亲了两下。 萧雨珠用小胖胳膊搂着着奶奶的脖子,亲亲奶奶的脸,口中说着:“宝宝给奶奶请安安!”接着又转回头看向胜义公萧之南、萧昶和何举,“宝宝给爷爷请安安!给叔叔请安安!” 何举看着小侄女儿的可爱样子,走过来将萧雨珠抱过去直接举了几个高高,萧雨珠高兴得笑个不停。 何举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连亲了好几下,“我们家珠儿可是太可爱了!” “哎呀,你不用羡慕,再过几个月你也就有了。”胜义公夫人笑着说道。 “说得是呢,再过几个月,是儿还是女的,也就见着面了。”萧之南也笑着点头说道。 第388章 宫中欢聚 宫外防卫 何举听了,也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牙,“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有我们珠儿一半可爱,儿子就知足了。”何举说完,又看向了萧雨珠,“还不知道要来的是你弟弟还是你妹妹呢,那时我们珠儿就成了小姐姐了,到时候就要靠珠儿你这个小姐姐好好地教导弟弟或是妹妹了。”说着又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一下。 “弟弟很可爱的,珠儿是姐姐,珠儿喜欢弟弟。” “珠儿说什么?”厅中几人听了,瞬间睁大了眼睛,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急忙开口问道。 “珠儿说,弟弟……很可爱呀!”萧雨珠疑惑地看着奶奶和其他几位长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地看着自己。 “哎呦,这可是太好了。”盛亦公夫人双手一拍,惊喜地说道。 “珠儿,你说你要有一个小弟弟了?真的吗?你叔叔要有儿子啦?”胜义公萧之南也站起身快步走到近前问道。 萧雨珠重重地又点了一下头,“嗯,弟弟要来了。” 萧之南一听,和萧昶惊喜地对视一眼,两人一同抚掌大笑,“好啊,举儿要是有了儿子,何家也就有后了,何家有后了,太好了!”萧之南和萧昶都是两眼泛红,想到了何举的父亲,那位在战场上纵横冲杀的将军,不禁心中一阵阵难过。 唉!可惜呀,斯人已逝,不能亲眼看到后世儿孙了。 不过,眼看着何家后继有人,对逝去之人也是安慰呀。 “唉!”萧之南长舒一口气,“我们珠儿说什么一定就是什么,太好了! 举儿啊,先不论是儿是女,等冉冉将孩子生下来,稍稍大一点,你们夫妻俩带着孩子去你爹娘坟上上几柱香吧,将他们的孙子或者孙女抱给他们看看,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何家有后了,他们也能够安心了。” 何举紧紧抱着萧雨珠,看向将他养大成人的义父萧之南,两眼含泪地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萧之南也点了点头,拍了拍何举的肩头。 厅中众人正因为萧雨珠的一句“弟弟”欣喜着、激动着,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进来的是石兰、萧一凡和甄芮芮。 甄芮芮身着从三品诰命夫人的服饰,乌发梳成高髻,迎面赤金正凤,口衔垂珠;另有一对凤头步摇插在两边,两耳坠红宝,随着走动轻轻摇晃。 这一副装扮高贵,优雅又不失清丽娇美。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到了,点了点头,“嗯,好好,这样打扮真好。又美又高贵,好。” 狄星月也走过去,笑着点头道,“嗯,娘说得没错,这样装扮太好了,芮芮今天可真美。” 甄芮芮被这婆媳俩夸得有些羞涩地微微低下了头,“哪有婶婶和大嫂说得那样好,婶婶和大嫂才真正是顶顶美的。” “谁说的?我们芮芮可是个妥妥的大美人儿呢,不信问问一凡。”胜义公夫人戏谑地看向萧一凡。 “婶婶和大嫂说得对,我媳妇儿就是个大美人儿。”说着还呵呵傻笑了两声,逗得屋中众人哄地全都笑了起来。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你媳妇儿是个大美人儿,哼!”石兰看着傻笑的儿子,斜了他一眼,说道。 萧一凡也将自己的三品侍郎的服色穿戴好了。 萧之南和萧昶两人手背后站在一旁,看向这边,俱都欣慰地点了点头——孩子有出息、有作为、有成就,做父母的是最欣慰的。 “好了,都收拾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发。 虽然今天宫中应该是一片祥和、欢乐,但是,你们也依旧要处处加着小心,直到今天平安回府,这之前都不要松懈,都不要忘记‘小心’二字。”胜义公萧之南叮嘱几人道。 “知道了,爹,我们记住了。”狄星月恭恭敬敬地应着。 “叔父,我们也都记住了。”甄芮芮也赶紧应声福了一福。 “嗯,好,举儿,今天皇宫外面就靠你了。 你那几千兵马虽然昨晚已经到位,你一会儿过去还是要再巡查一遍,让他们在皇宫周围谨慎防范,今天一天都要谨慎小心,不得有半刻松懈。 另外还要与宫中的彭啸将军对接好,万一有事,也好内外呼应。 “是,爹。我记住了。” “好。哦,昨夜你本该与兵马一起驻扎皇宫外围的,你说你是有意回府来,是为了放权给你的副将钟坤,为了考察他的能力,想提拔他?” “是。儿子觉得钟坤是个为人正直、年轻有为的好苗子,应该适当给他些锻炼的机会。”何举说道。 第389章 进宫路上 马车成行 “嗯,那你一会儿过去,正好多观察观察,正所谓,独木难成林。还有句老话:众人拾柴火焰高。 如果确定是块好材料,那就要多给机会,精心雕琢。将来既是你的膀臂,朝廷也多了一员可用的将才。”胜义公萧之南说道。 “是,爹,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何举点头应是。 胜义公萧之南看向了身旁的众人,“好了,抱上珠儿,我们进宫。” “是,爹。”萧诚毅几人应着声,随着胜义公萧之南夫妇一道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外,马车早已备好。 胜义公萧之南将夫人童问溪扶上了第一辆马车。 萧诚毅则将抱着萧雨珠的狄星月扶上了第二辆马车,自己随后也坐了进去。 萧一凡则和甄芮芮上了第三辆马车。 跟着进宫伺候的丫鬟上了第四辆马车。 狄星月只带了云纱一个丫鬟;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芮芮也都是各带了一个丫鬟——若菊和紫玉。 而马车上却是坐了五个人,多出来的两名侍女装扮的年轻女子,则是萧诚毅挑选出来的两名“蓝令”,今日要跟随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萧雨珠和甄芮芮身边负责保护。 一辆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宫驶去。 此时,通向皇宫的玄武大街上,几乎行走着的马车都是朝着皇宫而去的。 其中的一辆马车上,坐着礼部侍郎尹守哲和他的夫人周露荷。 纵使再不愿意,今天这样的赏花会,周露荷作为礼部侍郎的夫人,作为从三品的诰命,也是必须要到场的。 既然没办法躲避,那就只好硬着头皮、忍着心中的忐忑和不安来了皇宫。 尹守哲如今心中也是矛盾不安得很。 宫中的情况,自己到现在为止都一概不知,外面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宫中也没有一丝消息传出宫外,只知道皇宫被御林军完全封锁,密不透风。 尹守哲心中不断猜想着,到底是宫中埋伏的细作根本没有动手呢?还是有人动手了可最终失手了? 而今,御花园赏花会如期进行,这就说明了宫中、皇家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就是宫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动;第二个可能就是动了可是都被拿下了。 至于第一个可能……如今想来是最不可能的可能了——如果他们全部都没有出手,全部都没有动,那么,这两天皇宫的严密封锁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如果是有人被发现、被抓获,或是被杀了,那么被抓或被杀的有几个?都是谁? 还有没有至今依旧隐藏着、还没有被发现的?还有多少?还有谁? 尹守哲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不知她可安好?但愿她没有暴露。 尹守哲下意识地看向夫人周露荷,见周露荷正在低头想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他,才轻舒一口气。 尹守哲的心中难免七上八下。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自己从来没有露过真容,行迹一直藏得好好的,就算所有的细作都出了事,自己也是安全的。 只不过,那么多年的心力算是白费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事到如今,尹守哲在无奈之下也算是想开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吧,自己的目标不会变,自己的目的一定要达到,自己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 终有一日,不止是西兆属于自己,自己还要登上这片大陆的最高处,君临天下,俯视整个大陆。 尹守哲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表面上还要做一个知情知义、知冷知热的好夫君。 他握住夫人周露荷的手,紧了紧,安慰道:“好了,夫人,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坦坦然然地进宫去就是,别的不要想那么多。 当你不在意了,别人或许也就更容易忽视和忘却。你想想,连你自己都不在意了,别人还在意什么呢? 可如果你总是将这份在意放到脸上,就等于给别人提了醒,别人看着也不免会嘀嘀咕咕,也不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 所以,从咱们自己这里就先要放开,十年还远着呢,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又何必为十年以后的事先去担忧劳神呢。” 周露荷看向丈夫,点了点头,“好,妾身知道了。”说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夫君不用再为我担心了,我没事的,不就是一场赏花会吗?妾身就去赏赏花好了。” 尹守哲笑了笑,点了点头,“夫人这么想就对了,咱们就去赏赏花,品品茶,尝尝宫中的御膳。 今天就让自己放松一天好了。” “嗯,好。”周露荷再次点点头。 第390章 紫宸宫中 帝后欢喜 马车咕噜噜地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尹守哲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往前看、往后看都是马车,入耳的也都是咕噜噜的车轮声和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此处距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马车的速度就已经降下来了。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春日赏花盛会,入宫的官员和家眷太多了,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向皇宫聚拢,街道上自然是被马车挤满了。 这个时候,普通百姓家或是官阶低的官员家,纵然有事要出门,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火烧眉毛,谁也不敢选在这个时候乘坐马车出行。 一是,马车肯定会堵在路上,哪怕事情再急,想走快也是不可能的; 二是,自家的马车在这个时候上街,万一不小心冲撞了谁……被冲撞的十有八九都是了不起的高官贵人,明知如此,谁又敢轻易出门给自家招祸呢? 因此,这个时候的街道上除了准备往皇宫去的,就几乎再也见不到别的马车了。 一辆辆马车沿着玄武大街拐向东华门。 东华门外的小广场上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官员和家眷们下了马车之后,就分成了两拨——官员们靠左行进宫,女眷们则靠右。 宫门内的一座穿堂屋里面,有几名宫中的女官在负责官眷的搜检,两人一组,相互监督。 而几名皇族中的老王妃、郡王妃,以及奉王妃、庆平侯夫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包括凤珠郡主等人是无需经过这道搜检的。 她们的马车直接凭着皇上赏赐的金牌,一路直接驶入了东华门,在东华门里才下了马车。 待她们下了马车,早有几顶软轿等候在那里了。 这几位坐上软轿,直接先去了紫宸宫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众人到了紫宸宫,还可以先在一起坐坐,说说闲话,等到了时辰,再和皇后娘娘一起前往御花园也就是了。 其他的官家女眷眼看着一辆辆的马车直接进了东华门,女眷们下了马车就直接有软轿抬上走了,她们的眼里、心中全都是羡慕。 然而,羡慕归羡慕,这份特殊的荣耀却是她们想而不得、望尘莫及的。 紫宸宫中,帝后带着一群孩子也刚刚用罢早膳,此时的紫宸宫后殿里,全都是孩子们,或者说全都是“京城四小霸”叽叽喳喳、闹闹哄哄的说笑叫嚷声。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闲适地坐在一旁喝着茶。 小孩子们凑在一起哪有个安静的时候,何况今天尚书房因为御花园赏花会而临时休学一日,这些个小孩子更是彻底放飞了。 他们用过早膳后就全都在这里等着,等着一会儿自己的爹娘爷奶就该进宫来了。 这时,小竹子一路小跑进了殿中,“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奉王府、庆平侯府和胜义国公府众位贵眷已经进了东华门,正乘着软轿往紫宸宫来了。” “哦,她们都到了?”皇后云芙欣喜地问道。 “是,各位贵眷就快到紫宸宫宫门了。”小竹子躬身答道。 “好,等她们到了,不用通禀,请她们直接进来就好。”皇后云芙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小竹子躬身领命,转身又快步跑了出去,直接跑到紫宸宫宫门处候着。 远远地见几乘软轿过来,这几家的女眷全都到了。 转眼到了紫宸宫门外,软轿落稳,身边跟着的侍女将主子从轿中扶下来。 小竹子上前一一见礼,“皇上、皇后娘娘有旨。请您各位直接进后殿,无需通禀。” “多谢小竹子公公。”奉王妃、胜义公夫人和庆平侯夫人身边的侍女接到主母的暗示,都将一个精致的荷包递了过去。 小竹子喜得见眉不见眼,忙接过来,连声道着谢,引着众人朝里走去。 来到紫宸宫后殿,只有奉王妃、庆平侯夫人和胜义公夫人是受先皇敕封,免行跪拜大礼的,其余人均至帝后面前欲行大礼拜见。 “好啦,又没有外人,就免礼吧。” 皇后云芙说道。 “皇后娘娘,礼不可废。”众人说着,还是认认真真地跪下行了大礼。 “臣妇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连忙叫身旁的秋影姑姑和苏嬷嬷、祝嬷嬷将几人扶起。 “快免礼平身。都坐下说话吧。”承祺帝伸手示意。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狄星月几人起身。 这时,各府的孩子们也全都跑到了自己的奶奶和自己的娘亲面前,搂搂抱抱撒着娇,七嘴八舌地说着在宫里的趣事。 第391章 赏花会前 紫宸后殿 皇后娘娘也起身走下高位,先问候了自己的母亲,行了家礼,又向母亲询问过父亲庆平侯的安康,就转身看向萧雨珠这边,“星月,快把珠儿抱过来。珠儿快来,皇伯母抱抱,可想坏皇伯母了。”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直接走向了皇后云芙。 皇后云芙伸出手,萧雨珠也朝着皇后云芙伸出了小胳膊。 皇后云芙迫不及待地抱过萧雨珠,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就是一通亲亲亲,似乎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 “可想煞皇伯母了,一天不见都想啊!宝宝想没想皇伯母?嗯?想没想?”皇后云芙紧抱着萧雨珠,连声问道。 “宝宝想皇伯母,可想可想了。”萧雨珠边说着,边捧着皇后云芙的脸亲了两下,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又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又把小脑袋重重地点了几点,这是表示很想很想的意思。 小奶团子这一连串儿软萌萌的动作把皇后娘娘喜欢得眉开眼笑,忍不住又连亲了好几下。 一旁的承祺帝看着皇后云芙和萧雨珠亲亲热热得都把自己给忘了,可自己又不好直接去到夫人群里将萧雨珠抱出来,于是只能主动出声提醒了,“芙儿,也把珠儿给朕抱抱啊,朕一会儿就得去崇光殿了,你可是还有好多的功夫抱呢,快快快,先让朕抱抱啊。” 皇后云芙听了承祺帝的催促,回头看过去,不由得也笑了,“看把你皇伯伯急的。走,咱们去找你皇伯伯抱啊。” 萧雨珠听了,扭身儿看向承祺帝,朝着承祺帝伸出了小胳膊,“皇伯伯,抱抱,抱抱。” 承祺帝听着萧雨珠叫他,都等不及皇后云芙走过来,自己直接起身迎过去,接过萧雨珠紧紧抱在怀里。 “宝宝……请皇伯伯……安安。”萧雨珠把两只小胖手儿抱在一起,朝着承祺帝晃两晃,小模样爱煞了人。 “珠儿想皇伯伯了吗?”承祺帝抱着萧雨珠回到龙椅上坐下,扶着萧雨珠站在自己的腿上,和自己面对面。 “嗯,想,珠儿想皇伯伯,特别想。”萧雨珠嘟起小嘴在承祺帝脸上亲了一下。 “皇伯伯的好宝贝。”承祺帝欢喜得也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两下,“珠儿今天可真好看,就像个福宝宝。” “珠儿妹妹本来就是个福宝宝。” 听到说话声,萧雨珠睁大眼睛回身看去,果然是太子赫连琦,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 萧雨珠的小脸儿上立刻开出了最美丽的花朵,当即扭着小身子,伸着小胳膊,朝着赫连琦扑过去,“琦哥哥,琦哥哥。”萧雨珠连声叫着“琦哥哥”,伸着小胳膊要抱抱。 太子赫连琦伸出胳膊迎向萧雨珠。 承祺帝还没抱够呢,话也没说两句,儿子就来抢了,唉!这儿子养来是做什么的?专门和自己来抢福宝宝的吗? 承祺帝悲伤地发现——自己明显地抢不过儿子呀!两小只的手已经拉到了一起,萧雨珠在扑,赫连琦在接,自己……呃……自己只有松手,稳稳当当地将萧雨珠交过去。 “琦儿小心着抱稳妹妹。”承祺帝嘱咐道。 “儿臣知道了,父皇。”赫连琦稳稳地,紧紧地抱着萧雨珠。 萧雨珠到了赫连琦的怀里,高兴地搂着赫连琦的脖子,小胖脸儿和赫连琦的小脸儿贴在一起蹭啊蹭的,赫连琪一向冷峻的小脸上也现出了温柔暖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只有面对萧雨珠时才会出现。 赫连琦抱萧雨珠走到了大殿另一边的软榻上坐下,殿中的孩子们见了,自然而然地呼啦啦地从娘的身边、从祖母的身边,全都拥向了萧雨珠身边。 一群孩子瞬间就都围住了软榻,叫珠儿的,喊妹妹的,叽叽喳喳乱成一片。 萧雨珠看着这围着自己的一圈儿哥哥们,高兴得拍着小手,笑声清灵。 今天早上,萧雨珠就没见到哥哥们,还真挺想的,这会儿都见到了,萧雨珠当然高兴了。 承祺帝眼巴巴地看着这边,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老子抢不过儿子呀!自己还是去崇光殿好了。 “芙儿,你和岳母她们在这儿多说会儿话,时辰还早,不急,朕先去崇光殿了,众位大臣还都在崇光殿上等着朕呢。” “好,那皇上就快去吧,一会时辰到了,臣妾直接去御花园就是。”皇后云芙笑着温声说道。 承祺帝点点头,站了起来,“岳母,奉王妃,国公夫人,几位就在这殿里与皇后说着话,朕先去崇光殿了。” “是,臣妇等恭送皇上。”众人忙行大礼。 “免礼平身吧。”承祺帝抬了抬手说着,又回身握了握皇后云芙的手,又朝着那边被一群孩子围住的萧雨珠看了看,“唉!”承祺帝假意的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朝着殿外走去。 第392章 讨嫌太妃 口出恶言 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那一副装出来的失落样子,也不禁抿嘴轻笑。 承祺帝离开了,几位女眷明显地就感觉自在多了。毕竟男女有别,又是君王,难免有拘束感。 这会儿殿中都是女眷和孩子,便都轻松地陪着皇后娘娘喝茶说话。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位皇族内的太妃、王妃,郡王妃,进殿后,众人见了礼。 原本在一边玩耍着的孩子们也纷纷过来,规规矩矩地向几位长辈见过礼。 众人重新坐在一起话着家常。 所有人的第一关注点就是萧雨珠,这个身穿一身大红、锦缎衣裤上都绣着小金葫芦的福娃娃,真是让人越看越爱。 萧雨珠的小嘴儿还甜,挨个儿地和长辈们请安打招呼,有娘亲的指点,关系亲近的、与自己祖母一辈的就叫奶奶,和自己娘亲一辈儿的就叫姨姨、伯母或婶婶,除此之外的,就根据其身份称呼,或太妃、或王妃……。 在场的这些贵眷命妇们一个个被萧雨珠哄得喜笑颜开。 萧雨珠这个幸运福宝宝也在所有人的手中接来抱去,来回传递着。 萧雨珠不哭也不闹,始终笑嘻嘻的,看着就更让人心情愉悦。 不管萧雨珠是被哪位长辈抱过去,小太子赫连琦都在两步之外跟随守护着。 庆平侯夫人将萧雨珠抱过来亲了亲,说道:“咱们珠儿也长大了,眼看着就满一周岁了,云奶奶可早就准备好了给咱们珠儿的周岁礼物,就等着珠儿的周岁宴了。” “是啊,说起来也真快,好像离珠儿的满月宴没有多久似的,这眼看着就要办周岁宴了。” 庆平侯夫人的儿媳、皇后的大嫂擎西侯夫人姚遥接着婆婆的话说道。 “小郡主就要满周岁了啊!真是时光荏苒啊,孩子转眼就大了。”听着庆平侯夫人和擎西侯夫人说到萧雨珠的周岁宴,其他几位命妇听了也纷纷应和着, “可不是,看看咱们小郡主这小模样,现在就爱死个人儿了,这将来要是长大了,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风华无双啊!”邻座的一位郡王妃也凑趣儿说道。 “可说呢,就冲这个小模样,一看就是个招人儿的,将来胜义国公府的门槛儿还不得被求亲的、说媒的给踩得一寸不剩啊! 依老身看,不如早早地就给这丫头订上一门亲事,也免得将来上门求亲的多了,争争抢抢地,指不定就会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众人正聊得兴起,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说话之人。 说话的是东靖王府的老太妃。 这位老太妃,本是承祺帝皇祖晚年纳入宫中的美人,虽然也生了个儿子,就是现在的东靖王爷,但老太妃当年并不得无上皇宠爱。 无上皇驾崩后,承祺帝的父皇继位,这位刚升为嫔就变成了太嫔,在宫中,母子两个就是透明人。直到儿子成年出宫开府,她才跟着升了太妃。 先帝驾崩,承祺帝继位,太妃同先帝的其他妃嫔一起,都被送去了西山行宫荣养终老。 后来,这位太妃就向承祺帝请求,请求准许她离开西山行宫,到儿子的东靖王府上养老,与儿孙团圆。 老太妃既有儿孙,要和儿孙一起生活也合乎情理,承祺帝当然不会因为这个难为她。因此,老太妃就离开了西山行宫,到了东靖王府上颐养天年。 老太妃是颐养天年了,可东靖王府上的其他人——东靖王,东靖王妃,东靖王府世子、世子妃,连同东靖王府世子的一双儿女可就全都倒了霉、全都从此不得安生了。 本来东靖王府是东靖王妃在当家,世子妃也是个贤惠能干的,不仅生下了一双儿女,还帮着婆婆一起,把王府内外打理得井然有序,王府上下也是和乐融融。 没想到,自从这老太妃到了东靖王府,整日里倚老卖老、颐指气使,天天盯着东靖王妃这个儿媳立规矩。 做当家主母做了那么多年的东靖王妃,被这老太妃磋磨得竟是一病不起,险些丢了一条命。 那东靖王也是好性儿,因着这老太妃是自己的生母,一个孝子压在头上,他也是没有办法。 可自从自己的母妃到了王府之后,王府里就整日只有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原本每天都过着舒心日子的主子们,如今却是被天天立规矩、天天被训斥;下人们也是时时提心吊胆、噤若寒蝉。这哪还是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东靖王眼看着自己的王妃一天天地变得苍白萎靡,病卧床榻,似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第393章 众叛亲离 上蹿下跳 东靖王爷看在眼里,心焦如焚。 然而老太妃是自己的娘,自己一不能打,二不能骂,三还不能赶出去,好言劝说也没用。 万般无奈之下,东靖王悄悄地和承祺帝打过招呼,瞒着老太妃,收拾了随身的东西,揣足了银票,带着病中的东靖王妃,连同几名贴身仆从和侍卫,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几辆马车就悄悄离开了王府,出了京城,直奔江南而去。 东靖王妃的娘家就在江南。 虽说东靖王妃还在病中,可这病却是由心上得的,并非是身体原因。 出京之后,东靖王夫妇一路走走停停,也不急着赶行程。 远离了折磨人的老太妃,东靖王妃心中的郁结消散,心下松快了,又连着吃了几日的汤药,病就眼看着一日强一日地好了起来。 东靖王看着原本愁眉紧锁、病态恹恹的王妃渐渐有了精气神,脸上也有了笑容,心下欢喜不已。 于是,索性就陪着王妃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地一路向南,遇到喜欢的所在就多停留几天,遇到不喜欢的地方,干脆上车就离开,多一刻不留。 就这么一路随心、一路逍遥、一路回了东靖王妃的娘家。 东靖王妃在东靖王陪同之下突然回到娘家,倒是给了娘家人一个大惊喜。 东靖王妃的父母都还健在,看到女儿女婿一起回娘家来,简直是惊喜非常,留着就不让走,夫妻俩在娘家住了不少日子。 虽说东靖王妃的娘家人热情,可东靖王还是觉得自己王妃毕竟是出嫁女,自己跟着一起长久地在娘家住着也不合适。 于是,东靖王索性就在东靖王妃娘家附近买下了一座宅院,夫妻俩就在那里过起了日子,倒也逍遥自在,乐不思蜀了。 东靖王带着东靖王妃跑了,这老太妃摸不着儿子和儿媳妇的边儿,不能给儿媳妇立规矩、不能抖威风,这日子就太难过了。 老太妃觉得自己不被重视,儿子东靖王不孝顺,甚至还因为这个把东靖王告到了承祺帝面前,要求承祺帝下旨,命东靖王带着东靖王妃回京,回府尽孝。 经此一事,承祺帝又岂能不知这位老太妃的德行,东靖王夫妇因为什么逃离京城,承祺帝也是清清楚楚,他都后悔当初答应了老太妃到东靖王府养老的请求。 如今那东靖王和东靖王妃算是逃出苦海了,焉有再跳回苦海的道理? 承祺帝将老太妃打发走,就将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东靖王夫妇是逃出去了,可东靖王府世子和世子妃,尤其是世子妃,就变成了继东靖王妃之后遭难的第二个人。 老太妃疼孙子不舍得难为,遭殃的自然就是世子妃。 从前东靖王妃和世子妃婆媳俩相处和睦,情同母女,东靖王妃从不给儿媳立规矩,世子妃从来没有受过婆婆的磋磨。 可如今,东靖王将病弱的东靖王妃带上逃了,老太妃就抓了世子妃每天一大早到她房里立规矩,甚至是在院子里当众立规矩。 但凡是有一点儿不合自己意了,就完全不顾世子妃的颜面,说罚就罚,甚至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斥责、罚跪,毫不手软。 老太妃将世子妃罚了不说,还将自己身边两个侍女塞到了世子和世子妃的院子里。 世子与世子妃成婚以来感情甚好,而且还生下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如今被老太妃这么一闹,这府里也是待不下去了,想到父王都带着病弱的母妃逃走了,那他们何不…… 世子夫妻俩一商量,干脆如法炮制,偷偷地收拾好了东西,带上一双儿女,趁夜色出了京城。 东靖王府的世子也带着世子妃和孩子跑了……哦不,是陪着世子妃回了娘家,甚至也要学他父王,要在世子妃娘家附近置办宅院。 最后还是世子妃的娘疼闺女,将自己名下的一处院子直接给了闺女。 于是一家四口儿带着贴身仆从就在世子妃母亲给的院子里住了下来,过起了悠然自得的小日子。 这院子离世子妃娘家近,三不五时的,一家四口儿就回娘家;老夫人闷了,想闺女了,抬腿就能过来串个门儿。 这一家的日子倒过得平平静静,其乐融融……呃……从没有过的舒心,简直美美的。 只是将个老太妃直气得头顶起火、鼻孔冒烟、一通上窜下跳。 老太妃再一次跑到承祺帝面前哭诉,这一次她是将这父子婆媳连大带小地一块儿全告了——告他们不孝,告他们把她一个人扔在东靖王府里受苦。 受苦?受苦?老太妃在东靖王府里能受苦? 第394章 倚老卖老 给脸不要 呵呵了!她所说的受苦可不是平常意义上的没吃没穿、挨打挨骂的苦,她苦就苦在没有晚辈给她任意折辱磋磨了,晚辈都远离她去过开心快乐的日子去了,这让她不开心了,受不了了! 老太妃又不是承祺帝的亲祖母,她不过是无上皇的妃子而已,又是这样的品性,能给她两分面子就不错了,承祺帝才不耐烦看着她无理取闹,只哼哼哈哈地敷衍着; 而薛瑞这个神助攻又适时地拿过来一大摞所谓的“紧急”奏折需要承祺帝紧急处理,于是,主仆二人又一次合力将东靖王府老太妃撵出了御书房。 如今在这紫宸宫的后殿中,当着这么多位命妇的面儿,当着在场的这么多孩子的面儿,就对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女娃娃说什么求娶不求娶、保媒不保媒的,还说什么赶紧定个亲,免得将来传出不好听的话——这是人话吗? 如果换成了在座的其他人说“一家女,百家求,将来国公府的门槛儿会被踏破”,或许大家都当成是善意的玩笑话。 而这话是出自这位老太妃的口中,还说自家的宝贝模样招人,将来还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听到老太妃说出如此恶言,不论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奉王妃、还是狄星月,同襄侯夫人,甚至连皇后娘娘的脸色都黑沉下来。 几人强压火气,殿中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人接她的话茬儿。 老太妃撩起眼皮,朝着正抱着萧雨珠玩儿的同襄侯夫人,也就是萧雨珠的大舅母说道:“同襄侯夫人,你将这所谓的福娃娃也送过来给本宫抱抱吧,要是真有福气,也让本宫粘一粘,好让本宫这苦命的老人家,不要再像如今一样,跟前一个孝顺的儿孙都没有。” 同襄侯夫人心里正气着老太妃喷粪,听见她说话也只当没听见,连头都没抬,更别提听话地把萧雨珠送过去给这老恶妇抱。 同襄侯夫人和甄芮芮、狄星月几人坐在一起,依旧低头哄着萧雨珠,谁都不搭理她。 老太妃见自己说话没人搭理,就有些邪火儿上拱。想着自己在东靖王府中儿孙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儿子、儿媳先跑了,孙子、孙媳带着重孙、重孙女儿也跑了,如今在这宫里,自己的辈分应该也是最高的了,说句话居然没人搭理。 老太妃越想越气,端起手边的茶盏啜了几口,再看向众人,还是没有一个理睬她的,气得她当啷一声,重重地将茶盏撴在桌子上。 这么大的响动,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方才大家轻松愉快地说说笑笑的场面一下子彻底消失了,连刚刚还在一旁玩闹的孩子们都黑沉着小脸儿、握着小拳头,怒瞪着老太妃。 “京城四小霸”年龄还小,不太懂老太妃话中的恶意,但他们看得出来,在座的其他长辈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尤其是他们自家的奶奶和娘亲。 萧雨霖和狄舸、狄航、云开几个大些的孩子全都走了过来,站到了自己娘亲和祖母身旁。 这里的孩子当中云开最大,已经有十岁了,他完全听得懂老太妃话中对珠儿妹妹的轻慢侮辱之意。 云开看向了皇后姑姑,皇后姑姑的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了。 “本宫再怎么说,也是无上皇的妃子,如今的太妃,东靖王爷的娘,在这里也是最高的辈分了吧?本宫说句话,居然没有人搭理,咱们大晔什么时候世风日下到这个地步了?”老太妃摆着一张自以为威严的脸,耷拉着眼皮,斜视着众人。 众人听了东靖老太妃这话依旧没有一个接茬儿的,只是大家都沉着脸色。 皇后娘娘看着,心里一阵阵地气、烦。 你还知道你是辈分最高的?那你怎么就不知道要留点儿德行给儿孙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老不尊、自说自话也就算了,还在这紫宸宫中耍起威风来了,谁给你的脸? 再说了,你自己的亲儿孙都不惯着你,今天倒跑这里来充长辈了,想什么呢? “老太妃,今日这紫宸宫中一团和气,大家都高高兴兴的,难得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时之间没有听到老太妃出声也是有的,老太妃又何必动气呢?”皇后娘娘沉着脸,语气冰冷,极力勉强自己给这老妖婆留下最后一点脸面。 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这里是紫宸宫,不是你的东靖王府,轮不到你在这里摔摔打打使性子,稍微知点趣,就此打住,留住最后一丁点脸面。 第395章 太子痛斥 狠撕面皮 可惜了,对牛弹琴。这老太妃一向的本事就是自以为是,自说自话。如今听着皇后云芙所说,根本就没明白皇后娘娘话里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皇后娘娘说得是,这里可是大晔的皇宫,是皇后娘娘的紫宸宫,是皇家的地方。 本宫可是无上皇的妃子,身份地位是这里最尊贵的。 在座的你们几位就算是身份再高贵,那也是臣子之家吧,本宫一位太妃,想要给一个臣子家的小丫头指条明路……怎么着?难道你们还嫌弃不成?”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不难理解,为什么东靖王府里的主子们都跑光了,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这老太妃,实在是够讨嫌的,简直是令人厌恶之至。 就算听着老太妃这一通阴阳怪气,同襄侯夫人也没有起身将萧雨珠送过去的意思,依旧当她是放屁。 而萧雨珠则是瞪着两只晶亮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发疯的老妖婆,一向总是挂着甜美笑容的小胖脸儿上,此刻也是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已经是两眼冒火了,然而这里是帝后的紫宸宫,老太妃可以在这里耍无赖,她们却不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在这里跟她明着起冲突,那可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了。 老妖婆,你给我等着,本夫人会让你这张喷粪的臭嘴永远闭上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心中想着。 狄星月也是一样想的,报仇雪恨不一定要在现在、要在明处。 同襄侯夫人也在想着,等回头见到自家夫君,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夫君,让夫君好好收拾这个死老婆子。 狄星月淡定地伸手从自己大嫂的怀里抱过女儿,“珠儿,娘亲的乖宝贝,告诉娘亲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说着,端起手边的一杯淡果汁喂女儿喝了两口。 “星月郡主,你将小丫头儿抱过来给本宫好好儿瞧瞧。如果本宫看着喜欢,定给我们东靖王府也不是不可以。”老太妃继续自说自话,她以为刚刚一番斥责应该有效果了。 狄星月将水杯轻轻放下,掏出帕子来给女儿擦了擦小嘴儿,对老太妃所言充耳不闻。 老太妃又端起茶盏啜了两口,嘴角边已经挂上了一丝寒凉的冷笑,“哼!星月郡主这是瞧不起本宫吗?觉得本宫没有资格抱你家的小福星? 小小的奶娃娃难道比本宫这个太妃还要尊贵不成?还不将小丫头给本宫送过来?” 狄星月这时再也不想强忍心中的怒火了,也不想再跟这个讨厌的老妖婆同在一个屋檐下。 狄星月将坐在腿上的宝贝女儿抱起来亲了一下,就要站起身。 这时,站在身旁的赫连琦上前一步扶住狄星月,“婶婶坐着,珠儿妹妹我来抱。” 赫连琦说着,从狄星月怀中接过了萧雨珠,自己紧紧抱着,转头看向了老太妃。 “老太妃在那里自说自话、口出不逊,一直都没有人理睬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在座的各位贵眷给你留下的最后一点脸面。 既然这点脸面你不要,那就全都撕下来好了。 老太妃是要和凤珠郡主比尊贵吗?那本太子就来帮你比一比。 老太妃,你可听好了—— 凤珠郡主从刚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父皇封为了当朝一品郡主; 老太妃出生时又是什么呢?一个小妾所生的庶女罢了。 凤珠郡主的品阶是当朝一品; 老太妃呢,到如今也只是个三品吧?这个三品还是后宫妃嫔的品阶。 老太妃起初只是一个地位低微的美人,因生下了皇子才被升到嫔位。 后来老太妃所生的皇子日渐年长,需离宫开府,出宫前被封为了东靖王,老太妃也才跟着水涨船高,被先皇勉强给你提了妃位——妃位的最末一位,是吗? 而凤珠郡主可是堂堂正正的前朝一品郡主,岂是你这后宫之中一个小小的妃妾可比的。 凤珠郡主有封号、有食邑,老太妃有吗? 凤珠郡主可以调动五千兵马,老太妃可以吗? 凤珠郡主有父皇钦赐的金牌玉印,老太妃有吗? 凤珠郡主可以随时入宫,老太妃可以吗? 哼!老太妃如果不往宫中递折子,我父皇母后不点头,老太妃你进得了宫门吗? 这里所有的孩子全部都是正室嫡出,除去老太妃以外,在座的夫人都是正室夫人。 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老太妃出生是庶女,进宫是美人,到最后,也只不过是靠着生下皇子才爬上了一个嫔妾之位,直到东靖王封王开府,老太妃才挂上了一个妃位。而太妃这个名号还是因为我父皇仁慈,为了让老太妃这样的宫中老人能安心荣养天年才封下的。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妃也是妾。” 第396章 摔破金身 终是泥土 小太子赫连琦紧紧抱着萧雨珠站在那里,虽然此时的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可从那张清冷肃穆却又俊美如仙的小脸儿上,隐隐地已经能够窥见大晔未来君主的绝代风华。 “如果本太子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比老太妃高贵,老太妃觉得本太子说错了吗?老太妃还想跟谁比高贵呢? 今日里,老太妃能坐在这里,是因着皇家血脉东靖王的脸面。 可凤珠郡主呢,想来皇宫随时都能来。她就是没来,我父皇和母后想她了,也会将她接来。敢问老太妃,这份尊贵,老太妃有吗? 你一个小妾生的庶女,进了宫也只是个美人、嫔妾,先皇因顾全皇子脸面才将你升至了妃位。 你一个三品妃妾竟然敢诋毁当朝有封号、有食邑、有金牌玉印、有兵权的一品郡主,本太子倒要问问老太妃,你该当何罪? 哼!别说是在这宫中,老太妃无福享受尊荣,就是老太妃现在在东靖王府之中也早已经是众叛亲离了吧? 老太妃一再说,东靖王不孝顺、世子不孝顺、儿媳孙媳都不孝顺,哼!别人都不好,只有你老太妃最是贤良淑德?真是可笑之至。 我父皇本是怜悯老太妃暮年,想着让你和儿孙一家团圆,尽享天伦之乐。 可老太妃你呢?无德无品、尖酸恶毒,险一险就将东靖王妃磋磨至死。 那东靖王妃还剩下一口气了,所以东靖王才带着东靖王妃远远地逃离了。 接着,世子妃又变成了你第二个出气筒,世子带着世子妃和儿女也远远地跑了。 不知道老太妃现在除了跟下人做威做福之外,你的威风还能用在哪儿? 这里是我父皇母后的紫宸宫,轮得到老太妃你一个三品的妃妾在这里吆五喝六,摔摔打打的吗? 这殿中所有的孩子都是正室嫡出,所有的夫人都是身负诰命的正室夫人,要论低微下贱,恐怕也只有老太妃一个吧? 既然各位尊贵的诰命夫人一再给老太妃留脸面,老太妃却不知好歹,那你也就彻底没有脸面了,从今往后,无论任何人都无需再给老太妃半点脸面。” 太子赫连琦说完,根本不再看老太妃那副先是惊恐万分,复又犹如死灰的老脸,抱着萧雨珠在一边的座位上坐下,将萧雨珠放在自己身边搂着。 当看到萧雨珠的两只大眼睛还在瞪着那边被自己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的老太妃,赫连琦轻轻地将萧雨珠的小脑袋转向自己,认真地对着萧雨珠说道,“珠儿乖,咱们不看那边,要看就看美好的东西,丑恶的东西看了脏眼睛,知道吗?” “嗯嗯,珠儿知道。”萧雨珠边软萌萌地点头应着,边用那闪闪放光的星星眼看着赫连琦,直把赫连琦看得唇角上扬,面泛霞彩。 刚刚赫连琦的一番话,让除了老太妃之外的所有人都几乎消弭了怒火,变得心情舒畅起来。 是啊,在这皇宫之中,珠儿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妃妾能够诋毁的? 至于仇恨,哼!让这老妖婆等着吧。 此刻,原坐在老太妃身边的两位郡王妃对视一眼,起身走到另一处的座椅上坐下,将老太妃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 老太妃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调色盘,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又白了…… 要说老太妃此时此刻是颜面扫地那都是轻的,那简直就是将她一张老脸扔到了烂泥地里,由着千八百人狠狠地踩踏了几十个来回。 老太妃一向自恃是无上皇的女人,辈分最高;又是东靖王的生母,地位尊贵。 而今却被只有六岁的小太子将她所有的自以为的高贵尊荣全部撕扯下来,直接扔进了粪土里;又将她拼命想忘掉的、有意不去回想的一切全都狠狠地摔在她的眼前,让她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一向自以为的尊贵,在别人眼里原来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老太妃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所以她从不愿去直面。 因为是庶出,她生来就比正室嫡出的女儿低贱。 进了宫,宫中真正高贵的是正宫皇后,而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美人,皇宫之中从不缺美人,更何况还是个不受宠的美人; 如果不是无上皇醉酒认错了人,她也不会有机会怀上皇子; 如果不是生下了皇子,如果不是皇子长大需出宫立府才被封了东靖王,她也不会有一个做王爷的儿子; 之后,勉勉强强地借着儿子才被先皇封了她一个最末的妃位。 至于太妃的名号,还是当今承祺帝看在先皇的份上封赏下来的,不过是为了让她们去西山行宫荣养能有个好听的名号而已。 原来所有自己认为的高贵都是如此地不值一提,如此地上不得台面,如此地不堪一击。 老太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就像是一尊刷了金粉的泥菩萨,摆在高处时看上去金光耀眼,再有几个人肯在面前拜上两拜,她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尊贵无比、法力无边的金身菩萨。 不想有一天摔落在地上——不过就是一堆胶泥土块而已。 第397章 脸面丢尽 逐出皇宫 老太妃嘴巴颤抖着张了几张,想反驳,可小太子句句说得都是真的,这叫她如何反驳?她能说自己不是庶出?她能说自己曾经是无上皇的皇后? 她能说什么?就因为她生来的卑贱,她才拼命地想争一份高贵,拼命地想争一份威风。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她想争就能争得来的。 当所有的想当然都被别人揭开,她也还是只剩下了那两个字——低贱。 开口反驳太子吗?再一次倚老卖老痛骂当朝太子出气吗?她敢吗?那可是储君,大晔未来的君王。 刚刚她只不过小小地诋毁了一下凤珠郡主,就引来了小太子如此大的怒意,受到了如此大的羞辱; 如果她敢再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恐怕不止是她自己,就连东靖王府可能都不复存在。 她是想倚老卖老抖威风,是想过一过尊贵傲人的瘾,可她不想累及自己的儿孙和东靖王府灰飞烟灭啊。 这最后的一点理智、最后的一点清醒,让老太妃终是没有再出声,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在那里定定地呆坐着。她不知她现在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接下来她要如何做才能挽回点什么。 皇后云芙看向身边的秋影大宫女,“各位夫人的茶都凉了,吩咐下去,给在座的诸位夫人换新茶。” “是,皇后娘娘。”秋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有的默契让她瞬间就明白了皇后娘娘话中的意思。 秋影朝着皇后娘娘福了一福,转身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名奉茶宫女就将新茶端了上来,分别一杯一杯地送到了在座的众人面前,而独独对孤坐一旁的老太妃视而不见。 老太妃见此情景,一张老脸顿时就又变得通红,活像是煮熟的虾子。 她想开口质问,而此刻,她却不敢了。 她一个小小的妃妾敢质问当朝的皇后国母? 从前的皇后娘娘她不敢惹,如今这皇后娘娘她更不敢惹。 如今的皇后娘娘,后宫唯一一人,得当今承祺帝独宠,儿子还是未来的储君,她一个不被人放在眼里的老太婆是不想活了吗?才会去得罪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此时,她方后悔刚才自己太冒失、太冲动,没将这小奶娃娃放在眼里,想压下这众人团宠的小娃娃,借这个小娃娃来凸显自己的高贵,结果到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刻自己被孤立在一边如坐针毡。 皇后娘娘满意地浅浅一笑,接过秋影姑姑亲手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嗯,茶不错,众位夫人也都尝一尝,品一品,看看今年进贡的春茶味道如何?” 众人听了,都端起茶盏品着,“好茶!今年的茶仿佛格外地清洌甘甜,一口咽下,真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啊!” “说的是呢,本宫在这里,借这杯茶,向在座的各位尊贵的夫人道一声歉。”皇后云芙边说边举了举茶盏。 “皇后娘娘,您……”众人哪敢让皇后娘娘道歉啊! “请听本宫说完。”皇后云芙微微抬手示意,“今日本是咱们的春日赏花会,理应是高高兴兴的日子。 在今日会出现不该出现的人,会出现不该有的杂音,都是本宫想得不周到、做得不周全,才影响了大家赏春的兴致,这是本宫之过。 本宫是一国皇后,前朝的事后宫不干预;后宫后宅的妇孺之事,本宫还是有权做主的。” 皇后云芙说着话,看向身旁的秋影大宫女,“传本宫懿旨,今后这皇宫之中,尤其是紫宸宫中,非正室夫人、非正室嫡出子女,均不得进入。 另外,今后的所有御宴、赏花会等各种宫中的聚会,侧室庶出一律不得入宫参与。” “是,奴婢记下了。”秋影躬身应道。 “这份懿旨就从今天开始实行吧。”皇后云芙又淡淡地开口。 “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嗯。”皇后娘娘又喝了口茶,便将茶盏放下,“时辰不早了,请在座的诸位夫人一起前往御花园吧?” “是,臣妇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众人纷纷随着皇后娘娘起身,太子赫连琦将萧雨珠抱起,孩子们也跟在娘亲或祖母身边,紧随在皇后娘娘身后,出了紫宸宫后殿,朝着御花园而去。 此时,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那位老太妃还在两眼发直、满脸木呆呆的表情坐在原地一动没动。 这时,祝嬷嬷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上前福了一福,“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恭送老太妃。老奴这就安排宫人送老太妃出宫回府。” 祝嬷嬷说完,便朝殿外喊道:“来人。” 第398章 出门绊倒 摔到门外 随着声音进来了两名小太监,怀中抱着拂尘,恭恭敬敬地朝着祝嬷嬷见礼。 “你们二人将老太妃送出宫去。另外,刚刚皇后娘娘传下懿旨,此后这皇宫,尤其是咱们这紫宸宫,庶出侧室严禁进入,你们都听清楚了?记住了?” “是,奴才听清楚了,也记住了。”两个小太监忙点头应声。 “好了,皇后娘娘说了,懿旨从今日开始实行,你们两个就先将老太妃送出宫去吧。”祝嬷嬷吩咐道。 “是。”两个小太监走到老太妃一左一右躬身说道:“老太妃,您请吧,奴才两个送您出宫。” 此时的老太妃已经是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场奇耻大辱是自己招来的。 能进入宫廷也算是一份很多人都没有的荣耀。如今自己却是彻底地绝了自己进宫的路,抹去了自己可以尊享一生的高贵。 自己出生就缺少了高贵,一生都想做人上人,能过颐指气使的日子。谁知到头来,老了老了,竟然连一个周岁的奶娃娃都比不过。 自己争了一辈子,也没有争到一份真正的尊贵;而这个胜义公府的奶娃娃,一不用争,二不用抢,刚出娘胎,还什么都不懂呢,就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一品郡主了! 而自己这辈子……看看自己这一辈子,终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老太妃双手扶着桌子,闭了闭眼,然后用力地硬撑着站了起来。 虽然两条腿发软,又一直在抖,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老太妃也不敢不遵,哪怕她是无上皇的女人,与当今的国母皇后相比……呵呵,她更清晰地意识到——她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 老太妃就这么撑着桌子站了一会儿,一旁的祝嬷嬷不催,两边站着的小太监也就没有出声催促。 但是都这么看着她,对于老太妃来说,这没催也等于是催了。几人看向她的眼光似乎都在说:怎么样?能动弹了吗?可以走了吗? 老太妃吸了一口气,扶着桌子慢慢地挪动着腿,一步一步朝着殿门口走去。 两个小太监就在她的身后跟着,看着她一步一抖、一步一颤地也没有伸手去扶她,就只是在身后跟着。 他们的任务是送老太妃出宫,这个送嘛……可没人让他们好好搀着、扶着、伺候着,说白了,其实就是盯着。 这老太妃可是得罪了他们大晔的小福星,得罪了胜义公府和奉王府,更得罪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所以才被赶出宫的,他们两个人可犯不着伺候这么一个人。 于是,两个小太监只管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老太妃朝前迈一步,他们也慢悠悠地跟着朝前挪一步。 大殿太宽敞了,从桌边走到门口,老太妃似乎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 手扶着门框,勉强抬腿,跨门槛儿,一条腿好不容易迈了出去,另一条腿也要跟出去,可是腿抬得不够高,就绊到了那高高的门槛上。 老太妃就觉得那地面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了,就听着吧唧一声,老太妃被门槛绊倒,直接朝着殿外的地面扑了过去,重重地趴到了殿门外铺着花岗岩的地面上。 两个小太监看见了,回头看了看祝嬷嬷,祝嬷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朝着两个小太监点了点头。 两个小太监这才凑上前去,“哎呦,老太妃,您走路倒是当心着点儿啊。”二人边说着,边伸手将老太妃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再一看老太妃的那张脸,顿时吓了一大跳——老太妃的鼻子和嘴都在淌血,再看看,牙也磕掉了两颗,门牙没有了。 此时被摔得头晕眼花、哪儿哪儿都疼的老太妃被两个小太监拉着重新站了起来,然而此时靠着她自己要站直了、要朝前迈腿、要走出宫门……那是不太可能了。 老太妃摇摇晃晃,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还有那两颗牙,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眼中的泪,口鼻中的血糊了一脸。 而此时的老太妃似乎是变成了麻木得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居然没有哭闹、也没有出声喊疼,只是由着两名小太监拖拉着她继续朝前走。 两个小太监心里也在叫苦,禁不住在心底里埋怨这老太妃:你说说你,在这大好的春光,高官贵眷都进宫来赏花观景参加宫宴,你说你是犯得哪门子贱、造得什么孽啊?别人进宫,你却被赶出宫。 赶出宫就算了,您老人家倒是自己走啊!腿脚儿倒是利落点儿啊!这摔了个半死不活儿满脸是血的,多不吉利呀! 唉!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叹口气,摇摇头,咱们也是倒霉呀,今天宫里来了那么多的贵人,要是自己嘴儿甜腿儿勤,把贵人伺候好了,这赏钱指定不会少啊!可如今…… 第399章 拖出宫门 尊荣尽失 “唉!”小太监又叹了一口气,叹自己的运气不好,送这么个老太妃出宫,她自己还走不利索,还得他们费力气架着拖着,这到宫门口的路还长着呢!等到把这老太妃送出宫,自己还不知道得出多少汗呢,回来那不得去换身儿衣裳啊?哪能带着一身臭汗往贵人们面前凑呢? 可等他们回来,再换了干净衣裳……唉!这得少挣多少赏银呢? 两个小太监心里想着,心中一阵阵地起烦,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两个小太监脚步这一加快,老太妃迈腿的速度就更跟不上了,于是,就这么毫无尊贵形象可言地被两个小太监一路拖拉着送出了宫门。 东华门外的小广场上有百十辆马车停着,车夫和跟来的下人都在马车边候着,有的则是到远远的墙边儿坐着;还有的,就和别的府中认识的下人凑在一堆儿,找个不碍事儿的地方闲聊聊天儿。 老太妃这个模样、这个时候被拖拉着架出宫来,门口的下人们全都看见了,一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终于出了宫门,两个小太监顿时松了手,累得两手插着腰,缓了几口气,然后就扬着头,朝着远处的马车那里喊:“东靖王府的人在哪儿?快将你们老太妃接上马车送回府去。” 随着喊声,就见远远地跑过来几名下人,其中一个老嬷嬷来到近前,朝着两个小太监弯腰福了福,道了声谢,紧接着递上去两个小荷包,“敢问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老太妃这是怎么了?” 老嬷嬷心中惊疑,老太妃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摔伤的。 按说就算是老太妃不小心摔伤了,也会有宫中的御医及时医治,最起码也会给老太妃把脸擦洗干净吧,再怎么着,也不该就这么满脸是血地把人送出宫来啊!这多吓人哪! 小太监看在那个小荷包的份上,低声告诉老嬷嬷:“你们老太妃为老不尊,出言不逊,竟然敢对凤珠郡主不敬,得罪了胜义公府、奉王妃等几府的贵人不说,更是得罪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这不是,皇后娘娘亲自下懿旨,将老太妃赶出了宫,并且今后再不许老太妃进宫了!” 话说完,两个小太监转身快步进宫去了。 老嬷嬷呆愣了片刻,忙回神儿,指挥着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将还在地上趴卧着的老太妃扶了起来。 此时的老太妃哪还走得了路啊!于是几个下人就抬胳膊抬腿地直接将老太妃抬离了地面儿朝着马车走去。 几人费力地将老太妃弄进了马车里,疑惑不疑惑的也顾不上了。 车夫拿着鞭子,牵着马,先将马车牵离了宫门,走出了这东华门的范围,直到上了大街,自己才一窜坐到了车辕上,甩起了鞭子。 跟着来的四名侍卫上了马,几名仆从也上了另外一辆普通的马车,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东靖王府。 前面的马车上,老太妃倚着车壁坐着。马车慢慢地、晃晃悠悠地移动起来。 老太妃的神志渐渐地恢复了一些,陡然间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骤然抬起头,掀开车窗的帘子朝外看去——马车在移动,离宫门越来越远了。 这时,老太妃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眼见着那高高的宫墙和那巍峨的宫门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别人都觉得一入宫门深似海,而老太妃却觉得能进这宫门就是尊贵和荣耀的象征。可如今,这份尊贵和荣耀她没有了,她再也没有了。 再等马车转弯上了大街,那高高的宫墙也被街市两边的房屋遮挡住了,看不到了,老太妃两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跟着她的老嬷嬷和侍女就一直害怕地坐在一边儿,看见老太妃这副样子被拖出宫来,都唯恐她一会儿会迁怒自己,上了马车后,一个个地连话都没敢说一句。 此刻见老太妃昏过去了,贴身伺候的老嬷嬷和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嬷嬷,这可怎么办呢?” 老嬷嬷想了想,“还是先回府吧。如果咱们半路上将老太妃送去医馆,恐怕不出片刻,这全京城就……唉!还是快些回府让府医看看吧。” 那丫鬟也点了点头。这会儿她们可是什么也做不了啊。 老嬷嬷掀开窗帘,朝着一边的一个侍卫说道:“你骑马快些回府,通知府里的府医伺候着,就说老太妃不久前摔着了,眼下又昏过去了,一会儿进府就得赶紧医治。” “哦,是,属下知道了。” 那名侍卫答应着,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第400章 赶走恶妇 园中欢聚 当老太妃的马车来到东靖王府大门外停下,早有府上的管家带着下人抬着一张轻便的软榻在大门外候着。 众人合力将老太妃挪到了软榻上抬进了府里,府医也连忙过来诊治,老嬷嬷又支使丫鬟打来一盆温水给老太妃擦净脸上的血污。 东靖王府中的人谁也没想到,早上还是一通地精心打扮,然后趾高气扬地进宫去的老太妃,这才多大功夫就摔了个满脸花,昏迷着被抬了回来。 在宫里摔伤了,不给医治不说,连脸都不给洗,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虽说他们这老太妃是有点儿……有点儿……呃……其实不是有点儿,是实在实在地太讨人厌,但是好歹一点脸面还是得留的吧?如今看着这老太妃如此狼狈地回府…… 旁边的下人们只是偷偷地彼此对个眼神儿,明着可不敢多嘴。 这位老太妃,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对府中下人轻则骂,重则打,那威风,简直是远超十八个皇太后! 这时候,所有的下人都有志一同地能躲就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有人愿意往前凑。 既然老太妃还昏迷着,又有府医和管家、嬷嬷在跟前,他们也将人抬到了地方,自然就赶紧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四散而去。 继续留在这里干嘛?等着讨赏吗?别做梦了! 一向重脸面的老太妃要是醒来看到他们都在眼前,要是知道他们看到了自己刚刚那一副狼狈相,说不定打骂都是轻的!万一老太妃迁怒他们,发个狠再把他们发卖了,那可就不值当的了。 这东靖王府里要是没有这老太妃,光是有原来的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和两个小主子,他们在这东靖王府里当差,还真算是份儿美差呢。 众人心里都盼着能把这老太妃早点儿、快点儿熬死才好,那样,他们就能继续过轻松舒心的好日子了; 有这老太妃在,简直是除了闹心还是闹心,时时不得安心。 东靖王府这边老太妃昏不昏迷醒不醒、府医要怎么治,这些都没谁会关心。 皇宫御花园这边。 要说起来,今天天公还真是作美,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晴朗朗的天,衬着这满园的松青竹绿、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鸟语花香,放眼望去,整座御花园美得宛如仙境一般。 皇上带着群臣都聚集在御花园靠东边的敞轩那里,皇后娘娘则领着众家贵眷来到御花园西边这桃红柳绿、花木葱茏的所在。 皇后娘娘来到御花园中,早已聚集在这里的众家女眷纷纷上前跪倒行礼,口称:“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温和又不失威严地抬抬手,说道:“诸位夫人和闺秀们都平身吧,今日是赏花会,眼前春光正好、百花正艳,赏春赏花正当时,咱们就轻轻松松地赏赏花、喝喝茶,放松一天。众位贵眷务求尽兴,莫要辜负了这满园的好花好春光。” “是,臣妇(臣女)多谢皇后娘娘。”众人应和着。 赫连琦看向皇后云芙,“母后,儿臣等跟母后告退,先去父皇那边了。” “好,那你就带着弟弟他们一起过去见你父皇吧。”皇后云芙笑着点头。 “是,儿臣告退。” “臣子告退。”几个男孩子一起行礼。 皇后娘娘直接将太子赫连琦怀中的萧雨珠接过来自己抱着,赫连琦临走又拉了拉萧雨珠的小胖手儿,“珠儿乖,一会儿琦哥哥就来带你玩儿啊,你要乖乖的。” “嗯嗯。”萧雨珠笑眯眯地点点头,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白牙。 周围众人看着,无不羡慕凤珠郡主这绝无仅有的荣宠。 从紫宸宫一路来到御花园,这段距离可不算近,有几位老王妃和诰命都上了些年纪,皇后云芙担心她们累到,便抱着萧雨珠,回头招呼着几位皇族王妃、郡王妃,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庆平侯夫人、自己的大嫂擎西侯夫人,还有奉王妃、胜义公夫人、同襄侯夫人和狄星月,以及几位年长的诰命,同时还特地叫上了甄芮芮,一起先到八角亭中歇一歇,坐着说说话,一会儿再一起去逛逛园子,赏花赏景。 在八角亭的不远处,一池清波荡漾,池中的锦鲤在水中自在地游动着,引来了众多的千金闺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聚在湖边投喂着锦鲤,不时地还会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第401章 慨叹青春 赏花当时 皇后娘娘坐在八角亭中,远远地看向湖边的那些小姑娘们,脸上不觉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这些小姑娘一个个都像花儿一样娇美,年轻可真是好啊!” “看皇后娘娘说的,皇后娘娘也年轻啊,那些小姑娘是天真烂漫,皇后娘娘可是正当年,正是最美的时候呢!”在座的一位郡王妃看向皇后云芙,笑着说道。 “本宫儿子都生了两个了,哪还说什么年轻的话呢。”皇后云芙说着,看向怀中的萧雨珠,拉着萧雨珠的小肉手儿笑着说道:“等将来有一天,我们珠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少女时,该会有多美呢?本宫真的好期待那一天呢。” “皇后娘娘期待珠儿长大,好奇她长大后的样子,臣妇这个做娘的可不期待。 女儿长大了,臣妇这当娘亲的可就抱不动她了,皇后娘娘也抱不动她了。 所以啊,臣妇宁愿珠儿慢慢长大,这样还能多抱闺女几年,臣妇这做娘亲的也能老得慢一些。”狄星月故作伤感地说道。 皇后云芙听着狄星月的话,又看着狄星月那装出来的伤感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轻笑出来,“要这么说……也是哈。”再低头看向了萧雨珠,“这么说来,珠儿还是慢慢长大吧,这样皇伯母还能多抱抱珠儿。” 萧雨珠看着皇后云芙,看看娘亲,小胖脸儿上的笑容像春光一般耀眼,“皇伯母、娘亲,等珠儿长大了,珠儿抱皇伯母、珠儿抱娘亲。”说着话还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小模样迷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听了,全都惊奇地看着萧雨珠,“天呐,这样贴心的小棉袄,臣妇也想要。” “是啊是啊,臣妇也想要。” “说的是呢,这么可人儿的小娃娃、小宝贝,谁不想要啊?” 皇后云芙将坐在腿上的萧雨珠抱起来,重重地在她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两下,“好,现在皇伯母抱珠儿,等珠儿长大了,就由珠儿来抱皇伯母。”说完,又重重地亲了两下。 萧雨珠也用了小胖胳膊搂着皇后云芙的脖子,在皇后云芙的脸上也回亲了两下,绝美的小脸儿上笑得灿烂如花。 “趁着皇伯母现在还抱得动咱们小珠儿,皇伯母抱你去看花花好不好?”皇后云芙笑着问萧雨珠。 “嗯嗯,好,去看花花,去看花花。”萧雨珠高兴地连连拍着小胖手叫好,站在皇后云芙的腿上,小身子还一窜一蹦的,逗得在座的众人全都笑了。 “各位夫人,我们出去散散步、赏赏花吧,借着这大好春光,眼前又是这么好的花,正所谓堪赏之时直须赏,莫待花落叹空枝。”皇后云芙微笑说道。 “皇后娘娘说得是,这御花园里的花现在开得正好,托皇后娘娘的福,我们就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去及时赏花,莫等到花落之后再叹空枝。”奉王妃在一旁说道。 “奉王妃说得极是。”众人纷纷应和着,随着一起站了起来,跟在皇后云芙的身后,走出了八角亭,朝着花丛深处走去。 狄星月担心皇后娘娘一直抱着萧雨珠会累到,连忙走上前,想接过来萧雨珠自己抱着,“皇后娘娘抱珠儿抱了这么久,手臂一定酸了,就让臣妇先抱一会儿吧,皇后娘娘也好歇一歇。” 皇后云芙看着狄星月,假意嗔了一眼,“才不呢,趁着本宫现在还能抱得动,本宫就是要多抱抱我们珠儿,抱珠儿手臂怎么会酸呢?你是想跟本宫抢闺女,哼!本宫是不会上你的当的。”说完,抱着萧雨珠继续朝前走去。 狄星月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唉!挽上甄芮芮的手臂,无奈地跟在后面。 众人沿着湖边的小径慢慢地朝前走着。 湖边杨柳依依,垂丝万缕,随风摇曳。春催桃李绽放,枝头繁花似锦。 如此大好春光,真真令人陶醉。 众人沿着花径离开湖边,朝着另一条路上走去。 转过一座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正在盛开的牡丹花陡然展现在众人面前,随之,一片惊叹声想起。 庆平侯夫人见了,不禁感叹到:“上林苑监的园丁们倒真是用心了。难怪要借用一座假山将这片牡丹花圃与那边的一树树桃李分隔开来,若是将牡丹与桃李紧邻着栽种到一处,那岂不是要让原本还娇美艳丽的桃李顿时失了颜色。” “夫人说得正是呢!如此这般,妙就妙在移步换景,让人突然眼前一亮,多了另一番的惊艳!”同襄侯夫人骆欣画也赞叹附和着。 第402章 牡丹花丛 擒拿宫女 众人看向眼前大朵大朵盛开的、半开的牡丹花,魏紫、姚黄、玉白……天下牡丹珍品齐聚于此,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还有淡淡的绿色的,甚至还有漆黑如墨的墨牡丹,无不花姿雍容、艳美绝伦。 难怪天下人盛赞牡丹——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天下无双艳,人间第一香。 众人家中的园子里或多或少地都会种上几株牡丹,但是,如皇宫御花园中这么多的牡丹珍品、这么大的一片牡丹花圃,又怎能不引来众人的连声赞叹。 牡丹果然是天姿国色,不愧花中之王的美誉。 虽说百花开放,各有其美,然而牡丹一旦开放,百花在她面前就会顿时黯然失色。 皇后云芙回身看向远远跟在后面的众位贵妇千金,笑道:“各位夫人贵女,大家无需如此拘谨,咱们可是来逛园子赏花的,难不成还要像兵士一样排着队列走不成?赏花赏春是件惬意的事儿,可无需规整守序地排队观赏啊!” 听到皇后娘娘如此说,跟在后面的女眷们也都笑了。 “本宫说过了,今天咱们就都轻松一天,园子这么大,花圃这么大,花这么多,各位夫人贵女尽管随意欣赏,尽兴才好。等一会儿午宴的时候,咱们自会有功夫聚在一起说话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后面跟着的贵妇闺秀朝着皇后娘娘躬身行礼致谢。 渐渐地,皇后娘娘身后跟着的长龙慢慢地散开了,有素日交好的、年龄相仿的相携着一道去赏花,闺中的手帕交也都手牵手地边赏花边低声说着体己话。 皇后娘娘身边只剩下了几名亲近的贵眷,像是庆平侯夫人、擎西侯夫人、胜义公夫人、奉王妃、同襄侯夫人、狄星月、甄芮芮几人依旧跟在皇后云芙身边。 她们跟在皇后云芙身边,一是陪伴,还有一层保护的意思在。 再说了,这些位贵眷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没有谁敢说她们是为了攀龙附凤,故意讨好皇后娘娘才不肯远离的。 凭着她们几家的地位,凭着当今皇上和皇后对这几家人的信任和恩宠,她们也根本无需谄媚攀附。 她们与当朝帝后之间的关系,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没看见那位小福星郡主一直都被皇后娘娘抱在怀里不舍得放手吗? 众人散去,皇后娘娘和身边这几位亲近的夫人一起慢慢地走着,再看着眼前的花团锦簇也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 看了看左右,皇后云芙悄声地说道:“现在咱们才像个赏花逛园子的样子。像刚才那样,本宫都怀疑咱们是出来行军准备去打仗的。” 身边的众人听到皇后娘娘这促狭的比喻,忍不住都轻笑出声。 皇后云芙一行人朝前走着,刚拐了个小弯儿,就出现了一条岔道。 其中的一条岔道上,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名宫女正蹲在地上低头捡着东西。 地上散落着的都是一些细细碎碎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什么花的种子。 皇后云芙一行人见那边的小宫女正忙着在地上捡东西,连头都没有抬。众人自然也不会再往那条路上走。 于是,皇后云芙领头,众人随着就准备朝左边去走另一条路。 皇后娘娘刚刚转身迈步,原本一直睁着闪亮的大眼睛盯着姹紫嫣红的牡丹花看的萧雨珠猛地转回头,直直地看向了那边蹲在地上捡花种子的宫女。 皇后云芙和身边的狄星月最先发现了萧雨珠的异样。 只见萧雨珠的小眉头皱起,小拳头握起,朝着那宫女的方向,用了她那小奶音的最大音量连声喊着:“打,打,打坏人,打坏人。” 众人刚刚还在说说笑笑着,突然看见萧雨珠那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都有些莫名,再看向那边宫女,立刻就都变得严肃起来。 尤其是皇后云芙、狄星月和胜义公夫人几人知道,萧雨珠似乎是有一种能识别敌我和危险的超然能力。 那边正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宫女听到萧雨珠朝着她喊打,抬头再看向前面不远处都盯着她看的满脸严肃的众人,宫女的脸上现出一丝惊慌之色,忙跪倒在地,“奴婢参见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看到皇后娘娘到来,挡了皇后娘娘的路,奴婢……奴婢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边说着,边慌慌张张地起身,转身就要走。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见状,眉头一凝,二话不说,直接闪身上前,跟着一同出手的还有狄星月身边的那名扮成侍女的“红令”,二人上去直接出手擒拿。 第403章 福星预警 姚黄现毒 那名宫女下意识地就要出手反抗。可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动手,就被胜义公夫人和那名“红令”一左一右夹攻,未用两招,就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一脚将她踢翻在地,“红令”快速出手点住了宫女的穴道,别说动一动,就是想喊叫都无法出声。 这边的牡丹花每株都有半人高,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又都是几家亲近的女眷和贴身的随侍,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适才皇后娘娘不让其他女眷跟随,她们便都早已知趣地远离了这边。因此这边的动静,在别处赏花的人们都还没有发现,这边这个可疑的宫女就已经被制住了。 那宫女倒在地上,由于被点了穴道,眼下她浑身僵硬,一动也动不了,只有神智还是清醒的。 皇后娘娘将萧雨珠交到狄星月怀里,缓步上前俯视着那个宫女,“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倒在地上的宫女看着皇后云芙,眼里有惊惧、有怒意,只是一声不出。 那名“红令”上前躬身行礼,“回禀皇后娘娘,为防止她反抗逃跑,更防备她咬毒自尽,因此她的穴道已经被制住,她现在无法动转,也无法说话。” “原来是这样。”皇后云芙点点头,“那索性就先让她昏迷过去吧。将她抬走关押起来,有人看见,就说这个宫女突发急症、意外晕倒了。” “是。奴婢遵旨。”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秋影立刻领命,转身去办。 皇后云芙又瞥了地上的宫女一眼,伸手抱过萧雨珠亲了亲,若无其事地对身边的几位夫人说道:“我们走另一边继续赏花吧,不要因为几只苍蝇坏了咱们的兴致。” “是。”众人应着,除了那名“红令”还暂时留在原地,交待着现身的几名隐卫将那名倒地的宫女秘密押送走之外,其他人转向了另外一条路。 然而,还没走多远,就见眼前一大片鲜艳的、大红色的牡丹正如火般傲然绽放。 而在那一片红色牡丹花丛的边缘上,却盛放着一株娇嫩嫩的姚黄牡丹。 这株姚黄牡丹开在这一大片的红牡丹边上,显得格外突兀,也更显得夺目耀眼。相信不论是谁,看到这株开在大片红牡丹边上的单独一株黄牡丹,都会好奇地走到近前去赏玩一番吧。 庆平侯夫人远远地看到,指着那株姚黄牡丹笑道:“一片大红之中多出这一点黄,这是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好大的一片红牡丹,居然掺着一株这么亮眼的黄牡丹,这是为了凸显这株黄牡丹的美貌吗?” 众人看见了也都笑着朝着那株黄牡丹走去。 这时,萧雨珠又突然地捂住了小鼻子,“臭臭,臭臭,皇伯母,那花花臭臭。” 听到萧雨珠如此说,众人当即停住了脚步,看看那姚黄牡丹,又看看萧雨珠,难道这花有什么不对? 狄星月也知道,每当自己女儿说“臭臭”,肯定就是有不好的情况或是不好的人。 “皇后娘娘请退后。”这时,跟在她们身后的另外一名“红令”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又用手轻轻地扇了一下黄色牡丹,忽然脸色大变,忙向后退了过来,“皇后娘娘,快些远离这里,那花上被人动了手脚。” 皇后娘娘抱紧萧雨珠,同众人转回身,朝来路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看向那名“红令”,“这位姑娘,你可知那花上……” “回禀皇后娘娘,那花朵上面应该是被人下了药,初步判断……药性应该是有致幻、催情和令人疯癫的效果,至于药力能到何种程度,还需详细检验方能得知。”“红令”回答道。 皇后云芙听了,沉了半晌,将不远处侍立着的两名宫女喊了过来,吩咐道:“你们站在两边,凡是有夫人、贵女走过来赏花的,你们都要拦住,请她们往别处去,就说前面路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等到收拾完了就可以随意过去了。 “是,奴婢遵命。”两名宫女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这条小路的两边。 皇后云芙指着那名“红令”对身边的苏嬷嬷说道:“嬷嬷悄悄带人跟着这位姑娘一起,将那株牡丹处理掉。” “是,老身遵命。”苏嬷嬷刚要退下,皇后云芙又开口叫住了她,“嬷嬷且慢,你们都要听那位姑娘的指挥,去将那株黄牡丹上面的花朵全部剪掉,带去刚刚那名宫女关押的地方,放到她近前,看看这花会让人起什么反应。”说道这儿,皇后云芙的唇角现出一丝冷笑。 “是。” “你们都要做好防护,务必小心,别伤到自己。”皇后云芙叮嘱道。 “是,老身遵命。”苏嬷嬷俯身退下,和“红令”一起走到一旁,问过“红令”之后,打了个手势,顿时出现了两名隐卫。 苏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其余一个人快速地离去。 不一会儿,离开的隐卫很快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大木盒子、一把修剪花木的长柄剪刀和一把一尺多长的竹夹,还有几块油布和几根麻绳。 第404章 有惊无险 二老稳坐 两名隐卫就在“红令”的指导下,先用帕子掩好口鼻,然后才走到姚黄牡丹近前,一人用竹夹子夹住花朵,另一人用长柄剪刀将花朵剪下,小心地装进了那个密闭的大木盒子里。 直到将所有的花朵、花苞都剪掉装进了大木盒子,“红令”才将大木盒子盖好,又在木盒子外面用油布包了几层,再用绳子捆扎好。 然后再次细细察看了花茎和叶片,确定没有问题后,将整棵植株连根拔起,连大木盒子一起交给隐卫提上,迅速离开了牡丹花圃。 “红令”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观察了周围的花丛,确认真正安全了,就将最外面的一层衣裳脱去,到一边蓄着清水的大铜缸中洗了手,才又重新回到狄星月她们身边。 “好了,我们去另外一边吧。”皇后云芙在前,众人跟着,边走边说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庆平侯夫人挽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手臂,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轻声说道:“要不是刚刚看到你那身手,我几乎都忘了,你当年可是上过战场的一员女将啊!” “谁说不是呢?恐怕我们没有谁还记得,我美丽温婉的萧伯母原是一位身负武功的沙场女将呢!”同襄侯夫人骆欣画挽住胜义公夫人的另一条手臂说道。 “哪里啊?都多少年不上战场了,这些年一直操持着后宅,胳膊腿儿都硬了,这一动手就感觉着力不从心了呢。”胜义公夫人笑着说道。 “哪有哪有,伯母真是过谦了呢,就凭刚才那出手如电、迅疾如风,就没有几人能做得到呢!”擎西侯夫人也在一旁赞叹道。 “看你说的,说得你伯母我自己都要信了。”众人说笑着,继续朝前走着,继续赏着花,任谁见了,也想不到刚刚她们还经历了一场凶险。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承祺帝那边,萧诚毅、狄信长、萧一凡几人也知道了。 几人不动声色,一切照旧,只是不一会儿,萧一凡就在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 远离御花园的一座偏僻的空屋子里,几名隐卫将那名昏迷的宫女直接丢了进去,顺手将她的穴道也给解开了。 跟着又打开那个大木盒子,将那一盒子的姚黄牡丹花一股脑地倒在了那名宫女身上,盒子也随手丢在了一边,之后便将房门和窗户都锁上了。 透过捅破的窗纱,蒙着口鼻的隐卫在窗外观察着。 “事情怎么样了?”远远地,萧一凡快步走向了这里。 “回禀萧大人,这名宫女有问题。”隐卫就将刚刚御花园中发生的情况详细禀报了萧一凡。 萧一凡听了,皱了皱眉,迈步走向窗前,还隔着几步远,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萧一凡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将自己的口鼻也蒙住,走到窗前,透过窗纱上的大洞,朝里面看去。 只见里面那名宫女已经醒来了,此刻已是满脸不正常的潮红,正在用力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身体也在不停地扭动着,看上去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渐渐地,呻吟声变成了嘶吼声,声音越来越大,身上的衣服也几乎被她撕扯成了碎片,眼看着就要彻底地赤身露体了。 萧一凡不再继续看下去了,转过身来对一旁的隐卫说道:“你去找两名女隐卫过来收拾这里。” “是。”隐卫领令,转身快速离去。 “你去寻一名能识毒、会解毒的御医过来,如果药性能解,就尽量解了,之后审问;如果解不了,就秘密处理掉。”萧一凡吩咐道。 “是。”又一名隐卫领令离去。 御花园中的这一段小风波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就很快被消弭掉了。 赏花会上,皇后娘娘依然淡定从容、依然谈笑风生。 在远离御花园的向极宫中。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正坐在亭中对弈。 玄音老人拿起一枚棋子轻轻地放到了棋盘上,“打劫”。 玄冥老人抚了抚雪白的须髯,微微笑着看向玄音老人,“你打的是什么劫?” “师兄说是什么劫就是什么劫。” 玄音老人看着玄冥老人,嘴角带上一丝狡黠的笑意。 “是吗?” 玄冥老人也随手落下一子,“那这一劫算是过了还是没过呢?” “师兄说过了就过了,说没过就没过。”玄音老人头都没抬地跟着落下一子。 “师弟是不是忘了,师弟可是那小丫头的师父。” “师兄别忘了,师兄可是那小丫头的师伯。” 两位老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都各抚着须髯笑了。 第405章 福宝将至 暗鬼心惊 “你的徒弟可是小福星啊!” 玄冥老人微笑着说道。 “没错,天道是不会真的伤到小福星的,在她身边的人也一样会得到庇佑。” 玄音老人说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傲娇。 “所以啊,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是下棋吧。恐怕以后我们再要这样对弈、对饮……也要到两年以后了。” 玄冥老人略带惋惜地说道。 玄音老人点点头,轻轻叹息,“是啊,好在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到那时咱们弟兄二人再重聚凤鸣山。” 玄冥老人看了看玄音这个师弟,微微笑了笑,又执起一枚棋子。 皇后云芙一行人重又回到了湖边的八角凉亭中,众人坐下,奉茶宫女及时将泡好的新茶奉上。 众人还真是有些乏了、渴了,正好茶水上来了,便都端起茶来慢慢地品着。 这时,薛瑞从远处走了过来。 薛瑞走到八角亭外,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皇后云芙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说他一早上没抱小郡主了,想让奴才将小郡主接过去,等到午膳时分,再将小郡主送回来。” “哦。”皇后娘娘听了,看向狄星月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道:“皇上也真是的,这么一会儿没见着珠儿就来跟本宫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坐在一旁笑了笑,“皇上宠爱珠儿,这也是珠儿的福气。 这样吧,就由臣妇走一趟,亲自将珠儿送过去吧,左右珠儿的祖父、爹爹和叔叔也都在那边儿,都能帮着皇上照看一二,也不至于让皇上太受累。” “也好。”皇后云芙笑着点点头,又低头看向了萧雨珠,“珠儿,你皇伯伯想你了,想接你过去和皇伯伯玩儿一会儿,珠儿说好是不好呢?” “嗯嗯,好好,找皇伯伯,找皇伯伯。”萧雨珠高兴得拍着小胖手儿。 “你哥哥、表哥也在那边,还有你琦哥哥、玦哥哥他们都在那边儿,你去那边儿玩儿一会儿就回来,好吗?不然功夫大了,皇伯母也会想你的哦。” “嗯嗯。”萧雨珠用力点点小脑袋,抱着皇后娘娘,小胖脸儿在皇后娘娘的脸上蹭了蹭,皇后娘娘舍不得放手,忍不住抱着亲了又亲,才将她交给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 狄星月也过来陪在婆婆身边,尽管她年纪轻,由她抱着女儿过去不合适,但是在这边还是要陪着婆婆的,总不好让婆婆抱着女儿走动,自己这个当娘的却不闻不问。 胜义公夫人接过萧雨珠,走下了八角亭,对着薛瑞说道:“有劳公公走一趟了,我们这就将珠儿送过去吧。” “是,劳烦国公夫人了。”薛瑞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 “公公说哪里的话。”胜义公夫人说话温和客气,转头示意狄星月放心回去。 薛瑞朝旁边让了一步,胜义公夫人抱着萧雨珠缓步朝着皇上和群臣所在的敞轩那边走去。 刚走出一段距离,就见对面走过来了小太子赫连琦、自己的长孙萧雨霖,还有云开、狄舸、狄航。 几个孩子迎着胜义公夫人走了过来。赫连琦来到近前:“萧奶奶,我抱珠儿妹妹过去就行了。” 胜义公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萧雨珠看见赫连琦,早就伸着两只小胳膊扑过去了。 赫连琦将萧雨珠稳稳地抱在怀里,和胜义公夫人打过招呼,几个孩子接上萧雨珠,前后护着走回了御花园的另一边。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朝前跟了一段,一直看到赫连琦将萧雨珠抱到了承祺帝面前,才放心地转身走回了八角亭。 在承祺帝和身边的叶首辅、狄信长和萧诚毅提起要将萧雨珠接过来坐坐时,在不远处的桌案旁看着一位年轻公子挥毫泼墨的尹守哲就听到了。 尹守哲看着薛瑞去接萧雨珠,不禁心中一紧,之前他得到的消息是,曾经在教坊司里,那假陆述、真陆叙就是因为有萧雨珠在场,才莫名其妙地暴露了身份,先被御林军抓捕,后又丢了性命的。 尹守哲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奶娃娃竟然会有这种莫名的能力,可是当初在宫宴上,确确实实就是因为这个小丫头,使得他们精心布置、明明万无一失的一场刺杀行动宣告失败,这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不争的事实。 尹守哲越想心里越紧张,一次次地失利,一次次地受挫,直到如今,自己手中的力量折损殆尽,使得他不得不收起爪牙暂时蛰伏。 要是那小丫头真有什么超然的能力,那自己在这里会不会也…… 第406章 明着赏花 暗里相看 此刻,尹守哲看着薛瑞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虽然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在快速地思索着。 打定了主意,尹守哲和身旁的几位年兄年弟拱了拱手,“实在抱歉,下官腹中突然有些不适,先失陪片刻。” 旁边人一听,自然就认为尹守哲肯定是肚子不舒服了,连忙道:“尹大人请自便。” 还有人热心地问尹守哲需不需要请御医看看,尹守哲连忙谢绝:“不必不必,没有那么严重,下官去方便一下即可。” 尹守哲边说着,边朝几位同僚拱了拱手,转身朝着御花园中最远的一间恭房快步走去。 尹守哲的猜测担心也算是歪打正着,他规避风险的这份敏感也确实不一般,险一险地让他在今天躲过了一劫。 当赫连琦几人将萧雨珠接来的时候,尹守哲早已躲到了恭房里,早已把萧雨珠当成了最大的危险而躲得远远的了。 承祺帝将萧雨珠抱过来,亲了亲,让萧雨珠站在自己腿上和自己面对面,柔声问道:“珠儿,告诉皇伯伯,你在你皇伯母那边都做什么了?” “陪皇伯母看花花,看漂亮花花,好多花花。”萧雨珠边说,边伸长两只小胳膊比划着好多好多。 承祺帝看着萧雨珠那娇憨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那珠儿除了看花花,还做什么了?” 萧雨珠立刻收起了笑脸儿,攥着小肉拳头气势汹汹地挥了挥,“打坏人,奶奶、姨姨……打坏人啦。” “是吗?奶奶和姨姨可真厉害,我们珠儿也好厉害的。”承祺帝夸赞道。 “嗯,珠儿厉害,皇伯伯也厉害。”承祺帝看着萧雨珠拍着小胸脯自夸,还不忘连他这个皇伯伯一起夸,一时被逗得开心大笑起来。 一旁的众臣听着皇上和小郡主这一大一小的对话,再看着这一大一下对着互夸,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叶首辅也抚着胡须笑道:“这小珠儿不仅是个小福星,还是个开心果儿,她到哪儿,哪儿就有了欢笑声。这娃娃真是满身的喜气,满身的福气,好哇,好哇。” 旁边的人们也都纷纷点头。 叶首辅看着萧雨珠也是打心底里喜欢,放下手中的茶盏,伸出手朝着萧雨珠道:“珠儿啊,来,让爷爷抱抱。” 萧雨珠听到了,歪着小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叶首辅,片刻功夫就笑眼弯弯地叫着“爷爷爷爷”,嘴里叫着,小胖胳膊就伸了过去。 要是别人抢萧雨珠抱,承祺帝肯定不答应,但是首辅叶道远可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承祺帝虽然是帝王,但尊师重教这一条,他作为帝王也是不敢轻慢的。 承祺帝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将萧雨珠送了出去。 萧雨珠被首辅叶道远抱在怀里,萧雨珠笑眯眯地、甜甜地叫着“爷爷”,叶首辅看着眼前的小粉团子,听着她娇娇软软地叫着爷爷,叶首辅也是看在眼里,爱在心里。 这一老一小你一句、我一句,你有问、我有答,萧雨珠的一双小胖手一边把玩着叶首辅的胡须,一边回答着叶首辅的问话,一老一小怡然自得。 承祺帝在一旁看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让人把萧雨珠接了过来,结果自己还没抱多大会儿,就被自己的师父叶首辅抢了过去,这一老一小玩儿得倒是高兴,自己只能在一边看着了,唉!没办法。 承祺帝无奈地转头看向敞轩外的空地,各府里的后生子弟都在那里以诗文会友,他们有作诗的、有作画的、有展示书法的。 这种赏花会,有儿子的夫人们都会趁机给自己的儿子相看未来的媳妇儿;各位大臣们其实也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各府里的子弟,也是在悄悄地替自家的闺女相看着未来的夫婿。 看看容貌,再通过当场的笔墨展示鉴赏一下才学,或许也能给自己的女儿寻找个称心的夫婿。 敞轩前面的空地上依次排开了十数张书案,每张书案前都有人在挥毫泼墨,而每一张书案旁边也都站着不少观赏的人。 观赏的大臣们在看文采、看笔墨,也看模样,借机挑着女婿。 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所以来之前就已经嘱咐了自家的子弟,来到这里,一定要好好地表现,将来能不能娶个好媳妇儿、能不能被女方家里看重、提亲能不能成,今天这个场合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一边是未来的老泰山相看未来的女婿,而夫人那边呢,则是未来的婆婆在相看未来的儿媳妇。 第407章 惦念之人 即将来到 夫人们坐在一起,一开始嘛,都是在聊花、在聊茶,在聊春光明媚,说着说着,渐渐地不知道被谁引得就入了正题儿——谁家的儿子中了秀才啦,谁家的闺女该及笄了…… 做娘亲的也将自己适龄的女儿叫到了身旁,有儿子的夫人自然是在谈笑间,就将姑娘的外貌先看了个清楚仔细。 遇到那看着合眼缘又门户相当的姑娘,有的夫人就直接将对方的女儿借故叫到自己眼前,针黹女红的会多问上几句,对方手中拿着的帕子、腰上系的荷包也会多看上几眼。 也有那双方都觉得满意的,说不定就直接拔了钗子,或者是退了手镯就直接递过去,对方若是也收了,那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可以说明这姑娘被未来的婆婆相中了,过后就该是要请官媒上门去说亲,走上一路定亲下聘的流程,直到八抬大轿迎娶、拜天地洞房花烛,那两家儿女的终身大事也就算是完成了。 既是终身大事,没有哪个做娘的会轻忽怠慢,都是恨不能多长出几只眼睛,或者干脆长出一双透视眼,一眼就能将姑娘的心性、品行、才学都能看个透彻,当心着千万别看走了眼,免得误了自己儿女一辈子。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会儿坐在这里也只是作为旁观者,自己家中的子侄都已成亲生子,孙辈的还太小,还不用急着相看。 只是看着看着,童问溪就突然想到了自己娘家的两个侄孙,今年应该也有十五岁了,再过一两年也就该张罗起来了。 倒是芮芮的娘家弟弟今年应该有十八九岁了,听说还是个解元,也不知那个孩子订了亲没有。 被胜义公夫人在心里念叨着的人此时已经快到了京城的南门外了。 一大早儿,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带着进宫的人前脚出门,后脚,萧之南就喊过来了来清和来运这两个做事机灵又稳妥的小厮。 萧昶给他们每人拿上了二两银子,吩咐他们一个去南门,一个去西门,饿了就买水买饭,只管在那里等着,只等着夫人和少夫人娘家的人到了,就接着人赶紧迎回府中。 把两个小厮打发走之后,萧昶和石兰就又张罗着将府中空着的几座院子全都收拾出来。 算了算,合计了一下,夫人娘家那边只知道老侯爷和老夫人一定会来,也不知道两位舅爷能不能走得开、出得来。 哎,先不管了,就照着童府合家大小全能来安排着就好了。 冉冉和芮芮的娘家……两位亲家公都有官职在身—— 甄冉冉的父亲甄籍是定边府知府,冉冉唯一的哥哥喜读书不喜仕途,在定边府开设了一间书院,志在教书育人,在当地很是有名; 甄芮芮的父亲甄册是临渝府学政,芮芮的弟弟也已经是一位解元公了,只等下次春闱赴京科考了。 两位亲家公不一定来得了……可万一能来呢?再说了,必来的就有两位亲家母,还有她们的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小孙子。 此外,还要算上童府、甄府的随从和下人……大概需要怎么安排,萧昶和石兰心里也有数了。 萧昶夫妻俩在府中一通地忙活。 胜义公府虽说是国公府,但由于上一代的胜义公就已经是有大功于朝廷,因此先皇赐下国公府的时候,就直接将旁边的另一座府邸也一起赐了下来,命工部将两座府邸添改修缮,合并成了一座胜义国公府。 要论起府邸的面积,这座胜义公府不小于任何一座王府。 而且这府中人口又简单,又没有什么小妾、姨娘和庶出的需要安置,只有几家的正主,后宅干干净净。 因此,府中闲置的院子、房屋,别说就招待这三家,就是再来三家,也完全住得开。 萧昶夫妇忙着安排,府中的下人们都听着吩咐在各处院子里收拾忙活开了。 要说胜义国公府这几年里也热闹过几回,世子爷、何举少爷、一凡少爷娶亲、生子,再加上小郡主的满月宴,每一次都风光热闹。 但是像这次,小郡主要过周岁,成婚数年无子的二少夫人也有了身孕,连远在南疆的老侯爷、老夫人都要亲自前来;两位少夫人的娘家人也要来看望,同时还要参加小郡主的周岁宴,这一下,府中可就要大大地热闹一阵子了。 要是等到了小郡主周岁宴那天,这府中贺客盈门不用说,皇上、皇后、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是一定都会来的,这根本不用怀疑。到时候,这胜义公府中该是多么热闹红火啊! 想到这些,下人们心中都无比兴奋。先不说自己用心伺候着会得不少的赏钱,单是主家好,他们做下人的当然也跟着好不是。 第408章 城外十里 翘首等待 萧昶和石兰夫妻俩在府中前后操持着,不一会儿,派去收拾各个院落的下人们纷纷回来禀报:一切都收拾停当了,等各位主子们到来,立刻就可以住进去,保证舒适又安稳。 萧昶和石兰听了,二人相携着把一个一个的院子全都看了一遍,尤其是老太爷和老夫人住的院子和屋子。 为了让两位老人家住得舒服、休息得好,夫妇俩格外地细心。查检了一遍后,该添置东西的又吩咐开了库房赶紧添置上。 待到把所有院子都走了一遍,看着都满意了,确保一应物品齐全,打扫擦洗得纤尘不染,甚至连院中的花草都已经收拾利落浇好了水。 仿佛是连满院的花草都知道了这府中要有喜事一般,花开得格外艳丽,树木青草都格外地有精神。 且说胜义公府的小厮来运骑了一匹马,直奔着西城门而去。 到了西城门,守城门的官兵中有一个叫大吉的带班校尉认得来运,老远就和来运打着招呼。 “来运小哥儿,你这是要出京办事儿去?要去哪儿啊?”大吉迎上几步,问道。 来运边回应着边跳下马背,牵着马走过去,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出京办事,我是来城门口儿接人的。” “接人?” “对呀,我们府里两位少夫人的娘家要来人看望少夫人,估摸着这一半天儿就能到,这不,萧伯就把我给派出来,到西城门外等着。”来运走到近前,笑着说道。 “是这么回事啊,正好我们那边的桌子上有茶水,来运小哥儿不妨过去坐着等。”大吉指指一旁的的席棚说道。 “谢了谢了,我不渴也不饿,我准备骑着马沿官道往前迎一迎,去十里亭那儿等着,今天这一天呢,我就在那儿耗上了,什么时候接到人什么时候算。”来运拱了拱手说道。 “能确定是今天来吗?”大吉又问了一句。 “还真不一定。不过,今天不到,明天准到。今天要是接不着人,明儿一早我还得来。” “那来运小哥儿可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招呼弟兄们一声啊。”大吉热心地说道。 “多谢多谢。”来运说着挥了挥手,拉着马匹出了西城门,再次上了马,轻轻甩了下缰绳,由着坐下的马一路悠哉悠哉地朝着十里亭走去。 来运到了十里亭的时候,才刚刚辰时初。 十里亭外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座茶棚,这座茶棚在这里已经有很多年了。 茶棚是用粗壮的毛竹做柱子,棚顶和三面墙壁用的是竹席,茶棚里面摆放着几张方桌和长凳,收拾得倒是挺干净。 有这一座茶棚在,方便了行人歇歇脚,渴了饿了也能在这里买碗茶水,吃些简单的吃食。 来运跳下马,将马拴在一边的树上,走进茶棚里坐下,只见里面有一对老夫妇正忙活着,老爷子在烧着火,老太太则是将刷干净的大碗摆成一排,将煮好的茶一碗一碗地倒上晾着,过来过去的人只需花一文钱,喝着适口儿又解渴。 来运一进来,老太太就一脸慈笑地招呼着,“这位小哥儿,是喝茶呀?还是吃点小食?” “老婆婆,您就给我来碗茶水解解渴就好。”来运笑着回应道。 老婆婆应着,放下了手里的铜壶,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起一大碗茶送到了来运的面前,“刚刚煮好的茶,小哥儿慢慢喝,不够再续,再续就不收钱了。” “多谢老婆婆了。” “不谢,不谢。” 来运接过大茶碗,将一文钱递给了老婆婆。老婆婆笑着接过来,放进了一旁挂在柱子上的粗竹筒里。 来运坐在长凳上喝着茶。茶是刚烧好的,他这会儿喝着还有点烫。 来运边小口喝着茶,边朝着西边的官道上不时地看上一眼。 官道上偶尔会有马车、骡车和驴车经过,也有三两个背着包袱的行人,看样子也是赶着去京城的。 来运要等的人还不见踪影,反正他也不着急,就坐在这里小口小口地喝着热茶慢慢等。 来运想着,两位少夫人的娘家要是来人,连主带仆的怎么也得几辆马车才够用,他就在这看着肯定不会错过。 来清也是直接一路骑着马出了南城门,也往南城门外的十里亭迎过去。 京城四门外都有一座十里亭,十里亭附近也都有一座茶棚。 出京的人走到这儿大都会歇歇脚再继续往前赶路;进京的人也会走到这儿稍稍歇口气儿,再接着紧赶一赶也就进京了,这个距离正好是歇脚的地方,接人送人的也都会在这里稍作停留。 来运在茶棚里喝了两碗茶了,往远处看看,路上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步行的人背着或大或小的包袱急着往前赶路; 也有进茶棚里来的,花个一文两文钱,喝点儿茶水缓缓劲儿,再一鼓作气就进京了。 第409章 甄家来人 来运接到 日头渐渐升高了,自己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那老公公和老婆婆又晾好了一排一排的大碗茶,用竹篦子盖上,两个人便开始合作,一人揉面,一边调馅儿,开始蒸包子。 来运就在边儿上看着老两口儿忙活倒是挺解闷儿。 大大的笼屉一共摆放了四层,这一层里面就得有一百多个包子,四层可就是四百多个,看来这进京出京的官道上,买卖还真是挺好做的,尤其是在这太平年间。 不大会儿,包子熟了,香气四溢,来运闻着一阵一阵的肉包子的香气,肚子里的馋虫也有点儿不安分了。 这会儿已经到午时了,包子也蒸熟了,来运是头一份儿,点了十个肉包子。 包子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来运就着茶水,吃着包子。十个包子吃完了,这肚子也就饱饱的了。 不少赶路的人闻着包子出笼的香味儿就走不动了,直接下了官道,进了茶棚,点上几个包子,再加上一文钱喝到够的茶水,吃饱喝足了正好有力气接着赶路。 来运吃饱了,喝了两口茶水,又朝西边看了看,那里有一片树林子,官道在那里拐了个弯儿,再远就看不见了。 不过只要是有马车拐过树林子,这边一眼就能看到。 看看没有马车的影儿,来运站起来,朝着茶棚后边的杂树丛里走去,这一早晨灌了几碗茶水,到这会儿也该放放水了。 就在这时候,远远地从那片树林子后面拐出来了几辆马车,马蹄哒哒地朝着十里亭驶了过来。 刚解完手的来运自然也听到了马车的动静,他撒腿就跑了回来,朝远处一看,有五辆马车驶过来,马车两边还跟着几个骑马的侍卫。 来运想着这会不会就是少夫人的娘家人呢?于是,来运就站在茶棚外面朝远处看着。 马车越来越近,来到了茶棚不远处,还没等来运上前去询问,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直到茶棚前面停住。 只见第一辆马车里面的一位中年男人撩开了车帘,朝茶棚看了看,便朝外面的侍从吩咐道:“你去后面转告夫人和少夫人,我们在这里略停一停,这里有茶水,还有包子,我们就在这里简单吃点东西,喝点茶水,免得一进城,就劳烦人家先为我们忙碌一通,我们就在这里吃饱喝足再进城吧。” “是,老爷。”侍从领令,调转马头朝着后面的马车去传话了。 来运听着,心里琢磨着,嗯,十有八九这位就是亲家老爷了。 再看着前面的车夫将踏脚凳放好,车上走下来两位中年男人,从相貌上看应该是亲兄弟无疑了。 这兄弟二人站在马车旁等着后面的人。 来运看着,心里更是确定了,这应该就是两位少夫人的父亲了。 紧接着又从这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十八九岁、一身书卷气的清秀书生,看容貌与一凡少爷的夫人倒有几分相像。 来运看着那两位中年男人和那位年轻的书生,再看看后面的两位夫人、哦,还有一位年纪很轻的少夫人,手里牵着两个眉眼精致、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跟在母子三人身后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 从最后面的两辆马车上下来的还有几个中年妇人和几个小丫鬟。一众人都朝着茶棚聚拢过来。 来运不敢再等了,忙迎上前去,“敢问二位老爷可是姓甄?”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中年男人听了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答道:“正是,请问这位小哥儿是……” “小的叫来运,是胜义国公府的下人,小的见过二位老爷,见过各位夫人、少爷、少夫人和小公子。”来运忙躬身行礼。 “这位小哥儿免礼。”最年长的那位甄老爷温声说道。 “小的是听府里萧爷吩咐,来这十里亭迎接两位少夫人的娘家人,接到了,好给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还有小主子们引路。” “哦,原来如此,有劳了。”甄大老爷点头说道。 “不敢,不敢。二位老爷和各位贵人请上马车,咱们立刻回国公府吧。” 甄大老爷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和夫人,想了想,看向来运,说道:“这位小哥儿,我们已经在这儿下了马车了,索性就在这里简单地打个尖吧,都这个时辰了,若是直接去国公府,免不得要府中之人为我们忙碌一番。 倒不如我们就先坐在这儿歇歇,简单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也让马休息一会儿,之后再劳小哥儿引路,咱们直接去国公府。” “既是甄老爷如此说,那就听甄老爷的。”来运看了看茶棚,说道:“正好二位老爷、夫人,刚刚小的在这儿候着各位贵人时,一直看着这老公公和老婆婆蒸包子,包子正好刚刚出笼,应该够府上人用的。” 第410章 亲人相见 泪眼含笑 来运边说着,边看向茶棚里面的老公公和老婆婆,就见那老夫妻俩眼睛里都闪着欣喜的亮光。 今天的运气好,包子刚出笼,就来了个大户,今天的包子可是不愁卖了。 老婆婆忙上前俯身福了一福,“各位老爷、夫人,老婆子和我老头子在十里亭做这小生意已经有十多年了,来往的客商都知道我们老两口儿,虽说我们只做包子,可是您们尽管放心吃,包子荤素两样,保证干净、味道好。请老爷和夫人和各位贵人进茶棚里坐着歇歇,尝一尝我们的包子。 “好啊,那就给我们上些包子来吧,我们人多,不知包子可还够?”甄大老爷问道。 “够够,包子是刚蒸好的,客人还没来多少,包子还多着呢。”老婆婆边说着,边打开蒸笼盖子,香气随着热气散开来,倒真是勾起了这一众赶路之人的食欲。 此时茶棚里还坐着三个吃包子的赶路人,这会儿功夫他们也差不多吃好了,听着这些人都是官家贵人,连忙三口两口地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起身让出地方,给了包子茶水钱,拿着自己的包袱就快步离开了。 来运站在茶棚口上朝着进来的夫人、少夫人等主子躬身施礼,甄家众人俱都是和善地回以微笑。 一众人进到茶棚中坐下来,来运忙到一边的水盆里洗了手,走过去帮着一起张罗,亲手将一盘盘包子送到甄家众人面前。 这时茶棚里就只有甄家人了。 坐了一路的马车,从早上赶路到现在,也确实颠簸得够久了,能下车来走一走、歇一歇,在稳稳当当的竹椅上坐一坐,感觉确实舒服了很多。 这会儿每个人吃着热包子,胃口还都挺好,包子的味道也着实不错,四大屉包子,连主子带跟随的下人、侍从都足够吃了。 等众人都吃饱了,又喝了几口茶水,略坐了坐,才又重新上了马车。 来运也到一边的树上解下自己的马骑上,在前面引着路。 城门口的带班校尉大吉看到是来运接了人进城,都没有要求停车检查就直接放行了——笑话,那可是胜义公府的客人,还用得着检查吗? 来运骑在马上,朝着大吉拱手谢过,引着车队进了西城门,一路朝着胜义国公府而去。 胜义国公府的大门外,来福也在朝着远处的街道上望着。 也不知道夫人和少夫人的娘家人今天能不能到,来运和来清能不能接到人。 管家萧伯吩咐他在门口候着,等人到了就赶紧往里面报信儿。 在来福的脖子都要长了半尺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在街道的那头儿,来运骑在马上朝着自己这边招着手。 来福看见了,马上朝着门里喊道;“顺子,快去禀报,少夫人的娘家人先到了。”来福知道去西城门接人的是来运,来运回来了,接来的人自然就是两位少夫人的娘家人了。 大门里面的来顺听见了,二话不说,撒腿就朝里跑。 他跑得快,萧昶和石兰夫妻俩出来得也不慢。 二人快步来到大门口的时候,甄家的马车也才刚到门前停稳。 门口的几名小厮帮着放下踏脚凳,伺候着来运接来的众位主子们下了马车。 这时萧昶和石兰疾步走到大门外,一眼看去,确实是自己的亲家到了。 萧昶和石兰快步迎上前去,“亲家,亲家母,这一路上辛苦了。” 萧昶与甄家兄弟俩伸手相握,互相问候着。 石兰也与两位亲家母握着手互相寒暄着,“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你们可不知道,冉冉和芮芮姐妹俩有多想你们,你们来了可就好了。 我们收亲家的来信收晚了,今天早上才见到,想着你们可能这一两天就到了,没想到今天就到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正说着,就听着大门里面传来甄冉冉的声音,“爹、娘,叔叔,婶婶。”众人抬头朝着大门看去,就见两名丫鬟搀扶着已经微微显怀的甄冉冉从大门里赶了出来。 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一看,直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慢着些呀。”边说着边跑上台阶,一把扶住女儿,“你这丫头,怀着身子呢,你跑什么呀!真是不让人省心。你怎么样,还好吧?没事吧?” 甄冉冉听着自己娘亲的嗔怪和唠叨,眼里含着泪,脸上却带着笑,拉着娘亲的手不肯松开,一时间话也说不出来,只一直点头再点头,泪珠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母女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太好了,太好了,娘的冉冉,娘终于看见你了。”徐氏夫人搂着自己的女儿,嘴里低喃着。 第411章 亲家见面 夸儿夸婿 母女两个泪眼相看,又哭又笑。等到母女俩亲热够了,甄冉冉又看向了自己的爹和叔叔婶婶,还有自己的大哥、大嫂和两个小侄子。 “女儿拜见爹爹,拜见叔叔婶婶。”甄冉冉盈盈下拜。 “好了好了,你怀着身子,这些就免了吧。”甄大老爷看着女儿,眼睛也是红红的。 萧昶和石兰看着他们父女、母女相见,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这会儿,看着他们全都亲热够了,也问候到了,萧昶才在一边笑着说道:“亲家,先请进里面坐着叙话吧。” 石兰听了,也忙上前说道:“哎呀,瞧瞧我,怎么就让你们在门口儿站着呢?快请进,快请进。亲家、亲家母,还有两位侄儿、侄媳妇,哦,还有这两个小宝儿,快请进,快请进!” “好,好。”萧昶和石兰招呼着甄家一家大小,将人让进了国公府。 马车也从侧门赶了进去,行李自有下人们安置。 石兰派了几名妥当的嬷嬷过去,帮着甄家下人安置行李。 萧昶和石兰将甄家一家大小迎进了二堂花厅上,厅中众人重新见礼。 当看到怀有身孕的女儿和侄女要给爹娘、叔叔、婶婶跪下磕头,被亲娘和婶婶上前去一把拉住, “好啦,快免了吧,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快起来。”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一边一个将甄冉冉拉了起来。 甄冉冉的哥哥、嫂子,还有甄冉冉的两个小侄子,也都跟萧昶和石兰见过礼,众人都坐下,丫鬟们送上热茶来,一众人在厅上坐着喝茶说话。 “今天是皇后娘娘举办御花园赏花会的日子,国公爷和夫人以及世子夫妻俩,还有你们的女儿、女婿,他们进宫的进宫、有公事的有公事,这会儿都不在府里,要等到后晌才能回来。 你们住的院子都已经收拾出来了,就是今早才见到来信,难免有些匆忙,万一有不周到的地方,亲家和亲家母尽管言语,或是干脆和你们的闺女说,千万别将就着才好。” “亲家母说哪里话,都是实在亲戚,哪里就说得上‘将就’了。”徐氏夫人笑道:“倒是我们这一大家子来了府上,给府上添了麻烦才是真的。” “看亲家母说道,想请你们来都怕请不到呢!冉冉和芮芮这姐妹俩可是天天想着你们呢。 若不是得了冉冉有了身孕这个喜信,她的婆婆还说,等天暖了就让你们女婿带着你们女儿一起回去看你们呢!这不,冉冉有了喜,一直就回不去了。现在可好了,你们来了,这多好啊!”石兰握着徐氏夫人的手,真诚地说道。 “我们甄家的两个姑娘有福气啊!”罗氏夫人拉着甄冉冉的手说道。 “要说起福气,婶婶和叔叔还不知道呢,妹夫他升官了,如今妹夫可是堂堂的吏部侍郎了!”甄冉冉将这好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叔叔和婶婶。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罗氏夫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啊。所以今天芮芮才能进宫去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花会呀!”甄冉冉骄傲地向叔叔婶婶报告好消息。 “老天爷,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 罗氏夫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不。妹夫能干,在这次朝廷的‘灭鼠行动’行动中立了功,皇上直接就给妹夫连升了两级呢! 哦,对了,还有,大伯现在已经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内阁次辅了,原来大伯的侍郎位置现在就变成了妹夫的。” “哎呦,谢天谢地!老爷,他大伯,你们听到了吗?没想到咱们这次进京还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咱们的女婿真是有本事、有出息啊!”罗氏夫人欣喜地说道。 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也都激动不已,“亲家啊,你们真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我们的好儿子,也是你们的好女婿啊!咱们都是有福气的。”萧昶笑着说道:“别光说我儿子一凡,那举儿一样是个好的。 国公爷一直将举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如今举儿年纪轻轻的已经是掌管着京北大营的主将了,未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婿,都是好的。冉冉和芮芮那也是顶顶好的两个好姑娘,嫁到咱们家里也是好媳妇儿。这只能说,咱们这些做爹娘的,做公婆的,做岳父岳母的都是有福气的。” 听着萧昶所言,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都连连点头,心中也是十分欣慰,自己女儿嫁到了好婆家,有个好夫婿,自己这做爹娘的也才能稍稍放心些。 第412章 迎进亲家 骨肉团聚 石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禁笑出声来,对着甄冉冉说道:“冉冉啊,你瞧瞧,这亲家一见面就是互夸,好像这一路的疲累靠着夸儿子女婿就都能解了似的。 要我说啊,亲家们一会儿还是先好好洗漱一番,洗去一身的风尘之后,用些膳食,再好好地歇息歇息,等到晚上,国公和夫人他们都回来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再好好地聚聚,好好地说说话。” “夫人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人将膳食送上来,亲家们就先将就着用一些,等到晚上,再摆宴为亲家接风洗尘。” 萧昶刚说到这里,甄大老爷忙拦住:“哎,亲家不用忙,我们进城之前在十里亭已经打过尖了,就是怕我们一进府就把你们闹得手忙脚乱、人仰马翻的。亲家,午膳就不用操持了。” “亲家太见外了,知道你们这一两天就要到了,膳食都是时刻备着的,一点不麻烦。 那这样吧,我先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你们先洗去一路的风尘,好好解解乏。 回头再让厨房备些点心,你们挑着适口的用一些,再小睡一会儿。 等到休息好了,国公爷他们也就回来了,咱们晚上一块儿好好喝两杯。”萧昶说道。 “如此最好。”甄大老爷点头应道。 这时,一个嬷嬷进来禀报,“回萧爷、夫人,各院的洗漱用具和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你们伺候着亲家老爷,夫人先去洗漱、休息。”萧昶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嬷嬷躬身应道。 甄冉冉一手拉着自己的娘亲,一手挽着自己的婶婶,“爹,娘,叔叔、婶婶、女儿陪你们一起过去。 哥哥、嫂嫂,你们一路照顾着爹娘多受辛苦,也先去好好地洗漱歇息。这次来了别急着走,多住些日子,我们好好聚一聚……”甄冉冉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徐氏夫人也被女儿惹得又红了眼眶,“好了好了,你怀着身子,别总是掉眼泪了,我们不是来了吗?” 萧昶和石兰张罗着安排下人,将他们送去了准备好的院子里,那里的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和洗漱用具。 甄冉冉陪着家人一路走着。 女儿在婆家过得好不好,当爹娘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甄家的父母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虽然是高嫁国公府,但是在这国公府里过得如此舒心顺意,心里也是感到无比安慰。 尤其是甄冉冉的爹娘,兄嫂。看到如今已经有些显怀的甄冉冉,更是替甄冉冉高兴——甄冉冉婚后一直未育,这是甄大老爷夫妻俩和儿子的一块心病,在他们的心里一直觉得,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只有生下了一男半女,才真的能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 如今总算是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萧昶夫妇为了给甄家人留下一家人叙话的空间,没有跟着过去,只有甄冉冉一路随着爹娘、叔婶、哥嫂和两个小侄子,朝着给他们安排好的院子走去。 安排在宁风苑里伺候的丫鬟、嬷嬷已经在这里候着了,甄家人都先来到宁风苑,这是给甄冉冉爹娘准备的院子。 宽敞的院子里安静、清雅,一条石板小路由月亮门儿直接通到正厅。 穿过正厅,迎面是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三间厢房,再往里还有几间倒座房,可以安置近身伺候的丫鬟仆妇居住。 而那些侍卫,就跟这府里的侍卫一起住在外院即可,在这国公府里,不需要他们再随身保护。 正厅桌案上的小红泥炉中的水已烧开,各种的新茶也都备好了。 内室里,一应用品齐全,床榻上的锦缎被褥都是簇新的。 一眼看去,可见安排之用心细致周到。 甄家的两个男孩儿一直瞪着溜溜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亲姑姑。 从他们出生都很少见过这位姑姑,从前他们更小,对这位姑姑的印象真的不深,平日这位姑姑也只是出现在他们爷爷奶奶和爹娘的口中。 爷奶爹娘他们会时常提起姑姑,说起姑姑有多么好,姑姑嫁得有多么好,然后就是一声长叹——只是姑姑嫁得太远了,想见一面好难呢。 今天,他们总算见到了自己的姑姑,看着这位很少见到面的姑姑他们并不觉得很陌生,相反有着血缘亲情在,姑侄天生就亲近。 看着两个小侄子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甄冉冉也笑了,“大宝,二宝,来姑姑这里。” 两个小男孩一点儿不认生地走到甄冉冉的面前,一本正经地给甄冉冉行了个书生礼,“侄儿见过姑姑。”那小模样儿直把甄冉冉都给逗笑了。 第413章 笑容诡异 必有秘密 甄冉冉拉着两个小侄子的小手,眼里又蓄满了泪水,“大宝、二宝都长这么大了,姑姑都没有亲眼看着你们长大,咱们隔得太远了,姑姑好想你们。” 甄昕、甄焰两个孩子看着姑姑泪眼迷离的,连忙上前抱着哄劝,“姑姑不要哭,大宝和二宝来看姑姑了,以后天天都陪着姑姑。” “好,以后大宝、二宝就天天陪着姑姑。”甄冉冉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一刻都不舍得松开,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一会儿,甄冉冉抬头,又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笑看着自己的哥哥、嫂嫂和堂弟,“哥哥、嫂嫂,还有弟弟也都好吧?” “好,妹妹放心,我们一切都好。”甄琢和妻子金氏笑着答道。 “小弟也一切都好。”甄旸对着堂姐抱拳行了一礼。 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在旁边搭话,“你弟弟甄旸如今已经是解元了,只希望到时参加会试也能够一举得中。” “我知道弟弟考中解元了,这次弟弟上京,干脆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姐姐这里念书备考吧,等到会试的时候,也就不用再路远迢迢地往京城赶了。 再说了,家中大伯可是当年的三元及第状元郎,他的恩师是多年以前的状元郎、如今的叶首辅,要是弟弟留在京城念书,可以得到他们的多方指点,对弟弟读书科举肯定大有裨益。 弟弟和叔叔、婶婶觉得如何?” 听甄冉冉这么一说,甄册、夫人罗氏和甄旸都是眼前一亮。 “要是真能如此,那感情好,只是这样太麻烦国公府,也太麻烦亲家了,会给府里添麻烦,也会给你添麻烦的。”罗氏夫人当然知道,这样安排对儿子最好,可再想到侄女和国公府……又不免犹豫了。 “叔叔婶婶说的什么话,自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国公府里地方大,又安静,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弟弟愿意留在这儿,那就再好没有了。”甄冉冉拉着婶婶说道。 “冉冉啊,咱们刚进京,考虑这个还太早。再说了,咱们这次进京来,一是来看看你,再就是参加小郡主的周岁宴,别的事还是过后再说吧。”甄冉冉的二叔甄册笑着在一旁说道。 甄冉冉听了,也只好先点点头,“这样也好。洗浴的热水都已经备好了,爹,娘,叔叔婶婶,快去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然后可以小睡一会儿,我公公婆婆、大哥大嫂和妹妹妹夫他们回来还早呢,估计现在宫里的御宴还没结束呢。” “不急,都到了这里了总会见面的。不过我们是得先好好洗漱一番,一路上洗漱也都不那么方便。”甄大老爷说道。 “嗯,那我就不搅和了,爹、娘,你们先去洗漱歇息,我送叔叔、婶婶和哥哥、嫂嫂、弟弟,还有我小侄子去他们的院子休息去。” 甄冉冉嘱咐下人小心伺候,就又陪着叔叔婶婶和堂弟到了隔壁的暖风苑安置,暖风苑的主院旁连着一个幽静雅致的名曰憩风阁的跨院,正好适合堂弟甄旸在这里居住、读书。 甄二老爷夫妻看了,都连连点头感叹:“亲家真是有心了,安排得如此周到。” 看着甄旸的书童将甄旸的行李和书箱都搬进了憩风阁,又将叔叔婶婶送回主院正房,甄冉冉才又将自己兄嫂和两个小侄子送去不远处的沐风苑。 走进沐风苑,大宝和二宝一眼就看见了院中草坪上的那架小秋千,还有不远处的廊下放着的两匹红色的小木马 。 两个孩子欢呼着跑过去,一人骑上了一匹木马,用力地前后摇晃起来,嘴里还喊着“驾,驾……” 甄冉冉和兄嫂就站在院中看着两个孩子玩儿,谁也舍不得在这会儿喊停。 之前甄冉冉说得真没错,宫中的御宴还真的没有结束呢。 御宴开始前,赫连琦带着几个小兄弟一起又将萧雨珠送回了皇后云芙那边。 尹守哲远远地看着赫连琦几个孩子在薛瑞的护送下,抱着萧雨珠去了皇后娘娘那边,尹守哲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他缓步走向了御宴席上。 敞轩内已经排开了宴席,宫女们将一道道的御膳摆好,承祺帝招呼群臣入席,这时尹守哲才慢慢走了回来。 知道他刚刚离开的那些同僚都关心地问候着。 尹守哲提心吊胆地出去躲了这么半天,本就紧张心慌,脸色自然也不好。 同僚们看到,都只当他刚刚身体确有不适,还多关心了几句。 尹守哲一一致谢,表示自己已无碍,众人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大家随着承祺帝入席,赏花宴正式开始。 第414章 宁疆侯府 阖府到京 尹守哲坐在席上,御膳吃进嘴里如同嚼蜡一般。 他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既希望有人行动,又怕自己人行动会暴露。 如今宫中一直风平浪静的,他又觉得有几分失落和失望。 尹守哲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大晔的宫中、大晔的天下像眼前这样的一派祥和。 可时至今日,他又无能为力。 这时,小竹子走了上来,朝着承祺帝微微点了下头。 承祺帝看了,嘴角顿时有笑意浮现出来,他看向萧诚毅,又朝那边刚回来的萧一凡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含有深意的笑被萧诚毅看到了,心里琢磨着——也不知这皇上又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竟然笑得这么诡异。 萧诚毅撇了承祺帝一眼,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承祺帝肯定又悄悄地做了什么,萧诚毅懒得去猜,也懒得理他。 而皇后那边居然也是一样…… 苏嬷嬷来到皇后娘娘身侧,俯下身,悄悄地在皇后云芙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皇后云芙脸上的笑意散开,眼睛看向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和甄芮芮。 坐在皇后云芙近前的几位夫人都看到了皇后娘娘的表情,一时之间,谁也猜不透皇后娘娘这满含深意的笑容究竟是因为什么。 狄星月早将萧雨珠接了过来,总不能一直让皇后娘娘抱着。皇后娘娘还得要跟在座的多家贵妇应酬呢。 更何况,此时已经到了该给萧雨珠喂饭的时辰了,再晚,狄星月担心女儿会饿的。 宫宴顺利地进行,再也没有出现什么风波。 至于那名发癫发狂的宫女,早已被后来的两名女隐卫蒙着口鼻进到屋中重新将她制住,并且将一套宫中老嬷嬷的衣裳替她套上。 又有识毒的御医进来细细检查一番,调配了解药给这名宫女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眼见着宫女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脸色苍白如鬼,如同生了一场濒死的大病一般。 按照吩咐,隐卫们将这名宫女装进了一只大木箱子里,直接送出了宫外,扔进了天牢的石屋中,只等着萧大人他们得了功夫再去审问,眼下……并不急。 来清在南门外十里亭翘首以盼,终于在未时中看到了一支远远行来的车队。 这支车队看着应该不少于十辆马车,车队的两边还有数十名带刀的侍卫在马车的两边保护着。 马车快速向前行驶,眼看着马车行至近前,来清连忙走上前,站在官道边上朝着车队抱拳高声问道:“请问前面车队可是宁疆侯府的贵人们? 车队速度慢下来,停住,一名侍卫上前抱拳还礼,“正是。” “那请问老侯爷和老夫人可在?”来清满脸欣喜,又问道。 “当然在。请问这位小哥是……?” “小的是胜义国公府的下人来清,奉命在此迎着老侯爷和老夫人以及合府贵眷。” “哦,原来如此。”在后面第二辆马车上,车帘掀起,露出车厢里一对老夫妇。 老人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老夫人也是花白的头发,但是气色很好,一眼就能看出这位老夫人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有着倾城的容貌。 “你是胜义国公府的?”车上的老人看向来清,开口问道。 “是,请问您可是老侯爷?”来清恭恭敬敬地问道。 “正是老夫。”老人点头。 “小的来清拜见老侯爷、老夫人。小的奉命前来迎候老侯爷和老夫人,给老侯爷和老夫人引路。” “哦,如此甚好。时辰不早了,我们赶路进京吧。”老侯爷十分温和地点头说道。 “是,老侯爷。”来清退后转身,在路边的树上解下自己来时骑的马,翻身上了马背。 车队继续前行,来清骑着马,到了老侯爷的马车旁边。 “老侯爷、老夫人,我们夫人和国公爷知道您二老要来,可是高兴呢。”来清朝着马车里说道。 “你家国公爷和夫人可好?”马车中的老夫人略带急切地问道。 “好,好,老夫人请放心,国公爷和夫人,世子爷、世子夫人,还有小公子、小郡主和家中所有的主子都好。”来清连忙回着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听了,欣慰地点了点头。 马车还在快速地向前行驶着,车里车外地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只要知道了孩子们都好,心里也就踏实了。至于更多的……左右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车队一路浩浩荡荡向前行进,来到南城门,打头的侍卫直接亮出了宁疆侯府的腰牌,车队顺利进城。 来清在前面引着路,一行人直接朝着胜义国公府赶去。 第415章 门外迎候 门里惦念 不久前,候在胜义国公府大门外的来福接到了两位少夫人的娘家人,为此,他已经是兴奋了好一阵子了,这会儿,他继续站在府门外,拉长了脖子朝着街道的另一头儿张望着,他就盼着一会儿能在街道的另一头儿再有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如果是宁疆侯府的人马,那可就太好了。 来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看着来福那朝远处眺望的迫切样子,忍不住笑道:“我说来福,刚刚你的脖子就已经长了三寸了,你要是再这么抻,回头你可就得在脖子上绑根木棍儿支着了,免得脖子太长了……立不住!” 听着来顺开来福玩笑,旁边的几名小厮都被逗笑了。 来福回头斜着瞪了来顺一眼,自己也笑了。 “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啊,当你等人的时候,看到你等的人那第一眼是最激动人心的。 我来福运气好,刚刚已经第一眼看到了甄老爷一家人,说不定宁疆侯府的老侯爷也是今天到呢,没准儿我还能最先看到。 老侯爷他们早到一天,咱们夫人就早高兴一天,你们说是不是?” 来顺听了,认同地点了点头,“嗯,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份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来福说着,眼睛依旧朝远处望着。 远处,车队咕噜噜地沿着街道行驶了过来,来喜看到了,他凝起眼神儿,使劲儿地在车队中寻找着来清。 还真的没让他失望——就见来清加快了速度,骑着马从车队中凸显了出来,朝着府门这边招手示意着。 来喜看到了来清,就知道一定是老侯爷他们到了。 来福骤然睁大眼睛,拽着身边的来顺使劲地摇了摇,“顺子,来清回来了,你快进府里去禀告萧爷啊,就说老侯爷他们到了。你还在这儿傻愣着什么,快点儿去呀!” 来顺也看到了远处正骑着马招着手的来清,又被来福这么一摇晃,立刻回过神儿反应过来,“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 来顺边点着头边转身朝府里面跑去。 萧昶夫妇正在屋中坐着喝茶。 原本甄冉冉也在这里,她将娘家人安置好,感念着萧昶夫妻对自己娘家人所做的一切,就过来真诚拜谢。 虽然萧昶夫妻知道甄冉冉见到娘家人,心里必定是又欢喜又激动,可毕竟甄冉冉有了身孕,太激动太劳累,对孕妇都不好,于是,甄冉冉被萧昶夫妇赶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去歇着了。 左右甄老爷那一大家子在洗漱之后也都会小憩一会儿,趁这功夫,也正好让甄冉冉也回去歇一歇,等都休息好了,之后能坐一起说话的日子还多着呢。 “咱们亲家已经到了,眼下也不知老侯爷和老夫人他们走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是今天还是明天?”石兰对着萧昶说道。 “是啊。”萧昶听了,点了点头,将茶盏放下,“老侯爷和老夫人已经有几年没来京城了,和两位老人家最近一次见面还是诚毅和星月成亲之后,国公爷和夫人带着这对新婚小夫妻去了趟南疆,回去看望了老侯爷和老夫人,咱们俩也跟着一起回去的。 日子过得真快啊,这一晃,霖儿都已经六岁了。” “谁说不是呢?”石兰也感叹道:“京城到南疆路远迢迢的,平日里也只能是通几封信。 老侯爷和老夫人也都上了年纪了,夫人这心里又怎么能不惦记呢?这次也不知道都有谁能来,也不知道夫人的兄长和两个侄子他们能不能脱开身一起进京。” “谁知道呢?宁疆侯领着二十万人马镇守着南疆,身上担着重责;继戎、继远两个也是有官职在身,恐怕……他们还真的走不开; 不过,三位小公子应该会陪着老侯爷和老夫人一起进京吧。”萧昶思忖着说道。 “唉!什么时候能真的一个不少的合家团圆一回就太好了。”石兰说着,眼圈儿也红了。 她从小被童问溪救下带回府中,两人亲如姐妹,一起长大,与童府上下的感情如同一家人,童问溪的父母也早就被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一样恭敬、孝敬,此时,石兰也一样在心里惦念着、盼着。 夫妻俩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萧昶和石兰对视一眼,难道老侯爷他们真的到了?真的今天就到了? 二人兴奋地站起来,就见来顺直接跨过门槛儿冲了进来,一见萧昶和石兰,就迫不及待地回禀:“萧爷,夫人,小的在门口看见来清回来了,他引着车队回来了,老侯爷和老夫人他们到了。” 第416章 长者驾到 夫妇接迎 “太好了,太好了,走,快去大门口儿。”萧昶夫妇俩跟着来顺大步流星地朝着大门口儿奔去。 大门外,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侍卫们纷纷下马,在后面车辆上的仆妇、丫鬟纷纷下车,快步朝着前面的马车跑了过来。 守在大门处的来喜等几个小厮也忙跑下台阶,帮着童府的侍卫和车夫一起放好踏脚凳,将车上的主子们迎了下来。 老侯爷先下了马车,回过头又伸手将自己的老妻搀了下来,跟在老夫人身后下车的是他们的三个曾孙——童耀、童炼和童烁。 后面的马车上,现任的宁疆侯爷和宁疆侯夫人也走下马车,来到了老侯爷和老夫人身边。 从最后面的两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宁疆侯的两个儿子——镇南将军童继戎、江南盐运使童继平和他们两位的夫人——霍细影和蓝若雪。 这时,萧昶和石兰快步奔出大门下了台阶,二人来到老侯爷和老夫人面前,直接撩衣袍跪倒,“老侯爷、老夫人一路辛苦了,萧昶(石兰)恭迎老侯爷和老夫人,给您二老磕头了!” 老侯爷和老夫人看到跪在眼前的萧昶和石兰夫妇俩,心里也是激动不已,两位老人家忙伸手相搀,“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何须如此大礼?”老侯爷拉起萧昶,石兰也被老夫人亲手搀了起来。 老夫人握着石兰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兰儿,几年没见了,兰儿可还好啊?” 石兰激动得热泪盈眶,“多谢老夫人挂念,兰儿这些年跟着小姐很好很好,就是……就是想念老夫人,想念咱们宁疆侯府。” 老夫人听了,眼圈儿也红了,点了点头,又拍了拍石兰的手,“好孩子,这不是见面了吗?哭什么呀?” “是。兰儿不哭了,不哭了。”石兰边说着边擦了擦眼泪。 “阿兰,老侯爷和老夫人已经到了,你就是要掉眼泪也别站在大门口啊!还是快将老侯爷和老夫人他们迎进府吧。” 石兰听了萧昶的话连忙说道:“是是,是兰儿不好。”石兰忙用帕子将再次流出的眼泪擦掉,搀扶着老夫人朝着府里走去。 萧昶也和宁疆侯童世英一左一右搀着老侯爷上了台阶,走进胜义公府大门。 身后众人随着来到了二堂花厅上。 萧昶夫妇将老侯爷、老夫人扶到上座坐好,夫妻二人再次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老侯爷、老夫人行了大礼。 “好了好了,快点儿起来吧。”老侯爷说着,将自己的两个曾孙唤过来,“耀儿、炼儿,快将你们萧爷爷和萧奶奶扶起来。” “是。”童耀和童炼听到曾祖吩咐,忙上前扶起萧昶和石兰,“萧爷爷、萧奶奶快快请起。” 萧昶夫妇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英挺俊朗,一身正气,不禁点头赞许——好家风才能养出好儿郎啊!。 萧昶夫妻俩与宁疆侯童显夫妇也彼此见过礼。 童继戎夫妇、童继平夫妇也带着童耀、童炼和童烁上前,与萧昶、石兰见过礼。 石兰当初虽然是宁疆侯府大小姐童问溪的侍女,但如今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她早已不再是童府的侍女,而是身有诰命的三品大将军的夫人,童府众人也始终都将石兰当家人看待。 萧昶和石兰看到童府来人这么齐全,真是喜出望外。 大家见过礼全都落座,丫鬟奉上热茶。 老侯爷和老夫人接过萧昶和石兰亲手递过来的茶盏,轻啜了两口。 从进府到现在,始终没有看到女儿、女婿和外孙、曾外孙,更别提他们心心念念想看到的小福星珠儿了。 老侯爷和老夫人放下茶盏,刚要开口询问怎么不见胜义公夫妇和他们的儿孙们,萧昶就直接为老侯爷、老夫人解惑了,“老侯爷、老夫人,国公爷和夫人,还有世子夫妻俩、一凡夫妻俩,还有举儿和您的几个小曾孙、小曾孙女,他们现在都不在府里。 今天是皇后娘娘举办的春季赏花会,国公爷和夫人他们全都进宫去了,中午有宫宴,估摸着他们怎么也得后半晌才能回来。 “哦,原来如此。”老侯爷点点头。 “只有举儿媳妇因为有了身孕才没有进宫去。” “哦!举儿媳妇有身孕了?这真是太好了!”老夫人高兴地说道。 “是啊,之前不敢说出去,怕这胎坐不稳,如今眼看着就满三个月了,也不怕了。”石兰笑着说道。 “这不是,在您二老到来之前,冉冉和芮芮的娘家人——两家亲家不久前也到了,一来是看望闺女,二来就是参加珠儿的周岁宴。” “这样啊,那他们人呢?”老夫人问道。 第417章 迫不及待 盼见福星 听到老夫人问起,石兰忙回道:“他们是过午时到的,一路劳乏,就先请他们到住的院子里洗漱小憩了,想着等到国公和夫人回府后再去请他们过来相见。 如今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到了,少不得一会儿他们也是要来拜见您二老的。” “原来如此。这可好了,这国公府里可着实是要热闹一阵子了。”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这次宁疆侯府能够全家一人不少的全部到来,实在是太令人惊喜又意外。 昨日晚膳后,阿兰和夫人说起此事,还想着,应该只有几位夫人和耀儿、炼儿、烁儿能陪着老侯爷、老夫人一起来京,至于侯爷和继戎、继平都有官职在身,恐怕会走不开。 夫人她说到这儿还觉得颇为遗憾呢。”萧昶对着老侯爷和老夫人说道。 老侯爷听着萧昶所言也笑了,“阿昶啊,你有所不知,原本的计划正如你们猜想的一般,他们父子三人确实是走不开,也没打算这次一起进京来,只想着就我们两个老的,带上几个小的走一趟京城也就是了。 哪知道临出发之前,突然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让阿显和继戎、继平全都将公事做个交待,命我宁疆侯府全家一个不能少地,全部都要上京来参加珠儿的周岁宴。 他们接到了圣旨,这才一个个急急忙忙地交代了手上的公事,约着在进京的路上聚齐后,一起赶来了京城。” “原来是皇上下的旨?”萧昶听了十分惊讶。 “没错,不然他们父子三人怎么可能同行。”老侯爷笑着说道。 “这……” “难不成你们不知道?”老侯爷也有些疑惑。 “不知道,皇上没提过此事,国公爷、夫人和世子他们都不知道。 难道……难道甄家……我那亲家兄弟两个也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之前他们来的信中也只是说由两位亲家母带着儿子儿媳和小孙子前来。而这次甄家也是齐齐整整地全家到来,莫非他们也是接到了皇上的旨意不成?” 老侯爷捋了捋须髯,轻轻点了点头,“嗯,很可能是。” “可是……可是府里真的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啊!冉冉和芮芮也以为只有她们的娘亲和兄嫂侄儿会来,根本没想到她们的父亲也都一起来了。 咱们宁疆侯府也是一样,没想到啊……这应该是皇上想要给府里一个大大的惊喜才会如此安排的。”萧昶领悟到了皇上的用意,不禁心中感叹。 “皇上真是有心了!”老侯爷听到此也是满心感激。 “是啊,您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别提多疼爱咱们小珠儿了,简直是当成了心肝宝贝眼珠子!也难怪为了珠儿的周岁宴,居然让家里的至亲全都暂时脱开公务赶来京城团聚! 回头,等夫人和冉冉、芮芮都见到了面,还不知道会如何惊喜呢! 他们此刻都能想象得到,等到夫人童问溪和甄芮芮回来,看到这么齐整的娘家人,该有多么地激动和欣喜。 “哦,老侯爷、老夫人,您们住的院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也先请老侯爷和老夫人到院中稍稍休息一会儿,等国公爷和夫人他们回府就能与老侯爷、老夫人相见了。 等您二老休息好,今天晚上,再为老侯爷和老夫人和咱们全家人接风洗尘。”萧昶说道。 “好啊。”老侯爷和老夫人笑着点点头,“这一路行来,还真是感觉有些乏呢!” “那一会儿兰儿伺候老夫人好好地洗漱一番,最好再小睡一会儿。 这一路坐马车颠簸着,二老肯定累了,一会儿就先好好歇歇,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地多抱抱小郡主啊。” 石兰提到了萧雨珠,一众人不禁眼睛都亮了起来,老夫人也是兴奋得一脸笑容,“我的小曾孙女就要满一周岁了,我这做曾祖母的还没见过、没抱过呢。她如今可都会说话了吧?” “您那小曾孙女儿可不只是会说话,那小嘴儿又巧又甜,什么话都能说啦。不光咱们国公爷和夫人疼到了心坎儿里,就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将咱们小郡主放在了心尖尖上疼; 那小太子殿下更是待咱们小郡主胜过亲妹妹,只要有小太子的地方,别人想抱珠儿可都没机会呢! 那奉王和奉王妃以及奉王府上的各位就更不用说了。 咱们小郡主就是招人喜欢,见过她的就没有不爱的。 远的不说,就说这京城之中,还有谁不知道咱们的凤珠郡主啊!” 老太爷和老夫人听着,欣慰地笑着,“哎呦,听你说着,我都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就能抱到我那小曾孙女儿了。” 第418章 泰来苑中 二老下榻 “老夫人别急,过不了多久您就能见到、就能抱到了。现在兰儿先扶着您回院子歇息一会儿可好?您老养足了精神,回头好抱您的小曾孙、小曾孙女儿啊!” “好,就听你的。你还别说,这一路都是坐马车,就是现在我坐在这把椅子上,都感觉着像是还在马车上颠簸着,耳边还能听见踢踏踢踏和咕噜噜的声音呢。”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旁边的众人也都笑了。 可不是,连着这么多天都是坐着马车赶路,这会儿就算坐在这里,也感觉着仿佛还在摇晃、还在颠簸似的。 萧昶和石兰连忙伸手将老侯爷、老夫人搀扶着站起来,一路送他们去了泰来苑。 泰来苑离着胜义公夫妇的老梅苑不远,是一处极其精致、极其清静的独立院落。 院中松竹梅三友齐聚,亭台回廊、小桥流水、假山怪石,一步一景,最适合老年人养生、居住。 老侯爷和老夫人踏进院门看了看这座院子,也不禁点了点头,“嗯,好,好,这院子不错。” “这座院子可是夫人特地吩咐收拾好了,专门留给老侯爷和老夫人居住的,里面的一应物件都是夫人亲自挑选、亲自布置的。 从昨天收到了信,夫人就一直在这几个院子里忙活着,就怕您二老和家里人住着不舒服。” 石兰在旁边说道。 老夫人听了,欣慰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儿永远都是最贴心的。 众人随着老侯爷、老夫人先走到正堂厅上,萧昶夫妇扶着二老穿过正堂花厅,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卧房。 这里的丫鬟仆妇早在此候着了。 见各位主子们到来,忙上前跪倒见礼,“奴婢们恭迎老侯爷、老夫人;恭迎侯爷、夫人;恭迎各位公子、夫人和三位小主子。” “都起来吧。”老夫人温声说道:“你们辛苦了,林嬷嬷,看赏。”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取出几个小荷包,笑着走上前递到几名下人的手里。 “奴婢谢老夫人赏。”几人接过荷包,又磕了个头,站起身让到两边,“回禀老侯爷、老夫人,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老侯爷、老夫人入内洗尘休息。” “好。”众人随着二老一起进了正屋。 只见这屋中处处都透露着“用心”二字。 老夫人转过头看向石兰,“兰儿也受累了。” “哪里呀,老夫人,这是小辈应该的。兰儿来伺候老夫人沐浴。” “不用不用,这里有她们伺候着就行了,你如今可是堂堂的三品大将军的夫人了,你怎么总是忘呢?”老夫人戏谑地看向石兰,笑道。 石兰摇摇头,“兰儿可不敢当,兰儿在老夫人跟前永远是当年那个兰儿。 若是没有小姐当年救我,没有咱们宁疆侯府收留我,兰儿焉有命在,又哪里会有现在的兰儿?” “好孩子,过去的苦都过去了。如今看着你和阿昶两个过得这么好,我这心里也是高兴地紧呢。”老夫人慈祥地说道。 “兰儿谢老夫人。” “好啦,不说了,有她们伺候着就行啦。”老夫人指了指贴身伺候的林嬷嬷几人。 “既然老夫人这么说,那兰儿恭敬不如从命。就请老侯爷、老夫人好好歇息,我们现在先将侯爷和夫人,还有继戎、继平和他们的媳妇儿、孩子送去他们下榻的院子休息。 只等老侯爷和老夫人休息好了,国公爷和夫人他们也就该回来了。” 石兰说道。 “好,好,你们尽管去吧。”老夫人微笑着挥了挥手。 “是,那我们就先告退了。”众人向老侯爷、老夫人行过礼,退出了泰来苑。 萧昶夫妇再将宁疆侯童显和夫人苏焕蓉、童继戎和夫人霍细影、童继平和夫人蓝若雪,以及童耀、童炼和童烁分别送进了他们各自住的院子,下人们也全都将主子们的行李安置妥当,府中才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萧昶和石兰又连忙赶去了大厨房,盯着安排今晚的接风宴。 没想到童府一大家子和甄家一大家子都在同一天里到了,真是太好了,今晚的接风宴一定要好好地准备才行。 厨房里所有的厨师、厨娘,以及粗使的婆子们全都手脚不停地做着事——杀鸡杀鸭的、收拾鱼和肉的、泡发各种干货的、择菜洗菜的……个个都在忙活着。 萧昶进到厨房里,又仔细地嘱咐了一番,夫妇二人才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这一天里,他们是又兴奋又忙碌,疲乏也是免不了的。他们也得趁着这会儿功夫好好歇一歇,晚上的接风宴还有得忙呢。 第419章 宴罢人散 回转紫宸 宫里的御宴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茶水和新鲜的瓜果送了上来——这个时节,也只有在皇宫里才能吃得到这么多、这么新鲜的水果。 往常用过午膳不久,萧雨珠就该午睡了。可今天见到御花园里这么多的人,赫连琦等一众小兄弟又都跑到这边来陪着她玩儿,萧雨珠一时兴奋得不肯午睡。 直到了未时初,萧雨珠才实在熬不住了,小哈欠一个连着一个,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皮一下一下地朝下垂。 赫连琦抱着她一下下地轻拍着。 萧雨珠趴在了赫连琦的肩头上,眼皮最终还是撑不住落了下来——直接睡着了。 皇后云芙连忙吩咐人照顾着一众孩子,将他们送回紫宸宫,困了的都去歇一歇、睡一会儿,大人们这边再坐一坐也就都散了。 于是,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和一众小兄弟一起,直接回了紫宸宫。 赫连琦将萧雨珠轻轻地放在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就在萧雨珠身旁守着。 萧雨霖、萧征、狄舸、狄航这些小哥哥们怕吵到萧雨珠,说话声音都放轻了,全在旁边陪着,不吵也不闹。 皇后云芙和众人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王妃、老诰命精神都明显差了些,就连自己也有些倦了,于是笑着对在座的夫人们说道:“现在都已经是未时中了,这一天大家也都乏了,依本宫说,今天咱们就聚到这里了,来日有机会,本宫再邀请各位夫人进宫相聚,今日就都先回府好好儿歇息歇息吧。” 众位夫人听了,忙都站起身,“是,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皇后娘娘派了身边的大宫女秋影去到承祺帝那边传话,承祺帝点了点头,“好吧,那边夫人们都觉着乏了,咱们这边也散了吧,各位爱卿都带着自家的夫人回府去歇着吧。” “是,臣等遵旨。” 这边的众位大臣们辞别了承祺帝,朝着御花园外走去。 那边的女眷们也一样,带着女儿来的,也都牵着女儿的手,到御花园外去寻自家的老爷一起回府去。 秋影大宫女上前一步禀报:“启禀皇上,凤珠郡主困了,太子殿下和各位小公子将小郡主送回了紫宸宫,眼下小郡主正在紫宸宫里睡着呢。” “哦,好啊。”承祺帝笑着对萧之南、萧诚毅和萧一凡几人说道:“那你们几位爱卿且慢一步出宫,先随朕一起回紫宸宫吧,过一会儿再和你们的夫人一起回府便是。” “是,臣等遵旨。”父子几人躬身应道。 “刚才的事……不急,且先放着吧,一会儿你们接上珠儿就先回府去吧。”承祺帝说道。 萧诚毅和萧一凡对视了一眼,他们原本还想着,一会儿出宫之后,就直接去天牢提审那名宫女呢。 承祺帝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又说了一句,“此事就听朕的,一会儿珠儿睡醒了,你们接上夫人和孩子们全部都先回府去。” 今天,他们被承祺帝左一眼右一眼地看得莫名其妙,如今又一直在催着他们回府,连提审那名可疑的宫女都向后推迟,真不知这承祺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皇上开口说了,那就是旨意,做臣子的遵从便是。 紫宸宫的偏殿内,萧雨珠安安稳稳地睡在榻上,赫连琦给她拉拉被子,就坐在萧雨珠身边守着一步不离。 其他几个孩子为了保持安静,不能吵也不能闹,不能蹦也不能跳,没一会儿,“京城四小霸”就东倒西歪地全睡过去了,只有赫连琦、萧雨霖、萧征、狄舸和狄航还强打着精神,看护着几个弟弟和小妹妹。 紫宸宫中的宫女为睡着的几个孩子盖好被子就退出了殿外。 承祺帝众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一众人不禁都笑了。 皇后云芙和女眷们留在偏殿这里守着孩子,承祺帝便索性带着萧之南、萧诚毅和萧一凡一起去了御书房。 今天,承祺帝等人都在御花园中没有动,只有萧一凡中途去处理了那件事。 此刻,几人坐在御书房中,承祺帝看向萧一凡,“一凡,刚刚在御花园中说话不方便,朕也只是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至于详细的……你现在就将今天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与朕听吧。” “是,皇上,臣遵旨。”萧一凡躬身应道。 于是,萧一凡便将今日皇后娘娘一行人如何在游园的时候遇到一名宫女,那名宫女又是如何装作在地上捡东西挡住了一条路,皇后娘娘等人自然也就朝着另一条路走去了,而那条路上正好有一株被动了手脚的姚黄牡丹这件事说与承祺帝、萧之南和萧诚毅听。 第420章 人小恩重 帝王立誓 “这次依旧是珠儿先发现了问题,直指那名宫女喊打;之后又是珠儿预警,提示那株姚黄危险。 随身保护的‘红令’上前检查,发现了花朵上的异常,于是,皇后娘娘一行及时远离,这才避免了一次极大的凶险。” 萧一凡将这一切讲述完毕,萧诚毅拧着眉说道:“看起来,那宫女应该是远远地看到了皇后娘娘和珠儿这一行人过来,她才在那姚黄牡丹上做了手脚,之后又跑到另一条路上去装作捡东西的样子。 她料定皇后娘娘仁慈,必不会计较她挡路,自然地也就走去了另一条路。 而走上那一条路,就必定会经过那一株姚黄牡丹,而那株姚黄牡丹又偏偏是紧靠着一大片的红色牡丹开放,这也必然是更容易吸引人们的驻足。 如果皇后娘娘抱着珠儿和一众女眷在那株姚黄牡丹旁边稍作逗留,就必定会中招,那样,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承祺帝此刻也是眉头紧皱,听了萧诚毅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应该就是这样。 今日又是我们的小福星珠儿立了一大功,珠儿对朕一家有恩啊! “皇上,万不可如此说。”萧之南、萧诚毅和萧一凡诚惶诚恐,连忙起身行礼,“皇上,臣的孙女珠儿被皇上册封为凤珠郡主,郡主也是臣子,臣子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皇上如此说,珠儿一个小娃娃如何承受得起。”萧之南说道。 承祺帝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朕说的是真心话,这一次,又是珠儿保护了朕一家,朕想感谢珠儿都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啊!” 承祺帝顿了顿,接着说道:“朕今日在此发誓,朕这一生,都会把珠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若违此诺言,天诛地灭。” “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如此,折煞臣等了。”不止萧诚毅和萧一凡,就连同萧之南都一起跪倒在地。 承祺帝见了,忙站起身走上前,先将萧之南扶了起来,又看向萧诚毅和萧一凡,“快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依旧跪着没有动。 承祺帝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过去直接将两人拉了起来,“朕不过就说了一句平平常常的话而已,此刻这御书房中又没有外人,你说你们两个矫情什么? 在朕心里,你们两个就是朕的亲兄弟,而国公是朕的师父,更是朕的长辈。 朕从小长到大,如果没有国公和叶首辅这两位师父,以及奉王、宁疆侯和朕的岳父庆平侯这些位长辈的一路护佑,没有你们这几个兄弟的一路陪伴,朕还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到现在。 想当年,朕这个早早就失去了母后的嫡皇子,独自艰难地活在这宫中,可说是明枪暗箭、时时凶险,也只有在胜义公府里,才能享受到父子情、母子情和兄弟情。 不瞒你们,那时朕总是在想,朕如果是胜义公府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在朕心里,你们就是朕的亲人。 珠儿从出生之日起,朕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 今天朕就说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你们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皇上,臣等所做的一切都是臣等的本分。 为臣者,忠君护君天经地义。皇上如此说,让臣等万死难报。”萧诚毅郑重地行了一礼。 “好啦,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这样倒显得你们和朕生分了。” “是,皇上。”父子三人见承祺帝回到位子上坐下了,他们才随着落座。 “今日,只在皇后和珠儿她们那边出现了一次险情,其他地方就再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而咱们这边更是风平浪静,这或许就说明,你们之前对宫中暗藏奸细的清理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非常明显。至少今日在饮食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宫中纵然还会有可能隐藏着奸细,但从今天的情形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地也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哼!不怕死的就尽管冒头、尽管作妖。”承祺帝冷冷地说道。 “是,皇上说得没错。 今日臣等派在各处的隐卫和安济营的“彩虹令”也纷纷回报,宫中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在今后依旧不能放松警惕就是了。 太平的岁月过久了,往往精神就会松懈下来;太平的景象看多了,有时候就不会再去看这些太平景象背后的阴暗面。 这些年,到底是有些大意了。 不过,往往有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就如同这几次的有惊无险,就让我们增强了防范意识,提高了警惕,很多时候,在对付奸细时,我们反而能抢占先机。”萧诚毅说道。 承祺帝听了点点了点头,“诚毅说得没错。这一个个的奸细被挖出来,能让我们引以为戒,让我们提高警惕,可以说是件好事了,这样的结果,估计也是西兆没有想到的。 今天这御花园赏花会算是安安稳稳地结束了,接下来,胜义国公府就要开始筹备珠儿的周岁宴了。 先说好,到那天朕一家都要前去,国公府要好好儿地为珠儿庆贺一番,咱们也好好地热闹一天。” “是,臣遵旨。” 第421章 欲除隐患 直击弊端 说到了萧雨珠的周岁宴,话题也从严肃转到了轻松上。 萧诚毅看向承祺帝,“臣收到外公的来信,信上说,为了这次珠儿的周岁宴,臣的外公、外婆以及臣的舅母、表嫂他们都会来京城,应该这一两天就能到了; 还有一凡的岳母和二弟阿举的岳母也会来京城,一凡算过时间,今天若是不到、明天必到。 所以这次还真是要好好地热闹一番了。” 说到老宁疆侯爷、老夫人要来京城、说到宁疆侯府的人、说到萧一凡和何举的岳家,承祺帝又颇有意味地看了看萧诚毅和萧一凡,“是啊,珠儿的周岁宴谁又会不重视呢?” “其实按照臣的本意,还真不想将珠儿的周岁宴办得过于张扬。”萧诚毅说道:“有我外公外婆路远迢迢地特意从南疆过来,有两位弟妹的娘家人长途颠簸地也来庆贺,这就很好了。 再请上京城之中的几家亲近交好的,关起门来热闹一天也就是了。” “哈哈……你是可以这么想,但事情不会如你想的那样进行。”承祺帝听萧诚毅这么说觉得有些好笑,“你信不信,你就是不发请帖,恐怕到了那天,照样一个不少地不请自来? 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就直接热热闹闹地大肆操办一场。再说了,为了我们的凤珠郡主,如何做都不过分。” “就因为考虑到会有皇上所说的这种情况出现,所以也只好操办一场了,不然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在当天把客人都拒之门外吧?”萧诚毅无奈地笑道。 “这就对了。 说起来,老侯爷和老夫人长途跋涉,一路进京,朕这个做晚辈的也该登门去问安的。”承祺帝说道:“等到老侯爷到京之后休息好了,朕就带着芙儿和孩子们过府去探望两位老人家。” “不敢当。臣代外公外婆谢过皇上圣恩。”萧诚毅起身行礼。 “唉!这么说就见外了。朕去,也只是以晚辈的身份去探望长辈,理所应当。”承祺帝摆了摆手。 “还不知臣的外公外婆几时能到京城呢?”萧诚毅琢磨着。 “应该也就在这一两天吧。”承祺帝说到这儿,又看了萧诚毅一眼。 萧诚毅再一次看到了承祺帝那干了坏事儿故弄玄虚的眼神儿,本想问一句,可再一想……凭自己对承祺帝的了解,就算自己开口问,恐怕那承祺帝也不会说,于是萧诚毅索性就不问了。 这一对发小儿老友又开始玩儿起了他们惯常的游戏—— …… 你问我呀,可我不会告诉你;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所以我不问; 想知道吗?想知道你就问问我呗,虽然我不会说; 我就不问,你说是你着急还是我着急? …… 不过这次承祺帝确实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会告诉萧诚毅他正在想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反正他们一回府就能看到了。 承祺帝端起茶盏,看向老国公、萧诚毅和萧一凡,将茶盏举了举,示意他们喝茶,自己也轻啜了一口。 三人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萧诚毅想到上午在御花园发生的事,还是忍不住看向承祺帝,“皇上,那名宫女已经被押入了天牢,臣想着,一会儿出宫后,臣和一凡还是得先去趟天牢提审一下那名宫女,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既然有事情发生了,总得知道个结果……” “不用,不急在这一时。”承祺帝摇摇头,打断萧诚毅的话,“今日这场赏花会只有她一个人有如此举动,而且还没有成功,她自己又被药性折腾了那么久,能剩下半条命就不错了。你们今日急着前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倒不如索性晾她个一两天再审问也不迟。” 萧诚毅听承祺帝如此说,与萧一凡互相对视,也看出来皇上对这名宫女的事情说不急还真就是不急。 其实也并非是萧诚毅觉得提审那名宫女有多急迫,他只是单纯地不愿意把该做的事就那么放着不做。 “既然皇上如此说,那臣等遵旨就是。 另外,臣有一事还想请示皇上。 之前,臣等针对皇宫中的清理,从教坊司到宫中茶房,再到内务府等处,虽然对外说,那假陆述、真陆叙等几人已经畏罪自尽了,但这些人实际上都还活着。 针对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臣等想请皇上示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臣等本想专门上奏折呈交皇上的,既然现在说到这里,臣就当面启奏了。” 承祺帝点了点头,“你尽管说就是了。” 第422章 剔除隐患 重锤敲打 萧诚毅面容严肃地看向承祺帝,“这次在对宫中的清理中,居然发现西兆的奸细已经把他们的脏手伸向了宫中的御林军。 而御林军中确有几个低阶校尉受了他们的蛊惑,或是收了他们的金银。 虽然说他们还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危害我大晔之事,然而,他们已经被拖下水是不争的事实。一旦他们的西兆主子有了指令,他们也必定会遵从。 背叛就是背叛,背叛国家是最不可以得到原谅的罪行。 不过臣要说的是,这几个人并不是从军中选拔出来的。 在大晔有一种现象存在了不止一年或几年,甚至这种存在已经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了,那就是——朝中的贵族、世家,会将家族之中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塞进御林军中混资历,混军功,混粮饷。 宫中的御林军是近身保护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和皇子的,是护卫整座皇宫安全的。 作为御林军,需要合格的素养和技能是一方面,而最重要的则是忠诚。 可有些世家贵族子弟文不能书、武不能战,还带着一身的纨绔痞气,平日里吃喝嫖赌,奢靡无度。 有句俗话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这样的人进入御林军之后,恰恰就成了‘苍蝇’专门寻找的‘有缝蛋’——只要给他们几百上千两的银子供他们喝几场花酒、赌几回大小,就能将他们套住拉着走了。 臣等在奸细住处搜出了上万两的银票,还包括接受了银两的人员名单和具体数额。 有这样的人存在于御林军中非但不能尽职尽责地起到安全护卫的作用不说,恰恰相反,有这样的人存在反倒成了极其危险的隐患。 这种隐患不除,以后难免还会出现同样的事情。 臣与狄侯和一凡也就此事商议过,所以今日在此,臣想启奏皇上,请皇上准许臣等与御林军统领彭啸彭将军一起,针对宫中御林军也展开一次清理和整顿,将一些可能存在的隐患、将一些可能成为害群之马的家伙尽早地清理出御林军。 若此时将这些人清理出去,或许倒是救了他们一命呢。 皇上的近卫御林军不能成为这种人混日子的地方,更不能任由隐患存在视而不见、任由在将来的某一天酿成塌天大祸。” 承祺帝听了,紧皱双眉点了点头,“准奏。今日之后,你们安济营与御林军除了继续盯紧宫里宫外各处,你和一凡要与彭啸一起好好地整顿御林军,将那些混世虫全都给朕扒拉出去。 另外,之前发现的那几个要从重从严处置,就当杀鸡儆猴了。也让那些还打着主意,想将族中不成器的东西塞进御林军、塞进京城各个衙门混事的全都断了想头。 今后,对于这些世家贵族子弟的收用要格外地谨慎小心。有才能者,用;无才无德者,哼哼,还是让他们去祸败他们自己家吧! 御林军是皇家的近卫,可不是这些混世虫享福养老的地方。 以这次为戒,针对已经发现的那几个,不光要处置本人,连他们所在的家族也一样要重锤敲打。 不过,你们行事也要慎重。 这些家族往往盘根错节,人数、支脉众多且有近有远,有有罪的,也有无辜的。 因此,处置家族就要分清有罪与无罪的、知情与不知情的。 如果是同一个家族的,但是却从头至尾并没有参与、并不知情,那么也不要牵连了无辜。” “是,臣等遵旨,一定仔细忖度,仔细分辨,务求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误伤一个好人。” 萧诚毅和萧一凡站起身,拱手领命。 这时,小竹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和三位大人,小郡主睡醒了,正在偏殿里玩儿呢。” “哦,咱们去看看,出宫之前,朕还要再抱抱朕的珠儿。”说着,承祺帝就率先走出了御书房,朝着后面的偏殿去了。 萧之南、萧诚毅和萧一凡站在原地,看着承祺帝那急匆匆的背影,彼此看了看,挑了挑眉,又摇了摇头,笑着跟了上去。 偏殿中,赫连琦将萧雨珠扶着坐稳,又拿过一旁桌案上晾好的温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萧雨珠喝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只要有小太子赫连琦在,就根本不用她们照顾萧雨珠,或者说,她们根本就没有照顾萧雨珠的机会,因为赫连琦一个人就全都包了。 喂了萧雨珠喝过水,赫连琦就将萧雨珠抱起来,在殿内来来回回地慢慢地走着,哄着萧雨珠醒盹儿。 萧雨珠的小胳膊搂着赫连琦的脖子,小脑袋倚在赫连琦的肩膀上,懒懒地趴着。 第423章 心存狐疑 出宫回府 这时,承祺帝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屋中众人见是承祺帝进来,纷纷站起身,还没等行礼,承祺帝就摆了摆手,“免了免了,不用多礼了。” 承祺帝自己则走到儿子身边看着萧雨珠,“珠儿睡醒啦?” “嗯,皇伯伯安安。”萧雨珠小嘴儿里请着安,朝着承祺帝甜甜地笑着。 “来,皇伯伯抱抱,抱抱我们珠儿,一会儿珠儿就该回府去了,皇伯伯就抱不到了。” 萧雨珠听了,慵懒地朝着承祺帝伸出了小手儿。 承祺帝抱过萧雨珠,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将萧雨珠放到了腿上,赫连琦也跟着过去,站在了承祺帝和萧雨珠身旁,无声地守护着。 萧雨霖等几个孩子也都跟了过去围着萧雨珠和承祺帝。 皇后娘娘看了,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童问溪和狄星月说道:“瞧瞧,只要有皇上和琦儿在,我们就都没有机会能抱到珠儿,唉!真是没办法。” 童问溪和狄星月听到皇后云芙如此说也笑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萧之南、萧诚毅和萧一凡直接走到童问溪几人的身边站定,只等着一会儿接上萧雨珠就要出宫回府去了。 承祺帝抬头看向萧之南和萧诚毅他们,也笑了,“看来你们已经是归心似箭、打算回府去了,好吧,朕也不多耽搁,珠儿也睡醒了,你们就带上孩子回府吧。 哦,对了,明日你们可以免早朝、免当值,就在家里好好琢磨琢磨珠儿的周岁宴该如何办,到时莫要委屈了我们珠儿。” 众人听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算起来离珠儿的周岁生辰还有半个月呢,这么早就让他们开始筹备,而且还特意免了他们早朝、免了他们当值,特意让他们留在府中商议周岁宴的事儿,这……这简直是把珠儿的周岁宴当成了头等大事来办了!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吩咐下来了,那就是有了旨意,他们服从就是了。 今天,女眷们就不说了,他们为了能让这御花园赏花会安安稳稳地举办好,明里,虽然都是不动声色,但是暗里做了多少事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也确实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明天能休息一天嘛……也不错。 童问溪看向狄星月和甄芮芮,微微点头示意。 婆媳三人站起身,朝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躬身施了一礼,“皇上,皇后娘娘,时辰也不早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劳累了一天了,臣妇等就先带上孩子们回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好休息一下。”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听了童问溪所言,二人相视一笑,随后看向众人,点了点头,“好啊,那你们就回去吧,明日也好好休息一天。” “是,多谢皇上。”童问溪三人施礼拜别。 “几位爱卿这几日也都受累了,朕谢谢你们,明日就好好休息吧。” “臣不敢,臣多谢皇上。”萧之南几人躬身一礼。 皇后云芙将萧雨珠抱过来,在她的小脸儿上亲了两下,才交给了走到身边的狄星月。 狄星月接过萧雨珠抱着,屈膝福了福,与皇上和皇后娘娘辞别,一众人准备出宫回府。 “京城四小霸”还在一起粘着呢,赫连玦和狄舫也张罗着要一起出宫去胜义公府。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将赫连玦、狄舫还有狄舸、狄航几个孩子留在了宫中,“今日你们就别跟着去国公府了,就留在宫里陪朕,等明日朕再送你们过去。 几个孩子听承祺帝如此说,倒是也不闹,都点头答应了。 于是,只有胜义公府一家人辞别了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出宫回府。“皇伯伯、皇伯母,再见,宝宝会再来请安安!” 萧雨珠边说着边朝帝后二人摇着小胖手,那娇憨可爱的小模样,惹得承祺帝和皇后云芙恨不得将萧雨珠抢过来不放她出宫。 小太子赫连琦一直看着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坐上了软轿,又和萧雨珠拉了拉手,“珠儿乖,明天琦哥哥就跟着父皇和母后一起去看你。” “嗯,珠儿……等琦哥哥。” 好半晌,两小只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小手,软轿抬起,朝着宫门而去。 赫连琦带着留在宫里的几个孩子,一直将胜义公府众人送到了东华门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去,他们才返回了紫宸宫。 马车里,萧诚毅还在琢磨着承祺帝刚刚那一笑。 狄星月看向萧诚毅,“夫君在想什么?” 萧诚毅听到狄新月问他,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今天这一天,皇上有好几次看我们的眼神儿,为夫都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皇上又在偷偷地玩什么把戏,居然还鬼鬼祟祟的,哼!” 第424章 二老玄机 临行托付 “皇上能做什么事啊?”狄星月纳闷儿地说道。 “谁知道。为夫觉着……应该是与为夫和爹还有一凡有关。 但是……哼!皇上要是想故弄玄虚,就是问他他也不会说,要是真有什么事,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为夫索性不问,反倒能急死他。”萧诚毅也是一脸坏坏的笑。 “夫君跟皇上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一阵一阵地还像是两个小孩子呢!”看着平日里老成持重的夫君,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是这么……这么的……呃,狄星月觉得有点儿无语。 “从小一起长大的,有时候免不了地就忘记了年岁。”萧诚毅想了想,也不禁笑了。 “这倒也是。”夫妻二人抱着萧雨珠,一边儿说着闲话、聊着家常,一边儿哄着萧雨珠玩儿。 萧雨霖和萧雨霆陪着萧之南和童问溪坐在前面一辆马车里。 萧之南也在和童问溪说着皇上的怪异之处,“要说皇上今天眼神儿怪,我倒觉得皇后娘娘看我们那几眼也有些奇怪呢!那笑眯眯的眼神儿,像是藏着什么事儿,可皇后娘娘没明说,我们也不好问。” 萧之南也觉得好笑,“管他们有什么事儿呢,也许是皇上跟诚毅他们从小玩惯了,没准他们又在耍什么把戏呢,不用多想了。” 童问溪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爹娘,“要说起来,也不知我爹娘他们走到那里了?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如果不是今天定好了要进宫参加赏花宴,我都想朝着我爹娘他们来的方向去迎一迎。 唉!一晃好几年没见了。”说到这儿,童问溪的眼睛泛红,眼里有了泪意。 萧之南握住了妻子的手,紧了紧,安慰道:“岳父岳母他们就快进京了,一家人很快就能见到面了,夫人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反倒难过上了?” “就是啊,奶奶不难过,太外公和太外婆他们就快到了,等他们到了,奶奶就能和太公、太婆好好地团圆了。”萧雨霖也在一旁劝着祖母。 “就是啊,等太公和太婆他们到了,奶奶就可以天天陪着他们了。”萧雨霆也拉着奶奶的另一只手哄着。 童问溪看向自己的两个小孙子,含着眼泪笑了,“霖儿和霆儿说得对,奶奶不是因为难过才哭,奶奶是因为高兴才流泪的。” 最后的那辆马车上坐的是萧一凡夫妻俩和他们的两个儿子。 甄芮芮也在嘀咕着自己的娘亲和大伯母她们多久才能到京。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一家人回了胜义公府。 此时,在皇宫之中的向极宫虚静亭中,玄冥二老正在亭中对坐。 玄冥老人刚刚煮好了一壶茶,伸手取过来两只茶杯倒上茶水,将其中一杯递到自己师弟玄音老人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慢慢地品着…… “好茶!”玄音老人赞了一声,将茶杯放下。 “后日,师弟你就要离京回凤鸣山了吧?” “师兄说的是。” 玄冥老人为师弟和自己又续了一杯茶,“师弟不留在京城参加你小徒弟的周岁宴,却在周岁宴前夕离京,恐怕你的小徒弟和她的家人都会觉得无比遗憾的。” “小弟来时就掐算过了,也与胜义公府的人说明了,小弟只在京城停留五十一天。 师兄也知道这是为什么,此乃天机,不能与他们明说,但是小弟却要遵守。 这个时候离开,是给我那小徒弟添福,若是我留下来参加她的周岁宴……” 玄冥老人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师弟说的是。该聚时则聚,该散时则散,天道之意,不可违逆;凡事也都要顺势而为,顺其自然,不可逆行强求。” “师兄说的正是。 小弟离开之后,小弟的小徒弟就要多多拜托师兄关照了。 离开之前,小弟会将入门的内功心法传授于她,而之后的修炼……就多靠师兄帮忙指点了。” 玄冥老人点头,“师弟放心吧。往后这两年里,师兄会让珠儿常进宫来,也会暂时代替师弟教导你的小徒弟。 这两年珠儿必定会平平稳稳的。两年后师弟下山,再来京城接你的小徒弟去凤鸣山就是了。” “好。”玄音老人端起茶盏,朝着自己师兄敬了一下,“小弟以茶代酒,多谢师兄。” “你我弟兄,何须说个谢字?” 胜义公府的马车回到府门前停稳,踏脚蹬放下,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下了车,又回身将狄星月搀扶下来。 后面的马车上,胜义公萧之南也是先下了马车,再将夫人童问溪扶下来; 萧雨霖、萧雨霆和后面马车上的萧征、萧径几个孩子不用扶也不用抱,一个跟一个地跳下了马车; 萧一凡扶着甄芮芮下了马车,夫妻俩便快步走到童问溪身边,挽着胜义公夫人的手臂一起进府。 第425章 父女母女 泪眼相拥 还没等一众人上台阶,大门上候着的来福看到主子们回来了,就直接冲到台阶下禀报,“小的回国公爷、夫人、世子爷、世子夫人、一凡少爷、少夫人,宁疆侯府的主子们全都到了,甄家二位老爷带着家眷也都到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宁疆侯府的人全都……全都到了?甄家二位亲家老爷带着家眷也都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有些难以置信,会是她想得那样吗? “你是说……你是说不止我娘、大伯母、我大哥、大嫂和我弟弟他们来了……我爹和我大伯也都来了?天呐!这是真的?”甄芮芮也惊讶地连忙追问。 “对对,夫人,少夫人,您们没有听错,千真万确,是都来了,都来了,一位也不少。”来喜用力点头。 这里最激动的就要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芮芮了。两人提起裙摆,快步朝着台阶上跑去,快步朝大门里奔去。 平日里雍容端庄的、已经当了祖母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在听到自己的爹娘到了,瞬间就变回了从前爹娘跟前的小女儿,只想尽快能扑进爹娘怀里。 甄芮芮也是,她没想到自己爹爹和大伯也能一同到来,这真是意外之喜、简直是喜出望外啊! 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互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难怪他们今天都觉得承祺帝那一眼一笑地为何那般诡异了!原来如此。 于是他们也赶紧快步跟了进去。 身后的几个孩子更是嗷嗷叫着撒开腿蹿上台阶,朝着府门里跑去。 “夫人,少夫人先请留步啊。”来喜慌忙从众人身后追了上来,“回禀夫人,少夫人,老侯爷和老夫人他们一路劳乏,萧爷和夫人安排老侯爷和老夫人在泰来院歇下了。 府里其他的主子此刻也都在他们各自的院子里歇息; 还有甄家的二位老爷和各位主子们也一样,都安排在了宁风苑、暖风苑和沐风苑歇息。” 听着来福禀报,童文熙和甄芮芮疾行的脚步突然顿住,“你说他们现在都还在休息?” “是,夫人。”来喜连连点头。 “哦,那……”还没等胜义公夫人再问出声,就听到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呼唤,“溪儿,是溪儿回来了吗?” 童问溪猛然回头,眼睛直直地看向了二堂通往后宅的月洞门,然而脚下却像是突然生了根,一动不能动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月洞门那里。 很快的,就看到刚刚还空荡荡的月洞门处,有几名丫鬟嬷嬷簇拥着一对携手而来的老人家出现在那里。 两位老人家快步穿过月洞门朝着这边走过来。 童问溪此刻的眼泪已经是止不住地落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溪儿。”老侯爷和老夫人骤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爹娘。”童问溪呼唤一声,直接就扑了过去。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来到二老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伸开双臂抱住了两位老人,终于……她终于扑进了爹娘的怀里,这是她的生身爹娘,是她的亲爹娘啊! 老侯爷和老夫人一把搂住了扑到他们怀里的童问溪——他们的女儿啊,和他们离得太远了,隔了几年了才又见一面。 “我的溪儿。” 老夫人和童问溪双双泪眼,就是老侯爷这个一辈子冲锋陷阵、跨马提枪的钢铁汉子,此刻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两眼通红,眼底含泪。 “爹,娘,女儿好想你们。”童问溪哽咽地说道。 “娘和你爹也想你,一晃几年没看见你了,爹娘也想你呀!”老夫人的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老侯爷和老夫人合力将童问溪扶了起来。 童问溪再次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娘亲,“娘。”母女俩紧紧相拥。 老侯爷站在旁边也抬手拭了拭那让他感到有些羞于见人的眼泪,拍了拍童问溪的后背,“好啦,爹娘都来看你了,还哭什么?也不想想,你已经是儿孙满堂,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还哭,还掉眼泪,你羞不羞?” 老侯爷在一旁温声哄劝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儿。 “才不是,女儿永远都是爹娘的女儿。”童问溪在自己爹娘面前也不再顾及什么端庄温婉的形象,语带娇嗔地说道。 老侯爷看着在自己面前撒着娇的女儿,眼里的泪也落了下来,抬手抚上了女儿的头,“乖,不哭了啊,不哭了,爹娘来看你了,你哥哥嫂嫂、你侄儿侄媳,还有你的小侄孙子们都来看你了。我们一家人都好好地团圆了,不许再哭了,乖。” 老夫人也拍了拍女儿,松开了怀中还在抽泣的女儿,从袖中掏出帕子,给女儿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擦擦自己的眼睛,“你爹说得对,爹娘都来看你了,咱不哭了。” “嗯。”童问溪虽说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但是脸上却是溢满了笑容。 第426章 恭敬拜见 亲情温馨 “我说妹妹,你难道就不想你哥哥?”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正和娘亲泪眼相看,刚刚止住了抽泣,此刻眼里又重新溢满了眼水。 童问溪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兄长童显双手背后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本该沉稳、持重、处变不惊的大将军,此时却是红着眼眶。“哥哥……”童问溪也不顾什么礼不礼数的,直接就扑进了哥哥怀里。 家中父母只生了他们兄妹二人,哥哥大了自己七岁多,从小除了读书、练武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用来陪自己这个妹妹,甚至有时连读书的时候都是背着自己,或是抱着自己。 有时候自己撒娇粘着哥哥不肯离开,哥哥也是有十足的耐心——读书的时候哥哥会抱着自己,而练字的时候,哥哥会把自己背在背后,从来就没有过不耐烦。 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当年自己出嫁时,哥哥就直接冲上前去拦住了喜婆泼水的举动,朝着花轿里的自己高声喊着:“妹妹,你记住,你不是泼出去的水,要是过得不如意就回家来,哥哥一直都在。” 自己嫁了,嫁到京城了,离家远了,之后见面也少了,但是兄妹的感情却并没有因为那遥远的距离而变得淡薄,一奶同胞的亲兄妹还是最最亲的。 “好啦,乖,刚刚被爹娘哄好了,怎么又在哥哥这里哭起来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哥哥背着你哄啊?” 正在哭着的童问溪被自己哥哥一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哥哥,”童问溪略带娇嗔地看了哥哥一眼。 “好啦,别哭了。”宁疆侯童显抬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 “嗯。”童问溪哽咽着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看向了哥哥身边的大嫂,“大嫂。” 童问溪朝着大嫂深深一福。 “妹妹。”宁疆侯夫人苏焕蓉忙伸手相扶,姑嫂二人双手紧握。 童问溪是在大嫂进门之后几年才出嫁的,大嫂待她就像亲姐姐一样,姑嫂的感情一向亲近。 此刻相见,难免又是一番相拥而泣。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外孙、孙媳拜见外公、外婆。” “曾孙拜见太外公、太外婆。” 这边,作为女婿的萧之南已经上前跪倒,拜见了老侯爷和老夫人。 萧诚毅,狄星月、带着萧雨霖、萧雨霆、萧雨珠,萧一凡和甄芮芮带着萧征、萧径也跟着跪在了萧之南身后。 狄星月跪下的时候,就将萧雨珠放在了身边的地上。 在刚刚进府的路上,狄星月就已经小声告诉了女儿:“一会见到太外公和太外婆,你要磕头拜见的;还有你的舅外公、舅外婆和伯父、伯母几位长辈也要拜见的。” 这会儿,萧雨珠看了看自己的祖父祖母和爹娘,也跟着哥哥们一起,小腿儿一弯跪了下去,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地说道:“珠儿拜见太外公、太外婆!珠儿给太外公、太外婆请安安。”说着,小身子伏了下去,朝着老侯爷和老夫人就磕了一个头。 “哎呦,我的天啊!”老夫人一声惊呼,几步上前蹲下身去,将跪在地上的一小团儿抱了起来,“你就是珠儿?” “嗯嗯,我是珠儿,太外婆安安。”说着,用小胖手捧着老夫人的脸就亲了两下。 “我的乖乖、我的小心肝儿啊!”老夫人将萧雨珠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绝美无双的小曾外孙女,老夫人喜爱非常。抱着萧雨珠,顿时感觉满身的疲惫到了此时彻底消失不见,似乎精神比原来更好了,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这边,老侯爷伸手将跪在面前的女婿萧之南扶了起来,“贤婿快快请起,这么多年替老夫照顾溪儿,老夫谢谢你。” “岳父此言折煞小婿。之南此生能娶溪儿为妻,是之南的福气,小婿该感谢岳父和岳母才是。” 老侯爷伸手拍了拍萧之南的肩膀,点了点头,“好孩子,好孩子。” 老侯爷又低头看向了一众小辈,“孩子们,你们也都快起来吧。”老侯爷伸手示意,萧诚毅、狄星月和萧一凡、甄芮芮和几个孩子这才起身。 几个孩子站起来就跑到了老侯爷的面前,一个个的小脸儿上带着欢喜的笑,孺慕地看着眼前的老侯爷,“太外公,我是霖儿。” “太外公,我是霆儿。” “太外公,我是征儿。” “太外公,我是径儿。” 老侯爷低头看着眼前这四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好,好,乖,都是好孩子。” 老侯爷挨个摸摸他们的头和小胖脸儿,真是看在眼里,爱在心里。 几个孩子眼睛闪亮地看着这位老侯爷。 平日里,他们的奶奶童问溪可没少给他们讲太外公的英雄事迹,他们对这位太外公不只是有敬爱,更有敬佩和崇拜。 第427章 亲人团聚 感念圣恩 老侯爷搂着这几个小曾孙,也抬头看向了老妻这边,就见老妻怀中抱着一个粉团粉嫩、喜笑娇憨的、如仙童一般的小女娃娃,顿时双眼发亮,“这就是珠儿?” “是,岳父,这就是您的小曾孙女儿萧雨珠。”萧之南点头应是。 萧雨珠听到爷爷提到她便转过头看过来,只见太外公正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 萧雨珠睁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认真地端详着太外公。 太外公和自己的师父玄音老人都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但是太外公和自己的师父那副仙风道骨的超然气质又不尽相同——她的太外公看上去慈祥又温和,但却在这温和慈祥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凛然的威严,仿佛太外公此时只要一抬手,就立刻会有千军万马向前冲杀出去的感觉。 “太外公,太外公安安。”萧雨珠咧开小嘴儿,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一对小月牙儿,朝着老侯爷伸出小胖手儿,“太外公抱抱。”。 老侯爷此刻哪里像是古稀之人,几步就奔了过来,从老妻怀中将萧雨珠这个小奶团子接过去抱在了自己怀里。 “珠儿啊,你就是珠儿?” “嗯,太外公。”萧雨珠笑眯眯地搂住了老侯爷的脖子,撅起粉嫩的小嘴儿,就在老侯爷的脸上一边儿亲了一下。 老侯爷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好宝儿啊!好宝儿啊!太外公早就知道有了你,一直都想看看你、抱抱你,这回终于把我的珠儿抱在怀里啦。好哇!好好!”老侯爷连说了几个好。 萧诚毅走过来,伸手搀扶着老侯爷,“外公、外婆,请您二老进厅中坐着吧,当心站久了累到您二老,珠儿先给我抱着吧。” “不用不用,你以为外公连珠儿都抱不动了吗?你外公还有的是力气呢,不信,回头和外公较量几招儿。”说着嗔了萧诚毅一眼,抱着萧雨珠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众人看向萧诚毅,全都不厚道地笑了。 萧诚毅也不在乎,“好,那外公您就抱着珠儿,孙儿扶着您先进厅中坐吧,今天就让珠儿陪着您还不行?” “哼,这还差不多。”老侯爷说着,抱着萧雨珠朝着花厅上走去。 待老侯爷和老夫人在上座坐下,萧诚毅将萧雨珠抱过来,童问溪和萧之南夫妻二人先双双跪下磕头,正式行大礼拜见了爹娘和岳父岳母。 接着,萧诚毅夫妻俩带着他们的三个儿女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老侯爷和老夫人磕了头。 萧一凡和甄芮芮夫妻也带着他们的两个儿子跟着跪下磕头行礼。 有句老话说:娘亲舅大。宁疆侯童显可是萧诚毅的嫡亲娘舅。 萧诚毅和萧一凡又领着妻儿跪拜了宁疆侯童显夫妇,再与平辈的童继戎、童继平两位表兄和霍细影、蓝若雪两位表嫂互相见了礼,又受了童耀、童炼、童烁的晚辈礼。 这一番拜见下来既感亲热,又觉温馨,众人更加真切地感觉到他们真的是一家人,是至亲的亲人。 一众人各自落座,丫鬟们送上茶来,萧之南和童问溪亲自捧了茶,送到老侯爷和老夫人面前。 二老高兴地接过,老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好啦,你们也坐下吧,刚从宫里回来,想必也乏了。” “女儿不想坐,女儿就想陪着娘,就想陪着爹。”童问溪紧靠老夫人站着。 老夫人看着童问溪,嗔了一眼,也笑了,“瞧瞧你,都多大了,还跟娘撒娇不成?也不怕你的儿孙们笑话你。” “女儿才不怕,他们谁敢笑话?女儿多大,也大不过娘去,女儿就想撒撒娇不行吗?” “瞧你这孩子……”老夫人将茶盏放下,拉住女儿的手,母女俩的眼里又一次闪起了泪光。 “岳父,岳母,这次咱们全家这么齐整的上京来,是不是皇上他……?”胜义公萧之南其实心中已经想到了,只是再确认一下而已。 老侯爷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没错。你们兄长和继戎、继平两个本不在上京的计划之内,是临行之前突然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命他们速速交代了防务和公事一起上京,务必要咱们全家一个都不能少地来参加珠儿的周岁宴。” “皇上真是有心了。这件事皇上一直瞒着我们,一丝风声都没有漏。直到今天出宫时,皇上还将要跟着我们回来的二皇子和奉王府的几个孩子都留在了宫中。 不仅如此,还给我们父子三人都放了假,免了我们明日的早朝和当值。 皇上今天一天看我们的眼神都是神神秘秘的,我们还猜了一路,原来原因在此。”萧诚毅笑着说道。 第428章 亲见福星 始知不凡 “是啊,皇上有心啦。他是特地下旨,为了让我们全家一同上京好好地团圆一场。皇恩深重啊!”萧之南和萧诚毅几人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次真的要多谢皇上了。就连你们的亲家——甄家,之所以能全家一个不少地到来,老夫想……应该也是皇上的意思。” 老侯爷说到这儿,萧之南和童问溪他们也点了点头。 童问溪回头看向了甄芮芮。 甄芮芮偷偷地在抹眼泪,眼神儿不由自主地还飘向了门口。 童问溪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与爹娘见面了,那芮芮心里也惦记着自己的爹娘亲人呢! 童问溪走过去,拉起了甄芮芮,“一凡啊,你陪着芮芮带上孩子,去后面暖风苑看看你岳父岳母他们是不是休息好了。 要是没有休息好,你们可不许吵到他们;如果休息好了,就将他们请过来,一家人一起见个面。” 甄芮芮听了童问溪的话,感激地点点头,“是,谢谢婶婶。” 她心里想着自己爹娘,盼着早些见到,可厅上有这么多的长辈在,她一个小辈也不好提出来要离开这里去见自己的爹娘。 婶婶真好,还是婶婶明白她急切的心情。 甄芮芮充满感激地看向童问溪,童问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快去吧,别愣着了,去看看你爹娘和你大伯大伯母他们,先跟他们好好说说话,再来这边不迟。” “是,多谢婶婶。”萧一凡和甄芮芮朝着在座的各位长辈深施一礼,告退出去,夫妻二人带着萧征、萧径出了花厅,穿过了二堂的月洞门,往后边暖风苑走去。 越走,甄芮芮的脚步越快。萧一凡跟在一旁看着甄芮芮,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一凡知道她这是心急去见父母爹娘,左右他们父子三人跟着就是。 甄芮芮走着走着干脆就一路小跑起来,直接朝着暖风苑跑去。 萧一凡瞠目结舌地看着前面一路飞奔的甄芮芮,又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跟上。”于是父子三人也从快步走变成一路小跑儿,然后又变成了一路飞奔,追上了甄芮芮,一起朝着暖风苑跑去。 这边的二堂花厅上,萧雨珠又被老侯爷抱进了怀里。 之前他们只从信上得知了胜义公府终于得了个女娃娃,也知道萧雨珠一出生就被皇上直接封为了凤珠郡主,至于其他的——什么小福星,还有什么食邑封号、什么金牌玉印、什么五千兵权、什么随意出入皇宫……这些在信中也不好多说,因此就没有提起。 他们只当是因为胜义公萧之南是皇上的兵法师父,萧诚毅又是跟皇上一起长大的兄弟,因为这些给萧雨珠封个郡主也就不足为奇了。 直到今天,宁疆侯府众人才大致知道了萧雨珠这个郡主封号的由来,才知道了萧雨珠这个郡主是怎样的非同凡响。 宁疆侯府一众人也不禁惊讶非常——这是怎样的圣宠啊!刚出生就有了这一身的尊贵和荣耀。 如果换做是别人,胜义公夫人都会尽可能地避而不谈;哪怕是听别人提起她的小孙女儿珠儿如何地不凡,有着如何神奇的经历,她都会尽量地淡化此事在大家心中的印象。 而如今,面对自己的亲爹娘和哥哥嫂子,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反而有了炫耀自己小孙女儿的冲动。 胜义公夫人就将萧雨珠出生之后的种种神奇之处滔滔不绝地讲给自己的爹娘和兄嫂听—— 随着萧雨珠出生的第一声啼哭,甘霖骤降,旱灾消弭; 雨过天晴之后,彩虹高挂天边;云成凤形、百鸟来朝;而这百鸟朝凤,就恰恰是在他们国公府星月苑的上空。 而后又是如何在宫宴之上落果救驾,让装扮成舞姬的杀手现出了原形; 还有,萧雨珠又是如何在紫宸宫中的奉茶宫女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就捂着小鼻子喊“臭臭”,结果证实那名奉茶宫女就是个西兆奸细,还由此牵出了一连串的西兆细作。 而后在宫中教坊司中,也是萧雨珠扔出了几颗鱼食,就让那个冒名顶替的假陆述、真陆叙露出了马脚,被萧诚毅当场制住,又牵出了一连串隐藏在宫中的细作。 最后,胜义公夫人又说起今日在宫中,萧雨珠是如何地两次预见危险——抓住了一个以宫女身份隐藏在宫中的西兆奸细,还阻止了皇后娘娘和她们一众人靠近毒牡丹,避免了一次难以想象的凶险。 众人听到了这些,好半晌没有人开言——这样的事就是发生在大人身上也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这一切却是发生在了一个至今还未满一周岁的奶娃娃身上…… 第429章 不敢置信 确信无疑 宁疆侯府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齐齐汇聚到了萧雨珠身上,而此时的萧雨珠正被她的舅外公童显抱在膝上,聚精会神地、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童显腰间的一块麒麟玉佩,这块玉佩似乎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至于她的亲亲奶奶所说的这些有关于她的事……萧雨珠……呃……好像跟我没关系。 不过,当她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时,她眨着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一看过去,毫不吝啬地送上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耀眼,众人的眼前仿佛一瞬间春暖花开。 看着眼前娇娇软软的小娃娃,看着她那灵动的双眼、甜美的笑容,众人只能感叹一声——这宝贝真的是福星,福星就该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这个奶娃娃,姿容绝美、珠圆玉润、钟灵毓秀、宛若仙童,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喜悦非常——这不是福星又是什么? 宁疆侯府众人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的确信无疑也只是转眼的工夫。 这边宁疆侯府一众人还在为着萧雨珠的神奇之处赞叹不已的时候,甄芮芮就像一阵风一样直接冲进了暖风苑。 等甄芮芮冲进了暖风苑的院门,才忽然想到自己的爹娘或许还在歇息呢,自己应该放轻脚步才对。 她收住脚步,而后轻手轻脚地往正房走过去。 待走近了,甄芮芮就隐隐听到从里面传出了说话声——那是她爹娘的声音,她爹娘已经睡醒了。 屋中的甄二老爷和夫人刚刚小睡了片刻,此时夫妻二人正坐在屋中,边喝着茶边念叨着他们的女儿,就听到甄二夫人说道:“也不知芮芮她们回来了没有,几时才能回来。” “你这个做娘亲的还真心急,我们都已经到了胜义公府了,你还怕见不到你的宝贝女儿吗?”甄二老爷笑着劝慰自己的夫人。 “就是因为到了这里了我才着急啊!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甄二夫人说道。 “应该快……”甄二老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外传来甄芮芮的呼唤,“爹!娘!” “是芮芮!是芮芮!”夫妻俩同时激动地同时站起身来朝门口迎去,而此时,甄瑞瑞冲进了屋里,“爹!娘!” 甄芮芮扑到了爹娘的面前跪下,“爹娘,女儿总算见到你们了,女儿好想你们!” 罗夫人紧紧抱住朝思暮想的女儿,“娘的芮芮,娘的芮芮,娘终于见到你了!”罗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甄二老爷看到此番情景也禁不住眼睛发红,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儿面色很好,如今更是有了从三品的诰命服在身,比之原来又多了几分尊贵和雍容。 眼见女儿在婆家过得这么好,她们做父母的心里甚感宽慰! 紧跟在后面进来的萧一凡父子三人看到屋中父女、母女相聚的场面,直接在甄芮芮的身后也跟着跪下了,“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拜见岳母大人。” “孙儿拜见外公、外婆。” “贤婿免礼,快快起来。”甄二老爷忙上前扶起萧一凡,之后又将两个小外孙拉起来搂进怀里。 “外公,外公,”萧征、萧径两个一连声地喊着外公。 “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甄二老爷眼睛红红地看着两个孩子,“乖,乖。” 甄二夫人将女儿扶了起来,擦了擦眼泪,也看向了萧一凡和两个孩子,“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们读书读得可好?” “外婆,我们读书读得很好。不止读书,我们还练武呢,哦,我们练武也很好的。”虎头虎脑的萧径在后面抢着回答。 萧径这一番抢答,把屋中众人都给逗笑了。 正在憩风阁里看书的甄旸被突然闯进来的书童吓了一跳,“公子,大小姐和姑爷带着两位小公子来了,现在正在老爷和夫人的房里呢。” 甄旸一听,放下书本就站起身,几步就出了憩风阁的门,朝着正房赶过去。 “姐姐!姐夫!” 都说“秀才湿衣不乱步” ,文人书生到何时都要注重优雅从容的风度。 但是,已经几年没见到姐姐了,甄旸一时之间也不管什么优雅不优雅、风度不风度了,直接提着袍襟就大步跨进门来。 “阿旸!”甄芮芮迎上前去,姐弟二人双手握在一起,“阿旸,姐姐好想你,总算是见到你了。你能一起来,真好!” 阿旸,你这次来就先别回去了,干脆就留在姐姐这里读书吧。” “芮芮说得是,阿旸就留在这里吧,我大哥当年可是状元及第,他的老恩师也是多年以前的状元及第,阿旸读书上有什么疑问,随时就能有现成的两位状元来指点,这多好。” 第430章 同入公府 亲戚相见 罗氏夫人听了女儿的话,哭笑不得地看了甄芮芮一眼,“真是的,你们姐妹俩怎么都说一样的话? 我们刚到的时候,冉冉看见旸儿就是这么说的,你看到旸儿也这么说。只是这哪行啊,太麻烦亲家了。” 萧一凡在一旁连忙说道:“岳母您太客气了,这是在阿旸的姐姐家里,有什么麻烦的?” 甄二老爷看他们的话题转到了甄旸的读书上,连忙将话题拦住,“哎,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你们从宫里回来了,那国公爷和夫人他们是否也都回来了?” “是啊爹娘,叔叔和婶婶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回来了。”甄芮芮说道:“哦,对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老侯爷、老夫人、宁疆侯,宁疆侯夫人他们一大家子一个不少地也全到了,现在正在二堂花厅说话呢。 婶婶要我们过来看看,看看你们休息好了没有。要是没休息好,或是正在休息,就不许我打扰你们;要是你们休息好了,就请你们去二堂相见。” “老侯爷一家也全都到了?哎哟,快快快,老人家到了,我们做小辈的是一定要去拜见的啊! 这样,我们先去宁风苑找你大伯和大伯母,咱们全家一起过去。” “嗯,好。”甄芮芮答应着,挽着娘亲的手臂朝外走去,萧一凡、萧征、萧径父子三人陪着甄二老爷一起朝着宁风苑走去。 刚刚走进宁风苑,迎面就遇到了正朝外走的甄大老爷一家。 甄芮芮和萧一凡领着孩子连忙走上前去,“侄女儿拜见大伯、大伯母。” “小婿拜见大伯、拜见大伯母。” 萧征、萧径小哥俩也跟着跪下,“征儿(径儿)拜见外公、外婆。” 甄大老爷和徐氏夫人忙一把托住了要跪下去的甄芮芮和萧一凡,“芮芮、一凡快快起来,一家人不必多礼。征儿、径儿也快起来。” 甄芮芮和萧一凡又和大堂哥甄琢、大堂嫂金氏见了礼。 甄昕、甄焰上前拜见了姑姑、姑父;萧征、萧径也给大舅舅甄琢、大舅母金氏见了礼。 四个孩子之间也见过了礼,分出大小,彼此称呼表哥表弟——甄昕、甄焰年长是哥哥,萧征、萧径是弟弟。 甄大老爷在一旁看着他们亲亲热热说个没完,只好先打断了,“你们从宫里回来了,那国公爷和夫人他们呢?” “他们都回来了。老侯爷和老夫人他们也上京来了,我们刚刚拜见过。 婶婶吩咐我过来看看你们是否休息好了,如果休息好了,就请大伯、大伯母和我爹娘,还有哥哥、嫂子、弟弟和孩子们一起到二堂相见。” “好好,那别的话回头再说吧,先去拜见长辈要紧,我们快去。”甄大老爷忙催促着众人快走。 “好。”甄芮芮点头应着,甄家一众人快步朝着二堂花厅走去。 二堂花厅上,众人正围着萧雨珠说笑着,有这个小开心果儿在,场面就永远不会冷。 一众人和和乐乐,谈笑风生。 萧昶和石兰知道胜义公夫妇和萧诚毅他们都回来了,想着给他们留点时间与老侯爷一家叙叙亲情,就没有赶着过来,此时也才到了二堂上和一大家子在一起。 甄冉冉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来了二堂,先拜见了老侯爷、老夫人和宁疆侯童显夫妇,又与童继戎夫妇和童继平夫妇见过礼,也受了童耀、童炼和童烁的晚辈礼,一大家人才又坐下叙话。 老侯爷看了看厅中众人,“现在就只差举儿一人了,等他回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才算是真的齐全了。” “今天皇后娘娘举办春季赏花会,举儿他奉旨带兵护卫皇宫。现在赏花会已经结束了,举儿应该也快回来了。”胜义公萧之南向老侯爷解释道。 老侯爷点点头,长叹一声:“好啊!举儿如今长大了,也成才了,可以告慰他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是啊!”老夫人听了,也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甄冉冉,“冉冉如今也有了身孕,举儿爹娘若是在天有灵,该多高兴啊!” 甄冉冉听了老夫人的话,眼睛也是红红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肚子——若是能顺利生下一男半女的,自己也能对得起何家的先人了。 厅中的长辈们看着也都替她高兴,终于了了全家人的一桩心事。 大家正在一起说着笑着,萧一凡和甄芮芮陪着甄家一大家子快步走了进来。 “外公、外婆、舅父、舅母,这是我岳父、岳母和大伯、大伯母,他们来拜见您二老了。”说着又看向了甄家人,“岳父、岳母,大伯、大伯母,这就是老侯爷、老夫人。” 第431章 只叙家礼 不论品级 甄大老爷夫妇和甄二老爷夫妇抢步上前跪倒,大礼拜见,甄琢夫妇和甄旸,以及甄昕、甄焰两个孩子紧跟在后一齐跪倒,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 “晚辈拜见老侯爷,拜见老夫人。” “哎呀,快请起,请起,都是自家亲戚,何须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老侯爷亲自起身,将甄大老爷、甄二老爷兄弟俩搀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叫什么老侯爷、老夫人的,生分了。如果你们不嫌弃,就称呼我们两老一声伯父、伯母,这才像是一家人。” “是,晚辈遵命,晚辈见过伯父、伯母。” 甄大老爷夫妇和甄二老爷夫妇深深施了一礼。 “哎,这就对了。”老侯爷笑着点点头,指着宁疆侯夫妇说道:“这是我儿子童显,这是他媳妇儿,你们同辈人也彼此见个礼,往后多多亲近。” 甄大老爷夫妇和甄二老爷夫妇忙与童显夫妻二人互相见礼。 小辈们则跪在地上向长辈行了大礼。 萧诚毅将萧雨珠抱过来,放到地上,指着甄大老爷夫妻和甄二老爷夫妻说道:“珠儿,这几位长辈也是外公外婆,你也要行大礼拜见的。” 甄大老爷夫妻和甄二老爷夫妻,以及甄琢夫妻和甄旸都是头一回看见萧雨珠。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这般超乎寻常的小女娃娃。 这满身的灵秀之气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说这孩子天生就带着尊贵、天生就卓尔不凡。 萧雨珠大眼睛眨了眨——外公外婆?她扭过小脑袋带着疑惑看向自己的娘亲——她不是有外公外婆吗?怎么这里一下又多了两个外公和两个外婆呀? 看见萧雨珠这副小模样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这孩子太聪明了,她一定是想着——外公外婆,那不是她娘亲的爹娘吗? 狄星月笑着走过来,蹲下身,拉着萧雨珠的小手对她说道:“娘亲的爹娘,珠儿要叫外公外婆;这几位长辈是你两位婶婶的爹娘,是你哥哥们的外公外婆,所以珠儿也要跟着哥哥们称呼外公外婆的,明白吗?” 萧雨珠又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咧开小嘴儿笑了,朝着甄大老爷夫妻和甄二老爷夫妻弯着小胖腿儿,小粉团团儿就跪了下去,“珠儿给外公外婆请安安。”小奶音儿娇软软地说着就要朝下叩头。 刚刚看着萧雨珠那疑惑的小模样是觉得有意思,这会儿见萧雨珠真的跪下要给他们磕头了,这一下可把甄大老爷、甄二老爷两对夫妻吓坏了,“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不可如此,这怎么行啊,小郡主可是皇封的一品郡主,哎呀,折煞了,折煞了!” 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说着就要上来伸手拦阻。 萧诚毅笑着说道:“两位叔父、两位婶母无需如此,珠儿虽然是皇封的郡主,但咱们这是在家里,长幼有序,她是小辈,理应给长辈行礼。” 这时萧雨珠已经规规矩矩地团着小身子磕了一个头,“哎呦,小郡主,快请起来,快请起来。”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和甄芮芮的娘亲罗氏夫人连忙上前将萧雨珠拉了起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在一旁笑道:“亲家见外了,这如何使不得?咱们这是在家里,那就只论家礼,难不成和她一个奶娃娃还论品级不成?可没得让人笑话,说咱们原本是一家人却生分地不像一家人。 长辈就是长辈,小辈就是小辈,几位亲家你们也不要叫她小郡主,就叫珠儿吧,你们是做长辈、做外公、外婆的,就和我们一样,唤她珠儿就行啦。” “哎呀,这如何使得?”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还是觉得不妥——这小郡主的品阶太高了,当朝正一品啊!他们这拐了弯儿的外公外婆能受得起吗?” “又如何使不得呢?冉冉和芮芮可是珠儿的婶婶,举儿和一凡是她的叔叔,你们说珠儿叫你们外公、外婆可使得使不得?” “亲家母既如此说,那……”还没等徐氏夫人说完,胜义公夫人就直接接过话头儿,“这就对了。她叫你们外公、外婆,你们叫他珠儿,这是理所应当的,明明是家中长辈,却开口闭口地称呼她一个奶娃娃做小郡主,这像什么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人不是?” 徐氏夫人看着萧雨珠那娇软可爱的样子,眼里看着,心里实在喜爱得紧,于是试探着朝萧雨珠伸出了手,“珠儿,让外婆抱抱你可以吗?” 萧雨珠见了,弯起眉眼儿甜甜地笑着,伸出了小胳膊,迈着小腿儿就走了过来,“外婆,抱抱。”徐氏夫人忙紧走两步迎上前去,将小暖团儿抱在了怀里。 徐氏夫人总算知道了为何胜义公府上上下下都会把这女娃娃当成心肝宝贝,就是冉冉和芮芮也一样,每次的家书里面有一大半篇幅都在写这福星小侄女儿有多么多么的可爱,原来果真是可爱得紧。 第432章 公府欢聚 侍郎愁绪 一众人又是一番热闹。 丫鬟们上了新茶,大人们落座,开始聊起了彼此的话题。 几个孩子坐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使使眼色,眼睛朝门外边撇一撇,彼此立刻心领神会。 几个孩子都看向了自己的爹娘或者祖父祖母。 孩子们的眼神儿官司在座的大人们都看见了。 老侯爷捋着胡须笑了,“你们这些小家伙儿坐不住了是不是?好啦,去吧去吧,你们去玩儿你们的吧。” 老祖宗发了话,这些孩子们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朝着长辈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告退,然后就喊哥哥、叫弟弟,叽里咕噜的地一起跑了出去。 大人们看着这些孩子们天真活泼的样子也都笑了。 老侯爷笑着说道:“由他们去吧,都是孩子,难不成还拘在这里,跟我们一起说大人的话不成?小弟兄们多多亲近反而是好事。” “是,伯父说的是。”甄大老爷点头称是。 厅中众人正说着话,门外大踏步走进来一个人,众人回头一看,是何举回来了。 宁疆侯先笑了,“刚刚老爷子还说只差你一个,这下好了,人齐了。” 何举一身软甲和战袍还没有褪去,这一看就是听了门上的回禀直奔二堂来了。 何举上前该叩拜的叩拜,该见礼的见礼。 先是恭恭敬敬地口称外公外婆,给老侯爷、老夫人磕了头; 又给自己的岳父、岳母和甄冉冉的二叔、二婶磕头行了大礼; 紧接着拜见舅父舅母,给宁疆侯夫妇行了大礼; 待同辈的几人也彼此见过礼后,这才都落座。 “举儿,兵士们都安置好了?”胜义公萧之南问道。 “爹放心吧,都安置好了。”何举答道。 萧之南点点头。 胜义公府里的人都聚齐了,大家就在厅上边喝茶边说着话。 没一会儿,男人们围着老侯爷坐在这边,说着南疆,说着西疆,说着一些朝中可以谈论的事情。 而女人们则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带到了另一边,围坐在圆桌旁边,喝着茶、吃着点心,更加随意地聊着女人们的家长里短,无非就是孙子、外孙子、儿子、儿媳妇儿……两边各聊各的,倒都聊得尽兴、聊的热火。 胜义公府里大团圆,府中是一片喜气、一团和气。 然而,另一边,礼部侍郎尹守哲这里却是另一种气氛、另一番景象。 尹守哲夫妻二人自东华门外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一段,尹守哲看向周露荷问道:“夫人今日在宫中可有受委屈?” 周露荷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在那种场合里,大家还都是估及面子的,没有感觉有人故意地给妾身难堪让妾身尴尬。” 尹守哲点了点头,“那就好,为夫还担心夫人在那边会受委屈,没事就好。 为夫就说嘛,已经发生的事,咱们就不要太在意;咱们都不在意的事,别人还在意个什么劲儿,夫人说是不是?” 周露荷浅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咕噜噜的都是马车的声音,尹守哲心里又存着事情,还真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闲话,“夫人在宫里应酬了那么久,应该也乏了,你要不要闭上眼睛养养神,休息一会儿,等到家了,为夫再叫醒夫人?” 周露荷明白他的意思了。 其实,做了多年的夫妻,这些默契还是有的,尤其是在一年之前突降大雨的那个夜晚,见过了夫君第一次大变脸之后。 在那之后,虽然在表面上,周露荷似乎一切如常了。 然而,在婚后多年,丈夫第一次突然朝着自己狰狞地怒吼,那样深刻的记忆又怎么会忘得干干净净呢? 周露荷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心无旁骛地每日过得单纯又简单,而是在暗地里处处都加了小心,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又会招来夫君的大变脸。 如今夫君这样说,要是在从前,自己都会往好处想——这是自己丈夫在关心她这个妻子;而现在,周露荷直接理解为夫君此刻不太想说话,不想应付自己。 既然夫君不想说话,那自己就闭上嘴,最好连眼睛也闭上,不去打搅他也就是了。 周露荷从一旁拿过来一个软垫,垫到了背后,身子朝后坐了坐,靠在软垫上,索性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看着周露荷闭上了眼睛养神了,尹守哲的脸上也慢慢地收起了笑容,脸色较之刚才阴沉了很多,只不过周露荷就坐在身边,随时可能睁开眼睛,他还是要时刻小心着才是。 想了想,尹守哲索性也把眼睛闭上,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然而脑海中的思绪始终都在不停地翻腾着,就像是有很多人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说话,有些是他想听的、有些是他不想听的、还有些是他怕听到的。 第433章 偃旗息鼓 深度蛰伏 直到马车回到了侍郎府,尹守哲的脑子里也没有安静下来。 马车停下,尹守哲先睁开眼看向周露荷——大概是在宫中应酬得也是真的有些乏了,再加上这一路的颠簸,周露荷还真地睡着了。 尹守哲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周露荷,“夫人,夫人,我们到家了,该下车了。” 周露荷醒来,睁开眼睛,尹守哲微微一笑,“夫人真睡着了,我们到家了,该下马车了。” “哦。”周露荷轻应了一声,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发鬓。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轻笑说道:“夫人的发鬓没有乱,我们下车吧。” “好。”周露荷也笑应着,随后起身。 尹守哲先下了马车,又将周露荷扶了下来。霍风也下了马,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府门。 尹任在府门处迎着,一起朝着府里走去。 周露荷看着霍风和尹任都一路跟着,心知他们一定是有事,于是自己先开口说道:“夫君怕是还有公事要忙吧,夫君自去忙就好了,妾身先回后院去看看柔儿。” “好,夫人若累了,不妨就先回去歇一歇,柔儿那里自有嬷嬷们照顾着呢。” “好,妾身知道了。”说完,周露荷便领着丫鬟直接朝后堂走去。 直到周露荷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尹守哲的脸也彻底落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尹任和霍风对视一眼,无声地跟在后面一道去了书房。 尹守哲走进书房,坐到书案后,对候在门外的长兴吩咐道:“泡三杯茶来。” 长兴一愣,瞬间点头应是,转身离开。 尹任与霍风也是不明所以,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没敢出声。 不一会儿,长兴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盏茶。 长兴在尹守哲面前放下一盏茶后,小心地抬头看着尹守哲。 尹守哲看了看长兴,“给尹管家和霍风一人一盏茶,你退下,守在书房院子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小的遵命。”长兴走到一边的茶桌旁按照吩咐将两盏茶放好,便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尹任和霍风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尹守哲。 尹守哲也不说话,就那样与他们二人对视着。 二人站着站着……一起单腿跪下,“主子,属下醉酒,实属不该,请主子责罚,属下……” 尹守哲抬手拦住他们,说道:“起来吧,你们两个先坐下。” 尹任和霍风两个人不明白尹守哲是什么意思——二人后来听长兴说了,他们喝得大醉那会儿,尹守哲找过他们,然而他们当时正醉得不省人事。 可是主子偏偏直到现在也没有就此事追究他们的过失,甚至提都不提,这样反而让二人心中更为不安。 到了这会儿,两人实在忍不住,是死是活的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你们二人先去那边坐下。”尹守哲淡淡地说道。 尹任和霍风迟疑了片刻,见尹守哲一直看着他们,只好听令走过去,在茶桌边坐下。 尹守哲这才收回目光,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揭开盖子,吹了吹,轻啜了两口放下,“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昨日之事就不必再提了。你们因何会喝得酩酊大醉,这个我明白,也能理解。但是,没有下次。” “是,属下遵命。”尹任和霍风连忙站起躬身施礼,“昨日的过错属下绝不敢再犯。” “嗯,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你们坐吧。”尹守哲之所以对此事轻拿轻放,也是在依此收拢人心——自己的人手损失殆尽,可信的、可用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而这两个人又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所以尹守哲才会如此对待。 “是。”尹任和霍风二人小心翼翼地坐下。 尹守哲看着二人,“今日赏花会上平平静静,无波无澜,一派祥和气象。” 尹任听尹守哲说完,又扭头看了看霍风,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着尹守哲说道:“爷,这几天宫中戒严防范甚严,我们想和宫里的人通个消息根本就做不到。 今天宫中……正像爷说的,无波无澜,平平静静,可这平静……是因为我们的人都隐藏得很好,全都没有出手、没有动,所以才会如此平静呢?还是……” 尹任没有把话说下去,但尹守哲和霍风心里都明白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说他们的人失手了、失败了、都已经被清理掉了,所以今日的赏花会才会平平静静地顺利结束。 半晌,尹守哲叹了一口气,“我虽然进宫了,但是,宫里面的情况也只有我看到的那些,也就是平平静静。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平静……我也不明就里。” “我们的人没有消息传出来,我们在外面又无从得知,而且今天,皇宫不光是有御林军守卫宫门,在皇宫外围还有京北大营的兵,是由胜义公萧之南的义子何举亲自率领,具体有多少人……属下目前不确定,但几千人总是有的。 如果动用京北大营护在皇宫外面,恐怕京城外围也会有兵马活动,防备万一,或者说是防备着咱们。”霍风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想。 尹任听了也点点头,“如果咱们的人真的是因为谨慎小心没有动,那倒是好事了;怕就怕…...” 第434章 野心难抑 奸计再生 “眼下咱们也没有办法,宫里的情况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摸清楚,事到如今……”说到这儿,尹守哲抬起头来看向尹任和霍风,“从现在开始,不管宫里的情况如何,也不管是咱们的人因为谨慎没动,还是已经全部被他们清理了,我们都不再去纠结这些。 相反的,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大晔人,明白吗?” “是,爷,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短时间内我们再不要有任何动作,我们需要时间重新积聚力量、重新谋划、重新寻找机会再见机行事。 但这个‘见机行事’会是在多久以后,眼下还不得而知。 眼下我们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保存自己,保护好自己。 也就是我说的,我们从现在起要做真正的大晔人。”尹守哲说到这里,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哼!我这个侍郎要兢兢业业地做个忠心尽职的好侍郎,而你们呢,做管家只管做管家,做侍卫也只管做侍卫,别的都要收手,处处要谨慎小心。 再说了,我这个礼部侍郎还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人家承祺帝的重用呢! 从之前出使北雍的使节团把我剔除在外,那几个人上本举荐我也被承祺帝驳回,而直接就让姚思贤带队出发了,这就说明承祺帝他们根本就不信任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由我尹守哲带团出使。 这个不信任或许可说是从柔儿的事情开始的,就如同一根刺已经扎上了,要想消除这种不信任……太难了,因此就先不去考虑了。 但是,我们在大晔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目的还没有达到,因此,就算再艰难,我们也要重新拿回承祺帝的信任。 哼!本侍郎从现在开始,要做一个兢兢业业的礼部侍郎!” 尹守哲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北雍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回爷的话,暂时还没有。不过属下已经将爷的意思转达过去了,就看北雍那边如何做了。” “嗯,我们不求北雍的所作所为对我们西兆是否有利,只要能给大晔添乱添堵就够了。 我们等等看吧,但愿北雍的人不要太废物,釜底抽薪这件事……就看他们能否做到了。 如果北雍能将那个所谓的小福星从大晔剜出去,不让她再踏踏实实地留在大晔做什么尊贵的、吉祥的、满身福气的小郡主…… 如今就算那小丫头年纪还小,还不能成亲,但只要先把她定给了北雍,那对大晔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我们再借机制造些舆论,让人以为胜义公府要和北雍结亲了,一个最信赖的忠臣、近臣要和外邦联姻了,这边的大晔人、这边的承祺帝还会像之前那样信任胜义公府,信任萧诚毅、萧一凡、何举,甚至包括奉王府的那几位,他们还能像之前那样让承祺帝言听计从,像之前一样在大晔朝呼风唤雨,处处跟我们西兆作对吗? 到那时候,看看他们会怎么办。”尹守哲的脸上犹如附上了一层寒冰,阴冷至极!“哼!大晔没了胜义公府和奉王府那几个,就等于折断了承祺帝的胳膊腿儿; 再想办法搞掉擎西侯和宁疆侯,大晔还能支撑多久?到那时,我们西兆拿下大晔岂不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尹任和霍风看着尹守哲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并没有像尹守哲那般的信心,反而觉得他们的主子太有些想当然了!如果一切都这么容易,那他们之前所遭受到的挫败又算什么? “爷,属下以为此事……成事的可能性不大。这次是姚思贤带领使团出使,随团的还有清平王夫妇,还有文玉长公主夫妇,他们可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大晔的,都是大晔的自家人。大晔的福星,他们是不可能拱手于人的。”尹任小心地说出了这几句话。 “哼,他们不答应,那是因为压力不够。如果对他们许以利益不行,那么以他们的性命相要挟呢?” 尹任和霍风对视,眼里藏有一丝担忧,似乎两人的意思都在说:爷还是急。在大晔这边不急了,可是又急到了北雍那边,北雍现在根本无力与大晔开战。 如果北雍现在敢对使节团的任何一个人动手,那么,北雍将迎来大晔毁灭式的报复打击。 到那时,北雍还能存在吗?北雍会冒着国朝覆灭的危险做这样的事吗? 对北雍来说,就算得不到小福星凤珠郡主,他们北雍依然是北雍,北雍皇也依然是北雍皇。 如果没有了北雍,那他们北雍人就是丧家之犬,甚至比丧家之犬还不如,能不能留得命在都两说着呢。 第435章 自迷幻境 北雍试探 北雍会为了一个才满一岁的小娃娃就与大晔敌对吗?或者说北雍会为了一个才满一岁的小娃娃就在现在丝毫没有胜算的情形下与大晔为敌吗? 这简直难以想象,主子这是想做这片大陆的王,想做至高无上的皇……想疯了吧? 再说了,北雍与西兆各怀心思,两家又不是什么至爱盟友,明知道这是西兆自己算计不成,才假手北雍接着算计大晔,北雍有必要为了西兆、为了自己那根本就没有把握的未来现在就去得罪大晔吗? 更何况,北雍依仗这份姻亲关系,每年都能从大晔得到不少实际的好处,他们在两下取舍之下会选择对北雍来说可有可无的西兆吗? 西兆能给予北雍什么呢?他们能一起合作消灭大晔吗?谈何容易。 退一万步讲,就算西兆和北雍联手,最终灭了大晔,然后呢?西兆和北雍就能从此和平相处吗? 西兆和北雍又该怎样论定从属关系呢? 让北雍从属西兆? 有大晔在,北雍还是个独立自主的国家;和西兆联手灭掉大晔,北雍反而成了西兆的附庸,北雍得有多蠢,才会为了给西兆做从属国和西兆联手灭了大晔? 那么,让西兆做北雍的从属国?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别人不说,就是主子自己的理想都是要做这天下之主!折腾了半天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可能吗? 可他们要怎么去劝说他们头脑发热的主子呢?西兆王和西林王在主子的眼前摆了那么大的一个诱惑,主子怕是真的等不及了。 可……主子疯狂,他们却不能跟着主子一起疯狂。 他们想要的是一份从龙之功,是一份光明的前途,而不是为一个疯子做炮灰,为一个野心家做铺路石。 和一个疯子野心家一起毁灭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 霍风还想开口劝解一番,而尹任要比霍风更老成持重一些,他看得出来,现在他们的主子都有些走火入魔了,他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描绘出来的一番最美好的、最理想的想象幻境之中。 这个幻境如果不打破,他们怎么劝也没用。 如果他们劝的还是让他们的主子尽快地将脑海中那美好的幻境抛弃掉,恐怕主子只是不听劝都是好的,迁怒他们倒更是有可能。 倒不如先看看北雍那边的状况再说,再等主子将这份火烧火燎的热情凉一凉,他们再含蓄委婉地劝几句,或许主子还能听进去几个字。 于是,尹任眼看着霍风要开口,他趁着尹守哲低头喝茶的当儿,将手指伸进茶杯里,蘸了茶水,朝着霍风弹去。 霍风刚要开口劝劝主子,突然脸上溅上了几滴水。 霍风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滴,朝着尹任这边看过来,就见尹任几不可见地朝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霍风瞬间懂了,自己也突然想到——是啊,主子分明在自说自话,现在劝主子什么都没有用。 于是霍风便收住了想劝一劝尹守哲的念头,将嘴闭上了。 当尹守哲放下茶盏看过来时,尹任则是平静地对着尹守哲说道:“主子,主子设想得都很好,只是北雍那边会怎么做,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现在还不得而知。 咱们还是先看看使节团在北雍那边都会发生些什么,会遇到些什么,他们会如何的处置?是否能应允让小郡主联姻?几时能回转大晔?又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到那时,我们再做计较也不迟。” 尹守哲听了,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是,现在我们想得再好,还是得先看看北雍那边能做到哪一步。” 北雍那边还真的不敢做到尹守哲期望的那一步。 他们也只是故作真诚地恳求着、商量着、软磨硬泡着、绵里藏针地威胁着而又不敢真的让那针尖儿亮出来。 姚思贤姚尚书率领的使节团顺利地到达了北雍之后,北雍皇也给了这使节团最高的礼遇。 在迎接他们使节团的宫宴上,北雍皇、皇后如玉公主、太子袁启隆、公主袁熙熙和北雍皇那几位借酒后乱性收入宫中的妃子全都一起出席。 那北雍皇与皇后赫连星,也就是如玉公主并肩坐在高位上,北雍皇把一副宠妻的模样摆得足足的,只不过如玉长公主的回应和表情却一直都是淡淡的。 如玉公主只有看向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夫妇以及姚思贤夫妇时,才会露出久违的如家人般、亲人般的思慕表情。 只是在这宫宴之上,并不可能多说些什么,不过是官面上的一些客套话而已。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还没等如玉公主多问后几句有关于皇兄和皇嫂、小太子和二皇子以及皇族中的其他人的情况,那北雍皇就已经将话题扯到了小福星凤珠郡主的身上。 第436章 奚落北雍 讥讽贵妃 “朕有一事好奇,想在姚大人和清平王爷,还有文玉长公主台前请教。”北雍皇面带笑容地说道。 礼部尚书姚思贤与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 姚思贤作为使节团的主使,首先开口问道:“请教不敢当,但不知北雍皇陛下所说的感兴趣的稀奇事所指为何?” “就是你们大晔的那位能呼风唤雨的小郡主啊?”北雍皇说道。 姚思贤听了,心中一动,果然被皇上和萧大人他们料到了,北雍果然打起了小郡主的主意。 姚思贤不动声色地轻笑了一声,“哦,原来北雍皇陛下说的是我们大晔胜义国公府的小郡主啊。 北雍皇很喜欢说笑话吗?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小娃娃能呼风唤雨?我们大晔人都不知道,怎么北雍却将我们的小郡主——一个小奶娃娃传成了这样?” 文玉长公主看着北雍皇轻笑道:“都说市井街头的百姓们喜欢八卦,难不成这北雍宫中也一样八卦盛行? 只不过,就算是盛行聊八卦,也得聊些靠点儿谱儿的、有点儿影儿的。这么没谱儿没影儿的,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呼风唤雨吗?如果我们的小郡主真的能呼风唤雨,那感情好了!以后我们大晔也就不用再为那旱涝之灾发愁忧心了。北雍皇说说,可是这么回事儿啊?” “文玉长公主说得极是。只是传言者众,朕听着也是有几分好奇。今日幸得大晔的亲友使团远道而来,朕不胜欢喜,才随口问上一句。”北雍皇打着哈哈,状似不经意说起。 “哦,原来如此。本宫也奇怪呢,堂堂北雍皇可不该是那种婆婆妈妈、人云亦云之人。 不过今日这是宫宴,不是朝会,我们又是亲戚间的相聚,聊一些闲话八卦的也不算太过分。只是不知你们北雍这边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比如……有没有哪个小娃娃也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点石成金?或是哪个半仙老道的有什么神奇的本事,能够炼器炼丹、长生不老?” 文玉长公主似是东拉西扯、实际上是在奚落北雍皇。 北雍皇听了,一时尴尬地咧了咧嘴,“我们北雍哪有这样的稀奇事儿。就因为没有,所以才觉得大晔那边的小郡主神奇。” “原来如此。北雍这边没有,北雍皇怎么就认定我们大晔那里的小姑娘就是这样的呢?” 坐在一旁的那位贵妃胡燕燕,此刻手中拿着一块粉红色的帕子,虚掩着那张涂了殷红色口脂的小嘴儿,发出了几声轻佻的笑声,“文玉长公主真是会说话。不过,这世上有句话叫财不露白。或许不露白的不光是财,谁家有宝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长公主说是不是呢?” 文玉长公主挑眉看向了坐在侧位上的那个胡贵妃,故作不知地问道:“说话的这位不知是皇后娘娘的什么人呢?是皇后娘娘的哪位婆家长辈?还是嫂子弟媳?不然,怎么本公主与北雍皇和皇后娘娘说话,旁边的人就能随意插话搭腔没规矩。 也难怪北雍皇对我们大晔的人和事感兴趣,是不是想学习一下我们大晔的规矩礼仪,也好对北雍那些个不懂规矩的人有一番校正,免得丢了北雍和北雍皇的脸。” “你……”那位胡贵妃将帕子狠狠地一甩,再也没有那份掩唇轻笑的妩媚。不过也只是片刻间便又恢复了如刚刚一般无二的笑脸,“长公主姐姐不知,妹妹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胡燕燕……” “等等,姐姐?” 文玉长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本公主是我大晔先皇钦封的文玉长公主,我的妹妹赫连星是我大晔先皇钦封的如玉公主,不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是跟我们怎么排的呀?” 北雍皇一看,忙给自己的爱妃找台阶,“文玉长公主有所不知,这位是胡燕燕胡贵妃。” “胡贵妃,真是个好称呼,胡贵妃,是胡作非为的意思吗? 贵妃,那就是一个妾了。既是一个妾,那必定是与北雍皇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因为本宫还记得,当年北雍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到我大晔求娶本宫妹妹如玉公主,当时北雍皇……不,当时的北雍太子、如今的北雍皇可是跪在了本宫父皇的面前,手指朝天,跪地发愿赌咒,此生绝不碰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女人,此生只娶本宫妹妹如玉公主一个女人。 发愿之时信誓旦旦,真像是一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 所以这位肯定不会是当年北雍太子口中的‘乱七八糟的女人’。 倒不知这位‘胡作非为’是哪一位皇上的贵妃?难不成北雍皇只做了一半儿北雍的皇帝,还有一位北雍皇是这位‘胡作非为’的男人?” 第437章 公主发威 撕皮打脸 随着文玉长公主的话说出口,北雍皇的那张脸就像是调色盘儿一样变颜变色的。 自己当初在大晔求亲时所发的誓言天下皆知,到如今也是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发下那样的誓言?那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现在不管怎么填都填不平了。 自己想多收纳几个女人,都要用酒后乱性来做说辞,他这个皇上当得有点憋屈。 他是北雍的皇上,多要几个女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就因为当年一时冲动立下了那样的誓言,使得自己如今就像个小丑一样,要几个女人,还个个儿都得以酒后乱性为由收进宫里,还要被正妻的姐姐用自己当年发下的誓言来奚落自己,打自己这个皇上的脸。 自己这皇上做得还真是没面子。 想到这儿,北雍皇眼底含着一丝不满撇向了身边的如玉公主,而这一丝不满的眼神恰恰被文玉长公主看到了。 “怎么,北雍皇是觉得违背了当年的誓言无甚所谓?还是为自己食言而肥感到羞愧了? 不只是食言而肥,而且还宠妾灭妻,那么,当年北雍皇的誓言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也是酒后乱性的醉话?还是一股五谷之气? 可是当初的北雍太子、如今的北雍皇、跪在我父皇面前求娶本宫妹妹的时候,可是滴酒未沾的。” 一个普通百姓立个誓言,还要让自己尽全力去遵守,更何况北雍皇这位九五之尊的皇上。 自己当着大晔群臣、当着自己北雍使团所有人的面,慷慨激昂地许下了那一番誓言,而后呢,噼噼啪啪地一次又一次地打脸,一次又一次地酒后乱性,给自己的至尊形象抹上了多少污点。自己这是图什么呢? 北雍皇心里想着,也越发地对如玉公主不满了——他不自省自己违背誓言的卑劣,反而将今日的窘迫难堪怪到了如玉公主身上。 然而面对如玉公主的娘家人,北雍皇却不敢过分地表现出来。 更何况人家娘家人可是带着礼物来的,这礼物还是他们北雍最最需要的。 北雍闹旱灾、闹虫灾,庄稼欠收。 北雍本来能耕种的地就很少,粮食种植的就不多,再赶上天灾,北雍的人如何能吃饱饭、如何熬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皇后赫连星的娘家人带着粮食、带着丝绸布匹来看自家的姑娘,而人家送来的东西,最后还不是要便宜自己这个婆家的夫君? 看在那些粮食和布匹绸缎的份上,自己也该给人家娘家人几分薄面不是。 于是北雍皇强迫自己露出一分笑意,说道:“唉!此事确实是怪朕,都说君子一诺千金,只是……唉!”北雍皇又是一声长叹,“喝酒误事啊!” 北雍皇说完,坐在侧边的胡贵妃斜着眼娇媚地瞪了北雍皇一下,“皇上……”一声娇嗔,媚态入骨。 “北雍皇的口味还真是重啊!本宫的妹妹如玉公主毕竟是我们大晔皇家的公主,端方典雅,雍容尊贵,没有那股子小家气和风尘味儿。 想来大概是北雍皇也图个新鲜吧,您这位‘胡作非为’要说是哪个楼子里混出来的花魁,恐怕都不会堕了花魁的名号的,也说明这位‘胡作非为’不管是容貌还是这份妩媚轻佻,那是比花魁还要花魁的。 唉!谁让本宫的妹妹如玉公主就缺了这份下作妖媚之态呢。” 说到这儿,文玉长公主故作失言之状,纤纤玉指覆上朱唇,“北雍皇见谅,是不是本宫这个娘家人说了不该说的……实话? 本宫在这儿还要跟北雍皇说句对不起,哦,还要再说声谢谢,谢谢这位花魁替我妹妹满足了北雍皇的一份不好公之于众的特殊爱好。” “这……”北雍皇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发怒……不敢; 不发怒……又有些憋闷。 自己发过的誓言却被自己违背得天下皆知。 自己食言肥本就嘴短,而自己不光因酒后乱性毁了名声,再加上宠妾灭妻坏名声加倍,自己都成了街头巷尾的百姓们的谈资,这一点北雍皇自己也清楚得很。 然而他是皇上——高高在上的北雍皇,百姓们议论他几句,他就算知道也当成不知道不就完了?反正那些小百姓也不敢到他面前乱嚼什么舌头。 北雍皇没想到,今天这位文玉长公主完全不讲情面,当众撕下他的遮羞布,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违背了誓言的就是自己呀! 北雍皇只能闷声不语。 而那个胡贵妃,似乎今日是有备而来。 第438章 酒壶飞出 花儿红了 只见胡贵妃突然端正了身子,将坐在旁边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搂了过来,说道:“不管长公主姐姐怎么说……” “住口!”文玉长公主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胡贵妃说话,“本宫只有如玉公主赫连星这一个妹妹,你一个下贱的小妾简直是太放肆了!本宫可是大晔先皇的嫡出长公主,要说妹妹,本宫也只有如玉公主一个妹妹,并没有什么去给哪个男人做小妾的妹妹。 话说回来,要是本宫真的有个妹妹去做了谁的小妾,本宫一定亲手剁了她,再丢去喂野狗。”文玉长公主倚仗着自己是大晔先皇的嫡出公主,说话无所顾忌。 再说了,她又不是使团正使,只是一个随行的亲眷,来探望妹妹的娘家姐姐,她有什么好顾忌的?想说就说、想挖苦就挖苦、想损就损几句、想发泄那就发泄一通。 这个胡贵妃既然自己凑上不要的脸来,文玉长公主也不介意隔空扇她几巴掌。 这位胡贵妃满脸委屈地看向了北雍皇。 北雍皇明知自己有愧,脸面无光,只好朝着他的爱妃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你别跟她对上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人家不待见你,你就别再往上凑了。 再说了,这世上有哪位正妻的娘家人会待见一个抢自家人夫婿的小妾呢?你做小妾的就知趣一点吧! 可是这位胡贵妃似乎并没有接收到这位北雍皇的真实意思,而是直接指着自己身边的男孩儿说道:“既然尊贵的文玉长公主觉得本宫不配做长公主的妹妹, 那本宫也就不强求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本宫也给我北雍皇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是一位高贵的皇子。 听说你们大晔的那位凤珠郡主甚是招人喜爱,本宫倒觉得可以和我儿凑成一对儿,这必是一段好姻缘,北雍与大晔可以永结……” 砰!哗啦哗啦…… “啊!啊!……”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酒壶嗖地飞过去,准准地砸在胡贵妃的正脸上,酒壶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胡贵妃双手捂在脸上,眼见着殷红的血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同时还伴有含混不清的痛呼声。 “贱人就是贱人,生就一张喷粪的臭嘴也是下贱无比!你既然做不了人,说不了人话,那不如直接像现在这样只发出畜生的声音就好了。”文玉长公主双目含怒,说出的话却是淡淡的。 这一番变故就连北雍皇都被惊到了,一时之间竟是瞠目结舌。 北雍皇看看文玉长公主那张怒容,再看看胡贵妃那副血糊糊的丑态,他不知该责怪文玉长公主放肆而为,竟敢直接出手伤他的宠妃?还是责怪胡贵妃浑不知趣、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自受。 “你这个下贱的脏东西!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自己身犯大罪,还敢在本宫面前、在你们北雍的皇后娘娘面前、在你们的北雍皇面前放肆无礼、胡言乱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北雍皇作为一代帝王,他本该是圣洁无比、尊贵无比,本该是受北雍万民敬仰的存在。 而他现在呢?就是因为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这样下贱无耻又野心勃勃的贱人趁他酒醉爬了他的床,污了他的身,污了他的名,让他一代帝王因你们的无耻野心颜面扫地,威严尽失。 你们身犯大罪还不知检点,还敢在这里信口胡言! 难为北雍皇好心维护你们的名声,甘愿让自己背上背信弃义、无品无德的臭名声,将你们这些脏东西收进宫中,给你们一个名分。 而你呢?你这个‘胡作非为’不去想如何回报北雍皇和皇后娘娘的宽容之恩,不知反省自己的罪孽,居然还在这里自以为是,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乱蹿乱蹦,丑态百出,丢你祖宗十八代的脸,更丢了你们北雍皇的大脸。 吼吼……你的孩子,不就是一个偷来的吗?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文玉长公主这一段儿高亢激昂的斥责,倒让北雍皇更是说不出来半句话,甚至都没有办法和说辞怪罪文玉长公主砸伤了她的宠妃……呃……还砸了个满脸桃花开! 北雍皇能说什么呢?他能说文玉长公主骂他的女人骂冤枉了? 北雍皇能说不是她们爬床,不是她们趁他酒醉爬床,而是他们私下约好的? 他能说他早就有意如此,一次次地酒后乱性就是为了他违背誓言找理由、找借口? 如果真是那样说了,那他干脆也不要做这个北雍皇了,直接找一块软软的嫩豆腐撞死算了。 第439章 打跑贵妃 公主威武 北雍皇说不出话,文玉长公主可是还没有说完呢,“你的儿子充其量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子吗?一个偷来的孩子,也敢与我大晔堂堂国公府嫡女、受我大晔当今皇上亲笔亲口御封的一品凤珠郡主相提并论,哼哼!就凭你那偷来的贼孩子——他也配? 胡贵妃本来两只手捂着血糊糊的脸,手也变成了血糊糊的,再加上痛得眼泪也一起往下流,脸上已经糊成了一团乱糟糟。 而当她听文玉长公主说到她的儿子只是偷来的孩子的时候,突然眼睛睁大,满是惊怒地看向文玉长公主,眼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一个“偷”字,如果听到的人不多想,那只会以为文玉长公主说的是胡贵妃的孩子是胡贵妃趁北雍皇酒醉爬床得来的,说是“偷”来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还是这个“偷”字,听到胡贵妃耳中就完全变了! 文玉长公主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向胡贵妃。 看着看着,文玉长公主突然就笑了出来,“怎么?‘胡作非为’,难不成让本宫说对了?看你这眼睛里的意思,莫不是你这儿子……真的是……真的是你胡作非为时偷来的?真的不正道? 北雍皇还是多长个心眼吧,能送上门来爬床的女人又有多少是没有目的的?又有几个是真的爱慕你这个人的?又有几个是真心真意冲着你这个人而不是冲着你的皇位来的? 说不定她想用他们的儿子做大文章!或许将来有一天,你祖宗留下来的北雍的江山会姓了他亲爹的姓氏也说不定呢!” “啊!”文玉长公主这一番惊世骇俗又出人意料的话,把大殿上所有人都给震惊了。 不管是大晔的使节团,还是北雍陪宴的群臣,全都睁大眼睛看向了文玉长公主,而文玉长公主反而是微微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胡贵妃依旧用两手紧紧地捂着鼻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吓的,身体明显地发着抖,口中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的话勉勉强强能让人听清楚,“文玉长公主,就算你是大晔尊贵的长公主,你也不能血口喷人,污蔑别人的名声……” “停!血口喷人?你说本宫血口喷人?哼!有意思!这殿上所有人都长着眼睛呢,也都不瞎,都看看吧,现在到底是谁在血口喷人呢?”文玉长公主轻飘飘一句话,直把胡贵妃气得险一险昏倒在当场。 殿上的所有人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都将目光放到了胡贵妃的脸上——是吧,这位还真是血口……喷人! 不光血口,满脸都是血,连胸前衣衫上都是血,众人……尤其是使节团的人中,有几位都微微低下头或将脸扭向一边;甚至还有人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装作饮酒的样子,只为挡住自己拼命上扬的嘴角。 甚至有的人手中的酒盏根本就是空的,就是被拿来做了挡住笑颜的工具。 “来人,将胡贵妃送回她的宫里,传御医给她看看。 另外,胡贵妃殿前失仪,禁足一个月以儆效尤。” “皇上……呜……”胡贵妃仗着生了儿子,又会哄北雍皇欢心,还有北雍皇的弟弟离王殿下这个表哥在,因此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北雍皇也从不会给她脸色看。 可这会儿……胡贵妃手捂着口鼻,说话的声音都是呜呜的。 但是此时此刻,北雍皇可没办法当着文玉长公主和使节团的面去怜香惜玉。 北雍皇直接拂袖道:“退下吧。” 胡贵妃看了看北雍皇的脸色,眼中一抹冷芒闪过,转瞬即逝。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去,行了一礼,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转身,准备离开大殿。 文玉长公主又是轻飘飘地一句:“‘胡作非为’不胡作非为了?这么快就走了?还没说清楚你那儿子是哪里偷来的呢?” 胡贵妃脚步一顿,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文玉长公主一眼,“贵妃娘娘,我们还是先快点回宫吧,给娘娘看伤要紧啊!”宫女的话算是给了胡贵妃一个台阶,胡贵妃恨恨地转身离去。 文玉长公主则是渐渐地舒展了眉心、缓和了脸色,稳稳地坐着看向如玉公主,“我说妹妹,你好歹也是个皇后,这北雍皇虽然说话不大靠谱,也没有什么信义可言,但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废了你这个皇后。 这宫中的妃子如此地张扬跋扈,如此地不把你这个国母皇后放在眼里,纵然背后有北雍皇的宠信纵容,但是你一宫之主的地位也不是靠爬床得来的。 这些贱东西不收拾,她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下贱。 她们以为像她们那样靠无耻爬床进宫的,才是最受皇上宠爱的;” 第440章 罗织罪名 掀翻老底 文玉长公主边说边斜眼看向北雍皇,“她们觉得像当年的北雍太子跪在咱们父皇面前发誓求娶才是一种欺骗,是用一派谎言把你这位真心真情的大晔公主骗来北雍的,或许是为了坐稳他当时那不太稳固的太子之位才骗取了你这个大晔的公主,也因此根本就没有喜欢、没有感情可言,所以她们才会爬床爬得肆无忌惮、才会如此不把你这位正宫皇后国母放在眼里。” 文玉长公主说到这里,冷然不屑地扫了一眼在坐在那里的几个妃嫔,“不过是几个下贱又有野心的十恶不赦的罪人而已,或许其中也有一两个是被她家族的野心推去爬床的倒霉蛋儿。 不过结果都一样,因为你们的野心和下作,生生毁了一代帝王的名誉和信誉,也毁了整个北雍的名誉和信誉,让北雍和北雍皇成为了全天下人的笑柄,成为了无信无义的代名词。 你们北雍皇当初发的誓言天下皆知。而你们明明知道有这样的誓言在却还去爬他的床……本宫倒是想知道你们或是你们背后家族的目的为何? 难不成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败坏北雍皇的名誉和信誉,让他成为天下人眼中的无信昏君,以致于让他坐不稳这个皇位,而在背后指使你们爬床的人就有了篡位夺权的机会了,是这样吗? 其实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说你们真爱皇上这个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吗?爱他发誓此生只娶赫连星一人至死不渝吗?爱他的英俊无双吗?爱他的始终如一吗?有人会信吗?不好笑吗? 如果说你们与北雍皇早已暗通款曲、早生情愫,你们的北雍皇也并非是一次又一次地……呃……意外酒后乱性……哼哼!那你们就更是将你们的北雍皇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你们就是连他‘酒后乱性’这块遮羞布都给扯下来了。 天哪,你们背后的指使之人这环环相扣的计谋还真是够毒、够狠,不过……很有效就是了。” “皇上,不是文玉长公主说得这般,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那几个妃嫔至此再也坐不住了,颤抖着离座,在北雍皇面前跪了下去。 “皇上,臣等冤枉啊!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臣等没有这样的野心啊!皇上!”在场的那几个妃嫔的父兄也吓得抖如筛糠一般,连忙撩袍跪倒,跪爬几步,以头抢地,表达忠心。 他们中有的人当初只想着能将女儿送进宫,能让自己变成皇亲国戚,而忽略了北雍皇当初发下的那天下皆知的誓言。 “没有野心?你们自己信吗?难不成除了北雍皇之外,你们北雍的未婚男人一夜之间都死绝了?所以你们才让你们的女儿、妹妹都只去爬有妇之夫的北雍皇的床?何况他还有那样的誓言在? 你们做人臣子的,如果真的忠心,那就该全力维护北雍皇的名誉和形象,而不是如你们这般全力去破坏、去败坏。”文玉长公主满脸不屑地嘲讽道。 殿中的北雍群臣听了文玉长公主的一番言辞也是心中震惊——看来这“酒后乱性”还真不是北雍皇单纯好色想多纳几个美女妃嫔那么简单的呢! 北雍皇坐在上面,沉着脸看着在自己面前跪倒的这一群男男女女,并没有立时出声让他们起身,而是任由他们就那么跪伏在地上。 北雍皇不叫起,这些跪着的人就不敢动。 文玉长公主说完这一番话,就不再去看那坐着的一个和那跪着的一群,转过头来,只管接着数落自己的妹妹,“我说星儿,尽管北雍的人都说他们的皇上宠妾灭妻、宠庶灭嫡,但你现在好歹还是北雍皇的正妻,他那些爬床贱妾如果不老实,你就尽管剁了她们喂野狗就是了。 你就是太好性儿,才让人家男男女女的合起伙来又骗又欺负的。 要是哪天北雍皇真将你这个唯一正式求娶来的正宫皇后废了,只留下那几个爬床贱女天天在一处鬼混着,那倒是还好了,你也就干脆彻底省心了。 你记着,真到那一天,皇姐我亲自来接你回大晔,你依然是咱们大晔尊贵的公主,你什么都不用怕。” 如玉公主听着皇姐的这一番话,早已经是满脸泪水了。 这话虽然是明着教训如玉公主,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文玉长公主这是把北雍皇骂了个狗血淋头,把北雍里里外外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全都抖落了个底朝天。 第441章 一君一国 诚信全无 “星儿多谢皇姐!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哪怕只是骸骨还乡,妹妹我也想葬回大晔去。”如玉公主哽咽地说道。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文玉长公主的眼睛也红了,毕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远嫁到此,又过得如此委屈不如意,文玉长公主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姐妹俩说的话就像一个一个的巴掌,接连抽在了北雍皇的脸上,又脆又响。 当初自己跑到人家家里跪地发誓地恳求才娶回来了人家公主,而今自己却违背了誓言,又让人家的公主过得如此地委屈,如此地生无可恋,这是他做男人的最大失败。 北雍皇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如今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无情无义、虚伪卑鄙又无信无能的渣男。 如果是一个村中农人,或许只是被他们一个村子的人嘲笑几句;而北雍皇是个皇上,全天下人的耻笑才是他要面对的。 平民小百姓都知要脸要皮,何况是一国的君主。 北雍皇的脸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丢去了九霄云外,一丁点儿都没有剩下。 不管北雍皇此时此刻心里怎么想,当着大晔使节团的面、当着人家娘家人的面,他还是要做足了戏码儿、下足了功夫。 北雍皇侧过身去,伸手搂住如玉公主,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就要给如玉公主擦拭眼泪。 哪知如玉公主一个甩手就将北雍皇的手打开了,看都不看北雍皇一眼。 如玉公主只用衣袖好歹拭了拭泪水,看向文玉长公主,“皇姐,妹妹我这一辈子上了当、受了骗,也就这样了。 当初,星儿被一番看似美好、实际虚假的誓言骗来了这遥远的北雍,到如今,自知身边群狼环伺,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星儿只求姐姐、求皇叔皇婶,将来若是星儿有个不测,千万千万要照护我的一双儿女,我怕他们……我怕他们会被有心之人残害不得善终。 他们还年幼,我不稀罕他们做什么太子不太子、公主不公主,我只要他们兄妹两个能好好地活下去,哪怕是回到大晔去耕地种田,娶农女、嫁农夫,只要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们没有亲爹护着,如果……如果星儿……求皇姐,求皇叔皇婶千万千万要帮星儿护住这一双儿女。”如玉公主说着站起身,走下皇座,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朝着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夫妇直直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 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夫妇连忙站起身,快步走过去将如玉公主从地上拉了起来。 大晔使节团的人也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面容严肃地看向这边。 “孩子,放心吧,在我们来之前,你皇兄就说过,大晔与北雍的关系,全在星儿你和你的一双儿女的身上。 如果你过得好,你的儿女平平安安,那么大晔与北雍就还是和睦姻亲; 如果你的泪水多过笑容,如果北雍有人欺负你和你的儿女,那就是说北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大晔为敌,要与大晔为仇作对。 要是那样,姻亲即断,仇怨即起,大晔绝不会坐视不理,只会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清平王此话是对着如玉公主说的,期间没有看北雍皇以及北雍的群臣一眼。 然而这些话北雍群臣全都听到了,除非是聋子。 北雍群臣的心中各有思量,尤其是送了女儿入宫的那几位。 之前,虽说他们的女儿没有一个是光明正大地以选秀进宫,而都是以见不得人的“趁皇上酒醉爬床”这一下作方式入的宫,但女儿之后被封妃封嫔却是真的,自己成了国丈国舅也是真的。 此时此刻,送了女儿进宫的几人心中突然多了不踏实和后悔——这万一……万一有一天……他们九族人头不保、富贵权势成灰,他们还会成为北雍的罪人。 如果北雍皇当初没有在大晔先皇面前发下誓愿只娶一妻,那么就算他选秀纳妃,就算他女人再多,大晔也没有理由反对,天下人也没有谁敢笑话,因为那是皇帝的特权。 而如今却不同,正所谓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而他们的皇帝,就发下这么一个誓言都不能遵守,这样的皇帝还有谁会信任他吗?他还有信用可言吗? 很明显的,大晔是不再信他的了。 大晔不再信任他北雍皇,也就不再信任北雍,那么北雍对大晔的依赖还稳固吗?还牢靠吗? 那么别的国家又会怎么看他们北雍呢? 第442章 立国立家 精髓法宝 在别的国家的人心中,北雍皇就是一个能轻易背信弃义的人,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这样的人,就是和他签订两国国书又能做得准吗?又有意义吗? 不可信之人就是不可信之人,信用毁了,人就废了。 北雍皇无信,代表着整个北雍都是无信之国。 此刻,殿上的北雍群臣虽有怒容,但一个个也都是满面羞红。 被大晔的使节当面啪啪地打脸,虽说众臣心中生怒,但是,自己的皇上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在前也是真的。 那么,既然做出了背信弃义的行为,被人骂,尤其是被人家的娘家人骂,这谁又能反驳什么呢? 人家骂的不是你作为皇帝不可以有三宫六院,而是骂的你背信弃义、言而无信、说话像放屁。 刚刚大晔的文玉长公主不就说过吗?他们北雍皇说话就像是一股五谷之气!哼。说白了,就是放屁一样。 羞耻啊!他们北雍跟着他们的北雍皇一起丢人,让他们也跟着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那几个国丈国舅当得和北雍皇一样地没脸。 而北雍皇此时,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向前走过来也不是、原地不动还不是。 就在刚刚如玉公主走下皇台向着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夫妇跪下的时候,北雍皇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然而,站是站了起来,他又有何面目随着一起走上前去呢?他走上前去干什么呢?难不成等着文玉长公主气急发飙,就近直接将巴掌糊到他的脸上? 北雍皇的弟弟离王,也就是那个胡燕燕胡贵妃的表兄一直坐在一旁,眼睛里深藏着一丝狠厉,面色阴沉地看着这边。 他从看着胡艳艳插话被骂、提出联姻被打,之后又被北雍皇赶下殿去,还被禁了足。 他就在一旁坐着、看着,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而此刻的大殿上,除了如玉公主的低泣声、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夫妇的话语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满殿的寂静。 就是北雍群臣也没有一个出声的—— 有女儿送进宫的,不敢出声; 没有女儿进宫的,那一份羞耻感,让他们身为北雍的朝臣也觉得抬不起头来,他们也更不想趟这浑水。 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信字,是立身之本。 可他们北雍呢?连他们至高无上的皇上都是个无信之人,如此的皇上,如此的北雍,前途堪忧啊! 那些忧国忧民的朝臣心中都是波涛汹涌,眼前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美好的远景。 跟着这样的皇上,身在这样的国家里做臣子,就算自己再讲信用,自己再重信于人,还有人会相信吗? 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北雍皇是一国之君,北雍跟着他,也变成了一个无信无义之国,在这无信无义之国里为臣,就是位列六部、九卿、三公,就是为将为相又如何呢?一样羞于见人。 此时群臣有志一同地低头不语。 文玉长公主将如玉公主扶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清平王夫妇也重新回到座位上,看都不看北雍皇。 姚思贤等众人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坐着。 大殿之上,一时之间寂静得令人难堪——这哪里是欢迎使节团的宫宴?简直还不如办丧事来得热闹。 离王抬头看了看他的皇兄北雍皇,又看了看如玉公主,开口说道:“皇嫂不必过于伤心,皇兄虽然看似是背信弃义,没有遵守对皇嫂当初的承诺,然而却是事出有因,酒醉之后的行为嘛……不饮酒的人是不会知道的,皇嫂又何必……” 离王话还没说完,文玉长公主就直接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离王的话说得好,说得真好! 这天下喝酒的人多了去了,男人们有几个不以喝酒为乐的?然而这天下的男人到底有多少是借着酒醉违背誓言的? 再说了,一个皇上喝醉了酒,皇上的身边就没有伺候的人吗?没有跟着宫女太监随身伺候着吗?身边没有保护的人吗? 一个个臣子的女儿,又怎么能那么精准地都能知道皇上酒醉之后歇在了何处? 又怎么能那么灵巧地躲过了皇上身边所有人的眼睛爬上了你们北雍皇的床? 而且……还不止一个,一个又一个的下贱女子如法炮制、挨个爬床,你们北雍皇一个一个地全都笑纳、照单全收。 呵呵……酒醉乱性…… ‘酒醉乱性’这个词,本宫倒是觉得,应该让你们北雍皇用金子铸出来,直接将它供在你们北雍的祖宗牌位上,当做你们北雍皇家立国、立家的根本,当做北雍皇族处世为人的精髓法宝,不论是失信还是犯错,只要喝点酒,就能全部搞定。 第443章 贬损离王 一语成谶 “这……文玉长公主说笑了……”离王讪讪道。 “本宫可没那功夫说笑话,也没那闲心说笑话。 听说刚刚那个‘胡作非为’好像是你离王的表妹吧? 俗话说,这表兄表妹,天生一对。哦不,你们表兄表妹倒不是一对,而是你帮着你的表妹和北雍皇……和你皇兄凑成了一对……呃……也不是,是你把你那肮脏表妹塞进人家好好的一对夫妻中间添了恶心。 你明知你皇兄在天下人面前发了愿、立了誓,此生只与本宫的皇妹一人相携终老,若违誓言,天诛地灭! 而你呢,却让你的表妹——那个搅屎棍子掺合进来,让你的皇兄变成了食言而肥的笑话,变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被钉在背信弃义、无情无义的耻辱柱上,让他被天下人耻笑,被天下人咒骂,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凸显出了你离王的高尚了? 还有啊,离王你到底是有多想让你的皇兄被天诛地灭啊? 离王你利用你的表妹诬害了你的皇兄,是有什么目的呢? 嗯……刚刚本宫看着那个胡作非为生的那个小孩子……那副小模样儿,倒像是璃王殿下的翻版。 本宫听说过外甥仿舅这句话,倒是还真没听说过表外甥仿表舅的。 你们北雍还真是什么稀奇事儿都有啊! 也真是的,你们北雍自己家的稀奇事都还没八卦明白呢,居然还有心思八卦别人家里的事,真是够稀奇的。” 文玉长公主说罢扭回头去,再不看那离王。 而离王此时站在那里,刚想反驳文玉长公主的话,可突然他就发现,北雍皇的眼神和殿上群臣的眼神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使得他如芒在背,难堪又难受。 可如果离王此时不说点儿什么,那么文玉长公主这个说法就在他这里坐实了,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文玉长公主,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堂堂北雍皇室血脉,岂容文玉长公主以如此戏言相侮? 本王的名声坏了没有关系,文玉长公主作为远道来的客人,喜欢拿本王的名声来说笑,本王也可以忍受。 但是我北雍的皇家血脉可不容污蔑,我北雍皇的名声也不容污蔑。” “呵呵,北雍的皇家血脉不容污蔑?本宫只是说那个小孩子长得像离王,本宫何时说过那个孩子不是北雍的皇家血脉了? 就算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离王的骨血,那也是北雍的皇家血脉啊!难不成离王殿下你原不是皇家血脉吗? 如果离王殿下原不是北雍的皇家血脉,那么玷污你北雍皇家血脉的可不是本宫,而是你离王殿下。 哦,离王殿下还说本宫污蔑北雍皇的名声?名声——北雍皇有这东西吗?北雍皇根本就没有的东西,本宫就是想污蔑也无从污蔑呀! 北雍皇违背自己的诺言,那也不是本宫让他违背的;他有没有替别人养儿子又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呢? 你北雍的皇家血脉正统不正统、这血脉来得干净不干净,那都是你们北雍的事吧? 将来北雍皇是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还是传给自己的侄子,那是北雍皇自己的事。 本宫可是大晔的长公主,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地越俎代庖搅和北雍的事,本宫也不屑于操那个闲心。” “文玉长公主慎言……” “慎言?呵呵,离王殿下没看见本宫一直在饮酒吗?你们北雍皇都能一次又一次……一、二、三、四、五、呃…..酒后乱性了五次,本宫就酒后失言一次怎么就不行呢? 哼!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再说了,本宫可不是平头百姓,本宫是大晔堂堂正正的嫡公主,嫡长公主。 哼!就是你离王殿下也只是一个美人生的庶出吧。”文玉长公主骂人打脸是绝对不会口软手软的。 离王此刻也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多说多错,不说也错。他现在也后悔刚刚自己出头多说这几句话了,“哼!好男不和女斗。”黎王甩了下袍袖,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 文玉长公主轻笑几声,“离王殿下,哦不,殿上所有的男人们,你们是不是也知道,当一个男人说‘好男不和女斗’的时候,就是这个男人理屈词穷、无言以对,无计可施,无计奈何的时候,你们有这感觉吗?” 文玉长公主说完,又拿起手边的酒杯朝着众人举了举,“你们北雍的酒不错,本宫再饮一杯,说不定一会儿还会酒后失言的,本宫先把话说下,请各位一会儿多多见谅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444章 再次打脸 宫宴落幕 文玉长公主可是有名的千杯不醉,天生的海量。 “你们北雍的皇上不怎么样、你们北雍皇上的庶弟也不怎么样,你们北雍皇上的庶弟的表妹更不怎么样,但是你们北雍的酒还是不错的。” 离王气哼哼地看着文玉长公主,转而又看向文玉长公主身边的驸马常彬,他突然端起桌上的酒杯,朝着常驸马举了举,敬了敬,“常驸马,本王敬常驸马一杯,作为尚了公主的驸马,既不能多收美人小妾,也不能干涉公主的言行,想必平日里忍气吞声的时候很多,滋味儿也不好受吧?本王在此敬常驸马一杯,以表同情。” 驸马常彬依旧端坐着,手不抬,酒杯也不碰,只轻笑了笑,“离王想多了,“忍气吞声”是什么滋味儿……恐怕倒是此刻的离王更加有体会。 想当年,常某求娶文玉长公主之时,也曾经在我大晔先皇面前立誓发愿,此生只娶文玉长公主一人,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常某发誓,既娶得文玉长公主为妻,这一生都要爱她、敬她、疼她,一切都以妻子为重,她喜欢说什么,喜欢做什么,常某都由着她,只要她过得开心,过得快乐,常某就心满意足了。 常某与长公主成亲数载,始终不忘这一承诺。就不知长公主与常某成亲这么多年,对常某可有没有什么不满之处?有没有觉得常某对待长公主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当年求娶时的承诺?” “当然没有。文玉这一生有幸嫁与驸马为妻,为妻感谢天、感谢地,也感谢父皇当年赐婚,更感谢夫君这么多年以来待文玉始终如一,情义不变。”说着,文玉长公主端起酒杯,“就为这个,为妻敬夫君一杯。” “好,那我们夫妻就借北雍的美酒干这一杯。”说着,夫妻二人将手中的酒杯举起,随着一声清脆的酒杯相碰的声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彼此亮出空酒杯,相对而笑。 这份笑容,这份亲密,加上常驸马刚刚的那一番表白,更是狠狠地打了北雍皇的脸,打了所有北雍人的脸,也打了离王的脸。 可笑离王要敬人家酒,酒杯还端在手里呢,可人家不跟你碰杯,不接受你的敬酒;而你想奚落人家的说辞,也被人家的一番真情表白狠狠地扇了巴掌。 之后,人家夫妻俩当着所有人的面恩爱对饮。 人家当年求娶公主也是发下誓言的,看看人家,如今再看看他们的北雍皇,酒后乱性……呵呵了! 除了那几个送女入宫的大臣,北雍的群臣无不感觉羞愧难当。哪怕他们家中有的也是三妻四妾,但是他们当初娶妻之时可没有发愿发誓啊! 一旦发下了誓言又违背,那就令人不齿了。 欢迎大晔使节团的宫宴到了这个时候,欢饮欢聚是欢不下去了。 北雍皇只觉一阵阵的烦躁直往上涌,脸颊也似火烧的一般,伸手端起桌案上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北雍皇一只手臂撑住桌案,一只手揉向额角。 坐在下面的北雍丞相苏衍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 他们的皇上为了贪欢贪色,轻易被蛊惑得背弃了当初的誓言,到如今覆水难收、积重难返,可又怪得了谁呢? 但是,在如今这个情景之下,他这个一国之相又不得不出面替他们的北雍皇收拾残局。 苏丞相端起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本相代表我皇、代表我所有北雍人欢迎大晔的使节团到来——或者应该叫做亲友团更为恰当。 如今酒过三巡,看我皇已不胜酒力,本相就以杯中酒向各位使节团的贵人们致敬并表示欢迎,咱们饮尽杯中酒,今日这欢迎的宫宴就先到此。 各位远道而来,一路也辛苦了,不妨早些至馆驿好好安歇,待各位休息好之后,可以在我北雍各处游览一番;长公主与清平王夫妇也可以与皇后娘娘叙一叙家人的离别之情。 来日方长,各位说可好啊?” 文玉长公主与清平王夫妇和姚思贤对视,也心知今天这样可以了,过犹不及,于是点了点头,各自将酒杯端起。 礼部尚书姚思贤作为使团主使,出面说道:“好,就依苏相之言,我等远道而来,只为探望如玉公主,叙两国友好,我等还要在贵国京城逗留数日,正如苏相所言,来日方长,今日就不多打扰了。 看北雍皇也是不胜酒力,也可就此早些回后宫歇息。”说到这里,众人全部站起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445章 宫中宴罢 心归旧路 文玉长公主放下酒杯,看向站起来的北雍皇,突然轻笑一声,“北雍皇,我等就此告辞了,北雍皇不胜酒力,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只是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再恭喜北雍皇又因为酒后乱性多得了一位美人。”说完,转身朝殿下走去。 文玉长公主既是大晔的嫡长公主,又是北雍皇后的姐姐、北雍皇的大姨姐,身份尊贵,可以无所顾忌;而姚思贤作为使节团的主使,却要顾及一些邦交礼仪。 他朝着北雍皇抱拳行礼,“北雍皇,臣等就此告辞。” “贵使慢走,改日朕再相邀各位。” “是。”姚思贤拱手转身,在北雍离王和苏相等重臣相陪之下出离了大殿。 如玉公主与文玉长公主手牵着手,将他们一众人直送到内宫的宫门处,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目送着他们出宫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一双儿女,伸开手臂,揽住他们尚且稚嫩的肩膀,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 “母后,母后不哭。”七岁的小太子袁启隆用那满是担忧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后。 而三岁多的小公主袁熙熙则拉着娘亲的手摇了几摇,“母后不哭,熙熙陪着母后。” “好,母后不哭,母后以后都不哭了,母后有熙熙和哥哥陪着,母后再也不哭了。” 说罢,如玉公主直接牵起自己一双儿女的小手,带着自己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再进殿去辞别北雍皇,没有跟北雍皇打招呼,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凤翔宫。 大殿上,北雍皇坐着没动,看着依旧跪在眼前的男男女女,只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那几个妃嫔以及他们的父兄慌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出殿外。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金殿,北雍皇一时发了呆。 身边陪着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眉俯首地原地站着。 北雍皇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侧,本该陪在自己身边的皇后赫连星不在。 又看了看文玉长公主坐过的座位……刚刚被文玉长公主一顿抢白、一顿挖苦、一顿贬损、甚至是一顿臭骂,恨吗?居然不觉得恨;怨吗?更没资格怨。 北雍皇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心里也想着——幸好自己当年求娶的是如玉公主,如果当年娶回来的是文玉长公主,恐怕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姐妹两个,性情真是差得太远了,还是如玉公主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呃……可是如今……善解人意的如玉公主去哪了呢? 是了,如玉公主被自己一次次地伤了心,已经将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全部收起,人也随之远离了…… “唉!”北雍皇不由得再次叹气、摇了摇头,陡然间,心中的失落感突然出现,而且分外清晰。 北雍皇又扭头看向了刚刚离王所坐的位置,不知不觉间眉头渐渐地皱起,脸色阴沉了下来。 想到刚刚文玉长公主的那句像是戏言的话……那是戏言吗?再想想自己那小儿子的长相,要说像胡贵妃的地方还真不太好找,至于哪里像自己……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反而是神似自己的皇弟离王。 再想想如玉公主所生的太子袁启隆,那小模样活脱脱就是自己的翻版。 想到这里,北雍皇心里不禁翻腾了一下——文玉长公主所言真的是戏言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还是真的彻底被人玩弄了? 北雍皇不知又坐了多久,才沉着脸站起身走下了皇座。 身边的大太监冯岳忙过来伸手相搀,小心地问了一句:“皇上,时辰不早了,不知您今晚准备去哪个宫中歇息?请皇上示下,奴才也好着人前去知会那里准备着。” 北雍皇顿住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冯岳,沉吟了片刻,“哪里也不去,回朕的寝宫。” “是,奴才扶皇上回去。”大太监冯岳小心地搀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北雍皇走出了殿外。 冯岳将轿辇唤了过来,而北雍皇却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朕不坐轿辇,朕想吹吹风,走着回去吧。” “是,皇上,那奴才陪着您慢慢儿走回去。”冯岳挥手示意轿辇退后。 “嗯。”大太监冯岳扶着北雍皇走在前面,一众的宫女太监排成一列,在北雍皇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朝着北雍皇的寝宫——迎曦宫走去。 北雍皇在冯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他半合着双眼,感受着清凉凉的夜风吹过脸颊,本来刚喝过酒的、有些昏昏胀胀的头脑渐渐地也变得清醒了一些。 北雍皇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看了看周围。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正宫娘娘居住的凤翔宫了,从这里已经能看到凤翔宫门口那两盏硕大的红色宫灯已经点亮了,柔和的灯光将宫门外一大片地方都照亮了。 此刻,那柔和的灯光仿佛是在向北雍皇发出邀请一般,北雍皇鬼使神差地加快了脚步,朝着那灯光走去。 第446章 人变心离 渐行渐远 大太监冯岳心头暗惊,皇上刚刚说今天不去任何一宫,这会儿这是……这是要去找皇后娘娘了? 可是,自从那胡燕燕胡贵妃进了宫,皇后娘娘这凤翔宫就没有再让皇上踏进过一步。 皇上在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也就索性不往这边来了,反正也有那左一个右一个借着酒后乱性收进宫里的女人们陪着他。 慢慢地也就将皇后娘娘这里放开了,帝后二人各过各的,两不相干。 皇后娘娘这边不争不抢,凡事不再理会,只一心一意地教养自己的一双儿女。 而皇上那边呢,每日和那一、二、三、四、五个妃嫔混在一起,过得开心畅快。 如今那胡贵妃生了个儿子,已经快有三岁了;另外也有两个嫔妃各生了一个女儿,还都只有一岁多。 儿女也都又有了,北雍皇也就不甚在意这嫡出的一双儿女了。 况且,妃嫔们都会状似不经意间在北雍皇的耳边跟他说:她们都是北雍自己人,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来自于大晔——非我国人,定有异心,不可深信。 逐渐地,北雍皇也就深以为然了,这夫妻貌合神离的日子,就变得越来越正常了。 今天皇上这是又想吃一嘴闭门羹了? 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们都是做奴才的,皇上的腿往哪儿走,奴才的腿就得往哪儿跟。 冯越只管搀扶着皇上往前走,而北雍皇那一双眼睛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凤翔宫门口那两盏宫灯,直朝着那宫灯照亮的地方走去。 北雍皇的眼前似乎又重现了最初刚刚将如玉公主迎娶回来的那些年的甜蜜岁月——真真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北雍皇和如玉公主二人真真正正地过了几年就连北雍皇自己都认为的最美好的日子、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最干净、最踏实的日子。 只是后来,他的几位近臣,尤其是他的皇弟离王都在有意无意地对他说,要防备着皇后赫连星,毕竟皇后娘娘是大晔人,不是他们北雍人。 后来又说皇上将来必须要有北雍血脉的子嗣才行,这样才能确保北雍的国祚永存。 说得多了,听得多了,北雍皇的心也就动了。 而心动了之后呢,他的皇弟离王与那几位臣子又将他们的表妹、妹妹和女儿推到他的面前。 因着他当年求娶如玉公主时曾经发下了只娶一妻的誓言,他们便替他想好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以酒后乱性要负责任为由收美人进宫。 一次“醉酒”就能收进一位美女,这方法简单有效,北雍皇也是乐在其中。 这才有了一、二、三、四、五个妃嫔。也因此,如玉公主也与他这个夫君渐行渐远离了心,甚至连貌合神离都说不上,实在是貌不合、神远离。 如玉公主每每看见他这个夫君,都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北雍皇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今天他哪个宫里都不想去,那些曲意逢迎他的妃嫔们之前哄着他、诱惑他、纠缠着他,而他原也乐在其中的。 然而今天,他却格外地、格外地想念如玉公主和她生的那一双儿女。就仿佛与如玉公主已多年未见了一般,思念之切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当北雍皇走到凤翔宫前,抬头看到那被两盏大宫灯照亮的宫匾上的“凤翔宫”三个字时,北雍皇突然发现这三个字——变了。 原来匾额上的凤翔宫三个字是他亲笔题写、亲自着人制了匾挂上去的。 而今,虽然匾额上还是凤翔宫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已不再是他北雍皇袁祉的笔迹,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现在的“凤翔宫”三个字是如玉公主的笔迹。 如玉公主这是把他亲手题写的匾额都摘下去换掉了,换上了她自己写的。 怎么?如今的如玉公主、他的皇后、他的妻子,非但不愿意再见他这个夫君,甚至连他题写的匾额都厌恶了?都不想再看到了? 想到这里,北雍皇的心头突然一紧,似乎又被针狠扎了一下,一下子抽痛得难以忍受。 忽然间,北雍皇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谁掏了个大洞,冷风顺着这个洞嗖嗖地吹进去,吹得他遍体生寒。 凤翔宫的匾额变了。 虽然里面的人没变,但是里面的人……心变了,心里不再装着他了、已经远离他了,甚至厌恶与他有关的一切,除了那一双儿女。 北雍皇两眼空洞地从那已经变了的“凤翔宫”匾额往下移到了那两扇紧闭着的宫门上。 第447章 从前深信 现在怀疑 凤翔宫的那两扇宫门此刻关得严严实实的。 从前宫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时,凤翔宫的宫门从来都不关,他可以随时进去。 有时他批阅奏章累了,他会忙里偷闲地跑来凤翔宫看看他的星儿,他的星儿也会随时备着他爱吃的点心等着他; 而他呢,他最喜欢星儿在看到他时的那双瞬间发亮的眼睛——那眼中充满喜悦,也充满爱意。 后来他们有了儿子,他更是会时常跑来陪陪妻子,抱抱儿子。 后来他们又有了女儿……呃……不久就有了他的第一次酒后乱性,收了胡燕燕入宫。 就是从那时起,他的星儿嫌弃他就像是嫌弃一堆粪土一般,就连手都不再让他碰触,仿佛会粘上洗不净的脏东西一般。 星儿嫌弃他脏,避着他; 而他呢,从一开始的失落到破罐破摔——反正在星儿的眼里心里,自己已经是洗不净的脏东西了,大不了就是再脏些,左右也有人不嫌弃他脏。 再到后来,在皇弟离王等臣子的安排下,他一个又一个地收女人进宫,封了她们妃嫔之位,胡燕燕生了个儿子,还被他封为了贵妃。 还有两个生了女儿的,也被他封了妃。 而凤翔宫这里就更是从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就不再踏足了。 然而这里还有他只见过两次,还从来没有抱过一次的嫡公主袁熙熙。 然而今天、现在,北雍皇站在凤翔宫门外,竟是没有勇气上前叫门,忽然间他也觉得自己真的好脏,洗不净的那种脏,他是怎么变脏的?为什么要弄脏自己? 他的皇弟和那几个臣子都说皇后娘娘是大晔人,是外人,可为何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他的星儿和他们的一双儿女才是他最亲的人呢? 凤翔宫很大,在宫门口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不管是里面还是外面,都是一个静——这种静,突然让北雍皇感到紧张、感到害怕,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本属于他的、最珍贵的东西正在失去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那本该是属于自己的温暖,现在变冷了。 而他认为的那更多的温暖,他此刻却觉得像冬日寒冰一样寒凉。 他有着一个和他长相酷似的儿子袁启隆,还有一个娇嗔可爱的小女儿袁熙熙,他们兄妹俩和他的皇后、他的妻子都在这扇门里,可这扇门,他还能进得去吗? 北雍皇甚至都能想象到里面那母子、母女三人是如何母慈子孝、亲亲热热地聚在一起的。 他们原本该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四口的,而今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被关在了大门外。 他们不要他了。 以前他以为自己还有儿子,还有女儿,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女儿。 可是今天,文玉长公主那所谓的笑谈,就像一道霹雷,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他突然将以前深信不疑的东西全部都怀疑了,全部都觉得可疑了! 太可疑了,那孩子不像自己,不像胡艳艳,却是神似他的皇弟离王。 为什么?难不成……北雍皇不敢再想下去,他怕那万一的事实真相。 北雍皇握紧双拳,咬紧牙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压抑住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那无穷无尽的羞辱。 他的好皇弟、他的好国丈、好国舅,他的宠臣们……北雍皇做了几次深呼吸,渐渐地才将颤抖的、紧握着的双拳松开。 北雍皇迈步上前,想去叩响那紧闭的宫门, 大太监冯岳见了,忙上前几步,“皇上,待奴才去叫门。”冯岳赶上几步,抬手刚要扣动大门的门环,“且慢。”北雍皇喝止了冯岳的动作。 冯岳疑惑地转头看向北雍皇。 北雍皇垂下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真想进去,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又蠢又不干净,他没有脸叩响这道宫门;就算是现在叫开了宫门,他也没有脸面去面对他的妻子和儿女。 “回迎曦宫去。”说着,北雍皇转身率先迈步离开了凤翔宫门,朝着自己的寝宫迎曦宫快步走去。 他要想想,他要好好地想一想,究竟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北雍皇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自卑,他自己都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让自己在全天下人面前变成不堪的笑话,难道就是某些人的目的吗?真要是这样……北雍皇眼中和胸中积聚的怒火似乎要将他自己烧成灰烬。 北雍皇的脚步越走越快,甚至冯岳都要一路小跑地才能追上来,后面的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地加快脚步,同时还要尽可能地将脚步放轻,免得吵扰了他们的皇上。 第448章 迎曦宫中 如梦初醒 一众人就这么一路小跑地紧随在北雍皇的身后回了迎曦宫。 回到迎曦宫,北雍皇并没有直接去寝宫安歇,而是直接进了御书房。 北雍皇走到书案后坐定,两手撑在书案上,就这么双眉紧锁地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跟着北雍皇一起进来的冯岳将泡好的一杯茶轻轻放到了北雍皇的手边,北雍皇都没有看到,就这么定定地坐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大太监冯岳抱着拂尘退后了两步,侍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地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二更鼓响。 北雍皇活动了一下身体,抬起头,眼睛看向御书房东边的墙壁,目光停留在悬挂着的一幅画上。 北雍皇站起身缓步走过去,站定在那幅画前,画上一男一女正相视而笑,男人春风满面,女子巧笑嫣然,相同的是,两人脸上都带着那甜甜的、幸福的欢笑。 北雍皇看着这幅画,不知不觉地被这幅画上的甜蜜温情感染得唇角不知不觉地微微上扬。 这幅画是在他们刚成亲不久,由他的新婚妻子如玉公主亲手所画的。 当时他们还住在太子的东宫,他还没有继位。 那日他从宫中回去,就看到他的星儿刚刚完成了这一幅画作,正含着微笑欣赏着,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 自己当时走过去,与新婚的妻子并肩而立,一起欣赏着这幅画,而且自己还情不自禁地欣然提笔,就在这幅在画上赋了一首小诗: 南雁北归巢, 交颈共良宵, 三生三世定, 暮暮与朝朝。 这幅画就一直挂在他太子东宫的书房墙壁上。 后来不久,他继位北雍皇住进了皇宫,这幅画又被他挂在了御书房的墙上,每天看一看,心里都是甜的。 他这是有多久没有再到这幅画前驻足欣赏一番了? 北雍皇看着那画中人温婉柔美、娇俏甜蜜的笑容,和那默默含情的美目,再想到……再想到后来……得知他的风流背叛时,从这双美目里流下的串串泪滴…… 面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荒唐背叛,想必那双美目里流下的泪水一次比一次更多吧?不知如今那泪水是更多了,还是已经流尽了。 再看看自己亲笔题写的那首诗,再看看画中的自己,再想想如今的自己…… 北雍皇不由得闭紧了双目。自己确确实实是个背叛者——背叛了誓言,背叛了本心,背叛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背叛了原来干干净净的自己。 北雍皇的目光再移到自己亲笔题写的那首诗上……三生三世定,暮暮共朝朝。 哼!可笑啊!可笑自己现在的朝朝暮暮都在与一群别有居心和满肚子野心的女人鬼混在一起。 而自己所爱的女人呢?她的朝朝暮暮或是在哀怨中度过,或是在以泪洗面。 难道这就是当初自己千里求娶想要她在他的身边过的日子?她离家别亲,信任自己,跟随自己来到遥远的北雍,自己就让她过这样的日子吗? 再也看不下去了,北雍皇猛地转回身,走到书案后坐下。 大太监冯岳站在一旁,将北雍皇脸上的表情,将他浑身上下的痛楚、怒意和悔意都看在眼里,不禁替他的主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主子真的错了! 不知主子的错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还能不能重新获得皇后娘娘的原谅,帝后二人还能不能重新像那幅画上一样幸福地生活。 “唉!”冯岳想到此,不觉地叹息出声。 而当他叹息出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一个奴才怎么能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叹气?更何况自己的主子还是一个帝王。 他猛抬头看向北雍皇,北雍皇也是听到了他那声长长的叹息,扭头看向了冯岳。 冯岳对上北雍皇看向他的双眼,扑通一声,慌忙跪倒在地,“皇上,奴才该死!奴才刚刚走神儿失态了,请皇上治奴才的罪。” “你是在为朕叹气吗?是在为朕如今的不堪叹气吧?你何罪之有?起来吧。”北雍皇浑不在意地抬了抬手。 “奴才不敢,奴才谢皇上。”冯岳磕了个头,连忙站起身,去至一旁,又重新泡了一杯热茶端过来,将书案上那杯凉了的茶拿到了一边去,“皇上,您今晚喝的酒有些多了,一定口渴了,先喝杯茶吧。” 北雍皇微微点了点头,将茶盏端起来,一口一口地直至将一盏茶喝了个干净,“再来一杯。” “是,这就来。”冯岳赶忙又去一旁重新斟了一盏茶端过来,双手奉与北雍皇。 北雍皇接过来。又是一口一口地喝干了第二盏,这时才觉得体内的火气退下了一些。 “冯岳,过来给朕磨墨。”北雍皇边吩咐冯岳,边将一幅空白的明黄色丝绢展开铺平,取过镇纸压住两边。 “是,奴才遵旨。”冯岳听到吩咐,忙过来拢好袖口磨起墨来。 第449章 罪己诏出 悔过心诚 待砚中的墨色发好,北雍皇取过一只狼毫,由上而下蘸墨书写,“罪己诏”三字清晰地落于丝绢之上。 冯岳赫然看到“罪己诏”这三个字,磨墨的手惊得顿住,“皇上,皇上您不可……” “闭嘴。”北雍皇头都没有抬,只斥责了冯岳一句而笔下不停。 一个个文字在丝绢上呈现出来,同时北雍皇也将自己所有的过错,以及自己所有过错的由来都一一清晰地落于黄绢之上,等到这份“罪己诏”公之于众的时候,也就是北雍皇将自己的过错彻底昭告天下,继而面对天下人声讨责难的时候。 冯岳大张着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可是他看着这黄绢上的字越落越多,他的心也越来越高地提了起来。 皇上这是要把他自己推上罪人台吗? 难不成皇上是想要整个北雍的人都来讨伐他吗? 皇上这是想要干什么呀? 冯岳急得没有办法,在这样清凉凉的夜晚,冯岳的额头与鼻尖居然都已经见了汗。 他想再拦再劝,可看到北雍皇那张严肃的脸庞,再看着他一副破釜沉舟、奋笔疾书的样子,冯岳不敢、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解劝的话了?该怎样拦?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拦呢? 御书房中静悄悄的,狼毫在黄绢之上游走,本是丝滑无比的,然而冯岳却仿佛觉得那几不可闻的簌簌声犹如震人心魄的惊雷炸响。 这可是罪己诏,为君者要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亲书罪己诏,将自己所有的过错呈现在天下人面前。 冯岳就这么看着北雍皇,再看看罪己诏,不觉得红了眼眶,最后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这份罪己诏一旦公示天下,将会有怎样的后果出现——冯岳此刻难以想象。 如果北雍百官和北雍百姓肯接受这份罪己诏,肯原谅他们的皇上,肯给他们的皇上以改过的机会,那么皇上还是皇上; 如果正相反,那皇上……冯岳不敢想下去了。 就算远的不敢想,可这宫中呢?皇后娘娘该怎样看待皇上?又该怎么看待皇上的这份罪己诏?皇后娘娘会原谅皇上吗? 如果皇后娘娘原谅了皇上,那么皇上的这一番举动还值得; 如果皇后娘娘对皇上彻底死心,依旧不肯原谅皇上,不肯与皇上破镜重圆,那皇上……皇上可该如何是好?别到时候家没了,皇位再…… 冯岳心怀忐忑地一直看着北雍皇落下最后一个字。 北雍皇起身走进寝殿里,去至一隐秘的暗格处取出了传国玉玺,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玉玺落在了这份罪己诏上。 御印落下,罪己诏成。 北雍皇提起玉玺,他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又走回内殿,将玉玺重新收入暗格之中。 当北雍皇再回到书案旁,冯岳已经跪倒在地上。 北雍皇走到他身边时停住了脚步,“冯岳,你起来吧。” “皇上,不可呀!” “不,朕应该这样做。 是朕意志不坚定、是朕受人蛊惑,动了贪色之心; 是朕对真心待朕的皇后没有足够的信任,因而轻易听信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放纵了自己的行为,违背了自己发下的誓言。 于国,朕让整个北雍受朕连累,失了信誉; 于家,朕伤了妻子和儿女的心。 虽说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谋划和诱导,但归根结底还是朕没有能真的去完全信任皇后,没有能真的守住自己的心志和行为,没有能真心地去珍惜一份真感情,为了几颗廉价的鱼目却丢失了一颗宝贵的珍珠。 不管其他人是有错也好,有罪也罢,说到底,朕错了就是错了。 如果朕心志坚定,坚守自己的誓言,对皇后娘娘坚信不疑,守住本心,严于律己,对感情矢志不渝,不受他人的阴险挑唆,不受美色诱惑,也就不会有朕如今所遭受的这一番羞辱。 朕知错、朕认错、朕改错。 就算是天下百姓不肯原谅朕也没关系,大不了朕提前禅位给太子。 禅位之后,朕就只一心去求得妻子和儿女的原谅。只要他们能原谅朕,朕死而无憾。 至于那几个妃嫔,她们也只是几个无知女子,不管她们入宫的目的为何,也不管她们是受父兄指使为家族追求富贵权势,还是有更阴险毒辣的幕后之人指使,如果朕本身意志坚定不上当、不受诱惑,他们也无法爬床得逞。 归根结底,错还是在朕身上,朕不能把错全推到女人头上,由女人去承担。 朕也不要她们的命,如果她们想出宫去,朕放他们出宫; 如果她们不肯归家,那朕也可以效仿大晔的承祺帝,设立一处存余宫房,在我北雍某处寻找一僻静之所,让她们在那里养老就是了,只今后一衣一饭而已,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第450章 跳离局中 眼明心清 “皇上,您真的要如此吗?您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那五位妃嫔的父兄家人可都不是普通百姓啊!一旦他们……” “朕不怕他们。哼!朕还要治他们伙同他人败坏君威、蛊惑君心、祸乱宫廷之罪; 尤其是胡家,其女……其女以他人子嗣假冒皇子,妄图混淆北雍帝位承继之正统,图谋不轨,用心险恶,其心可诛;其罪当诛九族。 那胡作非为的爹不就是个将军吗?不就是手里掌握着几万军队吗? 他想造反就尽管来。大不了让他来杀了朕好了。 哼!如果他敢为此造反杀了朕,你以为一个弑君之将能有好下场吗?你以为大晔会置之不理吗?你以为北雍还能存在多久? 就因为有大晔如玉公主这份姻亲关系,大晔年年支助我北雍,而我北雍……不,应该是朕这个北雍皇没有良心,年年受着大晔的恩惠,享受着如玉公主带来的福祉,却还不知感恩,反而却亏待了大晔远嫁而来的公主。 朕有罪,朕对朕的妻儿有罪。 每年,大晔看在如玉公主的面上支助我北雍的粮米,养活了我北雍多少的百姓!而北雍却亏待了人家大晔的公主。 不仅如此,还有那居心叵测之人有意挑唆朕不信任大晔的公主,把大晔的公主当成外人。 朕倒想问问所有北雍人,一个外人会管你家里的人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饿不饿肚子,身体寒不寒? 有人心怀鬼胎有意蒙蔽了朕,使得朕一时也失了良心。但北雍的万千百姓不能都没有良心,不能吃着人家大晔援助的粮米,还要怀疑人家大晔的公主、我北雍的皇后别有用心。”北雍皇面有愧色地说道。 “皇上,这罪己诏……皇上您是不是再和苏相等几位重臣再商议商议。”冯岳还想再努力劝皇上三思而行。 “不必。商议是八两,不商议是半斤,一个样。 这份罪己诏朕一定要发,还是那句话,朕错了,朕认。 而且,朕要当着大晔使节团的面认错,要当着大晔使节团的面向他们的如玉公主道歉认错。也希望他们,希望皇后能够原谅朕一时鬼迷心窍,希望朕如今幡然醒悟还不算太晚。 如果他们能原谅朕,朕必定痛改前非; 如果他们不原谅朕,朕宁可不做这个皇上。” “冯岳,去把殿门关上。”北雍皇吩咐道。 “是,皇上。”冯岳不知北雍皇要做什么,还让他去将殿门关上。 冯岳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四外寂静无声,侍奉的宫人们都在御书房的台基前方站立着。 冯岳抬手将两扇殿门都关好,走回到书案旁站定,等着北雍皇的示下。 北雍皇垂着眼眸沉吟了半晌,抬起头看向了冯岳,“冯岳,依你看……那个二皇子是朕的孩子吗?” 北雍皇这一问不要紧,直惊得冯岳的眼睛、嘴巴同时张大,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皇上……皇上……” 冯岳除了喊两声皇上,其他什么话都没敢说。 冯岳就是向天借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不敢回答呀! 他能说什么?他能说那孩子就是皇上的?都到这个时候了,难不成他要昧着心欺骗皇上?那孩子确实长得不像皇上,也不像那胡贵妃,而是……而是越来越像离王。 可要说那孩子像离王,肯定是离王的孩子,他也没有证据。 凭长相论断……万一就是巧合呢?虽说他也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但是……但是让他当着皇上的面说,皇上一直当成自己亲儿子的孩子其实不是他的儿子……这话让他一个做奴才的又怎么敢说出口呢? “好了,朕也不难为你,你不说话其实就等于已经说了。起来吧。”此时的北雍皇倒是出奇地镇静,并没有普通人被人戴了绿帽子之后的狂躁和暴怒,反而有一份轻松和释然——他现在倒希望自己和那几个女人之间的牵绊越少越好。 “皇上……”冯岳小心地看向北雍皇。 “行了,起来吧,朕真正想发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一切该怨谁呢?怨离王吗?愿那个胡作非为吗?怨胡作非为她爹吗?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朕今日算是清楚地知道了!这都是朕自己造的孽,朕能怪谁呢?”北雍皇自嘲地笑了笑,“呵呵,离王,朕的好皇弟,你还真是用心了,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呀! 如果能尽早毁了朕,你就有机会趁机爬上这宝座过过做皇帝的瘾; 如果暂时做不到,那将来你也会想方设法废掉我儿子启隆的太子之位,将你那所谓纯粹北雍血统的亲儿子推上这宝座! 你要么是能自己做做皇上过过瘾,要么就是让你的儿子做皇上,将来你过过做太上皇的瘾。哼!还真是双保险啊!”北雍皇说到这儿,嘴角现出一丝冷笑,“袁镶,离王,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冯岳听北雍皇如此说,再想想之前离王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心中也是惊异非常。 第451章 浪子回头 愿回从前 北雍皇想到离王与胡燕燕合谋戏耍自己,不仅毁了自己的夫妻情、父子父女情,还给自己这一代帝王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谁知道是一顶还是两顶、三顶的,那两个孩子……谁又能保证就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呢? 他们被送进宫来,只是单纯地争一份富贵,还是另有目的,到如今谁又能说得清呢? 好啊!哼!你们敢算计朕,就别怪朕心狠。你们蓄意毁了朕的名誉和朕的幸福,朕难道还要好好地宠幸你们吗? 有仇报仇、有冤报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不久前清平王爷向如玉公主转达她皇兄承祺帝的话。 这话有道理,朕也要如此做。 想到这里,北雍皇反而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身上也轻松了。 他对求得他的星儿的原谅也忽然变得更有信心了。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诚心悔改,今后再不辜负他的星儿。 只要星儿能够原谅他,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含笑送上。 直到现在,北雍皇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忽然间他觉得活着也挺好,他又有了希望。 明天,他要在金殿之上直接发下罪己诏,他要将罪己诏由金殿而京城,由京城而全北雍。 他要将他认错改错的诚意昭告全天下。 北雍因他而背上无信的骂名,成为无信无义的笑柄,那么,他这个做皇帝的就有责任勇于改错,将北雍的形象挽救回来。 他除了一时贪色受了蛊惑、违背了誓言、辜负了自己的妻子之外,他自认也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希望他的子民能够宽容饶恕他,给他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如果不行,那他就传位给他的儿子袁启隆,他做太上皇,他的心儿做太后。 想到这儿,北雍皇笑了,要他的星儿还这么年轻就做皇太后,她会不会觉得是朕让她提前变老了? 北雍皇抬手将墨迹已干的明黄色丝绢折好,收进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里。 “冯岳,吩咐人准备,朕要洗漱安寝,明日早朝上还有得忙呢!”此时的北雍皇充满战斗力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是,皇上,奴才遵旨。”冯岳忙去打开殿门,吩咐外面伺候的宫人迅速将洗漱用品准备妥当,北雍皇很久没有如此轻松地,像是卸下了所有负重一样地净面清口准备睡觉。 北雍皇甚至还让宫人打了一大盆的热水,他就坐在软榻边上泡着脚,眼睛看着墙上那幅画,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褪过。 冯岳站在旁边看着,眼睛又湿润了。 他仿佛看到了当初新婚燕尔的太子爷; 看到了那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 看到了他们夫唱妇随的美好和甜蜜;看到了每日上朝勤政爱民,回到后宫夫妻和美的那位主子。 从前的一切真的能找回来吗?如果能找回来,那就太好了! 凤翔宫中。 小太子袁启隆和小公主袁熙熙看到他们的母后哭了,兄妹俩都是放心不下,这一晚,兄妹俩就粘在他们的母后的身边,都不肯回自己的寝殿去安睡,而是都留在了他们的母后赫连星这里。 母子、母女三人躺在宽大的榻上,赫连星给一双儿女讲着故事,讲的是她小时候在大晔宫中的一些事情。 两个小孩子刚开始还眨着大眼睛认真地听着,慢慢的,没一会儿,小公主袁熙熙的眼皮就再也抬不起来了,闭上大眼睛就睡了。 小太子袁启隆还在强撑着,只是他也困了,文玉公主看了看女儿熟睡的小脸儿,又看了看儿子那强撑着看向她的眼睛,不觉得嘴角露出了温柔的浅笑,“隆儿困了就睡吧,要是还想听,母后回头再给你们讲。今天就先睡吧,明天你们还要跟着母后一起去看望你们的姨母,去看你们的叔祖父和叔祖母呢。” “嗯,好,那母后也睡吧。”小太子袁启隆说着就合上眼,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如玉公主为一双儿女将被子拉好,自己也躺到了枕头上。 然而,此时她全无睡意。她想着大晔使节团来到北雍,带着那么多的布匹,带着那么多的米粮,很明显的就是来北雍为她这个远嫁的公主撑腰的。 对此,如玉公主心里充满了感激。同时也为自己的境遇伤心。 当年父皇不舍得她远嫁,想让她和皇姐一样,选个朝中子弟,就嫁在大晔。 那样,有父皇和皇兄、皇姐在近前照看着,她不至于受委屈。 然而,她却与随着使节团出使大晔的北雍太子袁祉巧遇且生出了情愫。她相信了袁祉的一番誓言,相信了他对自己的真心真情,跪求父皇赐了婚,随着袁祉来到了北雍。 然而,好日子才只有几年啊!呵呵,难道……难道她以为的一生一世就只是几年?就是这么短吗? 幸福的日子没有几年,而不幸的日子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她似乎是已经度过了几辈子的痛苦日月。 这种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了。 第452章 去心虽生 儿女难舍 突然,在如玉公主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有敢想过的念头。 或许她之所以能有勇气想到,也是今天清平皇叔转达皇兄承祺帝的话和皇姐对她的许诺才给了她信心,给了她依靠,也给了她胆量。 她不想再继续做北雍的皇后了,她想回家,她想回大晔去,她想随着这次来的大晔使节团一起离开北雍,永远地离开北雍。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虽说北雍皇袁祉如今不像当初那么重视她生的儿子袁启隆了,他又有了儿子,又有了女儿,对她的一双儿女,北雍皇并不像一开始那么看重了。 自己要是将一双儿女带离北雍,带回大晔,恐怕袁祉他也不会答应; 可若是让她们母子、母女分离,让她丢下两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回大晔,她就是死也做不到。 她想回大晔,想要远离伤心地,一了百了,然而孩子是她万难割舍的。 是不顾一切逃离北雍?还是继续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在北雍守着她的一双儿女挨日子,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选择。 如果袁祉不放她的儿女和她一起离开北雍,那么她就只能留在这里,继续看着她不愿意看到的一切,继续听着她不愿意听到的一切。 不仅如此,还要皇兄为了她,年年都要援助北雍那么多的米粮,太冤了!他不能为大晔做什么,还要连累皇兄和皇姐为自己操心。 她这个皇妹就是皇兄和皇姐的拖累,是大晔远在北雍的一个大累赘、大麻烦。 当初自己错了,真的不该……不该远远地离家来到这里。 想到这儿,如玉公主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那一双儿女睡得香香甜甜的小脸儿,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 她轻轻起身,没有召唤外面守夜的宫人,而是自己亲自过去,将多余的蜡烛吹灭,只留下一支继续燃着。 如玉公主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了床榻上、轻轻地躺下,守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不知过了多久,如玉公主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迎曦宫寝殿。 北雍皇刚刚在龙榻上躺下,冯岳为北雍皇将锦被盖好,其余的蜡烛全都熄灭,只留下殿中一盏灯照着亮。 冯岳刚要转身走出寝殿,就听到身后有声响,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北雍皇又从榻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上鞋,站了身,一气呵成。 “皇上您……”冯岳不明所以,心道:皇上这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了?还是又要干什么? “朕不能无凭无据地、想当然地就发罪己诏。 朕是有错摆在了眼前,但致使朕犯错的人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有罪之前,朕又如何名正言顺地治他们的罪?” 说着,北雍皇都没等冯岳过来服侍他穿衣,自己直接将一边屏风上搭着的龙袍扯了下来往身上穿。 冯岳忙过来伺候北雍皇穿好龙袍,又将玉带给北雍皇系好。 “吩咐人,带上宫中侍卫,再带上几名蛟龙卫,随朕去杏花宫。” “是,皇上。”冯岳不敢耽搁,忙出外吩咐。 刚刚散去的众宫人又快速地集结,三十名宫中侍卫也在迎曦宫外候着。 宫人们挑起十数盏灯笼在前引路,北雍皇连轿辇都没有乘坐,率先快步朝着杏花宫而去。 宫中暗处也有某些人的眼线看着,然而此刻的眼线却是误判了——他们还以为皇上这是急吼吼地要去杏花宫胡贵妃那里就寝。 眼线的心中还不免嗤笑几声:这皇上还真是离不开女人啊!更是离不开贵妃娘娘,都到这个时辰了,皇上居然还着急忙慌地往杏花宫那边赶过去。 想那贵妃娘娘今天在宫宴之上挨了大晔文玉长公主一酒壶,听说当时贵妃娘娘的脸上可是万朵桃花开呀!这会儿……呃……贵妃娘娘那刚开过万朵桃花的脸……还能看吗? 就这样,皇上还能深更半夜地赶过去看望、陪伴,该说皇上的情意重呢?还是该说皇上的口味重? 于是眼线远远看着北雍皇去往的方向,慨叹一声,摇了摇头——皇上的心思咱不懂啊咱不懂! 眼线心想着接下来的事还用问吗?自己也不用再盯着杏花宫了,回去睡觉。 于是,这暗处的眼线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住处睡大觉去了。他不知,接下来在杏花宫里,杏花飘飘落,风催杏花雨。 北雍皇带领一众人来到杏花宫前。 宫门上方挂着两盏粉红色的纱灯,夜风吹过,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光影也在轻轻摇曳着。 杏花宫门口,被一片诡异的粉红色灯光笼罩,在这春日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地鬼魅怪异。 自己之前还觉得这粉红色的宫灯妖娆、魅惑,风情无限,而今看着却是恶心地想吐了。 第453章 疾风骤雨 杏花落墙 北雍皇来到宫门近前,早有人上前叩响了门环。 很快,里面有人应了声,“这么晚了,外面谁人叩门?” “快开门,皇上到了,速速接驾。”叩门的侍卫厉声说道。 里面的宫人听了,心中先是一惊,转而大喜。本来他们还以为他们的胡贵妃胡娘娘会从此就失宠了呢。 胡贵妃今天被大晔的文玉长公主用酒壶砸了个满脸花,如今脸上还肿着、疼着。因为疼得睡不着觉,现在正在殿里发脾气呢。 而且这胡贵妃又被皇上给禁了足,这一宫的下人们个个人心惶惶——主子失宠,奴才也不好过呀! 如今都已夜至三更,皇上还是来了他们杏花宫,这很明显,皇上就是来探望贵妃娘娘的伤势,陪伴贵妃娘娘,安慰贵妃娘娘,哄贵妃娘娘来了。 他们贵妃娘娘可是生有纯正的北雍血统的小皇子,皇上怎么可能冷落他们的贵妃娘娘? 一人忙着在下门栓打开宫门,另一人早飞也似地冲去了正殿,直奔胡贵妃胡燕燕的寝殿里去报喜信儿去了。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皇上已经到了宫门外,一会儿就进来了。皇上一定是不放心娘娘,大半夜地还来看望娘娘。”小太监站在宫门口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里面的宫娥和近身伺候的嬷嬷都听见了,一个个地也是欢喜非常,“娘娘,皇上来看望您了,您不用再担心了,看来皇上还是宠爱您的,还是相信您的。” 其中一个吕嬷嬷是胡燕燕的奶嬷嬷,这里面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在背人处,吕嬷嬷朝着胡燕燕使了个安慰的眼色,那意思是说:看来今天这一关算过了,没事了,平安无事,皇上这不是又来了吗? “是啊娘娘,娘娘快准备接驾吧,皇上那时也是当着大晔使节团的面前下不来台,这不是马上跟着就来看娘娘、陪娘娘了。”贴身大宫女这时也放下心来替主子高兴。 胡燕燕脸上疼得要命不说,心里还窝着火,又一直是提心吊胆的,在这杏花宫中坐立不安,睡卧不宁。 此刻听着北雍皇又来了,心里忽然升起了娇嗔气。她将那肿肿的鼻子哼了一声,“哼!本宫受伤,起不来,接不了驾。”说着,赌气翻身朝里,没有一点要起身接驾的意思。 她想着,等北雍皇进来了,一定是好言好语地哄着他,求着她吧。 突然想到,现在自己这副尊容要是让北雍皇看见了,别再给北雍皇吓跑了,“嬷嬷,快给本宫将面纱取过来,快!” “哦,是是是。”旁边的吕嬷嬷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过去将一个不透亮的巾帕取过来帮胡燕燕遮住了脸颊, 胡燕燕又重新躺到榻上,这时就听见寝殿外传来越来越近的杂乱的脚步声。 殿中的吕嬷嬷和胡燕燕心中都不免有些奇怪,皇上一人来,一人进寝宫,怎么脚步声这么多?这么杂乱?这是来了多少人? 很快就不用她们疑惑了,寝宫外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娘娘,嬷嬷,好像不对劲儿,不是皇上一个人进来的,是……是……”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些杂乱的脚步声,直接进了寝殿中,而且朝着内殿来了。 胡燕燕再也不敢静静地躺着装可怜了。她也感觉到外面的气氛不对,慌忙坐起身看向内殿的殿门。 这时,就见虚掩的殿门被一脚踹开,踹门的冯岳退向一侧,北雍皇双手背后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犹如数九寒天般,看一眼就能将人冻僵。 “皇上,您……”胡燕燕坐在床上,吓得呆愣愣地看着满脸怒容的北雍皇,甚至忘了下榻迎驾。 床边的吕嬷嬷连忙小声提醒她:“娘娘,娘娘,快下榻接驾,快下榻接驾呀!” 吕嬷嬷连着喊了两声,胡燕燕才像醒过神儿来,连绣鞋也没有来得及穿上,双脚落地,直接就向前跪倒,“臣妾迎驾,臣妾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嬷嬷等人也跟在胡燕燕身后匍匐在地上。 北雍皇垂眸看了看她,转身走出内殿,边走边吩咐道:“将人给朕拖出来。” “是,奴才遵旨。”冯岳躬身领旨,朝门外喊道;“来人,将这胡燕燕拖到外殿。” “是。”随着应声响亮,两名侍卫上前去,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扯起胡燕燕的两条手臂,直接就将人拖拉着扯到了外殿,甩到了北雍皇面前的地上。 北雍皇已经在正中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直视着被扯过来的胡燕燕。 第454章 杏花宫中 夜审奸妃 一旁的吕嬷嬷吓坏了,眼见这幅情景,心知大事不好。她看向周围,想找个可靠的人出去报信求援。 结果,当她顺着打开的宫门看出去,就看到杏花宫中的所有宫人都被北雍皇带来的侍卫圈了起来,看守在寝殿外的空地上。 而这寝殿的门外也被数名宫中侍卫把守着,就是她想自己跑出去都跑不出去,更何况北雍皇身边还站立着两名特殊的侍卫——他们的身上都穿着深蓝色的锦袍,锦袍上绣的是一条穿云破雾的黑蛟——这是皇上的近身亲卫——黑蛟卫。 北雍人都知道,北雍皇的亲卫军——黑蛟卫个个武功高强,以一敌百,而且黑蛟卫只忠于北雍皇,若有敢背叛者,其余黑蛟卫哪怕上天入地,也要将背叛者碎尸万段。 如今这两位黑蛟卫就侍立在北雍皇左右。 这……吕嬷嬷心知她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她们的命运降临,而决定她们命运的正是此时高坐上位的北雍皇。 吕嬷嬷清楚地知道,她们所做的事情一旦被北雍皇知晓,将会有怎样的命运降临到她们的头上。 “胡燕燕,你是自己将你和离王密谋合伙儿做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呢?还是要朕动大刑,你再一点儿一点儿地挤出来?”北雍皇一手抓着椅子的扶手,一只手臂搭在桌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胡燕燕。 “皇上,皇上,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明白,臣妾,臣妾是您的女人,臣妾是您亲封的贵妃呀!臣妾是您儿子的娘啊!” 胡燕燕此刻的心慌作了一团——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无论哪一件都够让北雍皇杀她几次头、剐她千万刀的。 “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看着朕的眼睛,跟朕说,你是朕儿子的娘。”北雍皇阴测测地说道。 胡艳艳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这颤抖被北雍皇看到了。 北雍皇冷笑一声,而心中也对着自己嘲笑了一声——蠢货啊!自己就是个蠢货。 北雍皇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胡燕燕,再次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胡燕燕颤抖着将头抬起,当对上北雍皇的眼睛时,吓得她又慌忙将眼眸垂下。 胡燕燕将不停游动的眼珠拼命定住,再次看向了北雍皇。 “好了,就这么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次——说你是朕儿子的娘,说呀!”北雍皇语气淡淡却又冷气森森。 “这……这……臣妾……臣妾说得都是真的,臣妾是……” “想好了再说。敢说一句谎,朕就让人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臣妾……臣妾没有说谎,臣妾……” 还没等胡燕燕说完整句话,北雍皇冷笑一声,将身子靠向椅背,慵懒地吩咐道:“来人,给朕割了她的舌头,既然她不会说实话,那她也就不用再说话了。” “是,皇上。”耳听着有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腾腾腾地进入殿中,嚓啦,不大的声响,是匕首出鞘。 “不要,皇上……”胡燕燕惊叫一声,吓得跪也跪不稳,身子歪倒在地上。 胡燕燕拼命想向前爬,她想爬到北雍皇跟前,她想去扯住北雍皇的袍襟,她想求北雍皇放过她。 然而,她一个女子,又怎么能挣脱两个男人的束缚?那两人将她的两膀压住,手执匕首的那人站到了她面前,一把扯去了胡燕燕遮脸的巾帕,卡住她的下巴,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接伸了过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说实话,臣妾说实话啊!”面前的侍卫慢慢收回匕首,向一旁移开了两步。 北雍皇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胡燕燕。 随着胡燕燕那张青肿黑紫的丑脸扬起来,再加上她横流的涕泪,以及此时这殿中隐隐弥漫出的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让北雍皇厌恶地皱了皱眉。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胡燕燕刚一开口,就被北雍皇喝止:“别再跟朕自称臣妾,朕听了恶心!给朕自称罪人。” “是,罪人。罪人有罪。二皇子……” “二皇子?”北雍皇语调阴冷地上扬。 “不不不……是……是罪人之子,罪人之子其实……其实他也并非是……是罪人亲生。” “哦?是吗?那他是谁的儿子呢?” “是……是……是离王的儿子,是离王和他的侧妃所生的儿子。”胡燕燕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北雍皇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呵呵,果然如此。”北雍皇冷笑一声,“接着说,你原来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去了哪里?那个孩子又是谁的?” “皇上……” 第455章 欲谋皇位 计毒且狠 “说。”北雍皇厉喝一声,吓得胡燕燕猛地一抖,“是,臣妾……不不,是罪人,罪人说。罪人原来生下的那个孩子……是……是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又是谁的?”北雍皇语带寒冰。 “是……是罪人的表哥离王的。”胡燕燕低下头去。 “那孩子呢?”北雍皇追问。 “那孩子被离王用他的侧妃生的儿子换走了,后来不久,离王告诉臣妾……不,是告诉罪人,他告诉罪人,那个女婴……夭折了。” “是吗?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夭折了,那倒是个有福气的。这样带着肮脏和罪恶出生的,真夭折了倒干净。”北雍皇冷淡地说道。 “皇上,罪人也是被骗的……” “哼!你是两岁还是三岁?被骗?还是你以为朕是三岁的孩童?” “不,当初……当初离王本来与罪人……与罪人……离王他曾经答应过罪人,只待罪人及笄,他就先娶罪人进离王府做侧妃,他说他与正妃没有半点感情,正妃只是个摆设。 而且他的正妃体弱无子,也活不长久。等将来……他的正妃一死,他就让臣妾……啊不,是罪人,他就让罪人做离王正妃。” “那你为何又来爬朕的床入宫了? 在那之前,离王曾经假装为朕着想,劝朕将誓言放到一边,可以以酒后乱性要负责任为由收女人入宫,朕当时并未应允。 而你个贱人是第一个偷爬朕的床的,那次你们是给朕下了药的,你说是也不是?给朕老实说!”北雍皇冷声问道。 “是,皇上说得没错。”此时此刻,已经说了这么多,再隐瞒别的也没有意义了,胡燕燕索性心一横,承认了。 “逼朕破了自己的誓言,以后就都由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了,是吗?”北雍皇追问。 “是。” “朕无信无义的名声也就从此传扬出去了,是吗?”北雍皇再问。 “是。” “让皇后与朕离了心,让朕把别人的野种当成了亲生,而把真正的亲生子女彻底忽视在一旁,这比夺朕皇位还要阴险狠毒,还要更令朕切齿痛恨。 所有阴毒损狠的恶事你们都做了,最终目的为何,你给朕亲口说出来吧!”北雍皇紧握双拳,强忍住一脚踢死胡燕燕的念头,听胡燕燕讲出他要的口供。 “那时候,先皇虽然已经立了皇上您为太子,可离王自觉还是有和太子一争皇位的机会的。 可是,只因为皇上……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殿下您,您迎娶了大晔的如玉公主,而由此给北雍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更是北雍极其需要的。 于是,先皇就立刻定了主意,不再左右摇摆。皇上您当时的太子之位稳固了,再无人可以撼动。 离王他……他就彻底没有了希望。 所以,他要想将来谋得皇位,必须要……必须要另辟蹊径。” “哼哼!所以他离王就有了之后的这一波波的谋划?”北雍皇问道。 “是。”胡燕燕接着说道:“他说:太子为了迎娶大晔的如玉公主,竟然当众发誓,此生只娶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 他说:就是普通人还讲究个一诺千金。而作为当朝太子,未来的帝王,更该一诺万金。 帝王发了誓就不能轻易违背,一旦违背了,就会被天下人耻笑;被天下人耻笑了,皇位也就坐不稳了。 他说:与其动刀动枪地去抢夺皇位,不如……不如不费一刀一枪,轻轻松松地就让皇上……让皇上的信誉名声扫地,让皇上在不久后的某一天,自己从皇位上滚下来。 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北雍皇不耐地催促道。 “所以……他在一天深夜里,悄悄地去至了罪人的闺房中,在……在……在一番亲密之后,他就将这条计策说给了罪人。 罪人一开始没有答应他,因为……因为罪人……罪人发现……发现自己当时好像……好像已经身怀有孕了,只是还不太确定。 于是,罪人就将有孕的可能与离王说了。” “那离王怎么说?”北雍皇瞥了胡燕燕一眼,问道。 “他说……他说……有孕就更好了。若是能生下男孩子,那么他就会让这个男孩子成为将来皇位承继的最正统的正统。 因为这个孩子的血脉,在北雍人眼里,要比那个有一半大晔血脉的太子要正统得多。 他当时没有因罪人腹中有了孩子而犹豫半分,反而是为此欣喜若狂。 他说:这样皇位落到他离王府、落到他离王头上就更有把握、更保险了。 如果能尽早拉下皇上,那么他就是皇上;如果拉不下皇上,未来的皇上也是他亲生的儿子,他做做摄政的太上皇也不错。 他说……他说:将皇上拉下马之后,他会让罪人换个身份,将罪人迎进离王府做他的正妻,将来有一天还会让罪人做…… 他跟臣妾发誓,他说话算话……” 第456章 罪大恶极 罪责难逃 “说话算话?呵呵……”北雍皇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有趣、最可笑的事情,笑声里既带着讥讽,又带着自嘲,“朕一代帝王的誓言都在你们的蓄意之下毁了,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做细作的人,他发下的誓言还能相信吗?” 胡燕燕听了北雍皇的话,痛苦地闭上双眼。 紧接着,北雍皇又说道:“朕再来问你,今日在宫宴之上,你突然提出来要让你们那个小孽种和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联姻,这个也是离王授意你做的?” “是,皇上,是离王命人传话给罪人的。他说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是大晔全朝上下的心肝宝贝,如果能让二皇子与那小福星郡主联姻定了亲,那将来的太子之位必定会换他的儿子做了。 还有……还有……”胡燕燕嗫嚅着不敢往下说了。 “还有什么?”北雍皇催问道。 “还有……离王说,这也是他和大晔那边的人商议好的、针对大晔的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计策。 因为那个小福星郡主所在的胜义国公府萧家和她的外祖奉王狄家,以及他们周边亲近的几家人家,都是辅助大晔承祺帝安邦定国的股肱重臣,而且是承祺帝最最信任的人。 如果能让小福星凤珠郡主与北雍的皇子联姻,那么,与小福星郡主相关的那些家族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还能得到大晔承祺帝的百分百信任。 到那时,大晔的君臣离了心,大晔的国力就会大大地削弱,这样一来,不论是对北雍,还是对其他国家都好。” “其他国家?其他国家是哪国?”北雍皇皱紧眉头追问道。 “罪人也不太确定,好像是……是西兆吧。” “哦?离王不仅惦记着朕的皇位,还和外邦勾结着,他倒是挺忙啊!”北雍皇冷笑两声。 “皇上,罪人只是个女人,自己的命运自己决定不了,就连自己生下的孩子自己都不能好好地抚养她长大,都不能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其实……罪人也是个可怜人,求皇上……求皇上饶过……饶过罪人吧!” “这些事你的父亲胡懋可知晓?”北雍皇突然问道。 “知晓……不不不,我父亲……罪人的父亲不知晓。”胡燕燕下意识地就点头承认了,然而她猛然间意识到,她若是承认了,会给家里带去灭顶之灾的。于是,胡燕燕慌忙又反口否认。 “朕再问你一遍,你父亲可知道这阴谋?” 胡燕燕想着,就算拼着自己一死,也不能连累家里人,正要再开口否认,而这时,只听北雍皇说道:“贱人,你还想护住你父亲和你的九族吗? 不管你的父亲知道还是不知道,就凭你……就凭你与离王合谋以不洁之身亵渎君主;以臣子之子假冒皇子,混乱皇室传承血脉,欺君罔上;更是有意败坏帝王声誉,谋夺正统皇位…… 这诸多罪行,随便哪一条都够诛你九族了!你以为你此时隐瞒胡懋知情的事实就能护得住他吗?就能护住你胡氏九族吗?” “皇上,皇上,都是罪人被那离王诱惑鬼迷了心窍,不干……不干罪人父亲和家中其他人的事,求皇上放过……放过罪人一家九族吧!皇上!罪人父亲一向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啊,皇上!” “胡懋不知情?胡懋对朕忠心耿耿?你觉得朕会相信你父亲胡懋没有参与其中吗? 如果没有你父亲的首肯,没有你父亲的放任,你与那有妇之夫离王暗通款曲多时且珠胎暗结,你父亲胡懋难道耳聋眼瞎且痴傻不成? 在那样的情形下,胡懋他居然还能让你入宫侍君,这又是为了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他对朕的忠心吗? 之后你们所做的一切,你们的步步算计,你父兄和你家里人没有参与?你觉得朕是傻子吗?朕被你们蒙蔽一时,还能被你们蒙蔽一世吗?” “皇上……” “住口!既然那个孩子是个孽种,他又是你换来养的,自然也应该算在你的九族之列。到时,就让他陪着你胡氏一门一起下黄泉吧。 如果你胡家的鬼魂要怨,就朝着你养的那个儿子去怨吧。” “皇上……” “怎么?你对离王的儿子还真是视如亲生啊!可惜呀,你那亲生的女儿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来人,让这贱人签字画押。” “不,皇上……求皇上开恩啊皇上!皇上……”胡燕燕看着身后来人拿着的口供记录,忙将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拼命地摇着头躲避着。丑陋无比的脸上,眼泪鼻涕和刚才不小心碰到又流出来的血混在一起,实在是令人作呕。 第457章 狼心鼠胆 美梦终结 北雍皇厌恶地将脸转向一边,“哼!你当初跟着离王一起算计朕时,可想过会有今日? 你们败坏朕信誉,败坏朕与皇后的夫妻情分,离间朕与亲生儿女的血脉亲情……你们不止是害了朕,还害得我北雍一起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谈。 你们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如今还敢求朕宽恕?简直是白日做梦!” “皇上……罪人纵有千错万错,也小心伺候了皇上几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 “呸!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也配说这句话?没的让朕恶心地想吐。 你污了朕,污了朕的名誉,是朕此生最最厌恶的东西,是朕杀之不足以解恨的仇敌,你还要求朕饶恕你吗?”北雍皇咬牙切齿地说道。 胡燕燕想求恳北雍皇饶恕却适得其反。 “让她画押,她若不肯,就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切下,直到全部切完,也就不用再让她画押了。” “是,皇上。”刚刚拿着匕首的那名侍卫刚要上前,“我画押……画押……呜……” 手执口供的人上前,看着胡燕燕在供词上画了押,然后将口供折起收好。 此时的胡燕燕趴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狼心鼠胆! 明明只长了一颗老鼠的胆子,却敢做天大的恶!造天大的孽! 现在还做离王妃的梦吗?还做未来皇后的梦吗?哦,或者说还做未来皇太后的梦吗? 在你余下不多的日子里,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美梦,朕就不打搅你继续做你的梦里王妃、梦里皇后,或是梦里的太后了!” 接着,北雍皇又吩咐道:“来人,将这杏花宫中的所有人等全部先行收押,就暂时关押在这杏花宫内,事情查清问明之前,不得走出任何一人。 还有,将这贱人与近身伺候她的宫人单独关押,小心看守。 记住,有胆敢反抗者、有企图外逃者,杀无赦。” “是,皇上。”侍卫领令,来到近前,将胡燕燕、吕嬷嬷,以及她身边的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地拖了出去,丝毫也不理睬她们的哀嚎声和喊冤声。 反而是在院中的那些宫人们要安静得多。 北雍皇冷笑一声,“听听,此时此刻越是大声喊冤的,说明她们的罪名越重;此时不声不响的,倒反而可能是无辜之人。 对那些粗使的宫人们不要过多难为,待一切查清问明之后,如果他们确实没有牵涉其中,就可以放掉; 如果最终确认是他们的同伙儿爪牙,到时一并治罪。” “遵旨,皇上。” 待该拖下去的、该关押起来了的都已经不在眼前了,北雍皇才缓缓站起身来,“冯岳,留下可靠的人看管这里,其余的人跟朕走。” “是,奴才遵旨。”冯岳跟在北雍皇身后,走出了杏花宫的寝殿,来到院中。 杏花宫的宫院中此时空荡荡、静悄悄的,只有从殿中透出的昏暗灯光映射着这里和往日不同的冷清。 往常这里的宫人们出出入入、忙碌非常; 而今……“哼哼!”北雍皇又冷笑两声,下了台阶,快步朝着杏花宫外走去,一时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地多做停留。 直到走出了杏花宫,北雍皇才长出了一口闷气。“将这里的宫门紧闭,你们在门内看守,门外不要留人。要小心,一切都等朕的后续旨意到来再行处置。” “遵旨,皇上。”杏花宫的大门缓慢地在身后关闭。 北雍皇带着冯岳和一众宫人侍卫,还有紧随在他身边的两名黑蛟卫不再像来时那般脚步匆匆,而是安步当车地走回迎曦宫。 回到迎曦宫中,北雍皇来至寝宫中坐定。 不一会儿,冯岳端进一杯参茶,“皇上,您喝一杯淡参茶润润口吧,时辰不早了,您也就再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该去上朝了。” 北雍皇微微点点头,伸手接过参茶浅酌了两口,又将茶盏递给了冯岳,并吩咐冯岳道:“你安排黑蛟卫的人,将其余几宫的嫔妃全部都秘密监管起来,马上分别审问,从速将口供带回,朕上朝之前要见到。”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冯岳躬身应着,转身疾步走出了寝殿。 北雍皇起身,自己解下玉带,又将龙袍脱下一甩,直接搭在了屏风上。 北雍皇在榻上躺下,合上双眼。 发生了这些事情,天又到了这般时候,北雍皇睡是睡不着了,想着闭目养养神,安静片刻也是好的。料想一会儿的早朝上,必定会是波涛汹涌、雷电交加。 冯岳传旨回来,来到内殿,见北雍皇袁祉已经在龙榻上闭目躺着,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第458章 流音阁中 留意动向 冯岳轻手轻脚地靠近,将一旁的锦被扯过来,盖到了北雍皇的身上。 北雍皇没有睁眼,只是说道:“你也去一旁歇息一会儿吧,天亮之后还有得热闹。” “是,奴才遵旨,谢皇上。”冯岳轻手轻脚地退出内殿,随手将门关上。 冯岳来到殿门处,朝外看了看,时辰确实不早了,皇上连一个时辰都歇不了就该起来上早朝了。 冯岳也没有去后面他自己的处所休息,而是直接在门槛儿上坐了下来,身子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回想着今天这一天,从欢迎大晔使节团的宫宴开始,到文玉长公主的明敲暗讽,再到那胡燕燕的自不量力、痴心妄想——还真想不到,胡燕燕居然妄想着让那来路不明的假二皇子与大晔的福星小郡主联姻,简直是不知所谓。 野心大,贪念大,恶念大,招来的罪孽和祸事也大。 人家大晔的文玉长公主也是个狠角色,都没等那胡燕燕说完,直接就一酒壶飞过去,糊了她一个满脸花,丝毫不留情面。 人家就那么当众一酒壶砸了北雍贵妃娘娘的脸,砸了你又能怎么样呢?砸了也是白砸,谁让你居心不良,胆敢觊觎人家大晔的小国宝的?不砸你砸谁呀! 哼!冯岳想到这儿,嘴边也现出一丝冷笑,摇了摇头。 之后,又是离王跳了出来,可结果呢?被人家文玉长公主夫妇一起左右开弓地狠狠打脸不说,还被文玉长公主状似戏言般挑出了这隐匿数年的秘辛。 离王,离王的背后还有哪些人呢? 冯岳想到此,脸色也变得严肃暗沉了下来。胡燕燕的爹胡懋和胡燕燕的两个兄长肯定是与离王一伙的; 那离王妃的父亲樊侯爷呢?当初樊侯爷似乎就不太满意自己的女儿被赐婚给离王,然而却无法抗拒先皇旨意。 而离王与离王妃自成亲之日起始终是感情不和,甚至都说不上貌合神离。 那离王妃自大婚之日下轿昏倒,被喜嬷嬷直接抱进了新房之中,既没有行拜堂大礼、也没有洞房花烛同饮合卺。 此后,那离王妃更是终日在内院养病念佛,不见离王,不见访客,除了一年之中回几次娘家探望双亲以外,只在自己院中关起门来安静度日。 据说就连平素的吃穿用度都是离王妃自己的嫁妆,与离王府井水不犯河水;既不理内院侧妃、侍妾们争风吃醋的腌臜事,更不掺和离王府的所有是非。 而离王的正牌岳父樊侯爷,从前就是不站队、不选边,只忠于皇上。 如今以其各种行为看,依旧是如此——做岳父泰山的,与自己的女婿几乎不来往。 而离王的侧妃秦氏……户部侍郎秦通的庶女,他们的秦氏家族嘛……到时倒真要好好地探究一番。 另一名侧妃好像是位富商的嫡女;至于其他的妾室、良娣之流,也都是各个官家的庶出女,或是巨富之家的嫡女,都需要关注一下。 至于这胡燕燕的爹胡懋,胡懋的夫人与离王的母妃本是亲姐妹。 不管从上一代的连襟,还是这一代胡燕燕与离王的勾勾连连,这里面的干系就少不了。 胡懋手中掌着几万兵权,那兵权……“唉!”冯岳稍稍活动活动身体,将腿伸长,斜过身来,背靠在门框上,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冯岳仰头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心里在预想着今日早朝,殿上的群臣在听到罪己诏时的表现都会是怎样的? 而此时,北雍京城主街上的天香酒楼中。 这里就是以酒楼作为掩护的、设在北雍京城之中的流音阁。 此刻,天香酒楼中,或者说流音阁中,在北雍这里的流音阁首领覃索双手背后站在窗前,也在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身后的属下向他禀报着今日北雍皇宫之中欢迎大晔使节团的宫宴上的事情。 当所有事情讲述完毕,那名属下抱拳请示道:“首领,这些事情要不要马上飞鸽传书回去?” 覃索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自己的属下,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忙。宫宴上这么热闹,想必今天这一天还会有热闹。我们且先看看后续,待今日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再一并汇报回去也不迟。” “是,首领。”那名属下抱拳应道。 “告诉我们的人,各处都要小心着。北雍皇城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们的人都要及时掌握。同时,你要和我们使节团的人随时保持好联络。” “是,属下遵命。” “好,辛苦了!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这名属下转身走出去,将门也关上了。 覃索离开窗口,慢慢地走回桌边坐下,手臂搭在桌案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今天,北雍的早朝上又会发生些什么呢?覃索想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了出去。 第459章 北雍早朝 留下使团 寅时初,北雍皇已经起身洗漱,束发更衣,准备去上早朝了。而去其余四宫嫔妃那里进行审问的人也都陆续回来复命了。 北雍皇穿戴整齐,来至外殿正中的座位上坐下。 冯岳将黑蛟卫带回来的口供转呈给北雍皇。 北雍皇将几份口供接在手中,一份一份地仔细看着。越看,嘴角的冷笑越明显,脸上的寒意越重。 果然都不简单呢!哼!离王,你还真是为了朕、为了朕的皇位用心良苦啊!北雍皇将这些口供紧紧地攥在手中,牙关咬得紧紧的。 “冯岳,还有薛喆、罗琛,你们三人近前来。” “是。”北雍皇点到的三人几步来到北雍皇的近前。北雍皇低声吩咐了几句,薛喆、罗琛两名黑蛟卫躬身领旨,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而冯岳也去了殿外,不大会儿走了回来,“启禀皇上,事情都已经都安排好了。” “好吧,该上朝了,拿上东西,我们走。”北雍皇说罢,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是。”冯岳将后来的这几份口供折叠好,与胡燕燕的口供放到一起揣进了怀里,又将桌案上装有罪己诏的匣子捧在手上,跟随在北雍皇身后,一众人朝着金銮宝殿走去。 今日早朝不光有北雍官员,大晔使节团的正使、副使也会来到金殿之上,他们带来的粮米、绸缎、布匹等等,作为国礼,会在今日早朝金殿之上正式送交给北雍,北雍皇正好也请他们听一听罪己诏,为自己做个见证。 当金钟响起,群臣上朝,就看到往日需要他们先进殿迎候的北雍皇,此时已经先他们一步坐在了高高的宝座之上俯视着进殿的群臣。 众臣都觉得奇怪。有人偷眼看向北雍皇,却见北雍皇的脸色平静又淡然,与往日无异。 众臣跪拜行礼已毕,分列两班。 大晔礼部尚书姚思贤以及随行的几名官员站立在大殿中央,姚思贤正式将这次大晔送与北雍的礼单呈上,“启禀北雍皇,此次,我大晔皇帝派遣臣等前来探望远嫁的如玉公主,带有些许薄礼,今日正式呈交于陛下与如玉公主驾前。” 北雍皇微笑点头,“朕与皇后多谢大晔陛下的盛情好意,朕与皇后愧领了。待贵使来日回归大晔,务必代朕夫妇向大晔的承祺帝陛下表达最衷心的谢意。 北雍与大晔是姻亲,将来也永远都是友好之邦,朕作为北雍的皇帝,今日在此再次承诺。” “是,臣等必将北雍皇的美意转达我皇陛下。” 姚思贤姚大人拱手说道:“陛下,想必北雍早朝还有国事要议,我等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退。” “且慢。”北雍皇抬手示意几人留步。 姚思贤等人不明北雍皇有何意图,疑惑地看向北雍皇,“不知北雍皇陛下还有何旨意?” 北雍皇微笑说道:“朕之所以请贵使几位留步,是因为今日早朝之上所议之事与大晔有关,因此请贵使各位留下旁听。” “既然如此,那臣等遵旨。”姚思贤等几人躬身领旨后,向一旁侧移几步站定。 北雍皇点了点头,看了看站在文班首位的离王,眼神从他的脸上划过,没有停留片刻。 然而,离王却感觉到扫过的目光让他心生寒意,再想探究北雍皇的眼光……北雍皇的眼光早就移向了别处,不再看他。 经过昨日的宫宴,离王的心中始终忐忑难安。他不知昨日之事还会如何的发酵,后续又会是怎样的发展。 然而他等了一夜,宫中的眼线也没有什么具体的重要消息传出来,他只是得知了三更时分,北雍皇依旧还是去了杏花宫,其他的就没有了。 不过就这个消息也让离王的心中稍安——只要北雍皇还照旧宠信胡燕燕,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料想那胡燕燕定然会用尽方法迷惑住北雍皇,让他消除疑心。 左右十几日后,大晔使节团也就该离开北雍回国了,到那时,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北雍皇信什么。 大晔使节团回去之后,会有好话描述北雍皇吗?北雍皇的无信之名会继续在大晔传开,大晔承祺帝还会像从前一样支持北雍皇这个让他的妹妹受委屈的无信无义的妹夫吗? 如果不,那自己将袁祉赶下这个宝座也就更快更容易了。 如今看着北雍皇的脸色一如往常,这是夜里已经被胡燕燕哄好了? 当他想到胡燕燕那张被文玉长公主砸了一酒壶的让人无法直视的脸……离王的心里突然又变得不踏实了…… 或许这就叫心里有鬼吧。 而殿上众臣也觉奇怪—— 第460章 罪己诏出 当殿宣读 众臣疑惑,北雍的国朝议事,为何要留下大晔的使节团客人呢? 大晔的礼单已经呈上,国礼相赠完毕也就无事了,至于他们北雍要回赠的礼物,那也是在大晔的使节团离开北雍的时候,北雍送行之时再送上回礼就是,此刻这是…… 殿上的群臣心中都在思忖着,但是却都猜不透北雍皇用意为何。 北雍皇看着下面群臣的表情,心中明白他们在猜测他为什么要留下大晔的使节团人员参与北雍的朝事。 北雍皇不去管他们,而是转头看向了冯岳,“当殿宣读。” “是,皇上。”冯岳抬头,略带担忧地看着北雍皇。 北雍皇则坦然淡定地朝冯岳轻轻点了点头。 冯岳长出一口气,将那只檀木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明黄色丝绢,将盒子交给了身后一名小太监,自己双手捧着那明黄色的丝绢,站到了龙台前,将手中的明黄色丝绢展开。 “皇上诏书,众臣跪听宣读。”冯岳高声说道。 “臣等听旨。”群臣听了,连忙撩袍跪地,准备恭听圣旨。 冯岳定了定心神,朗声宣读:“罪己诏” 罪己诏这三个字由冯岳读出口,瞬间犹如天降千斤巨石在一片静静的湖面上,巨石激起的浪花冲天而起!众臣惊诧得全都抬起头来,向上看着冯岳,转而又都看向了北雍皇。 北雍皇则是不动声色。 冯岳接着读道:“朕北雍皇袁祉,自即位以来,自认始终以北雍为己任,为北雍用命,爱我北雍万民如子。 朕为君为皇虽不至完美,然朕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北雍万民。 然朕却愧对朕之正妻、朕的皇后,而由此也愧对北雍万民。 朕尚未登基之前,有幸求娶得大晔如玉公主为妻,结亲数载,夫妻情笃。 然朕心志不坚,受奸人挑唆蛊惑,对远嫁而来的如玉公主没有付予全心信任,且起了贪色的妄念。 朕第一次失信,实是朝中大将军胡懋之女胡燕燕在其表兄离王与其父兄的怂恿指使之下,对朕下药后爬床,破了朕对大晔、对如玉公主当初的誓言。 自此,朕之信誉败损。 在此之后,离王复又指使几家大臣将家中女儿皆以朕酒后乱性,需要负责之名送进了宫中。 朕之信誉也从此失于天下,也累及我北雍成为天下人之笑柄,更因为此,毁坏了朕与如玉公主的夫妻之情、夫妻之义。 因大晔的如玉公主远嫁北雍,北雍与大晔成为姻亲,大晔多年以来年年支助我北雍百姓大量粮米,使我北雍百姓得以生存活命。 可是朕却被奸人挑唆,迷了心窍,失了良心,对大晔所给予的援助接受得理所当然,渐渐地不再心存应有之感激。 但我北雍人不该吃着大晔的粮米活命,却全体失了该有的良心,还要去怀疑那给我北雍带来福祉的皇后娘娘,将皇后娘娘永远当成北雍的外人,而不是家人。 别有居心之人是为皇位而算计朕,算计北雍百姓,使朕与北雍百姓均丢掉了良心,丢掉了信誉。这样,那有心之人才能得机会谋夺朕之皇位正统。 如今朕幡然悔悟,不论奸人罪行如何,朕自认有愧于先皇嘱托、有愧于北雍百姓,更有愧于朕的妻子如玉公主。 今特此书写罪己诏,昭告我北雍百姓:朕有错,朕认错,朕改错。朕要与我北雍百姓一道,将我北雍无信之名抹去,用朕之行动、用朕改过的诚心将此臭名除去,恢复我北雍有信有义的国体国威。 朕也会用真心努力挽回朕的妻子如玉公主的心。 此为朕之罪己诏。 罪己诏公示天下之日,朕请天下百姓共同监督于朕——朕如不能守此信义,愿自将皇位禅与朕的太子袁启隆,朕退位让贤。 罪己诏至此,殿上的百官,除了那几位有女入宫的人心中慌乱不已、人人自危之外,其他的臣子们心中都犹如被重锤敲打,震撼非常。 皇上这是以怎样的勇气亲书此道罪己诏? 同时也对他们的皇上心生敬意——敢于担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们北雍被人嘲笑无信无义的日子终于到头了,该过去了!他们会以崭新的面目在世人面前重现北雍威名。 而那有女入宫的几人,则是汗湿脊背,颤抖如筛糠一般。 那离王更是额头冷汗直冒,背后的衣裳早已湿透——自己的一切计谋到今天就都败露了吗?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还没有把北雍皇拉下来,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没有长大,时机还没成熟就一切都暴露了? 离王恨得咬牙,怕得发抖。此刻双手撑着跪在地上,汗珠一滴一滴地从脸上滴到了眼前的地上。 第461章 供词公示 如何狡辩 坐在上位的北雍皇看向离王,“哼哼!”冷笑一声,吩咐道:“承旨官何在?” “是。”跪在殿角的几名官员快步走上前重新跪倒。 “将罪己诏拿去,你等速速抄录百份,稍后再将那五名贱人的口供同样各抄录百份,发去京城以及北雍各地张贴昭示。” “皇上,臣感佩我皇勇于认错、勇于改过的勇气。可是,罪己诏……请皇上三思,罪己诏轻易发不得呀!万一……万一……”礼部主官严瑾出班跪倒奏道。 “臣等附议。”又有几名官员出班跪地拦阻。 “几位爱卿平身吧,朕意已决。承旨官速办。”北雍皇面对众臣劝阻不为所动。 “是,皇上,臣等遵旨。”承旨官只得伏身领旨。 冯岳将手中写有罪己诏的明黄色丝绢折叠好,放回匣中。将装有罪己诏的匣子捧着,走下丹墀,交到为首的承旨官手中。 承旨官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过,叩头后起身,和身后的几名副承旨一起走向偏殿,奉旨誊抄罪己诏。 “冯岳,继续将那几个贱人的口供当殿宣读。”北雍皇吩咐道。 “是。”冯岳应声道。 冯岳重新走向丹墀前方站定,从胸前取出那一叠口供,一份一份地宣读。 首先宣读的就是胡燕燕那一份供词—— 私通离王,珠胎暗结; 助其夺位,败君声誉; 不洁之身,下药惑君; 离王之子,假充皇嗣; 受离王指使,妄图以假皇子联姻大晔福星郡主…… 一条一条的罪状,将殿中的百官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他们和北雍皇都当成二皇子的那个孩子,竟是离王的子嗣! 离王……离王之心险恶呀! 原来那胡燕燕与离王早有首尾、勾搭成奸且珠胎暗结,还居然胆敢以不洁之身入宫侍君,这已经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况且胡燕燕入宫还是别有居心的,她是为了帮助离王谋朝篡位。还以离王之子假冒皇帝亲生子嗣,想以此混淆承继正统,这更是罪无可恕。 离王之心,险恶毒辣之极!皇上这是受了多大的羞辱啊?以丞相苏衍为首的百官听完胡燕燕的口供,均怒目看向那几位送女入宫的大臣。 接着一份一份的供词由冯岳一一宣读完毕,殿上的百官已经不能再用震惊来形容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原来这五名妃嫔先后入宫,指使之人竟然同是离王和他的几家亲信朝臣;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殿上的皇位宝座。 他们这是想借此毁掉北雍皇,另立离王做新君啊! 冯岳将所有供词宣读完毕,收好,重新退到北雍皇身侧侍立。 北雍皇看向金殿之上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又看向在一旁站立的几名大晔使臣。 北雍皇看向姚思贤几人,“姚大人,朕今日之所以写下罪己诏,是朕在幡然悔悟之下,决心痛改前非的诚意使然。 今日请大晔使臣做个见证——朕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辜负朕的皇后如玉公主,再也不会罔顾大晔的恩情,请相信朕与我北雍百姓都不是没有良心的。 之前是朕错了! 朕错了,朕改,请姚大人和各位大人他日回转大晔之后,将朕改错之决心,转达大晔承祺帝驾前。” “不敢。北雍皇陛下知错即改的勇气实实令臣等感佩之至!臣等也相信北雍皇陛下定会以行动在天下人面前重树北雍的信誉国威!臣等也定将北雍皇陛下之言转达我皇陛下。 同时,臣等也祝愿北雍皇陛下与皇后娘娘重修旧好,携手白头!”姚思贤真诚地说道。 “好,朕多谢姚大人盛情美意。朕这里还有北雍的国事要处置,就请各位贵使先回馆驿歇息,改日朕与皇后一道再相邀各位欢聚。”北雍皇站起身微笑说道。 “是,那臣等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姚思贤几人深施一礼,转身下殿去了。 大晔使臣离开了,此时殿上只剩下了北雍皇和北雍的众位官员。 北雍皇重新坐回到宝座上,“该跪着的继续给朕跪着。”大殿当中还跪着几个没敢起身的人——那是离王、胡懋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那几名妃嫔的父兄。 “尔等可知罪?”北雍皇冷声问道。 “皇上,皇上,臣冤枉啊!小女……小女所言不实,皇上,微臣对皇上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并没有……并没有蓄意败坏皇上名声,并没有其他的野心和恶意呀!”户部侍郎秦通慌忙辩解道——他的小女儿就是最后送进宫中的秦嫔,而他的大女儿正是离王的侧妃秦氏——那个假二皇子的生母。 第462章 有入天牢 有被幽禁 “是吗?那朕来问你们,当初朕为迎娶如玉公主,曾对大晔先皇,对大晔百官,对天下、对如玉公主发下只娶一妻,一夫一妻白头到老的誓言,那誓言天下人皆知,尔等不知吗?” “臣等知道……知道……”跪着的几人颤抖着应声——这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敢说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那还千方百计地将你们的女儿送进宫、塞给朕? 朕倒要问问,你们意欲何为呀?这又算是那一门子的忠心啊? 知道朕有誓言在前,你们为臣子者,不是应该劝谏朕之不当,尽力维护朕之声誉免受损伤才是吗? 而你们却与离王沆瀣一气,致使朕失信于妻,更失信于民,尔等此举难道不是要败坏朕这一国君主的誓言吗?不是要让朕这个君主成为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吗? 朕这个君主成为了背信弃义之人,朕还能在宝座上稳坐吗?不能。 不能之后呢?你们奉的新主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顺利登基了,是吗?” “不,皇上,不……不是这样的……”几人苍白的辩解毫无意义,从他们送女入宫那一刻起,其用心昭然若揭,罪名就已经坐实了。 哪怕他们送女入宫的目的不提,只这行为就已经该抄家灭族了!何况还是心怀叵测。 “来人,将这些人拿下,押入天牢。”北雍皇下旨。 随着北雍皇话音落,候在殿外的宫中侍卫、以及早就准备在殿外候旨的黑蛟卫冲入殿中,出手将殿中的几人制住。 “皇上,皇上,皇上,臣等冤枉啊!臣等冤枉!冤枉!……” “冤枉吗?那你们就去天牢里喊冤吧。至于离王,先留在这里。” “遵旨。”宫中侍卫与黑蛟卫很快将几人拖了下去。 “皇兄……皇兄……臣弟冤枉!臣弟没有……臣弟是为了皇兄啊! 古往今来,有哪一位帝王是一夫一妻的?臣弟……臣弟也是为了为了皇兄能有我北雍血统的子嗣……” “是吗?就为了让你皇兄我能有北雍血统的子嗣,你就将你的儿子……将你与侧妃所生的儿子,假冒成朕的儿子偷换入宫中,这就是你所说的为了朕能有北雍正统血脉的子嗣? 你将你染指过的女人送入宫中,这就是你为皇兄好?”北雍皇语气清冷地质问离王。 “皇兄……臣弟……臣弟本意真的是为皇兄好……” “你住口!你可真无耻!就你这样的无义、无德又无耻之人,真是让朕恶心!就你这样的下作东西还敢觊觎北雍的皇位?哼哼!” 北雍皇沉了沉气息,继续说道:“想当年朕为太子之时,你在暗地里就动过不少手脚,朕明知却没有跟你多做计较。 而先皇在晏驾之前,唯恐在他身后我们兄弟相残,他曾要朕立誓:在父皇驾崩之后,朕登基为帝,绝不伤一位兄弟的性命。 朕在父皇面前发过誓的。 朕已经违背了一次誓言,不能再违背第二次了。 朕不杀你,朕只将你贬为庶民,幽禁离王府,此生不得出府半步。” “皇兄,皇兄不要,臣弟真的冤枉……” “时至今日,你居然还能有脸说出冤枉二字! 那胡燕燕所养的孽子难道不是你与侧妃所生的吗? 好。既然你说你冤枉,那就是说那个孩子是那贱人胡燕燕所生而与你无关了? 胡家九族难活,那贱人所生之子一样难活……” “皇上……皇上……请饶恕……请饶恕……”离王绝望地看向上面的北雍皇。他的子嗣不多,儿子也只有这一个…… “饶恕谁?饶恕你?还是饶恕你唯一的儿子?那是你离王的儿子吗?”北雍皇轻蔑地看向离王……哦不,离王已经被贬为庶人了,朝中已经没有什么离王了,只有庶人袁镶。 “他是……不是……是……不……”庶人袁镶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一时不知如何能救下他唯一的儿子——说是,冒充帝王正统血脉是死罪;说不是,那个孩子就是胡家一脉,同样难活。 “到底是与不是?”北雍皇再问一句。 “皇上……” “来人,将庶人袁镶送回袁府,幽禁府中,严加看管,此生不得再出府半步。 同时将离王府匾额卸下,当众砸碎。”北雍皇下旨。 “是,皇上。”几名蛟龙卫上前,将袁镶拉了下去,押回原来的离王府幽禁。 经历过一阵乱乱哄哄之后,金殿之上重又恢复了平静。 北雍皇唤过武将班中的京城护军统领魏榕,“魏榕将军上前来。” “臣在。”魏榕快步出班上前。 “朕命你速速带兵去包围这几个家族,将其所有人全部抓起来押入天牢之中,将其家产抄没,统计清楚,充入国库。” “是。”魏榕应道。 第463章 得知消息 派人策应 “原离王府只抄不抓,务必严加看守;哦,原离王正妃樊氏的私产不在查抄之列。”北雍皇又吩咐道。 “是,臣遵旨。”魏榕龙行虎步,走下殿去。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速速将这几家人的罪行审清问明,尽早呈于朕前。丞相负责督办此事。” “是,臣等遵旨。”三法司主官出班接旨。 “是,老臣苏衍遵旨。”苏相朝上躬身。 “审讯过程中,几位爱卿对那天牢中人不必手软,拒不招认者,可动刑。”北雍皇神情严肃地发话。 三法司的几位主官和丞相苏衍躬身领旨,“是,臣等明白。” “今日早朝到此。”说罢,北雍皇站起身,一甩袍袖朝后殿走去。 众臣恭送北雍皇离开,惊魂未定地走下金殿。 有心中暗惊的,也有心中难过的。 众臣之间互为姻亲旧好者多,那几家抄家灭门,也许就有其他官员家的儿女亲家或是亲戚。 然而此刻,他们也无力保全那些与他们有亲有故之人的平安了,就看最后审问下来的结果,还要看最后皇上如何定他们的罪名,才能知道是否能有机会将自己家的亲人救下。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家族完了,全完了。 姚思贤等人回到馆驿中,先去见了清平王夫妇与文玉长公主夫妇,向他们详细复述了北雍皇的罪己诏的内容,这几人听了也无不觉得意外又震惊。 “哎呦!那袁祉还能干出这么男人的事儿?嗯,有救有救!还没有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无可救药的色中恶鬼。不错,不错!” 文玉长公主点点头,首先开口说道。 清平王也在一旁点头称赞道:“嗯,北雍皇这么做,说明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是真的下决心要改正,也是真的下决心要挽回如玉的心的,也算是浪子回头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如玉的好日子要来了。” “皇叔说得没错,看起来真是这样。否则,哪个皇上会亲笔书写罪己诏?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吗? 这是明明白白地将自己摆在那里,让天下人声讨、咒骂、笑话。 不过,北雍皇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看起来,这北雍皇还有一点儿魄力!”常驸马也在一旁表示认可。 文玉长公主等人是在姚思贤几人从北雍早朝上回来,第一时间听到的这消息。 天香酒楼中,流音阁首领覃索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覃索思忖片刻,吩咐自己的手下,“你们将人放出去,随时注意着宫中动静,一旦那承旨官将罪己诏以及那几个奸妃和她们家人的口供誊抄完毕在京城以及北雍各处张贴,无论是京城,还是北雍其他各处,你们务必要保证每一处都有我们的人引导舆论。 我们的人要在张贴罪己诏和奸人供词的地方将罪己诏的内容大声地读出来,然后大声地赞美北雍皇,称赞北雍皇知错能改、英明神武,不愧是一代明主; 同时,要严词谴责离王,谴责那几个奸妃和她们的父兄及家人,要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他们的不耻之处一一大声地、义愤填膺地讲出去,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往正确的方向引。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可让北雍百姓反感北雍皇,要让他们同仇敌忾地去声讨离王、声讨那几个官员和他们的家族——那几个送女入宫的家族。 另外,你们还要多多地讲,吃着大晔的米粮活着,就不能忘了大晔的恩情; 更不能忘了,那是北雍的皇后娘娘、大晔的如玉公主带来的福祉。不能做没有良心的畜生!。 我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 “是,首领,我们都明白了。”几人纷纷点头。 “好,你们带着你们的人分散下去。近几日首先要在榜文张贴之地活动,过几日还要安排人去酒楼、茶楼、书楼,或是那些容易聚集百姓交谈议论的地方。 总之,要将风向舆论引领到对北雍皇、对如玉公主和小太子、对大晔有利的方向。不能让尖锐的矛头和百姓的怨气落到北雍皇身上。” “是,属下们明白了。” “好,你们去吧。”覃索挥挥手。 “是。”几人抱拳拱手,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覃索走到桌前坐下,想了想,抬手取过一支极细的狼毫笔,又取过一张薄薄的纸,裁下窄窄的一条,将今日北雍早朝上北雍皇发布的罪己诏与奸妃口供的大致内容写下,并将自己吩咐流音阁属下人等去做的事情也做了禀报。 书写完毕,覃索将那张小纸条轻轻地搓卷起来,放入了一个细细小小的小信筒儿里。 第464章 信鸽飞去 母子落泪 覃索来到天香酒楼后院,仔细观察,见四下无人,伸手从笼中取出一只灰羽信鸽,将那只细小的信筒在鸽子的腿上系牢,又检查了一下,随后便将笼中的数十只鸽子全部都放了出来,看着它们展翅飞向了高空,鸽群中就有这只要飞回大晔报信的鸽子。 在北雍,有钱人养上一群鸽子玩儿的大有人在,在清晨时分一下放起一盘鸽子来,让他们在天上自由飞翔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而其中的一只鸽子早就直接振翅飞到了最高处,朝着大晔的方向飞去了。 清早,如玉公主勉强撑开因为没有睡好而有些发酸发辣的眼睛,看着一双儿女还在熟睡,便没有吵醒他们,替他们拉了拉被子,自己就先行起身,洗漱梳妆。 小太子袁启隆随后也醒来了,因为每日要读书,所以他早起也习惯了。起身后,便也在宫人的伺候之下净面束发。 只有小公主袁熙熙年纪小,依然还在榻上呼呼大睡着。 昨日就通知了太傅,今日不用上课,因为回头小太子与小公主要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去探望远道而来的大晔的外家人,所以此时,小太子袁启隆陪着母后正在外殿坐着。 这凤翔宫很久以来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如玉公主并不屑于与那些嫔妃们来往虚与委蛇,甚至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她们的请安拜见,就如同她们根本不存在一样,甚至连北雍皇都很少放进来。 所以直至今日,宫中的嫔妃没有一人进过凤翔宫。 也因此,北雍皇亲书罪己诏的事,如玉公主还根本不知道,她也没有想到,因为她早就已经对北雍皇心寒到死了。 如玉公主看着眼前的儿子欲言又止。 小太子袁启隆看出了自己母后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他走过去拉住母后的手,“母后是不是有话要跟儿臣说?母后有话尽管说,儿臣听着就是。” 如玉公主伸手摸了摸自己儿子那还稚嫩弱小的肩膀,“母后无事,母后只是想着一会儿去看你叔祖、叔祖母和姨父、姨母他们要带些什么礼物?” 小太子袁启隆看着自己的母后,认真地说道:“儿臣知道母后没有说实话,母后刚才想的肯定不是这些。” 如玉公主苦笑了一下:“母后的隆儿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母后是想了些事情,只是办不到的事情,母后就不想了。” “母后是不是在想……在想这次叔祖、叔祖母和姨父、姨母他们回大晔的时候,母后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小太子袁启隆说着,眼圈儿就已经开始泛红了。 如玉公主看着自己这聪明的儿子,眼泪也不觉涌出了眼眶,“儿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你都能猜到母后在想什么了。 母后是想过这个。 母后是想,如果你父皇能答应,母后就带着你们兄妹俩一起回大晔去,躲开这里的纷纷扰扰,去过简单、安宁和平静的日子。 但是母后也想到,你们毕竟是北雍皇的儿女,你们父皇他不可能轻易地让你们兄妹俩随着母后离开这里。 但是,母后又不可能丢下你们兄妹俩一个人离开,母后就是死,也抛不下你们兄妹俩,所以此事母后就不想了。 如果能离开就一起离开;如果不能,母后就守着你们一起留在北雍。 总之,母后绝不会……绝不会抛下你们兄妹,绝不会。” “母后……”小太子袁启隆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如玉公主将儿子抱进怀里,心里是一片的酸苦。 儿子虽小,但很聪明。他甚至都猜想到了自己的心思,怕是一直在担心着……担心着自己的娘亲要抛开自己离开吧。 “隆儿放心,娘亲不会离开你们,娘亲会一直守着你们,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如玉公主语气坚定地说道。 “嗯。”小太子袁启隆哽咽着点了点头。 母子两个正在相拥着说话,就听见内殿里一个奶声奶气的女童音响起,“娘亲,娘亲……” 如玉公主连忙将眼泪擦去,又将儿子的眼泪也擦去,边站起身边应着,“娘亲在,娘亲来了!”如玉公主领着儿子一起快步走进内殿。 小公主袁熙熙醒了,一睁眼没看到身边的娘亲和哥哥,心有点慌了,正坐在床榻上瘪着小嘴儿要哭。看到自己的娘亲和哥哥进来,忙伸着小胳膊从床榻上站起来。 如玉公主快走两步赶到榻边,小公主张着两条小胳膊直扑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娘亲,熙熙还以为娘亲不在这里了,还以为娘亲不要熙熙了。” 第465章 形同外人 满心悔意 如玉公主听了,刚擦干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孩子虽然小,他们的心思也是极其敏感的。这么小的孩子也在担心着自己娘亲是否要离开,是不是要抛下自己离开。他们的心里也是极度不安的。 “熙熙不担心,娘亲在呢,娘亲不会丢下熙熙和哥哥自己离开的,娘亲会永远陪着熙熙和哥哥,熙熙不担心啊!” “嗯,熙熙不要离开娘亲。”小公主袁熙熙将小脑袋扎在娘亲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道。 “不会的,放心吧,娘亲不会离开你和哥哥,不会的,娘亲跟你们保证。” 母子、母女三人在这内殿中相拥在一起伤心,落泪。 殿门外,刚刚下朝的北雍皇急匆匆地赶来了凤翔宫,正赶上有宫人外出,北雍皇就直接走了进来,宫人都没来得及禀报。 北雍皇才进得殿来,就看到了这样令人心酸的一幕。 北雍皇在心里又把自己痛骂了一回。 小太子袁启隆忽然一抬头,发现了站在内殿门外的北雍皇,他惊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躬身施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如玉公主看向儿子,又猛地回头,看到了在门外站着的北雍皇。 如玉公主转回头,抬手轻轻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又拿着帕子给女儿擦了擦小脸儿,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站起身来,朝着北雍皇微微屈了屈身,“如玉见过皇上。”如玉公主既没有自称臣妾,也没有再抬头看北雍皇一眼,转回身,重又在榻上坐了下来。 小公主袁熙熙长到如今三岁了,也没有见过北雍皇这个父皇几次,更没有被北雍皇抱过,对北雍皇这个父皇没有亲近感,只有生疏感。她重新扑进了娘亲怀里,偷偷地抬眼看了一下北雍皇,又赶紧把头低下去,伏在如玉公主的怀中再不肯抬头。 如玉公主抱着女儿小心地安抚着她,“熙熙不怕不怕啊!娘亲在。” 小太子袁启隆也站在娘亲和妹妹的身边,没有向前去迎接北雍皇,而是站在旁边,拉起了妹妹的小手牵着,“熙熙不怕,哥哥也在。” 北雍皇看着这幅场景,心里像刀割一样的疼——这是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然而,妻子不愿理睬自己,儿子与自己疏远,女儿……女儿害怕自己。 她们三人像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而自己……自己这个丈夫和父亲却是个外人……不,还不仅仅是外人,还是让他们厌恶和恐惧的外人。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自己之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为了几个别有用心的贱人和孽种却冷落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至亲骨肉,自己真是混账! 此刻,北雍皇想进去将他们拥在怀里,可是一时之间,北雍皇自觉两条腿像有千斤重,拔不起、迈不开。 他双拳握紧,就站在门槛外,远远看着那相互依偎的母子三人。 “熙熙不怕,娘亲给熙熙洗小脸儿、梳头发,一会儿娘亲还要带熙熙和哥哥出门呢。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熙熙听娘亲的话好不好?”如玉公主柔声地哄着小女儿。 好半晌,小公主袁熙熙才从娘亲的怀中抬起头,看着娘亲那带着笑容和安慰的脸点了点头,“嗯,熙熙听娘亲的话。” “熙熙好乖,娘亲亲自为熙熙穿衣服,一会儿还给熙熙梳头发。”边说着,如玉公主将一旁备好的衣服拿过来,一件一件地给给女儿穿好,又抱着女儿放在床榻边,将小绣鞋给女儿穿上,将女儿抱下地,牵着女儿的手走出内殿。 外面早有宫女将净面的水和巾帕等物准备好了。 如玉公主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亲手拧了帕子,给女儿擦了小脸,之后又给女儿净了口,再牵起女儿的小手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象牙梳篦给女儿梳着那一头柔软的头发。 乌黑柔软的头发被梳成了两个小圆髻,又在两个小圆髻根部缠上了两串儿精致细巧的珍珠花环,小花环每两颗珍珠中间都有一朵粉嫩嫩的小桃花,衬着乌黑柔亮的头发显得格外漂亮。 梳好头发的小公主娇萌软糯,漂亮又可爱。 “我们熙熙真好看。”如玉公主在女儿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 “娘亲也好看!哥哥也好看!”小公主袁熙熙被自己娘亲又夸又亲,心里美美的,小脸儿上笑得甜甜的,也不忘夸赞起自己的娘亲和哥哥。 北雍皇看着这一幅温馨又美好的画面……这画面……自己本该也在其中的…… 第466章 画面美好 没有自己 “嗯,娘亲也好看,哥哥也好看。”如玉公主随着女儿的话说着,“好了,我们去用早膳,用完早膳就好出门了。” 如玉公主将女儿抱起来,朝外殿走去。小太子袁启隆就在母后身边跟着一起走向外殿。在经过北雍皇身边时,如玉公主没有看北雍皇一眼。 外殿西面的窗前,一张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和碗筷。 如玉公主走过去,将小女儿放在了一张略高的特制座椅上,自己也在女儿旁边坐下。 小太子袁启隆看看自己母后,又看了看还在原地站着看向他们的父皇,站在桌边没有坐下。 宫人因看到北雍皇来了,他们不知北雍皇会不会在凤翔宫停留、会不会在这里用早膳,但是他们不敢不备着。 如玉公主看过去,桌上有四副碗筷。如玉公主装作看不见,“隆儿,快坐下用早膳,用过就该出门了。” 如玉公主说着,自己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小蒸饺放进女儿的碗里,又夹起一个放到儿子的碗里。随后抬头看向小太子袁启隆。 小太子袁启隆又看了北雍皇一眼,只好过来,慢慢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北雍皇的目光追随着这母子三人从内殿到外殿,追随着他们走到那边的餐桌边坐下。 明明他这个丈夫、他这个父皇就站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让他一起坐下同桌用早膳。 他有多久没在凤翔宫中停留了?有多久没在凤翔宫中用早膳、午膳、晚膳了?又有多久没有再踏入凤翔宫了? 自己这个丈夫、父亲早已被他们母子、母女三人排除在亲人之外了。 小太子袁启隆拿起筷子,夹起小蒸饺送到嘴边,最后还是又放了下来。看了看他父皇,又小心地看了看母后,“母后,请父皇一起用早膳吧?” 北雍皇听到儿子的话,满眼希冀地看向如玉公主。 如玉公主异常平静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角,“隆儿,快吃你的早膳,你父皇不会愿意留在这里用早膳的,他有很多心爱的人和儿女等着他去用早膳,我们就别耽误他了。” 文玉公主说着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朝着北雍皇微微一福,“不知皇上此来有何旨意?” “星儿,朕……”北雍皇刚要说下去,如玉公主却在听到北雍皇对自己的称呼时,只觉得一阵反胃,十分厌恶地打断了北雍皇接下去要说的话,“如果皇上无事,那么如玉恭送皇上。” 说罢,拿起筷子继续吃着自己的早膳,同时照顾着女儿。 如玉公主盛了一小碗粥放到女儿的手边,“熙熙,喝口粥。” 小太子袁启隆看到母后这个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扭头看了自己父皇一眼。咬了咬下唇,将头扭了回来,也拿起筷子开始用早膳。 北雍皇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心里一片苦涩——他想象着自己也坐在那张桌旁,就坐在那张空着的凳子上,和那母子三人一起轻轻松松地、边说笑边用着早膳。 那样美好的画面虽然眼前没有,但他的脑海中有,而且是那样的清晰。 他此刻那样渴望的美好画面是他自己破坏掉的。 他弄丢了好好的一家人,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寻找回来。 站在殿外的冯岳看着这殿中的如此场景,心中替自己的主子长叹了一口气。唉!早不知珍惜,丢了的东西再要找回来……难啊! 他站在殿门外,看了看着自己的主子北雍皇,又看了看坐在那边平静地用着早膳,看都不看北雍皇一眼的如玉公主……这夫妻两个何时才能破镜重圆,重拾往日的欢乐? 冯岳想了想,朝着北雍皇躬身一礼,“皇上,您今日下了早朝,还没有用早膳,皇后娘娘这里有现成儿的,您要不就在皇后娘娘这里用一些? 等您用过早膳,正好把今天早朝上的事情和皇后娘娘说道说道。” 北雍皇看了冯岳一眼,又热切地看着如玉公主,可是,他希望看到的回应没有看到,如玉公主头都没有抬,只是拿起了小勺子喂着小公主袁熙熙喝了一口粥。 北雍皇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冯岳看着心里着急,在北雍皇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朝着北雍皇拼命地使眼色,拼命地朝着如玉公主那边示意着,心道:皇上诶,错是您犯的,祸是您惹的,您现在不赶紧勇敢地迈出道歉的第一步,那什么时候是您改错儿的开始啊?您倒是自己走过去呀! 您要是不过去,今天再走出这凤翔宫,下回可就更没机会进来了。 第467章 距离已远 重聚艰难 冯岳急得脑门儿直冒汗,眼珠子都快甩出眼眶去了。 北雍皇握了握拳,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抬腿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张他此刻无比渴望的餐桌。 北雍皇站到餐桌前,如玉公主依旧视而不见,连个眼神儿都不往北雍皇这里撇一下。 北雍皇心想,自己就厚一回脸皮吧,左右这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自己在这里还要脸面、尊严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做什么?在自己的妻儿面前丢点儿脸算得了什么? 北雍皇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行动上也随着心意跟着做了。 北雍皇坐在那张空凳子上,抬手拿起了筷子,先夹起了一块小小的、被做成了桃花样子的桃花糕放到了如玉公主的碗里,又夹起了一个小蒸饺放到了小太子袁启隆的碗中。 小太子袁启隆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惊奇、意外,还隐含着一丝孺慕。 看着这张酷似自己的小脸儿,再看到儿子这眼神,北雍皇的心瞬间又酸又痛。 自己拿一个假冒的皇子、一个别人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当成自己的正统之子疼了几年、宠了几年,却将自己真正的亲生儿子冷落在一旁不闻不问,自己这个做父皇的眼瞎心也瞎呀! 北雍皇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眼里泛起了水雾。 北雍皇强忍着没有让那水雾聚成泪水流出来,他快速地眨了眨眼,将那水雾消弭掉,又夹起了一小块桃花糕放到女儿的碗中,“熙熙乖,和你娘亲吃一样的桃花糕。” 小公主袁熙熙被北雍皇如此举动惊吓到了。她看向自己的娘亲,伸出小胳膊,一双大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求救的意味,“娘亲……娘亲……” 如玉公主忙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熙熙乖,不怕不怕啊!娘亲在呢。” 袁熙熙紧紧抱着自己娘亲的脖子,再不肯抬头。 她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父皇,可是她从来没有跟父皇亲近过。 父皇没有跟她说过话,没有抱过她,从来没有和她们一起玩儿过,一起笑过,一起用过膳。 这个父皇在她眼中就像是个外人,让她感到陌生,还有些害怕。 北雍皇见到女儿如此,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滴落下来。 随着泪水滴落,北雍皇长叹一声,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到桌子上,缓缓地站起身,“星儿,朕不打扰你们用早膳了,你带着孩子慢慢用。” 北雍皇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了凤翔宫内殿的殿门。 如玉公主瞥了一眼北雍皇离去的方向,看了看那空空的宫门,转瞬收回了目光。 如玉公主轻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背脊,将女儿放到自己的腿上,将剩下的半碗粥端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女儿,又看向儿子,“隆儿快吃,吃完了,我们就要出门了。” “是,母后。”小太子袁启隆拿着筷子,夹起蒸饺,咬进嘴里慢慢嚼着,边嚼边偷眼看着自己的母后。 如玉公主将女儿喂饱,看着儿子也放下了筷子,虽然自己没有吃几口,但是心里堵得慌,也不觉得饿。 如玉公主唤来宫人,将桌上的膳食撤下去。 大宫女福柳端了茶过来,看着皇后娘娘欲言又止。 大宫女福柳是从小伺候如玉公主的,后来又跟着如玉公主从大晔来到北雍,是如玉公主的心腹婢女。 如玉公主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看向福柳,“有话就说吧。” “娘娘,皇上他……”福柳刚开口提到北雍皇,就被如玉公主直接打断了。 “好了,既然是要说皇上,那还是别说了。”如玉公主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娘娘……”福柳看了一眼门外,“娘娘,皇上他……他在院子里站着呢。” 如玉公主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重又放到嘴边啜了一口,而后轻轻将茶盏放下。 “吩咐外面准备轿辇,我们出宫去馆驿。” 如玉公主淡淡地说道。 “是,娘娘。”福柳看了看皇后娘娘,又看了看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卢嬷嬷。 卢嬷嬷是如玉公主的奶嬷嬷,如玉公主远嫁来了北雍,她舍不得和从小养大的如玉公主分开,于是也陪着来了北雍。 卢嬷嬷刚刚看到北雍皇来到凤翔宫也觉得意外,然而她看到了那北雍皇脸上、眼里的悔意、愧色——难道是那北雍皇回心转意了?卢嬷嬷心里只是猜测着。 但看着自己的小主子如今对待北雍皇的态度……北雍皇现在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自己的小主子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她看在眼里,也是无奈。 第468章 皇后探亲 皇帝随后 卢嬷嬷朝着福柳摇了摇头,“我们准备陪着皇后娘娘和小太子殿下、小公主殿下出门吧。” “是。”福柳点头,屈膝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殿门,去安排皇后娘娘出行事宜。 如玉公主将小公主袁熙熙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小太子袁启隆也跟着站了起来,将身上的衣袍略略整理一下,走到了自己母后的身边。 如玉公主牵着一双儿女的小手走出了殿门。 母子三人走出来,就见北雍皇双手背后在殿前不远处站着,身旁只有冯岳一人陪着。 如玉公主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脚步也没停,牵着自己儿女的手,就这么从北雍皇的眼前走了过去,直直地走出了凤翔宫,上了停在宫门外的轿辇。 如玉公主看了看随着走出来的宫人们,问身后的福柳:“礼物都带好了?” “是,皇后娘娘,都带好了。”福柳答道。 “你们记住,以后还是称呼本宫为公主吧。将轿帘放下,我们走。”如玉公主吩咐道。 “啊?娘娘……”福柳和卢嬷嬷以及跟随的宫人们听到了都是一愣。 如玉公主将儿女一左一右搂在身边。 轿辇移动,缓缓向着宫外行去。 北雍皇随着也走出了凤翔宫,如玉公主吩咐宫人今后称呼她公主的话北雍皇也听到了。 看着前面轿辇远去的背影,北雍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看来他的星儿已经不愿再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和他的皇后了。 冯岳站在北雍皇的身后看着,心里跟着着急——如果自己的主子再这样下去,那挽回如玉公主的日子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冷战时间越长,以后就越难缓和——主子怎么就不明白呢?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呀! 冯岳想了想,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吧。”北雍皇皱着眉,还想着刚刚如玉公主对待自己的冷漠,只心不在焉地说道。 “奴才想说……皇上您有勇气亲书罪己诏,有勇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示罪己诏,有勇气将罪己诏贴遍北雍各地,您怎么就没勇气跟皇后娘娘道个歉呢? 奴才说句僭越的话:有些事情需要勇气没错,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需要……” “需要什么?”北雍皇不耐烦地问道。 “需要……脸皮厚。” 冯岳把“脸皮厚”三个字用蚊子声说了出来。 “嗯?”北雍皇扭头看向冯岳,冯越心一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是奴才僭越了,奴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奴才死罪。” “起来吧,你说得没错。是朕错了。”北雍皇重重地点了点头。 “冯岳,你速速去准备些合适的礼物,朕要去馆驿之中探望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朕听说,文玉长公主夫妇这次来北雍,也将一双儿女一起带了来,虽说昨日的宫宴,文玉长公主没有带一双儿女一道出席,想必今日皇后娘娘去馆驿,他们是一定会见面的。 你去替朕准备一些给小孩子的礼物,还要准备一些上好的补品送给清平王夫妇; 再选一些适当的礼物送给文玉长公主和驸马,速速去办,办好之后随朕一道去馆驿。” “是,奴才遵旨。”冯岳听了,高兴地施了一礼,转身就跑了。 平日里,冯岳能把方步迈得四平八稳,如今可不行,他要跑快些,再快些。 看着冯岳一溜烟儿地跑走了,北雍皇的脸上也露出了久已不见的、轻松的笑容。 是啊,星儿带着孩子去馆驿探亲,自己这个夫婿怎么能缺席呢?就是媳妇儿回娘家,也该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一起回啊! 自己这个夫婿没有一起回去,那么随后前去也是可以的吧?自己的妻儿去会娘家人了,自己去接妻儿回来更是应该的吧? 嗯,应该,应该! 北雍皇自己问、自己答,暗淡的心中终于有了一道亮光射入,似乎身上、心上的重负也移去了不少。 但愿从今往后,他的星儿能够原谅他这个糊涂夫君,重新接纳他这个曾经犯了错、现在决心改的夫君,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馆驿中,姚思贤姚大人禀明了北雍皇在早朝上公示罪己诏一事,又将北雍宫中的那几名嫔妃的口供内容复述清楚之后便告退了,大厅上只有清平王夫妇和文玉长公主夫妇带着孩子坐在一起,还在说着北雍皇和罪己诏、以及北雍宫中的事情。 几人有气愤、有感慨、也有赞叹。 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妃都是女人,也更能理解如玉公主的苦楚。 第469章 爹娘情变 孩子最苦 清平王妃倒是想得多了些,“唉!虽说那北雍皇如今算是幡然悔悟了,发下了罪己诏,也将那几个小奸妃的真相披露了出来。 然而,这感情……伤还是伤了,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几年的伤心,又怎么会在一份罪己诏和一句‘对不起’的道歉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如玉她最后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唉!也不知那北雍皇到底还能不能挽回如玉的心。” 文玉长公主听了清平王妃的话,也是点头叹息了一声。 “皇婶说的是。哼!如果本宫是如玉,本宫才不要原谅北雍皇。 当年,如果北雍皇没有发誓,那后来他再三宫六院的我也无话可说,认了; 但是他明明发下了誓言,却能一朝就将誓言丢到一旁,谁知道他以后说话还会不会都像放……?只是……唉!” 文玉长公主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一双儿女,想到了如玉公主的一双儿女,不禁又长叹一声:“女人呢,什么都不怕,怕就怕有了孩子。 一旦有了孩子,这心就被牢牢地拴住了,腿脚也就被死死地禁锢住了,孩子在哪儿,当娘的就会在哪儿。不管是苦还是甜,当娘的都会选择跟孩子在一起。 如今呢,只盼着那北雍皇真能做个回头的浪子,不要再辜负如玉一回了。 当年如玉之所以跪求父皇赐下婚事,允她远嫁到北雍来,为的就是当年那北雍太子所表现出来的那一份深情。 如果没了那份情,那在如玉眼里,北雍算什么?北雍皇又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只怕如今在如玉心里眼里,只有那两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是她的命。 其实,如果北雍皇真的靠不住、真的无信无义,本宫倒是希望……希望如玉能带着那两个孩子,跟着我们一起回大晔去,我大晔的公主就不该过忍气吞声的日子。” 坐在身边的驸马常彬看向文玉长公主,禁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你们女人呐……真是天生就长了个充满矛盾的头脑——一会儿希望北雍皇浪子回头,不要再辜负如玉公主;一会又希望如玉公主带着孩子跟着我们回大晔去。 说了这么半天,为夫居然都没弄明白,你这到底是希望他们夫妻和好呢,还是希望他们夫妻各奔东西?” 文玉长公主回头瞪了驸马常彬一眼,“本宫这不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了嘛。 那如玉当年嫁来北雍,可不就是为了感情?如果感情没有了,她又何必在北雍这儿忍着? 可是如今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本宫估计……本宫估计她还就只有忍着了。 所以呀,咱们就只能盼着那北雍皇真的长点良心,不要再辜负如玉的一片真心。 如果他这次挽不回如玉的心,那么如玉这一辈子都不会过得快乐; 而那北雍皇……哼!一个再次失信的无能之人,谅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那两个孩子又怎么办呢?” 文玉长公主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孩子是爹娘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如果爹娘把他们带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做爹娘的却改了初心,最后孩子只能是跟着娘,或是只能跟着爹,一旦如此,那孩子会很苦的。 如果说爹或者娘是病故了,那还是另一码事,至少有情义可念。 就怕爹或娘其中一人变了心、绝了情,抛开了孩子不管不顾,那样有爹娘还不如没爹娘,那样的孩子才是最苦的。 本宫也是个做娘的,所以也不希望如玉那两个孩子最后要过那缺爹少娘的日子。 如果可能的话,本宫还是希望那北雍皇能真的回头,能够重新学会珍惜,夫妻俩一起陪伴两个孩子长大。” 一旁的清平王夫妇和驸马常彬听了也都是默默地点着头。 文玉长公主的一双儿女——常思久和常如意坐在一旁听着大人们说话,听着听着,联想到了自己,兄妹俩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了他们的爹娘,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驸马常彬看到了,不禁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小东西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放心吧,你们爹我和你们娘亲不会让你们兄妹俩过上那种日子的。” 兄妹两个的小担心被他们爹爹看穿了,兄妹两个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中又有些欢喜。 如意小郡主从椅子上溜下来,跑到爹爹面前,伸着胳膊往爹爹的膝上爬。 驸马常彬将女儿抱上膝头,搂在怀里。 常如意仰头看看爹爹,将小脸儿贴到爹爹的胸口上,她觉得此时此刻无比的安心。 第470章 馆驿相见 重叙家礼 刚刚,如意小郡主听着自己表哥和表妹的爹爹北雍皇曾经那样冷漠地对待表哥和表妹他们,居然会丢开他们去宠爱别人的孩子!她就突然害怕自己的爹爹有一天也会像北雍皇一样不再爱自己和哥哥。 现在她被自己爹爹抱在怀里,她不怕了。她知道娘亲爱他们,她也知道爹爹爱他们,她和哥哥是有爹娘疼爱的幸福孩子。 常彬一手抱着自己的女儿,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儿子的小肩膀,常思久那原本装作很镇定的小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做人父母了,就有责任让孩子幸福,就有责任让孩子觉得家是安全,而不是把孩子生下就算是做了父母。 几人正坐在厅中叙谈着,忽然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如玉公主带着小太子和小公主前来馆驿探望。 文玉长公主听了笑着说道:“本宫就猜到如玉今天肯定要带着孩子过来。快请进来吧。” 说着又看向常思久和常如意两个孩子,“你们一路旅途颠簸,昨天都有些不舒服,再加上我们刚刚到,也不知北雍宫中情形如何,昨天便没有带你们出席宫宴,你们也就没能在昨天见到你们的如玉姨母和启隆、熙熙两个。 哦,启隆、熙熙两个该是思久的表弟和表妹;是如意的表哥和表妹。 走吧,你们两个随着娘亲一起迎一迎你们的如玉姨母吧。”文玉长公主说着,带着常思久和常如意两个孩子向外迎了出去。 文玉长公主领着常思久和常如意一对儿女,刚走到二进院子的门口,就看见如玉公主带着袁启隆和袁熙熙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姐妹俩在院中相见,上前彼此握住了双手。 如今见面不比在宫宴之上,宫宴之上更多地是归于两国之间的宾主会晤,而在这里却是纯纯粹粹的亲人姐妹相见。 袁启隆与袁熙熙已经在宫宴上见过了文玉长公主,此时恭恭敬敬地上前朝着文玉长公主施了一礼,“侄儿(侄女儿)见过皇姨母。” “乖,好孩子,快些免礼。”文玉长公主笑着说道,又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意小,没有见过你如玉姨母,思久还记得你如玉姨母吗?” “思久记得。”说着,拉着妹妹上前一步,“侄儿思久和妹妹拜见皇姨母。” “乖,快快免礼。一晃,思久都这么大了!如意这孩子也长这么大了,姨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如玉公主蹲下身,揽着如意小郡主说道。 “是啊,思久比启隆还要大些呢,如意也比熙熙要大点儿。” 文玉长公主与如玉公主姐妹两个说着话,带着孩子一起走进了内院。 清平王夫妇与驸马常彬站在廊下朝着门口这边看着,见到几人进来,清平王夫妇笑着招呼,“如玉啊,你来了,快过来。” “皇叔、皇婶安好。”如玉公主走到台阶下,深深一福。 “好好,都好,快进来吧。”清平王妃走下台阶,上前亲热地牵住如玉公主的手,领着她走进厅中。 如玉公主看向清平王和王妃,“皇叔和皇婶请上座,容侄女儿拜见。” “一家人,无需多礼。” 清平王夫妇说道。 “长幼之礼不可废,一定要的。”如玉公主坚持道。 文玉长公主见此,忙说道:“皇叔和皇婶是长辈,如玉要拜见也是应该的。 昨日是国礼,今日才论家礼,您二位就请上座受她一礼吧。” 文玉长公主说着,和驸马常彬一起,一个扶清平王,一个扶王妃,将二位扶到了上首坐下。 早有人拿过了拜垫放在了厅中的地上,如玉公主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侄女儿拜见皇叔皇婶,愿皇叔皇婶安康祥顺。” “快起来,快起来。”清平王妃上前将如玉公主扶了起来。 如玉公主将清平王妃又扶回座位,回头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启隆和熙熙快来拜见叔公和叔婆。” 袁启隆和袁熙熙两个孩子乖乖地跪下,朝着清平王夫妇磕头行了大礼,又给文玉长公主夫妇磕头行礼。 文玉长公主也将常思九和常如意叫到近前,正式行大礼拜见了如玉公主这位姨母。 小辈见礼结束,众人落座,下人上了茶后退下。 大人们坐在正厅之中叙着家常,几个孩子则一起坐在偏厅的桌子旁,桌上摆着果汁和点心。 孩子是最容易亲近起来的。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又分别年龄相仿,很快,常思久与袁启隆就聊起了读书上的事;而常如意和袁熙熙两个小姑娘则是很快就亲亲热热地喊姐姐叫妹妹,两个小脑袋挤在一处打渣渣,说悄悄话。 第471章 一场痛哭 心情舒缓 大人们看着都笑,由着孩子们在一旁玩儿着说着。 大人们这边的话题从一开始的亲热相见,慢慢地变得沉重了下来。 文玉长公主与如玉公主并肩坐着,姐妹两个始终牵着手。 文玉长公主看着如玉公主这个妹妹,心疼地在心中叹气。 “如玉,往年赶上北雍这边粮食不济,你都会写信回大晔给你皇兄,今年北雍遭了灾,却没有见到你的只言片语,你皇兄和你皇嫂心中不安,惦记着你,怕你在北雍这边有了什么难处,受了什么委屈,又不好向大晔家中说起,自己一个人为难。 因此,索性直接派出了使节团,带着粮食和布匹之类的东西过来北雍看望你,主要也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如玉公主听了这只有家人才会说的话,心中一阵阵酸楚涌上来,眼前又都是家中的亲人,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如玉公主又怕惊扰到在一旁说话玩耍的孩子们,忙掏出帕子紧紧地捂在嘴上,任凭着眼泪流淌,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文玉长公主看了,心里也着实不好受。看着如玉公主这个样子就能想到,这几年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一手紧握着如玉公主的手,一手轻轻地抚着如玉公主的后背安慰着她。 文玉长公主没有拦着如玉公主哭,心里憋久了,能在亲人面前哭一哭也是好的。 清平王妃也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而清平王和驸马常彬俱都垂下眼皮,不朝如玉公主这里看。 看了伤心,也怕让如玉公主尴尬。 清平王与常彬彼此对视了一眼,清平王站起身,招呼着在一旁玩耍的四个孩子,“孩子们,过来跟叔公走,叔公在房里给你们留了礼物,都跟着叔公来。” “姨父那里也有礼物,孩子们,快过来吧,快过来。”四个孩子听了,全都站起身走了过来。 袁启隆和袁熙熙看到自己母后在哭,两个孩子都不放心地来到如玉公主跟前,“母后……”“娘亲……” 文玉长公主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孩子,伸手将袁熙熙抱了起来,又伸手拍了拍袁启隆的小肩膀,“好孩子,别担心,你们娘亲没事的。 你们娘亲这是因为好久不见娘家人了,如今见到了,哭上一哭她心里就会舒服很多,哭过了就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这里有叔婆和姨母陪着你们娘亲呢,你们就跟着你们叔公和你们姨父,还有你们表哥、表姐去玩儿吧。” 文玉长公主说完,将袁熙熙递到了驸马常彬手里,“熙熙乖,让你姨父抱着你,带你们去后面玩儿吧,让叔婆、姨母和你们娘亲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袁启隆和袁熙熙兄妹俩看向自己的娘亲,如玉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朝着两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去玩儿吧,娘亲没事,娘亲在这儿和你们叔婆、姨母说说话。”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了点头,驸马常彬抱着袁熙熙,袁启隆跟在身边,常思久领着妹妹,一起随着清平王出了大厅,朝后面去了。 想着孩子们走远了,如玉公主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悲伤,放声痛哭起来。 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抱着如玉公主,陪着她落泪。 哭了好半晌,渐渐地,如玉公主的哭声弱了。 如玉公主从文玉长公主的怀里抬起头,文玉长公主用帕子给如玉公主擦了擦眼泪,“好了,皇姐不拦着你哭,哭一哭心里倒能舒服些。 这次哭过了,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再哭了。” 清平王妃取过放在边上的茶盏递给如玉公主,“来,喝口茶润润喉咙。咱们可不能再哭了啊,哭多了也伤身。不哭了啊。” “多谢皇婶。”如玉公主接过来茶盏连着喝了几口,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如玉公主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下气息,娘儿三个坐在一起继续说着话。 文玉长公主想到如玉公主这个时辰就到了馆驿这里,不知北雍皇宫里、北雍早朝上的事情如玉公主是否知道?便开口问道:“如玉,今早你们北雍金殿上的事,你可都知道了?” “金殿上?金殿上什么事啊?”如玉公主一脸疑惑地看向文玉长公主,问道。 文玉长公主一看如玉公主这表情,便知道如玉公主还不知道今天早朝上发生了事情。 “难道你们母子三人在来馆驿之前,都没有人去过你的凤翔宫和你说起今天的事?” 文玉长公主问道。 第472章 不知不知 知之甚惊 如玉公主想了想,摇了摇头,脸上带出了厌烦的表情,“刚刚如玉来这里之前,只有那袁祉去过凤翔宫,其他人……除了袁祉,再没有人进过凤翔宫。 原本这几年来,在北雍皇宫里,如玉就不和任何人来往了——不再接待朝中贵妇的拜访,也从不接受那几个嫔妃的请安拜见,至于那袁祉……也是能不见就不见,只关起宫门,带着两个孩子过自己的日子。” “那北雍皇去了你的凤翔宫,他就没有说什么?”文玉长公主问道。 如玉公主冷着脸摇了摇头,“没有,如玉不想和他说话。但好像听袁祉身边的冯岳说了句什么……” 如玉公主又想了想,道:“他当时去的时候,如玉正带着孩子们用早膳,想着赶快用完早膳就来这里。袁祉就是那时候进去的,不过如玉没搭理他。 那冯岳倒是说起……说袁祉他一大早就忙着去上朝了,还没有用早膳。 冯岳还跟袁祉说……要让他在凤翔宫用了早膳,然后再将早朝上的事情跟如玉说道一番。 如玉不想理他,便只照顾着孩子们吃早饭,根本没有去理睬他。 而他……唉!两个孩子,尤其是熙熙,他没陪过,也没抱过。 但今日他倒很奇怪,他靠近熙熙,还给熙熙夹了一块点心到碗里,没想到他的举动反而吓到了熙熙。 他自知再赖着坐下去也无趣,还打搅得孩子吃不好饭,于是,他就去了殿外站着。 嗯,后来,如玉带着孩子们用过早膳,片刻没有停留就直接出宫来了馆驿,再没有理睬袁祉。” “嗨,那这么说起来,早朝上的事你是一丁点儿也不知道了?”文玉长公主无奈地问道。 如玉公主点了点头,问文玉长公主:“皇姐,那是早朝上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出事了,出大事了!”文玉长公主夸张地说道。 “啊!出了什么事啊!”如玉公主连忙问道。 文玉长公主看着如玉公主那副着急的样子,说道:“今早,姚大人带着使团的几位副使官员去北雍金殿上递交国礼。递交国礼结束之后,本就该退下了,谁知那北雍皇却将姚尚书几人留了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如玉公主摇了摇头,紧盯着文玉长公主。 “北雍皇袁祉亲笔书写了罪己诏——为了他当初违背誓言之事,他亲自书写了罪己诏啊!” 文玉长公主说道。 “什么?这是真的?”如玉公主惊得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罪己诏!如玉公主深知,作为一个帝王,向天下发出罪己诏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一个帝王要承认自己犯了错,错到要发罪己诏的程度,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袁祉这是在做什么?他这是把自己帝王的君威和体面全都抛开了! 看着如玉公主脸上那既是惊疑又是担忧的表情,文玉长公主看向清平王妃,清平王妃也看向了文玉长公主,二人眼中都有一分了然——如果如玉公主对北雍皇袁祉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了,也不会有这份吃惊和担忧。 看来,如玉公主与北雍皇袁祉破镜重圆、重新和好还是有可能、有希望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呢。 文玉长公主伸手将如玉公主的下颌轻轻托了一下,说道:“小心你惊掉了下巴!这是真的,千真万真,千真万确! 袁祉真的发了罪己诏。姚尚书就在当场,被那袁祉留下做了见证人。 并且听说他不顾殿上官员的劝阻,当殿就命承旨官将那罪己诏誊抄百份,在北雍各处公示张贴,任凭百姓讨伐;同时还特别说明,如果北雍百姓不肯原谅他这个无信之君,他自愿提前禅位给太子袁启隆。” “什么?这……这是……怎么就说到禅位上了!他为何如此?”如玉公主已经是惊讶到不知该说什么了。 “为何?哈!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从昨天宫宴之后,一直到这会儿,除了袁祉去了你那里,而你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之外,就没有再见过凤翔宫以外的第二个人,对吧?”文玉长公主问道。 “嗯,是。”如玉公主点头。 “所以呀,你是罪己诏不知道,其他的事更不知道。现在你一个堂堂北雍的皇后,对于你们北雍朝廷的事竟然还不如本宫这个远道而来的大晔人知道得清楚。” 文玉长公主嗔怪了如玉公主一眼,“你听我跟你说,你的北雍皇袁祉不止是下发了罪己诏,他在宫宴之后,连夜去了胡贵妃胡燕燕的杏花宫中。” 第473章 得知实情 瞠目结舌 如玉公主听说北雍皇袁祉在宫宴后就又去了胡燕燕的杏花宫,眼中附上了一丝嘲讽和悲凉。 文玉长公主看到了,忙又说道:“你别误会哦,袁祉他去那个杏花宫可不是自己去的,他是带着大批的宫中侍卫和你们北雍的蛟龙卫一起去的。 听说是直接叫开门闯进去的。进去后,就将杏花宫的大门死死地关住。 而在里面,袁祉亲自审问了胡燕燕。哼!那胡燕燕当场就全都招认了。” “提审?招了?胡燕燕不是他的宠妃吗?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怎么又……?”如玉公主不解地问道。 “本宫后面说的话你都听仔细了,还有啊,不要再惊得掉了下巴,小心捡不起来、安不回去。”文玉长公主略带戏谑地看向如玉公主。 “还有什么事啊?”如玉公主问道。 “还有什么事?我告诉你啊,那胡燕燕第一次爬床,原来并不是袁祉同意或是默许的,而是离王他们向袁祉建议,让他借酒醉纳美,袁祉并没有答应。 于是,离王和胡燕燕就给袁祉下了药,那胡燕燕才爬床成功的。”文玉长公主说道。 “是这样……”如玉公主沉吟道。 “对呀!还不光如此,惊掉你下巴的事还在后面呢!那胡燕燕爬床之时,肚子里早就有了东西了!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吗?”文玉长公主盯着如玉公主问道。 “难道……难道是……?”如玉公主脑中念头一闪,答案呼之欲出。 “你猜得没错,就是离王的。哼!那个孩子就是后来她生下的那个女儿。”文玉长公主愤愤地说道。 “啊!那胡燕燕竟然敢偷偷地带着身子进宫!还居然敢在宫中生下离王的……呃……不对呀!那个胡燕燕生下的明明是儿子,哪来的女儿啊?”如玉公主皱着眉头,疑惑不解。 “你托好下巴啊!胡燕燕当初生的就是个女儿,被离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用他自己和那个秦侧妃生的儿子给调换了……哎哎哎……你看看,我就说吧,你小心再掉了下巴!”文玉长公主说到这里,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如玉公主又气又怒。 “他们怎么就不敢了?那个所谓的二皇子,实际上就是那个离王的亲生儿子。 哼!离王觊觎你们北雍的皇位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北雍皇袁祉除了在娶你这件事上发的誓言没有遵守,其他的事嘛……还算得上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上。 离王找不到篡夺皇位的机会,那就从败坏北雍皇的声誉、信誉下手了。 就算是这个也得不了逞,那他还有个被换进宫里充当二皇子的亲生儿子。 即使他不能尽早地将北雍皇袁祉推下宝座,那将来即位的也只会是他的亲儿子、那个所谓的二皇子——用他们的话说,你的隆儿可是有一半的大晔血统,不如那个二皇子是完完全全的北雍血统,是正统。 离王他是能做皇帝就做皇帝,做不成皇帝就做太上皇,想得好吧?想得长远吧?哼!”文玉长公主说着此,重重的哼了一声。 如玉公主还在慢慢地回想着文玉长公主说的事情,慢慢地在消化着这些事情。 文玉长公主停下了话头儿,由着如玉公主缓了缓,才又接着说道:“如玉呀,你以为就这些就完了?接着还有呢! 北雍皇让他的黑蛟卫将那几宫的嫔妃全都连夜审问了一个遍,结果你猜怎么的?” “怎样?”如玉公主问。 “哈!另外那四个嫔妃也全都是离王指使着他的亲信送进宫的——那四人背后的家族,也都是离王的亲信爪牙。” “这……这……”如玉公主听到这里简直是瞠目结舌了。 “你就别这呀那呀的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那离王一伙儿的奸计。 哼!开始那袁祉只是有些动摇,并没有想违背誓言接受他们所谓酒后乱性、选美进宫的主意。 离王他们看一时说不动袁祉迈出背信弃义的第一步,于是他们就直接给他下了药。 不过那袁祉……哼!最后倒来了个破罐子破摔,来者不拒地、一个一个地收进宫里。结果没想到……哈哈!收的都是别人的眼线,都是别人派来的细作,生下的也都是别人的孩子。 你说他这身边一天天地陪着他的女人……人是陪在他身边了,心可都在别处呢!这皇上当的,这齐人之福享的……”文玉长公主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了。 厅中好半晌都是静静的,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474章 皇婶劝导 现身说教 如玉公主的脑海中回想着那些她从来不愿意去回想、去面对的事情—— 自从北雍皇染指了那胡燕燕之后,还是面带愧色地到自己面前去道歉的。 自己没有原谅他。 而在他道歉几次、自己几次不原谅之后,那袁祉似乎真的就是破罐破摔开始任性起来。 到如今,真相出来了,却是狠狠地打了袁祉这个帝王的脸,头上还变得绿油油一片。 难怪……难怪,那袁祉今天会是那个表情去到她的凤翔宫,哼!如今恶心了、后悔了、有愧了,当初享齐人之福之时应该是很得意的吧? “色字头上一把刀”,哼!这把刀要是再锋利一点,落得再重、再狠、再急一点,随便哪一个嫔妃动一动小手脚,他袁祉别说皇位,就是命在不在还两说着呢。哼!贪色……” 如玉公主嘴角现出一丝不屑,“哼!自作自受。” “谁说不是呢,可不就是自作自受!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袁祉如果心志坚定,没有被美色所迷惑,一心一意地坚守自己的誓言,又如何会有今日这罪己诏?哦,还包括这一场大大的羞辱! 要是今日之事没有被戳穿……哪怕袁祉没有被离王从皇位上赶下去,将来那北雍皇的皇位也十有八九……不,是百分百会传给那所谓的二皇子——也就是离王的亲生儿子。 哼!不知道那袁祉将来若是到了地下再得知真相,会不会气得再一个高儿蹿起来破土而出啊? 想想也是活该!活该他受这场羞辱。自作孽!” 如玉公主坐在那里闷声不语,心里乱,脑子里也乱。既恨袁祉意志不坚定又薄情寡义,可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丝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心疼……如玉公主狠狠地攥了攥拳头,似乎是要将那一丝心疼攥得消失不见。 如玉公主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都看在了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妃的眼里。 清平王妃年长,自然是明白如玉公主此时此刻的心理。她伸手拍了拍如玉公主,“如玉呀,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从昨夜到现在,如玉公主一直最怕面对的问题就这么被清平王妃直接问了出来。 “皇婶,如玉……如玉如果没有孩子,没有这一双儿女,如玉真想跟着皇婶和皇姐回大晔去,如玉不想再留在北雍了。可是……可是……”如玉公主为难又难过。 “可是你有孩子,你有这一双儿女在呀!所以呀,如玉,听婶婶一句劝,婶婶不说让你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的事,唉!婶婶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和你说起。 当年你清平皇叔身边也有两个宫中安排的教导宫女陪在左右的。 他在求娶皇婶之时,皇婶也是嫌弃他身边有女人,不肯答应他的求婚。 你皇叔就发誓马上将那两个教导宫女打发了,以后再不沾染其他女人,还亲自向你们皇祖父求来了赐婚的圣旨。 在迎娶婶婶进府之前,你清平王叔就将那两名宫女打发了,他答应的事算是做到了。 成亲之后,你皇叔也曾与皇婶山盟海誓——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矢志不渝。 你皇叔与皇婶也真的过了几年如胶似漆的好日子,直到皇婶怀你二哥哥有四五个月时。 那时,府里的丫鬟也有打主意爬床的。虽然没有爬成功,但是你皇叔当时也确实是动了要纳妾的心思。 他拐着弯儿地试探我的意思。 哼!他拐弯儿,你皇婶我可不拐弯儿! 当时皇婶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了——如果你当初求娶我之时没有许下诺言,没有发下誓言,你就是纳一百个妾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你许下了诺言,发下了誓言,你作为一个人就要信守誓言。 如果你守不住誓言,那是为人所不齿的,就连我这个做妻子的也看不起你;既然看不起你,就不可能再和你一个让我看不起的人做夫妻相守一世! 哪怕当时皇婶我还怀着几个月的身孕,我也自己亲笔写下了合离书,自己先将手印摁下,拿到你皇叔面前让他签字按手印,从此一拍两散,永世不见。不管我是改嫁还是将来孤独终老,我与他都两不相干。 当时我只求他一点,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我求他看在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的份上,看在这两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血的份上,让他作为父亲为儿子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放他的儿子跟着娘亲一起离开他的清平王府,让他儿子能得条活命,不至于将来死在后娘继母和往后更多的姨娘手里。 让他儿子好好儿地有命活下去,就是他这个做爹的为他这个儿子和肚子里不知是儿是女的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至于儿女,以后有的是女人再为他生嫡子女、庶子女。” 第475章 心情转好 说到福星 “那后来呢?”文玉长公主和如玉公主一起问道。 “哪有什么后来,你们现在不是知道吗?你皇叔这清平王府里从没有出现过姨娘和小妾。 而你们皇叔亲自将府中所有的丫鬟全部都召集到一起,明着言说:谁敢揣了邪心思爬床,哪怕是爬床成功了,也一样杖毙后碎尸万段,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从那时起,府中的丫鬟再也没有处心积虑爬你皇叔床的了。 所以,男人会犯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世人对男人出轨犯错都当成是正常的,从不会予以指责;而女人却不行。 我们管不了别人,但是可以管自己。自己的男人犯了错,只要他能改,还能守信,为了孩子也可以酌情地原谅,但绝不可再犯。 至于北雍皇袁祉……当年你二人一见钟情,你一心要嫁,他发誓求娶,这份感情也是值得珍惜的。 只是被那离王一伙蓄意玷污了。 北雍皇袁祉经受不住诱惑,走错一步之后不知悬崖勒马,反而从此放纵自己,一而再,再而三…… 哼!但愿这次教训能让他铭记一生。” 如玉公主听了清平王妃的话,垂下眼皮,低下头,默默不语。 清平王妃明白如玉公主的感受,纵然破镜重圆,裂痕也有了,而要将那道裂痕彻底消弭又谈何容易? 对自己山盟海誓之后又直接践踏誓言,这样的错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原谅的? 可是孩子……自己那一双儿女……然而看着袁祉,又怎么可能忘得了之前的背叛?又怎么可能装作无感? 如玉公主想到这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行,她做不到。做不到原谅袁祉,她宁愿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过各的。 如玉公主这摇头,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都看到了,心中也是明白,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难啊! 文玉长公主重重地拍了一下如玉公主的手背,“好了,今天你来馆驿,咱们一家人团聚一回,这机会多难得!现在就先不去想那些怄人的、让人不痛快事了,咱们娘儿仨好好地说说家常话不好吗?” 如玉公主听了,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皇姐说得是呢,咱们娘儿几个好不容易见一面,只是哭,只是想这些让人不痛快的事又何必呢?等到你们离开北雍,又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见面。”说着说着,如玉公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哎,好了好了,这刚说不哭了的,怎么又哭起来了?咱们一起说点儿高兴的事儿吧,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文玉长公主连忙劝慰道。 “嗯。”如玉公主慢慢地止住抽泣,将眼泪擦去,“皇姐,昨天在宫宴上,那个胡燕燕还妄想着让那个假二皇子与咱们大晔的凤珠郡主联姻呢。 如玉远在北雍,平时又不多与人来往,消息闭塞。只是隐约听说,咱们大晔的胜义国公府萧家得了个稀罕的女娃娃,还说那个女娃娃是个什么小福星,还被皇兄封了一品郡主,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孩子到底是怎样一个孩子?” 提到了小福星凤珠郡主,不论是文玉长公主还是清平王妃,脸上都露出了由衷喜悦的笑容。 文玉长公主先开口,一开口就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凤珠郡主是文玉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呢!“你问那小郡主是个怎样的孩子?怎么说呢?你是没有见到,你要是见到了,可由不得你不喜欢。” “哦?皇姐,那你快说说那孩子。”如玉公主十分好奇地问道。 “那孩子啊……先说那孩子的小模样吧,要说仙童长得美,那孩子可比仙童还要美上十分! 唉!算起来,再过几天小珠儿就满一周岁了。可惜啦!皇姐和皇叔、皇婶因为要来北雍看你,都不能参加那小宝儿的满月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抓周能抓到个什么?真有点儿好奇呢! 不过想都知道,别说是胜义国公府和她的外祖家奉王府了,就是你皇兄皇嫂都不会允许那小珠儿的满月宴简办,那样在你皇兄皇嫂眼里,可就是委屈了那小珠儿了。 你皇兄和皇嫂真是把那小珠儿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着宠着的。 不过那孩子就是再怎么疼、再怎么宠、再怎么爱她都值得。” 如玉公主听着,想象着,眼里也从方才的黯淡有了些神采,心中也是实在地好奇——比仙童还要美十分的模样该是有多美呢?那是一个怎样的孩子? 第476章 畅叙正酣 帝王到访 文玉长公主便从萧雨珠出生之时恰巧天降大雨,解了大晔百年一遇的大旱灾;又讲到了宫宴之上落果救驾,左右这些都是已经传开的奇谈; 至于后来因着萧雨珠识破并抓获了一个又一个的西兆奸细之类的奇事,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妃都有志一同地没有说起。 这里毕竟是北雍,小珠儿的有些事情他们自己知道便好,传扬得太多,对于那么小的孩子未必是好事。 况且,大晔虽然抓了那么多的奸细,灭了那么多的杀手,可对外从没有明确说过那些人到底是西兆的还是哪里的。 几个人坐在屋中说着凤珠郡主的趣事,越说,文玉长公主的兴致越高,而如玉公主是越听越有兴趣。 娘儿三个正说得兴高采烈、兴致高昂之时,门外的下人进来禀报:“启禀王妃、长公主,启禀皇后娘娘,门外侍卫来报,北雍皇前来登门拜访。” “什么?”听到禀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北雍皇怎么来了?”文玉长公主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一家四口串个门儿,还带分两拨儿的?北雍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清平王妃略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笑容,说道:“北雍皇来了有什么好稀奇的?这媳妇儿回了娘家,做夫君的不跟着一起,总得来一趟把人接回去吧?” “接回去?如玉这才坐了多大功夫就接回去?哼!”文玉长公主说道。 “如果不是现在就想把人接回去,那就是随着一起回娘家来了呗!如玉……”清平王妃轻唤一声。 如玉公主抬头看向清平王妃。 清平王妃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皇婶是说……这是北雍皇……那个袁祉做出的认错改过的姿态?这是让我们看着,从今天起,他这个浪子回头了?他骑着马跑到悬崖边儿,把马勒住了?”文玉长公主看着如玉公主挑眉说道。 如玉公主被文玉长公主这带着调侃的一眼看得心里跳了一下,有些气恼,又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会是这样吗?这几年他袁祉到凤翔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如玉也从心底里嫌弃他、不想见他、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听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如今如玉来见见娘家人,他却脚跟脚地也跑了来……谁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他不放心如玉?怕如玉与娘家人多说些什么不成?” 文玉长公主也拖着下颌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是,不会是这样。 如玉你想想,那袁祉连罪己诏都下了,就如同把他自己明明白白地扔到了罪人台上。 他自己都将自己的罪过摆在了天下人面前了,他还会怕你回娘家来说什么不成?他都能做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怕什么? 既然他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至少眼下他还是咱们大晔的姑爷,看看他进来到底说些什么。 你不想理他就不用理他好了。” 文玉长公主说完,便对着门外吩咐道:“请北雍皇进来吧。” “是。”门外的婢女转身快步走出去传话了。 不大功夫,脚步声传来,北雍皇袁祉带着冯岳,以及身后一长串儿的手中捧着礼盒儿的宫人走进了大厅。 文玉长公主是如玉公主的长姐,清平王妃更是长辈,二人又都有着皇家身份,见到北雍皇自然都无需行跪拜大礼,只是从礼节上起身相迎而已。 如玉公主也随着站起身,眼睛却是看都不看北雍皇。 “北雍皇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本宫的皇妹才来不久,我们娘儿几个还没说几句话呢,北雍皇就巴巴地赶过来这是作甚?难不成本宫的皇妹过来见见娘家人都不行吗?”文玉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北雍皇说道。 “皇姐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北雍皇语气温和地说道。 “皇姐?”文玉长公主惊讶地看向了北雍皇,这还是北雍皇第一次称呼自己“皇姐”。 “哈哈……星儿是袁祉的妻子,长公主是朕妻子的皇姐,朕随着妻子一起称呼长公主一声皇姐没有错啊!这样称呼理所应当不是吗?皇婶,您说是不是?”北雍皇边说边朝着清平王妃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清平王妃看了看北雍皇袁祉,笑着点了点头。 要说这北雍皇行事还真是干脆利落啊!说改正就来了个大掉头,简直让人一时间接受不过来呀!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 清平王妃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北雍皇说得是。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我们娘儿几个正说着家常话,北雍皇若是想听,那就坐在一旁听着吧。” 第477章 袁祉登门 主动示好 北雍皇的屁股刚沾到椅子上,听清平王妃这么说,再看着文玉长公主那斜过来的眼睛,又讪讪地站了起来。 “皇婶和皇姐与星儿相聚一次不容易,几位肯定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朕在这里,倒让几位不好说话了。 这样吧,朕去拜望清平王叔和皇姐夫,和他们一起坐坐说说话吧,顺便也看看几个孩子。 朕还带来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有送给清平王叔和王婶补身子的;还有送给皇姐和皇姐夫的礼物;另外还有一些是送给皇姐的两个孩子的,不如朕现在就一起带过去吧。” “多谢北雍皇,北雍皇有心了。”清平王妃客气地说道。 “那本宫这里也先谢过了。”文玉长公主也随着道了声谢。 “应该的,应该的。”北雍皇的态度始终温和有礼,恭敬有加。 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妃一起看向北雍皇,只一瞬就又收回眼光,彼此对视。 清平王妃朝着门外说道:“来人,为北雍皇陛下引路,送北雍皇陛下去至王爷和驸马那里。” “是,王妃,奴婢遵命。”两名秀气的婢女应声候在门外。 北雍皇朝着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打过招呼,又看了一眼根本不看他的如玉公主,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迈步出了门,随着外面的婢女去了清平王爷和常彬驸马他们所在的地方 待北雍皇袁祉走远,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声全都笑了出来。 “北雍皇这人倒还真是能屈能伸呢!了不得!不得了!”文玉长公主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清平王妃也是拿着帕子掩着嘴,一阵止不住的笑;就连如玉公主的脸上都挂上了一丝无奈的笑。 北雍皇领着冯岳跟着两名婢女向后院走去。他边走边回想着刚刚在厅上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心中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自己真的错了。 事到如今再回想之前……回想自己之前这几年的行事,别说自己的妻子看不起自己,就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本来有那么好的妻子,两个人又那么相爱,还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妻子也又怀了身孕,不论是儿是女的,自己又能多一个孩子,那是多好的日子!偏偏就让自己把好日子给过没了。 羡慕人家享齐人之福,羡慕别人身边美人环绕,结果呢?美人环绕是环绕了,可环绕的美人都是一群别有居心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都不是自己的孩子—— 一个男孩儿是离王的,预备着将来偷抢他的皇位; 那两个女孩儿的生父也都是另有其人,让她们都以不洁之身入宫,只是为了以此为把柄,好拿捏那两个女人,让她们老老实实地听话听用; 剩下的两个则是家中妾室生的庶女,控制了她们的妾室生母做要挟,她们又早被灌下了绝子药。她们只是被用来做以色惑君的工具,可以在将来离王上位后,为家族换得一份富贵。 而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自己的妻子伤心难过,自己没有及时改错,没有及时道歉,没有及时地去挽回,而是一错再错。 直到妻子再不肯原谅自己。 刚开始,自己面对妻子时心里还会有一些愧疚。但是渐渐地—— 皇后娘娘应该大度,不该嫉妒; 君王就理该有众多的后宫; 什么一夫一妻相守一世,那就是个笑话,是对皇上的不公平…… 这样的鬼话听多了,自己就慢慢地昏了心,从开始的歉疚也渐渐心生怨怪,怨怪自己的妻子不够大度,甚至远离了妻子,每天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混在一起。 到如今才知道,自己的齐人之福、美人环绕原来只是一场阴谋、一场骗局,再加上一场羞辱。 如今再去祈求妻子的原谅……自己都觉得没脸开口。 然而,那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孩子,自己哪怕牺牲一切,也要赢回妻子和儿女的心,让自己的家重新团圆。 北雍皇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跟着前面领路的婢女,一直走到了后院一座广厦前。 守在广厦外的两名侍卫看到了北雍皇,忙转身向里回禀:“启禀王爷、驸马爷,北雍皇陛下来了。” 清平王爷和驸马常彬正在里面坐着,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护着四个孩子玩耍。 忽然听到北雍皇到这里来了,想着清平王妃带着两个侄女应该还在前面二堂坐着说话呢,北雍皇在那里逗留确实不方便,这是来找他们说话了? 只是不知。这北雍皇突然造访,来意为何? 第478章 女儿见爹 只有害怕 几个孩子正在一边玩耍着,听到北雍皇到了,四个孩子的反应各不相同。 常思久和常如意兄妹俩的眼中只是显露出些许好奇,他们自来到北雍,还没见过这个皇帝姨父呢,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有点儿好奇呀!好奇这位皇帝姨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听说这个皇帝姨父对表哥和表妹不好,小郡主常如意本能地就对这个姨父心生不喜; 常思久年龄大一岁,他是准备以旁观者的心态面对北雍皇这个姨父的。 而袁启隆和袁熙熙就不同了。 袁启隆作为北雍的太子,虽然这几年不得父皇的宠爱,父皇更多的是疼爱那个弟弟——那个胡贵妃生的二皇子,而对自己这个儿子多有冷落。 然而自己是个小男子汉,要保护母后和妹妹。纵然自己对父皇也有着渴望和孺慕,但是他必须要将这些心思隐藏起来,他要做母后和妹妹的依靠。 而袁熙熙对北雍皇只有单纯的陌生和惧怕。至于亲情,那是一丁点儿都没有的。 刚刚来后院的时候,是被她的姨父抱过来的。眼下母后没有在这里,对袁熙熙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刚刚抱着她的那位姨父的怀抱。 清平王爷和驸马常彬放下茶盏,起身相迎的时候,忽然常彬觉得袍襟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原来是袁熙熙大睁着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伸着手,正朝着自己要抱抱。 常彬是个做了爹的人,看到孩子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孩子是听到北雍皇来了,心里害怕寻求安全的保护。 常彬伸手将袁熙熙抱了起来。 袁熙熙紧紧地搂着常彬的脖子,头扎在常彬的颈边。 唉!常彬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袁熙熙的小背脊安抚着,“不怕不怕,来的是你父皇,熙熙不怕啊。” 可是袁熙熙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更搂紧了常彬的脖子。 常思久领着常如意站到了爹爹常彬的身边,袁启隆则是规规矩矩地走到门口恭迎他的父皇。 清平王站在原地,朝门外看着走近的北雍皇,而常彬作为北雍皇平辈,只是抱着袁熙熙向前迎了几步,“北雍皇驾临,有失迎迓,望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是袁祉来得冒昧,还请皇叔和皇姐夫多多海涵!” 听到北雍皇袁祉的称谓,清平王与驸马常彬和刚刚的清平王妃与文玉长公主听到袁祉称呼她们皇婶和皇姐时一样,也都着实是惊讶了一下。 皇叔?皇姐夫?驸马常彬与清平王爷在对视的眼神中,惊异和疑问明显是一样的,这北雍皇突然表现得这么亲热是几个意思? 北雍皇袁祉哪里看不出清平王和驸马常彬眼中的疑惑,他装作不知,朝着清平王深施一礼:“侄女婿拜见皇叔。” “这……北雍皇陛下如此,本王如何能生受得起?”清平王更惊讶了。 “皇叔是朕妻子的皇叔,那朕随妻子称呼一声皇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北雍皇袁祉说道。 “北雍皇如此说,倒是折煞本王了。” 面对北雍皇突然的亲近示好,倒叫清平王爷和驸马常彬感觉很是意外。 说到底,北雍皇虽是皇上,但毕竟也是他们的侄女婿和连襟。 再说了,如今又不是在金殿朝堂,北雍皇愿以家人之礼相叙,也没什么不对,就由着他吧。 清平王爷和驸马常彬想到此,心中倒也释然了。 “既如此,北雍皇请坐。”清平王爷抬手让座。 “多谢皇叔,私下里,皇叔不如就称呼朕袁祉如何?” “这……也好,恭敬不如从命,那么……袁祉坐吧。” “是。”北雍皇拱手谢道。 三人落座,婢女奉上茶后,安静地退至屋外。 北雍皇看向常彬,同时也是看向常彬怀抱中的袁熙熙。 从自己进门来,自己的女儿就一直趴伏在常彬这个姨父的怀里,连看都没有看自己这个父皇一眼,却和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姨父如此亲近……想到此,北雍皇心中的悔意泛起,一阵阵酸楚得难受。 北雍皇心中难过,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了带出来。 驸马常彬看了看北雍皇,又轻轻地拍了拍怀中趴伏着不肯抬头的袁熙熙,柔声哄着,“熙熙乖,你父皇来了。你该和父皇见礼,该称呼一声父皇的,是不是啊,熙熙?” 好半晌,袁熙熙才慢慢地松开小胳膊,转过脸看向自己的父皇,声音糯糯地叫了一声“父皇”,然后又赶紧把头扭过去,两条小胳膊重新抱上了常彬的脖子。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见了自己这个父皇,居然只有陌生、只有害怕,自己这个父皇做得有多么失败啊! 第479章 旧事重提 劝诫侄婿 驸马常彬拍了拍怀中的袁熙熙,边安抚着小孩子,边在椅子上坐下,常思久牵着妹妹常如意的小手站在自己父亲的身边。 “儿臣拜见父皇。”小太子袁启隆上前一步朝着北雍皇行礼。 “皇儿平身。” “谢父皇。” 北雍皇刚想跟儿子说“到父皇身边来”,小太子袁启隆就已后退了几步,和常思久兄妹俩一起站到了常彬身边。 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让北雍皇的心中更加酸痛不已——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自己的皇后不愿意理睬自己,对自己这个夫君视而不见; 如今自己这个父皇就坐在这里,可是,自己的儿子站在姨父的身边,女儿被姨父抱着。 常彬驸马也是个做父亲,人家也是有一双儿女。人家的一双儿女与父亲亲密无间,随时依偎在身旁; 而自己的一双儿女却躲着自己、远离自己,宁愿跟在姨父身边,都不愿意亲近自己这个父亲。 以前的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眼瞎、心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到。 如今看到的、想到的都如此地扎心扎肺。 罪己诏只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对自己失去的一切又能挽回多少呢? 几年了,自己为夫——亏欠自己妻子的感情;为父——亏欠自己儿女的父爱,就凭一份罪己诏又能补偿得了多少呢? 此时此刻,面对着在别人怀里、在别人身旁的儿女,他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严重!错得有多离谱!他所失去的又是多少?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这个丈夫、这个父亲是那么的愚蠢、可笑又可悲! 正统?呵呵……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算正统? 难不成被自己当成儿子的那个别人的儿子才算正统?自己真是愚蠢透顶! 如今,自己最该宝贵的却不知还能不能再找回来?失去了多少又如何算得清? 北雍皇用力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从儿女的身上移开眼光,看向清平王爷,“皇叔,袁祉今日来,一是探望远道而来的长辈;二来也是当着皇叔、皇婶和皇姐、皇姐夫的面认错;三是当着你们几位的面向星儿认错道歉。 袁祉错了,大错特错! 之前的袁祉就像是做了一场昏昏蒙蒙的大梦,如今梦是醒了,可自己最该珍惜的、最为宝贵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如今袁祉想要找回往日的家,挽回妻子儿女的心也不知还能不能来得及?妻子儿女还能不能原谅朕这个做丈夫和做父亲的,皇叔,朕……朕好悔呀!北雍皇一时间哽咽得说不出话。 “唉!“清平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前几年本王在大晔第一次听说你酒后乱性,纳了个妃子入宫,而且那个妃子的父亲还是位将军,那个贵妃的表哥又是你的弟弟离王。 从那一刻起,本王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也知道,本王的侄女要受苦了! 然而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呀! 想当初,本王与他父皇都不赞成她远嫁,怕的就是这个,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背信弃义变了心肠,如玉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受委屈为难,而家人又相隔太远。 然而,如玉她相信了你的誓言,义无反顾地跟着你远嫁到了北雍。 从你第一个妃子进宫,本王就知道你当初发下的誓言被你自己破了,以后你就更不会遵守了。 果然,直到我们来北雍之前,我们还只知道你纳了四个女人入宫。结果在昨日宫宴上,本王才知道,原来不止四个,已经有了第五个了。” 听到清平王的话,北雍皇羞愧地低下了头,“皇叔,袁祉真的错了!” “错不错的你自己去想。 想当初,本王险一险就犯了和你一样的错。 皇叔当年对你皇婶也是一见钟情,非她不娶的。可你皇婶不相信我这个皇子会真的能只与她一生一世相守。 那时本王也发了誓,发誓此生只她一人。 然而,唉!后来本王也有些禁不住诱惑,生了纳妾的心思。 你皇婶也是个狠角色,她二话不说,就要与本王和离? 可本王并不是不喜欢她了、厌倦她了才要纳妾的,只是……唉!是男人的劣根性吧。 而你皇婶呢,要么一心一意,要么离你而去,眼里不容一粒沙子。 她知道我动了这心思,不哭不闹不拦阻,直接就自己写好了合离书,逼着本王摁手印画押。 她只跟我提了一个条件——要让她带走我们的儿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免得孩子留下来,将来会死在后来的女人手里,死在更多的小妾手里。 第480章 分析利害 用心良苦 在这世上,正室生的子女以及没了娘的孩子,落在后娘继母以及小妾姨娘手里,被害丧命的还少吗? 本王并不觉得她的要求过分,而是反倒让本王醒悟了。 本王比你醒悟得早,本王比你幸运。 本王一不舍王妃,二不舍两个孩子。 与其有一群女人围绕身边,倒不如死了那些花花心思,一心一意地守着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妻子,一心一意地过一辈子,这才是做了一世的丈夫、做了一世的父亲。 唉!本王幸好醒悟得早。 而你……你是陷入了一个阴谋中,又陷入了一场羞辱中,既没有一心一意地做好一个女人的丈夫,又没有做好自己亲生儿女的父亲。直到今天你才算是幡然悔悟。 至于你的悔悟迟还是不迟……本王作为如玉的叔叔,不能替她判断,更不能替她决断。 而你呢,凭你的心去做,能挽回如玉的心,你们一家四口团聚,那样最好; 如果最终你挽不回如玉的心,那本王想替如玉提一个请求……” “皇叔,袁祉知错了,袁祉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回星儿的心。”北雍皇急切地说道。 “这样的话你还是慢些讲吧,本王要说的是,你能挽回如玉的心更好;如果挽不回……如果如玉去心已定,那么还请北雍皇能够为你的儿女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放他们跟着他们的娘亲一起离开。 你试想,如果如玉离开北雍,你必会续娶新后、多纳妃嫔。你的后妃再有所出,你觉得你现有的这一双儿女,尤其是你这长子隆儿能好好儿的活着长大吗? 如果你故意难为如玉,硬要留下她的一双儿女在北雍,那就等于是你这亲生父亲提前决定了他们悲惨的未来,亲手杀了你的亲生儿女。 如果你们夫妻两个不能破镜重圆,那本王请求北雍皇放了如玉和你的一双儿女,作为父亲的你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跟着如玉回大晔去。 别的不敢说,大晔有如玉的皇兄、皇嫂和皇姐在,还有本王在,将这两个孩子封个王、封个公主,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你也就再没有什么誓言做束缚了。 你可以娶新后、纳妃嫔、充盈后宫,享齐人之福,多生子嗣,做一个贪欢享乐的帝王也就是了。 从此,你和如玉、和这一双儿女两不相干,永世不再往来。”清平王对着北雍皇面容严肃地说道。 “不,皇叔,不,朕绝不让如玉和孩子们离开。哦不,朕的意思是说,朕不会娶新后、纳后宫。 朕错了一回,不会一错再错。朕会不惜一切代价挽回如玉的心,还会挽回儿女的心。 从今以后,朕再不会让他们受苦受委屈,朕要将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一切全都给他们,绝不再背叛。”北雍皇出言信誓旦旦。 “北雍皇,誓言出口容易坚守难。 你之前发了誓,也娶回了如玉,可如今呢?你再发的誓言,恐怕也只有你自己会信。 就算本王也愿意再信你一次,可关键是如玉的心,是如玉她还愿不愿再信你一次。 从前本王也不懂,也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为什么有的女人能那么大度,而有的女人又是那么的善妒? 后来,本王想明白了。想明白之后,所有的花花心思都没了,只一心守着你皇婶过日子了。 你知道本王突然想明白什么了吗? 因为本王突然想明白了,如果一个女人、一个妻子能由着自己的丈夫左一个、右一个地去染指女人,对丈夫的身边美女环绕根本不在乎,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的妻子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丈夫; 或是以前有,但在丈夫有了别的女人、背叛了自己之后,做妻子的就将花心不忠的丈夫当成垃圾从心里扔出去了。 心里没有你,那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爱做什么做什么,你的身边有多少女人她都不会吃醋、不会难过,也不会生气,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可如果一个妻子觉得自己的丈夫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那这还是夫妻吗?这种夫妻不可悲吗? 而你呢,你的妻子根本就不在乎你,或许你可以拥有很多的美人,陪着你花前月下、陪着你饮酒作乐……然而那些人又能有多少是真的爱你这个人、把你当丈夫看呢? 这天下穷得吃不上饭的男人有多少家里有三妻四妾的呢? 听说过有女人不嫌男人贫穷,为了感情愿意嫁他为妻的,又有哪个女人是为了挨饿吃苦去给人做妾的呢? 那些能给别人做妾、做妃嫔的,无非就是看中了钱财、权势、地位、富贵。 一个男人靠这些东西买一堆没有真心的女人围在身边吸血刮骨,而原本真心相待的妻子在遭受背叛之后也将真心收回再也不在乎你了,男人这样活一辈子,真的美好吗? 第481章 响鼓重锤,只盼修好 看着北雍皇低头不语,清平王继续说道:“正相反,正因为一个女人爱自己的丈夫,看重自己的丈夫,她才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来抢她的丈夫。 如果有一天她的丈夫背叛了她,被别的女人弄脏了,不再值得她一心一意对待了,她宁可不要,也不愿意去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愿意要那脏了的男人。 女人的感情洁癖是你难以想象的。 假如一个女人的丈夫掉进了泥潭里,她会毫不犹豫的去将她的丈夫从泥潭里拖出来,还会帮他洗干净。 她不会嫌弃自己的丈夫一身泥水,不会嫌弃自己丈夫有多脏。 然而,一旦自己的丈夫在有了自己之后还碰了别的女人,即使她的丈夫穿得再是光鲜亮丽,即使她的丈夫刚刚在清澈的湖水中畅游过,即使她的丈夫刚刚在温泉里泡浴过,但是在妻子的眼里,那也是洗不净的脏,肮脏到了极点。 这就是女人的洁癖,然而有这样洁癖的女人,才是一个男人最值得珍惜的女人。 身上沾了泥,可以用清水洗掉,一盆洗不干净那就再换一盆,再不然还有溪流、有河流、有大江、大海。 而你……你如今还洗得干净吗?”清平王的话不可谓不重,他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你如今既然身体洗不干净了,那至少你要将你的心洗干净,用一颗干净的心去试着挽回如玉的心,挽回你一双儿女的心。 本王话说到此,也许话不好听,请北雍皇多多见谅。” “不,皇叔说的袁祉现在都懂了。袁祉多谢皇叔的金玉良言。皇叔的话,袁祉会记一辈子。 袁祉这次不再发誓。袁祉会挽回如玉的心,就像皇叔说的那样,会用一颗干净的心,去挽回星儿和孩子们的心。” 驸马常彬这时也看向了北雍皇袁祉,他轻笑一声说道:“北雍皇,有的男人觉得一生只需要一份真心和真情,他也会珍惜那一份真心和真情,也会觉得有一份真心和真情一世足矣; 也有的男人觉得这一生能拥有很多的女人、能够有众多美色环绕,这一生才算没白活。 人各不同,所求也不同。 但是,大雁失偶而亡、天鹅失偶不肯独活、狼失偶孤独终老……连这些飞禽走兽都知道珍惜一份唯一的真情,难道人还不如禽兽吗? 我大晔的皇上一夫一妻,一帝一后相爱相守,难道是因为我大晔的皇宫里养不起女人、养不起妃嫔吗? 难道皇叔的王府里还养不起几个妾室? 在我大晔的胜义国公府里,上下三代国公爷都是一夫一妻; 被赞誉为人间谪仙、读书人楷模的萧诚毅,如今已是吏部尚书、内阁次辅,他也是一夫一妻,恩爱不移;国公爷的养子同样一夫一妻。 奉王府的奉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他们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一夫一妻,王府中无妾无庶,一家和谐。 还有皇后娘娘的娘家庆平侯府亦是如此。 或许有人会说,这世上的男人但凡有一些资财就会想多纳妾室。然而,据常某看来,真正幸福的男人、日子过得最好的男人,恰恰是没有妾室和庶出的男人。 夫妻真心相待,儿女都是夫妻亲生,没有那么多的倾轧暗害、没有那么多的算计争斗,兄弟姐妹都是一奶同胞,日子过得安心、快乐、干净。 而男人呢,也会省下心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这样不好吗? 想必北雍皇经历了之前种种,对皇叔与常某所说的,应该也能有所体会才是。 不管怎么说,为了这两个可爱的孩子,皇叔也好,常某也好,都希望北雍皇能与如玉公主重修旧好,夫妻团圆。 父母儿女亲亲热热地生活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诱惑再多,不如一份真情。” “受教了。袁祉保证,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不会再委屈自己的妻子儿女。这不是誓言,这是朕醒悟之后的心里话。 朕想补偿朕的妻儿,可也得是如玉他们母子肯给朕补偿的机会才行啊! 袁祉在这里求皇叔和姐夫帮帮袁祉,帮袁祉早日一家团圆。”北雍皇袁祉看向清平王和常彬,言辞恳切地请求道。 “我们就是为了两个孩子、为了如玉,也希望你能做到你所说的,也希望你们一家早日团圆。”清平王说道。 “帮你劝劝如玉公主可以。但是我们希望……我们今天帮你了,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不会因为今天帮了你而后悔。”常彬郑重地说道。 “不会。那种能让皇叔和皇姐夫觉得后悔的事情,对袁祉来说是更可怕的。” 清平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而大人们在这里说话,并没有刻意避开孩子,而是让几个孩子一直在一旁听着。 第482章 抱子怀中 亲情回返 或许两个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但两个男孩子应该是能听懂的。 小太子袁启隆和一直被常彬抱在怀里的小公主袁熙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听着。 袁熙熙一直大睁着懵懂的眼睛认真地听着,看着,当看到她的父皇流泪了,袁熙熙的大眼睛里也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小太子袁启隆就站在常彬的身旁,他一直低着头,小脸儿上早已布满泪痕。 清平王看见了,“唉!”不禁长叹一声。这么小的孩子,有着这样的身份,生在这样的环境中,心里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啊!这压力,哪是这么小的孩子该承受的。 清平王刚要抬手将袁启隆召唤过来,想了想,看向了正在抹泪的北雍皇,“袁祉啊,你是真的不会当父亲了?真的不会当人家爹爹了?” 北雍皇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向清平王。 清平王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向小太子袁启隆。 北雍皇顺着清平王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紧握着两只小拳头却已经泪流满面的儿子,也看到了满脸是泪的小女儿。 北雍皇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慢慢地站起身,先是走到了小太子袁启隆的面前,蹲下身去,拉起儿子的两只小手,“隆儿啊,父皇错了,父皇对不起你们。 父皇不是个好爹爹,让你们娘亲、让你和你妹妹受委屈了!对不起!隆儿,父皇跟你们说对不起!父皇错了,父皇以后改,父皇以后一定做个好父皇,再也不让你母后、你和你妹妹伤心难过。”说着,北雍皇将小太子袁启隆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小太子袁启隆对以前的父皇是有记忆的。 那时的北雍皇宫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父皇是最最疼爱他的,每天都会抱着他,陪着他用膳,教他读书认字,甚至还手把手的教过他写字。 那个时候,母后的脸上永远都带着笑,自己每天都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 可是后来,就在那一天,宫中多了一位胡娘娘,母后的脸上再没有了笑容,有的只是擦不尽的眼泪。 而父皇从那时起,好像就没有再抱过自己了,也不再陪着自己用膳、读书、写字。 就是在自己的妹妹出生之后,父皇都没有多陪陪母后和自己的妹妹——因为那个胡娘娘也在不久之后生了个儿子。 那个胡娘娘在儿子出生的当天就被父皇封为了贵妃。 不久,父皇就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进宫,后来又有了两个女孩儿出生,父皇有了新的儿女,在凤翔宫中就更是见不到自己的父皇了。 很多时候,那些宫人们的闲言闲语不知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现在想来应该是有意的,他们根本就不避讳着自己这个当朝太子,甚至他们还会当着他的面,直接说他的北雍血统不纯正,而二皇子才是北雍最正统的存在。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懂。 从那时起,他更会有意地避着父皇,只一心陪着母后、陪着妹妹。而那个太子之位,在袁启隆的心中就变成了随时可以被别人拿走的东西,或者说,他早就不把那个太子之位当成是属于自己的了。 他们母子三人就是这样过了几年。 没想到,如今母后的娘家人来了,他们本是来看望远嫁的母后,却从一场宫宴开始,揭开了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的真相,让自己的父皇在得知真相后幡然悔悟了。 父皇……父皇他认错了!父皇说他要改错,父皇说以后要好好爱他们兄妹和母后,这是几年以来作为儿子的袁启隆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梦想成真了,父皇还是他们的父皇,父皇也还是爱他们的。 小太子袁启隆慢慢地抬起两条胳膊抱住了自己父皇的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父皇……父皇……”小太子袁启隆用力抱住自己父皇的脖子失声痛哭。 北雍皇袁祉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听着儿子那撕心裂肺的,带着无限的怨愤和无限的委屈的哭声,心如刀绞一般,同时也在心中把自己骂了千百回—— 自己这是怎么当人爹爹的?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怎么能够这样对他?让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承受着他本不该承受的重压和痛苦,自己这个爹爹真是该死! 北雍皇紧紧地抱着儿子,儿子的哭声生生撕裂了他的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旁被常彬抱着的袁熙熙看着自己的哥哥在父皇的怀里哇哇大哭,小公主袁熙熙的小嘴儿瘪了瘪,忍了忍,最终没忍住,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里瞬间哭声一片。 第483章 父女相拥 皇叔劝侄 北雍皇袁祉抱着儿子,驸马常彬也抱着袁熙熙轻轻地拍着、哄着,“熙熙乖,不哭不哭啊,你的父皇是疼爱你和哥哥的,姨父保证,你父皇今后一定会好好待熙熙,会抱熙熙,会陪着熙熙玩儿,熙熙不哭啊?” 小郡主常如意走向前一步,伸手拉住了袁熙熙的小手,“熙熙妹妹乖乖,咱们不哭,如意姐姐也陪着你。 你爹爹不好,咱们就不要他。我爹爹好,熙熙以后就和姐姐一起,做我爹爹的女儿吧。” 袁熙熙听了,偷偷地看了一眼抱着哥哥哭的北雍皇,又抬头看向一脸慈爱的姨父常彬,陡然哭声更大了。 小太子袁启隆听到妹妹的哭声,用力地止住了自己的哭泣,从父皇的怀里抬起头看向妹妹,又看看父皇。 北雍皇摸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放开了儿子,站起身,走到驸马常彬的面前。 北雍皇将手放到了女儿的小脑袋上,“熙熙乖,你听父皇说,父皇错了,爹爹错了,爹爹以后改,熙熙原谅爹爹一次可以吗? 熙熙,父皇想抱抱熙熙,让父皇抱抱熙熙好不好?” 袁熙熙只管哭着,就是不抬头。 常彬驸马轻轻拍了拍袁熙熙的后背,温声说道:“熙熙乖,熙熙的爹爹向熙熙认错了,以后熙熙也会有个好爹爹的。 你爹爹他以前做错了,但是你爹爹肯改错,我们就原谅他好不好?以后熙熙也有个好爹爹陪着熙熙、护着熙熙、抱着熙熙,好不好?” 袁熙熙的哭声渐渐小了,她哽咽着从驸马常彬的怀里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儿,扭回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父皇。 北雍华看着自己小女儿那娇娇软软的小模样,那本该是一张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的小脸儿,此刻却挂满了泪水。 北雍皇心里揪痛得无以复加。 北雍皇试探着伸出双手,“熙熙,乖熙熙,父皇错了,父皇跟你说对不起,父皇以后改,一定做你的好父皇,熙熙让父皇抱抱好吗?” 袁熙熙一边抽噎着,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北雍皇看。 北雍皇的两只手臂就这么一直伸着,等着。 终于,袁熙熙小心地将自己的两只小胳膊朝着自己的父皇张开了。 北雍皇一把将女儿抱进了自己怀里,他感觉到了有两条娇娇软软的小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这种真正的血脉亲情瞬间就涌现相合了。 父女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袁熙熙哇哇地大哭,北雍皇则是无声地落泪,只是两条手臂将怀中的小女儿抱得更紧了。 清平王和驸马常彬在一旁看着,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到底是骨肉至亲啊!只要这北雍皇真的明白过来,以后不再重蹈覆辙,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有福了!就不知眼下如玉是个什么心思? 清平王想到此,站起身来,朝着常彬递了个眼色,自己率先朝屋外走去。 常彬会意,伸手将自己的一儿一女牵着也走出了屋子,将这里留给了父子、父女三人。 自从这两个孩子出生,这几年来,他们从没有离开过这北雍皇宫,始终都和他们的父皇在一座皇宫里生活。 然而,他们的父皇和他们却又像是隔着最远的距离——同在一个宫中,却难得见上几面,更谈不上亲密相处,如今才是他们父子、父女真正的重聚。 只希望这重聚中,很快也能加上两个孩子的娘亲。孩子有爹疼,有娘爱,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来到院中的清平王看向常彬,感慨地叹息一声,“我们去前面二堂看看如玉吧。” 常彬点点头,领着两个孩子,跟着清平王爷一起朝着前面二堂大厅走去。 二堂里此时早已没有了悲声。 清平王妃、文玉长公主和如玉公主娘儿三个正坐在桌边喝着茶,说着家常。 刚刚说了半天那胜义公府的小福星郡主,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把能说的都说了。 说得如玉公主竟然对那小福星郡主心生了向往,还真想亲眼看一看那个女娃娃,看看那个比仙童还要美的孩子,看看那个身上充满了很多奇迹的、神奇的孩子。 “皇婶、皇姐,回头如玉也要备一份礼物,到时候拜托皇婶和皇姐帮忙带回大晔去送给那个小福星郡主。 皇姐不是说再过几天就是那个小娃娃满一周岁的日子了吗?就当是本宫送给她的周岁礼吧。” “好啊,这倒是使得。那小宝儿能得你远在北雍的皇后娘娘送给她的一份贺礼、一份祝福,这不是也更说明了那小宝儿确实是个有福气的。”文玉长公主高兴地说道。 第484章 温情劝解 苦口婆心 娘儿三个在这里正说得高兴,就见清平王与驸马常彬领着两个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三人看到了都很诧异。 “你们怎么过来了?那北雍皇呢?”清平王妃问道。 清平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北雍皇在后面正和他的一双儿女抱头痛哭呢。我们就躲了出来,把那地方留给了他们父子、父女三人好好地团聚团聚。 唉!这是什么事啊!明明天天都在一个地方,如今却像是…….却像是久别重逢,真是不可思议。” 清平王妃与文玉长公主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了如玉公主。 如玉公主听了清平王的话,垂下了眼帘,闭口不语。 “如玉啊,”清平王爷开口唤道。 “是,皇叔。” “孩子啊,这里没有外人,皇叔跟你好好说说话。” “是。”如玉公主点头应道。 “袁祉是错了,大错特错。如果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生了花花心思那倒是罢了,而他却也是中了奸人的毒计,被奸人算计至此。 他是皇上没有错,但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面对诱惑,他没有经受住考验、没有坚守当初向你立下的誓言。然而,他如今要面对的是奸人阴谋破败之后的真相,和一场对一个男人来说的奇耻大辱。这份惩罚不小啦! 作为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遇到这种羞辱,要忍受下来不亚于死过一次。 而袁祉他想活下去,想好好地活着,无非是对你,对两个孩子的心没死,他对你和孩子、对你们这个家还有着渴望。 再有,也说明他对那几个女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在意。如果他用了情,他在意了,此刻也许他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呢! 而他却是发下罪己诏,在天下人面前认了错; 况且他今日来此,是为了向你和两个孩子认错。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经过了这一次教训,料想那袁祉今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 况且,如今看那两个孩子和那袁祉抱头痛哭的样子,两个孩子应该是可以原谅他们的父皇的,也是可以重新接受他们的父皇的。 而你,在这一场阴谋里,受伤害最大的始终是你,这一点,皇叔明白。因此不论你最终决定怎么做,皇叔都支持你。 就在刚刚,皇叔对袁祉也是这么说的。 皇叔对他说,能不能挽回你的心,能不能挽回孩子的心,全看他袁祉怎么做。 而你呢,如果能原谅他,你们一家四口重新团圆,以后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这样最好; 如果……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他,不愿意原谅他,更不愿重新接纳他,那么,皇叔请求北雍皇放两个孩子和你一起回大晔去。 在大晔,那两个孩子封王、封公主都不是问题。在大晔,他们也一样能好好地长大。 虽然刚刚那北雍皇没有答应。 哦,不是说他同意放你自己离开却不同意孩子离开,而是他现在一心想将你和孩子的心挽回来,想重新和好,重新一起生活。 所以,如玉呀,现在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如果你决定……如果你还是决定带着孩子离开北雍,那皇叔就去与那北雍皇交涉,甚至谈条件。” 如玉公主听到此只是低头不语。 文玉长公主与清平王妃对视一眼,清平王妃走过来坐到如玉公主的身边,“如玉呀。” “是,皇婶。”如玉公主应道。 “皇婶知道你委屈。 其实,就是直到今日,皇婶我也不愿意想起以前你皇叔身边的那两个教导宫女的存在。 这一辈子无论何时想起来,那就是两个字——膈应。 那还只是皇宫里的规矩——皇子长到一定年纪,身边就会安排女人。对这个规矩,想想都让人恶心。 你说一个好好的男人将将要长大了,先巴巴地把他弄脏,再逼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去接受一个脏了的男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更别说皇上的三宫六院了! 然而千百年以来,皇家就是这样的规矩,我们做女人的又该怎么办呢? 好在你皇叔有了皇婶之后就没有再沾染脏东西了,没有再弄脏自己,虽说是险一险、差一点儿。” 清平王妃说着,斜瞪了清平王一眼。 清平王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你怎么还记着,记性这么好做什么?” “没办法,我就是记性好,就是忘不了。 你觉得我忘啦,那也只是我装着忘了而已。这种事又有哪个女人能忘得了?”清平王妃说着,又瞪了清平王一眼。 “更何况,那北雍皇是有了如玉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膈应人。 要我说,如玉就干脆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回大晔去。” 清平王妃说完,不说清平王爷和文玉长公主,就是如玉公主都抬起头看向清平王妃。 第485章 是去是留 反复权衡 清平王妃扫视了一眼几人的目光和几人脸上的表情,叹息了一声,“唉!皇婶也只是这么说说。 其实,就算这次我们能勉强让北雍皇答应让你带着孩子回大晔去,皇婶心里也并不觉得将你和孩子们都带回大晔去是为你好,为两个孩子好。 就算两个孩子跟着你这个娘亲回了大晔,就算是封了王、封了公主,而后富贵荣华过一生。可是,那样就真的是对你好、对孩子好吗? 是,你如今正伤心,正在气头上,你会想着一走了之、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从此天涯陌路,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然而,你不妨试着去想想,就算那北雍皇最后答应了你们两个分开,你也带着孩子回了大晔,那两个孩子先就成了没有爹的孩子了。 难不成回大晔后你会改嫁? 如果你改嫁,那两个孩子就会有继父后爹。 你还年轻,以后就不生孩子了? 你再和以后的丈夫生了孩子,那两个孩子能不被分走宠爱? 如果你是和他们的亲生父亲再给他们生下弟弟或者妹妹,对他们来说那又是一个和他们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弟弟或妹妹; 可如果是你和别的男人再生下孩子呢?这两个孩子是否能接受一个或几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而你呢?面对以后的男人,你是疼爱和前夫生的这两个孩子呢?还是疼后面的孩子?还是所谓的一视同仁? 这所谓的一视同仁又真的能做到吗? 而这边呢,那袁祉为了北雍的皇室正统继承也好,为了血脉延续也好,或是为了……为了……他都得再娶、再纳女人。 先不提他将来会不会后宫无数,他就是再娶一个女人,你远在大晔听说了,你是会在心里祝福他们夫妻幸福呢?还是会在心里痛着、在心里怨着? 将来你若是听说那北雍皇袁祉娶了新后,且后宫佳丽无数,且又生下了儿女,那时你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里真的会平静无波吗? 或者年月再久一些,在将来的某一天,袁祉禅位给他后来的儿子继承北雍大统,到那时,你看着跟着你在大晔做太平王爷的隆儿,你又会怎么想呢?而隆儿又是怎样的心思呢? 一个男孩子,一个正统皇长子,他到底是想做君临天下的帝王?还是愿意做温饱不愁的太平王爷?这你想过吗?你问过孩子吗? 他们兄妹俩毕竟是北雍皇的儿女,就算你和北雍皇永远分开了,他们也一样是被打上北雍皇子女的标记的。 北雍皇的子女远在大晔,听到北雍这边的一切,心里又作何想法呢?这些你也不能不想。” 如玉公主听着皇叔和皇婶这一番掏心掏肺的劝解,心里一阵一阵地难过、一阵一阵地委屈犹如浪涛汹涌,难以平静。 她不是不想,她是不愿意多想。 如玉公主自己也清楚,想得越多越难过、想得越多越难以抉择。 然而她的决择真的就是孩子们的抉择吗? 她给孩子们决定的未来,真的就是孩子们想要的未来吗? 如果自己咽下这枚苦果留在北雍,无疑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给他们一个他们应有的前程。这样做,或许才是对自己两个孩子最好的吧? 然而自己呢?自己的感情呢? 想到这里,如玉公主的眼中又流出了苦涩的泪水。 一颗受伤的心,一份受伤的感情,想要弥合伤痕又谈何容易。 一个失信的人还能够再相信吗?能吗?如果…… 如玉公主抬起头,看向皇婶和皇姐,又看向自己的皇叔,将刚刚自己心中的所想说了出来。 三人听了,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心里想的也是这些。 其实归根到底都在那北雍皇袁祉的身上——他还可不可信?值不值得信任? 大厅中一片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清平王看向如玉公主,说道:“如玉呀,在你担心的这个问题上,恐怕这屋子里最有发言权的就是你皇叔我了。 当年,皇叔我也险一险动了纳小妾、多找几个女人伺候的心思。你皇婶当时就要跟我合离,要带着孩子离开。 你知道当时你皇叔是怎么想的吗? 皇叔和你皇婶自成亲以来,夫妻感情就极好,嗯,就如同当初你和袁祉一样,过得也是幸福快乐、恩爱相守的和美日子。 皇叔当时想得简单,想的是有你皇婶和孩子在,同时再有几个女人在身边伺候着,想必感觉也不错。而不是没有了你皇婶和孩子,只有一群其他的女人和那些女人生的孩子。 让我放弃你皇婶和孩子……试想一下那样的日子,皇叔的心都要撕裂,都要崩溃了。” 第486章 制造机会 弥合裂痕 清平王摇摇头,接着说道:“想必那袁祉和当初皇叔面对你皇婶扔过来合离书的时候,心情和心中所想都是一样的吧。 男人有时候动了花心,他其实并不是想丢开正妻,而是想享齐人之福,美人多多益善。 而这个男人可不可信,就在于这个男人最后做出的选择——他是选择放弃花心留住妻儿,守着妻儿过未来的岁月呢?还是最后决定舍弃妻儿,选择那美人无数的齐人之福? 所以如玉呀,皇叔劝你,如今你做何选择先不说,不妨你当面问过那袁祉的选择。 如果他选择舍弃你和孩子,那你就带着孩子离开北雍回大晔; 如果他选择既留住你和孩子,又要做普通帝王拥有后宫无数,那皇叔跟你保证,皇叔会与那袁祉交涉,会带你和两个孩子回大晔去。 袁祉答应就算了,他若是不答应,皇叔相信,为了你和孩子,你皇兄、皇嫂,以及我大晔朝廷的群臣都会有无数办法将你和孩子接回大晔。 但如果……袁祉最终选择的是只要你们母子再无其他,选择知错就改、痛改前非,那你不如就带着孩子留下来,给那袁祉最后一个机会,试着重新接纳他。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给袁祉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更是给你儿女一个在父母跟前长大的机会。” 如玉公主静坐了良久,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神里似乎是有了做出决定之后的平静。 如玉公主看向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妃,还有自己的皇叔清平王,最终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又流下了难以抑制的泪水。 清平王妃伸手将如玉公主揽入怀中,温柔说道:“如玉呀,皇婶知道你心里做出决定艰难,委屈你了。 但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要再难为自己。就如同你皇叔说的,给那袁祉最后一个机会,也给你和儿女一个机会。 在宫宴上你皇姐不就跟你说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要回大晔去,你皇姐她会亲自来接你回去; 如果真到那时候,不只你皇姐,再加上皇婶一个,皇婶和你皇姐一起来北雍接你回大晔。 你永远都是我大晔皇家的子嗣,是我大晔的公主,大晔永远是你的家,是你背后的靠山。” 如玉公主窝在清平王妃的怀里,再一次放声痛哭。哭声惊动了已经领着一双儿女来到厅外的北雍皇袁祉。 北雍皇领着两个孩子迈步走了进来,看着伏在清平王妃怀中痛哭的如玉公主,北雍皇仿佛瞬间石化了一般,就那么站着看着。 过了良久,突然,北雍皇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下,屋中的几人一时间全都愣住了,就连正在哭泣的如玉公主听到这“啪”地一声都被惊到了。 如玉公主抬起头,看到是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的袁祉站在那里。 如玉公主一双泪眼看向袁祉,二人眼光交汇,袁祉的眼中满是愧疚和自惭形秽;而如玉公主的眼中更为复杂,有委屈、有怨恨,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 如玉公主默默地流着泪,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清平王妃用帕子给如玉公主擦了擦泪水,轻轻地拍了拍如玉公主的背脊,站起身看向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对了个眼色。 清平王妃又走到两个孩子面前,“隆儿,熙熙,跟着叔婆去外面走走好不好?让你们爹娘一起说说话。” 小太子袁启隆明白,这是叔婆要将他们都领出去,给父皇和母后独处的空间,让他们为今后做个决定。 袁熙熙看到娘亲在哭,扑到了自己娘亲的膝前,垫着脚尖,伸着小手给娘亲擦眼泪,“娘亲不哭。” 如玉公主将女儿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默默流泪。 文玉长公主看看母女俩,又看了看站在那里黯然神伤的北雍皇,摇了摇头,走上前,将如玉公主怀中的袁熙熙抱了过来,“熙熙呀,跟着姨母去找姐姐玩儿,让你爹娘好好说说话。等他们说完话,再让他们陪着熙熙一起玩儿好不好?” 袁熙熙看向自己的娘亲,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父皇。 袁祉看着自己小小的女儿,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熙熙乖,跟着叔婆、姨母和哥哥姐姐们去玩儿吧,父皇跟你母后在这里说说话。 父皇保证,一会儿就和你母后一起陪熙熙玩。” 袁熙熙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再看看父皇,点了点小脑袋。 “好啦,我们熙熙答应了,那姨母就抱熙熙出去玩儿。”文玉长公主说着,抱着袁熙熙朝着外面走去。 清平王站起身,也随着朝外走,在经过北雍皇袁祉身边时,停住脚步,抬眼看了看他,又抬起手拍了拍北雍皇的手臂,轻轻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也走了出去。 第487章 帝王跪地 认错求和 屋中静下来,只剩下一坐一立的夫妻俩。 北雍皇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如玉公主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站着,就这么站着。站了能有半盏茶的时间,北雍皇扑通一声跪在了如玉公主的面前。 北雍皇这一跪惊得如玉公主一下站了起来。 如玉公主大睁着双眼,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北雍皇,“皇上,你……你这是……?”如玉公主定了定神,转身就要走去一旁。 北雍皇抬手抓住如玉公主的两只手腕,双手一用力,如玉公主被迫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如玉公主局促地坐着,而北雍皇袁祉依旧跪着。 北雍皇的双手紧紧抓着如玉公主的两个手腕,如玉公主想站起来也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惊异地看着北雍皇。 半晌,北雍皇抬起头看向如玉公主,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星儿,为夫错了。为夫跟你认错,跟你请罪,为夫求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为夫有错。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只求你留下来,和孩子一起留在朕的身边,重新接纳犯过错的朕,给朕一个改错的机会,给朕一个赎罪的机会。 朕这次不发誓,但是朕一定做到。” 如玉公主默默地流着泪,就这么看着北雍皇。 “星儿,为夫知道你委屈、你失望、你难过。为夫不敢求你原谅,你恨为夫,你怨为夫,你就打,你就骂,只是不要离开,不要。” 北雍皇说着,用力抓起如玉公主的双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打去。 如玉公主大惊,拼命用力收紧自己的手,“不,不要,不……” “为夫任你打、任你骂,只是不要离开。 这场阴谋算计、这场奇耻大辱,是可以让朕铭记一辈子的教训。 朕今后若是再犯同样的错,不要说是星儿你,就是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如玉公主看着北雍皇,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带着孩子们避出去的清平王夫妇和文玉长公主夫妇坐在后花园中的石凳上,看着远处一起在池塘边喂鱼的几个孩子,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等着结果。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结果了,也只是在替如玉公主委屈。 但是忍下一时的委屈,对他们的今后应该是好事吧?三个人心中既有欣慰,也有对如玉公主的心疼。 在男女感情的背叛上,受伤最重的往往都是痴心一片的女人。 当清平王看向清平王妃时,清平王妃狠狠地瞪了清平王一眼。这一眼瞪得清平王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怎么也被瞪了呢? 而这时候,在北雍皇城中最热闹的大街上,张贴出了北雍皇的罪己诏,以及那几名妃子的口供。 随着官差在墙上刷浆糊粘贴,就已经有不少的百姓围拢了过来。识字的在朝那张大大的纸上看着,不认识字的则是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问着周围的人,“呃,这位兄弟,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贴在墙上的罪己诏和誊抄的那几份口供,听到有人问他,于是说道:“这位老哥是不识字吗?你别急啊,要不我念给你听听?” “好啊,好啊!”旁边还有很多不识字的人,同样是一头雾水地挤在人群之中,这时一听有人愿意给他们念这上面的内容,纷纷响应着靠拢过来,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好好好,哎,这位兄弟,你快念念,念给我们听听,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于是这位热心的年轻男人就将罪己诏的内容以及那几份嫔妃的口供清楚响亮地当众念了出来。 “啊!哎呦!咱们皇上怎么这样啊?说话不算话,发誓当白玩儿呢!”一个跑街卖货的小贩在一旁小声说道。毕竟小百姓当街议论当今皇上也不敢太高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旁边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接话道。 “如果当初皇上要是不发誓一生一世一夫一妻,估计大晔也不会答应把如玉公主远嫁给咱们皇上。” “对呀,对呀!要说起来,人家大晔可不比咱们北雍弱,也不需要靠嫁女和亲维持太平。 当初咱们皇上……哦,那会儿还是太子吧,是发了誓——这辈子只有如玉公主这一个妻子,再没有其他女人,大晔的先皇才答应将女儿嫁过来的。” “对呀,我也知道。可是皇上后来不是又纳了几个后宫了吗?” “嗯。听说那是皇上喝醉了酒,就……就……就那个了,然后不就有了这个胡燕燕进了宫吗?”说话的人边说边指着墙上贴着的胡燕燕的供词。 “那犯一次错了就得了呗,不能连犯好几次啊!这就有点儿……”说话的人撇撇嘴、摇摇头。 第488章 引领风向 同仇敌忾 “你光知道罪己诏,还没弄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刚刚这位兄弟不也念了那几个妃嫔的供词了吗?那一个又一个的……哦,一共五个,那五个妃嫔开头都不是皇上要纳的,尤其那第一个……就是那个胡燕燕,她就不是皇上要纳的,而是那离王偷着给皇上下了药,然后指使那个已经怀了他的孽种的表妹胡燕燕去爬了皇上的床的。” “哦,也是哈。那后来这皇上……皇上这头顶不就……不就……哎呦!这离王可真够缺德、也真够损的!” “嘘……有些话别乱说。再说了,关键的地方不在这儿,关键是皇上当初可是发过誓不纳妃的。” “嘿,这你就不明白了。你想想啊,如果你立了誓言,要想毁了誓言,最难的是哪一次?” “当然是第一次啊!” “对呀。那如果第一次破了誓言呢?誓言已经破了,你再破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第五次还难吗?” “是啊!其实难就难在第一次,只要第一次一破,唉!誓言就形同虚设,就等于消失不见。” “对呀!那离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第一次是给皇上下药,指使和他有一腿的那个胡将军的女儿胡燕燕,肚子里揣着离王的货就爬上了皇上的床。” “你说离王这心思得多毒、多脏、多恶心人呐。” “谁说不是呢?皇上有这样的兄弟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据说那离王给皇上动手脚、下绊子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没错,皇上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那离王就没少给皇上……就是当时的太子使坏。” “还不是也想抢那个皇位当皇上!” “也是啊,他就是想毁了皇上的声誉和信誉,让咱们所有的北雍百姓都觉得皇上是一个无信无义之人。 你们说,你们愿意一个无信无义之人继续在那宝座上坐着当皇上,让别国的百姓都不相信咱北雍,都笑话咱北雍吗? 如果皇上是这样一个皇上,那是不是离王就有理由儿抢夺皇上的宝座,把皇上拉下来他自己上去当皇上?” “对对对,离王就是这个目的。” “那咱们皇上的麻烦可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离王不光是指使着那些女人一个个地爬床毁皇上的名誉、毁皇上的信誉,他更可恨的是将和他有染的那个胡贵妃胡燕燕送进了宫中。 那个胡燕燕后来将肚子里的私货生了出来,是个女孩子。谁能想到离王竟用他和侧妃生的儿子将那个女孩儿给调换了!” “我的老天爷!这事儿……离王都干得出来?” “嘿,离王想得可怪美,如果能把皇上拉下马,那么他就当皇上;如果没拉下来呢,那将来他再想办法废掉太子,将他那个儿子充作正统皇子去即位,他就成了摄政的太上皇了。 这一环套一环的连环计使得可够歹毒吧?” “是啊是啊,真是歹毒啊!” “不过……既然眼下他的阴谋败露了,事实也清楚了,如果咱们大伙儿再要依着离王的思路走,那就是蠢货加傻蛋!” “哼!没错。他想让咱们笑话皇上,咱们偏不笑话。 是离王干的缺德事儿,我们就只声讨离王,才不给离王当傻瓜!” “没错,最坏的就是那离王。” “对对,没错。哼!他想借此将皇上拉下马,我们偏就支持皇上痛改前非。 常言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就给皇上一个改过的机会。” “其实皇上还真算是个好皇上,只是中了奸人的奸计。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了。 再说了,咱们皇后娘娘可是一位贤良大义的好皇后。 你们知道吧,就咱们北雍年年产出的那点儿粮食能够咱们北雍百姓活命的吗?那根本就不够。 要不是人家皇后娘娘的娘家大晔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年年给咱粮食,咱们北雍的百姓还不定得饿死多少呢? 你说咱们作为北雍的百姓,吃着大晔的粮食活命,不护着给咱们带来粮食的皇后娘娘,难不成咱们听信离王毁了皇上、毁了皇后娘娘?那咱们北雍的百姓可就是又混蛋、又愚蠢、又没良心了。” “对对,这位兄弟说得对呀!是这么回事儿,咱们可不能干这种没良心的事儿!” “哼!如果咱们冒这份傻气,那不就等于是让咱们全家老小等着饿死,却让离王的奸计得逞了吗?” “对呀,那绝对不行。” “……”一时间众百姓闹闹穰穰地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但是议论归议论,已经很少有将矛头对准北雍皇的了,而是异口同声地都在声讨离王和那几家送女入宫的家族。 人群中,有几人一边热热闹闹地和边上的人聊着天儿,也不时地相视一眼。 过了一会儿,听着百姓们谈论的话风没有跑偏,于是,他们慢慢地退出了人群。 第489章 风向导正 目的达到 这几个人知道,如果他们长时间地、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说一样的话,那恐怕就要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了,说不得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而在他们慢慢地退出人群离开之后,又有几个生面孔挤了过来,随着刚刚过来还没有看到罪己诏的那些百姓们,又加入进人群中看起了罪己诏……哦,不是,是又热心地替这些百姓们高声地念出了罪己诏和那些供词。 然后就是又一番的解读和对离王的又一番声讨,效果使然。 就这么一波一波地进行,既没有让离王的阴谋得逞,也没有让北雍皇的名声堕落,反而将北雍皇渲染成了一个勇于担当、勇于认错、勇于改错的皇上; 将皇后娘娘描绘成了一个为北雍谋福祉的贤良皇后。 因为此事,北雍皇和皇后娘娘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不仅没有败坏,反而倒变得更加高大、更加熠熠发光了。 同时,北雍的百姓们也重新意识到,他们吃进嘴里的粮食、他们得以活命的粮食,有多少都是从大晔来的。 “听说这一次,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来北雍探望皇后娘娘,不仅给皇后娘娘带了礼物,同时还带了不少的粮食。” “我也听说了,那么多的粮食是给皇后娘娘一个人吃的吗?那是给咱们北雍百姓吃的。”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是啊是啊,这些可都是因为咱们的皇后娘娘是大晔的如玉公主,我们才能得到这么多的粮食,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办?喝风、吃土、啃石头度过灾荒年吗?” “对呀对呀。” “……” 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赞美起了他们的皇后娘娘。 此时,在百姓们心中,皇后娘娘甚至不亚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的存在。 皇后娘娘是给他们北雍百姓在灾荒年带来活命口粮的人,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只在京城之中,罪己诏与那些供词就张贴了三处,而三处张贴罪己诏的所在,情形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百姓们群情激愤地谈论着,彼此热烈地交流着。 而那些在人群中从热心地宣读,到具体细节的解读,再到最后的评判,将风向朝着一个方向引领的人,不用说,他们就是在北雍这边的流音阁的人。 在他们的极力引导之下,哪怕陆陆续续地再有一波儿又一波儿的后来的百姓,也根本就不再需要他们开口说什么了,他们甚至都退到了角落里,那些先来的百姓自己就可以口口相传,将他们要表达的意思、要引领的舆论完美地诠释出来。 而只要不是离王那一路想要借此诋毁北雍皇的人,观点基本上达到了空前的统一——那就是北雍皇知错能改,他们也愿意给北雍皇改正的机会 而对他们的皇后娘娘,那更是全心地拥戴和感激。 离王几年以来的谋算,以及苦心孤诣的行动,至此,应该说是完全无效、完全失败了,丝毫没有能得到他希望得到的结果。 于是,流音阁只在各处留下了一两个人继续观察、把握着后来的情况,而更多的人则是跟着那些去往北雍各地张贴罪己诏的官府的人员,他们或是远远地尾随着、或是提前一步离开京城,先去到那些重要的州府,总之,他们会继续做着和在京城同样的引领舆论方向的事情。 而北雍皇并不知道他贴出了罪己诏之后会出现了这样的效果。 他只是一心做好了思想准备,准备着面对北雍百姓的嘲笑讥讽、面对北雍百姓的口诛笔伐,甚至自己的皇位不保他也全部都无所谓了,他眼下只是一心地想挽回自己妻儿的心,找回自己丢失的一切。 眼下,他正在苦苦地祈求着如玉公主的原谅和接纳。 北雍皇毕竟是一代帝王,若是让突然闯进来的下人看到了他在自己面前跪着的样子,太有损他的帝王形象。 如玉公主心中虽然怨、虽然恨,却还是低声说道:“说话就说话,你且先站起来。” “不,星儿不原谅朕,朕就不站起来。”北雍皇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这是在要挟我吗?你如果不站起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玉公主板着脸,将头扭向一边。 “星儿别气,为夫站起来就是,站起来就是。”北雍皇说着忙站起身来,脸上不禁浮上了一丝喜悦的笑容,“星儿还是舍不得为夫跪,是不是?” “你别多想,没有的事。”如玉公主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夫不傻,为夫看得出来,星儿还是心疼朕的。” 如玉公主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理睬北雍皇。 第490章 作出决定 心中酸楚 北雍皇缓缓地在如玉公主面前蹲下身,伸手拉住了如玉公主的双手,任凭如玉公主想挣脱,北雍皇依旧是用力地抓紧不放。 “星儿,这几年委屈你了,是朕让朕的星儿受苦了,是朕错了,以后再不会了,这次的教训朕刻骨铭心一辈子。 如今在这世上,朕只有你和两个孩子是朕最亲最亲的人了。朕再也不会瞎眼瞎心,再也不会昏头昏脑地被人耍弄、被人羞辱了,就这一次就够了。 朕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会赎罪,会加倍对你和孩子好,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可不可以?” 如玉公主听着北雍皇的恳求,心中在天人交战,或者说是两个自己在心中互不相让地争论着—— 一个自己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今日袁祉认错的态度上,要不就试着原谅他? 而另一个自己则是紧皱眉头,冷着一张脸说道:“你忘了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男人的话能信吗?你还想再上一次当?再受一次骗? 花园里,清平王夫妇和文玉长公主夫妇一边看护着四个孩子玩耍,一边想着:不知那袁祉和如玉夫妻俩谈得怎么样了? 这时,有丫鬟前来回禀:“回王爷王妃,回公主驸马,午膳已经备好了。”清平王想了想,说道:“先不急,午膳先温着,一会儿吩咐你们上午膳时,你们再上。” “是,王爷。”丫鬟应声退了下去。 清平王点手将袁启隆和袁熙熙唤到了近前,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问道:“隆儿,熙熙,你们兄妹俩可愿意你们父皇和母后重归于好?” 两个孩子听了,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好,既然愿意,那你们现在就去你们父皇母后那里,你们父皇和母后都爱你们两个,他们看到你们两个都会舍不得; 他们都不舍得你们,你们父皇他又肯认错悔改,你们一家就能继续团团圆圆地在一起,懂吗?”清平王看着两个孩子问道。 “懂了,叔公,隆儿懂。” “袁熙熙虽然小,但是听到她爹娘能跟她和哥哥团圆在一起……袁熙熙也懂了,她想要娘,她也想要父皇。 刚刚爹爹抱她的时候,她感觉和娘抱着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想要娘,也想要爹。 于是,袁熙熙也把小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叔公,熙熙也懂。” “好,那你们兄妹就去看看你们爹娘吧。” “文玉长公主走向前几步,皇叔,文玉送他们两个过去吧?” “也好。”清平王点点头,松开两个孩子。 文玉长公主上前,将袁熙熙抱起来,另一只手牵着袁启隆的小手朝着花园外走去。 文玉长公主走到了二堂花厅外,透过窗子朝里看了看,看到了北雍皇袁祉局促地站着,而如玉公主低着头闷不作声。 文玉长公主心里叹息一声,将袁熙熙放到地上,悄声地对袁启隆说道:“隆儿,你领着妹妹进去吧,姨母就不进去了,你们一家人好好地聚一聚,姨母去看看午膳准备好了没有。” 袁启隆知道姨母是借故回避了,把时间和地方留给了他们一家人。 于是袁启隆朝着文玉长公主点了点头,“是,姨母,隆儿知道了。”说罢,伸手牵着妹妹的小手一起走进了花厅。 如玉公主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着,而身边站着的北雍皇袁祉此刻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劝如玉公主?怎么能求得她回心转意? 北雍皇如今想到自己之前一次一次做的事,他自己都觉得怄得慌,何况如玉公主。 这时,袁启隆领着妹妹袁熙熙,兄妹俩牵着手走了进来,“父皇,母后。”两个孩子直接走到了如玉公主面前。 “母后。” “娘亲。” 两个孩子的小手放在了如玉公主的膝上,仰着小脸儿看着他们的娘亲。 如玉公主心里正纠结着,听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唤自己,低头看着两个孩子,眼中的泪汹涌而出。 如玉公主心里明白,此刻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可是这决定做得……心里苦、心里痛,心里有着无边的酸涩——这就是做女人、做妻子、做母亲要承受的吗? 如玉公主站起身,蹲下,将自己的一双儿女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放声大哭。 怀中的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的娘亲哭得这么伤心,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两个孩子紧紧地搂着如玉公主,如玉公主紧紧地搂着两个孩子,母子母女抱头痛哭。 此时此刻,站在旁边的袁祉心中的懊悔险些将他冲击得失去理智。 第491章 感谢护佑 痛定思痛 北雍皇甚至在一瞬间都想到了干脆一死了之吧。 可是看着眼前的妻儿,他舍不得,他也不能那样做。 自己一死了之了,这母子三人怎么办?以后怎么活? 在北雍,她们会被别人说成是她们逼死了他这个北雍的皇帝,北雍……她们还能留吗? 他的儿子还这么小,能顺利继位吗? 如果他们回到大晔去,他们母子母女就成了寄居娘家的孤儿寡母……不行,他唯一能做的、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赎罪,好好地让这母子母女三人幸福地活着。 北雍皇慢慢地也蹲下身去,伸开双臂将这母子母女三人一起揽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搂着。 这是他的妻儿,这是他的一切,是他这一生一世的一切。 文玉长公主在窗外看着屋中的一切,眼睛也湿润了,同时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文玉长公主转过身正要离开,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夫君常彬。 夫妻四目相对,文玉长公主虽然眼中带着泪,唇角却浮上了温柔的笑意。再看看跟在自己夫君身边的一双儿女……相比如玉这个皇妹,自己真是太幸运了!有这么好的夫君相守,有这么好的儿女绕膝,此生知足了。 常思久和常如玉各用一只手牵着他们的爹爹,另一只手又伸过来牵住了他们娘亲的手,一家四口就这么手牵着手。 此时此刻,屋中的一家四口正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而厅外的一家四口却是彼此手牵手幸福地、静静地站在一起。 远远的,清平王夫妇相携而来,文玉长公主看到了,便和驸马常彬一起领着两个孩子迎着走过去。 “如玉她们呢?”清平王问道。 “在里面。她们一家四口正抱头痛哭呢。”文玉长公主笑着说道。 清平王夫妇听了彼此对视一眼,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啊!一个知错能改,一个肯给机会原谅,这两个孩子就不至于要过那缺爹少娘的日子了。 但愿袁祉这次能够学会珍惜,不要再行差踏错。” 几人站在院中,听着那厅中传出的哭声渐渐地弱了下来,又渐渐地一点儿哭声都没有了。 又过了半晌,清平王点首唤过来一名丫鬟,“去通知传膳吧。” “是,王爷。”丫鬟转身快步离开。 清平王夫妇率先朝着厅中走去,文玉长公主夫妇领着孩子跟随在后面一起进了大厅。 此时大厅中。 如玉公主坐在椅子上搂着两个孩子,北雍皇袁祉一只手臂环着如玉公主的肩头,一只手臂揽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温馨相拥。 看到清平王几人走进厅来,北雍皇有些窘迫地收回了手,赶紧扭回头去擦了一下眼睛。 再转过头,北雍皇上前几步,迎着清平王夫妇抱拳单膝跪地,“侄婿袁祉感谢皇叔皇婶,还有皇姐,姐夫,你们的成全之恩,袁祉没齿难忘。” 清平王连忙伸手将北雍皇扶了起来,“不必如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们夫妻以后能和和美美地好好过日子,免得我们这些娘家人在千里之外心总是揪着,整天牵肠挂肚地不放心就好了。” “皇叔,您放心,以后绝不会了。”北雍皇郑重地说道。 “嗯,皇叔愿意相信你一次,但也只是这一次。” “是,袁祉明白。”北雍皇坚定地点头。” “如玉呀。”清平王看向如玉公主。 如玉公主在清平王夫妇几人走进厅中的时候,就已经站起身来,这时听到皇叔唤她,应道:“是,皇叔。” “如玉呀,你就当袁祉是回头的浪子,他既然迷途知返,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给你们这个家一个机会。 皇叔、皇婶和你皇姐、姐夫,还有远在大晔的你皇兄和皇嫂,以及我们的亲族,都希望你远在北雍能过得舒心,快乐。 希望你们夫妻从此和和美美,一辈子在一起相互扶持。你们过得好,我们这些远在大晔的亲人才能放心啊! 这次袁祉他愿意认错悔改,如玉就委屈自己这最后一回,原谅他这最后一回,但也只有这一回。他若再有下次,皇叔、皇婶,还有你皇姐、姐夫,我们就一起来北雍接你和孩子回大晔去。” 如玉公主听了,眼中的泪又流了下来。她松开揽着两个孩子的手臂向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以头触地,认认真真地给清平王夫妇磕头,“侄女儿多谢皇叔、皇婶护佑;多谢皇姐和姐夫。” 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连忙上前,将如玉公主扶起来。 第492章 雨过天晴 欢宴团聚 清平王妃拉着如玉公主的手,“快起来,快起来,一家子骨肉亲人何须如此?只要你们过得好,等到我们离开北雍回转大晔,想到你们时,也只是有想念而没有担心。” “是如玉不好,让家里人担心了。” “一家人不担心一家人,那又担心谁呢?”清平王妃说道。 “好了,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哭都能哭饱了,可你皇叔我早就饥肠辘辘了,现在可以用午膳了吗?”清平王转移了话题,将会影响如玉公主等人心情的话茬揭过。 “是,都是如玉不好,让皇叔皇婶还有皇姐、姐夫跟着操心不说,还要跟着挨饿。”如玉公主十分歉疚地说道。 “说得是呢。现在我们不担心了,就只剩下挨饿了。”文玉长公主说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今天正好你们一家四口一个不少地都来了馆驿,刚刚皇叔已经吩咐传膳了,咱们今天就算是在一起吃顿真正的团圆饭吧?” “好啊!”袁祉也在一旁点头,如玉公主更是在连连点头,“是,都是如玉不好,昨日的宫宴都没能好好相聚。” 北雍皇袁祉忙在一旁抱拳躬身说道:“不怪星儿,都是袁祉不好,昨日宫宴上都没能……” 北雍皇话没说完,就被文玉长公主挥手打断,“嗨,昨日宫宴虽然饭没吃好,离别思念的话没有叙好,但是昨日的刀子捅得挺好,揭遮羞布揭得也挺好,不是吗?昨日的宫宴……要说起来也不错了,是不是啊,妹夫?” “是,皇姐说得极是。”袁祉听到文玉长公主戏谑地喊他妹夫,心中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涌上心间,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亲情,这才真是家人的感觉。 而自己那个离王弟弟……哼!那哪里是一家人?哪里是兄弟?百世仇人也不过如此。 就为了一个皇位,一份野心,就能……唉!北雍皇袁祉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众丫鬟将午膳送了上来,等到她们将膳食在桌上摆好,清平王示意大家去桌边坐下。 北雍皇袁祉与如玉公主将清平王夫妇扶在了上位,在他们的下手分别坐了文玉长公主夫妇与如玉公主和北雍皇袁祉。 清平王将袁启隆叫过来,坐在了自己和北雍皇中间;而袁熙熙则是被北雍皇抱着坐在了自己和如玉公主中间。 另一边,常思久和常如意也分别坐在了清平王妃、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的中间。 虽然这样坐不合规矩,然而这里只有自家人,是家宴,长者疼小辈,为了便于照顾孩子也就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清平王首先举杯,“好啦,大家一定都饿了,快些用膳吧。” “是啊,一定都饿了,空腹饮酒也不好。你们三个男人先饮一杯就好,饮上一杯就用膳;要想喝酒,也得先填饱肚子再喝。”清平王妃笑着说道。 “好,就听皇婶的。朕借杯中酒敬皇叔、皇婶和皇姐、姐夫,先欢迎几位路远迢迢来到北雍; 更多谢皇叔、皇婶,皇姐和姐夫的一番重情重义、一番大恩大德,袁祉先干为敬。”说着,北雍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平王夫妇与文玉长公主、驸马常彬也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下这一杯酒,这餐桌之上的众人之间瞬间弥漫上了轻松且温暖的气氛。 清平王妃看着他们三人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 “好啦,你们且先用膳吧。如果你们觉得喝得不尽兴,那就等你们先祭过五脏庙之后,我们女人和孩子们自去说话,你们三个男人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今天一醉方休我们也不管。”听到清平王妃如此说,桌上的人都笑了。 清平王听了说道:“是吗?好啊,那我们就先用膳,将肚子填饱了,我们再慢慢地喝酒。不过,要是本王真喝醉了,王妃可不准嫌弃。” “不嫌不嫌,躲远点儿就是了。”清平王妃说完,大家听了全都笑了起来,餐桌上的气氛到此时算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清平王率先举箸,众人也都拿起筷子。 北雍皇袁祉选了如玉公主喜欢吃的,夹到了如玉公主的碗里。 如玉公主虽然没有抬头看北雍皇,但是却将他夹过来的菜都吃了下去。 袁祉又给自己身侧的儿女夹了些菜放到他们碗里,袁启隆和袁熙熙受宠若惊又欢喜非常,吃到嘴里的饭菜都仿佛更香了。 袁启隆是很久没有享受过父皇的投喂了,而袁熙熙是根本就没有享受过父皇投喂的感觉,这让他们格外愉悦,就连吃东西都压不下上翘的嘴角。 第493章 团聚之后 再燃怒火 两个孩子高兴地吃着碗里父皇夹过来的菜。 而北雍皇袁祉看着自己只是夹了点菜过去,自己的一双儿女就能这么满足、这么感觉幸福,心中不免泛起一丝酸楚。 这么简单的事,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多做一些呢?今日用午膳,与其说是袁启隆和袁熙熙享受了一回父亲的慈爱,倒不如说是北雍皇袁祉重新找回了一些当爹的感觉。 原来对着自己亲生的儿女,自己悉心照顾是这样一种温馨的感觉。 如玉公主虽说自始至终都没有与北雍皇相交一语或是有一个眼神交流,然而北雍皇的所有举动如玉公主都看在了眼里,一对儿女欣喜又幸福的表情她也看在了眼里,如玉公主在心中暗暗地对自己说:或许自己将这次的委屈忍下,为了儿女将这次的委屈吞下……是值得的吧? 午膳用罢,女人和孩子们离开了餐桌坐到了一旁去喝茶,而男人们则是吩咐着上酒,准备痛饮一番,一醉方休。 然而,就在这时,对那几名宫妃的父兄的审问已经有了结果,负责督办的丞相苏衍和三法司的三位主官得知北雍皇袁祉来了馆驿,他们不敢耽搁片刻,直接带着那些口供来到馆驿求见北雍皇。 北雍皇直接召见了他们。 清平王等人本想先行回避,将此地留与北雍皇处理政事,然而却被北雍皇留住了,“无妨,皇叔、皇婶与皇姐、姐夫知道此事也无妨。” 清平王妃想到,向来女人不干政,她们留在此地听也无益,且多有不便,于是便与文玉长公主和如玉公主带着孩子回避退下了,而小太子袁启隆则被北雍皇袁祉留了下来。 袁启隆虽然年纪小,但他毕竟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学习朝政、熟悉朝中状况自然是十分必要的。 清平王妃、文玉长公主和如玉公主带着其他三个孩子去了后面的花园,厅中只剩下北雍皇袁祉、清平王、驸马常彬与小太子袁启隆。 苏衍和三法司的官员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先是拜见了北雍皇,又与清平王等人见过礼。 北雍皇赐了座。 苏衍作为领旨督办、监审的大臣,将一叠供词取出,呈交北雍皇御览。 冯岳上前接过了供词,转交到了北雍皇手中。 “苏相先坐吧。” “是,臣谢皇上。”苏衍退后坐到椅子上。 厅中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北雍皇。 北雍皇从冯岳手中接过那叠供词,当即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起来。 此刻北雍皇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用膳时候的温和表情,逐渐被寒霜笼罩。 看着手中的这些审讯记录,北雍皇紧锁双眉,牙关紧咬。 这些供词就像是有人再一次朝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这些供词又像是离王和那些官员们站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地嘲笑他、讥讽他。 原来他这个皇帝自以为有那么多忠心的臣子,为了他的享乐、为了让他高兴、为了他的子嗣绵延,想方设法地为他打破誓言,充盈后宫……原来,自己竟是一直在他们的阴谋算计的迷局之中,一直像个傻瓜一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真是啊!人一旦有了不该有的欲、贪了不该贪的色,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好的下场。 自己如今遭受的这一切固然是离王一派的算计,但归根结底是咎由自取——如果自己不违背誓言、不贪色欲,又何至于此? 此刻的北雍皇后悔莫及,同时心中也是升腾起满腔的怒火。 好哇,你们竟敢算计朕!你们从开始跟着离王算计朕的那一刻起,可有想到过算计朕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没想过,那么朕就让你们看看算计朕的后果到底是怎样的! 北雍皇心中恨恨地想着。 供词看完了,北雍皇将供词抓在手中,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半晌都没有出声。 厅中的几人看着北雍皇,也能想到他此时此刻的心中是如何地难以平静。 众人也都没有出声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北雍皇就这么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北雍皇的脸色才渐渐地恢复如常,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着恨意与狠绝,“苏相与三法司四位爱卿听旨。” 苏衍与三法司官员连忙站起,抱拳躬身,“是,臣接旨。” “这几个家族竟敢伙同前离王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妄图谋夺我北雍皇权,篡夺我北雍皇位,祸乱我北雍江山社稷,其心可诛,死有余辜。 朕在早朝上,就已安排京城护军统领魏榕将军派兵将几个家族查抄抓捕,此时应该都已经押进了天牢之中了。 四位爱卿还需继续辛苦一阵,将他们家族中人俱都审讯一遍,从速得到审讯结果,速速呈报于朕,切勿放过一个有罪之人。 另外,与逆贼离王私下勾结往来的那些亲信官员,虽没有送女入宫,但也实际参与了逆贼离王的谋逆之举,那些官员……哼!也给朕统统查抄抓捕。” 第494章 若知今日 可有当初 “皇上,如此一来会不会造成北雍朝堂的大动荡?皇上要不要再三思……”苏衍话中难掩担忧。 北雍皇听了,抬手打断,“既然如今问题已经严重,就如同病人已然病入膏肓,不仅要对症下药,还要下狠药、下猛药,或直接将病灶切除。 只有下重手,出重拳,我北雍才能重得以重新焕发生机,一切的一切才能重新走上正轨,我北雍的国威与形象才能重新树立起来,不让那些奸谋小人再有祸国作恶的机会。 几位爱卿从速办理就是。” 苏衍等几位大臣听了北雍皇的旨意,心中的震惊也是如波涛般汹涌——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背水一战了! 北雍的朝廷,这次注定要经历一场大的动荡无疑了,同时还要经历一次大的清洗。 虽说大清洗会为北雍、为北雍的朝廷带来动荡,但也有可能会给北雍带来新的生机和新的气象。 细细想来,正如北雍皇说的那样——重病下猛药也是必须的。 隐患不除,后患无穷,这道理他们又怎么会不懂。 既然皇上都有此断尾求生的果决和魄力,他们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苏衍等四人彼此看了看,朝着北雍皇抱拳躬身,“臣等遵旨。” “好,辛苦几位爱卿了。” “臣不敢,臣告退。” 北雍皇点点头,几人辞别了北雍皇,快步出了馆驿。 馆驿外靠近大门处,一左一右分别停着两排马车,那分别是如玉公主与北雍皇袁祉来时乘坐的。 如玉公主与北雍皇袁祉他们都选择了低调而来,并没有排开他们的帝后仪仗。因此,虽说马车相比普通人家的马车要豪华很多,但也只是几辆马车。 苏衍等几位大臣认得这几辆马车,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可不敢与帝后乘坐的马车停放在一处。因此,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街对面稍远的空地上。 几人走过去,刚要去上各自的马车,这时苏衍开口叫住了他们,“三位大人请留步,我们几人不妨就乘坐同一辆马车吧,回程的路上还可就此事商议安排一番。” “是,下官等遵命。”三法司的三位官员听到苏衍此话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苏衍率先上了自己的马车,三位官员紧跟其后上来,马车沿着大街朝着刑部衙门而去。 “三位大人,我们今天就在刑部大堂一处进行会审,共同审理此案的所有的人犯吧,本相作为奉旨监察的官员,就与三位大人一起。” “是,下官等遵命。”三名官员一同应声。 “在此事件中,对于每一个家族,他们族中的主事之人要作为重点审问对象,而后宅的女人们次之,只挑拣些在府中有地位,对内情能多有了解的人讯问即可。 至于那些粗使的丫鬟、下人们则需仔细分辨,如果最终确认他们没有参与其中,我们就当是做做善事,将他们放生吧,哪怕他们面对的是再一次被发卖,也好过丢掉一条性命。 总之,有罪有过者,一个都不能放过;无辜之人也不要轻意牵连。 皇上的意思亦是如此——不放过任何一个罪人;至于无辜之人,则不可牵连。” “是,下官等明白。”几人抱拳应是。 马车咕噜噜地向前行驶着,这时外面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阵杂乱的吵嚷哭喊声。 马车中的几人听到了,于是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一队一队的官兵押解着一串一串的罪犯,正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 不用问,这定是那几个家族被查抄之后,家中全部人等正被官兵押去刑部大牢。 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有扶老携幼的、有披头散发的、有哭喊嚎叫的,也有一脸木然、行尸走肉般只是随着押解的队伍朝前移动着。 这些人里,有知情参与的,也有在今天才被瞬间塌下的天砸到的; 有和族中家主怀着一样的想法,想扳倒当今北雍皇,扶离王上位,自己谋得一份从龙之功的; 也有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的。 然而不管是怎样的,就在今天,他们因为和谋逆罪臣同属一族,或是卖身在这族中为奴,就一样被绳捆索绑,一样失去了昔日的荣耀和平静,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身的狼狈。 而一个家族、一座府邸会落败到如今这般地步,难道要怪皇上心狠吗? 犯下谋逆重罪的族人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们族中当家人的所作所为,对皇上来说难道就不阴损?就不狠毒? 如果一旦让他们得逞了,那么等待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小公主的又会怎样的下场呢?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做那大逆不道之事时,怎不想想自己的父母妻儿?怎不想想自己的亲族父老? 当初只管做那封王拜相、富贵至极的春秋大梦,如今梦醒了,就算是后悔了,就算是再想回头……也恐怕再回头已百年身! 车中的苏相等人看着马车外的一切,心中禁不住一阵阵感叹。 第495章 闲谈之中 打听福星 马车继续前行,恰巧经过了原来的胡将军府门前,胡将军府也就是那位胡燕燕胡贵妃的娘家。 只见往日威赫显要、门庭若市的将军府,如今门楣上的“将军府”匾额已被卸去,大门上十字交叉的封条醒目地贴着,大门前的台阶上一片狼藉。 看来,这里的查抄已经结束了。 大门前以及院墙外,此时还有不少的兵士或挎着刀、或手持长矛站立守卫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座威威赫赫的将军府就这样在一瞬间轰然坍塌、再难扶起。 同情吗?可又有什么好同情的呢?想想他们做的事情——那般欺君罔上的事他们都能做、他们都敢做,如今有这幅场景送给他们,同情可怜都显得是那么的多余。 那样的算计,那样的羞辱,就是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对一代帝王。 “别看了。”苏衍说道。 其他三人听了,都将撩着车帘的手放下,目光收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做了不该做的事,不光自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要连累一家一族。 这是当初种下了因,方结下了今日的果啊!”苏衍感慨地说道。 三法司的三位主官听,彼此看了看,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告诫自己:这也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人不可存妄念,更不可生恶念,否则不止将自己,还要将自己的父母爹娘、妻子儿女,以及九族之人全部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这几人中,此刻也有在心中暗自庆幸的——幸好啊!幸好当初离王向自己隐晦透露拉拢之意的时候,自己没有回应,否则,今日看到的一切就是自己全族的下场。 馆驿之中,苏相与三位官员离开之后,北雍皇与清平王和常彬驸马重又坐回到酒桌前继续推杯换盏起来。 三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去谈论抄检官员家宅、家族之事。 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作为北雍皇,这件事只是他必须要面对、要处理的,而并不是他愿意时时都想起的。 作为清平王和驸马常彬来说,这是人家的痛、人家的苦、人家的恨。他们作为远来的娘家人,作为客人,多提多说都不相宜。 于是,酒桌上的气氛很快就又渐渐地活跃起来。 北雍皇的心思是最为复杂的,有恨、有痛、有屈辱,更有一种报复仇家后的快感。 因此,三人一杯又一杯地畅饮起来。 直到寅时过,三人才放下酒杯,清平王吩咐候在门外的丫鬟们将残酒撤下,换上茶来。 说是要一醉方休,然而一醉方休也只是说说,清平王和驸马常彬难不成还真的让北雍皇烂醉如泥地离开馆驿回宫去? 北雍皇也是如此。从昨天的宫宴到今天经历的所有这些事,如果再传出他在馆驿之中喝得烂醉,被人抬回了宫中,恐怕过不了一时三刻,这市井之中又不知要将他这位可怜又可笑的帝王传成一个什么无能落魄的样子? 会说他被自己的弟弟坑惨了,心中不平,借酒浇愁? 说他戴了一摞的绿帽子羞愤难当,借酒消愁? 说他被妻子儿女嫌弃,心中苦闷,借酒消愁? 还是算了吧!如今,他是不能再往自己的身上添加任何一点负面的东西了。 三人喝着茶,边消散着酒气,边随意地谈论着。先说到大晔的风调雨顺,又说起北雍今年的灾荒。 说到风调雨顺,北雍皇也不由得想到了大晔的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 北雍皇饶有兴趣地问起凤珠郡主的情况,清平王和常彬驸马只是将发生在凤珠郡主身上的一些已经被天下人相传的事都归结在了一个“巧”字上—— 那孩子出生时,正巧下起了大雨; 那孩子在宫宴之上,因为人小手小,还拿不住果子,正巧掉落了一个、正巧那果子滚落到了女杀手的脚下、正巧被那杀手踩到摔倒、正巧就因为这枚果子救了驾。 这所有一切,不过就是个“巧“字。归根结底,那萧雨珠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奶娃娃。 北雍皇听着,点了点头,心道:就是这份巧难得了。试问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恰巧地让这个“巧”字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这还真是一个福运满满的福娃娃啊! 北雍皇放下茶盏,看向清平王与驸马常彬,“皇叔,姐夫,袁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平王与驸马常彬对视一眼,二人心下都在想——不会吧? 第496章 推拒联姻 绝无转圜 清平王心中虽然有所猜测,口中却说道:“一家人有话就直说吧。” “是,朕想着,凤珠小郡主如此招人喜爱,不如就让那小郡主与朕的皇儿再续一段佳话,皇叔和姐夫觉得如何?” 果然如此。清平王与驸马常彬此时心中都出现了这四个字。 清平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眼看向了北雍皇,“事到如今,北雍皇还觉得远嫁联姻是佳话?是美事?” 听清平王这一问,再想想自己……北雍皇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如玉远嫁,本王的皇兄就是万般地不舍。直到晏驾,都没能再见女儿如玉一面。 这些年来,如玉的父皇不在了,我们这些娘家人也是每日牵肠挂肚,时刻关注着北雍这边的消息,盼着如玉报平安的来信。 当听说你背弃了当初的誓言,以酒醉乱性为由开始收纳女人入宫,我们就开始为如玉担心了,我们会担担心如玉面对你这个没有信义的夫婿该如何过活! 更何况之后再听说你一次又一次地酒后乱性,一个又一个地收女人进宫,还生儿育女了…… 袁祉,你现在能想象到我们这些娘家人听到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消息,心中会作何想? 我们不止担心如玉伤心难过,更担心在如玉母子三人赖以依靠的你背信弃义、另寻新欢之后,她们身陷狼窝之中能不能逃得活命!” 北雍皇袁祉听到清平王如此说,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 清平王可没有管北雍皇尴尬不尴尬,接着说道:“或许你的隆儿不像你,长大之后会重情、会守信。如能如此,那是他未来妻儿的福气, 然而,本王是无论如何都不赞成再有女娃娃远嫁异乡了。 更何况,凤珠郡主她姓萧,她是人家萧家的宝贝,是国公府和奉王府以及我们大晔帝后、太子的心肝宝贝眼珠子。 纵然我们是姓赫连的皇族,我们也不能擅自替人家萧国公府的小女娃娃定下未来终身。 这不是对人家好,这是害人家,是造孽。 正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姻缘。人家小娃娃的姻缘、小娃娃的命运,不能在人家刚刚一岁的时候,就被我们这些外人给毁了!越俎代庖就更不可为。 就是当初如玉远嫁北雍,那还是因着你与如玉见了面,算是一见钟情。 而那小郡主与你的隆儿素不相识,从未谋面,更何况如今她才满一周岁,就由我们这外人将她的命运决定了,这岂不是笑话?对她而言更是不公。 再说了,我们大晔的皇上可是将小郡主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他曾经说过:小郡主就是将来长大了,要嫁人,也只能就近出嫁,要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袁祉啊,要凤珠郡主联姻这话以后就不必再提起。北雍与大晔,因着你与如玉就已经是两国间的交好姻亲,锦上无需再添一朵花了。” “皇叔说的是。”驸马常彬在一旁说道:“咱们关起门来说句私话吧—— 皇叔与皇婶当年也是彼此钟情,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北雍皇与如玉公主也是两下一见钟情,得成美眷; 而常某与妻子也一样是相识相知、彼此有情,方成夫妇。 我们娶的妻子,都是自己要娶的妻子,都是妻子同意嫁给我们,我们才娶的,正所谓两厢情愿。 我们的姻缘都是两厢情愿的,凭什么要将别人家的女娃娃在刚满一周岁的时候就许给了她不认识、不了解、不知道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陌生人,这不是美谈,也不是佳话,正如皇叔所说,这是作孽。 北雍皇请想,若是现在有人说要给熙熙定亲,要将她定给大晔或是南殷的某一位皇族中的小孩子,北雍皇会爽快地就答应吗? 如果北雍皇能毫不犹豫、非常爽快地就答应……”驸马常彬说到这儿,唇角带上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这丝不明的意味北雍皇却是看懂了,“是袁祉莽撞,只想着让下一代再联姻交好,因此上……呃……是袁祉思虑欠妥,冒昧了。 好,此事暂不提起,且看他们长大以后是否有缘了。” “北雍皇还是不要存着这样的心思吧。 本王也不妨告诉你,来这里之前,我们曾经与小郡主的祖父胜义公和小郡主的父亲萧尚书闲话时,说起这小郡主将来不知会被哪家有福气的后生娶进门。 那萧国公当时就直接明说,他家的女娃娃一不跨国联姻远嫁,二不会作为为家族谋取福利的工具。” 第497章 福星免谈 反生兴趣 清平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凤珠郡主的爹爹萧尚书萧诚毅也曾说过:将来他们家宝贝女儿的亲事,都要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走,他们不会强迫她、不会为难她,更不会逆着她的心意而为。 他们只求他们家的心肝宝贝能有个情投意合的夫婿,相爱相守着过一辈子,而不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去逼着她联姻、将她作为谋取权势利禄的工具,绝对不会。 所以……北雍皇,将来北雍皇子与凤珠郡主能否联姻……罢了,本王就直言了——此事不必再提起,因为根本不可能。” 清平王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北雍皇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袁祉明白了,那此事暂时就不再提起。若是将来……” 清平王抬头看向北雍皇,北雍皇讪讪地笑了笑,依旧不死心地说道:“皇叔,如果将来两个孩子无缘,自是不能强求;可如果将来两个孩子真的有缘,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拦阻不是?” 清平王看着北雍皇,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地说道:“此事莫提。哪怕将来你愿意让你的太子入赘大晔,如果胜义公府不同意、如果小郡主自己不同意,此事也是一个不可能。 北雍皇如果真心愿意北雍与大晔永世交好,那就好好地对待如玉公主。你们夫妻和睦,北雍与大晔和睦,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我大晔当年答应如玉公主嫁来北雍,并非是我大晔弱小,需要靠和亲维持太平,而是看在你与如玉的一番情意上。 所以,今后大晔与北雍要延续友好关系,也依旧不靠联姻。” 北雍皇见清平王和驸马常彬说话如此不留余地,心知哪怕他今天再说什么,这事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还引起眼前这二位的反感。 于是,“好,朕不提就是了,孩子们都还小呢,朕也是酒劲儿上头,不提就是了。”北雍皇赔笑着说道。 虽然北雍皇话是如此说,但越是如此,北雍皇对大晔凤珠郡主的兴趣和好奇心倒还真的是被勾起来了。 一个小女娃娃,能被自家爹娘和祖父祖母疼爱很正常,可是这个小丫头儿却是被大晔的皇上、皇后、太子、亲王到公主、驸马这么疼爱、这么维护、这么宝贝,这个小丫头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要是自己的儿子将来真能将这个小丫头儿娶到北雍来,那对北雍来说,可是只有好处,而且好处多多。 那小丫头儿若是真的有大福气,那福气岂不是也能带来北雍? 北雍皇心里扒拉着小算盘噼啪响,但是嘴里却不好再说什么。 清平王和驸马常彬透过北雍皇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死心,可他死心与不死心又能如何呢? 总之,大晔的小福星是不会送到遥远的北雍来的,正像承祺帝所说,他们大晔的小郡主永远都会留在大晔。 北雍皇抬眼看到清平王与驸马常彬都在看着他,眼神里颇多意味,于是,北雍皇主动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没有再提小郡主三个字。 三个人正闲聊着,外面一个丫鬟进来禀报:“启禀王爷,王爷之前派出去采买的刘四回来了,他说有事要禀报王爷。” 清平王听了心里一动,他派出去采买的人?刘四……刘……流音阁。 只是眨眼功夫清平王心里就明白了,应该是流音阁的人有事前来通报,他们的人必姓刘,名字里必带数字。 “让刘四进来吧。”清平王平静地说道。 “是,”丫鬟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相貌普通,身材中等,穿着大晔随从的衣裳,面带憨厚的人,他的手中还托着四个盒子。 进来之后,这人先朝着清平王、驸马常彬和北雍皇跪倒行礼,“小的刘四拜见王爷、驸马爷,拜见北雍皇。” “你且站起来,先把手中的东西放到那边桌子上去。”清平王吩咐道。 “是,小的遵命。” 刘四答应着起身,将手中几个盒子放到了一旁空着的桌子上,又回到了清平王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好。 “刘四,有什么话说吧。”清平王看着他。 “是,王爷。您之前派小的出去买东西,小的在街上看到了点事儿,所以想跟王爷说说。” “你说吧。”清平王点点头。 “是。小的刚刚在街上看见了很多的官差和官兵。”刘四说着,眼神儿飘向了北雍皇。 北雍皇想到今天的街上如果有什么骚动、有什么纷扰热闹,那无疑都是今天公示的罪己诏、还有今天对那几家人家的查抄引起的。 清平王和驸马常彬这时也扭头看向了北雍皇。 第498章 刘四传音 几人安心 北雍皇唇角掀起一丝苦笑,“大概他要说的事与朕有关吧?朕已经将脸丢到全天下了,还怕什么呢?”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看向面前躬身站立的刘四,“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用避讳朕。” “是。小的在街上先是看到了很多官兵,他们在查抄一些官员的府邸。 后来,等小的再回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基本上都安静下来了,应该……嗯……应该查抄已经结束了吧? 可是后来,街上又突然乱了起来,小的看到很多人都朝着十字大街那边去,说是……说是去看什么告示。 小的被人流推着走,也随着人群去看了他们说的告示,到了那儿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北雍皇上的罪己诏和几个奸人的供词。”刘四将在街上的见闻详细地叙述出来。 “哦!”清平王与驸马常彬还有北雍皇三人彼此交流了一个眼神,又都看向了面前这个刘四。 刘四则接着说道:“那罪己诏贴出来之后,挤在那儿观看的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还有的人因为不识字,急得直跳脚。好在当场就有人热心地帮大家将罪己诏和那几张供词全念了出来。” “众人听了之后呢?” 驸马常彬问道。 “现场的百姓们听了之后那是群情激愤啊!都在那儿大声指责着、痛骂着。”刘四说到这儿,脸上也全都是同仇敌忾的怒容。 刘四这些话听在北雍皇的耳朵里,北雍皇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也同时变得冰凉,像是沉到了寒潭谷底一般。 看来自己的罪己诏贴出之后,自己的这些事情百姓们全都知道了,恐怕他们会厌恶自己,会看不起自己这个皇上。 或许……自己目前该考虑的就是如何顺利禅位,如何平稳地让隆儿承继自己的皇位,自己退下成为太上皇。 或许只有自己退下,才能压住这一番众怒。 北雍皇眉头紧皱,低垂着双眼,嘴唇紧闭。 站在下手回话的刘四朝上面的北雍皇看了看,无比淡定地接着说道:“回禀王爷、驸马爷,回禀北雍皇陛下,那些百姓们都被离王的不耻行为激怒了!他们都说皇上被自己的弟弟给坑惨了,实在是……实在是倒霉透顶!” 听到这儿,北雍皇抬起头来,看向下面说话的刘四,心中疑惑——这是真的?莫非百姓们的怒火并非是因着自己?难道百姓们的怒火是因着离王而发? 刘四接着说道:“百姓们都说他们的皇上除了对大晔的如玉公主,哦,就是他们北雍的皇后娘娘失了信义、毁了誓言,还有就是……就是没了完的倒霉再倒霉!还说皇上收了几个女人就是倒霉了几次; 除了这几件事之外,皇上……皇上还算是个好皇上。 最后,百姓们还说……还说皇上敢出罪己诏,敢自揭己丑,就说明他们北雍的皇上是个有担当、敢承认错误,也有勇气改正错误的好皇上。 有这样的皇上,百姓们也都愿意给他们皇上认错改过的机会。 百姓们还说,他们的皇后娘娘是像观音菩萨一样、能给北雍百姓带来无限福祉的好皇后,他们都感激皇后娘娘,他们希望北雍皇上与皇后娘娘能够尽弃前嫌、重归于好、白头偕老。” 刘四将话一句一句地说出口,北雍皇的眼睛一次次地睁大再睁大。 怎么回事儿?自己豁出去一切写了这份罪己诏,难不成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的?这和自己先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啊! 还没等北雍皇发问,刘四又接着说道:“小的因为去买东西转了不少的地方,中途看到了两处贴罪己诏的地方,情形大都是一样的,百姓们群情激愤,都在怒骂离王,骂他阴险狡诈、骂他想谋朝篡位、骂他欺君罔上、骂他和那些沆瀣一气的官员们居然丧心病狂地给皇上戴……戴……”刘四说到这儿,硬生生地将“绿帽子”三个字又吞回到了肚子里。 然而“戴”字都出来了,至于戴什么,这在座的三个人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北雍皇尴尬地脸上一红。 “还有什么事儿吗?”清平王问道。 “回王爷,没了。就是小的买齐了东西回馆驿的时候,这街上已经清净了,除了看到有的府邸贴了封条,门外有军兵站岗之外,其他的就没有了。 小的在街上看到了这些事,小的就想着……想着,王爷和北雍的皇上是……是亲戚,得知北雍的皇上贴出了罪己诏,一定也替北雍的皇上担着心,因此小的……小的就斗胆……斗胆将此事向王爷回禀一番,好教王爷安心。” “好,你做得很好,本王有赏。” 清平王大手一挥,说道。 第499章 悬心落地 帝后回宫 刘四听到清平王说有赏,一脸喜色地向上磕头,“小的谢王爷,谢王爷赏!” “朕也有赏。”北雍皇紧跟着说道。 “是,小的……小的……多谢北雍皇上,多谢北雍皇上。”刘四又朝着北雍皇袁祉连连叩头道谢。 清平王看刘四的意思是没有别的事要说了,于是看向一旁的丫鬟,“带刘四下去领赏。” “是,王爷。”丫鬟说着,敛衽一福,领着刘四出了大厅。 北雍皇给站在门外的冯岳示意,冯岳掏出一个荷包,上前递到刘四手里,刘四连连抱拳称谢。 自从这罪己诏贴出之后,北雍皇虽然明里不能表现出他有多担心,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算是他的皇位依旧稳固,可是作为一代帝王,作为一个男人,只是面对百姓们的鄙夷和唾骂,这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体验。 可最终出乎意料之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看来他的百姓们还是善良的、明理的,他这个皇上,在百姓们心中还是有些民心的。 北雍皇想到这儿,脸上不觉多了一些喜色和得意之色。 清平王与驸马常彬看了,相视一笑,俱都微微摇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也知道,这北雍皇发了罪己诏之后,又来到馆驿求如玉公主原谅、求他们原谅,然而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担心罪己诏贴出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如今看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不只是北雍皇,就连他们的心都放下了。 不管是作为如玉公主的娘家人,还是作为大晔的使臣,亦或是作为大晔的皇族,他们也不愿意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动荡的北雍。 北雍保持平静、保持平稳、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对大晔来说是最好的。 同时清平王和驸马常彬也清楚,刚刚来回事的那个下人,并非是他们真正的下人,而是在北雍这边的流音阁的人。 作为流音阁的人,他们以此方式、趁着北雍皇在此前来通报消息,就是为了解除他们的担忧。 想必如今这个结果也是在流音阁的多方运作之下才得到的,这里的流音阁首领也是萧诚毅的手下,这个人真是有心了。 知道了贴出罪己诏之后的反响,这三人闲谈起来,气氛就更轻松自在了。 这时,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陪着如玉公主走了进来,孩子们跟在她们身后。 北雍皇一见,忙起身迎向了如玉公主。 如玉公主淡淡地看了北雍皇一眼,朝着清平王福了一福,“皇叔,时辰不早了,侄女儿都打搅了皇叔、皇婶和皇姐、姐夫这么久,侄女儿就先跟您告辞了。 您几位也好好歇一歇,回头侄女儿再请皇叔、皇婶和皇姐、姐夫带着孩子们进宫去坐坐,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如玉还想知道更多大晔的事情,还想趁着皇叔,皇婶几位都在北雍的时候,和你们多聚一聚呢!” “好啊!哦,如玉呀,刚刚下人外出采买,从外面带回来消息,袁祉的罪己诏贴出去之后,外面的百姓们口诛笔伐是有,但是他们的口诛笔伐针对的是离王以及他的那些亲信爪牙,并没有就此彻底地否定袁祉。 北雍的百姓们都愿意给予他们的皇上一次改过的机会。 既能得到百姓的原谅,也能得到你和孩子们的原谅,袁祉他这一回犯了错还能有改错的机会,也算是幸运了!”清平王欣慰地说道。 如玉公主虽说心里恨着、怨着、怪着,但北雍皇贸贸然地就亲书了罪己诏,这对一个皇上来说,无异于将自己放到了百姓的对面,由着百姓去指责、去谩骂,甚至会由此丢掉皇位。 而如今,却是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如玉公主一直高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清平王起身,与清平王妃和文玉长公主夫妇领着孩子,将北雍皇和如玉公主直送出了馆驿大门。 如玉公主敛衽拜别,北雍皇也抱拳拱手。 “好了,你们都上马车吧,皇叔看着你们离开了就进去。”清平王朝着如玉公主和北雍皇他们挥挥手。 于是,如玉公主领着两个孩子转身朝着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走去。 北雍皇见了,看了一眼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瞬间转头,毫不犹豫地追上了那母子三人,先将如玉公主扶上了马车,紧接着又将两个孩子抱上去,自己也跟着她们上了同一辆马车。 清平王几人看到如此情景,全都会心地笑了。 马车启动,一辆接着一辆地离开了,馆驿门前安静了下来,清平王等人也转身回了馆驿之中。 第500章 雨过天晴 轻松谈论 孩子们跟着下人自去读书或玩耍,清平王几人则坐在厅上轻松地喝着茶,聊着今天这一波又一波发生的事情。 “直到此时,一切才算是圆满了。 刚刚我们的人又前来通报了外面的消息,我们也能就此放心了。 至于那北雍皇了解了外面的状况之后,接下来的事他也能大刀阔斧地去进行了,该清理的也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清理。 总之,这一场风波没有让北雍乱起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驸马常彬笑着说道。 “说得没错。没想到咱们来到北雍一趟,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而且就因着一场宫宴就给北雍朝廷带来了一次大清洗……哦,对了,这份功劳可都是要着落在咱们文玉身上的。 咱们只能说昨日文玉在那场宫宴上打脸打得够响、揭皮揭得够狠、那个酒壶嘛……砸得也是够漂亮!”清平王说到这儿,揶揄地看着文玉长公主,包括文玉长公主在内的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清平王妃也笑着说道:“想必那个离王,还有那个胡贵妃,哦,还有他们那一伙子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吧?就因着一场为远道而来的如玉的娘家人接风洗尘的宫宴,就将他们多年的谋划掀了个底朝天,也将他们做了几年的美梦一下子打醒了。 且不说他们了,就连咱们也一样,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也都不是咱们事先计划好的,或是能够预料到的,而是根本没想到的。 咱们原本来北雍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远嫁的如玉到底过得如何;再有,带着些粮食过来,一是为远嫁的如玉撑腰立势,再也是为了救助灾后的北雍百姓。 可谁知道,因着这一场接风的宫宴,就给北雍皇朝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这可是意想不到的,更何况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首先,那北雍皇幡然悔悟了; 而后,如玉的心结打开了,也原谅了北雍皇,又重新接纳了他,从此夫妻和好,一家团圆,他们的一双儿女从今往后也算是得福了; 而北雍呢,也能就此真的安定下来; 至于咱们大晔,应该也暂时能放心一阵子了。” 清平王听了,也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眼下不止如玉踏实了、孩子们踏实了、我们踏实了、就是我们大晔也能踏实几年了。”清平王意有所指地说道。 “皇叔说得是。如今看来,我们此行的目的达到了,甚至达到了意想不到的目的。” 听驸马常彬如此说,几人又都笑了起来。 “咱们试想一下,假如没有昨天那场宫宴,而如玉与北雍皇又把日子过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们作为如玉的娘家人,如果要劝说那北雍皇与如玉重归于好,又从何谈起呢? 这男人一旦喜新厌旧了,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回心转意?那几个碍眼的女人又该如何处置? 再说那北雍皇,他反正已经背弃了当初的誓言,又左一个、右一个地将女人纳入宫中,正新鲜着呢,难道就因为我们来了,劝说了几句,他就能撒手抛开?不可能啊!他北雍皇能给咱们几分面子敷衍几句就不错了。 恐怕不光不可能,咱们这些娘家人善意的劝说,反而有可能会在那北雍皇眼里变成了是咱们为了如玉而恳求他。 如果北雍皇再恶劣一些,或者还有可能以如玉和她的儿女相要挟,咱们可能还要为了如玉母子做出些让步。 总之,我们很可能会成为示弱的一方——除非我们不顾一切,强势地带走如玉母子三人,让他们一家就此破裂,也让大晔与北雍从此断亲交恶。 然而,若真到了那一步,后面的变数和麻烦会更多—— 大晔与北雍两国关系大倒退是其一; 北雍皇因为无信无义,致使大晔接回和亲的公主,北雍皇的形象就会瞬间崩塌,彻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这是其二; 其三,有离王一伙的谋算在,北雍皇还能在位多久?估计离他身败名裂被赶下台的日子就不远了; 其四,一旦离王扳倒北雍皇上位称帝……北雍未来的走向就难以确定了。 更何况……你们可还记得,在那个胡贵妃的供词中提到过,那离王与我大晔朝中暗藏的奸细早有勾结? 能与离王暗中勾结往来的又怎么可能只是贩夫走卒之类的小角色? 一旦离王上位,又与我大晔朝中奸细阴谋勾结,那将会给我大晔造成怎样的麻烦和威胁呢?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昨日的宫宴上,文玉一下子就给他们北雍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该骂的骂了,该揭的揭了,该砸的砸了,最后,该惊醒的也就惊醒了。” 第501章 一场波澜 除去后患 清平王顿了顿,接着说道:“而那北雍皇呢,也再不用我们去说什么、劝什么,他自己就先将后宫处理干净了,罪己诏也贴出来了,马上又下旨查抄了那一伙人,今日又主动地亲自上门来请罪。 转眼间,这北雍皇反而成了示弱的一方,他反而要来求得我们的原谅,求得如玉的原谅,还要求得他那一双儿女的原谅。 而我们呢?既可以站在受委屈、受伤害的如玉的身后为她理直气壮地撑腰,还让那北雍皇在如玉面前丝毫没有了气势。 北雍皇如今除了认错,再也说不出别的。 离王一伙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离王篡位的阴谋被意外地提前挑破,北雍皇也因此坐稳了皇位,大晔与北雍之间的关系也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平稳了。 我们这次北雍之行——不白来呀!” 清平王说着,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文玉长公主,“这次咱们文玉居功至伟,可说是立了头功。” 文玉长公主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皇叔说的,要文玉说呀,文玉这纯粹是误打误撞。 本公主脾气不好,眼里不揉沙子,谁让他们惹到本公主了? 既然他们敢惹到本公主,就得准备承受本公主的怒火!” 本公主脾气上来可不惯着他们,管她是什么得宠的贵妃还是什么皇上的弟弟离王,本公主就给他们噼里啪啦地一顿砸、一顿骂,先将这口恶气出了再说!哼!” 文玉长公主故作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紧接着又嘿嘿一笑,“本公主也没想到,最终砸出这么个结果。 唉!这就像老百姓经常说的一句俗话:叫做‘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巧了!”几人听了,也全都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就不要谦虚了!”驸马常彬笑着看了看文玉长公主,又看向清平王夫妇,说道:“要我说,最倒霉的就要数那离王了!恐怕离王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宫宴上,就终止了他谋朝篡位的阴谋,也击碎了他的春秋大梦,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就由云端跌落到尘埃里。 怨他自己倒霉吧,没那个命,偏要做那个梦。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自取灭亡罢了。 意想不到的结果,倒是为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也给那北雍皇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会——他也可以从迷迷蒙蒙的梦中醒来了,睁开眼睛,重新审视一下他的臣子,重新清理一下他的朝堂,将那些怀有异心的、阴谋算计的都可以趁机清除一拨,可以出重拳,而且还能出师有名。 同时还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给那些还没有正式登上离王贼船的、正在摇摆之中的那些北雍大臣们当头泼一泼冷水,让他们就此清醒清醒,好好地琢磨琢磨、掂量掂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不能做,做了就也要落到今天这一伙人一样的下场。” “夫君说得没错。离王一伙儿运作了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地还会设计、拉拢更多的人加入到他们一伙之中。而那些还在犹豫中的、还在考虑着、权衡着得失利弊的那些人,如今除了悬崖勒马之外,他们还能怎么样?难道执意要和这些人一样,也搭上全家、全族人的身家性命? 哼!今天他们亲眼看到了离王一伙的下场,他们还有那个胆跟上吗? 如今,虽然看似是因为咱们的到来,给北雍带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浩劫,而实际上,恰恰是因为咱们的到来,避免了北雍未来很有可能发生的一场具有颠覆性的大浩劫。 北雍皇如果能真正地明白,他就该怀着感恩之心,好好地对待如玉,好好地与我大晔和谐相处,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给我大晔添麻烦。”文玉长公主一脸正色地说道。 清平王几人听了也都连连点头。 “不过……皇叔、皇婶,还有夫君,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这次来北雍,从出发到现在可是出奇地顺利、出奇地幸运哦。”文玉长公主略带神秘地看向几人。 “你想说什么?”驸马常彬看着文玉长公主问道。 “你们想啊,咱们离开大晔来北雍,一路之上可算得顺利吧?”文玉长公主问道。 “嗯,这倒是。” 驸马常彬点头。 “那咱们到了北雍之后呢?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好事都发生了对吧? 咱们是来给如玉撑腰做主的,可还没有等我们多说什么,哼!那北雍皇就已经主动地求上门来道歉、请罪、求原谅,我们稳稳地占了上风,没错吧!” 第502章 师父不见 徒儿找寻 文玉长公主所言自然是没错的,于是,“嗯。”驸马常彬又点点头。 “不仅如此,还同时消除了后期的隐患,剔除了离王这颗毒瘤,同时也牵出了他那一群同伙喽啰,让他们多年的图谋毁于一旦,这岂不是顺利加幸运?” 本宫是想起当时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众臣为咱们使节团送行之时,本宫可是好好地抱了抱我们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临行之时,本宫抱过了小福星,沾了满身的福气,珠儿也说了,咱们这一次出行‘安安’,这一次的行程就当然会事事顺利、事事如意了。” 话罢,文玉长公主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清平王妃也点了点头,“说的是呢,当时我可是也抱过那宝贝了的。” 提到了小福星凤珠郡主,就连清平王和驸马常彬都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如今看起来,这一路行来,可不就是诸事顺利吗? 文玉长公主面带向往地说道:“咱们的小福星就要满一周岁了。可惜啦,今年不能去参加她的周岁宴了。想来有疼爱他的胜义公府和奉王府在,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小珠儿的周岁宴定然是盛大且热闹无比吧!” 清平王妃听了也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没能参加这小福星的周岁宴,还真觉得是一大憾事啊!” 被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妃念念不忘的小福星凤珠郡主最近以来很不开心,直到此时也还没有从不开心中摆脱出来。 要问这每天都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日日过得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小福星凤珠郡主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了?那当然是她的“稀糊”玄音老人不告而别造成的。 宫中的春季赏花宴之后没有几天,当萧雨珠再去松风院找她的师父时,而松风院中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当初玄音老人到来之时就曾说过,他此来只停留五十一天。 萧之南和萧诚毅他们虽然不清楚玄音老人为何不多不少只停留五十一天,然而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多问什么。 只是计算着日子,也知道玄音老人所说的五十一天就要到了。 看着萧雨珠每天都跟着师父洗精伐髓,跟着师父一点点地学习心法。至于在他们不在场的情况下,玄音老人都教授了萧雨珠些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萧雨珠身上一日一日出现的微妙变化,他们却都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玄音老人所说的时间到了,他就会离开了。 可这样的离别,他们又该怎么去对一个才满一周岁的小娃娃解释呢? 最近这几天,越是临近玄音老人离开的日子,萧诚毅和萧之南以及狄星月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心里始终都是七上八下的。 他们想挽留玄音老人,想请他在萧雨珠的周岁宴之后再离开。 然而,玄音老人的去留又哪里是能由他们决定的。 既然玄音老人说过停留多少天,既然天数还说得那么精准,那么就必是有其原因在的,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挽留而做出什么改变呢? 终于到了这天的早上,松风院中人去楼空,只在楼中桌案上留下了一本心法秘籍、一颗火红的宝珠和一张简短的字条儿—— “爱徒珠儿,为师去也!习此心法,可筑根基;两年之后,师徒重聚;火云宝珠,周岁之赠。” 玄音老人就这么突然地来了,如今又突然地离开了。 萧雨珠没有在松风院中找到师父,开始还没觉得怎样,以为师父又去找师伯了。 胜义公萧之南看到这几样东西,只觉得一阵阵头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和小孙女儿解释她师父的突然离开。于是索性果断地决定把这难题留给儿子——他这个做爷爷的可看不得宝贝孙女儿哭,他看着心疼。 萧诚毅因忙于公务,回到府中时已经很晚,没见到父亲,萧雨珠也已经睡着了。 因此当晚只有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知道了,萧之南一人头疼就变成了夫妻二人一起头疼。 第二天,父子见面说起此事,于是头疼的人又多了一个萧诚毅。 等家中众人都见了面,上至老侯爷,下至萧雨珠的小哥哥们,全都无一例外地头疼了。 等萧雨珠睡够了,醒来时,萧诚毅和萧之南早就去上朝了。 萧雨珠又开始找师父。一大早地还是找不到师父,萧雨珠就不干了,直接哭了起来,哄不好地哭,闹着要进宫去师伯那里找。 萧雨珠这一哭不要紧,可把亲娘、奶奶外加老祖宗给心疼坏了。没办法,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直接让儿媳狄星月带着萧雨珠进宫去,想着,没准萧雨珠见到了师伯能好点儿?呃……应该能吧? 第503章 去见师伯 问讯师父 萧雨珠有随时进宫的金牌,进皇宫根本不是问题。 狄星月带着萧雨珠进了宫,还没等先去见皇后娘娘,萧雨珠就指着向极宫的方向,“娘亲,那边……那边,珠儿找师父,珠儿找师伯……” “珠儿乖,珠儿先跟娘亲去见皇伯母好不好?一会儿让太子哥哥带你去找师伯,好不好?” 狄星月好不容易将萧雨珠哄到了紫宸宫中,也无非是又多了一个头疼的人——皇后云芙也不敢做那个告知萧雨珠她师父已经离开了的那个人啊! 难啊!太难了!惹哭了宝贝珠儿可怎么哄啊? 一直耗到赫连琦几人从上书房回来,这份哄萧雨珠的差事就落到了赫连琦头上。 赫连琦紧皱着小眉头想了又想:珠儿知道了师父离开肯定会哭,与其由别人哄自己不放心,还不如自己抱着亲自哄。 于是,赫连琦就自己抱起萧雨珠朝着向极宫而去。 走在去向极宫的路上,赫连琦看着怀里的萧雨珠,小心试探地问道:“珠儿,琦哥哥问你,要是到了向极宫师伯那里,你师父不在怎么办?” 萧雨珠听了,没有回答,那粉嫩嫩的小嘴儿就已经撇呀撇地又要哭了。 赫连琦赶忙哄着,“珠儿乖乖,不哭不哭啊,师父若是不在师伯那里,可能就是有事情去别处了。 不过你师父总会回来的,对不对?我们珠儿这么可爱,珠儿是师父最最疼爱的小徒弟,师父怎么可能不回来找珠儿呢? 师父有事去办,走几天、或者走一段时间就会再回来,珠儿等着师父回来就是了,咱们不哭好不好?” 听赫连琦说了这些话,萧雨珠的小嘴儿还是紧紧地抿着。 赫连琪看着萧雨珠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儿,心里好疼,只能继续哄着,“珠儿乖乖啊,你师父会回来的,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想师父,找师父。”萧雨珠懒懒地将小脑袋伏在赫连琦的肩头,娇软软地说道。 “乖,琦哥哥知道珠儿想师父,要找师父,可是师父要是有事不在呢,珠儿就乖乖等着,有琦哥哥陪着你一起等。 你要是想师父了,也可以来宫里找师伯,师伯和师父一样,也会陪着珠儿,教导珠儿,对不对?” “嗯,”萧雨珠把小脑袋点了两点,“可是……珠儿还是想师父。” 赫连琦见萧玉珠人小说不通,依旧耐心地哄着,“珠儿想一想,大人有大人的事,不可能总跟小宝宝在一起。就像你的爹爹要上早朝,要去吏部衙门办公,不可能天天在家里陪着珠儿玩儿一样。 珠儿早上送爹爹出门,晚上天黑了爹爹才会回家,珠儿会在家里等着,等着晚上爹爹回来对不对? 琦哥哥也是呀,琦哥哥要去读书,琦哥哥的父皇要去金殿上早朝,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也不可能一直陪着琦哥哥。所以我们要学会接受分离。” “什么是分离?”萧雨珠不懂。 “分离就是我们和喜欢的人有时候会分开不在一起,也见不到面。而分开的时间有时短、有时也会很久。 在分开的时间里,我们只要想念着我们喜欢的人就可以啦,等到我们喜欢的人回来了,我们就又可以见面在一起了。”赫连琦尽可能地给萧雨珠解释着。 “嗯……昨天和师父……分离,天黑黑,师父……没回家。”萧雨珠十分委屈地向赫连琦讲述着她昨天就没有见到师父。 “哦,昨天师父就没回来对不对?”赫连琦柔声问道。 “嗯。”萧雨珠用力地点头。 “那肯定是师父去远处办事了,路太远了,一天或者两天、三天都赶回不来。 就像有的时候,琦哥哥和珠儿也有好几天都见不到面,但是琦哥哥会想珠儿,珠儿也会想琦哥哥。我们互相想念着,直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对不对?” “嗯。”萧雨珠再次点头。 “那我们也这样等着珠儿的师父回来好不好?等你师父回来了,你和师父就又见面了。”赫连琦说道。 萧雨珠不说话了,粉嫩嫩的小嘴儿撅着,一脸不高兴。 赫连琦抱着她来到了向极宫。 走进向极宫,一直来到虚静亭,找到了自己的师父玄冥老人。 玄冥老人在虚静亭中盘膝而坐,看着赫连琦抱着萧玉珠走过来。 玄冥老人当然知道两小来此是因为什么。 玄冥老人面带微笑看着两个孩子走进亭中。 “徒儿拜见师父。”赫连琦因抱着萧雨珠,只能躬身行礼。 “珠儿……拜见师伯。”萧雨珠两只小胖手儿合在一起,朝着玄冥老人作揖行礼,“师伯,珠儿的师父呢?” 第504章 师徒暂别 徒儿思念 玄冥老人伸出手接过萧雨珠抱在怀里,“珠儿刚刚是不是哭过了?” 萧雨珠委屈地点点小脑袋,大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师伯,师父不见了,珠儿要找师父,珠儿想师父。” “珠儿想师父,珠儿要找师父,师伯都知道。可是你师父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他要离开一阵子,珠儿只要想着你师父,等着你师父回来就好了。” 萧雨珠眨着大眼睛,像是在琢磨师伯玄冥老人刚刚说的话。 师伯说的话她明白了,师父也不在师伯这里。 于是,萧雨珠小嘴儿撇呀撇的,“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玄冥老人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抱着萧雨珠轻轻地拍着、哄着,可是萧雨珠的哭声不见减弱,站在旁边的赫连琦看着实在心疼,他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过去,轻声地哄着:“珠儿乖,不哭不哭。” 萧雨珠还是哇哇哭个不停。 玄冥老人见了,长叹一声,对着萧雨珠说道:“珠儿,莫哭了,师伯有话和你说。” 萧雨珠听到了师伯的话,小小的人儿好像在用力地想止住自己的哭声,可是抽噎抽噎地就是止不住,但她还是乖巧转过头看向师伯。 玄冥老人又将萧雨珠抱回到怀里,温声细语地跟她解释着:“珠儿,听师伯告诉你,你师父有大事要办,他要离开一段日子,不过你师父会一直想着你的。你也想着师父,一直等师父回来好吗? 你师父离开之前,可是给珠儿留下了几样宝贝呢,有一本很宝贵的书,还留了一颗宝珠送给珠儿。 珠儿马上就要变成大宝宝了,就要满一周岁了,你师父将火云宝珠留给珠儿做周岁礼物。你看到那颗火云宝珠,就像看到你师父一样。 珠儿只要想念着师父,师父就会很快回来。” 此时的萧雨珠只是一个一周岁的小娃娃,哪里会想那么多。她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师父,她只知道每天陪着她的师父不见了。 萧雨珠忍不住又难过地大哭起来。 玄冥老人和赫连琦师徒两个你抱一会儿,我哄一会儿,一直抱着哄着…… 萧雨珠慢慢地从大哭变成了抽泣,一直到停止了抽泣,只是整个小人儿看着闷闷的,常常挂在小胖脸儿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赫连琦将萧雨珠抱回紫宸宫的一路上,小人儿都是蔫蔫的,两天小胳膊搂着赫连琦的脖颈,小脑袋搭在赫连琦的肩头,不动也不说话。 狄星月看着萧雨珠那小模样,心疼得揪成了一团,也只能抱着哄着,一心盼着日子能快些过去,日子久了或许也就好了。 皇后云芙也坐在旁边拉着萧雨珠的小手,说一些小孩子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尽量转移萧雨珠的注意力。 一直等到散了早朝,得到消息的承祺帝和萧诚毅一起回到紫宸宫。 当他们看到萧雨珠那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小哥哥陪着萧雨珠玩儿,萧雨珠也打不起精神。 承祺帝夫妇留萧诚毅一家在宫中用了午膳,萧雨珠吃得很少。 之后几天的功夫,萧雨珠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儿就瘦下去了一圈儿。 不光是萧诚毅夫妻、老侯爷和老夫人、胜义公萧之南夫妻等人看着心疼,恨不得天天抱着萧雨珠哄,直到给萧雨珠哄出笑模样,就是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也是一百个不放心。 小太子赫连琦索性跟太傅请了假,停了几天的功课,直接住到了胜义公府里,除了天黑睡觉以外,白天一整天,赫连琦都寸步不离地陪着萧雨珠,从早到晚抱着、哄着,这才慢慢地缓和了萧雨珠的情绪,渐渐地,萧雨珠的小脸儿上又现出了往日一般的笑容。 终于,胜义公府中又能听到萧雨珠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了,所有人担忧压抑的情绪也都跟着消散了,府中上下也都恢复了往日温馨欢乐的状态。 每日里,萧诚毅都会抽出时间,将玄音老人留下的心法秘籍一点一点地、循序渐进地讲给萧雨珠听。 而更深奥的一些东西,萧诚毅则是时常将萧雨珠带进宫中,交由玄冥老人亲自给萧雨珠传授教导。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萧雨珠满一周岁的日子终于就要到了。 前一天的早朝上,国事议论完毕,承祺帝坐在宝座之上看向殿中的群臣微笑着说道:“诸位爱卿,明日乃是凤珠郡主的周岁之喜,胜义公府要为凤珠郡主举办周岁宴庆贺,朕决定明日免朝。” 第505章 福星周岁 心思各异 大晔自立朝以来,为了一个臣子家的小姑娘要举办周岁宴而免朝,这恐怕是唯一的一次;而能得到如此殊荣的臣子之女,想来这也是唯一的一个。 众臣心中全都惊叹不已。 他们原本还想着明日下了早朝之后就去赶赴凤珠郡主的周岁宴,没想到承祺帝直接将明日的早朝免了,这一日直接就变成了凤珠郡主满周岁的庆贺之日。 众臣惊叹之余,更多的还是惊喜。 对于胜义公府这样威名赫赫又圣宠无限的勋贵高门,朝中哪家大臣不愿意多多往来、多多结交呢? 虽说平日里是同殿称臣没错,但是公事毕竟是公事。若是能登门过府、互相往来,才能说明彼此之间还另有一份交情。 如今正值小郡主的周岁宴,能够登门道贺的那自是比同殿称臣又多了一份私交情谊。 甚至有些同僚的心中还揣着别样的心思。 萧国公家小郡主的周岁宴,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能不到场吗?那是必定会到场的。 到了国公府里,皇上会更接地气,和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距离也会更近。在那样的场合里,他们能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比只是在金殿上站班,那意义又不尽相同了。 还有的大臣想法更多。 胜义公府开宴,那么胜义公府、奉王府,以及与胜义公府交好的各大公侯府邸中的众多子女孙辈也必定会同时在场,那么自家的儿子、女儿,或是自家的孙子、孙女岂不是就有了结交相看的机会了? 虽说小太子与二皇子,还有胜义公府、奉王府、庆平侯府、文昌伯府等各家的孩子还都不大,但是,若是能从小结交,青梅竹马地长大,那等将来长大了再议亲,岂不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这几家人家的家风好,孩子的人品也端正,若能结亲,那自是千好万好。 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或是有小孙女儿的,更是看好这几家。 这几家人家后宅干静,家风清正,若是自家的女儿、孙女儿能嫁进去,那他们这做父母、做祖父母的也就放心了,也就对得起自己的女儿或孙女儿了。 不管人们心中都怎么想,总之心中都是高兴居多,都在思量着是不是再增添些什么礼物?或者将原来备好的礼物再换一换,换些更贵重的、更有意义的? 众大臣都这样想着,但是也有想得不一样的。 有以能参加小福星郡主的周岁宴为荣的,也有挖空心思,只想着怎么能躲避这场周岁宴,尽可能不登胜义公府大门的,那就是礼部侍郎尹守哲。 这几天,尹守哲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琢磨着怎么能避开、怎么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不出席胜义公府小郡主的周岁宴。 尹守哲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和那个凤珠郡主打照面儿,一定不能。 宫中的御花园赏花会自己算是躲过去了、上一次那个小丫头的满月宴……自己借感受风寒原本是可以不到的,只让自己的妻子带着儿女去应付一遭也就罢了,谁知柔儿又闯了祸,自己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去,被皇上直接下口谕召进了胜义公府见驾。 那时自己还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有多邪门儿。 不过万幸,那孩子才刚满月,当时又没有在场,自己算是避过去了。 但是那个小丫头会一天天长大啊!如今能看也能说了,自己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和那个小丫头见面,绝对不能。 此刻,尹守哲听到承祺帝就为了那个小丫头将次日的早朝都免掉的话,再看着周围都在为明日能去胜义公府为小郡主满周岁登门道贺而兴奋激动不已的众臣,尹守哲的心却在往下沉。 怎么办?怎么办?当初小丫头的满月宴,自己是以感受风寒、怕过病气给小郡主作为托词。那么这次呢?总不能再感受一次风寒吧? 尹守哲心里急切地在想着,就连身旁的同僚低声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到。 “尹大人……尹大人……在想什么?” 尹守哲猛的一惊,忙不迭致歉,“不好意思,陈大人,下官一时走神儿了,您刚刚说什么?” “哦,下官刚刚是说,明日胜义公府小郡主的周岁宴,尹大人可要携妻儿前往?”陈大人笑着问道。 “当然,当然要去呀!凤珠郡主满周岁,下官怎么能不去道贺?要去的,要去的,必须要去的。” “那好,下官也会去,明日咱们可以在凤珠郡主的周岁宴上好好喝几杯,为小郡主庆生。” “陈大人说的是。明日下官一定要陪陈大人好好喝几杯,小福星周岁宴上的酒可是满满都是福气啊!” “尹大人说得没错,所以咱们才要多喝几杯。” “好好,一定多喝几杯。” 尹守哲口中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正相反,此时心中就只翻腾着三个字——怎么办? 第506章 下朝扭伤 苦肉计成 尹守哲想着,感受风寒这个借口是不能再用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不被人怀疑的理由,可以用来将这次胜义公府的周岁宴搪塞过去呢? 怎么办?怎么办? 尹守哲在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反而和周围的大臣一样,也是眼见的欣喜和激动。 承祺帝坐在上面,俯视着殿中的群臣,点了点头,“好了,若无本章上奏,今日早朝就到此吧。众爱卿退朝之后,将手中紧要公务妥善处理,明日好去胜义公府贺小郡主周岁之喜。” “是,臣等遵旨。”众臣朝承祺帝行礼恭送。 承祺帝站起,离了皇座,走下龙台,直接穿过后殿,回了紫宸宫的御书房。 而大殿上的众臣一边朝殿外走着,一边在低声议论着,有的直接过来,提前向胜义国公萧之南和吏部尚书萧诚毅,以及萧一凡道着恭贺。 众人边说着话边朝殿外走去,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哎呀!哎呀!尹大人……尹大人……尹大人……” 走在前面的大臣纷纷回头看过来,而走在后面的也赶快加紧脚步,跑下台阶围了过去。 就只见尹守哲已经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离尹守哲最近的几位大臣连忙伸手将尹守哲扶了起来。 尹守哲的左脚刚一落地,“嘶……啊!”的一声,险一险又差点儿摔倒,幸好有旁边的几个人连忙用力扶住了他,“尹大人,你怎么样?” “无妨,无妨,下官应该是扭伤了脚了。”说罢,尹守哲又试着将脚落地,“啊!”紧接着又是一声痛呼,看来左脚的扭伤还不轻。 众人看了看四周,叫过来不远处当值的一名小太监,吩咐他去请擅长治疗跌倒损伤的御医过来。 小太监听到吩咐,转身跑走了。 众人再看了看四周,背后是金殿,金殿下,一条平坦的甬道直通到前面的文华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坐着的地方。 于是又叫过来另外一名当值的小太监,吩咐他去搬了一张凳子过来。 那名小太监回来得很快,抱了一只鼓凳放到了甬道的一边,几位大臣搀扶着,尹守哲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在鼓凳上坐了下来。 周围的大臣们此时也都不好离开,于是就站在原地看着。 尹守哲抬头看了看周围一众人,抱歉地笑了笑,“请恕下官惊扰到各位了。下官小伤,不敢多耽误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请自便吧。” 位列百官之首的首辅叶道远站在一旁看到这个情景,再看看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文武官员,想了想,上前说道:“各位大人,尹大人说得是,众位大人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尹大人什么,还是各自回衙去办公吧,一会儿御医也就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御医最有用。” 叶首辅半开玩笑地给众人搭了个台阶,大家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众人也知道,自己又不是大夫,也不会治伤,留在这里无益。 然而自己已经看到人家摔伤了,不闻不问转头就走了……这……好像有点儿不大合适,因此就为了这点儿“不合适”才留在了这里。 既然如今有了叶首辅的话,那他们的离开也就合适了。 于是众人朝着叶首辅抱拳拱手:“首辅大人说得是,下官等遵命。”说罢,又朝着尹守哲表达了一下适当的关切就告辞离开了,只有刚刚一直扶着尹守哲的两位官员和叶首辅还留在原地。 尹守哲抬头看了看叶首辅,又看了看身边两位同僚,一脸歉意地说道:“首辅大人,二位大人,下官一点小伤,怎敢劳动首辅大人和两位大人在此守候,想必三位大人还有公事要务正待处理,还请首辅大人和二位大人自便吧。想来那太医稍后也就到了,下官觉着应该问题不大。” 首辅叶道远看了看尹守哲,又看向尹守哲的脚,“尹大人,你确定没什么大事?” “下官想,应该问题不大。咳!都怪下官只顾着和身旁的同僚说话,没注意脚下,结果一下踏空了。唉!这走熟的路也会摔跤,下官想来都觉得……尹守哲说着,自嘲地摇摇头苦笑。 叶首辅看了,也随着轻笑了笑,说道:“尹大人难道忘了有句俗语,叫做:人有失脚,马有漏蹄? 人偶有失脚踏空并不奇怪,哪怕是走熟的路,也是难保。只是今后走路还是要加小心了,” “是,首辅大人说得是,下官受教了,今后一定要注意。” 第507章 脚踝扭伤 需要静养 “嗯,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在这里奉陪尹大人了,老夫内阁之中还真是有要事要办,那就先失陪了。 陈、杜两位大人还是多辛苦一下,在这里陪一陪尹大人,一同等着太医到来看过尹大人的伤情之后,两位再回翰林院吧。” “是,下官遵命,首辅大人慢走。” “好,小心一些。”首辅叶道远叮嘱了一句。 “是。”陈、杜二位大学士拱手应道。 尹守哲还要站起来行礼,首辅叶道远伸手示意让他不要动,又看向两个陪着尹守哲站着的官员,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尹守哲坐在凳子上,试着抬起腿,稍稍动了一下脚,又是“嘶”的一声痛呼,脸上的五官都痛到扭曲。 站在旁边守着的陈、杜二人眼看着尹守哲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尹大人!尹大人还是先坐着不要动了,等太医看过具体伤情如何?但愿没伤了筋骨才好。” “是……是啊!但愿没有伤到筋骨。还真是痛啊!”尹守哲痛到闭目咬牙。 “尹大人,你先别动了。”陈大人看着尹守哲那痛苦的表情说道。 尹守哲忍着痛点了点头。 三人坐在这里等着,不大一会儿,远远地就见刚刚跑走的那名小太监陪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御医快步赶了过来。 走到近前,御医先躬身给尹守哲以及他身旁的两位大人行了礼,“下官罗佑见过三位大人。” “罗太医快免礼吧,先看看尹大人伤势如何?”陈大人指着尹守哲的脚催促道。 “是,下官遵命。”罗太医将药箱放到了地上,自己蹲下身,轻轻地将尹守哲的左腿抬了起来,先用手轻轻捏了捏尹守哲的脚踝,尹守哲忍不住又是一声痛呼。 罗太医抬头看向尹守哲,“尹大人,忍着点,下官会尽量轻些。” 尹守哲咬着牙,皱着眉,强堆出笑脸,摇了摇头,“无妨无妨,这是伤痛,并非是罗太医手重之故。” “下官会轻些。”罗太医一手抬着尹守哲的腿,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尹守哲的官靴脱下,接着又将他的袜带解开,将袜子慢慢褪到脚上,将脚踝露出来。 此时,尹守哲的脚踝已经是肉眼可见地红肿了。 罗太医抬头看向尹守哲,“尹大人,您忍着点儿,下官摸一摸骨。” “好。太医验伤施治不必顾及本官。”尹守哲点点头。 罗太医用手一点一点地感觉着骨骼的状况,尹守哲则是极力地咬牙忍着疼痛。 功夫不大,罗太医将尹守哲的脚轻轻地放下,用靴子垫着,将尹守哲的脚放在了靴子上。 罗太医站起身,对尹守哲说道:“尹大人,依下官看,您的脚踝扭伤比较严重,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下官把活血消肿的药膏替您敷上,再给您带上些,连着换几天药也就没事了。 不过,您这脚……恐怕近几日是不能落地了,最好少活动,要静养,更要避免再次扭伤。” “如此,多谢多谢。”尹守哲连声道谢。 “此乃下官本职,尹大人无须客气。”罗太医说着,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罐儿,打开盖子,用一块竹板挑出一些黑色的药膏,围着尹守哲的脚踝抹满了一圈儿,然后又拿出一卷儿白布将抹了药膏的伤处包裹起来。 接着罗太医又要替尹守哲将袜子拉上来,尹守哲忙伸手拦住,:“不敢劳动罗太医,下官自己穿鞋袜即可。” 罗太医也没坚持,将那个瓷罐儿盖上了盖子,拿出来放到地上,将药箱盖子盖好。 罗太医回头看到尹守哲刚将袜子套上,再穿靴子实在有些艰难,连忙拦住:“尹大人,依下官看,靴子还是先别穿了,您现在勉强忍痛穿上,回去之后再脱下来还要再痛一回。 您最好就这样回府吧,再过一会,您的脚踝还会更肿一些,恐怕连袜子都不太好脱了,到时不妨就用剪刀剪开为好,以免再加重伤势。 这几日千万不要再扭到,等到消了肿,感觉不到痛了,伤也就好了。” “好,好,多谢太医嘱咐,多谢多谢。”尹守哲抱拳称谢。 “尹大人客气了。”罗太医还了礼,将药箱重新背起来,又将那名小太监唤到尹守哲的面前,“尹大人,不若让这位小公公背您到宫门外,那里应该有您的侍从在,再由他们照顾您回府吧。” “如此,那就有劳这位公公了。”尹守哲朝着小太监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那个小太监弯腰俯身在尹守哲面前,陈、杜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尹守哲趴到了小太监的后背上。 尹守哲又回头向罗太医道了谢。陈大人将那罐伤药接过来,替尹守哲先端着,几人朝着宫外走去。 第508章 不见福星 不踏险地 宫门外,霍风正在马车边候着。 下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地出来,文官上轿、上马车的,武将骑马的,全都陆续离开了,宫门前又重新安静下来,却没见自家的主子出来。 霍风和车夫纳着闷儿,只好继续等在宫门外。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自家主子被一名小太监背了出来,旁边还跟着陈、杜两位翰林院学士,其中一位一只手拿着象牙护板,而另一只手则托着一个小药罐儿。 霍风连忙快步迎上前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家大人在散朝时,下台阶没注意,一脚踩空扭伤了脚踝。”陈大人替咬牙忍痛的尹守哲答道。 此时小太监已经慢慢地将尹守哲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地上,霍风连忙上前扶住了尹守哲。 尹守哲朝着陈、杜二人拱手致谢,“多谢,多谢,多谢二位大人相助,改日尹某再致谢意。” “岂敢岂敢,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哦,尹大人还是快上马车吧,早早回府歇息才是要紧。 罗太医刚刚也说了,近日不可多动、不可吃力,总之,不可再伤到。” 陈、杜二人边还礼,边说道。 “是是,尹某记住了,再次谢过,告辞了。”尹守哲又拱了拱手。 “好,尹大人慢走。” 霍风将尹守哲送上了自家的马车,又扶着他在车厢里坐好,转身出来,下了马车,朝着陈、杜两位大人拱了拱手,自己才上了马,随着马车回转侍郎府。 陈、杜二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尹守哲坐在马车里,虽然此时脚踝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令他有些难以忍受,但是,此时的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明日胜义公府的周岁宴,他算是又躲过去了。 骑着马跟在马车外的霍风只是一想就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什么偏偏会在今日下台阶时不小心扭伤了脚。 明日是凤珠郡主的周岁宴,主子早就对他们说过,要想方设法、尽可能地避免……不对,是要绝对避免与那个小福星凤珠郡主打照面,或近距离地出现在同一场所。 而且主子是极其郑重地嘱咐他们的。 之前他们的人接连出事,多多少少地总有风声传出来,虽然他们觉得有些传言传得有点儿神乎其神,但作为他们,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总是必要的,怕就怕那一个万一。 明日是凤珠郡主的周岁宴,自家主子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避开去胜义公府道贺,想来应该就是为此。 如今也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都知道自家主子扭伤了脚踝,明日顺理成章地可以不去胜义国公府了。 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或紧急要务,谁还会强迫一个伤者一瘸一拐地也要去参加一个小孩子的周岁宴不成? 马车里的尹守哲此时是安心了。 胜义国公府已经被他尹守哲列为了今后永远不踏足的禁地;而那个凤珠郡主,则是他永远也不要面对的人。 胜义公府的马车里,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与萧一凡此时就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萧一凡抬头看了看萧之南,又看了看萧诚毅,“萧叔,大哥,你们说,这尹大人是不是和咱们胜义公府犯相啊?” 萧之南与萧诚毅抬眼看向萧一凡,都没有说话。 萧一凡接着说道:“怎么一到咱们国公府请客摆宴,他尹大人就出事儿! 上次珠儿的满月宴,这尹大人他说是感受了风寒,所以只让妻儿前来。虽说后来他还是来了,可那是因为他家恶女惹事,他才被皇上下旨提溜来的; 明天就是咱们家珠儿的周岁宴,他刚刚又扭了脚,想必明日也一样来不了了。” 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俩对视一眼,又都看向了萧一凡,“你想说什么?”萧诚毅挑眉问道。 萧一凡看看胜义公萧之南,又看看萧诚毅,嘿嘿地笑了出来,“没想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那就不说了。人家都受伤了,难不成你让人家拄着拐杖也要来咱们家里吃酒席?”萧诚毅别有意味地看着萧一凡。 “不能不能,那是不能啊!”萧一凡连连摇头。 “所以呀,人家不来就对了。” 御书房。 薛瑞从外面走进来,朝着承祺帝见礼,“启禀皇上,尹侍郎在散朝之时,下台阶一脚踩空,竟然摔了下去,还将脚踝扭伤了。 刚刚太医院的罗太医已经给他看过了,没伤到骨头,但是要敷药静养几天。” “哦,是吗?那现在呢?”承祺帝翻阅着奏折,连头都没抬。 “现在已经被人背出宫去了,应该是回府了。”薛瑞回道。 “是吗?就这么不愿登胜义国公府的门?”承祺帝淡淡地说道,抬手又取过一份奏折继续批阅着。 第509章 受伤回府 夫人心焦 薛瑞听到承祺帝如此说,想了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唉!薛瑞暗暗摇了摇头,看向承祺帝,说道:“皇上,您说这尹侍郎尹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就是人家给孩子办个周岁宴,邀请朝中交好的同僚都去热闹热闹,庆贺一番。 愿留就多留一会儿,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联络联络感情也挺好啊! 不愿多留,那就照个面儿,找个托词离开就行了; 实在不行,就备份礼物,礼到人不到也就是了,何至于如此呢?难道就为了不登胜义国公府的门,就给自己整点伤?至于吗? 总不会是因为那尹柔的责罚还悬在头顶上,尹侍郎心下记了仇?”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承祺帝放下朱笔,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如果是为了那尹柔,尹侍郎恐怕更要想办法与胜义公府多来往、多交好,那样……兴许还能给他女儿尹柔带来更多好处。 你想啊,如果两家真的往来亲密了,说不得那胜义公府碍于情面就能替那尹侍郎出头,请太子网开一面,饶恕了尹侍郎的女儿尹柔,这岂不是更好? 呵呵……天天上朝来一团和气,为什么就不能去胜义公府参加个周岁宴呢? 恐怕事情不仅仅是人情世故这般简单吧?只是如今……罢了,他不去就不去吧,话说朕看见他,就会想起珠儿满月宴上他家那孽女闹出的不痛快。” “这么说起来倒好了,他家的孽女禁了足,尹侍郎自己扭了脚,让皇上看着不痛快的人都不会出现了。 不过……恐怕这次犯难为的就该是尹夫人一个人了。” 承祺帝听了,抬头看向薛瑞,嘴角不免浮上一丝冷笑,“应该是这样儿。如果他们尹府一个人都不露面,那尹侍郎府今后还要不要再在这京城之中的各大府邸出入走动了? 有之前她家孽女在珠儿的满月宴上闹的那一出,这尹夫人恐怕是去也为难、不去也为难。 那尹侍郎……哼!自己把脚扭伤倒算是躲开了,可他夫人呢?难不成回到家还要让他的夫人也把脚扭伤不成?” 承祺帝说着,嘲讽地摇了摇头。 薛瑞将泡好的一杯茶双手端过来,放到了承祺帝面前的桌案上,“皇上,您先喝口茶歇歇吧。” 承祺帝点点头,“给珠儿的礼物都备好了?” “是,皇上放心吧,早就备好了。今天早上皇后娘娘还特地嘱咐了要稳妥仔细。” 承祺帝笑了笑,“这是自然,也不看看是送给谁的礼物。” “皇上说得是。”薛瑞也躬身笑着点头。 这大晔朝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周岁宴,就连当朝皇帝、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都如此重视,都要亲自过府道贺,何况这满朝文武大臣? 这尹侍郎明天是躲过去了,可他家夫人呢? 薛瑞心里想着,替尹夫人叹了口气——尹夫人恐怕是要为难了! 尹守哲直接回了侍郎府。 他没有再去礼部衙门,而是直接回了侍郎府。 谁都知道他的脚扭伤了,伤得还很严重。如果他还那么兢兢业业地带伤赶去礼部衙门办公……那么能去办公就能去贺喜,明天那周岁宴……难不成他故意把脚扭伤遭了这一回罪就白搭了?当然得赶紧回府养伤要紧。 马车没有在大门前停留,而是从旁边的门直接驶入了府中。 霍风将尹守哲从马车里背了出来,一直将尹守哲送进了书房之中,放到软榻上。 尹守哲将左腿轻轻地放在榻上,疼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尹守哲小心挪动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 霍风又将一个软垫拿过来,放到尹守哲腿下垫着。 尹守哲对着跟进来的尹任说道:“吩咐人去知会夫人一声。” “是。”尹任听了,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周露荷带着丫鬟快步走进了书房。 “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周露荷边问着边快步来到软榻前。 “夫人不要着急,小伤小伤,就是散朝的时候,下台阶踩空了,崴了下脚,没有大碍,夫人不必过于担心。”尹守哲状似轻松地说道。 “唉!夫君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周露荷边说着,别撩开盖在尹守哲腿上的薄被,看见长袜下面的脚踝上裹着白布,散发着一阵阵的膏药味儿。因为脚踝肿了,又裹着布,袜子已经紧紧地绷在了脚踝上。 周露荷见了,忙吩咐旁边的丫鬟,“快去找把剪刀来。” 尹任听了,忙说道:“夫人,剪刀书房里就有。”说着,尹任到一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剪刀递给周露荷。 第510章 侍郎躲避 夫人为难 周露荷伸手接过剪刀,亲自将尹守哲脚上的袜子一点一点剪开,剥离下来。 此时,不光是脚踝,就连脚面都已经能看到明显的红肿了。 周露荷心疼地红了眼睛,“夫君很疼吧?伤到了什么程度?大夫怎么说?” “夫人莫急,太医说了,没伤到骨头。哦,罗太医还说了,虽然没伤到骨头,可过一会儿会比刚刚崴到的时候还要肿得厉害,这不又肿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的,罗太医给了药,说是抹上几天药,消了肿、不疼了,也就没事了。”尹守哲说着,抬手指了指放在一旁桌案上的药罐儿。 “真的?”周露荷将信将疑地看向尹守哲。 “真的,为夫还能骗夫人不成?”尹守哲重重地点点头。 周露荷看看尹守哲,又看看尹守哲的脚,还是不太放心,“夫君要不要再换个大夫看看?” “不用,罗太医治跌打损伤是有名的,他说没伤到骨头、没有大碍,那就是没伤到骨头、没有大碍。” “那好吧,那夫君就好好养上几天吧。”周露荷点了点头,可双眉还是紧锁着。 “夫人就放心吧,真的没事。这几天为夫要养伤,回后院儿也影响夫人休息,为夫就先在书房里凑合几日,有长兴伺候着也就是了。” “夫君是怕妾身照料不好吗?”周露荷看向尹守哲,问道。 “夫人说哪里话。为夫这几日行动不便,长兴可要比夫人力气大,不是吗?夫人只要在白天多来陪陪为夫就好了。” 尹守哲说着,伸手拉过周露荷,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边。又抬头看向了霍风和尹任,以及站在门边的长兴,“这里暂时没什么事儿,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夫人说说话。” “是。”几人应着,转身出了书房。 “唉!真是不巧,正应了那句话:人有旦夕祸福啊!谁知道下个台阶也能摔了,还把脚给扭伤了。”尹守哲自嘲地笑了笑,“本想着明日为夫和夫人一起去胜义公府的,现在看起来,为夫是去不了了。” “夫君当然不能去了,脚伤成这样,怎么还能再乱动呢?”周露荷说道。 尹守哲无奈地点点头,“罗太医也是这么说,说是不能乱动、不能吃力,更要避免再次扭伤。唉!这样一来,明日胜义公府小郡主的周岁宴,也只能是夫人带着宗儿一道前去了。” 提到胜义公府小郡主的周岁宴,周露荷想到在凤珠郡主满月宴上,自己女儿惹出的那场风波,至今还心有余悸。 当时,自己一家因为女儿的缘故,在胜义公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丑,太子殿下亲自下的令,自己的女儿至今还被禁足,二十大板的责罚也还在,至于能否在女儿及笄之前解除……还是不定数。 自己平时都已经尽量减少和京中各府的聚会往来了,只是为了避免尴尬和难堪。可明天…… 夫君的脚崴伤了,自己若是也不出席,这以后京城之中各大府邸的喜庆聚会,自己恐怕是一张请柬都不可能再收到了。这等于是自己断绝了与京城贵人之间的往来,怕是各个高门贵府的府门都要在自己面前关闭了。 自己不去交际应酬倒无所谓,左右自己好静,并不太喜欢热闹。 然而,这夫人们之间的交际往来,往往并非是夫人们之间的事,而是关乎着各位夫人身后的当家男人,和自己的儿女的未来。 周露荷想到这儿,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自己不只不能避开这些交际应酬,还要尽量地去多参与,与那些高门贵胄、与各府的后宅夫人们处好关系,或许将来能对自己儿女的婚姻和前途有所助益。 作为夫君的妻子,作为儿女的娘亲,只要是为了他们,就算再为难,自己哪怕硬着头皮也是必须要去胜义国公府登门道贺的。 在大晔,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位小福星凤珠郡主和她身后的胜义国公府。 周露荷心下在叹气,嘴上反而还在劝着尹守哲:“夫君不必担心,妾身明天带着宗儿前去就是。 柔儿终归是个孩子,虽然犯了错,可罚也罚了,还能怎么样?我们和宗儿又没有错。如果明日咱们尹府一个人都不露面,那以后就不要想在这京城之中走动了。妾身就是为了孩子也得去。 再说了,明日胜义国公府宴客,恐怕这京城之中所有体面的人家都会去登门道贺,小一辈的孩子也会随着家中长辈同往,宗儿的同窗应该也有不少,就算是为了宗儿,明天妾身也要走这一趟。” 第511章 皇后送礼 真大手笔 周露荷说着,脸上现出一丝无奈地苦笑:“之前夫君不是也说过吗?自己都不在意了,别人还在意什么呢?” “真是难为夫人了。”尹守哲握住周露荷的手说道。 周露荷轻轻摇了摇头,“夫君要不要躺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边说着边将刚刚长兴送来的茶端过来递到尹守哲手里。 尹守哲接过夫人周露荷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将茶盏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笑着说道:“为夫不困。更何况,为夫只是扭伤了脚踝,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现在这个时辰,哪里是该睡觉的。” “也是。”周露荷点了点头。 北雍皇宫。 凤翔宫中。 今日如玉公主将清平王夫妇、文玉长公主夫妇和两个孩子都请进了皇宫,请到了自己的凤翔宫中。 此刻,北雍皇还没有下早朝,只有如玉公主和自己的娘家人坐在一起轻松地聊着家常。 这几日,北雍京城里可说是一片血雨腥风。 北雍皇直接快刀斩乱麻,哪还管什么问斩要等秋后,只要罪证确实,当即朱笔批斩: 将罪人拉到刑场,宣明罪状,直接斩首示众。 凡直接参与谋逆之人直接斩首示众,九族连坐; 间接参与谋逆之人同样斩首示众,祸连三族; 其余族人发配三千里,三代不得离开发配之地; 倘逢大赦,此案人犯亦不在大赦之列; 家中女眷皆为罪妇、罪女,参与谋逆或知情不举者,斩; 没有参与且不知情者官卖为奴; 家中原有奴仆下人交由牙行另行发卖。 一时间,北雍京城之中,人们谈论最多的只有几个词:杀头、发配、官卖、发卖。 其中也有几家大臣的女儿,她们只是嫁进那几家的媳妇儿,并没有参与到谋逆大罪之中。她们在朝中为官的父兄有的顾念亲情,替女儿或姐妹上了求情的奏折。 北雍皇思量再三,格外施恩,允许他们将出嫁的女儿直接和离领回,由此也获得了那些没有参与谋逆的臣子的感恩和忠心。 离王妃樊氏的父亲樊侯爷直接上本启奏,请求准许自家的女儿与离王合离。 北雍皇当即准奏。于是,前离王府的大门再次打开,一队兵丁抬着离王妃的陪嫁……哦不,是樊侯府大小姐的陪嫁箱笼,从大门里走出来,将箱笼装上了门前停放的数辆马车。 前离王妃、现在又恢复成侯府大小姐,也在几名贴身丫鬟的搀扶之下,从府门中走了出来,直接上了樊侯府的马车,回了樊侯府。 从此终于与离王割断了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当初迫于先皇赐婚,无奈入了离王府。 只不过,从进离王府那天,没有拜堂、没有洞房,吃喝花用都是自己的嫁妆,没有沾染离王府分毫,只在离王府中念了几年佛经,清清白白地来,到离开的时候,依旧是清清白白。 京城里闹哄哄了数日,该斩的斩了,该发配的发配了,该官卖的官卖了,该发卖的发卖了,终于是尘埃落定。 如今这北雍后宫之中,就只有如玉公主和一双儿女,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因此,如玉公主这才将自己的皇叔、皇婶几人接近了凤翔宫中相聚。 这才几天没见,如玉公主的气色明显得就好了很多,人似乎也丰腴了一些。 看来,人还是要活得舒心才好。 所谓荣华富贵不一定就是好日子,人能过得舒心快乐,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如玉公主陪着清平王几人坐着闲话家常,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哦,对了,皇姐,明日就是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满一周岁的日子了,对吧?” “没错,就是明天了。明天,胜义国公府肯定会办一场盛大的周岁宴,你皇兄、皇嫂他们全家都会去胜义国公府道贺。 唉!可惜了,我们都在北雍,珠儿的周岁宴是赶不上了。”文玉长公主很是遗憾地说道。 “如玉远在北雍,还不知何时才能亲眼得见那小福星凤珠郡主,如玉也备了一份礼物,到时就请皇姐替我带回大晔,送给那小福星珠儿吧。”如玉公主说着,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福柳,“将本宫备好的礼物取过来。” “是,皇后娘娘。”福柳屈膝福了一福,转身朝着侧殿走去。 不一会儿,福柳就带着两名小宫女回来了,每个人手上都捧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匣子。 “将这些匣子就放到那边的的桌案上吧。”如玉公主吩咐道。 “是,皇后娘娘。”福柳三人按照吩咐,将手中捧着的匣子放到了如玉公主所指的那张空的桌案上,大大小小的一共有十二个。 第512章 远方大礼 福宝待收 “天呐!我说如玉,人家送礼物送一样两样也就是了,哪有你这样送的,一、二、三、四……这是十二个匣子!你可真是大手笔!”文玉长公主都有些被惊到了。 “是十匣子。咳,听皇姐你们把那个小福星凤珠郡主说得那么好、那么可爱,我又见不到,想着也不知道哪一样更适合她,反正都是小姑娘的东西,左挑一个、右选一个的,结果……就选了这么多啦! 不论多少都是一份心意,到时候就请皇姐帮如玉转交一下吧。” “好,没问题,就包在本宫身上了,这种事儿本宫喜欢干!”文玉长公主夸张地拍着胸脯保证,几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那两只箱子嘛……这只箱子是我这个姨母送给思久和如意的。” 如玉公主指着桌案上的两只箱子中的其中一只说道。 文玉长公主听了,也没跟如玉公主客气,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就替两个孩子谢谢他们的如玉姨母了。” “不用谢,不用谢。”如玉公主笑着摆手。 “那只箱子就请皇叔和皇婶帮如玉带回府去,到时只要打开箱子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送给谁的了。”如玉公主故弄玄虚地笑道。 “好,那皇婶就先替他们谢过如玉了。”清平王妃也爽快地点头应了。 “本宫送给隆儿和熙熙两个孩子的礼物,他们两个可都喜欢?”文玉长公主问道。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皇姐从大晔给他们带来的礼物,他们看着都觉得新奇得很,皇姐为他们挑选礼物显见得真是用了心了。”如玉公主感激地说道。 “本宫可是隆儿和熙熙那两个孩子的姨母,做姨母的当然得用心啦!” 几人正说着,北雍皇下朝回来了,带着冯岳直接来了凤翔宫。 在北雍皇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太监,手上也各自捧着不少的匣子。 北雍皇走进来与几人打过招呼,指着后面的那些礼物说道:“这些礼物是朕送给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周岁礼,烦请皇叔、皇婶与皇姐、姐夫帮忙带回大晔转交给小郡主吧。” 清平王看了看,说道:“送一个小孩子周岁礼送这么多,这也太夸张了吧?北雍皇不会是还打着别的主意吧?” “皇叔说哪里话,这只是庆贺小郡主满一周岁的一点小心意而已。 如果真如皇叔所想的是聘礼、或者是定亲礼的,那这一点东西可就拿不出手了。 如果真有那一天,朕必定得拿出比这多百倍,多千倍的东西才行。”北雍皇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那百倍千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或者送给别人去。”清平王丝毫不留余地地将北雍皇的话堵了回去。 北雍皇抬手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说道:“皇叔别多想,这真是朕送给小郡主一周岁的礼物,一点心意而已。” “既如此,那本王就替凤珠郡主多谢北雍皇的心意了。” “这就好,这就好。”北雍皇连连点头。 萧雨珠可不知道,她就过一个一周岁生辰,家里为她办一个周岁宴,她还能收到远在北雍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赠送的礼物。 此时,萧雨珠正在胜义国公府,被老侯爷抱在怀里当着开心果儿。 这几天,萧雨珠的小低迷情绪终于渐渐消失,小笑脸儿已经恢复如常了。 小太子赫连琦陪了萧雨珠几天也回宫去了。毕竟他每日还要读书、习武,还要跟着玄冥老人学习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修为。陪了萧雨珠这么多天,也该回宫去了。 小太子赫连琦离开了,老侯爷立刻就将萧雨珠抢到自己怀里抱着。 每天抱着萧雨珠,陪着萧雨珠玩儿就变成了老侯爷乐此不疲的美差,除了老夫人,别人想抢还真抢不走,再说也不敢,谁敢跟家里的老祖宗抢宝贝啊! 只要萧雨珠一睡醒,被老侯爷抱到了怀里,别人再想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了萧雨珠睡午觉、 除了晚上被狄星月抱回星月苑睡大觉,白日里,萧雨珠几乎就变成了老侯爷身上的小挂件儿——老侯爷喝茶要抱着,老侯爷去花园里散散步要抱着,就是用膳的时候,那萧雨珠也必定是坐在老侯爷和老夫人中间。 至于什么规矩,在老侯爷这儿全都不好使,当然也没人敢去较这个真儿。 今天的晚膳,破天荒地一回,萧雨珠是被狄星月抱着的。 晚膳之时,胜义公府二堂的花厅上,人全都到齐了,一共摆了五桌—— 第513章 长者叮咛 含饴弄孙 胜义公府晚膳根据长幼和男女分席就坐。 老侯爷童世英、宁疆侯童显、胜义公萧之南,还有萧昶、甄冉冉的父亲——定边府知府甄籍和甄芮芮的父亲——临渝府学政甄册坐在首席一桌; 次一席坐了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宁疆侯夫人苏焕蓉、萧昶夫人石兰、甄冉冉的母亲徐氏夫人和甄芮芮的母亲罗氏夫人; 另一桌则是坐了镇南大将军童继戎、江南盐运使童继平、甄冉冉的长兄甄琢、甄芮芮的弟弟甄旸、还有萧诚毅、何举、萧一凡; 第四桌坐的是一众年轻的姑嫂妯娌,有童继戎的夫人霍细影、童继平的夫人蓝若雪、甄琢的夫人金宁,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还有甄冉冉和甄芮芮; 在最西边儿的第五桌可是最热闹了,这几家的孩子全部都安排在了那一桌,童耀、童炼和童烁大一些,领着甄昕、甄焰、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几个小弟弟坐在一起。 孩子们一边吃着,一边聊着他们感兴趣的事; 而大人们这一边也一样没有什么“吃不言”的规矩了,边用着晚膳,边说起了明日萧雨珠的周岁宴。 明日就是萧雨珠满一周岁的日子,胜义公府必定贺客盈门。热闹是热闹、欢乐是欢乐,喜庆是喜庆,然而老侯爷想得更多一些。 虽然知道女婿和外孙们都是能干的,可还是不放心地想多叮嘱几句。 老侯爷看向同桌的女婿和萧昶,“贤婿啊,还有阿昶,明日这府里必定是宾客如云,其他的都还在其次,客人们的安全可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记得我们到京的第二天,皇上和皇后娘娘微服过府,那一日皇上就说了,珠儿的周岁宴,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他们都要过府庆贺,这府里的防护安全就更是要谨慎再谨慎了。 明日府里待客开宴,这酒、菜、茶水、果品、点心等等,这些都要当心再当心,不可有半点疏忽。” “是,岳父,您放心吧。这些小婿和昶兄,还有诚毅他们一定会小心的。”萧之南说道。 “是啊,伯父,明天,小侄会亲自守在大门口,注意着从大门进来的客人以及随从。 至于府中,有诚意、一凡和信长他们。 哦,奉王府早就递过话了,明日他们会早早地过府,信长和信远他们也会跟诚毅、一凡他们一起盯着府中各处。 诚毅、信长,还有一凡他们对府里的安全还另做了安排,人手也都安排好了,确保明日府中万无一失。 而奉王府的女眷们会帮着一起招待明日上门来的女眷。 还有,明日来的宾客人数必定不少,只是咱们府里的下人恐怕要忙不过来,因此明日奉王府会挑拣可靠的丫鬟仆妇以及小厮共三十名直接过府来帮忙一天。 至于大厨,除了咱们府里原有的,还特意从醉仙楼请了大厨过来; 皇上也将宫中的御厨派过来了几位,明日宴席应该没有问题了。” “好,这样就更好了。”老侯爷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啊,前几日老夫也听说了,咱们珠儿满月宴上可是出了点儿状况的。这一次,务必要小心看顾着珠儿,万万不可伤着、碰着。” “是,外公,您放心吧。”萧诚毅连忙应道。 “嗯。”老侯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大人们谈论着明日的周岁宴,而孩子们哪怕一边说笑着一边吃饭,也不会影响他们吃饭的速度。他们吃饭时就早商量好了,饭后要一起出去玩儿。于是,得了长辈的点头,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全跑了出去。 老侯爷看着一群孩子跑走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厅中众人:“皇上为了珠儿的周岁宴,连早朝都取消了,明日,朝中的官员上门的时间肯定要比往常提前,因此,咱们所有的准备也要提前,今晚咱们大伙儿都早些休息,明日好早起。” “是。”众人纷纷应着声。 老侯爷看向萧雨珠,“珠儿,来,再让老祖抱抱一会儿,珠儿这个小寿星也要早点睡,免得明日为你庆贺的客人都来了,你还高卧不起呢!”老侯爷边说笑着,边朝着萧雨珠伸出手。 狄星月见了,忙抱着萧雨珠站起身走过来,将萧雨珠交到了老侯爷手里。 “老祖。”萧雨珠软糯糯的一声,把老侯爷的心都差点儿融化了! 老侯爷高兴地应着,将萧雨珠接过来,“老祖抱抱。珠儿告诉老祖,明日周岁宴的小寿星是谁呀?” 萧雨珠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又用自己的小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小胖脸儿,“是珠儿。” “那我们小寿星几岁啦?萧雨珠听老侯爷问她,笑眯眯地朝着老侯爷伸出了一只小手指,”一岁。” 老侯爷又问:“那谁是老祖的心肝宝儿啊?” 萧雨珠用两根小手指一左一右轻轻地点着自己的小胖脸,笑嘻嘻地说道:“也是珠儿。” “哈哈……珠儿说得没错,老祖的心肝宝儿就是我们珠儿。” 这一老一小,一问一答,逗得厅中众人全都跟着笑起来。 或者,这就叫做含饴弄孙、乐享天伦吧。 第514章 谨慎用心 万无一失 坐在一旁的萧诚毅和萧一凡两人在笑声中对视了一眼,彼此会意。 萧诚意与萧一凡站起身走到老侯爷身边,“外公,让珠儿再陪您玩儿一会儿,您老人家也早点儿歇着。孙儿和一凡出去一下,还有些事情要做,先跟您告退了。” “好好,你们自去忙吧。外公再跟珠儿玩儿一会儿,就回去歇着了。”老侯爷挥挥手说道。 “是,孙儿告退。”二人朝着老侯爷行礼,再朝着老夫人和一种长辈躬身一礼。 萧诚毅又走到狄星月身边,“星月,为夫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一会儿,你就抱珠儿回去歇着,不用等为夫,为夫忙完就回去。” “知道了,夫君去忙吧。”狄星月站起身,点头应道。 萧诚毅微笑着点点头。 萧诚毅、萧一凡出了二堂花厅,转身朝着花园方向走去。 两人进了花园,沿着湖边的小道,一路朝着清竹苑走去。 清竹苑那里有为了保护萧雨珠的安全,入住府中的安济营“红令”和“蓝令”。 昨日在承祺帝的授意之下,狄信长和萧诚毅又多安排了二十名安济营属下住进了清竹苑。 萧诚毅和萧一凡来到这里,将明日府中的安全防护又重新检视一番,也将各项任务再次明确和强调。 接着,二人又与“红令”和“蓝令”的两位首领一道,将府中各处隐身保护的暗卫都巡视了一遍,确保明日万无一失。 从表面上看不出府中有任何变化,而暗地里,国公府中从昨日起,就已经在各处秘密布防了,尤其是厨房、厨房旁边的库房等处,以及大门和后门。 承祺帝一家四口明日要来胜义国公府,府中的安全防护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萧诚毅和萧一凡以及“红令”和“蓝令”的两位首领将整座府邸沿着院墙巡视了一遍,又将各处的暗岗也都确认过,看时辰,差不多已经到了亥时末。 几人巡视经过的各处院落中都已经是静悄悄的了,想必里面的人都已经休息。 “红令”和“蓝令”的两位首领今晚就留在了清竹苑,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也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明日一天还有得忙呢。 次日,渐渐地天光放亮,不知是哪里的雄鸡率先报晓,唤来了东升的一轮红日,眼见着会是一个风轻日暖的好天气。 萧诚毅醒了,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枕边人,狄星月长睫低垂,依然香甜地沉睡着。 萧诚毅笑了笑,轻轻地抽出身子,轻轻地下了床榻,轻手轻脚地来到不远处的小床边看女儿。 萧雨珠也还在睡着,两只小胖胳膊伸到了小被子外面,小胖脸儿睡得红扑扑地格外好看。 萧诚毅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替她将被子拉了拉,又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尚在安睡的妻子,自己取过一件家常的袍子穿在身上,又取过挂在一旁的丝绦系在腰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去到盥洗间洗漱。 洗漱间中,一应物品早就备好了,萧诚毅将自己收拾停当,就先去了练武场。不管怎样,每日早起练武是不可以荒废的。 萧诚毅来到的时候,老侯爷已经在场边的大椅中坐着了,手中托着一把精致的小茶壶,神态十分地惬意。 宁疆侯童显、胜义公萧之南,还有萧昶站在老侯爷身侧陪着,童继戎和童继平则站在童显身后。 萧诚毅见了,忙快走几步上前,“孙儿给外公请安!” “罢了,起来吧。”老侯爷面带微笑地说道。 萧诚毅又转身看向宁疆侯童显、胜义公萧之南,还有萧昶,躬身施礼,“诚毅给舅父、爹和萧伯请安。” 宁疆侯童显笑着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萧诚毅的肩膀,“不错不错,当了尚书、入了内阁,还能做到闻鸡起舞,一日不荒废练功,不错。” “舅父取笑了” “好了,开始吧。”老侯爷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 “是,外公。萧诚毅刚转过身,就见练武场入口处,萧一凡和何举两个人一路小跑过来,跑到近前,朝着在场的长辈一一行礼问安。 老侯爷笑着点头,“好好,你们都去打趟拳活动活动吧,筋骨不可一日不动。” “是。”几人走开,各占一处。 随着起势,几人出拳亮掌、闪转腾挪、虎虎生风。 三人一套拳法刚打到一半儿,就听见远处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老侯爷不禁手扶着胡须笑了起来,“小东西们也都来啦。” 随着老侯爷话音落,以童耀、童炼和童烁几个大孩子为首,后面紧跟着萧雨霖、萧雨霆、萧征和萧径,一路欢跳着跑进了练武场。 第515章 早用早膳 从容待客 一群孩子绕过正在场中打拳的萧诚毅,萧一凡和何举,直接跑到了老侯爷面前,一个个喊着老祖,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给老人家问安,把老侯爷喜欢得开怀大笑,“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孩子们又朝着在场的长辈们请安。 “孩子们,黎明即起,习文练武,一日不可荒废。你们速去练功吧。”宁疆侯童显说道。 “是。”孩子们异口同音地高声应着,扭头跑向了设在场边高高低低的梅花桩以及木人阵。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些孩子们小胳膊小腿儿舞动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老侯爷眼里看着,脸上笑着,点点头,“好啊,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童显、萧之南和萧昶站在老侯爷身后,看着这群生龙活虎的后辈,心中也不禁涌现出无限的欣慰。 这些孩子可都是大晔的未来呀!看着眼前这些孩子,就知道他们的大晔……当兴! 萧诚毅离开不久,狄星月也醒来了,睁开眼看看身侧,夫君不在,狄星月撑起身子看向一边的衣架,今日要穿的衣袍还在上面挂着,只少了一件家常袍子,狄星月就知道萧诚毅一定是出去练武了。 狄星月忙起身来到女儿的床边,萧雨珠此刻也醒了,正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在床上躺着自己玩儿呢。 狄星月见了,将女儿抱进了怀里,“我们珠儿真乖啊!” “娘亲安安!”萧雨珠奶声奶气地和自己娘亲道着早安,小胳膊搂着狄星月的脖子,在狄星月的脸上亲了两下。 狄星月也在女儿的小胖脸儿上重重地亲了两下,“我们珠儿早安!珠儿是知道今天自己是小寿星,所以要早点儿起床,是不是?” “嗯嗯。”萧雨珠笑眯眯地连连点着小脑袋。 狄星月看了不禁笑出声来,“我们珠儿真乖!好,那娘亲就带珠儿赶快去洗漱,娘亲给珠儿小寿星穿新衣裳,梳漂亮的头发,打扮得美美的,好不好?” “嗯,好。”萧雨珠再点点小脑袋。 听到屋中的动静,候在外面的云纱和素锦两名大丫鬟,以及沈嬷嬷连忙开门走了进来。 沈嬷嬷从狄星月手里将萧雨珠接了过去,“小郡主,奴婢带小郡主去洗漱,好不好啊?” “嗯嗯,好呀!”萧雨珠奶声奶气地应着,被沈嬷嬷抱去洗漱了。 狄星月也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洗漱完收拾好,先换上了一身家常的衣裙,将头发简单地梳起。这时就看到萧雨珠已经被沈嬷嬷从盥洗室中抱了出来。 狄星月伸手将女儿接过来抱着,“好啦,我们去前面给老祖、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去请早安好不好?” “嗯。”萧雨珠欢快地点着头,母女俩说笑着出了门,朝着星月苑外面走去。 才出星月苑的门,迎面就看见了练武回来的萧诚毅。 看到母女俩,萧诚毅笑着走过来。 “爹爹早安!”萧雨珠甜甜地跟爹爹问早安。 萧诚毅笑着迎过来,“宝贝珠儿早。” 看到萧诚毅练武回来,狄星月就知道萧诚毅必是要洗漱一番的,于是转身又陪着萧诚毅回了星月苑。 狄星月将萧雨珠交给了沈嬷嬷抱着,自己回房,打开衣柜,替萧诚毅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送进了盥洗室。 片刻后,萧诚毅重新洗漱了出来,将萧雨珠接过去抱着,夫妻俩才一起去二堂。 当他们走进花厅时,就看到花厅中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甄冉冉,家中女眷们都在,甄家的人也都到齐了,少的都是今早去练武场练武的,想必是都回去洗漱更衣了。 老夫人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石兰和甄芮芮在厅中陪着说话,甄冉冉因着有身孕,长辈们都不让她每天早上来请安,也不让她跟着一起用早膳。对孕妇来说,多吃、多睡、多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丫鬟仆妇们已经开始在几张桌案上摆放着早膳。 今日一切都提早了,早些用过早膳,一会儿有客人上门了,这边也免得手忙脚乱。 早膳刚摆好,外面就有脚步声传来,老侯爷走在最前面,一左一右是童显和萧之南,后面跟着一众儿孙,一个不少地走进了二堂花厅,厅中众人纷纷站起身,向老侯爷行礼问安。 “珠儿给老祖请安安!”萧雨珠也将两只小胖手抱在一起,朝着老侯爷作揖问安。 老侯爷和颜悦色地跟大家打招呼,“好好,免礼,免礼。咱们大家都快坐吧,用过了早膳,也好能从容地等待迎接宾客上门啊。” “是,您老说得是。”众人齐齐应声。 第516章 快乐投喂 妆扮福星 老侯爷直接朝着萧雨珠伸出手,“珠儿来,老祖抱着。” 萧诚毅笑笑,连忙抱着萧雨珠走过去,将萧雨珠交到老侯爷怀里, 萧雨珠的两条小胳膊搂上老侯爷的脖子,撅着小嘴儿,“啵!”直接在老侯爷的脸上亲了一下,把老侯爷高兴得见眉不见眼,呵呵地笑得开心。 “珠儿乖,来跟太外公一起用早膳啊。” 萧雨珠被老侯爷抱着坐了上座。 老侯爷将萧雨珠放到自己的腿上搂着。 众人看着上座的一老一小也都会心地笑了——看来今天一大早,这小挂件儿就又挂上了! 众人按照长幼男女分桌而坐。 都知道今天是萧雨珠的周岁宴,一会儿府中会很忙乱,所以,孩子们也懂事地没有再说笑打闹,而是安安静静地用着早膳。 狄星月忙将萧雨珠的一小碗儿鱼肉粥。放到了老侯爷手边,“外公受累了。” 老侯爷摆摆手,笑着说道:“好啦,珠儿交给我,星月也自去用膳吧。” “是。”狄星月微微福了一福,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老侯爷一手搂着萧雨珠,一手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极其耐心地喂萧雨珠吃着鱼肉粥,期间还插着空自己咬口包子喝口粥,连喂带吃,居然两不耽误。 周围一众人看着都觉得格外有意思——怎么也想不到,曾经率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跨马横刀、威风八面的宁疆侯,如今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妥妥的……呃……孙女儿奴! 旁边桌上的老夫人看着也是笑笑摇摇头,由着那一老一小喂得高兴吃得欢,开心就好。 所有人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宾客上门了,这会儿倒是没有谁再多说什么话,都无声地用着早膳。 众人用罢早膳,丫鬟仆妇们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残羹碗碟收拾了下去,复又送上热茶来, 老侯爷端起茶来轻啜了两口,将茶盏放下,笑着看向在座的所有人,“好了,趁着这会儿还有功夫,大伙儿不妨都各回各的院子,该歇的、能歇的,就歇一会儿;该更衣的、该收拾妆扮的也自去妆扮,估计用不了多久,第一拨客人就该上门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笑着说道:“爹,我估计着,这第一拨儿来到的肯定是咱们的亲家奉王府的。” 老侯爷也笑道:“那哪是客人,那是自家人。” “爹说得没错,可不就是自家人。”童问溪笑着应和道。 看老侯爷要起身,童问溪忙伸手搀扶,“女儿送爹娘回去歇一会儿吧?想来客人上门之前还有点功夫。” “不用不用。你该去张罗的事儿还多着呢,不用管我们,我和你娘去花园里走走,散散步去。”说着,老侯爷牵起自己老妻的手,慢慢悠悠儿地迈着四方步儿出了大厅。 一众人全都在后面笑着看,直到老两口带着人转了弯看不见了,才各自回了院子,收拾准备。 今天,胜义公府里的所有下人全都是新衣新鞋一身新,丫鬟仆妇人人头上还戴了一朵小红花,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一大早,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先发下了每人二两银子的喜钱。如果今天做事周到不出岔子,晚些时候还另有赏钱。 由奉王府派来帮忙的丫鬟小厮也是一样,进门还没干活儿呢,就先得了二两银子的喜钱,于是这些下人们一个个地都欢喜又兴奋地像是喝了三大碗提神的灵药,脚下都像是踩上了风火轮儿。 需要谁跑个腿儿,那两条腿抡起像飞一般快; 需要擦洗摆放,个个手上也是利落又稳当; 分去厨房里帮厨的,无论是择菜洗菜,还是刮鳞拔毛,哪怕是被大厨支使得团团转也是没有一句怨言,照样乐乐呵呵地把活干好——为小福星干活儿多荣幸啊!何况还有赏钱,高兴! 萧昶和石兰夫妻俩则是去各处忙起来——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俩带着萧雨珠和儿子们回了星月苑。 云纱和素锦将小郡主和小公子们今天要穿的衣裳都已经准备好了。 见主子们进来,沈嬷嬷先将萧雨珠抱了过去,放到了萧雨珠的小床上坐着,转身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给萧雨珠又擦了擦小脸儿,又将萧雨珠身上穿的家常衣裳脱下来,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云丝锦缎绣制成的衣裳,又拿过一双崭新的大红色的云丝锦缎制成的小绣鞋给萧雨珠穿上。 只有一岁的小女娃娃,头发还不长,又是细细软软的。沈嬷嬷将萧雨珠那黑亮亮的发丝梳得顺滑服帖,在头顶正中挑起圆圆的一股,用红丝线系好,梳成独角辫儿。 朝天的小发辫随着萧雨珠小脑袋左右摇摆也跟着摇摇晃晃,着实俏皮又可爱。 第517章 神仙美颜 闪光一家 狄星月重新洗漱之后,坐到了妆台前。 巧手的素锦将狄星月的一头秀发散开梳顺,在头顶盘成了灵秀的高髻,将早已选好的一只五尾凤钗戴在狄星月的头上,凤凰口衔珠串,下坠红宝,轻轻摇动。 云纱又将刚刚在园中剪下的两朵完美无瑕的红色玫瑰花为狄星月簪在了发髻的两边。 狄星月自己将一对精致的红宝石耳坠戴上。 萧诚毅走过来,很自然地拿起螺子黛,轻轻托着爱妻的下颌,替爱妻轻轻描画着两道峨眉。 峨眉淡扫,风韵即成。 萧诚毅退后两步,端详着妻子的如仙美颜,满眼专注的深情直看得狄星月一时间竟显露出了几分羞涩。 狄星月看着萧诚毅,一眼娇嗔之后,夫妻俩相视而笑。 “星月真美。”萧诚毅由衷地赞美着自己的爱妻。 “都是三个儿女的娘了,还美什么?” “星月就是儿孙满堂,做了祖母、太祖母,在为夫眼里也是最美的。” “信你才怪。”狄星月一脸娇羞,嘴里虽然说着不信,但那一脸的幸福和满足却是遮掩不住了。 狄星月抬头看着萧诚毅还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地只管看着自己,撅撅嘴嗔怪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去更衣?” 萧诚毅轻笑出来,“好,为夫遵命。”说着,自己到一旁的衣架上取下那件烟霞色绣银色云纹的长袍很快换上,又将同色的腰带系好。 这时,狄星月取了一块翠色莹润的玉佩过来,亲手替萧诚毅系在腰间。 狄星月抬头看去,俊美卓然的一位翩翩佳公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这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君啊!狄星月的心中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云纱和素锦又将一套与萧诚毅身上穿着的长袍同样面料、同样颜色、绣着同样云纹的一身衣裙取过来为狄星月穿在身上。 看着面前相依而立的一对璧人,不由得让人从心底里感叹,这才是男俊女美、携手并肩游走人间的一对神仙眷侣吧! 夫妻俩正在彼此欣赏、深情对望着,忽然旁边传来女儿娇俏俏的奶音儿,只见萧雨珠拍着小巴掌,一脸笑嘻嘻地说着:“娘亲真美!爹爹真美!” 听到女儿夸自己的爹和娘都美,萧诚毅夫妻俩不由得都被女儿的憨态逗笑了。 夫妻俩走过去,萧诚毅先一步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抱起来,在她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一下,“我们珠儿也美,我们的珠儿是最美的宝宝。” “没错,妹妹是最美最美的宝宝。” 说话的是萧雨霆。 萧雨霖和萧雨霆在嬷嬷的帮助下,也换好了自己的小袍子,颜色、质地和绣纹与爹娘的一模一样。 这一家四口的衣袍同色同质地,围绕着一身大红的萧雨珠,待会儿这一家五口一出场,恐怕会闪花今日到场的所有人的眼睛吧。 估计所有人都会由衷地赞叹一声——这是怎样的一家人?怎样的一家神仙美颜? 狄星月挑选了一只小巧精致的金锁替女儿挂在胸前,她可舍不得让她才刚满一岁的宝贝女儿脖子上戴着重重的项圈儿大金锁,那样会压坏女儿的吧? 狄星月又取过来两个儿子的长命锁给他们戴上,“这两个小仙童,都是娘亲的儿子吗?娘亲的儿子可真是俊美啊!”狄星月蹲下身,伸出双手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小脸儿,心里满是骄傲和自豪。 “娘亲才最美!”萧雨霖被娘亲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对,娘亲是大仙女,妹妹是小仙女!我是大仙女的儿子、小仙女的哥哥。”萧雨霆毫不谦虚地扬起小脑袋,一脸的与有荣焉。 萧雨霆这骄傲的小模样逗笑了屋中所有人。 狄星月站起身,看看身旁自己的夫君,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儿子,狄星月坚信,她就是这世间最最幸福的女人。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萧诚毅朝外面看了看,对狄星月说道:“星月,我们带着孩子们出去吧,估计应该是岳父岳母他们到了,或者早来的客人一会儿也该上门了。” “好啊。”一家五口儿又互相检视了一下穿戴和妆容,确定没有不妥之处了,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狄星月拉着女儿的小手走在萧诚毅身旁,身后跟着两个儿子,一家五口出了星月苑,朝着正厅走去。 萧诚毅猜得没错,奉王府全家到来,一个不少,此刻正在厅上和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说着话。 狄舫则像是小屁股上扎了钉子——有些坐不住,坐不稳…… 第518章 拜谢长辈,接受福袋 狄舫跟长辈们见完礼,就要去星月苑找姑姑、姑父,找萧雨霆,还是被他娘骆欣画拉住了,“舫儿你安生些,你姑姑、姑夫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就别乱跑啦。” 狄舫只能听话地坐在娘亲身边,可眼睛却始终盯着门口。 萧诚毅他们一家到来,狄舫眼尖,是第一个看到的,小小的人儿从椅子上直接跳下去。朝着进来的萧诚毅一家扑了过去,“姑姑,姑父,姑姑,姑父、珠儿妹妹、霖表哥……” 最后,“阿舫……” “阿霆……”狄舫和萧雨霆两个小不点儿犹如久别重逢般,手牵着手又笑又跳。 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听着后面一阵脚步声急促地跑过来,“阿霆,阿舫,我来啦!” 狄舫和萧雨霆两个小不点儿朝着声音看过去,“阿径阿径……” 于是,两个小不点儿手牵着手又笑又跳,就变成了三个小不点儿手牵着手又笑又跳。 刚刚进门的萧诚毅和狄星月以及坐在厅中的所有人看着这三个小家伙儿全都笑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摇摇头,“昨天还在一起读书呢,这会儿看着怎么像是经年未见似的!好了,就缺一个二皇子,这‘京城四小霸’就又凑齐了。” 童问溪话说完,厅中的所有人又都笑了。 “这‘京城四小霸’凑在一起,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将来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奉王妃边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边笑道:“还是我们珠儿最乖了,是不是?” 奉王妃看着怀里软软糯糯的小粉团子又娇憨、又乖巧,简直让人疼进心坎儿里,可不知将来纵横天下,马踏整片大陆的就有怀里这个小宝贝。 奉王爷倒是满不在乎,笑着说道:“没事儿,咱们自家的孩子咱们还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就是长大了也长不歪,不怕。” 奉王妃听了,嗔了奉王爷一眼,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自家王爷说得也没错,这几家的孩子从根儿上就正,大了也不会长歪。 奉王府的人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心里也踏实了很多,一会儿就是客人再多,也不怕支应不过来了。 几个孩子跑到厅中的一侧角落里自去打喳喳,大人们也不去管他们,只坐在厅中商议着一会儿周岁宴的事儿。 他们的宝贝珠儿一周岁了,今天登门道贺的宾客肯定不会少,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以及二皇子殿下一定会来,而且估计不会来得太晚。 再有朝中的亲王府、郡王府、公、侯、伯府,以及各部大臣,要招待起来,处处还都不能失了规矩,也不能失了礼数,因此,今天这一天会是既喜庆欢乐,又紧张忙碌的一天。 众人正商议着,这时,门口又有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交谈的话语声,厅中众人一听就知道是老侯爷、老夫人他们过来了。 不止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诚毅和狄星月,就连奉王爷、奉王妃以及狄信长夫妇、狄信远夫妇也全都连忙站起身,一齐朝着门口迎过去。 在这里的都是至亲,从不论什么王爵侯爵的,只论家礼。 老侯爷是长辈,就是凤王爷、凤王妃也要上前尊称伯父、伯母见礼的。 老侯爷、老夫人带着一众儿孙走进来,后面还跟着甄家一大家子,大家相见,又是一番的热闹。 萧雨珠今天就满一周岁了,一周岁生辰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日子,更何况是如此宝贝的孩子。 一众长辈们寒暄过后,各自都在座位上坐好。今天萧雨珠作为家里的小寿星,要先给家中所有的长辈见礼。 丫鬟取过来一只崭新的、柔软的拜垫放到了大厅正中,老侯爷和老夫人作为最年长的长辈,自然当先上座。 萧诚毅将萧雨珠抱到了花厅正中,放到地上,“珠儿,今天珠儿就满一周岁了,在今天,珠儿首先要恭恭敬敬地给家中的长辈们磕头拜谢,拜谢家中的长辈们从珠儿出生以来的这一年里对珠儿的关心疼爱。珠儿明白吗?” “嗯嗯,珠儿明白。”萧雨珠点头应着,一改往日总是笑眯眯的小表情,小脸儿上满是严肃,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小脑袋。 “好,那珠儿就先给太外公和太外婆磕头拜谢吧。” 看着眼前小小的一团儿,老侯爷和老夫人心疼得恨不能现在就将萧雨珠抱过来,免了这小宝贝的跪拜礼。 萧诚毅连忙阻止,“外公、外婆,今天是您们的重孙女儿珠儿满一周岁的日子,让她给您二位老人家磕头是应该的,这是您二老该受的礼。” 第519章 长辈疼爱 一一拜谢 老侯爷和老夫人对视一眼,只好又坐了回去。 “珠儿,现在给太外公和太外婆磕头吧。”萧诚毅在萧雨珠身旁柔声说道。 “嗯。”萧雨珠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在拜垫上跪下,“太外公、太外婆,珠儿一岁了,珠儿拜谢太外公、太外婆对珠儿的关爱。”说着,伏下小身子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 老侯爷和老夫人端坐在座位上,受了萧雨珠一礼。 这娇憨可爱的粉团子,加上那如同和了蜜糖般的小奶音儿,让老侯爷和老夫人疼爱得一连声地说着:“免了免了,宝儿啊,快起来,太外公和太外婆给珠儿红福袋,愿我们珠儿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福运连连、百事百顺!” “珠儿谢谢太外公和太外婆!”萧雨珠说着,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个头,双手接过大红福袋。 旁边的小丫鬟端过来一个金盘,将红福袋接在里边儿。 紧接着,萧诚毅又教导着萧雨珠朝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跪了下去,“祖父、祖母,珠儿给您二老磕头啦,、拜谢祖父、祖母一直疼爱孙女儿。” 萧雨珠说完,又恭恭敬敬地伏下小身子,朝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宝贝珠儿,快起来,快起来,祖父、祖母也祝我们宝贝珠儿多福多寿,一生安康!”说着也取出两个大红色的福袋,萧雨珠依旧是磕了个头,双手接过大红福袋,放到了小丫鬟端着的金盘里。 接下来,萧雨珠又给奉王爷和奉王妃磕了头,“外公、外婆,珠儿一岁了,珠儿拜谢外公、外婆。”萧雨珠说着,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外公的宝贝孙女儿,快起来,快起来。”奉王爷连声说道,并拿出一个福袋递了过来。 奉王妃也连忙说道:“珠儿乖,快起来,快起来,外婆也给珠儿宝贝一个红福袋,愿我们珠儿日日添福添喜,一生无愁无忧!” 萧雨珠照样伏下小身子,磕了一个头,双手接过红福袋。 萧雨珠人儿小,磕头磕得有些晕乎,站起身的时候,小身子打了个晃,站在萧雨珠身旁的狄星月和萧诚毅赶紧将女儿扶住。 萧雨珠看了看外公、外婆,又看了看老侯爷和老夫人,以及胜义公萧之南夫妇和厅上所有人,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嘿嘿……珠儿没站稳,差点摔跤跤了,呵呵……” 萧雨珠这憨憨的一笑,直把厅上众人全都给逗笑了。这宝贝儿疙瘩,真是放到眼睛里都不疼啊!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紧接着,萧雨珠又给舅外公、舅外婆磕了头,接了红福袋。 看着小人儿一次又一次地跪下去,一次又一次地磕头,大人们心里都不忍了。 当萧雨珠端端正正地给自己的爹娘磕了头,被身旁两个丫鬟扶起来之后,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还有叔叔婶婶们,以及甄家一众长辈全都不让了!不忍心让这小娃娃一次一次地跪下,一次一次地磕头。 甄大老爷夫妇和甄二老爷夫妇首先连忙摆手拦阻,“不敢当,不敢当,也别累坏了孩子,孩子还小呢,我们就算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却道:“那怎么行?长辈就是长辈,不可缺了礼数。孩子虽然小,但是该有的礼数、该有的敬意不能少。珠儿说对不对?” “嗯,是长辈,珠儿都要拜谢。”萧诚毅夸赞自己的女儿。 “诚毅、星月,干脆这样吧,”狄信长和狄信远两对夫妇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女儿一次一次地跪下磕头,索性说道:“我们这一辈儿的全都在这里了,珠儿就一起磕一个头,我们都受了就行了。” “哦,对对对,这样好,这样好!”叔伯舅父一辈的全都点头应声。 于是几人坐在了一侧,萧雨珠则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大外公、大外婆;二外公、二外婆;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叔叔、婶婶;小叔叔、小婶婶;甄舅舅、甄舅母,珠儿给您们磕头啦,谢谢各位长辈对珠儿的疼爱。”说着,娇嫩嫩的小人儿,将所有长辈一个不少地称呼了个遍,一脸郑重地、端端正正地朝着众位长辈跪下去磕了头。 萧雨珠的大舅母骆欣画将萧雨珠直接抱了起来,几位长辈抢着上前,每一位都取出来一个红福袋,放进了后面丫鬟端着的金盘里,萧雨珠还不忘一连声地说着“谢谢”。 第520章 鸽子飞来 谭索传信 “好了,给长辈磕头拜礼也都拜过了,把珠儿给老夫抱过来吧。”老侯爷早就心疼得等不及了。 有老侯爷在,没人敢和老侯爷争什么。于是,骆欣画连忙将萧雨珠抱到上座,交到了老侯爷的手里, 把萧雨珠抱到了怀里,老侯爷立刻眉开眼笑了,“让太外公好好抱抱我们的小寿星。我们珠儿今天就一周岁了,愿我们珠儿一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无灾无难、福寿绵绵。” “是啊,愿我们珠儿宝贝一生顺遂、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众人纷纷说着吉祥话,祝福着他们最宝贝的小姑娘。 今天的周岁宴不同往常,皇上一家都会来, 萧诚毅和萧一凡以及狄信长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诚毅转过身,对着老侯爷说道:“外公,让珠儿在这儿陪着您几位长辈说说话,我们再出去看看。” 老侯爷看向他们三个,点了点头,当然明白他们要去做什么,也知道今天特殊,凡事都要做到谨慎、小心,不能有半点差池。 胜义公萧之南也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就去吧,处处都要小心。” “是,那我们就失陪了。”三人朝着厅中的长辈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来。 三人出了大厅,刚要朝着前厅去,忽然空中一声嘹亮的鸽哨声响过。 萧诚毅抬头,只见一只灰羽信鸽直奔着星月苑飞去。 狄信长和萧一凡也一起抬头看去。 萧诚毅朝着狄信长和萧一凡说道:“大哥、一凡,我们去星月苑。” “好。”三人快步转身,朝着星月苑而去。 他们到星月苑的时候,就看到萧诚毅书房的房檐上落了一只灰羽信鸽,正咕噜咕噜地四下看着。 萧诚毅快步走过去。 信鸽看到了,扑棱棱,展开翅膀飞了下来,落到了廊下的长凳上。 萧诚毅过去将信鸽捧起,三人进了书房。 萧诚毅将鸽子腿上的小信筒取了下来,小信筒里面有一张卷得小小的纸卷。 萧诚毅将里面的小纸卷取了出来。 萧诚毅一边打开纸卷儿,一边朝着门外伺候的来祥说道:“来祥,喂喂鸽子。” “是,世子爷。“外面来祥应着,很快拿了一只精巧的小笸箩走进了书房,将鸽子抱起去到廊下。 鸽子咕噜咕噜高兴地叫了几声,低头啄食起来。 萧诚毅将手中的纸卷打开,待看清了纸卷上的内容,先是眉头紧皱,最后又慢慢地舒展开来。 萧诚毅将手中的纸卷递给了狄信长,“大哥,你看看这个,北雍那边的流音阁传来的。” “流音阁传来的消息?”狄信长将小纸卷儿接过去。 萧一凡正好站在狄信长身侧,狄信长将手中的纸卷朝着萧一凡这边偏了一些,两人一同观看。 纸条上面,将近期北雍那边发生的重要事情都简明扼要但清楚地叙述了一番。 内容包括接风宴上文玉长公主发威,揭开了离王谋朝篡位的阴谋,也将宫中的秘闻大白于天下,以及北雍皇第二天一早就发出了罪己诏,并将离王的罪证,还有宫中那几位妃嫔的口供,也包括他们家中的父兄、族人和所有参与篡位谋逆阴谋之人的罪证全部公之于众。 北雍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处处血红。 还有,纸条上也讲说了北雍皇的罪己诏贴出之后,流音阁是如何引导舆论,稳住了北雍皇的皇位。 眼下,北雍皇的皇位稳固无忧。 同时,北雍皇应该是对如玉公主心存愧疚,北雍那边暂时不会对大晔有何威胁。 隐在北雍的流音阁首领谭索还特意多注了一笔,将那胡贵妃居然在接风宴上替她的那个所谓的儿子向凤珠郡主求亲,结果被文玉长公主一酒壶飞过去,当场砸了个满脸桃花开也写在了纸条的最后。 虽说只有几个字,但就这几个字,足可以让萧诚毅几人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还好,”狄信长点了点头,“北雍皇这一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倒霉后的幸运!也难得他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更难得他有断尾求生的勇气。” “是啊,算他幸运。如果那离王阴谋一旦得逞,北雍皇别说是皇位了,有可能到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未可知。 哼!色欲熏心,还当成是美事,等真要了命,就知道是不是美事了。”萧诚毅说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以酒后乱性要负责任为由收女人入后宫,他北雍皇也算是风流了一阵子,而最后却被他自己的风流狠狠地打了他自己的脸。 恐怕以后……呵呵!再有人将这等风流的机会送到他面前,他也没有胆子再接下了。 老百姓常说一句话,叫‘不作不会死’,他自己作死又怪得了谁呢?”萧一凡一脸不屑地说道。 第521章 事有两面 须有证据 “哦,这纸条上还写着,那离王与我大晔朝中某人有勾结,只是不知与离王有勾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能和那离王搭上线的,必定不会是小角色。今后,虽然不说草木皆兵,但对朝中的王公贵族以及各部重臣,我们都要留心一二。”狄信长思忖着说道。 “大哥说得没错,我们是要小心,尤其是我们吏部,对朝中所有官员的情况都要尽可能地清晰掌握,不能有半点的疏漏和麻痹。” 萧一凡看看狄信长,又看看萧诚毅,“侯爷、大哥,你们说,和离王有勾搭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礼部尹侍郎? 我一直在琢磨尹侍郎这个人。 进士出身,为人谦恭有礼,为官也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在吏部的官员考评中也算是佼佼者,不然也不可能年近而立就做到礼部侍郎。 可是,在珠儿的满月宴上,他女儿尹柔撒泼撒赖闹出的那一场风波,要说只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恐怕没有人会真信吧? 难道说珠儿封了郡主就触及到他尹侍郎的切身利益了?珠儿是小福星就让他那么不高兴,凭空生出那么大的情绪?以致于背地里发泄怨气的话语被他女儿尹柔听到了,又因为年纪小,不知轻重地喊了出来。 当然,尹侍郎是矢口否认了; 可是之前,在咱们针对西兆奸细的那次绞杀行动中,那个从皮货铺子里带伤逃出的黑衣杀手,在之后又身中两箭侥幸逃脱之后,哪里都不去,就偏偏拼命地奔去了尹侍郎府。 虽说后来是以那花匠老兰的咬毒自尽,将那件事暂时了结了。但是,谁又能保证那个黑衣杀手拼死奔赴的就真的是老兰? 或者说,就只是老兰? 谁又能保证尹侍郎府上再没有这黑衣杀手的同伙? 甚至,谁又能保证那尹侍郎就真的是那么无辜呢? 老兰是尹侍郎府里的花匠,难不成就真的是一场报恩?或者说是借着报恩,实则就是为了留在朝廷官员的府中以便长期地潜伏下来?” 萧一凡说到这里,又看了看狄信长和萧诚毅,“还有啊,侯爷、大哥,不久前皇上要派遣使节团出使北雍,那尹侍郎对使节团的正使之位可是势在必得的。 他还想借几名朝中官员之口举荐自己,想做出使北雍的正使。这些事情难道都是偶然的吗? 如果都是偶然的,那也太过巧合了。” 狄信长和萧诚毅静静地听着萧一凡所说,二人对视一眼,“所以呢?就算你心中、我们心中都有着一连串的疑问,就算是尹侍郎身上有诸多疑点,但是,证据不足。只‘证据不足’这四个字,我们就无法立即对尹侍郎做什么?”狄信长说道。 “是啊。就拿珠儿出生后被皇上封为凤珠郡主这件事来说吧,尹侍郎觉得皇上直接将一个刚出生的小奶娃娃就封为了有封号、有食邑、有兵权的当朝郡主,这样的封赏不合适,为此心中有些什么想法或是不忿,客观地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尹侍郎在府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何况尹侍郎已经矢口否认了。即便我们都相信尹柔所说而不相信尹侍郎的否认,可单凭这一点,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 再说那黑衣刺客的事。 报案人是尹侍郎,那件事也已经以那个花匠老兰的死暂时做了终结。 更何况那件事因为是尹侍郎报案,而黑衣刺客又是死在老兰的房中,之后老兰又咬毒自尽。因此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就此确认尹侍郎与那黑衣刺客和花匠老兰就是一伙的。 至于说尹侍郎极力争取率团出使北雍……尹侍郎毕竟是礼部侍郎,他的行为也可以看成是那尹侍郎想在礼部做出一番成就。那么出使北雍无疑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作为侍郎的尹守哲争取一下,或者说是想办法争取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萧诚毅看向萧一凡,挑眉说道。 “那他这次宁愿扭伤了脚,也不来参加珠儿的周岁宴又怎么解释呢?”萧一凡又问。 “这件事就更没有办法当做怀疑尹侍郎的证据了。”狄信长说道:“虽说有‘苦肉计’一说,然而在没有确认尹侍郎的真实目的、真实意图之后,尹侍郎这次受伤是故意还是意外我们不能确定,至少我们不能百分百确定,只能说是故意和意外各占一半的可能。 对待朝中重臣,只凭着估计、猜测、可能这些,就去定一个大臣的罪名,那不合适,也不可取。” 第522章 鞭炮声响 贺客盈门 萧诚毅接着说道:“有个词叫‘疑人盗斧’就是这样了,如果你把一个人先入为主地确定成了嫌疑人,那么你会看着他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举动都可疑。 然而,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再往另一个方面想想,尹侍郎所有的行为也都可以解释得通,那么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不能擅动了。” 萧一凡听着,低头思索着。狄信长和萧诚毅对视一眼。 萧诚毅又接着说道:“一凡,凡事不能极左或者极右走两个极端。 虽说所有的这些我们都已当成是疑点,但不能以此就定下尹侍郎的罪名。 然而疑点毕竟是疑点。有了疑点,我们就要透过疑点去探查真相,而真相只可能有两个—— 一,尹侍郎是被有意抹黑、有意陷害的,是有意让我们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到尹侍郎身上; 第二个可能就是……尹侍郎正是如同我们所怀疑的那样。 如果他真的是我们怀疑的那样,那么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或者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一个大晔人,为什么要为西兆做事? 还是说……尹侍郎根本就不是大晔人。” 说到这里,萧一凡与狄信长都看向了萧诚毅。 这也只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猜想。 “如果这猜想是真的,那么,这尹侍郎……呵呵……就真的是个人物了!”狄信长轻笑一声,说道。 “如果我们的猜测有误,是被人有意误导我们去怀疑尹侍郎……”说到这儿,萧诚毅笑了笑,“即便是这样,那尹侍郎有些行为、有些做法也至少是欠妥的。 所以,归根结底,尹侍郎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之内,那我们就要给予相应的关注。” 狄信长和萧一凡二人听了同时点了点头。 三人正在书房中议论着,就听到远远地从府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鞭炮声。 三人都从思索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狄信长笑着说道:“好了,应该是大拨的客人上门了,我们也别在这里坐着了,还是到前厅去帮忙招待客人吧。” 三人都笑着站起身朝外走,萧一凡则说道:“侯爷,大哥,你们先去前厅招呼客人,小弟再去府中各处巡视一番,很快就过去。” “那就辛苦你吧,我们先去前面。”萧诚毅笑着点点头,说道。 “好。”说着,几人分道,狄信长与萧诚毅快步朝前厅走去,而萧一凡则去将府中各处的防护又巡查了一遍,以确保今天这一天不出半点差错。 胜义公府门前此时热闹非凡。 几家大臣几乎同时到来,豪华考究的马车一辆跟着一辆。 随着马车一辆辆停下、又一辆辆驶开,一个个峨冠博带、锦衣长袍、器宇轩昂的官员从马车上下来,聚集在胜义公府大门前。 这些位都是朝中的官员重臣,今日特地携夫人和儿女前来胜义国公府贺凤珠郡主一周岁生辰。 每一位官员身后跟随着盛装打扮的夫人,以及家中的千金之女,一时间更是一片衣香鬓影,钗环叮当。 萧昶和何举从大门里快步迎了出来,朝着各位上门的官员拱手,“各位大人,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各位,快快请进!” 各位来宾看到迎出来的萧昶和何举,也都一脸笑容地抱拳拱手,彼此见礼,“萧将军、何将军,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各位大人和宝眷快请进府中待茶!” 萧昶和何举这二人,一个是胜义公萧之南相交过命的兄弟,虽然应着名是管家,那是人家不愿踏足官场、喜好平淡生活而已,人家头上可是顶着三品大将军的头衔呢! 三品大将军就愿意做管家,还有谁敢小看不成? 如今只是世道太平罢了,真要是哪一天需要胜义公萧之南跨马提枪、率军征战,这位可是转瞬间就是披甲提刀、驰骋沙场的威武大将军! 跟萧昶一起出来迎客的何举更是胜义公萧之南一手教养长大的义子,与亲子无异,如今也是拱卫皇都的京北大营主将了,前途可说是不可限量。 这二位到在府门外迎接来宾,没有谁会觉得是被胜义国公府怠慢了。 而女眷这边,萧昶的夫人石兰已经带着甄芮芮以及奉王府的骆欣画和祝秀鸾在二门以里迎接着上门而来的女客,并有引路的丫鬟将一众女客请进二堂花厅。 二堂花厅上,老夫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奉王妃以及甄家两位夫人和一位少夫人都在这里待客。 狄星月则是带着萧雨珠回了星月苑,要等到宾客到齐,作为今日小寿星的萧雨珠再闪亮登场。 第523章 向往军中 无关年龄 随后赶过来的萧诚毅和狄信长也加入了大门口迎客的行列。 一波一波的客人迎进府,又一波客人随后到来。 远远的,只见数辆挂着皇族徽记的豪华马车也由远而近驶来,缓缓停在了胜义国公府大门前。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几位亲王、亲王妃和郡王、郡王妃以及家中的子女。 萧诚毅几人忙上前见礼,将众人迎进国公府,陪同进前堂大厅,那里自有胜义公萧之南、老侯爷、奉王爷和宁疆侯童显等人陪同说话。 很多朝中的官员看到了老宁疆侯童世英,都赶忙上前见礼,这些人里有心存敬慕的晚辈,也有彼此执手相叙的故人。 老侯爷领着全家常年驻守在南疆,南疆才会如此地安宁平静。 也正是有了守护边疆的将士们餐风饮露、枕戈待旦,他们在京城才能过得如此地安全和安逸。 安宁平静的日子从来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谓安宁平静的日子都是因为有人在默默负重、在承担着责任、同时也承担着危险和艰辛。 因此,作为在朝中的官员们,只要是有良心的,无不对戍边将士心存敬重和感激。 宾客纷至沓来,胜义国公府中热闹非凡。 女眷们聚在一处说着话,谈论的多是各家的儿女; 年轻的后生们自是形成了一个圈子,谈论着诗、书、礼、乐、骑、射; 而闺阁中的少女们聚在一起,谈论着则是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彼此交流着心得。 也有平日就往来密切的手帕交,此时在胜义国公府又见到了面,于是手牵着手到在一旁低声说着悄悄话。 小孩子们那边就热闹了。 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的孩子们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孩子头儿,领着过府道贺的官员家中的小孩子们,一群一伙儿地直接跑进了后花园里。 后花园里专门开辟了一大片地方,被布置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园。 那片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以免孩子们摔伤。绒毯上面摆放着有摇摇木马、有跷跷板、还有几架小秋千,铺着的地毯上还散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 孩子们看到了摆放在那里的玩具,全都欢呼着飞跑过去,有的坐上了秋千,有的相约着一般大小的小伙伴儿坐上了跷跷板的两边,高呼欢叫着玩儿了起来。 还有的骑上了小木马,小嘴里“驾……驾……”地挥舞着手中的小木剑、小木刀,仿佛他们是冲上战场杀敌扬威的大将军一般。 萧雨霆、狄舫、和萧径可是从会站立起就开始练功学武的,身上已经是有了一定的功夫底子了,小木刀、小木剑到了他们的手里,比划起来可就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胡来来了,而是有招有式、一板一眼,看得周围的小伙伴儿们全都跳着高儿地拍手叫好。 这一通的欢呼叫好,让这“京城四小霸”中的“三小霸”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一套接一套地耍起了剑法,他们可是真正学过的、练过的。 一套套帅气利落的剑法舞起来,只把周围的孩子们看得眼睛睁大、嘴巴张大、目瞪口呆、赞叹不已,小巴掌都拍红了!就连几个大些的孩子,看到这几个比他们小的孩子这一身漂亮的功夫,都不由得从心底里感到敬佩和羡慕。 工夫不大,花园入口处又跑进来十几个孩子,在后面稳步走着的是庆平侯府的云开。 狄舸和狄航看见了,挥手招呼云开,他们既是同窗,又是好友。 云开加快脚步走过来,几人站在一处,边照看着一众更小的孩子们,边说着他们之间感兴趣的话题。 云开来了,说明庆平侯府的人也都到了。 二堂花厅,因着庆平侯夫人和儿媳擎西侯夫人姚遥的到来,众人又是一场热烈的寒暄。 擎西侯云尚勇一直率军驻守在大晔西疆,无数次击退了西兆的无赖越界挑衅和进攻。有擎西侯云尚勇在,西兆就难以在边境线上越过一步。 两个月前,擎西侯夫人姚遥代替丈夫回京看望庆平侯夫妇和自己的儿子云开,原是该返回了,因着萧雨珠的周岁宴就快要到了,擎西侯夫人姚遥索性晚走几日,等到参加完萧雨珠的周岁宴后再离京。 这次云开也要随着母亲一起去边境军中陪父亲,三日后就动身,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依依不舍。 “云开,你要在你爹那里待多久啊?”狄航问道。 “可能要待很长时间吧,我想跟着我爹在军中历练几年。”云开说道。 一旁的萧雨霆、狄舫和萧径听了,均是满眼的羡慕和向往,“云开哥哥,你能不能带上我们,我们也想去军中历练历练。”三小只双眼发亮,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们?你们怎么行?你们太小了!再过几年吧,过几年,云开哥哥再带你们去军中看看。”云开在几个小弟弟面前摆出了一副小大人儿的模样说道。 “诶呀!……”三小只眼里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了。 第524章 哥哥妹妹 欢笑一团 这几家的关系向来亲厚,孩子们或是同窗、或是玩伴,平日里有来有往,相处得像亲兄弟一般。如今乍一说起有一个要远行,其余的几个孩子一时间情绪都变得闷闷地提不起精神。 云开看了看眼前的这些小伙伴儿,也心知自己离京之后,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常常见面了,心里一样是不舍。只是看到小伙伴儿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就想着怎么能解劝两句。 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到胜义国公府来是做什么的?是为了庆贺珠儿妹妹一周岁生辰的不是吗? 于是,云开勉强自己先将离愁别绪丢开,语气轻松地对着面前的一群小伙伴儿说道:“你们干嘛这么没精打采的?我去西疆军中历练也是会时常回京的啊! 再说了,等你们再长大些,也可以去西疆找我,我领你们在军中走走、看看,我们一样能见面; 你们都先好好习文练武,将来等你们长大了,也可以入军营、保边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的。 不过今天嘛……你们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珠儿妹妹的好日子,你们可不能这么蔫耷耷地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啊!” 几个孩子一听,对呀,今天可是妹妹的一周岁生辰,他们哪能一个个地愁眉苦脸的呢? 尤其是萧雨霖,看看周围的小伙伴儿们,打起精神说道:“云开哥说得对,我们先好好习文练武,等我们长大了,就可以一起去守边疆。 今天可是妹妹的周岁宴,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才是。” “哦,对了,我娘亲和妹妹在星月苑呢,我们去看妹妹好不好?”萧雨霆拍了一下手说道。 “好啊好啊!”几个孩子听了,立刻都高兴起来。 萧雨霖、萧雨霆、狄舫、萧征、萧径、狄航、狄舸,加上云开,还有几个小孩子也跟在了后面,大大小小一大群,呼啦啦地一溜烟儿朝着星月苑跑去。 这群孩子还没跑到星月苑,远远地就看到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走过来,身后跟着云纱和素锦两名侍女。 “姑姑……妹妹……” “娘亲……妹妹……” “珠儿妹妹……婶婶……” “……” 一群孩子呼呼喊喊地冲了过去,将狄星月和萧雨珠围在了正当中。 萧雨珠看到这么多的小哥哥围着自己,高兴得拍着小手,笑得眉眼儿弯弯。 几个小哥哥争先恐后地和萧雨珠拉拉手,围着萧雨珠又蹦又跳,欢闹成一团。 狄星月温柔地笑着,也不去阻拦孩子们亲热相见,索性弯下腰,将萧雨珠放到了地上,自己退后两步站在一旁看着。 这下,萧雨珠和一群小哥哥们更是零距离相见了。一群小哥哥,这个拉拉手,那个抱一抱,“珠儿妹妹生辰快乐!” “珠儿妹妹今天真好看!” “珠儿妹妹像小仙女一样,好可爱哦!” “我妹妹就是小仙女!” “我妹妹最可爱!”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说着笑着,中间还和着萧雨珠那娇糯糯的小奶音儿喊着“哥哥、哥哥……”,不时传出那悦耳动听的娇笑声。 萧诚毅拐过前面的花丛,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狄星月抬头看到了萧诚毅,夫妻俩相视而笑。 “星月,我来接你和孩子们去前面,宾客们都等着看今天的小寿星呢!”萧诚毅说道。 “我正要抱珠儿过去呢,这不是,就被这些小哥哥围住了。”狄星月看向眼前热热闹闹的一群孩子说道。 萧诚毅也看向眼前的孩子们,没有出声催促,而是和狄星月并肩站在一起笑看着。 看着孩子们亲亲热热地说笑了一会儿,萧诚毅才走上前去,“好了,孩子们,前面的长辈们都等着珠儿妹妹呢,你们陪着珠儿妹妹一起去前面见长辈们好不好?” “好,好。”孩子们纷纷点着小脑袋,蹦着高儿地一连声应着。 萧诚毅弯腰抱起萧雨珠,看向狄星月,“好了,我们去前厅吧。” “好。”狄星月笑着点头。 夫妻俩抱着萧雨珠朝前厅去,萧雨霖和萧雨霆跟在爹娘身侧,狄航、狄舸、萧征、云开,以及众大臣家的孩子们,呼啦啦地跟上了一大群,一起朝着前厅走去。 前院大厅是招待男宾客的地方,二堂花厅则都是女眷在座。 萧诚毅不方便出入二堂,于是,狄星月将萧雨珠接了过去,“夫君,我先带珠儿去二堂见长辈,一会儿就将珠儿送过去,可不能让前厅的长辈们久等了。” “好,一会儿为夫在二门处接你们母女。”萧诚毅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珠儿先跟娘亲去,一会儿爹爹来接你和娘亲。” “嗯嗯。”萧雨珠笑嘻嘻地点头应着。 第525章 福星宝贝 众人心喜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进了二堂的月亮门,朝着花厅走去,萧诚毅在月亮门这里站了站,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萧诚毅笑笑,举步朝着前面大厅走去。 此时,大厅上的人们正轻松愉快地交谈着,气氛融洽且热烈。 萧诚毅走进来,看到自己的恩师——首辅叶道远也到了,萧诚毅忙上前给自己的恩师行礼问安。 “好啦,免礼免礼,今天老夫是来看小寿星的。珠儿呢?”叶道远问道。 “珠儿被星月抱去二堂了,过一会儿就会送过来,到时候再让她给爷爷磕头请安。”萧诚毅恭谨地回道。 “嗯,好,那老夫可就等着了。”叶道远笑着说道。 厅中的众人也都笑着说道:“今日可是咱们的小福星凤珠郡主满一周岁的好日子,咱们可要好好地看看小福星,好好地祝福咱们的小福星。” “是啊,是啊。” 二堂花厅。 当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走进二堂花厅,厅中众人一眼看到,立刻就是一阵惊呼声响起,“哎呦,咱们的小寿星来了!” “可不是,小寿星来了。” 正坐在厅中说话的夫人和闺秀看到了,全都站起身朝着萧雨珠迎了上来,“珠儿生辰快乐!” “珠儿宝贝生辰快乐!” “小郡主生辰快乐!” “……” 所有人都将美好的祝福送给了萧雨珠。 萧雨珠始终笑意盈盈,两只小胖手合在一起向着众人作揖致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向前,伸手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朝着各位亲王妃、郡王妃以及年长的夫人们说道:“各位都请归座吧,让我们珠儿给各位磕个头,感谢各位在这一年里对我们珠儿的真心疼爱,也谢谢各位长辈今天能拨冗前来参加我们珠儿的周岁宴,为我们珠儿祝福。就让我们珠儿给各位长辈们磕个头,道声谢吧!” “不可,不可!就免了吧!”王妃以及诰命夫人们连连摆手说道。 “各位是长辈,珠儿是小辈,珠儿拜谢各位长辈的关爱是应该的。各位夫人快请归座吧,快请坐。” 既然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如此说,各位王妃、诰命夫人也就都在厅中的座位上坐好了。 小丫鬟将一个厚厚软软的拜垫放到了大厅正中地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将萧雨珠放在地上,萧雨珠自己迈开小短腿儿走过去跪在了拜垫上,“各位长辈,珠儿谢谢各位长辈对珠儿的疼爱。” 萧雨珠说着,伏下小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在座的王妃、郡王妃和一众诰命夫人们一连声地说着:“免礼,快快起来。”口中祝福的言语连连不断,同时纷纷从袖中取出大红色的福袋递了过来。 萧雨珠又给众位长辈磕了个头,小嘴儿里连声道着谢。 庆平侯夫人上前,直接将萧雨珠抱了起来,“哎呦,我的宝儿啊,快起来,快起来,让云奶奶抱抱咱们小寿星,祝咱们小寿星一生平安喜乐,福运绵绵。” “谢谢云奶奶!”萧雨珠边说着,小胳膊搂上庆平侯夫人的脖子,粉嫩嫩的小嘴儿亲上了庆平侯夫人的脸,把庆平侯夫人喜得眉开眼笑,“我的小心肝儿啊,奶奶可太爱你了!” 庆平侯夫人说着,也用力地亲了亲萧雨珠的小胖脸儿。 旁边的一众夫人看着都笑了,“瞧瞧,瞧瞧,这祖孙俩亲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郡主是庆平侯夫人的亲孙女儿呢!” “可不是!就这么一看,那就是嫡嫡亲亲的孙女儿。”一旁的郡王妃凑趣儿道。 庆平侯夫人也笑了,“什么叫就像是亲孙女儿啊?这本来就是我的亲孙女儿。是不是啊珠儿?” “嗯嗯。”萧雨珠笑嘻嘻地点着小脑袋应和着,“珠儿喜欢云奶奶。”说着,又在庆平侯夫人的脸上亲了一下,把庆平和夫人欢喜得紧搂着萧雨珠,一连串儿地心肝肉儿叫着,羡煞了周围一众夫人们。 众夫人围过来,有的拉拉萧雨珠的小胖手,有的摸摸萧雨珠的小胖脸儿,还有的抚抚萧雨珠的小脑袋,嘴里都是一连串儿的祝福吉祥话。 萧雨珠始终笑呵呵地有问有答回应着。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名小丫鬟,来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面前屈膝一福,“回夫人,国公爷说,前面的宾客、长辈们都在等着看小郡主呢,请夫人一会儿将小郡主送去前厅拜见各位长辈。” 庆平侯夫人听了笑道,“好啦,也别等一会儿了,估计前面一众人早都等着急了。你们现在就抱过去吧。”说着,又亲了一下萧雨珠的小脸儿,将她送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怀里。” 第526章 长辈疼爱 多多福袋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接过萧雨珠抱着,说道: “也好,那我先抱珠儿去前厅,回头再让珠儿回来陪各位长辈说话吧。” “好好!”众位夫人笑着应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又看向萧雨珠,“奶奶抱珠儿去前厅拜见那里的长辈们好不好?” “嗯嗯,好,珠儿要去拜见长辈。”萧雨珠欢快地点着小脑袋。 “哎呦,我们珠儿可真懂事。好乖乖,先跟奶奶去吧,一会儿回来,云奶奶再抱你。” “嗯嗯。”萧雨珠笑嘻嘻地点头。 众人送至院中,就见萧诚毅已等在院门处。 萧诚毅看到众位夫人们簇拥着自己母亲和妻子、女儿从厅中出来,忙快走几步,朝着庆平侯夫人、几位老王妃以及长辈们见礼,又谢过众位夫人今日前来。 随后,萧诚毅上前接过萧雨珠抱着,萧雨霖和萧雨霆依旧陪在爹娘身边。 一众夫人看着眼前站在一起的一家五口——萧诚毅、狄星月和两个儿子都穿着同色、同绣纹的衣袍和衣裙,萧诚毅抱着一身大红、喜气盈盈的萧雨珠,这一家的神仙美颜惊羡了在场的所有人。 几位年长的夫人都不觉直接地赞叹出声,“老天呐!这简直就是神仙一家啊!看看这一家五口儿,这明明就是天上的神仙下了凡啊!” “谁说不是呢?这分明就是从神仙画卷中走出来的啊!”庆平侯夫人看了,也不免惊叹。 萧诚毅笑着说道,:“各位长辈谬赞了。我们一家先去前厅拜见长辈,失陪了。” “好,好,你们快去吧,快去吧。” 庆平侯夫人挥手说道。 “失陪了。”狄星月屈膝福了一福,转身随着萧诚毅,领着两个儿子朝前厅走去。 那群孩子也照样跟在几人身后,一起说说笑笑地随着朝前厅去了。 老夫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奉王妃等家中女眷招呼着众人回到厅中就坐,众人还在赞叹着、议论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幅绝美画面。 萧诚毅他们的到来又在前厅掀起了一波热潮。 这夫妻俩抱着一个仙童般的福娃娃,身后跟着小仙童一般的两个儿子,这美好的一家人真是羡煞了在场的所有人。 老侯爷看着自己外孙这一家子,得意地抬手轻抚着胡须,脸上俱是骄傲的笑容。 萧诚毅将萧雨珠交到妻子狄星月怀里,朝着厅中众位长辈抱拳一礼,“请各位长辈就座,先接受珠儿的叩拜。” 诸位长辈都先抑制住了要将这小福宝儿抱进怀里的冲动,在座位上坐好,萧雨珠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在座的长辈们磕了头,请了安。 看着眼前大红色的一小团儿跪在那里磕头,直教一众长辈的心怜爱疼惜得化成了一汪水。 “快起来,快起来。”首辅叶道远先开口说道。 老侯爷刚要开口说“快把珠儿给老夫抱过来”,就见首辅叶道远直接站起身走过去,弯腰将萧雨珠抢先抱到了怀里,“来,让爷爷抱抱,爷爷抱抱小寿星。” “爷爷,安安!”萧雨珠小奶音儿甜甜地说道。 “好好。”首辅叶道远抱着萧雨珠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萧雨珠问道:“珠儿有没有想爷爷?” “嗯,想啦。珠儿想爷爷。”萧雨珠说着,小胖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又搂着首辅叶道远直接亲了一下。 首辅叶道远笑得胡子都颤了,“好,好,爷爷的乖宝儿,爷爷给个大福袋。”说着腾出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只大红福袋,放到了萧雨珠的小手里。 “珠儿谢谢爷爷。”萧雨珠双手接过来,小嘴儿甜甜地说道。 “不谢不谢。送个福袋,愿我们珠儿福气多多、福运满满、一生顺遂。” 随着首辅叶道远送出福袋,众人纷纷也都将福袋送出,同时也是送出了满满的祝福。 一时之间,厅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萧雨珠这个吉祥宝贝在厅中被从一个长辈的怀里抢到另外一个长辈的怀里。 萧雨珠被抢着抱来抱去地也不哭闹,始终笑嘻嘻的,那软萌萌、笑盈盈的小模样让所有的长辈都心生欢喜。 在这欢笑的人群后面,坐着鸿胪寺卿周俭周大人。 再次来到胜义国公府,周俭也不禁想到上一次来胜义国公府参加小郡主满月宴时发生的事情。 此刻周俭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女儿周露荷。 今天荷儿也再次来到了胜义国公府,她心里会是怎样的感觉?今天要怎么应付?荷儿是会为难的吧? 自己之前出京公干,就为了不错过凤珠郡主的周岁宴,他紧赶慢赶,终于在昨天赶回京城。 第527章 周俭不解 銮驾到来 从私心上讲,周俭也是为了尽可能地与胜义国公府维持好关系,以便尽快地找机会,请求太子殿下尽早免除对外孙女儿的责罚。 周俭还想着,不管在上次满月宴上发生过什么,胜义国公府的人在事后都没有再过多计较,在朝中见面时依旧是一团和气。 今日里,若是夫妻俩带着宗儿能够以平常之心登门,自己带着夫人与女儿女婿和外孙一同来胜义国公府贺凤珠郡主生辰,两家旧事都不提,那个结也就暂时模糊过去了,京城之中的其他人家也就不那么关注了。 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太子殿下对外孙女儿的责罚也就容易解除了。 谁知昨日一回京,就听说了女婿尹守哲下朝时崴伤了脚。 当时周俭在第一时间闪现的念头就是——这是故意的?这是为了第二天不去胜义国公府参加凤珠郡主的周岁宴? 唉!明明是个缓和的机会,却以这样的方式放过了,真不知那尹守哲是怎么想的。 周俭一时间竟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退一万步想,这胜义国公府、萧诚毅、凤珠郡主,与皇家那是怎样亲近的关系?那小太子赫连琦对萧雨珠又是怎样地宠着、护着的? 如果和胜义国公府将关系拉近,那么或许就可以借助胜义国公府的情面将尹柔的处罚提前解除掉,这岂不是好吗?怎么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就被尹守哲这样的舍弃了。 难不成他这是想等到柔儿及笄之后,真的要接受那份惩罚吗? 尹守哲自己借养伤留在了府里,却为难自己的女儿带着外孙过府道贺,唉!想到这里,周俭不由得暗暗地叹气摇头。 然而,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这种喜庆的场合里,自己也不好露出一脸愁容,只得强颜欢笑。 身在二堂的周露荷也是如此。 刚刚,狄星月将萧雨珠抱进来的时候,众人都亲亲热热地上前问候,关系亲近的几家长辈更是又亲又抱的; 而自己呢,众人拥上前去道贺,自己也只是陪着笑,涩涩地站在人群后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己的夫君都没有上门来,自己在这里辈分不高、品级也不高,又因着上次柔儿闹出的那一场风波,自己更不好凑上前去,身边只有自己的娘亲陪着……唉!陪着自己一起尴尬。 唉!今日登门道贺还真是难为了自己,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尹宗那里不会被排挤、被孤立。 其实这一点,周露荷倒是多余担心了。孩子们的世界相比大人的要单纯得多。 上次闹事的是尹柔,又不是尹宗,更何况男孩子们在一个圈子里,不是同窗、就是玩伴,倒没有谁与尹宗多去计较什么,在一起谈论着读书上的事,又在一起玩耍着,倒也融洽自在。 不管周俭、周露荷怎么想,也只能都藏在心里,表面上也还是要应和着这满堂喜气。 大厅之中,众人正围着萧雨珠说笑谈论着,忽然,门上小厮快步跑进来传话:“小的回禀国公爷、世子爷、各位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銮驾就要到了。”众人一听,忙各自整理冠帽和衣袍,准备着接驾。 萧诚毅则上前接过萧雨珠抱着。 众人在奉王爷、老侯爷和叶首辅的带领下,一起朝府门口快步走去。 众人出了大门,在门前台阶下站立,就见皇上的銮驾由远而近行来。 帝后的銮驾稳稳地停在了胜义国公府门前,老侯爷、奉王爷、胜义公萧之南、叶首辅以及几位年长的亲王、王妃可以免跪之外,其余的官员人等俱都呼啦啦跪倒在地。 “臣等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承祺帝稳步走下轿辇,回身又将皇后云芙扶了下来。 太子赫连琦自己稳稳地下来,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虽然没有伸手去扶,但是眼神却始终关注着,直到赫连玦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小太子赫连琦才收回目光。 “诸位爱卿平身!”承祺帝微微抬手说道。 “臣等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谢二皇子殿下!”众位大臣站起身。 承祺帝笑着说道:“好了,都进去吧。”说着,牵起皇后云芙的手,抬腿迈上台阶,朝着府门里走去,小太子赫连琦紧随其后,奉王爷、胜义公萧之南、老侯爷以及萧诚毅等人陪同着,随后一起走进府内。 “京城四小霸”这下可凑齐了。 “阿玦阿玦,就差你了。”四个小家伙手牵着手,迈开小短腿儿跑上台阶,迈过门槛儿,直接冲进了胜义公府。 走在承祺帝和皇后娘娘身后的众位大臣见了,忙闪身让道,让这几个小霸王先冲过去。 第528章 帝后祝福 尽享尊荣 帝后走进大门,就看到大门以内跪倒迎驾的众位诰命,承祺帝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狄星月身边的小小身影。 “臣妇等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承祺帝对着一众命妇说道。 “臣妇谢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众命妇起身。 承祺帝朝着萧雨珠伸出手,“珠儿,快过来,到皇伯伯这里来。” 萧雨珠在娘亲的搀扶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倒着小短腿儿朝着承祺帝跑了过去,直扑进承祺帝的怀里。 “皇伯伯安安!皇伯母安安!” “珠儿宝贝乖!”承祺帝说着,将抱萧雨珠抱了起来。 皇后娘娘伸手拉起萧雨珠的小手,“珠儿宝贝,有没有想皇伯母啊?” “嗯,珠儿想皇伯母,还想皇伯伯,还想琦哥哥、还想玦哥哥,天天都想。”小娃娃一脸严肃,认认真真地说着,同时还重重地点着小脑袋。 皇后云芙看着这娇娇软软的小模样,简直是爱到了心坎里,伸手将萧雨珠从承祺帝的怀里接过来,自己抱着,“来,皇伯母抱珠儿。” “朕还没抱够呢,就被芙儿抢走了。”承祺帝笑着嗔怪道。 “皇上是先抱到珠儿的,臣妾是后抱到的,皇上还不知足?”皇后云芙嗔怪承祺帝一眼。 承祺帝呵呵笑着,在旁边拉着萧雨珠的小手,赫连琦则是拉住了萧雨珠的另一只小手。 萧诚毅上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到厅中待茶。” “好啊。”承祺帝点点头。 一众大臣陪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以及太子赫连琦朝着正厅走去。 进入厅中,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居中上坐,萧雨珠庄庄重重地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跪拜行礼,“珠儿,快起来,快起来。” 萧雨珠站起身,迈着小短腿儿走到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面前。 承祺帝一把将萧雨珠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从大袖中取出一只描金的大红福袋放到萧雨珠的小手里,“这是皇伯伯给珠儿的大福袋。” “这是皇伯母给珠儿宝贝的。”皇后云芙说着,也取出了一只同样的描金大福袋,放到萧雨珠的另一只小手里,让萧雨珠用另一只小手抓着。 “皇伯伯和皇伯母将天下所有的祝福都送给我们珠儿,愿我们珠儿这一生都无灾无难、喜乐和顺、尽享尊荣!” 周围的群臣听了皇上这句祝福,心中不免一动。 祝愿小郡主一生无灾无难、喜乐和顺倒还罢了,至于这尽享尊荣……尽享尊荣……难不成这小福星郡主才将将一岁,皇上和皇后娘娘就将这大晔未来最尊荣之位留给了这个小姑娘? 应该是他们想的这样吧? 众人的眼光不禁偷偷地看了看被承祺帝抱在怀里的萧雨珠,又看了看站在承祺帝身边和萧雨珠手牵着手的小太子赫连琦,这群臣之中,不妨有人存着点儿心思和幻想的,这一会儿可以说基本上凉凉了。 这皇家,从现在的承祺帝和皇后娘娘就是一夫一妻,他们的儿子和小郡主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儿子肖父,将来难免也会像承祺帝一样一夫一妻。 那未来后宫之中的妃嫔之位……估计也是没的可想了。 至于这小福星郡主……家中有男孩子的,也就干脆别惦记了——谁跟皇家抢人,那是嫌活得太舒服了? 不管是家有女孩儿惦记着太子的,还是家里有男孩子惦记着萧雨珠的,到这会儿基本上就已经不用再多想了。 众人想得多,但这些想法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众人都像是只听到了祝福而没有多想什么一样随声附和着。 承祺帝看向一旁的老侯爷、胜义公萧之南、奉王爷和萧诚毅几人,问道:“今天珠儿满一周岁了,一会儿是要有‘抓周’的吧?” “是,珠儿‘抓周’的仪式就是在等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到来之后就进行的。”萧诚毅答道。 “那好,现在朕与皇后已经到了,现在就开始吧!” “是,皇上请稍待,臣吩咐人准备。”萧诚毅说罢,抱拳退下。 承祺帝又看向了老侯爷,“老侯爷从南疆路远迢迢来到京城,对京城这里的气候可还能适应?” “回皇上,还好。毕竟之前在京城也是住过不少年头儿的,才到南疆之时倒是有些不习惯,时日长了也就适应了。 如今回到京城,是回到熟悉的地方,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老侯爷笑着说道。 第529章 凤鸣琴出 片玉万金 承祺帝点点头,“那就好。老侯爷有了些年纪,凡事都不要太操劳,有宁疆侯在,有一众儿孙和女婿、外孙可以支使,老侯爷就只管保养身体就是了。” “是,老臣多谢皇上关心。” 这边君臣说着话,那边几名丫鬟手中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进来,将东面一张硕大的桌案上铺上了一张大红色的绒毯,又将几个托盘上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都摆在了红毯上—— 有文房四宝、有印章令牌、有算盘账册,有刀剑匕首,还有银针金剪、十色丝线…… 承祺帝看了看,对着身旁的薛瑞低声吩咐了一声,薛瑞走到门边,朝着外面候着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立即捧着一只长匣走了进来。 “诚毅啊,”承祺帝朝着一旁的萧诚毅说道:“你将此物也放到红毯之上。” 萧诚毅顺着承祺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那小太监手上捧着的长匣,看长短猜想着或许是一张琴。 果然,薛瑞上前将盖子打开,厅中凡是看到匣中之物的大臣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凤鸣琴!” 这凤鸣琴乃是大晔国宝之一啊! 没想到承祺帝这么大的手笔,直接将这件国宝带来了,带到了小福星凤珠郡主的“抓周礼”上,这是要把这件国宝作为生辰礼送给小郡主? 众人心惊且震撼,这份荣宠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了吧? 萧诚毅连忙抱拳躬身,“皇上不可。凤鸣琴乃是大晔国宝,怎可轻易示人,更何况……” 没等萧诚毅把话说完,承祺帝就直接抬手打断了,“诚毅,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朕要说,此琴既然名为‘凤鸣’,凤鸣琴归属凤珠郡主所有,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皇上,珠儿她不过是一个刚刚满周岁的小娃娃,凤鸣琴是我大晔国宝,当属大晔皇家,岂可随意赠与臣之小女?” “诚毅呀,珠儿是你的女儿没错,是你们胜义国公府的宝贝没错,但在朕与皇后心中,她与朕夫妇的孩子无异,她也是我们的宝贝,她也是我大晔的宝贝。 朕将国宝凤鸣琴归属于应属之人……各位爱卿,你们说可有不妥之处吗?” 谁敢说不妥?皇上觉得极妥之事谁敢说不妥? “凤鸣琴归属凤珠郡主,老臣觉得甚妥。老臣只希望将来有一天,凤珠郡主能将此凤鸣琴奏出凤鸣之音。”首辅叶道远直接出言表示赞同。 “臣等也如此认为。” “首辅大人所言甚是。” “臣等附议”。 “……” 在场的大臣众口一词,唯有萧诚毅、胜义公萧之南、奉王爷、老侯爷与宁疆侯童显面面相觑,俱是一脸难色。 承祺帝看看他们,禁不住笑了,“几位爱卿,依朕看,你们是想多了,凤鸣琴是国宝没错,但它也不过就是一张琴而已。 这张凤鸣琴放置在朕的私库里,封存在琴匣中,琴匣落尘、琴亦不鸣。 今日,朕将它赐予朕亲封的凤珠郡主,也只是朕与皇后对凤珠郡主的一片喜爱之心、疼爱之意罢了。 常言道:‘长者赐不可辞’,这凤鸣琴是朕与皇后送与珠儿的生辰礼,与你们这几位凤珠郡主的长辈无关。” “可是皇上……”萧诚毅还想再说什么…… “好啦,朕说过了,长者赐不可辞。朕与皇后是珠儿的皇伯父、皇伯母没错吧?是凤珠郡主的长辈,这没错吧?作为伯伯,伯母送给我们喜爱的孩子一件礼物,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诚毅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岳父、外公和舅舅,“臣惶恐。臣还是想请皇上……” “那这样好了。”承祺帝想了想,“一会儿珠儿就该抓周了,不妨就将此凤鸣琴取出,放至那厢红毯之上,如果珠儿选到凤鸣琴,那此琴则归属珠儿; 如果珠儿不喜,朕带回宫重新收存便是。如何?“ 承祺帝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萧诚毅父子几人还能再说什么?于是只好躬身施礼,“臣等遵旨。” “好。”承祺帝看向身旁的薛瑞,“薛瑞走过去,小心地将凤鸣琴从琴匣中取出,稳稳地托在手里,走过去放在了抓周台的红毯之上,才又转身回来,重新侍立在承祺帝身侧。 首辅叶道远看着萧诚毅依旧是皱着眉头心情惴惴,摇了摇头,自己站起身,开口将话题岔开:“一会儿珠儿抓周,老夫这个做爷爷的就给小孙女儿添个彩头吧。” 叶道远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无暇、晶润温莹的玉玦,玉玦一面雕出五只蝙蝠,一面雕出一枝九桃,寓意着多福多寿。 正所谓:雕琢复雕琢,片玉万两金。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块玉玦可见得价值不菲。 第530章 长者添彩 满堂欢笑 首辅叶道远将这块玉玦取出,立刻招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赞叹之声。 首辅叶道远将玉玦递向萧诚毅,“诚毅,将这块玉玦也放上去,珠儿若抓到这玉玦,玉玦就归珠儿;若珠儿不喜,老夫就还收回,你可不许贪心昧下。” 周围众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萧诚毅听着自己老师这一本正经的戏言,连推辞的话都说不出了,只好上前双手接过,“学生替珠儿谢过叶爷爷。” “谢早了,说不定就摆上一摆,一会儿老夫就又拿回去了呢。”叶道远之言又引出众人一阵笑声。 首辅叶道远开了头,庆平侯马上跟上,也从袖中掏出了一颗珠子,珠子有核桃大小,浑圆光润,宝气氤氲。 “这是……这是……这是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有几位官员都朝前走了两步,围过来观看。 这颗珠子不大,但是通体柔润。因为现在是白天,这珠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像是一颗普通的、被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石头球。 但妙就妙在,这颗圆球在暗夜里没有一丝光源的时候,它就会自行发出温润的光芒,几乎能照亮一间屋子。有了它,想要在夜里看清一间屋子里的所有物什那是轻而易举的。 庆平侯倒是爽快,直接抓住萧诚毅的手,将夜明珠直接就塞进了萧诚毅的手掌心里,“诚毅,本侯这只珠子,就和首辅大人的玉玦一样,珠儿喜欢就归她;珠儿若不喜欢,那就还是本侯的。本侯可舍不得把这颗珠子给你。” 萧诚毅听了,无奈地笑了笑,道,“侯爷,晚辈替珠儿多谢您的美意了,诚毅可不敢贪。” “这就对了。”庆平侯装出满意的表情说道。 站在旁边的陈大学士和杜大学士几人看着庆平侯装出小气抠门儿的样子都笑了起来,结果被庆平侯瞪了一眼,结果……众人笑得更欢了! 在座的还有几位亲王、郡王,以及沈泽、郑翔等几位尚书也都各自拿出了手中宝。 一时间,萧诚毅的手都拿不下了,京兆府尹吕骏、司天台正尚择、御林军统领彭啸,以及卢太医和宋医正等众人索性直接去了那边的桌案,将手中的宝贝放在了那张红毯上,“好了,我们的也一样啊,除了小郡主,别人谁都不给!” “对,谁都不给。”一群人开着玩笑,将各自的手中宝放上了红毯。 皇后娘娘看着厅中的热闹,转头对承祺帝说道:“皇上,吉时就快到了,咱们珠儿这就要开始抓周了,臣妾想,咱们还是将珠儿的太外婆、祖母、外祖母,还有她的舅外婆和一众婶婶、舅母们,尤其是她的娘亲星月全都请过来吧。 珠儿抓周,这么重要的时刻,哪能因为有了外客,就少了她至亲的亲人在场呢?对孩子来说,她们才是最重要的。” 承祺帝笑着点点头,“说得对,还是芙儿想得周到。” 承祺帝转头看向薛瑞,“那你就去跑一趟,把老夫人、奉王妃,胜义公夫人,宁疆侯夫人,还有珠儿的一众婶婶、舅母的,全都请到前厅来,就说我们珠儿要开始抓周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薛瑞笑着应声,一甩拂尘,脚下生风出了大厅,直朝着二进院子快步走去。 二堂厅上,众女眷也在热火朝天地谈论着,就听庆平侯夫人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他们都到了,说不定就要开始主持珠儿抓周了,也不知道咱们珠儿那双带着福气的小手会先抓点儿什么呢?” “就是啊,我也好奇呢!”宁疆侯夫人也说道。 “谁不好奇呀,也不知道珠儿最终抓到的是什么?”承平王妃说道,语气里都是遗憾。 “唉!咱们要是能亲眼看着珠儿抓周就好了!”甄芮芮看向胜义公夫人童问溪。 “可惜前面都是男人,咱们去了怕是多有不便啊!”同襄侯夫人骆欣画说着,也不免叹了口气。 “唉!看不到了就是遗憾啊!总不能让珠儿回头在咱们眼前儿再抓一回呀!”萧雨珠的二舅母祝秀鸾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前厅方向。 “你想什么呢?谁听说过抓周抓两回的?”坐在祝秀鸾身边的擎西侯夫人姚遥轻拍了祝秀鸾一下,笑嗔道。 众人正说笑着,站在门边侍候的丫鬟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回禀夫人,薛总管过来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站起身,朝着门口迎过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薛瑞一步迈进了门槛儿,“王妃、国公夫人和诸位夫人们,咱家有礼了。” “不敢,薛公公这是……?”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疑惑地问道。 第531章 众人围拢 抓周开始 薛瑞笑着看向在场的各位夫人们,“哦,咱家是奉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命,特来请凤珠郡主的太外婆、祖母、外婆、舅外婆、婶婶舅母们和各位王妃、夫人们都到前厅去,一同观看咱们小郡主抓周!” “啊!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一阵惊呼声响起。 奉王妃倒是笑了,“这下可好了,刚刚谁还说遗憾的?还说为看不到珠儿抓周抓到些什么而遗憾呢!这回好了吧?”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能亲眼看着咱们小福星郡主抓周,这可是一大幸事,更是一大美事啊!”擎西侯夫人姚遥拍手笑道。 “等会儿咱们得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东西才能入了咱们珠儿的眼。” 萧雨珠的二舅母祝秀鸾也是一脸的兴奋。 “对呀,对呀!”甄芮芮更是挽上了自己娘亲和伯母的手臂,眼睛看向家中的几位长辈,两条腿随时准备着朝外走了。 老夫人笑着站起身来,“既如此,那咱们大家就别在这儿坐着了,赶快随着薛公公到前厅去吧,可别让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久等了。” “对对对,咱们快走快走。”甄芮芮第一个出声响应。 “对呀,咱们也快点儿过去。”肚子已经显怀了的甄冉冉也被嫂子搀扶着朝外走去。 薛瑞在前引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宁疆侯夫人扶着老夫人,奉王妃陪着几位老王妃和郡王妃,各府的夫人们跟在后面,一众女眷兴高采烈地说着笑着,一起朝前厅走去。 二堂大厅里只留下了一众豆蔻年华的闺中少女。 前面大厅里,男女老少都有。作为未出阁的小姑娘,挤在其中倒是多有不便了,还是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和同龄的闺中小友说话做伴儿为好。 众女眷加快脚步朝着前厅走去。 老夫人也一样脚步轻快地朝前走着。 老夫人本是上了年纪,之前在南疆之时,身子就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点儿小毛病,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安逸;不是头晕,就是气短。 没想到,自从来了京城之后,精气神倒是一天比一天好。 到了京城这么多天了,还没有闹过一次小毛病不说,每天都精神饱满、神清气爽,甚至抱着萧雨珠在花园儿里走上半天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通体舒泰,就连御医请过平安脉后,都说老人家身体很好。 也真是奇怪了! 看来还真是像自己闺女私下里偷偷跟自己说的那样,只要抱着珠儿、靠近珠儿,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记得数日前,自己刚刚进京,也曾听溪儿说起当初奉王妃病势沉重,御医都已宣布无药可救,只能挨日子了。 没想到珠儿出生之时,奉王妃由养病的庄子上连夜赶回京城,抱到了刚出生的珠儿之后,病体竟不药而愈了。 要是听别人说起这种事,自己肯定不相信;就因为是自己女儿说的,自己才将信将疑。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是有多大的福气才能得来这么一个大宝贝啊! 一众女眷来到前厅,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见过礼。 承祺帝一手抱着萧雨珠,一手拉着皇后云芙的手站了起来,“好了,现在吉时已经到了,珠儿抓周就开始吧。” 萧诚毅走过来,伸手从承祺帝怀里接过女儿,“臣抱着珠儿,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边请。” “好。”承祺帝牵着皇后云芙的手走向那张硕大的桌案,小太子赫连琦则来到萧诚毅身边,依旧守着萧雨珠。 众人有序地朝着东厢的那张硕大的桌案围拢过去。 男人们全都有意地朝着东边靠拢,将西边留给了女眷们站立。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萧雨珠站到了桌案前。 萧雨珠看到红毯上摆了那么多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瞬间两眼发亮,充满好奇地看着桌案上的一切。 萧诚毅柔声地向萧雨珠解释着,“珠儿,你看这桌案上摆了这么多的东西,这是一把算盘、这是一把铁木剑、这是一把匕首、这是一盒棋子、这个是针线包和绣花线、这是一把金剪刀。 还有这个,这个是一杆秤、这个是一本账册、这是一方玉印,还有一面金牌。 珠儿再看这边,这是凤鸣琴、这是玉玦、这是夜明珠、这是一支碧玉簪子 还有这些,都是各式各样的宝贝。 珠儿,一会儿你看着好好选一选,喜欢哪个就直接抓起来,好不好?“ “嗯嗯,好。”萧雨珠奶声奶气儿地应着声儿。 第532章 福娃抓周 众人围观 萧诚毅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那爹爹将珠儿放到这红毯上,珠儿自己仔细看、仔细选,喜欢哪个就拿起来告诉爹爹,好吗?” “嗯,好。” 红毯中间本就特地留了一块空地儿,萧诚毅伸长手臂,将女儿放到了红毯的正中间坐着。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站在最靠近桌案的地方看着萧雨珠,“珠儿乖,先好好看一看,然后随便挑、随便选,看看哪样东西是珠儿最喜欢的,珠儿就拿哪样,咱们只拿最喜欢的,知道吗?” “嗯嗯,珠儿知道。”萧雨珠朝着承祺帝笑眯眯地点头。 围拢在桌边的众人有的兴趣盎然地看着,有的在交头接耳猜测着。 这一桌子的宝物,他们都看得眼花缭乱了,不知这么小的奶娃娃会选中哪一样。 甚至有的开着玩笑说要打赌,猜测着凤珠郡主最后抓起来的会是什么。 有的说:“小女娃娃肯定是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那一绺儿绣花线花花绿绿又软软的,小郡主应该会喜欢。” 还有的说:“这可是小福星凤珠郡主!凤珠郡主哪能那么没眼光啊!这么多好东西,单单喜欢那绺绣花线?” “嘿,小孩子嘛,哪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她只是看着好看就行。” “这倒也是。” 还有的说:“我不信。如果凤珠郡主最后抓起一绺儿绣花线,那就不是凤珠郡主了!” 正当几人还在小声议论着小郡主会抓什么,这时就听有人说:“哎,看看看,凤珠郡主看见那个算盘了。” 众人听到,忙把眼光全都集中到了萧雨珠的身上。 就见萧雨珠趴在桌案的正中央,小胖手儿扒拉起了算盘珠子玩儿。 算盘珠相撞,发出吧啦吧啦清脆的响声。 萧雨珠好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玩具,而且还玩儿出了兴趣,一边儿咯咯笑着,一边儿不停地扒拉,而且动作越来越快。 因为她发现了,扒拉得越快,发出的响声就越多。 于是,满屋子都是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的声音。 众人围在桌边,看着萧雨珠这幼稚的小动作,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孩子就是孩子,居然把算盘当成了玩具。 终于,萧雨珠扒拉够了算盘,大厅中瞬间显得格外安静。 这时,萧雨珠又发现了放在算盘旁边的那杆秤,秤杆上还挂着个小金秤砣。 萧雨珠又扒拉扒拉秤盘子,秤盘子连着秤杆儿稀里哗啦响。 萧雨珠抓了抓秤杆儿,扔下了,扭头儿又去拿那个金色的小秤砣。 大概是那秤砣太沉了,两只小手刚刚拿起来就咕咚一声又掉到了桌子上。 萧雨珠看了看自己拿不动的秤砣,瞬间失去了兴趣,又看了看旁边,转身撅着小屁股就爬了过去——她看见了放在一旁的那颗玉印。 萧雨珠爬过去,小手抓起那方玉印看了看,觉得有点儿眼熟; 再拿起放在玉印旁边的那块金牌……她也看着眼熟。 这两样东西,爹爹和娘亲都给她看过,说是皇伯伯给她的,这是自己的东西,那就先放着,还是去看看别的东西吧。 于是,萧雨珠又将那一方玉印和那块金牌放下了。 人群中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唏嘘。 “哎呀,我还以为小郡主会对这两样东西格外感兴趣呢,那可是属于她的金牌玉印啊!” “哎,先看着看着,咱们要看的是小郡主最后拿什么?” “对对,接着看,接着看。” 于是众人又收起了情绪,接着看下去。 萧雨珠伸着两条小胖腿儿坐在红毯上,左边儿看看,右边儿看看,转身又开始手脚并用爬向了一边的文房四宝。 这个托盘上放着两支毛笔、一块松烟墨、一方小小的砚台,还有几张白纸。 萧雨珠爬过去,两只小手一手抓起一支毛笔,也不管上面有没有墨汁,就学着大人的样子,在白纸上来回地划拉着。 周围众人看着,“哎呦,看看看,小郡主这么小就双手提笔要写字啦!” “嘿,还真是,你看看才一岁的小娃娃,对纸笔一点儿都不陌生,将来必是一位能书善画的大才女。” 众人夸赞的声音还没落……呃……笔就先落了,萧雨珠划拉了几下,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没意思了! 萧雨珠松了手,将两支毛笔又扔回到了托盘里,暂时对文房四宝失去了兴趣,转头又开始搜寻新的目标。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圆圆的石头球。 石头球跟核桃差不多大小,圆溜溜、绿莹莹的,这个不错。 萧雨珠直接朝着那个石头球爬了过去,小手一抓,嗯,不错,正好能抓到手里。 于是萧雨珠翻身一屁股坐在红毯上,两只小胖手倒过来、倒过去,玩儿起了这颗圆圆的石头球。 第533章 听琴要钱 听琴要命 一旁的庆平侯看着,抚着颌下的短髯,得意地笑了,“嘿嘿,看来咱们小福星喜欢本侯送的东西。” 站在庆平侯身旁的叶首辅笑道:“高兴什么?要是珠儿真的看上了这颗珠子,你可就拿不回去了啊!就凭侯爷这么大方的人,回府去不得偷着找棵树抱着哭?” “嘿,我说老叶,你也太看不起本侯了,本侯怎么会回府去偷着哭呢?本侯肯定当时就得哭着把珠子要回来啊!” 周围的人听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首辅叶道远斜了庆平侯一眼,也气乐了,“侯爷还真好意思说。!” 萧雨珠没听到大家都在说什么,她太专注这颗珠子了,好玩儿!突然听到一阵笑声,萧雨珠懵懵懂懂地抬起小脸儿,看向笑着的众人,不知道他们都在笑什么。 萧雨珠那呆萌萌、娇憨憨的小模样又逗笑了一众宾客,连那边的一众女眷都纷纷用帕子掩住嘴忍不住地笑。 萧雨珠看了看,不明白这些大人们都在笑什么,于是低下头,继续玩儿着手里的珠子。 “珠儿喜欢这颗珠子吗?”庆平侯看着萧雨珠,问道。 萧雨珠抬头看到是庆平侯爷爷在问她话,咧开小嘴儿笑了,露出了几颗洁白的小牙牙。 萧雨珠点着小脑袋,“嗯嗯,喜欢。” 庆平侯刚得意地说:“看看,珠儿就是喜欢我的珠……。” 庆平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咚隆”一声,萧雨珠的小胖手松开,那颗夜明珠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不动了。 “这是也没看上?那这小郡主……嗯……会看上点儿什么呢?” 于是,众人接着又把充满兴趣的眼光放到了萧雨珠的身上,就想看看这小娃娃接下来又会瞄准哪个目标? 萧雨珠坐在那里,前面看看,左边看看,后面看看,再转过来看看右边……嗯……右边这个最长最大的、上面还横着几根线的……应该是叫做琴吧,她们星月苑中也有,娘亲能让琴发出好听的声音,爹爹也能。 只不过,这个琴和那个有点不一样,这个上面还雕着一只漂亮的大鸟。 萧雨珠皱起小眉头、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又看了看,小屁股一扭,翻身就开始了爬爬爬。 萧雨珠爬到了凤鸣琴跟前,屈起一条腿,伸着一条腿,让自己稳稳地坐在了凤鸣琴跟前。 萧雨珠伸手抓向了凤鸣琴上面的琴弦……嗯,拨动了,叮……咚……萧雨珠无意中拨动了两根琴弦,琴弦发出了轻灵悠远的声音。 萧雨珠听了,眼睛瞬间变大、变亮,发光了,这个好耶! 萧雨珠不管了,两只小胖爪子直接伸过去就弹……呃……不对,应该说是抓,或是……呃……挠。 随着萧雨珠的两只小胖爪子挠向了凤鸣琴,凤鸣琴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的琴音不断传出。 虽然凤鸣琴被萧雨珠抓挠出一声一声的不和谐的声音根本不成曲调,然而凤鸣琴就是凤鸣琴,哪怕只拨动一根琴弦,发出的声音也犹如天籁之音,足可绕梁。 萧雨珠来了兴趣,一下一下、一爪子一爪子地开始抓挠起来。 在萧雨珠的抓挠之下,琴音……呃……姑且算是琴音吧,毕竟是凤鸣琴发出的声音不是吗?只是这琴音……单音倒还罢了,凑在一起……听得围着桌案站立的各位脸上的表情简直都没有言辞可以形容了。 甚至有的心里都在想着——可惜了凤鸣琴呀!真可惜了这凤鸣琴呀!这……这可是国宝凤鸣琴呀!就……就……就这么弹?呃,不是,就这么随意抓挠?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周围的宾客或是女眷们,他们中间不乏有琴艺高手。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凤鸣琴,他们的手都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动着手指,都恨不得自己伸手借这张凤鸣琴畅快淋漓地弹奏一曲。 然而他们虽然会弹琴,但是他们却永远都不可能弹奏凤鸣琴,甚至如今他们也只能听着这杂乱无章的琴音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萧诚毅看看周围众人那一言难尽的脸色,再看看自己的女儿玩儿得正欢、正高兴,嗯……萧诚毅想了想,唉!就先让大家的耳朵遭点儿罪吧!毕竟这凤鸣琴的琴音也不是谁都能有幸听到的。 今天这琴音虽不成曲调,但毕竟是凤鸣琴发出的琴音,此生能听到凤鸣琴的琴音,也算是不小的荣幸啦! 今天是自己女儿一周岁的生辰,索性就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玩儿个高兴吧!对来宾们……萧诚毅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抱歉”。 萧雨珠叮叮咚咚、轻轻重重地在凤鸣琴上继续抓挠着,终于,不知是小手指有些疼了,还是小胳膊累了,萧雨珠终于停了下来。 随着萧雨珠停止弹奏……不是,是停止抓挠凤鸣琴,厅中众人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嘿呦哎,感情这小祖宗抓挠国宝凤鸣琴能抓挠出这动静! 这可真是啊,听别人弹琴要钱,听这小祖宗弹琴可是要命!可真是要了命了! 琴声终于停了,当余音消散,厅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看看眼前那一片一言难尽的表情,瞬间全都咧嘴爆笑了。 承祺帝站在一旁看着,也哈哈笑了起来,“珠儿啊,咱们弹琴弹累了就玩儿点儿别的,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你喜欢的。” “嗯嗯,珠儿听皇伯伯的话。” “好好,珠儿最乖。”承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得得意。 萧雨珠又回头看了看凤鸣琴,伸出小胖爪子,“叮咚……又挠了一把,转身就又朝着别处搜寻去了。 第534章 抓周寻宝 选择好难 萧雨珠捡起那把铁木剑抓在手里看了看。 这把铁木剑分量虽轻,却是坚硬如铁,打磨不易。萧雨珠两只小手握着铁木剑嘿嘿嘿地挥了几下后,扔下了,转身又去看别的。 那里的一把匕首吸引了萧雨珠的注意力。 这把匕首的刀柄和刀鞘上都镶嵌了五色的宝石,看上去精致又漂亮。 萧雨珠手脚并用,嗖嗖嗖地爬过去,一把将小匕首抓到了手里。 萧雨珠才只是一岁的小娃娃,她哪知道拔出来是刀啊,她只是看着这刀鞘和刀柄上的彩色石头漂亮,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再看了看。 当众人都以为这回总该选定了吧?结果,萧雨珠手一松,又扔下了。 唉!众人心想,小祖宗哎!您到底选点儿什么呢? 众人接着看吧。 萧雨珠又重新开始了她的爬行大游走。 没办法,谁让东西都放在了桌面上,她若是站起来走着看,再弯腰去拿……太累了,绝对不如爬着方便。 再说了……小奶娃有腰吗? 萧雨珠爬过去将那把金色的小剪刀抓了起来。萧诚毅怕她伤到自己,忙凑近过去小心看护着。 萧雨珠看了看小剪刀就放下了,又抓起旁边一绺软绵绵的、花花绿绿的绣花线。 绣花线五颜六色的十分鲜艳好看,它们很荣幸地受到了萧雨珠的青睐。 萧雨珠抓着这绺彩色的丝线揉搓着,这一绺整整齐齐的彩色丝线,转眼就变成了一把花里胡哨的乱线团儿。 萧雨珠似乎又发现了好玩的,这线团越乱越花,花花的还挺好看。 于是萧雨珠就用她那两只小胖爪子不停地抓呀、扯呀、拽呀、团呀,这一绺彩色丝线已经惨不忍睹地彻底地变成了一团乱线。 萧雨珠玩儿够了,随手将绣花线也扔下了。 刚刚那位翰林院杜大学士还猜着,这女娃娃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要学习针黹女红的,女娃娃天生就该对这花花绿绿的绣花线有兴趣吧。没想到人家把绣花线扯成了烂线团儿之后,毫不犹豫地直接就放了手扔下了。 旁边和杜大学士站在一起的陈大学士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诡异地朝他笑了笑,那意思——我说什么来着?若是能喜欢一团绣花线,那可就不是凤珠郡主了! 杜大学士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唉!接着看,接着看。”两个人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红色的毯子上。 萧雨珠继续爬。 刚刚她扔线团儿的时候,正好将那一团乱线扔到了首辅叶道远让萧诚毅放到红毯上的那块玉玦上,那块玉玦被彩色的乱线遮挡了一大半儿。 萧雨珠往前爬的时候,小手指勾住了一根儿线,正好扯动了那一团乱线,那块玉玦露了出来。 于是萧雨珠又发现了新目标。她伸手把那团乱线抓起来甩到了一边儿去,又将那块玉玦抓在了手里。 这个好看,晶莹剔透的,拿在手里,触手生温,好舒服!小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上面的五蝠花纹儿,又看了看另一面儿,“桃桃,桃桃。” “对,珠儿说得没错,这边是桃子,珠儿喜欢吗?”哎呦,这小宝贝儿终于看见自己这块玉玦了!首辅叶道远忙凑上前来问萧雨珠。 “嗯嗯,珠儿喜欢桃桃,喜欢桃桃。” “好好,那珠儿就拿桃桃。”首辅叶道远温声诱哄着。 萧雨珠笑眯眯地点点小脑袋,“嗯嗯,拿桃桃。”虽然小脑袋在点着,小手却松开了。 叶首辅脸上那狼外婆的笑还没等收回去呢,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庆平侯在一旁捅捅他,“得了,你那块玉玦,人家珠儿也没看上。” 首辅叶道远无奈地直起身来,“唉!再看看,再看看。”两个人又接着看起来。 萧雨珠这里爬爬,那里爬爬,红毯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摸过了,看过了,包括后来几位王爷、郡王爷等人放上去的宝物全都看了一个遍。 这会儿,萧雨珠坐在红毯中间,又开始了东西南北新一轮巡视,似乎东西太多,她不知拿哪个好; 还是说,都想拿却拿不下。 众人就见萧雨珠皱着小眉头坐在桌案正中间。 “珠儿,你想好了喜欢什么了吗?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小太子赫连琦站在桌案旁边,朝着坐在红毯中央正发愁的萧雨珠说道。 听到赫连琦跟自己说话,萧雨珠扭头看向了赫连琦这边,露出甜甜的小梨涡儿,“琦哥哥,琦哥哥拿,给哥哥。” 赫连琦笑笑,摇摇头,“珠儿,今天是珠儿的抓周礼,琦哥哥不能拿的,要珠儿来拿珠儿喜欢的,不管珠儿喜欢什么,都可以拿起来。” 萧雨珠听了,小眉头又皱了皱,看看自己的小身子周围有这么多东西,拿什么好呢? 第535章 神奇操作 看呆众人 围在桌案边的所有人,包括承祺帝、皇后云芙和萧诚毅、狄星月,还有老侯爷、胜义公萧之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宁疆侯童显、萧昶、石兰,还有胜义公府的一众亲家亲戚他们都在看着、都在等着,就想看看这个宝贝疙瘩最后到底会选中什么。 萧雨珠坐在红毯中间,小屁股一动不动,只是那小脑袋东扭一扭,西扭一扭,两只亮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将所有东西又都看了个遍。 “珠儿,选好了吗?只要是珠儿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拿哦!”赫连琦又温声提醒了一句。 萧雨珠看了看赫连琦,又看了看自己身子周围,忽然咧开粉润润的小嘴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就见萧雨珠把小屁股一扭,翻身在红毯上站了起来,然后挪着两条小短腿儿朝着桌案的一角儿走去。 赫连琦连忙跟着过去保护,唯恐萧雨珠走不稳摔下来。 这小珠儿是突然想起什么了?突然看上什么了?众人都感觉奇怪,不知道这小娃娃要干什么? 就见萧雨珠紧倒着小短腿儿走到一个角上,伸出小胖手抓住了毯子的一角用力地往桌案中间扯扯。 这一扯,放在红毯上的东西被掀翻了好几个,哗啦啦地撞作了一团。 萧雨珠听见了,更兴奋了,咯咯咯地笑开来,又走向了红毯的另一个角,小手抓住了红毯的另外一个角也用力往中间拉扯。 围在桌案周围的一众男男女女,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情景,瞬间出奇一致地风中凌乱了…… 这……这萧雨珠……这是要…….要干什么? 就见萧雨珠扯过了两个角,随着扯动,哗啦啦啦,叮铃当啷一阵声响,中间还夹杂着萧雨珠咯咯咯的娇俏笑声。 这个好玩儿! 萧雨珠撒了手摇摇晃晃地又跑向了另一个角,赫连琦见了,又赶紧绕过桌案追过去。 萧雨珠撅着小屁股,伸出小胖手儿,扯住了红毯的第三个角如法炮制。 叮铃铃,哗啦啦,又一阵响声。 萧雨珠正扯着红毯,小腿儿绊到了凤鸣琴,萧雨珠的小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摔倒。还是萧诚毅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宝贝闺女,“珠儿,要小心哦。” 萧雨珠扭头儿看了看自己的亲亲爹爹,朝着自家爹爹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扭头儿又接着忙活自己的去了。 最后一个红毯的角也被她扯了过来。 所有的东西被萧雨珠拉拉、拽拽、扯扯,居然全都扯到了一堆。 众人就看着……目瞪口呆地看着,看着萧雨珠这一番神奇操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按照常理,小孩子抓周抓到了什么,宾客们都会根据小孩子抓到的东西说上几句祝福语和吉祥话,比如:男孩子抓到了笔墨,人们就会说,这孩子将来一定会高中状元、紫袍加身,前程远大之类的; 若是女孩子抓到了笔墨,人们又会说,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一位能诗擅画的大才女,云云…… 然而眼前这……这……这可不是一样东西,这是一大堆啊!这叫他们怎么夸?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啊? 惊讶?不!震惊?不,也不对,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呀! 这真是……真是一岁的小娃娃?她她她……她居然……她居然能想到将红毯的四个角儿拉拢到一起,把桌子上所有、所有、所有的东西全都收拢到一起——她、全、都、要! 她全都要了!这这这…… 萧雨珠使了这么半天劲儿,还真是有些累了,小短腿一弯,一屁股坐在了桌案上。 光坐着、歇着还不算,小手还不闲着,将散落的宝物一样一样地抓起来,往毯子的中间送,嗯,一样都不能少。 “好!好!不愧是朕钦封的凤珠郡主!好!”承祺帝首先大声地赞了出来。 随着承祺帝的话音落,围在桌案周围的所有人全都像是从梦中醒来了一般,一时间叫好声、惊讶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我的老天爷呀!这凤珠郡主就是凤珠郡主,果然是不同凡响!果然不是普通孩子可比呀! 众人简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辞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所见和所想。 这里可是有着好几位耄耋高龄的长者在场,可他们就算再经多见广,恐怕也没见过哪家的一岁娃娃是这样抓周的。 真是平生头回见! 这是一岁的小孩子? 萧诚毅伸手将自己的女儿抱到了怀里,“我们珠儿真棒!”边说着,边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狄星月此时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在萧雨珠的另一边小脸儿上也重重地亲了一下,“我们珠儿真棒!” “妹妹真厉害!” “我的妹妹能不厉害吗?”一帮小豆丁儿们也兴奋的连窜带蹦冲了过来。 萧雨珠见周围的爷爷、伯伯和一群小哥哥们全都夸自己,小脸儿挂满了灿烂的笑,兴奋得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救像一朵娇娇艳艳的小牡丹花。 萧雨珠低头看了看桌案上的红毯,和被她用红毯拉扯到一起的一堆宝物,“爹爹,爹爹,珠儿下去。”萧雨珠扭着小身子要回到桌案上去。 萧诚毅将萧雨珠放下,萧雨珠朝前爬了两下,爬到红毯边儿上。 小太子赫连琦赶紧走过来,站在桌案边上护着萧雨珠。 萧雨珠一眼看到了桌边的赫连琦,嘴里喊着:“琦哥哥,琦哥哥。” 萧雨珠伸出小手,将红毯上那把镶着五色宝石的玄铁匕首抓在手里,朝着赫连琦递了过去,“给琦哥哥。” 第536章 宝刀英雄 珠花美女 赫连琦看着那双粉粉嫩嫩的小胖手抓着匕首送到自己眼前,心中一阵激动。 这些宝物都是属于珠儿妹妹的,可珠儿妹妹却先选了一件送给自己……” 赫连琦激动得两眼发亮、小脸儿发红,郑重地伸出手,将那把匕首接了过来,紧紧地抓在手里。 承其帝和皇后云芙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睛里传达的意思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心里明白。 那就是欣慰,果然,珠儿注定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萧雨珠扭头,又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萧雨霖,小胖手儿一伸,将离她最近的两只狼毫笔抓到了手里,举到了哥哥面前,“这个给哥哥。” 萧雨霖刚刚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送了太子赫连琦礼物,自己这个亲哥哥还没有呢,心中多少有点儿泛酸味儿。 这时看到妹妹递到自己面前的两支狼毫笔,萧雨霖心中的酸立刻就变成了甜,笑容爬上了小脸儿,伸手赶紧接过来,“哥哥谢谢妹妹!哥哥最爱妹妹了。” 萧雨珠高兴地咧着小嘴儿笑,露着一口可爱的小白牙,咯咯咯的笑声有着超强的感染力。 大人们就站在一边看着,杜大学士感叹道:“小郡主这是匕首赠英雄,狼毫赠书生。看起来十年后,胜义国公府里又要出一位状元郎了。” 首辅叶道远轻抚胡须,微笑着点点头,“嗯,很有可能啊!” 众人听了,纷纷上前恭贺,“想当年萧大人就是高中头名,荣膺三鼎甲之首的堂堂状元郎,这状元公的儿子还能差得了吗?将来也必定又是一位状元郎。” “是啊,是啊!” 众人热情地谈论着萧雨霖。 萧雨珠转头,一眼看到了站在哥哥萧雨霖身边的小姐姐叶纤纤。 叶纤纤一直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萧雨珠。 萧雨珠立刻还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又爬向了那一堆宝物翻找起来,再转过身来时,就见萧雨珠手里抓着一朵玲珑剔透的如意珠花。 萧雨珠伸着白嫩嫩的小胖手,将如意珠花递到了叶纤纤的面前,“花花给姐姐。” 叶纤纤没想到珠儿妹妹还有礼物给自己,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一朵珠花,叶纤纤惊喜得睁大了眼睛,“珠儿妹妹,这真的是给姐姐的吗?” “嗯嗯,送给纤纤姐姐。”萧雨珠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 叶纤纤激动地伸出小手,接过了那朵如意珠花,“谢谢珠儿妹妹,姐姐好喜欢,姐姐最爱珠儿妹妹了。” “珠儿也爱纤纤姐姐。”两个小姑娘笑脸儿相对。 叶纤纤的小手上捧着这朵如意珠花,转头对着萧雨霖炫耀,“霖哥哥,霖哥哥,你快看,这是珠儿妹妹送给我的。” 萧雨霖看了,笑着说道:“嗯,真好看!霖哥哥给纤纤妹妹戴在头上好不好?” “嗯嗯,好好。”叶纤纤使劲儿点着小脑袋。 萧雨霖接过那朵珠花仔细看了看,虽然不很熟练,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珠花戴在了叶纤纤的头上。 叶纤纤抬起小手,轻轻地摸了摸,笑盈盈地问萧雨霖:“霖哥哥,好不好看?” 萧雨霖笑着点点头,“嗯,好看,花好看,纤纤妹妹更好看。”叶纤纤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看着太子殿下、自家哥哥和纤纤小姐姐都有礼物,萧雨霆的小心眼儿里馋馋的,“妹妹,还有哥哥呢?” 萧雨珠看到自己二哥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点儿不吝啬,小手伸过去,一把就将那把铁木剑扯了过来,“这个给哥哥。” 萧雨霆一见,两眼放光,伸手就将铁木剑接了过来,“谢谢妹妹,哥哥最爱妹妹了。” 赫连玦也不甘落后,“我也爱妹妹,我也最爱珠儿妹妹,珠儿妹妹,有没有给玦哥哥的礼物啊?” 萧雨珠听到赫连玦问起,笑着点点小脑袋,“转头撅着小屁股,在那一堆东西里哗啦啦、哗啦啦地扒拉翻找起来。 这边几个小哥哥围着萧雨珠,客人们则被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奉王爷等几人请到了中间正厅待茶,留着一群孩子在东厢这边玩着。 女眷们则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去了二堂说话。 萧昶夫妇则是一起走了出去,直接去了大厨房那里,过一会儿就要安排开宴了。 丫鬟们给各位宾客送上了新茶。 众人端着杯盏,坐在那边品着茶。 这边的孩子们还在吵吵嚷嚷地笑闹着。 萧雨珠这时又费力地从红毯中扯出了一把约莫一尺长的短剑。 萧雨珠将短剑拖过来,“这个给玦哥哥。” 第537章 童言无忌 众人岔气 萧雨珠有点儿拿不动这把短剑,但是,赫连玦可以,他高兴地接过来,“谢谢珠儿妹妹,玦哥哥最爱珠儿妹妹了。” 别人家的孩子不好上前讨要礼物,只站在一边看着。但是奉王府和胜义公府的孩子可不管那个,这也是他们的妹妹。 狄舫、狄航、狄舸和萧征、萧径全都拥上前去。 “妹妹妹妹,舫哥哥也要。” “珠儿,二哥哥也要。” “珠儿妹妹,航哥哥也要。” “……” 萧雨珠财力雄厚,大方点头,回身就从那堆东西里面扒拉出玉佩、小弯刀、飞花镖、小金算盘,一样一样分给眼前的哥哥们。 萧雨珠可没想到,她今天送了一只小金算盘给二表哥,竟是送出了未来的一位掌管国库的户部尚书; 而她送给大表哥的那块麒麟玉佩则是给她带来了一位大表嫂。 至于送给小表哥的那把小弯刀和送给径哥哥的一套飞花镖,在将来“京城四小霸”变成“天下四杰”,跟着她和赫连琦一起跨马提刀,纵横整片大陆时,这把小弯刀和这套飞花镖,也一直都跟在小表哥和径哥哥身边。 萧雨珠随手翻出一本书就送给了狄航,这本书恰好是一本兵书,由此也成就了狄航这位未来的兵部尚书。 几个哥哥人手一件礼物,高兴得又蹦又跳,“珠儿妹妹最好啦,哥哥最爱妹妹。” “我最爱妹妹。”萧雨霆看这么多人跟他抢妹妹,跳着高地宣示主权,“我最爱妹妹,最最最爱!” 狄舫也不甘示弱,赫连玦和萧径因为人小,也蹦着高地表示着自己对萧雨珠的喜爱,“我最爱!” “是我最爱!” “我最最最爱!”萧雨霆大声地强调着“最最最”三个字。 “我们都是珠儿的哥哥,为什么你要说你最最最爱?”赫连玦朝着萧雨霆问道。 萧雨霆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我最最最爱妹妹,刚刚妹妹弹琴弹得那么难听,我都没有捂耳朵。” 萧雨霆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听到厅中“噗,噗、噗……”好几个正在喝茶的人全都笑喷了,这笑喷的人里面也包括了承祺帝。 大厅中的人哄堂大笑,中间还掺杂着几个喝呛了的人一连串儿的咳嗽声和笑岔了气儿的“哎呦”声。 果真是童言无忌呀!他们不敢说的话,被这小孩子毫无顾忌地就说了出来。 小孩子们才不管大人们都在笑什么,他们还在争论者谁最爱妹妹。 最后还是狄航这个做大哥哥的站出来说道:“好了,这有什么好争的,我们都是珠儿的哥哥,我们都爱她。我们不止要爱妹妹,我们还要保护妹妹。” “嗯嗯,爱妹妹,保护妹妹。”这回,一群小哥哥的意向终于达成了一致。 赫连琦看到有几名丫鬟走了过来,手中都拿着托盘,他便将萧雨珠从桌案上抱了下来。 丫鬟们一样一样地将红毯中的宝物放到了托盘上,小心端着送去了星月苑。 而那张凤鸣琴,则是由萧诚毅亲手放回了匣中。 萧诚毅将凤鸣琴托在手中,再一次向承祺帝致谢,之后亲自将凤鸣琴先行送回了星月苑收藏好。 “好了,孩子们,一会儿就要开宴了,你们带着小伙伴儿都去找你们的嬷嬷,洗洗手,准备用午膳了。”胜义公萧之南走过来,笑着对这一群孩子说道。 “好啊!好啊!”一群孩子欢呼欢叫着朝着大厅外跑去。 赫连琦将萧雨珠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珠儿,琦哥哥抱你去母后和你娘亲那里好不好?” “嗯嗯,去找娘亲和皇伯母。”萧雨珠娇笑着点头。 “好,琦哥哥这就带你去。”赫连琦说着,抱着萧雨珠来到承祺帝面前,“父皇,儿臣抱珠儿妹妹去母后和婶婶那里。” “好,去吧,琦儿小心些,别摔了妹妹。”承祺帝嘱咐道。 “儿臣知道了。”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出了前厅,转身去了后堂。 前厅中的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奇异氛围中,甚至有的人端起茶,刚喝到嘴里,又想起了刚刚萧雨霆的那句“妹妹弹琴弹得那么难听,我都没有捂耳朵”的话,“噗”地一下又笑喷了。 这一人笑喷,又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二堂花厅中,因为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到来,气氛又再次地热烈起来。 众人刚刚都还在惊奇着,萧雨珠这才一岁的孩子是怎么想的,她抓周居然是这个抓法! 不对,那根本就不是抓好吗?那是搂!那是兜! 这样的抓周她们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果然,凤珠郡主确实非一般人家的孩子可比。 皇后娘娘看到儿子抱着萧雨珠进来,笑着向他们伸手,“来,琦儿,把妹妹抱来母后这里。” 第538章 各怀心事 盛宴开始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来到自己母后面前,“来,皇伯母抱。”皇后云芙说着,将萧雨珠接了过来,“咱们珠儿真是太棒了!皇伯母为珠儿骄傲。” 众人也都在一旁连声夸赞着。 坐在角落里的周俭夫人和周露荷看着眼前热闹欢悦的一群人,似乎总是有一种融不进去的感觉。 这也没办法,母女俩只好静静地坐在一旁。 刚刚在前厅时看到那群孩子进来,其中就有尹宗,看着他和周围的小伙伴儿有说有笑、相处融洽,并没有被排挤和刁难,周俭夫人和周露荷母女俩才算是稍稍安下了心。 而胜义国公府的人哪个又不是人精呢?这母女俩坐在那里,与大家的热烈融洽有些格格不入,谁都看得出来,然而,怎么办呢?她家的孩子造的孽又怪得了谁呢? 同在朝中做官,请柬不发尹侍郎府不合适,再说也不差这一张。 然而,她们却没有必要对尹侍郎家表现出多么的大度、多么的不计较、多么的亲密亲热,只要客客气气的,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而其他人家的夫人……谁的心里又没点儿数呢?在胜义国公府里,如果和周俭夫人,尤其是和周露荷来往过于亲密的话,那就是直接拉远了和胜义国公府、奉王府,甚至是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庆平侯府的关系。 其他的高门贵府也是一样,何况本就不是什么至亲至近的关系,又有谁愿意为了尹侍郎府、为了周露荷去得罪这么多的贵人? 于是,不管众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周露荷母女虽没有真正地受到什么白眼、刁难,但她们发现,她们真的融不进京城的贵人圈了。 看着眼前被众星捧月般对待的小郡主,再想想自己那被十年禁足,还有二十大板等着的女儿,周露荷心中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看看吏部尚书萧大人的女儿,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唉! 真是没法比啊! 周露荷还想着,幸好今天这样的场合自己的夫君没有来。没来或许倒是好事吧,免得来了之后要面对窘迫尴尬。 今天夫君没来,也就不用面对这样似有似无的冷遇。 很明显,尹侍郎府是被京城贵圈边缘化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他们得罪的是大晔至宝凤珠郡主呢! 这点周露荷明白。 但是,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夫君,自己也得装作不知地继续忍受着。 周露荷知道,如果自己因为害怕尴尬窘迫退出这个圈子,那以后恐怕再想进来就更难了!想与胜义公府接近以求得太子殿下对自己女儿的宽恩饶恕就更没有指望了。 而此时的尹守哲正在书房中的软榻上躺着,受伤的腿下垫着软垫,稍稍抬高感觉会舒服些。 今天才是脚踝扭伤的第二天,很明显的,脚踝和脚面都已经肿起来了。 今天虽然又换过了一回药,但此刻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受伤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阵地、火辣辣地疼痛。 唉!没办法。 当周俭知道尹守哲在凤珠郡主周岁宴前一天崴伤了脚时,只猜想着这尹守哲是因为尹柔的事,不愿再登胜义国公府的大门。 周俭哪里能知道尹守哲宁愿自伤都不愿到胜义公府的原因是什么? 之前,西兆潜伏在大晔京城、潜伏在大晔皇宫之中的奸细、杀手一次次地被绞杀、被清除,宫里也隐隐地传出些风声,说是那些被抓到的内奸都是因为离小郡主距离太近了,都是被小郡主发现的。 至于那个小奶娃娃郡主是怎么发现西兆奸细的?是通过什么发现的?到底要多近的距离才会被发现?尹守哲不知道。 然而,与那个邪门儿的小丫头离得越远越好,甚至永远不打照面儿才是最安全的,这点他确信。 至于胜义国公府,他尹守哲是不会踏进一步的,因为尹守哲怕与那凤珠郡主距离近了,也会被发现他尹守哲就是西兆潜伏在大晔的最大的奸细。 不管尹守哲在这密不透风的书房中思量着什么,胜义国公府中可是热烈喧闹、喜气洋洋。 宴席已经排开,一道道精美诱人的美味佳肴端上桌来,众宾客开始大快朵颐。 今天,胜义国公府的大厨也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而从醉仙楼里请来的大厨同样是不甘示弱,也是将祖师爷赏下的本事一点儿不剩地使了出来; 再加上宫中的两位御厨助阵,一道道菜肴端上来,宴席上的所有人都在想着,今天可是格外幸运啊! 第539章 散步醒酒 书房叙话 都说宫中的御厨厨艺高; 都说京中醉仙楼的菜最美味; 还说胜义国公府的厨子有绝活儿。 今天摆在他们面前的宴席可是集三家之大成! 这种机会可是不多呀!不管是男宾还是女客,或是那群小孩子们,今天的胃口都是格外好。 前厅的君臣们举杯畅饮,女客们也是边品尝着美味,边谈论着各种婆婆经和妈妈令,当然也离不开谁家的儿子读书怎样?哪家的千金相貌如何……总之,暂时丢开了“食不言”的规矩。 那些闺阁少女们,平日用膳都像是小猫儿、小鸟儿一样地象征性地吃几口。 为了保持窈窕身段儿,唯恐自己多吃几口饭,杨柳腰肢就会粗一分,似乎勉强吃那几口饭的目的就只是为了不饿死。 而今天不同了。 从第一口开始就让她们再也停不下来了!一口一口又一口,什么窈窕身段儿啊,什么闺秀以少食为美呀,暂时先不去想了。 除了闺秀的基本仪态还要保持住,也就是不能狼吞虎咽之外,食量和进食的速度可就不是她们往日的样子了。 美食当前,她们还是选择先满足口腹之欲,至于窈窕身段嘛……等回到自己家里,自己再做回小猫儿和小鸟儿也就是了。 小孩子们可不管什么身材不身材,窈窕不窈窕的,摆在他们面前的精致美食才是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而眼前欢乐的氛围也非他们在家中时可比。 在家中,他们或是与家中同辈人一桌,或是陪着家中的长辈,但都是谨守着“食不言“的规矩,用膳时都是安安静静、沉沉闷闷的。哪能像今天在这里,不光食物美味,还有这么多的小伙伴儿一起争争抢抢、说说笑笑,美食和快乐双双加倍。 一场热热闹闹的盛宴接近尾声。 承祺帝今日格外高兴,臣子们相继敬酒,承祺帝是来者不拒,酒着实喝了不少。 此刻,承祺帝放下酒杯,朝着眼前众人说道:“各位爱卿,朕今日高兴,饮酒有些过量,诸位继续享用美食美酒,朕出去净手,顺便散散酒气。 承祺帝说着站了起来。 薛瑞忙上前要搀扶,承祺帝笑着摆摆手,“不用扶,你看朕像是醉得不能走路的样子吗?” “当然不是。”薛瑞忙收回手,退后一步。 承祺帝这一站起,厅中所有人都随着站起身来。 “各位爱卿不必如此,且坐吧,朕出去走走。”承祺帝朝着众人摆摆手。 萧成毅抱拳说道:“皇上,臣为皇上引路。” “也好。”承祺帝在萧诚毅的陪同下走出了大厅,薛瑞跟在了承祺帝身后不远处。 萧诚毅先陪同承祺帝净了手,之后,君臣二人在庭院中慢慢地走着,薛瑞则是落后几步,静静地跟随着。 “皇上,眼下宴席还没有散,花园里应该没人,要不臣陪皇上去花园里散散步,醒醒酒?”萧诚毅问道。 “还是去你的书房醒醒酒吧,朕想靠一会儿。”承祺帝笑道。 “也好,皇上这边请。” 于是,君臣不急不缓地散着步走向了星月苑。 来到萧诚毅的书房之中,承祺帝直接走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坐下,伸长了腿,身子向后靠着,舒服得长吁了一口气,“朕今日真的喝了不少啊!” “皇上要不要喝些醒酒汤?”萧诚毅试探着问道。 承祺帝笑了笑,摆摆手,“那倒不必,朕靠着休息一会儿就好。”说着,承祺帝闭上了眼睛。 萧诚毅想了想,走到门边,轻声吩咐在书房外面伺候的来祥:“去泡三盏浓些的茶来。” “是,世子爷。”来祥脚步放轻离开,不一会儿,端着托盘送进来三盏茶。 萧诚毅取过其中一杯,递向承祺帝,“皇上先喝口茶吧。” 承祺帝刚刚喝了不少酒,此时正好觉得口干。他睁开眼,坐起身子,将茶盏接过来全部喝干,“再来一杯。” 萧诚毅直接把另一杯递给承祺帝。 承祺帝喝完,将茶盏放到了来祥的托盘上,“再去泡几杯来,朕一会儿还要喝。”说完,身子又重新向后靠去,闭目养神。 “是,皇上。”来祥应着,忙转身再去泡茶。 萧诚毅则将第三杯茶端给了薛瑞。 薛瑞一直跟在承祺帝身边伺候,到了这会儿也是口干舌燥了,他接过茶盏,感激地朝着萧诚毅点头致意,将一盏茶喝干,终于解了干渴。 来祥很快又送进来几盏茶,轻轻地将茶盏放到桌案上,又轻轻地退了出去,轻轻将书房门关上,自己在门外守着。 萧诚毅坐到桌案旁,端起一盏茶轻啜着。 第540章 念及北雍 虑及西兆 承祺帝抬手揉了揉额角,微睁开眼看看萧诚毅,“诚毅呀,朕还真是佩服你这天生的海量啊! 朕看你今天被那么多的同僚亲友敬酒,人家是一杯一杯地敬,你是一杯一杯地干,可是到现在……看看你,依旧是面色不改,毫无醉意,朕真是服了! 要说起饮酒海量的,朕只服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朕的皇姐——如玉长公主,那绝对是千杯不醉、天生的海量! “皇上说得是。文玉长公主海量,饮酒如饮水,臣自愧不如。”萧诚毅点头应道。 “唉!皇姐他们一行人去往北雍,算来也走了不少时日了。”承祺帝闭着眼睛轻声叨念着。 “是啊,皇上,今早刚好有信鸽飞回,臣这里收到了一张字条。”萧诚毅放下茶盏,说道。 “是信鸽送来的?哦,北雍那边可是有什么情况?”承祺帝睁开眼,扭头看向萧诚毅。 “是啊,皇上。”萧诚毅站起身走到书案后,拉开了抽屉,将抽屉中的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取出来打开,拿出里面一个细小的纸卷,朝着承祺帝走过来。 承祺帝坐起身,萧诚毅将那个小小的纸卷递给了承祺帝,承祺帝接过来,将纸卷打开,只见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小的字迹。 承祺帝细细地看过这张小纸条之后,不由得点头赞叹道:“皇姐果然不负朕之所望,干得漂亮。” “是啊,文玉长公主不愧是文玉长公主。”萧诚毅也是由衷地赞叹。 “朕的皇姐果然是不一般。没想到使节团走这一趟北雍还能有这意外的收获! 如此一来,北雍那边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为祸我大晔。只要每年多多少少地接济一些粮食,不至于让北雍那边因饥荒而起大乱,就能在若干年里相安无事。” “皇上说得是,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萧诚毅也点点头。 承祺帝又拿起那张小纸条看了看,“哼!还真是有人开始算计朕的凤珠郡主了。” “是啊,皇上,咱们之前所料不差。 虽然,目前北雍那边对珠儿还不算有多大恶意,但是,也已经惦记上了; 而西兆那边,哼!却真是恶意满满。 根据从西兆传回来的消息分析,由于之前在咱们大晔损失了太多的奸细和杀手,我们又没有摆明对方就是西兆,西兆也不敢明着站出来认这笔账,只能吞下这哑巴亏。 不过最近京城之中倒是安静多了。 然而在西兆王庭那边,他们似乎也有算计珠儿的苗头。估计,西兆王庭如今也在打着什么主意呢。今后珠儿想低调……看来是不能了。”萧诚毅面容严肃地说道。 “珠儿是我大晔的凤珠郡主,是我大晔的宝贝,不是谁想算计就能算计的。就是以我大晔举国之力,也要护好我们的凤珠郡主。” 萧诚毅点点头,“臣多谢皇上。” 承祺帝摆摆手,说道:“这个谢字就多余了。珠儿也是朕的宝贝。” 萧诚毅想了想,又说道:“皇上,珠儿的师父玄音老人离京之前的一天晚上,曾与臣叙谈过,老人家说,珠儿只适合在京中留到三岁,三岁之后,玄音老人会将珠儿接往凤鸣山学艺,同时也避开了珠儿命中的劫数和变数。” “接往凤鸣山?”承祺帝惊讶地问道。 “是。”萧诚毅皱着眉点点头。 “唉!”承祺帝想了想,叹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这片大陆上并非只有大晔,这片大陆也不太平。 珠儿该是一只凌空展翅的凤凰,如果咱们因为舍不得,就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疼爱着、保护着,那等于是束缚住了她原本能够高飞的翅膀。 或许,让珠儿随玄音老人去凤鸣山中学些本事,才是对珠儿最好的爱护。” “是啊,臣也是这么想,只是怕珠儿的一众长辈们到时会不舍。”萧诚毅说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舍得一时分离,孩子才会得到更高远、更壮阔的未来。 其实,琦儿也一样。玄冥老人在宫中也就再留两年,两年后,老人家也要将琦儿带去凤鸣山。” “这么说,到时候,两位老人家会一起……” “没错。”承祺帝点点头,又道:“好了,离别毕竟是在两年后,现在就先不去想这些了。” “是,皇上。如今看来,北雍那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大的动荡; 而西兆……西兆狼子野心不死,祸患是随时的; 而南殷……南殷那边有外公一家镇守着,至少边境无忧。 第541章 奸细头目 疑是世子 说到这里,萧诚毅顿了顿,“还有,皇上也看到了,在北雍的流音阁传回来的这张纸条上也提到了,那北雍的离王与我朝中之人有勾连。至于此人是谁,我们还需小心细查。” 承祺帝点头,“是啊,左不过是咱们有所怀疑的,或是还没有被咱们发觉的,我们时时事事留心就是。 北雍那边的离王已经倒了,如今只是处于幽禁之中的一介庶民,跟前离王这一介庶民勾结,又能勾结什么呢? 离王倒了,想必与离王有勾结的人,也会就此消停一阵子。” “这个与离王有勾结的人,应该是在我大晔是隐藏得很深的人,一个小角色是不可能挂得上北雍离王的,离王也不能看得上一个庸碌卑微之人。 因此,这个人在大晔应该是有着相当的身份和地位的,要彼此有用处,才可能互相利用彼此,将自己的利益连在一起,然后各取所需。”萧诚毅说道。 “你说得没错。如今北雍那边,离王被贬为庶民幽禁在府中,这边的人哪怕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他也会静默上一段时间。” “是这样,这个人如果在这个时候蹦达得太多了,那等于是迫不及待地暴露自己。”萧诚毅说到这儿,想了想,“皇上。臣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是什么?”承祺帝问。 “皇上还记得,前不久臣等在宫中抓捕西兆奸细,那个在我们去抓捕她的时候,听到了动静,直接就咬毒自尽的内务府的女官兰嬷嬷,也就是那个宫女阿萱的姑姑?”萧诚毅问承祺帝。 “你怎么想起了这个人?”承祺帝一时间疑惑不解。 萧诚毅说道:“当时,那个兰嬷嬷直接咬毒自尽,臣命人将她一并带到了天牢之中,让那里的婆子以及女仵作搜查她的身,结果发现在她的身上刺着一个‘勉’字,由这个‘勉’字,皇上能想到谁呢?” “‘勉’?”承祺帝皱眉思忖了一阵,抬起头,“你说的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西兆西林王的儿子林勉。” 萧诚毅点点头,“没错。这个兰嬷嬷能将这个‘勉’字刺在了自己的身上,想必是与这个叫‘勉’的人有着很深的渊源。 按照年龄算,这个‘勉’很有可能就是西林王府那个不见踪影的世子的名字。 这个兰嬷嬷与那个失去踪影的西林王府世子年龄相仿,又能够将对方的名字刺在自己的身体上,或许是因为有一段情缘在吧? 从调查那个兰嬷嬷的底细中发现,这个兰嬷嬷在大晔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了。 而如果那个‘勉’字所指的真的是那个西林王府消失踪迹的林勉,那么这二人的渊源很可能是从西兆延续到了大晔。 这或许也可以说明,那个林勉的消失并非是去游学或是学艺,而是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潜伏在了大晔。 兰嬷嬷能那么死心塌地地为西兆卖命,最后竟然又能够毫不犹豫地决绝一死,或许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对于她来说极其重要的她的心上人 ‘勉’。 若是按年龄算起来,那个林勉应该是年近三十。 而以这个年龄去划定范围……人就太多了,朝中这个年龄段的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如果这个人真的隐藏在我们朝中,那么,这边兰嬷嬷的死,再加上那边北雍离王的倒台,这个人恐怕是要安静一阵子了。 不仅如此,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这个人恐怕要比其他任何一个官员都表现得忠诚和尽职尽责。想要尽快确定目标找出这个人……想来不太容易。” “这个范围太大了。虽然可以作为一个划定范围的条件,但还需要其他的证据。 如果这个人就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静默下来保持不动,那么咱们想要获取这个证据……恐怕也就难了。”承祺帝说着,又看向萧诚毅,“哼!不管他。咱们要找到这个人,无非是担心他会做有损大晔的事。 可如果他因为怕被发现。而从此消停下来,任何事都不再做,甚至就像你所说的,他会比其他任何一个官员都要表现得忠诚和尽职尽责,那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倒也不必过于担心了,只要随时加着小心,随时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也就是了。 是奸细,他总会动的。只要他动,我们就不怕发现不了。” “皇上说的是。”萧诚毅点点头,“之前西兆那边的流音阁发回消息称,西林王府的世子神秘地消失了踪迹,有说是外出游学的,有的说是跟着隐士学艺的,但如今看来,此人是潜伏在了我大晔。” 第542章 保护凤珠 重中之重 萧诚毅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解了口干,接着说道:“那么,臣觉得……什么外出游学、什么跟着隐士学艺,无非都是西兆为了保护林勉、同时迷惑我们而放出的烟幕。 再回头看看西兆隐藏在我大晔这边的奸细和杀手,看看他们这一年里所做的事情,能够在幕后下令指挥的必是一位在西兆身份不低的人。 如果把这个人假定为就是那个西林王府世子林勉,臣觉得也是合理的。” “是啊,普通的小人物隐藏在大晔,可没有这么大的活动权利。 这个人能够在没有得到西兆王庭的指令下,就敢自己做行动计划并安排实施,这只能说明…… 一,他在西兆的身份够高、分量够重; 二,这样做对于他有巨大的益处。 他不光是在为西兆做事,他更是在为了他自己做事。所以他才会这么迫切,有这么大的野心、有这么大的动力和这么大的狠劲。”承祺帝分析道。 “皇上说得没错。如果这一系列行动的背后主使就是那个林勉,那所有的事情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就比如说那次宫宴刺杀,西兆王庭根本没有下达过那样的指令。而那次宫宴刺杀失败之后,西兆王庭反倒是因为在大晔这边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而引起了一阵波动,西兆王庭也因为这边的宫宴刺杀事件吃惊不小。 这也就说明了,在大晔这边下达行动指令的人,并不是接受了西兆王庭的命令,而是自作主张。 这个人敢自作主张行如此之事,身份低得了吗? 他敢做这样的事,敢直接出手谋杀我大晔的帝后全家,说明他是急于要搞乱我大晔的朝廷、继而直接覆灭我大晔。 这么大的手笔,能是一个小头目做得出来的?这人的野心要有多大,才能直接一出手,目标就是我大晔的当朝皇帝以及皇室亲族?”萧诚毅皱紧眉头说道。 承祺帝点了点头,“那个林勉是西林王的儿子,而目前西兆王的亲儿子里面已经没有够条件能继承西兆王位的了。那么,这个西林王府世子就很有可能是西兆皇位的继承人。 呵呵!继承西兆皇位还不知足,还要连我大晔都收归囊中,哼!这个家伙的野心还真不小。 可惜呀!就从他做的这些事里也能看出,这个人野心虽大,但是却好大喜功、好高骛远、急功近利、定力不足。 当一个人的欲望越大、越强烈,强烈到压抑不住的时候,定力就会相应地减少。定力减少了,只一味贪功冒进,反而会离目标越来越远。” 萧诚毅赞同地点头,“是这么回事。想必这个人当初制定刺杀计划之时,将要刺杀的目标直接定为皇上一家,最好再同时连带上大晔皇族。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刺杀计划竟然是败在了珠儿掉落的那一枚小果子上。 由此,这个人记恨的目标就多了珠儿。” “正是。就是从那时开始,就是因为珠儿落果救驾,将他最可能直接达成心中欲望的那一次机会全部彻底地破坏掉了,他当然会无比记恨破坏他计划、阻拦了他达到目的的人。 况且在这之后,咱们几次针对西兆奸细的行动或多或少都与珠儿有关。 而不管是在场的人,还是当时参与执行行动的人,哪怕没有恶意,只是凭着好奇和惊奇,在无意中谈论起这些事情时,也难免被有心之人听到些风声,并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其结果就是,让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注意到了珠儿,最终对小小的珠儿起了杀心。 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对珠儿的保护是重中之重。 还有,安济营的‘彩虹令’留在国公府里不能撤,哪怕对方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行动,始终都是在静默状态,在国公府中的‘彩虹令’也不能撤。”承祺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臣多谢皇上。”萧诚毅抱拳拱手。 “你又来了,朕说了,朕为珠儿做的事,你都不必言谢。在朕心里,珠儿也是朕的孩子,朕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承祺帝说着,伸手端起了旁边的茶盏。 “皇上,茶已经冷了,臣吩咐人换热茶来。”萧诚毅忙伸手拦阻。 “无事,喝口凉茶,正好醒酒提神,一会儿朕还有事做。”承祺帝说着,端起茶盏,将一杯凉茶直接喝干了。 凉茶入了肚,承祺帝瞬间觉得酒全醒了。 “好啦,咱们出来这么久,把今天到府恭贺的大臣宾客都晾在那里不合适,咱们还是回前面去吧,一会儿……” 第543章 喜上添喜 双喜临门 承祺帝说到一半,看了看萧诚毅,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随即站起身,率先朝书房外走去。 萧诚毅疑惑地看了看承祺帝的背影,不知道他这说半句留半句的……那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萧诚毅又一想,左右一会儿也就知道了,管他呢,这是又玩上“故弄玄虚”的游戏了,时不时地做出点让自己意外的事,他难道就有那么大的成就感? 萧诚毅也笑了笑,随后跟着承祺帝一起朝着前厅走去。 去前厅这一路上,时不时就会遇到几位出来散步醒酒的宾客和官员,或是嬉笑着追跑打闹的男孩子们,以及几个正一起玩得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这是宴席已经散了?不过咱们出来这么大功夫了,宴席是应该散了。”承祺帝边走边说道。 几人回到了前厅。 前厅里的残席已经撤下,在座的众人都在喝着茶,聊着闲天儿。 众人看到萧诚毅和薛瑞陪着承祺帝进来,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行礼。 承祺帝摆摆手,走到上位上坐下,“好啦,这是在胜义国公府,不是在金殿朝堂,众位爱卿不妨就像朕一样,让自己放松一天。 诸位且都坐吧。” “谢皇上。”见承祺帝坐下了,众人才纷纷落座。 承祺帝转头看向老侯爷,“老侯爷啊,” “老臣在。”老侯爷连忙站起身。 “老侯爷请坐吧,咱们就说说家常话。”承祺帝抬抬手,说道。 “是。”老侯爷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承祺帝端详着老侯爷,“老侯爷,朕瞧着老侯爷这气色,可是比老侯爷刚刚到京的时候好了太多了。如今老侯爷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皇上说得没错。老臣自进京以来。确实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的明显变化。 这身上的旧伤沉珂似乎都已经消失了,精气神儿也是十足啊!每日里吃得也香,睡得也好,陪着珠儿玩儿,就像是不知道疲累似的。 看起来自己的老根到底是在京中。这一回到了京中,回到了故土,接了地气了,精神自然也就好了。”老侯爷笑着说道。 “老侯爷说的是。老侯爷回了京,天天陪着宝贝珠儿,心情自然是欢畅愉快,每日里必定都是喜气洋洋的。朕就想着再为老侯爷添一份儿喜气,老侯爷觉得可好啊?”承祺帝笑看着老侯爷。 老侯爷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在座的众人也都不知皇上这话所为何意? “请问皇上的意思是?”老侯爷疑惑地问道。 承祺帝笑了笑,转头看向薛瑞,微微点了点头。 薛瑞点手叫进来候在门外的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托着个匣子。 众人一看,怎么这情景有点眼熟啊!只是刚刚那是个长长大大的匣子,而这个就小巧多了。 刚刚那个长长大大的匣子里是国宝凤鸣琴,那这个里面是…… 众人还在猜想着。 薛瑞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份圣旨。 小太监托着空匣子躬身站到了薛瑞的身后。 薛瑞朝前走了两步,说道:“老侯爷,您老接旨吧。” 老侯爷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站起身刚要跪下,承祺帝忙伸出手拦住,“老侯爷免跪,站着听宣也就是了。” 厅中其他人除了几位和老侯爷一样有免跪资格的以外,全都齐齐跪在了大厅中的地上。 薛瑞将圣旨展开,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上旨意下:前宁疆侯童世英为大晔镇守南疆多年,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保南疆安稳无虞,朕心甚慰。 如今其子宁疆侯童显承继父志,继续护卫大晔南疆。朕念及童氏一门精忠、劳苦功高,特册封童世英为一等宁疆公,世袭三代;后代建功,世袭延续。 另,当年童世英受命离京镇守南疆之时,带领全家一起南迁,立誓世代为大晔守护南疆,曾执意将原宁疆侯府府邸退还朝廷。 当年先皇就有口谕与朕,宁疆侯府永远都是宁疆侯府。 而今,宁疆侯府即改为宁疆公府,此府邸永远归属于宁疆公府。钦此。” “老臣童世英,率子孙谢主隆恩。童氏一门,愿为我大晔、为吾皇肝脑涂地,誓保南疆无虞。”老侯爷朝着承祺帝深深一揖。 “老国公爷免礼。是朕该多谢老国公爷才是。诸位,都请归座吧。”承祺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这份圣旨朕于老国公爷进京之前就已拟好,就等着今日在凤珠郡主的周岁宴上,凑上一个双喜临门,为今日之喜锦上添花。” 承祺帝说着,端起手边的茶盏,“宴席已散,此时无酒,朕就以茶代酒,于众爱卿一起敬老侯爷……不对,是敬老国公爷。” “是,皇上说的是,下官等敬老国公爷!” “恭喜老国公爷!恭喜老国公爷!下官敬老国公爷!” “晚辈敬老国公爷。” “……” 一时间,厅上满是恭贺之声。 第544章 皇帝封赏 尽享尊荣 萧诚毅看向承祺帝,承祺帝一脸得意之色地朝着萧诚毅一笑。 萧诚毅无语地笑笑,将脸扭开,不去看承祺帝。 这个承祺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事儿就爱故弄玄虚。 早嘛,他是一点风声都不漏,还给自己来了个意外惊喜,哼! 不过,这个意外惊喜倒还真是应景且应该。 不管那南殷内部是争斗还是混乱,所有的混乱都从来没有波及到他们大晔。南疆防线在外公、舅舅、表兄率领的将士们日夜守卫下稳固无忧。 承祺帝又看向宁疆侯童显,“待宁疆侯南去之时,朕特拨银二十万两,由宁疆侯带往南疆犒赏军中将士们。” “臣童显代南疆众将士谢主隆恩。”宁疆侯童显跪倒行礼。 “宁疆侯免礼平身。”承祺帝笑着起身,上前亲自将宁疆侯童显扶起来,“朕知守边将士辛苦,不止南疆,西疆和北疆同样各拨银二十万两犒赏众将士,这笔银两属于朝廷另行犒赏,不在原有军费粮饷之内。” “皇上英明!” 众臣无比激动,尤其是武将们,像是宁疆公童世英、胜义公萧之南、奉王狄启云、庆平侯云步等等这些曾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帅们,他们心中最清楚,不论边境是否有战事,历朝历代的军中被由上而下层层盘剥、克扣军饷的现象最为多见。 像如今,不被克扣军饷粮草不说,还额外犒赏,这说明朝中君明臣贤且国库充盈,这是国朝昌盛之兆啊! 如今的大晔朝廷真称得起是政通人和,而且要说起如今大晔的国库和粮库,承祺帝睡着都能笑醒,那要归功于萧诚毅和狄信长、萧一凡等人不久前的那场“灭鼠行动”。 那一次的“灭鼠行动”不仅灭了不少“老鼠”,还掏了不少“老鼠洞”,从老鼠洞里掏来的黄白宝物可是让他的国库满当了不少,他这个皇帝如今财力雄厚,底气足着呢! 他的将士们忠诚戍边,他这做皇帝的不能对守边将士的辛劳视而不见,那样会寒了万千将士的心。 今天承祺帝的举动,让大晔的满朝文武无不感觉到了一股振奋向上的精神,武将的感觉尤其清晰。 而文官也一样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和警醒。 在没有战火的和平时期,重文轻武几乎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状态。 只有真正燃起了战火,皇上、朝中文臣和天下百姓才会大睁着惊恐渴求的双眼,急着去寻找能征惯战的将士; 而一旦战火熄灭,边疆宁静了,似乎武将们立刻就被当成莽夫粗汉看待,然后被有意无意地边缘化。 如今,大晔的边境相对来说都是平静的,凭大晔的国力也不是其余几国敢轻易冒犯的。 不仅如此。以大晔如今整个的国力和财力来说,更是这片大陆上几国之中最强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承祺帝还能如此作为,也是向所有的大晔朝臣表明了,大晔不仅不重文轻武,就是在和平时期也一样尊重武将、重视武将、重视边关的将士。 戍守边疆的将士们被尊重、被重视,他们的心暖了,才会更加为百姓、为朝廷忠诚尽责,社稷江山才会更加安然稳固。 还有就是,大晔财力雄厚,大晔的皇上不会整天地哭穷,不会有面对灾荒而朝廷的财政捉襟见肘的情况,这才是大晔的兴旺之象。 武将忠诚用命,守好边关;而边关稳定了,朝中的文臣才能在安全的环境中,协助皇上治理好天下。 天下的百姓也一样得益于边关的安定。 边疆安定了,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朝廷的一切政令才能顺利地推行实施。 今天所有在场的文武官员的心中都涌上了一股浓浓的满足感和作为大晔朝臣的自豪感。 大晔,文有能臣、武有良将、边疆稳固、百姓安居,施政顺畅,他们的大晔会更加兴盛的,更会长久地兴盛下去。 在场的众位官员心中同时又都有一份感慨涌出,那就是,皇上今天来到胜义国公府,可是来参加凤珠郡主的周岁宴的。 皇上为了今天、为了凤珠郡主的周岁宴,先是不声不响地提前下旨,将凤珠郡主的所有亲友从各地召回京城团聚; 在今天,皇上又直接将国宝凤鸣琴送出,做了凤珠郡主的周岁礼; 还是在今天,皇上将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太外公由侯爵一步升至了一等公爵; 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凤珠郡主的祝福都是祝福她永享尊荣! 要说尊荣,凤珠郡主如今的身后就有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胜义国公府,还有宁疆公府、奉王府……这样的尊荣在别人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在凤珠郡主这里……也许……将来还会有更高、亦或是至高的尊荣吧? 第545章 一门荣耀 风光无两 在场的众位官员此时此刻想到如今的胜义国公府,再看向胜义国公府的人…… 看向萧诚毅,当年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又是历朝历代中年纪最小的状元公,不仅如此,还是文武双绝。 如今萧诚毅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几岁,已经是吏部尚书、一部主官,并且同时入阁为次辅。 众官员甚至可以想到,在若干年后,首辅叶道远致仕,接任者除了萧诚毅不做他选。 甚至有些嗅觉敏感的官员还会隐隐觉得,在萧诚毅手中或许还掌握着朝中众臣所不知道的更大的权力; 萧诚毅的父亲胜义公萧之南早已经是一等公爵了,将来若有契机,或许又是一家异姓王; 就连胜义公萧之南的义子何举,在他的一力教养培植下,如今也是拱卫京城的一方主将; 同在胜义公府长大的萧一凡,始终紧跟萧诚毅的步伐,是萧诚毅的左膀右臂,如今已经接任吏部左侍郎,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今天,萧诚毅的外公一跃由前任宁疆侯成为了宁疆公,一等公爵、世袭三代。 那么如今的宁疆侯,同时也是未来的宁疆公。 这一道道荣光一起护佑着凤珠郡主,而凤珠郡主的光芒也照耀着她的家人。 难怪帝后的祝福是凤珠郡主永享尊荣。 如果这些都不是尊荣,那什么才算是尊荣? 不止如此,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那至尊的尊荣也会落到凤珠郡主的身上。 众臣想到这里,恐怕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同时也在心中一样地感叹着,赞叹着。 在场的周俭心中也一样在想着这些,越想就越是震惊——这胜义国公府的凤珠郡主,有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她的祖父、外祖父、父亲、叔叔、舅舅,如今再加上太外公、舅外公和他的表舅、众多兄长和表兄……所有所有这些人宠爱着她、护佑着她,如果在这大晔朝中,谁若得罪了凤珠郡主,那会有怎样结果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周俭忽然觉得心中一片悲凉、一片茫然。 他的女儿女婿一家就因为那外孙女的一场刁蛮、和那一句胡言,或许,女婿的仕途也就就此止步了吧。 胜义国公府、凤珠郡主以及凤珠郡主的亲人们地位越高、身份越尊贵、家族越显耀。侍郎府就会在这显耀的光芒之下变得更加暗淡。 这样下去,他的女婿尹守哲的前途在那里?还能更进一步吗? “唉!”周俭心中又是一声长叹。家门不幸啊!再想到尹守哲,又不禁再次摇头。 凤珠郡主、胜义国公府和胜义国公府相连的亲眷门庭,他们如今是怎样的一个上升趋势,难道在官场多年的尹守哲不知道吗? 为什么不借今天这样的机会向胜义国公府示好结交? 为什么反倒要与胜义国公府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是应该把距离拉近才对自家、对他自己、对他的女儿更为有利吗? 周俭再想,可还是想不明白。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有悖常理。 不管今天来到胜义国公府的宾客心中都在想什么?不可否认的是,今天,他们都更为清晰地明白了很多事情,那就是,第一,凤珠郡主至尊不可冒犯,胜义国公府、奉王府、宁疆公府亦然; 第二,凤珠郡主的亲族,如今可说是大晔顶流的家族; 第三,凤珠郡主虽是个小女娃娃,但从帝后和太子殿下相待的态度来看,恐怕要比他们各家的男子儿郎还要前途无量; 第四,大晔国运昌隆,蒸蒸日上; 或许,还有第五、第六、第七……所有人的心中,现在可以说都是一派激动,一派艳羡,一派赞叹。 老侯爷被加封为一等公的消息和犒赏将士们的消息很快从前厅传到了二堂厅上,厅中众人纷纷向老夫人、向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向宁疆侯童显夫人等道贺。 老夫人始终微笑着,朝着向她道贺的人致谢,面上的表情有喜悦但没有惊喜。 跟着丈夫,带着一家人远离京城戍守南疆这么多年,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对一切早就看淡了,丈夫是侯爵还是公爵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对他们多年的辛苦付出给予了肯定,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在普通人眼里所看到的荣华富贵,在她眼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边疆的安定,是千万将士用血汗和生命换来的。他们被封侯封爵、他们的荣誉其实也是属于跟随他们戍边的将士们的。 皇上是英明的君主,他看得到将士们的艰辛,看得到将士们的成就,有这样的皇上,老夫人此刻心中十分地欣慰。 第546章 哄睡福星 准备回宫 常年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冲锋陷阵不怕、流血流汗不怕,甚至为国捐躯也不怕,怕就怕自己在边疆沙场上守卫拼杀,而在背后却被人行猜忌、捅刀子、下黑手,那样才真是让将士们寒心。 如今这样……好啊,他们有个英明的君主,他们为国辛苦也是值得的。 此刻,被赫连琦抱在怀里的萧雨珠看到大家都笑着拥向了太外婆、奶奶、舅外婆和娘亲她们,也看着太外婆她们的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萧雨珠也高兴了,拍着小胖手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赫连琦看着她娇憨的小模样儿,嘴角儿也向上扬起,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萧雨珠的小胖脸儿,问道:“珠儿,你高兴什么呢?” 萧雨珠伸出小手,指着老夫人那边,说道:“太外婆高兴、奶奶高兴、舅外婆高兴、娘亲高兴、婶婶舅母都高兴,珠儿也高兴。” “皇后娘娘在旁边听到,也笑了,”我们珠儿真懂事,看见家里的长辈们高兴,你也高兴,是不是?” “嗯嗯,珠儿高兴。”萧雨珠笑着点点小脑袋。 “好,希望今后所有的事情都是让珠儿高兴的事情。”皇后娘娘伸手将萧雨珠接到自己怀里,抱着这软糯糯的一团儿,自己的心也软成了一团儿。 看着这一波儿欢喜的浪潮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大家都已纷纷归座,彼此间继续低声议论着。 皇后娘娘则低头看向萧雨珠,“珠儿,都到这个时辰了,你困不困?想不想睡觉觉?” 萧雨珠听了,忽闪着大眼睛摇了摇头,“珠儿不困?”话刚说完,一个小哈欠就打了出来。 皇后娘娘看着她的小模样儿就笑了出来,“珠儿都打小哈欠了还说不困,你呀,你就是贪玩儿!小宝宝吃饱饭。就要多睡觉觉,这样才能长得漂亮,才能长高高。” 皇后云芙说着,将萧雨珠横抱着揽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 厅上众人见了,都将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下来。 渐渐地,萧雨珠的眼皮垂一次,抬起一次;再垂一次,打个小哈欠,再垂下去……睡着了。 皇后娘娘看着怀里娇娇乖乖的小宝贝,心柔成了一汪水,轻轻地低下头,在萧雨珠的小脑门儿上亲了一下,又轻轻地拍抚了几下。 狄星月走过来,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娘娘,臣妇将珠儿抱回去吧?” “好。”皇后娘娘轻声应着,狄星月轻轻地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接了过来。 “臣妇先告退。”说罢,抱着萧雨珠直接回了星月苑。 狄星月亲手将萧雨珠的小绣鞋脱去、外衫脱去,安置她在她自己的小床榻上躺好,又拿过被子仔细地给她盖好,嘱咐沈嬷嬷小心看护着,才又返回二堂。 众人在厅中依旧说着,聊着。 皇后云芙觉得有些乏了,便转头对着身边的大宫女秋影说道:“你去前面见皇上,问问皇上可还有什么事情?若没有,就跟皇上说,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宫去了。” “是。”大宫女秋影屈膝应着,转身快步走向了前厅。见到承祺帝,转述了皇后娘娘的话。 承祺帝听了,点了点头,“也是啊,时辰不早了,难不成咱们还要留在这里用了晚膳再走?” 众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胜义公萧之南则笑着说道:“皇上和各位同僚若能多留,臣求之不得。” “多谢国公爷了。只是,国公府众人也都该累了、乏了,该歇一歇了。”承祺帝说着,看向大宫女秋影:“你去转告皇后,就说看她的意思,朕这里随时可以动身。” “是,皇上。”大宫女秋影转身又回到了二堂,“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说依着皇后娘娘,皇上那里随时都可以动身。” “既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回宫吧。”皇后云芙说着站起身,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传来,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站在身边的狄星月和大宫女秋影一左一右连忙扶住了她,“皇后娘娘,您怎么啦?” “不妨事。”皇后云芙抬手揉了揉额角,“就是突然有点头晕,没事的。” “这可不行啊!哦,正好宋医正、卢太医他们都在前厅,赶快请过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平安脉吧。”狄星月担心地说道。 大宫女秋影听了,没有等皇后娘娘吩咐,转身就快步跑了出去。 “皇后娘娘,您也真是的,原来宫中御医都是两天就给您请一次平安脉的,偏是您嫌麻烦,给改成了一月一次。您说您干嘛要将请平安脉的间隔时间拉那么长啊!真要是有点儿什么都不能及时发现。”狄星月在皇后云芙耳边低声埋怨着,还背着人偷偷嗔怪了一眼。 第547章 皇后有孕 意外惊喜 狄星月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皇后云芙听着看着,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没事的。本宫的身体如何难道本宫自己不清楚? 明明年纪轻轻,身体又好好儿的,可还得隔一天就要像病人一样的诊脉,然后听到的又都是千篇一律的‘凤体安好’,着实没那个必要。” “唉!娘娘,亏得您任性皇上也依着,以后就算不每天都请平安脉,至少三朝五日地也得请一次,身体上若是有些什么不适也能及时治。 您就勉为其难地、耐心地听一句‘凤体安好’,我们也能放心了不是?”狄星月轻声地哄劝着。 皇后云芙听着狄星月的话,再看看她那一脸的认真严肃,不禁也笑了,“好好,听你的,你说得有理,往后本宫就让御医每五天请一次平安脉,行了吧?” 正说着,承祺帝领着宋医正和卢太医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闪到两边,“芙儿,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承祺帝快步走到近前,抓住皇后云芙的手,焦急地问道。 “皇上莫急,大概是刚才起身的时候有些猛,头晕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皇后云芙不在意地说道。 承祺帝听了,眉头依旧皱着,“宋医正、卢太医,你们快给皇后娘娘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宫女秋影将皇后娘娘的手腕儿放到了旁边的桌案上,又取出一块丝帕盖在皇后云芙的手腕上。 宋医正首先上前把脉,厅中的众人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气重了打扰到宋医正把脉。 就见宋医正原本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了。 宋医正抬起手,转身看向卢太医:“哦,卢太医,你也来把把看。” 卢太医疑惑地看了看宋医正,心道:你把了脉,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不说呢?” 卢太医上前伸手诊脉……呃……原来如此。 卢太医抬起手,与宋医正对视一眼。 “是这样吧?没错吧?” 宋医正看着卢太医问道。 卢太医点点头,“不会错的。不会错,绝对不会错。”说着,嘴角上扬,脸上浮起了笑容。 宋医正也一样,脸上挂上了欣喜的笑容,他看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说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无恙,只是有喜了。” “啊!”承祺帝惊喜地睁大眼,看看宋医正,又看看卢太医,又转头看向皇后云芙。 此时,皇后云芙的脸上也已经从惊诧变成了惊喜,手抬起,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是真的吗?本宫自己……自己怎么都没有觉察呢?” “皇后娘娘没有觉察也不奇怪,因为时日尚浅。不是臣自夸和夸奖卢太医,如果是普通的医家,这喜脉恐怕根本就把不出来。” “是这样。太好了!太好了!芙儿,太好了!” 承祺帝满脸喜色地抓紧皇后云芙的手,一连声地说着“太好了!”。 皇后云芙也抬起头,看向承祺帝,夫妻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俱都是满脸惊喜和幸福。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 在场的众人纷纷恭贺。 庆平侯夫人也走上前来,抓住女儿的手紧紧地握着,“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子,从此刻起,一切都要当心了!” “娘放心吧,女儿又不是第一次做娘,我会小心的,娘不用担心。”皇后云芙看着自己的娘悄声说道。 庆平侯夫人笑着点点头,眼睛却是红红的。 庆平侯夫人看看闺女,再看看闺女身边的女婿,心里也是无比宽慰。 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个有福的。女婿是皇上,然而皇上却是个专情的,与自己女儿过得幸福,夫妻和美,自己这做娘的也放心知足了。 若是自己的闺女也像历朝历代的皇后一样,虽然顶着中宫的名号,却不受皇上宠爱,还要被各宫的嫔妃觊觎、陷害,甚至下毒手。要是那样,自己这个做娘的每天都揪着心,可该怎么活呀? 看着如今自己的女儿满脸的幸福,庆平侯夫人暗暗在心中谢谢天谢谢地。只要自己的女儿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哪怕减自己十年寿数,自己也心甘情愿。 承祺帝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芙儿,你现在得好好歇着,可不能累到,咱们现在就回宫去吧?” 皇后云芙也点了点头。 承祺帝抬头向左右看看,“珠儿呢?” 皇后娘娘听了,抿嘴儿一笑,“皇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宝贝珠儿。刚刚臣妾抱着珠儿哄她睡了,星月才刚将她送回星月苑去。” “哦?刚刚是芙儿哄睡了珠儿?难怪!难怪!芙儿刚哄睡了珠儿,这紧跟着,芙儿就有了好消息啊!好!” 第548章 宴罢客散 家人叙谈 旁边的众人听了,偷偷在心里摇摇头,暗道:“皇上,这样的好消息不是因为您才有的吗?这跟凤珠郡主有什么关系啊!” 再一想……呃……好吧,反正所有的好事都和凤珠郡主有关就对了! 众人心里想什么,承祺帝可不去管,他只顾高兴了,“好,好,既然珠儿睡了,那也不用吵她,就让她好好睡吧,我们暂且回宫,回头想她了。再接她进宫就是了。” 承祺帝抬头看向身边的老夫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几人,说道:“朕与皇后这就回宫了,国公府中热闹了这么久,你们也该歇歇了。” “是,皇上,臣妇等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恭送太子殿下。”厅中的众位命妇跪送帝后和太子殿下。 “免。”承祺帝抬手示意。 众命妇起身。 小太子赫连琦从听说自己母后又有了身孕开始,就一直在皇后云芙身边守着。此时和承祺帝父子俩一左一右搀扶着皇后云芙慢慢朝着厅外走去。 “母后小心门槛儿。” “芙儿,小心台阶。” 父子俩都是小心翼翼的,这让皇后云芙有些哭笑不得,“皇上,琦儿,你们不用那么紧张,现在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那不行!就是暂时没有感觉,也要处处小心。慢些走,慢些走。”承祺帝一边小心搀扶着,一边一路嘱咐着。 皇后云芙无奈地笑笑,由着他们去了。 穿过二进院的门,来到前院。 皇后娘娘又有身孕的消息早就像风一样传到了前院,前厅里的众大臣们正在高声议论着。 也有个别人则是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偷偷地朝着自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得了,当今皇上这后宫中的妃嫔之位就别想了;至于自己那小有姿色的小孙女儿…… 再想想自己现在是在哪儿?在胜义国公府啊!这府里的宝贝是哪一个?是凤珠郡主啊! 这人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这未来的后宫之位也别想啦! 众大臣与众位诰命夫人将帝后和太子殿下直接送出了大门。 一家三口坐在轿辇上等着,还差一个二皇子赫连玦没到呢。 不一会儿,就见从府门里叽里咕噜地跑出来了几个胖小子,其中一个就是二皇子赫连玦。 赫连玦跑到轿辇跟前站住,回头跟自己的小伙伴儿招手说道:“阿霆,阿舫,阿径,我先回宫了,咱们明天再一起接着玩儿啊!” “好啊好啊!”三个小家伙儿都点着头,也朝着赫连玦挥手道别。 没等旁边的宫人过来搀扶,已经开始练武的赫连玦利落地一蹿,直接跳上了轿辇。 承祺帝扶了一把,看着小儿子已经稳稳地坐好,便朝着薛瑞点了点头。 “皇上起驾!”薛瑞一声唱喝,轿辇徐徐启动。 “恭送皇上!” “恭送皇后娘娘!” “恭送太子殿下!” “恭送二皇子殿下!” 轿辇渐渐地远去。 众位大臣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家都已经回宫了,他们也就不再多留,就此向胜义国公府众人告辞。 于是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驶过来,等着主子们上去,又一辆接一辆地驶离胜义国公府门前。 热闹了好一阵子,国公府门前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众人将宾客们都送走,胜义公萧之南扶着岳父老国公,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扶着老夫人,其余人跟在身后,一起走进了府门。 府中的下人们正忙着收拾,到处可以看到他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前厅已经先收拾好了,众人都到前厅中坐下。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站在老夫人身边笑着说道:“爹,娘,您们说今天是不是真的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珠儿的周岁生辰,没想到皇上还特地在今天加封了爹为一等公爵,同时犒赏了南疆、西疆和北疆的将士。 不仅如此,没想到最后还有意外之喜,那就是发现了皇后娘娘有喜。 今天这一天还真是喜上添喜啊!” 甄芮芮也兴奋地坐在自己娘身边掰着手指,“咱们珠儿周岁是一喜;太外公加封一等公爵是一喜;皇后娘娘又怀了身孕,这是第三喜;南疆,北疆,西疆的驻军各得二十万两犒赏银又是三喜,今天是六喜相连呀!” 坐在一旁的奉王妃听着也笑了,“你算得倒是精细。 不过这个算法也对。南疆是南疆、西疆是西疆、北疆是北疆。如果只是犒赏了戍守南疆的将士,恐怕北疆和西疆的将士们会感到失落。 如今这样最好,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老侯爷等人都点头赞同。 如今各方边境均无战事,都还算平静。如果只犒赏一方,那其余两方就难免会有想法。 如今边疆安定,皇上依旧想着犒赏边疆众将士,这对将士们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和鼓舞。 若有一天真发生了战事,边境守军中也不会有谁会抱怨发牢骚说:打仗卖命想起我们了,平时怎么忘得那么干净呢! 第549章 家逢喜事 欢声笑语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往常这个时候,就算家里的男人们在外面有事情要忙,家中的女眷们在忙完府中的事务之后,觉得乏了,午后小憩一会儿是一定要的。 然而今天,招待着所有宾客,忙活了这大半日,到这会儿了却还是个个精神饱满,眼神儿发亮,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 或许正是因为守着小福星珠儿沾了福气的缘故吧。老夫人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想着之前在南疆,每日午膳之后,到了这个时辰,人早就歪倒在榻上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又是揉肩、又是捶腿的,身上还是各种的不舒服。 如今呢,精气神儿十足,还能坐在这儿和家人亲友们聊着家常呢! 其他众人也一样,现在又说到了皇后娘娘的身孕。 甄冉冉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微笑着说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回是生男还是生女,不过,我觉着应该会是女孩儿。” 奉王妃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两人对视,都笑了,“嗯,我们也这么觉得,对不对?”奉王妃问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了点头,“没错儿。” 老夫人看着她们言辞凿凿的样子,觉得好笑地, “说得那么肯定,你们当自己是神仙啊? 太医不是说月份儿还浅?这也就刚刚能诊出喜脉。连太医都没法儿确定胎儿是男是女呢,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就不能还是个小皇子?” 狄星月走上前,笑着说道:“外婆,您不知道,就在过年的时候我们进宫去了,当时云姐姐抱着才几个月的珠儿喜欢得不得了,说是自己也想有个女儿,就是不知道自己命里有没有女儿。 那时珠儿刚刚学说话,还只会说一两个字。皇后娘娘就问珠儿:珠儿啊!皇伯母以后是会再给你生个弟弟呢?还是再生个妹妹? 珠儿当时笑嘻嘻地说:妹妹,妹妹。云姐姐听了,当时那脸上都笑开了花了。 所以我想啊……皇后娘娘这次很有可能会得遂心愿,顺利生下一位小公主。” “哦,要这么说,那皇后娘娘如果真生个女孩儿就好了!”宁疆侯夫人苏焕蓉说道。 “是啊,要真是这样,那感情好。皇上已经有了小太子、又有了二皇子,将来兄弟相帮,有商有量也就行了。若是再有个娇娇软软的小公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儿女双全了,那才叫心满意足呢!”同襄侯夫人骆欣画笑着拍手说道。 “或者说叫如愿以偿。皇上和皇后娘娘那么喜欢珠儿,那么喜欢女娃娃,将来要是有个女儿,还不定要疼爱到什么地步呢!”祝秀鸾也在一旁说道。 “说得是呢!”众人热烈地议论着,仿佛这厅中的喜气永远散不去似的。 这时,萧昶和石兰从厅外走了进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到了,上前拉住石兰的手,“真是辛苦你们两口子了,今天这一天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的。” “嗨,今天人多事多,不亲眼看着、盯着,哪能放心得了!夫人你们走不开,自然得我们去盯着呀!”石兰毫不在意地说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紧紧地握了下石兰的手,一切的感激都在不言中。 “府中各处基本上都收拾好了。”萧昶笑着说道。 “是吗?哦,那太好了,一会儿咱们就将赏银发下去。 今天这一天,府中的下人们也都辛苦了,亲家们府上来帮忙的人也都辛苦了,赏银要给双份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好,一会儿萧昶就去办。”萧昶点头道。 “好了,我说昶兄,你就坐这儿歇歇吧。”胜义公萧之南说着,过来一把扯着萧昶,将他摁到了椅子里坐着,“你还真当你是府里的管家呀?差不多就得了。” 胜义公萧之南说完,在场的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将石兰拉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放到她手里,“你也一样,喝口茶歇歇吧,一句话的事儿,哪用得着你们两口子亲自去办。 国公爷说得没错,你们还真拿自己当管家了?真是的!”说着,还嗔了石兰一眼,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石兰端起茶水,“好,那我就喝口茶,受用一会儿。” “这就对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了,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若菊,“你去传个话,吩咐账房,今天府中所有下人的赏银都按预先说好的发下去,奉王府和甄亲家派来帮忙的人给双份儿。”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若菊俯身一礼,转身满脸笑容地走了出去,这赏银她可是也有份儿的。 奉王妃和甄家人听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是亲家的心意,是喜钱,没必要拦着。 第550章 老天不助 再都受挫 胜义国公府里,长者精神矍铄,年轻人兴致高昂,大家坐在一起喝着茶,畅聊着今天一天里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高兴事儿和有趣的事儿。 然而,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叫做几家欢乐几家愁。在这世上,有人欢乐就有人愁。 鸿胪寺卿周俭和夫人上了马车,马车驶出了一段路,周俭心里想着事情,还是让马车在街角处停了下来,吩咐跟着的小厮站在路口朝远处看着侍郎府的马车。 不一会儿,小厮就看到了尹侍郎府的马车过来了。 “老爷,小姐府上的马车过来了。”小厮回禀道。 “我们走吧,去侍郎府。”周俭沉声吩咐道。 “是。”小厮应着声,跑回去骑上了马。 车夫也将缰绳放松开,看着尹侍郎府的马车离着近了,他抖着缰绳,将马车驶出,走在了侍郎府马车的前面。 周露荷的丫鬟流萤从一侧的车窗里好像看见了周府的马车,于是她使劲儿探出头朝前看了看,只见果然是周府的马车走在了她们的马车前面。 流萤缩回头朝着周露荷说道:“夫人,我们家老爷和老夫人的马车在咱们前面走着呢,看样子是要和咱们一起回侍郎府去。” 周露荷好不容易熬到了宴罢人散,好不容易熬到出了胜义国公府的大门。待将爹娘送上了马车离开,自己也坐到了自家的马车里,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干一般。 所有的宾客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欢乐。而自己……唉!周露荷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大半天里,周露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背负着千斤重担的人在和一群身轻如燕的人一起跳舞,自己不光是觉得累,恐怕自己那“舞姿”也够难看的吧! 想到这儿,周露荷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时正听到丫鬟流萤说的话,周露荷也伸手撩开窗帘朝前面看了看,确实是周府的马车走在她们的马车前面。 爹娘如果是要直接回周府去,那在前一个路口就该拐弯儿了,现在还在继续直行……周露荷想了想……大概是爹娘要去自己那里看女婿吧。 周露荷放下窗帘,坐正身子,低着头想着事情。 坐在一旁的尹宗心里明白,因着妹妹之前闯的祸,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里,爹和娘,甚至包括自己都会感到尴尬和为难,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发生的总是发生了。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娘亲,尹宗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劝慰,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 侍郎府里。 尹任从府外回来,脚步匆匆地直奔书房而去。 尹任刚刚走进书房所在的院落,长兴就看到他了,扭头朝着书房中说道:“回禀爷,尹管家来了。” “让他进来吧。”书房中传出尹守哲低沉的声音。 “是。”长兴应道。 这时,尹任也走到了长兴的跟前。 长兴朝着书房方向扭头示意了一下,尹任脚步没停,直接朝着书房走去。 尹任走过长兴跟前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看着,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知道了。”长兴应道。 尹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尹守哲正垫着一条伤腿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也不知道是看了还是没看。 此时拿着书的手已经放到了软榻上,眼睛看向刚进门的尹任。 看得出,尹任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是有事发生了。 尹守哲随手将打开的书丢在软榻的一边。 “爷。”尹任两眼看向尹守哲。 “说吧,出了什么事?”尹守哲问道。 “是不太好的事。”尹任有些忐忑。 “呵呵……”尹守哲自嘲地笑了笑,“看看我们最近的运气,能有什么好事?不管什么事,说吧。” 尹任又朝前走了两步,站到了软榻旁边,“爷,北雍离王那边……” 尹守哲猛地抬起头,“离王那边怎么了?他儿子与那个小丫头联姻的事没成?” “不止没成,离王他……他已经被北雍皇贬为了庶民囚禁在府中,原离王府的牌匾都被摘了。”尹任说到。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尹守哲惊异不已。 离王是北雍皇的弟弟,在北雍是仅次于北雍皇的存在,怎么能说倒台就倒台呢! 离王若真倒了台,那他先联合北雍离王覆灭大晔,继而再吞并北雍一统天下的计划怎么办? 尹任将手中的一个细小的纸卷儿递向尹守哲。 尹守哲接过来将纸卷儿打开,只见小纸上写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那小字简直是比小米粒大不了多少。 尹守哲紧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着。看罢,尹守哲将字条紧紧抓在手里,手握成了拳,重重地锤在了软榻上。 “这是连老天都不帮我们啊!难道我尹守哲的运气、命数就真的那么差吗?”尹守哲愤愤道。 第551章 偷鸡不成 还蚀把米 尹任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主子,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呢?说您的运气不差,命数也不差?可眼前的事情实在是件件都不顺; 如果说您确实就是运气不好,命数也不好……呵呵,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就是借几个胆子,自己也不敢这么放肆。 说一千、道一万,至少到目前为止,主子还是西林王府的世子爷,或许还有可能是未来的西兆君主…… 尹任只好低着头不做声。 尹守哲仰头靠在了软榻上,“这一次的谋划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尹守哲有些灰心地紧闭着双眼、紧握着双拳,好半晌才将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尹守哲口中的低语尹任听到了。 听到是听到了,但他依然没有出声。因为他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主子一瞬间的灰心丧气,发发牢骚而已,他如果接话……呵呵,怎么接呢?说实话,这次的算计本来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胜义国公府也好,承祺帝也好,大晔的朝廷也好,他们是如何看重小福星凤珠郡主的,主子不是不知道。 想利用北雍,想随便找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妃子名下的庶出,就想把大晔的小福星拐出去,也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尹任发现,他们之前以为他们的主子所拥有的沉稳、干练和睿智仿佛都莫名地消失了! 他们从前的以为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们自己在心中偷偷地给推翻了。 或者说,自从那小福星凤珠郡主出生之日起,他们的主子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克制住了,原本顺风顺水的好气运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反而多出来了急躁、莽撞、刚愎自用这些只会坏事的东西。 主子自己似乎是先乱了阵脚。 更何况,在萧诚毅、狄信长这一伙人的步步为营、步步杀招、步步紧逼之下,主子他更是疲于应对,顾此失彼。 之前,他们西兆隐藏在大晔的人手那么多,可如今已经损失殆尽了。面对这种情况,不管是谁,都应该立刻进入静默,隐忍不动,待风头过后再做计较。 而他们的主子呢?一个败家的女儿闯下了大祸,本来就将胜义国公府、将承祺帝、将奉王府,以及大晔各家重臣不满的目光都引到了他们礼部侍郎府,其中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怀疑。 而这种突然聚集的注视对于他们根本就是极为不利的。 就从主子想做出使北雍的主使,而最后成为空想就可以看出来,从前主子在大晔的仕途上的顺风顺水,一路顺畅,如今是再也不可能了。 从前,主子还能依仗老岳父周俭的情面在朝中左右逢源,而在尹柔险些伤害到刚刚满月的凤珠郡主,继而又是当众一顿刁蛮撒泼之下,狠狠得罪了胜义国公府,或者直接说得罪了承祺帝和太子殿下之后,就连主子的岳父周俭周大人的处境都跟着尴尬了。 周俭周大人在朝中多年,人缘本是极好的,任是谁都会给几分面子。 可如今只要牵涉到主子,周大人那里的情面不光是不好使,根本就是提都不要提了。 想当初,主子在大晔刚刚中了进士,走入朝廷,又娶了周大人的女儿周露荷,可说是春风得意、前程似锦。 那时的主子既年轻有为,又成了周俭周大人的乘龙快婿,有了老岳父的老情面,步步高升、顺水顺风,还能说是好风凭借力直上青云。 但是如今……在冒犯了小福星凤珠郡主之后,周俭周大人的情面和地位根本就不够看了! 那萧诚毅是谁?胜义国公萧之南是谁?奉王爷是谁?狄信长是谁?……更何况当今的皇上和未来的皇上。 以周俭周大人比哪一个也比不了啊! 就因为这样,眼见得主子在大晔的的仕途势必就此止步了——主子想做使节团的主使,想率团出使北雍,可结果呢?主子根本就不在人家考虑的人选之内。 主子好不容易联络了几家大臣替主子上本举荐,最后竟也成了一场笑话,搞得那几名上本举荐的官员落得个灰头土脸、狼狈收场。 可以想见,今后再要寻人助阵恐怕就更难了。 这一次,主子又想利用北雍那边的离王和一个贵妃的庶出儿子就想将大晔的小福星拐出,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但是主子却偏偏就去做了。结果呢,不外乎又是一场笑话,搞不好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主子也不想想,那边的北雍皇后可是大晔的如玉公主,对于如玉公主来说,那个胡贵妃可是第一个插足北雍皇和如玉公主夫妻之间的情敌,又是第一个破坏了当初北雍皇立下的誓言的仇敌。 作为北雍的皇后,如玉公主怎么可能任由一个情敌加仇敌的儿子去攀扯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第552章 眼中之钉 肉中之刺 如果说是如玉公主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与凤珠郡主联姻还有些可能。 可是,要眼看着自己情敌的儿子想靠攀扯大晔的福星郡主加重分量,将来还很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如玉公主若是不从中作梗就奇了怪了! 再说了,就算是如玉公主不会从中作梗,那文玉长公主夫妇、清平王夫妇和姚思贤姚尚书都是好相与的?他们会大老远地跑到北雍去,将被大晔捧成小福星的凤珠郡主随随便便地就答应送给了北雍? 送出小福星,那就等于是把大晔的福泽气运拱手送给了别国,这种自毁江山的事那几个人可能会做吗? 就算那几个人当时被北雍人下了将头,灌了迷药,昏头昏脑地答应了,……哼!那就看看,他们这使团一行回到大晔之后,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为了那小福星凤珠郡主,他毫不怀疑承祺帝与胜义国公府、奉王府会不惜与北雍一战,哪怕是踏平北雍,也不会将凤珠郡主拱手送给北雍。 主子这一次……唉!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本来在北雍那里还有一个够分量的、可以勾连的同伙儿,现在倒好,没了。 要说那离王也是够倒霉的,所有的丑闻、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文玉长公主一把撕开了,堂堂离王在一夕之间就被贬为了庶民,终身幽禁于府中。 离王把自己的儿子塞进了宫里冒充北雍皇的正统皇子,还将与自己有染且珠胎暗结的失贞女人送到了北雍皇的床上,居然还成了贵妃! 这样的女人还不止一个,给北雍皇戴的大绿帽子可是有好几顶。 他离王真该念万幸!万幸那北雍皇还记着当初向北雍先皇许下的“继位后不杀兄弟”的誓言,离王还能留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主子倒霉,那离王也够倒霉,两个倒霉的人凑在一起想算计小福星,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尹任的心中比尹守哲这一瞬间的灰心还要灰心得多! 他们今后继续留在大晔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颠覆大晔?再覆灭北雍?继而统一整片大陆? 还是最终被承祺帝、萧诚毅和狄信长他们抓住杀头了事? 恐怕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吧。 尹任脸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甚至已经不对未来拥有从龙之功、封王拜相抱什么希望了,在他有生之年,若是能活着回到西兆去,能平平淡淡地活到寿终正寝那一天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尹任垂着两手,低头站在榻边一声不出。 好半晌,尹守哲睁开眼,双眼盯着房顶的檩条发呆。 大概是眼睛瞪酸了吧,尹守哲使劲地眨了眨眼,侧头看向了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尹任,突然嗤笑了一声,笑声里尽是自嘲,“你是不是也对你的主子失望了?” 尹任听了,心中一惊,猛抬起头看向尹守哲,就见尹守哲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慌忙单膝跪下,“主子怎么会这么说呢?尹任随着主子从西兆来到大晔,算起来已经有十余年了,主子是尹任的主子,不论何时,尹任都会忠心不二地追随主子,哪怕赴汤蹈火也绝不退缩。” 尹任单膝跪着,头低垂着。 尹守哲就这么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将头扭回去,依旧看着房顶,“起来吧。不说你对主子灰心,你主子我对自己都失望灰心了。” “主子万不可如此想,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此事对于我们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尹任忙开口解劝着。 “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成功,没有得到想得到的结果,这本身就是损失。 萧雨珠那个小丫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邪门儿得很!从她一出生,仿佛就注定是爷的克星。 哼!小东西,你就是爷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现在还让你活着,你就该好好感谢爷。但是早晚……你这个小丫头必须死。”尹守哲语音平静无波,但是尹任却从中听出了满满的杀意。” “主子,那个小福星是要干掉,但是......但是却不是现在。 爷想一想,因为有北雍那边的事,想必承祺帝也好,萧诚毅、胜义公府和奉王府也好,他们目前恐怕要将那小郡主放在严密的层层保护之下,不说我们难以下手、难以成功;恐怕我们只要一出手……那出手之时,就是我们暴露之时。 而我们的目的是要覆灭大晔,将富饶广阔的大晔收归西兆所有、是为了爷您一统天下的雄心大愿,而不是只为了杀一个奶娃娃、灭一个小福星。 属下希望主子能从长计议,不可为一时不顺而因小失大。”尹任心中满是无奈,可嘴上还要耐心地解劝着。 第553章 爱女之心 话难言明 尹守哲面无表情地仰着头躺着,“你说得有道理。现在确实不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但是,那个小丫头必须死。” 尹任看向尹守哲,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和眼中的杀意,不禁在心中再一次摇了摇头——主子要杀死小福星凤珠郡主,这似乎又变成了主子的一个执念了。 可一旦某件事、某个人成为了一个人的执念,那理智和理性就几乎无法共存了。 没有了理智和理性,那么今后行事必然更容易莽撞冲动、更容易出现纰漏。 尹任心中突然就觉得慌了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和主子争论或者是规劝的时候,他只能依旧是不再说话了。 这时,门外传来长兴的声音,“爷,夫人和少爷从胜义国公府回来了。周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跟着一起过府来了。” 尹守哲听了,用力地狠皱了下眉头,脸上涌起了一股不耐烦。 唉!眼下,这个岳丈大人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给予自己什么帮助了,却还总是要摆出岳父长辈的姿态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真是让人心烦。 然而,在目前这种形势下,还是需要将这翁婿关系继续维持下去的。 “唉!”尹守哲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将心中的不情愿、不甘心、不耐烦全都靠着一声叹息丢出去。 “知道了。老太爷和夫人问起,就说我刚刚脚踝疼得厉害,这会儿才睡着了。” 尹守哲说着,将旁边的薄被扯过来盖到了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眼,倒像是真的已经睡过去了一样。 “是。”长兴应着。 尹任看了看闭着眼躺着的尹守哲,想了想,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刚刚主子让长兴说主子睡着了,而自己又在书房里,如果夫人陪着周大人和老夫人这会儿来了书房看女婿,见到自己在这里就有些不太好解释了,主子的谎言也就一下被拆穿了,因此,自己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主子借睡觉为由搪塞那几位,那就让主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吧,至于真睡假睡就无所谓了。 尹任从书房里退出来,穿过院落朝外走去。 刚刚跨过院门,就见夫人周露荷陪着自己的爹娘朝着书房走来。 尹任见了,忙赶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见过周大人、见过老夫人、见过夫人。” 周露荷看着尹任来的方向,问道:“你是刚从书房过来的?” “是,小的刚要去跟大人回事,结果发现大人睡着了,小的就没敢打扰,先退出来了。”尹任低眉顺眼的说道。 周俭听了,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尹任,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荷儿,既然贤婿正在安睡,他又是伤患,咱们就先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安心地睡吧。我们先去看看柔儿。” “也好。”周露荷应着,陪着自己的爹娘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尹任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内院的门里,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中。 周俭夫妇随着周露荷来到内院,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时断时续的琴音传出来,“这是柔儿在学琴?”周俭问道。 “是啊,才学不久。”周露荷点点头,“只是……柔儿好像对学这个没什么天赋。唉!姑且学着玩儿吧。”周露荷轻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周俭细听了听,也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琴棋书画固然重要,针黹女红才是一个女孩子的必修;而当家理财更是一个女子掌家做主的立身本领,这些也都不能疏忽。” “爹说得是,女儿记下了。”周露荷答应着。 “嗯。”周俭又听了一会儿,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背着手离开了。 周俭夫妇和周露荷来到了内院小客厅中坐下,丫鬟送上茶退了出去,屋中只有周俭夫妇和周露荷三人。 周俭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想问什么,但是话没有出口。 有些事问女儿又能问出什么呢?女婿真正的想法能跟女儿说吗? 再说了,他作为父亲,总不能去直截了当地问女儿:“你夫君脚踝上的伤是真伤还是假伤?是真的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这话他怎么问呢? 如果说女婿这次受伤真的是意外倒还罢了;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他不肯去胜义国公府交好走动,却要勉强荷儿带着宗儿前去。就凭这一点,他周俭这个做岳父的就已经是有几分不满了。 唉!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将自己的疑虑说与女儿听,女儿本身就是个单纯柔弱的性子,如果再为此多思多想、担忧烦闷……那女儿这日子过得不舒心,自己这个做爹的也不会安心。 再者,如果自己的女儿直接去问尹守哲,或是由此也怀疑些什么,那是会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的。 唉!周俭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坐着边喝茶,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他的女儿单纯善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好,就让她简简单单地过简单的日子吧。 第554章 躲过一时 还得去见 尹守哲一个人在书房里闭着眼睛躺着,身上盖着薄被。 大概是刚刚痛过了一阵儿,现在不再感觉那么难以忍受了; 也或者是刚刚强迫自己将心静下来,成功了; 更何况,心累比身体累更令人感觉疲惫。渐渐地,尹守哲还真就睡着了。 期间,周露荷不放心夫君,自己一个人过来书房看了看。她轻轻地打开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周露荷站在软榻旁,看着自己的夫君此时睡得正酣。再看向他盖在被子下的腿——一条腿高一条腿低,就知道是那受伤的腿底下垫着东西的。 周露荷心疼地皱了皱眉,再看向自己丈夫那即使睡着了也还皱着的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又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书房,又将书房门轻轻关上。 尹守哲是真的睡着了,周露荷来过他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直到接近了酉时,尹守哲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感到腹中有些饥饿感,看看窗外透过来的光线已经变暗,应该是不早了。 尹守哲揉了揉眼睛,朝着门外说道:“长兴进来。”候在门外伺候的长兴听到主子唤他,忙应着声,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进来,“爷有什么吩咐?” 尹守哲看向长兴,开口问道:“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府里?还是已经离开了?” “回禀爷,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府里,现在应该是和夫人、少爷和小姐在一起。 刚刚夫人派流萤来传话,要小的在门外候着,如果爷醒了,就让小的赶紧伺候爷用晚膳。”长兴回禀道。 尹守哲闭了闭眼,心中又升起一阵阵的烦闷。自己这老岳父怎么还没走呢?就这么想教导自己?” 尹守哲睁开眼。看向长兴说道:“给我打水净面。” “是。”长兴应着,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长兴端着一个铜盆,手臂上搭着一条巾帕又走了回来。 长兴端着铜盆来到软榻前,将铜盆直接放到了地上,巾帕放在水中浸湿之后稍稍拧了拧,双手递给了尹守哲。 尹守哲接巾帕,像是发泄怨气一般狠狠地擦了擦脸、擦了擦手。 长兴将用过的巾帕接过去,又在水里涮了涮,用力拧干,重新递给尹守哲。 这次尹守哲接过去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直接将巾帕扔到了水盆里。 “扶我起来,去二堂用膳。”尹守哲吩咐道。 “爷,您走路不方便,走到二堂会很吃力的,还是让小的将晚膳端过来吧?”长兴小心劝阻着。 “不必。”尹守哲面无表情地说道。 长兴见尹守哲坚持要去二堂,自己不好再拦着,想了想,“要不小的背爷过去吧?” 尹守哲依旧摇摇头,“不必,他们不是想看我这个伤患吗?那我就自己走过去给他们看吧。把拐杖给我拿过来。” “是。”长兴走到一旁,将临时找来的一根拐杖递到了尹守哲手里,又蹲下身去,替尹守哲将一只鞋穿好,至于那只受伤的脚现在还肿得厉害,鞋是根本穿不上的。 长兴用力扶起尹守哲,尹守哲用两只手臂用力拄着拐杖,一下一点地出了书房门,缓慢地朝前走着。 别的都是假的,这钻新的疼痛却实打实是真的。还没走几步,连疼带累地,尹守哲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细密地汗珠。 长兴见了,忙说道;“爷,还是让小的先背您几步吧,等出了这个院子,您再慢慢走。” 长兴心里明白,主子这么做是为什么——一是赌气,二也是为了让周俭周大人他们看到自己是真的伤得不轻。 尹守哲这样走确实费力,就这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到二堂,不说自己受罪,那要挪到什么时候啊! 于是,尹守哲终于点点头。 长兴赶紧站到尹守哲身前,弯腰将尹守哲背了起来。 长兴背着尹守哲快步穿过院落,走出了院门。 长兴抬头看了看,四外无人,于是又快步地朝前走了一段,这才将尹守哲放了下来。 尹守哲又继续靠自己拄着拐,一下一下地朝前挪着,直到走进了二堂院。 今天天气好,小客厅的门没有关,坐在屋中的人一眼就看到了一瘸一点地走进来的尹守哲。 周露荷看到了,连忙站起来,快步朝着尹守哲迎了过来,“夫君,夫君脚还伤着,怎么不在书房里好好养着?妾身已经吩咐厨房,夫君若是醒了,就将饭菜送到书房去。夫君怎么还是过来了?” 尹守哲看向周露荷,满面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为夫刚刚睡醒了,就听长兴说岳父和岳母来了,为夫作为女婿,怎么能不过来拜见长辈,反而安安生生地在书房里自己用膳呢? 再说,为夫借助拐杖还是能走路的,无非就是慢一点儿。” 第555章 脸上带笑 做戏全套 周露荷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可是万一再伤着了,那可怎么是好啊!?” 尹守哲笑了笑,“夫人不必担心,无妨的,你看为夫这样不也走过来了吗?好了,别让岳父岳母久等了,那样咱们做晚辈的,尤其是我这做女婿的就太失礼了。” 尹守哲说着,又拄上拐杖,一下一下地朝前挪动着。 周俭在屋中也看到了屋外的一切,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小客厅门口,“贤婿这脚踝看来伤得不轻,还是小心些好。长兴,你扶好了你主子。” “是,小的遵命。”长兴和周露荷一左一右将尹守哲扶进了厅中。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尹守哲一脸的歉疚,“是小婿失礼了。 夜里时,脚踝疼得睡不着,刚刚似乎是疼痛轻了些。先前在书房中看了会儿书,觉得乏了,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岳父岳母到来,小婿也不知道,是小婿的不是。” “好了,一家人不用如此客套。老夫跟着荷儿前来,也是想来看看贤婿伤得如何,可好一些了?”周俭关切地问道。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相比于昨夜,这会儿明显感觉好多了。”尹守哲回道。 “见好就好。以后走路可要多当心了,伤着了可是要遭罪的。”周俭嘱咐道。 “岳父说得是,这一次受伤还真是够遭罪的。”尹守哲说着,摇了摇头,咧着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周俭深深地看了尹守哲一眼,说道:“贤婿呀,这次你不小心伤了脚踝,也算是万幸了;若是再不小心,伤得更严重,你自己遭罪不说,荷儿和孩子们也跟着担心。 今后凡事多想想自己的妻儿,或许凡事就能多加上几分小心了。“ “是,小婿记住了。这次小婿受伤,害得夫人是真的跟着操心了。都是为夫不好。”尹守哲说着,伸手握住了周露荷的手,脸上满是内疚之色。 周俭看了看尹守哲,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终究是什么话都不好多说了。 尹守哲看到了周俭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装作是没看到,只是满脸关心地看向了周露荷,语带关心地问道:“夫人今日去到那胜义国公府赴宴,期间可有受到刁难?或是有什么不愉快吗?“ 周露荷听了,轻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夫君想多了。去那里的人们都是一团喜气,谁会在那样的氛围之下故意去为难妾身呢?夫君放心吧,没有人刁难妾身,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周露荷又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隐隐地藏着一丝苦味儿。 尹守哲点了点头,“难为夫人了。今日为夫是真该和夫人一起去的。而且,就算是为了柔儿,今天为夫也应该到场。这种能和胜义国公府拉近关系的机会可是不多。可是……”尹守哲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踝,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唉!这算是什么?天意弄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为夫就为了躲避去胜义国公府才故意弄伤自己的。唉!” 尹守哲说着,似乎是极为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周俭看了看尹守哲,自己心中的怀疑就被尹守哲这么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周俭再想想……也是啊,就算是去一次胜义国公府又能如何呢?是会被骂还是会被打?也无非就是一场宴会而已,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这又有什么可逃避的呢?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周俭想到这里,面上的表情也明显地放松了很多,再看向尹守哲,似乎那一丝怀疑也都消失殆尽了。 “好了,老夫和你岳母跟着荷儿过来,就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伤了就好好的养着吧,想来至少也要几天才能消肿消痛。你索性就先告几天假,在家中养一养,好好休息休息吧,免得不小心再伤着了,那可就严重了。” “不妨事,岳父不用多担心,小婿只是扭伤了脚踝,也没有伤到骨头,无非就是肿一点儿,痛一点儿而已,无妨的。 眼下姚尚书还在北雍未归,礼部虽然近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琐事也不少,这个时候,若是小婿再告假休养,恐怕不太好。所以小婿想着,眼下长时间站着有些吃力,明日早朝就告个假,至于礼部衙门……小婿还是去当职吧。”尹守哲笑着说道。 “嗯,”周俭听了,点点头,“如果能去自然好。只是毕竟受伤了,也别太勉强自己,小心不要让自己再次受伤。” 第556章 同是用膳 不同心境 听着周俭嘱咐,尹守哲应着,“是,小婿知道。”转头又笑着看向周露荷,“夫人,天到这个时辰了,岳父岳母应该早就饿了。 中午去胜义国公府赴宴,期间忙于应酬,不可能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吃饱吃好,夫人还是先吩咐摆膳吧。” “哎呀!看我都忘了!”周露荷看着自己的爹娘,含着歉意说道,转身唤过身边的丫鬟流萤,“快去吩咐厨房摆膳吧。” “是,夫人。”流萤应着声,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小客厅的圆桌上,饭菜上齐,杯盘摆好,流萤上前将当中汤碗的盖子打开,退了下去。 “岳父岳母,快请上座吧,都怪小婿不好,怠慢了岳父岳母。”尹守哲恭敬地朝着周俭夫妇说道。 周俭摆摆手,和夫人走过去坐下,周露荷又扶着尹守哲先在周俭一侧坐下,儿子尹宗过来坐在父亲身侧。 周露荷又安置好女儿,才走到自己母亲的身边,坐在了母亲和女儿中间。 “好了,不光我们饿了,荷儿也一样,她和你岳母在中午的酒席宴上不可能吃得好,都先用饭吧。”周俭率先拿起了筷子。 “是。岳父岳母,还有夫人,快些用饭吧。”尹守哲殷勤地为周俭夫妇和周露荷母子布了些菜,自己才开始用饭。 尹守哲将所有的不耐烦都很好地隐藏在了心底,面上依旧是谦恭温润。 而周俭也暂时将心中的疑虑压下。 侍郎府里用膳,翁婿俩是各怀心事。 而今日皇宫之中的晚膳气氛又不尽相同了。 承祺帝今天是收到了一份意外之喜,喜上之喜,心情自然是格外地飞扬。 晚膳送上来,承祺帝亲手扶着皇后云芙来到餐桌旁坐下,“芙儿,来,慢点,慢点坐好。” 皇后云芙一脸无奈地看了看承祺帝,“皇上,臣妾都说了多少次了,现在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皇上不用这么紧张的。” “哎,不紧张哪儿行啊!为了朕的闺女,为了朕的小公主,朕必须得小心更小心。来,芙儿先喝口水。”承祺帝体贴备至,照顾周到。 坐在一旁的小太子赫连琦看着自己父皇那一副小心殷勤的模样儿倒是并不觉得奇怪。 当初自己母后怀着弟弟赫连玦的时候,父皇的样子他还有印象; 可赫连玦就不同了,他还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父皇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过母后。 父皇对母后关心是关心,爱护是爱护,但像这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嗯……好像还真没见过。 赫连玦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皇后云芙无意间看到了自己小儿子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父皇,那样子逗笑了皇后云芙,“玦儿,你怎么这么看着你父皇?” “母后,儿臣怎么觉得父皇比薛瑞还像薛瑞呀?”赫连玦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自己的父皇,再看看自己的母后,又看看一旁的薛瑞,直接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呃!一旁的薛瑞听了,抬头看看二皇子,又看看承祺帝,慌忙把头低得就差塞进自己的胸口里了!心道:小主子耶,您别害奴才呀!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承祺帝听了也是一怔,看了看薛瑞,又看了看云芙…… 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父子两个一个怔愣、一个懵懂,再看看薛瑞那跟缩头鹌鹑似的样子,“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好啦,皇上快坐下用膳吧,臣妾都说了没事了。”皇后云芙伸手扯扯承祺帝的衣袖,眼含娇嗔地看了承祺帝一眼。 “好好好!”承祺帝看到皇后云芙的眼神儿连忙点头应着,还不忘回头瞪了薛瑞一眼,才在皇后云芙的身边坐下。 承祺帝拿起银筷,先将云芙素日里爱吃的菜夹了几样放到云芙的碗里,“芙儿快吃,别饿着,也别饿着朕的小公主。” 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皇上一口一个小公主,您怎么那么肯定,臣妾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个小公主?” “芙儿,你忘了过年的时候珠儿是怎么说的啦?珠儿说,芙儿要是再怀有身孕、若是再生宝宝,那一定是她的小妹妹。” “呵呵,皇上说的是过年的时候?过年的时候珠儿才多大?她能说这么多话吗?”皇后云芙戏谑的看向承祺帝。 承祺帝……呃……“这个嘛……这些都是朕按照珠儿的意思和朕的理解添加补充上去的,不过最关键的是‘妹妹’这两个字可是珠儿亲口说的,这没错吧?” “是是是,好好好,那我们就一起等着我们的小公主出生吧。”皇后云芙想着自己也能有个软糯糯的小女儿,心里也是一阵阵地涌上甜甜的希冀。 “芙儿说得是,所以呀,为了咱们的小公主,芙儿要好好儿吃饭、好好儿睡觉,好好儿养身子,每天都要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几个月之后再好好地生下咱们的小公主。” 第557章 心境不宁 情绪低落 尹侍郎府。 用罢晚膳,丫鬟们将残席撤下,又送上茶来。尹守哲和周露荷陪着周俭夫妇坐着喝茶。 周俭一边喝着茶,心中一边思忖着……要和女婿单独谈谈吗?谈……谈什么呢?能谈出来什么呢? 如果自己和女婿谈什么,女儿也想知道,那要不要让女儿知道呢? 如果女儿知道了,又会多想什么呢? 思来想去,一盏茶喝尽,周俭将茶手中的茶盏放下,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正在和坐在身边的尹守哲低语着,看上去,夫妻俩感情很是融洽。 可周俭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眼前状似和谐的夫妻二人,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从何而来……此刻,周俭也说不清。 周俭再看向自己的女儿,猛然心里一痛——自己的女儿明明夫妻和美,儿女双全,后院干净,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心疼的感觉呢?又为什么会泛起一丝不安呢? 周俭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看向自己的夫人,夫人也正好看向他。夫妻俩对视一眼,周俭开口说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贤婿有伤,还需要好好养着,我们离开了,他们也好安心休息。” “好啊。”周夫人点头应道。 “爹,娘,时辰还早呢,别急着走吧。”周露荷心中有些不舍。有爹娘在,她心里踏实、安稳,就连爹娘看向她的眼神都让她感到亲切和温暖。 “又不是离着多远,更不是隔着千山万水的,都在京城里,爹娘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想爹娘了,就回娘家去。 爹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娘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今天不早了,我和你爹就先回去了。”周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说道。 周俭站起身,周夫人随着周俭也站了起来。 周露荷见自己爹娘一定要走,只好朝外相送。 尹守哲唤过长兴:“把我的拐杖拿给我。” 周俭听到了,摆了摆手,“好了,你还有伤,难不成我和你岳母还非得要你拄着拐杖送我们出门去不成?你就踏踏实实地坐着吧,让荷儿送我们也就是了。” “是啊,爹,您就好好在这里坐着吧,我和娘亲去送外公外婆。”尹宗走上前说道。 尹守哲听了,只好抱歉地施了一礼,“那小婿就失礼不远送了,岳父和岳母慢走。” “好啦,你歇着吧。”周俭说完,率先朝外走去。 尹守哲看着周俭夫妇和周露荷、儿子尹宗、女儿尹柔走出小客厅,走出了院子,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原本挂在脸上的那谦恭温和的表情也随着消失了。 “长兴,你过来背我回书房去。” “是。”长兴过来,背起尹守哲直接回了书房。 进了书房门,走到软榻边,长兴将尹守哲轻轻放下。 尹守哲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站稳,被长兴搀扶着在软榻上躺下,长兴将厚厚的垫子垫在了尹守哲的伤腿下面,又拉过薄被盖好。 “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尹守哲朝后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你出去吧。” “是,爷,小的就在门外,有事儿您就唤小的。”长兴说道。 “嗯。”尹守哲轻轻地嗯了一声。 长兴退出了书房,在书房门外廊下长凳上坐着,身子靠在柱子上,眼睛无意识地望着天空发呆。 周俭夫妇走到大门处,对着周露荷母子三人说道:“荷儿啊,你们就送到这儿吧,爹和你娘就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差人回家去告诉爹和你娘一声儿。” “女儿知道了,爹娘慢走。”周露荷应着,转头看向儿子尹宗,“宗儿,你送外公外婆上马车去。” “是。”尹宗应着,陪着周俭夫妇走到了大门外。 “外公外婆再见!”尹柔站在周露荷身边,朝着周俭夫妇挥着小手。 “好,再见!柔儿要乖啊!回头外婆再来看你。”周夫人柔声回应着,看着此时异常乖巧的小外孙女,心中五味杂陈。 周露荷牵着女儿尹柔的手站在大门里看着,直到看着爹娘上了马车,马车驶离了大门口,儿子尹宗也走了回来,母子三人才一起朝着府内走去。 待母子三人回到了二进院的小客厅里,已经不见了尹守哲,丫鬟禀报说大人有事,已经回书房去了。 周露荷听了,心中似有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昨日夫君就说了,因着脚上有伤,活动不便,有小厮长兴伺候着要便利一些; 还说是怕影响自己休息…… 可是,自己是做妻子的,夫君受伤了,妻子照顾着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自己的夫君因为受了伤反而要远离自己这个妻子呢? 第558章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周露荷不愿意再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只好在心底里劝着自己,夫君是为自己好,怕影响自己休息; 再者,或许夫君还有要处理的公事吧? 周露荷这样想着,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尹宗陪着娘亲又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书房里继续读书,尹柔也被伺候的嬷嬷带回房去了。 周露荷走到一旁的绣架旁坐下,想拿起针绣花消磨时间,可是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流萤已经将蜡烛燃起送了进来,烛光下刺绣会伤眼睛的。 周露荷看看手里的绣花针,叹了口气,摇摇头,放下了。 周露荷起身坐到一边的贵妃榻上,顺手拿过身边茶几上的一个话本子,翻了翻,唉!还是提不起兴趣。 周露荷就这么坐在那里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着,心情似乎始终都是低落的。 唉!周露荷用力地叹了一口气,想借此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喊过自己的贴身丫鬟彩蝶,“去给我准备沐浴的水。” “是,夫人。”彩蝶和流萤一个转身去为夫人准备沐浴的东西,一个去衣柜里取出干净的里衣备着。 很快,下人们就将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周露荷没有让丫鬟伺候,将她们都支了出去,然后就将自己泡在了温热的水里。 周露荷靠在浴桶边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那温热的水的包围,仿佛这样,自己纷乱的心情就能变得宁静下来。紧张的精神也能放松下来。 从今天一早自己到胜义国公府参加凤珠郡主的周岁宴,经过了大半日的煎熬,终于熬到了凤珠郡主的周岁宴结束,自己终于回到家里,然而也只是在晚上的餐桌上才看到了自己的夫君。 原还想着送走爹娘之后,回来和夫君好好说说话的,然而等自己将爹娘送走再回来,自己的夫君又早已去了书房。 周露荷心里瞬间变得闷沉沉的,怎么感觉夫君像是在有意躲着自己似的…… 对于如今自己的生活,周露荷似乎早已经没有了新婚时对婚姻的憧憬和梦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夫君单纯的仰慕和挚爱中多了一丝畏惧、多了一丝不安,还多了一丝失落。 唉!应该是从那个久旱之后的大雨之夜开始的吧?从自己温柔暖意的夫君第一次对自己大声吼叫开始的吧? 之前自己夫君留给自己的美好感觉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自己的夫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前那个温润儒雅,永远温柔体贴的夫君,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朝着自己发怒,冲着自己大吼大叫。 而自己呢?直到现在,直到如今,自己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怎么就惹得夫君朝着自己那样发怒、大吼的? 但是自己也知道,从那之后,自己对待夫君的态度也有了微妙变化。 从前自己只是一心一意地信任着自己的夫君,爱着自己的夫君,关心着自己的夫君,照顾着夫君的衣食冷暖;而在那天之后呢?不知不觉间,仿佛多了一些原来没有的东西,比如:小心、掩饰、保留、疏离…… 在面对自己的夫君时,自己再不敢说百分百的真心话、表达百分百的真实意愿,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地靠近。 周露荷心里很清楚,对于夫妻关系来说,这样……不是好现象。 但是,像那大雨之夜之前那样的相处恐怕是再不可能了。 唉!相比于别人,相比于那些夫君的污浊后宅里姨娘小妾成群,自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或许天下就没有那么完美的夫妻吧? 不对,有的,像是萧诚毅萧大人和星月郡主。 每当萧大人夫妻一起出现的时候,那种尽在不言中的和美、温暖和柔情,就连自己看了,心里都暗暗地羡慕,是真的羡慕,那才是幸福的夫妻应有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样的恩爱夫妻好像也不多吧? 不,那样的恩爱夫妻好像也并不少——像是胜义国公府的萧国公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何举将军和夫人甄冉冉、萧一凡萧大人和夫人甄芮芮,还有奉王府的奉王爷和奉王妃、同襄侯狄信长和夫人骆欣画…… 庆平侯府的人似乎也是这样的。 还有叶首辅的府中也是如此吧?自从叶首辅的夫人去世之后,叶首辅就没有再娶,那也是一位重情之人。 就连叶首辅的儿子——左都御史叶德明也是一夫一妻,和睦相守。 再看看那对至高无上的夫妻——皇上和皇后娘娘…… 呵呵……原来幸福恩爱的夫妻真正不少,只不过自己却……唉!周露荷不由得又叹息一声。 以前,自己以为自己和夫君也是那样的幸福夫妻,自己也是个幸福的女人,这京城之中的夫人们,也有很多是羡慕自己的,她们羡慕侍郎府里干净的后院、羡慕夫君只有自己一人,羡慕自己儿女双全。 然而,如今看来,夫妻幸福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559章 患得患失 各自思量 有些人或是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从那个大雨之夜就不一样了。 周露荷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苦笑。 她强迫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要是再想到十年之后……想到十年之后女儿要面临的一切……周露荷用力甩甩头,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自己连过日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忽然间,周露荷只感觉到遍体生寒,心凉,身体也凉。 “夫人,您如果沐浴好了,奴婢就伺候您出来吧,要是水凉了,夫人泡了凉水会受寒的。” 周露荷听到外面流萤的声音,意识才重新回归,难怪自己觉得这么冷呢!原来不光是心冷,沐浴的水也早就冷了。 周露荷没有叫丫鬟伺候,自己从浴桶中出来,边将身上冰凉的水擦干净,穿上干净的里衣,边吩咐外面的流萤,“快去给我冲个汤婆子来。” “是,夫人。”流萤嘴里应着,心下感到奇怪——这都已经是四月中了,被子都改用薄的了,夫人怎么突然要用汤婆子? 夫人要用,自己这做奴婢的就赶快去准备就对了。 流萤转身跑到旁边的耳房里,将早已经收存起来的汤婆子找出来一个,又一路小跑地跑去了厨房,灌好了热水,抱着汤婆子又跑回了房里。 这时,周露荷已经从盥洗室里出来了,只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外面披着一件长衫坐在软榻上。 流萤看到了,忙快走几步走到了床边,替夫人将被褥铺好,将汤婆子放到被子里慢慢地移动着,让被子里慢慢地温热起来。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有些累了,今天想早些睡。”周露荷站起身走过来。 “是,夫人。”流萤看着周露荷躺到了床上,她将被子替周露荷盖好,又将床帐放下,屋中只留一支蜡烛,其余几支都灭掉。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周露荷抱着汤婆子缩在被子里,似乎是这样才能得到一丝暖意。自己居然可怜到只能抱着汤婆子取暖了。 如今明明是温暖的春夏之交,自己却还得抱着汤婆子,借着汤婆子暖一暖自己的通体冰凉。 或许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应该去书房之中关心一下自己的夫君吧?看看夫君是不是换好了药?是不是也准备安睡了?还是继续在忙着公务?自己要不要炖点汤水宵夜送去? 以前,这都是自己自然而然要去做的、要去关心的,然而今天……周露荷突然不想管了,至少就在今天,她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去关心、不想去为夫君做任何事,只想着自己尽快地睡去,躲开眼前这一切,让自己不再去乱想什么,让自己在睡梦中得到安宁、得到平静。 但愿梦中不会有失落,不会有伤情。 书房中,尹任和霍风正在这里,长兴也刚刚为尹守哲的脚踝换过药。 尹守哲吩咐着霍风,“你明日一早直接去宫门处见叶首辅,或者……呵呵,或者去见咱们新的内阁次辅萧诚毅萧大人,就说本官脚踝的伤不见好,难以长久站立,早朝就不到了,替本官告个假。 还有,就说本官直接去礼部衙门当值。” “是,爷,霍风明天一大早就去。”霍风朝着尹守哲抱拳领令。 “嗯,好了,今天没事了,你们也早下去歇着吧,我要睡了。”尹守哲边说边闭上了眼睛。 “是,爷。”尹任和霍风从书房里退出来,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唉!相对无言,摇了摇头,朝着前院走去,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算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也没有什么可想的,倒不如也早些回去睡大觉吧。 尹守哲让长兴将所有蜡烛都灭了就退下了。 今晚的月光很亮,屋中在灭掉蜡烛的短暂黑暗之后,又在月亮的照耀下,屋中又有了朦胧的光亮。 尹守哲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乱、心里也乱,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夫人周露荷。 尹守哲想着,周露荷刚刚送了自己的爹娘出门,稍后想必就会到书房里来关心一下他这个伤患夫君,然后再回去安歇。 尹守哲闭目养神。现在时辰还早,他还睡不着,尤其是下午又睡了一觉。 但是,一直到听见远处传来了二更的梆声……又打起了三更的梆声,也没见到周露荷来到书房之中看望于他。 尹守哲睁开眼看向昏暗的四周,听着四外寂静无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或许在尹守哲的潜意识里,他可以不喜、他可以避开,但是作为他的夫人却不可以不关心他、不在意他。 眼下他有伤在身,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觉得他的夫人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在安歇之前来书房看一看他这个夫君,表示一下关心才对。 然而,夫人周露荷没来。 为什么不来呢?尹守哲一个人躺在黑暗中,又开始想着、开始琢磨着周露荷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关心他这个夫君?尤其是为什么没有来关心他这个带伤的夫君? 第560章 多思多虑 辗转反侧 三更天了,万籁俱静,周露荷到底是没有来书房看望夫君。 尹守哲躺不住了,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 尹守哲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回想着方才,或许……刚刚自己不应该那么着急离开,应该再沉得住气一点吧。 在夫人周露荷带着儿女去送岳父岳母出门的时候,自己不应该一时不停地就离开回了书房,而是应该留在原地,等着夫人和儿女回来,哪怕是说上一句半句敷衍的话再离开,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自己独自在书房中养伤,而自己的妻子却对自己不闻不问了。 自己又错了。大事上错了,小事上也错了。 尹守哲慢慢地躺回了枕头上。他在想……他忽然想到了多年以前,想到了他刚刚从西兆来到大晔,想到了他得中进士之后被众多的官员榜下捉婿。 而当时,他被周俭看中,将自己的独生女儿周露荷许配给了他。 尽管自己曾经答应了那个兰儿的百年之约,然而,尹守哲心里明白,他并不是真爱那个兰儿,而是想让她死心塌地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甘心去做埋入大晔皇宫中的一颗钉子。 他对那个兰儿是虚与委蛇,根本没有放入半点真心,即使后来知道她死了,尹守哲也只是惋惜自己少了一个忠诚的手下,少了一颗埋下多年的钉子,却没有一丝死失去了爱人或是情人的伤感。 而当尹守哲在看到周露荷的那一刻,尹守哲承认他是真的动了心的。 周露荷这个温柔貌美的女子,做了他近十年的妻子,一直以来陪伴着他、照料着他。 而他这么多年和周露荷在一起,要说起利用,那是肯定的。 初入大晔朝堂,他急需要利用周露荷的父亲周俭,需要利用周俭的人脉、关系和背景,需要这个岳父托举他一把,好让他尽快地站到更高的地方、掌握更大的权力、更加地深入大晔,以便在大晔朝中站得更稳。 但同时,他对周露荷也是有喜爱,有真感情的。 然而,他们一个是西兆人,一个是大晔人,他的心中又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想的、他做的,都不能让周露荷知道,因此他与周露荷两个人注定会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也因此,很多的时候他都要躲避。这种躲避必定会产生距离,而夫妻之间最不能有的就是距离。 想到这里,尹守哲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看来今天自己的离开又伤了妻子的心,至少是让妻子心中感觉到了不舒服。 到现在,尹守哲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是怎样度过。 和妻子做如常人般的恩爱夫妻……那是不可能的; 想不顾一切地去实现自己的心中伟业,那又谈何容易。 尤其是眼下,更是事事艰辛、步步难行。 可万一,大事未成,家再破败……那自己这一生,到最后又能落下些什么呢? 尹守哲就在这黑漆漆的书房中东想西想,直到倦意涌上,乏了、困了,他才无力地合上眼让自己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霍风就已经穿戴整齐,直接拉着一匹马来到府门外,他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策马直朝着皇宫而去。 霍风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就见来上早朝的官员到得还不多。 他仔细看了看宫门口的马车,没有看到叶首辅府上的,也没有看到胜义国公府的。 霍风下马,将马拴在了远处的一根拴马桩上,他就站在马的旁边朝着宫门口看着。 眼见着一辆一辆的马车驶来,一位一位的官员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宫门,去往朝房。终于,霍风看到了胜义国公府的马车过来了。 马车行至近前,吏部侍郎萧一凡先从马车上下来了,紧跟着,萧诚毅也下了马车,二人又回身将胜义公萧之南扶下马车。 霍风见了,快步赶上前去,躬身抱拳行礼,“给国公爷请安!给两位萧大人请安!” 萧诚毅三人看向霍风,认出他是礼部侍郎尹守哲的侍卫。 “你有何事?”萧诚毅问道。 “小人是礼部侍郎府的霍风,我家大人因前日伤了脚踝,还未消肿,难以走动站立,不能来上早朝,特命小人前来面见萧大人告假。”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了,你回去转告你们大人,请你们大人安心休养便是。” “是,多谢萧大人关心。只是我家大人说了,他只是不宜走路和久站,不能来上朝,但是他会直接去礼部衙门当职。他说,姚大人出使未归,礼部的日常公事不能搁置不理。” 第561章 偶尔任性 感觉不错 萧诚毅听了,笑笑,说道:“是吗?还是看尹侍郎的身体情况吧,如果为难,就千万不要勉强。 如今姚尚书尚未归来,尹侍郎如果能坐镇礼部那当然好,只是请尹侍郎不可勉力而为,以防伤情加重。” “是,小人会转达的。”霍风躬身应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转身和父亲萧之南以及萧一凡一起走进了宫门,朝着朝房去了。 霍风转身去拴马桩那里将马匹的缰绳解下,翻身上马,朝着来路而去。 此时尹守哲也已经起身在梳洗了。 长兴为尹守哲的脚踝重新换了药,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又帮他将官服官帽穿戴好。 尹守哲拄着拐杖,在长兴的搀扶之下,先去了二堂自己的卧房。 昨夜,周露荷沐浴之后,直接就抱着汤婆子躺到床上睡了。 不知为何,原本心中在意的人或事一旦不在意了,自己的心里反而倒觉得一下子轻松了。 这一夜,周露荷并没有如以为的那样难以入眠,反而意外地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早早的习惯性地醒来了,居然觉得精神不错。 汤婆子已经只剩一点儿余温了, 真不知道此时是人暖着汤婆子,还是汤婆子暖着人。 周露荷将脚底下的汤婆子蹬出了被子,又将身上的被子裹了裹。 躺着很舒服,她不想动,也不想像往常一样起床去伺候夫君洗漱更衣,或是送夫君出门上早朝、去衙门。 周露荷什么都不想做,就这样躺着很舒服嘛!她有多久没这么任性自在了?周露荷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周露荷听到外面伺候的丫鬟的说话声,“奴婢给大人请安。” “夫人起身了吗?”尹守哲问。 “房里没有动静,夫人也没有召唤奴婢进去伺候梳洗,应该是还睡着呢。”丫鬟轻声说道。 周露荷听到了,没有起身,而是闭上了眼,翻身朝着里面躺着。 没一会儿,周露荷就听着身后的房门响,还听到轻轻的咚咚声,应该是尹守哲拄着拐杖走进来了。 周露荷依旧闭着眼不出声。 片刻后,她感觉身后的床褥一沉,像是有人在床边坐下了。 周露荷保持着呼吸平稳,闭着眼不予理睬。 “夫人,夫人,”尹守哲轻轻地唤了两声。 周露荷没有应声,依旧静静地躺着装睡。 尹守哲半晌没有再出声。 周露荷此时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理睬自己这个夫君。 或许,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该用哪种态度对待自己的夫君——刁蛮、撒泼、质问,这些她都做不来;可如果让她像往日一样温柔小意地上前伺候着,再让她看着夫君的脸色说话行事,她也不愿意,至少现在不愿意。 所以,不理不睬不出声,是周露荷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 “唉!”一声长叹从身后传来,随后,周露荷感觉到身下的褥子像是被轻微地扯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了轻轻的拐杖触地的声音。 尹守哲拄着拐杖,一步一点地出了房门,“你们不要吵到夫人,小心伺候着。” 尹守哲轻声地吩咐。 “是,奴婢知道了。丫鬟轻声的应着。 然后就是轻轻的关门的声音。 周露荷依旧朝着床里躺着,只是眼睛睁开了。她突然觉得,这样不理不睬不说话,这样和夫君相处的方式让她觉得很简单,很轻松,还很痛快——哼!谁还没有点儿脾气呢! 周露荷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将眼睛闭上了。 今天,她不伺候夫君、她不送别夫君,她要睡个回笼觉,她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周露荷能感觉出来,昨日自己的夫君就是在有意躲着自己,虽然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既然夫君躲着自己,那自己索性就先躲着夫君吧。 尹守哲又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书房。 厨房里早备好了早膳,下人和前一日一样,直接将尹守哲的早膳送到了书房之中。 尹守哲食不知味地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又喝了几口水,吩咐长兴备马车去礼部衙门。 “是,爷。”长兴答应着跑出去,吩咐人备马车。 马车备好,长兴又快速跑回来,想要背着尹守哲出去。 尹守哲不让,自己艰难地一步一点地朝前挪着。 要出大门的时候,尹守哲停住脚步,转回头朝府里看了看,才在长兴的搀扶下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去了礼部衙门。 今日早朝,承祺帝升坐金殿。 萧诚毅朝上看了承祺帝一眼,看着承祺帝那一副好心情遮都遮不住的样子,不觉轻笑了一声。 第562章 母女进宫 姐妹欢聚 承祺帝今天脸上的表情是眼见的愉悦——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皇上这是高兴的。作为朋友,萧诚毅也替承祺帝高兴。若是皇后娘娘能生下一位小公主,那皇上也是儿女双全了。 承祺帝坐在宝座上,看着下面的群臣。 他看到了萧诚毅的表情,看到萧诚毅笑了,他知道萧诚毅是替他高兴,本来就很好的心情立刻就变得更好了。 承祺帝再朝下看了看,没有看到礼部侍郎尹守哲。 尹守哲前一日伤了脚踝,昨日也没有在胜义国公府露面,今日又没来上早朝,看来也是告了假了。 承祺帝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嗤笑一声。 好在最近礼部没有大事,尹守哲来不来的关系也不大,再过些日子,前往北雍的使节团也该返程了,姚尚书也就该回来了。 最近朝中安稳,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前一阵子的“灭鼠行动”和突击“锄奸”行动,不仅是灭了大晔的“官仓老鼠”、除了西兆奸细,同时还震慑了朝中的一些心志不坚、容易受蛊惑摇摆的官员。 一些官员虽然侥幸地及时悬崖勒马了,但是看到了那些被砍的脑袋、看到了那些被查抄的府邸,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因此,这一部分官员在那之后做起事来反而格外地用心卖力。 早朝进行得很是顺利,日常的朝政需要当殿解决的就解决了;需要留中仔细思量的,薛瑞也都将奏折收了带回了御书房。 承祺帝在退朝的时候,将萧诚毅留了下来,因为今天狄星月也会带着萧雨珠进宫,她要到向极宫中去见师伯玄冥老人,如今萧雨珠的师父玄音老人不在,萧雨珠要先跟着师伯玄冥老人学习。 向极宫中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去的,就是承祺帝来了,也是要提前得到玄冥老人的首肯方能进入。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刚刚来到向极宫附近,就见对面走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萧雨珠看到了,小脸儿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小嘴儿连声叫着“师伯,师伯。” 玄冥老人面上带笑,走到近前,伸手将萧雨珠接了过去,看着狄星月,温和地说道:“萧夫人,珠儿交与老朽即可。” “是,晚辈遵命。只是请问老人家,晚辈几时来接珠儿为好?”狄星月恭敬地问道。 玄冥老人笑了笑,说道:“萧夫人不必特地来接,到时就由太子殿下将珠儿抱回紫宸宫也就是了。” “也好。那晚辈就先告退了。”狄星月朝着玄冥老人深施一礼,又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珠儿,乖乖跟着师伯,娘亲先去你皇伯母那里,等晚些时候,你跟着你太子哥哥一起回来找娘亲好吗?” “嗯,好,珠儿会乖乖地听师伯话。”萧雨珠认真地点着小脑袋。 “珠儿好乖。”狄星月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脑袋,又向玄冥老人福了一福,转身朝着紫宸宫去了。 玄冥老人抱着萧雨珠,说道:“好了,我们回向极宫去。”说着抱着萧雨珠朝上颠了两颠,逗得萧雨珠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狄星月听着身后银铃般的笑声,不觉转过头去看朝着向极宫走去的一老一小,一位灰袍白发、飘逸如仙的老者,怀中抱着一个黑发红衣、娇憨绝美的小女娃娃,这画面宛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神仙图! 狄星月就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那一老一小进了向极宫,狄星月才带着云纱和素锦转身朝着紫宸宫走去。 狄星月才走到紫宸宫门口,就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宫女正站在门边上,她看到了狄星月,忙上前两步行礼拜见,“奴婢拜见萧夫人。” “免礼。”狄星月温声说道。 “萧夫人,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在宫门口候着,萧夫人来了,就请萧夫人直接进去,不用通禀。” “好,劳烦带路。”狄星月微笑着点点头。 “是,萧夫人请随奴婢来。”小宫女引着狄星月直接进了紫宸宫后殿。 狄星月来到紫宸宫后殿,就见皇后云芙正舒服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个绣绷,绣绷上是一块正红色的锦缎,皇后云芙正在一针一线地认真绣着什么。 狄星月走进来的脚步声引得皇后云芙抬起头看过来,看到是狄星月进来,立刻就笑了,边放下绣绷站起来,边说道:“知道你要来,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狄星月上前刚要行礼,就被皇后云芙一把拉住了,“好啦,这里又不是朝堂,又没有外人,我们之间还来这些虚套干什么?快跟我过来坐。” 皇后云芙说着,亲亲热热地拉着狄星月一起坐在了软榻上。 “云姐姐在绣什么?”狄星月好奇地问道。 “你看呢?”皇后云芙将放在榻上的绣绷拿过来递给狄星月。 第563章 一边欢叙 一边手谈 狄星月接过来一看,原来皇后娘娘正在一块大红色的缎子上绣着凤戏牡丹图,看这块缎子的大小,应该是个小娃娃的肚兜;上面绣的又是凤戏牡丹图,一看就是给女娃娃做的小肚兜。 “哎呀,好漂亮!云姐姐的绣艺还是那么好!”狄星月真心地夸赞着。 “哼!你云姐姐我的绣艺就是不好,我也得逼着自己变好才行,这可是给我闺女绣的。”皇后云芙语气里带着小得意。 狄星月看着皇后云芙一门心思等闺女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姐姐就这么确定是个小公主?” “那当然,珠儿说的那还有错?珠儿说是妹妹,那就一定是妹妹。”皇后云芙丝毫也不怀疑萧雨珠的话。 狄星月看着皇后云芙那副笃定的样子,狡黠地眨眨眼睛,笑着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皇后云芙听了,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全都笑了出来。 “如果云姐姐这一胎真的是个小公主,那就太好了。”狄星月双手合十,一脸的憧憬和期盼。 “肯定是!昨天皇上还说,我肚子里这个一定是个闺女。 而且皇上还说,皇上和我、星月你和你那个萧大人,咱们这两对夫妻好像什么都很相似。 你想啊,我们生个儿子,你也生个儿子;我们又生个儿子,你也又生个儿子。这回你抢先生了个女儿,那我不得赶紧跟着也生个女儿? “啊!云姐姐,这生儿生女还能全一样的?”狄星月听了这奇葩的言论,眼睛都睁大了。 “怎么不能?一定能。”皇后云芙语气坚定,不接受反驳。 “也对,”狄星月想了想,点点头,“别的不好说,但这次云姐姐也会生闺女,这个肯定会一样。” 说罢,又一脸严肃的郑重的朝着皇后云芙点了点头,二人对视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全都笑了起来。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这对儿闺中好姐妹就这么闲适地坐在内殿里,还像小时候那样,还像彼此都是未嫁少女那会儿一样,肩挨肩地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无所顾忌地谈笑着。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两人都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自从相识之日起,二人就如同亲姐妹一般亲密无间。 到后来各自成了亲,所嫁的夫君又是从小的兄弟朋友,皇后云芙和狄星月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因为各自嫁人而疏远,反而是更加亲近,走动起来倒是更加方便了。 不仅如此,而且还从之前的姐妹相聚变成了两对夫妻经常聚首,再到后来就变成了两家的孩子跟着一起扎堆儿、两边乱串。 此时,二人坐在一起,就仿佛又回到了她们的少女时代,彼此作伴儿,彼此说着悄悄话。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姐妹二人在紫宸宫内殿里说着她们的体己悄悄话,气氛轻松又愉快;而御书房中,承祺帝与萧诚毅坐在棋枰的两边,边手谈,边说起金殿上的事。 “今天那礼部侍郎尹守哲果然没有来上早朝。”承祺帝眼睛盯着棋枰,头也没抬地说道。 “是啊,”萧诚毅放下一枚棋子,“今天一大早,臣来到宫门外,刚下马车,尹侍郎府的一名叫霍风的侍卫就直接来见臣,为的就是替他的主子告假。” “哦,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不知咱们的尹侍郎这是想告多少天的假呀?”承祺帝也跟着放下一枚棋子。 “这倒没说。那霍风侍卫只是说,尹侍郎伤的是脚踝,受伤时日尚短,还没有消肿消痛,不能长久站立和走动,所以也就不能来宫里上早朝了。 只不过,尹侍郎也不愿多告假在府中休养,他会直接去礼部衙门办公的。”萧诚毅将霍风的话转述给承祺帝。 “是吗?倒还真是尽职尽责啊!”承祺帝和萧诚毅二人同时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又低下头接着下棋。 萧诚毅手下又落一颗黑子,承祺帝也拿起一颗白子落下。 “朕琢磨着,这尹侍郎和你们胜义国公府怎么好像是犯冲呢? 你要说在朝中见到面了,相处起来,似乎也一切都很正常。然而……”承祺帝抬头看向萧诚毅,“朕是说,假如说尹侍郎这次受伤并非是意外,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才不想去你们胜义国公府参加珠儿的周岁宴呢?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呢? 要按照常理来说,明明去了对他们才是多多有益啊! 你想啊,若是能与你们胜义国公府交好,把两家关系拉近了,或许你们碍于情面还会替他说说情,免了对他女儿尹柔的责罚。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尹侍郎和你们在朝中相见,一切如常,只是单单地不愿意去你们胜义国公府,呵呵,奇怪了,难不成胜义国公府里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有他不愿意见的人?”说罢,承祺帝笑着摇了摇头。 第564章 一边手谈 一边计议 萧诚毅听了承祺帝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暂时还说不好。 若往小里说,尹侍郎或许是因为珠儿满月宴的时候,他女儿尹柔引出的那场风波,他觉得去胜义国公府会有些尴尬和难堪; 而往大处说,或者在尹侍郎眼里,珠儿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才一出生,就被皇上赐予了那般的尊贵和荣耀,尹侍郎他是真的从心底里看不惯、也接受不了。 所以,只要是有关珠儿的,他都避而远之。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一时还不好妄加猜测。” “照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承祺帝点点头,“可是珠儿拥有怎样的尊荣,跟他一个礼部侍郎有什么关系? 朕这个皇帝,喜爱一个小女娃娃,封她做郡主,赐给她一份荣耀,这是朕的事,与他一个礼部侍郎哪有半文钱的关系?轮得到他一个礼部侍郎认可不认可,接受不接受?哼!”承祺帝轻哼了一声。 “或许那尹侍郎的心中就是为此而愤愤不平吧,因此才会在背后说出那样的话,才会被他的女儿听到,最后又惹出了那一场风波。”萧诚毅说着,脸上却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想着,或许那尹侍郎是另有所避吧…… “哼!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继续闪避着吧,左右咱们珠儿也不缺他那一份祝福。 再说了,后面还有琦儿给那个尹柔的责罚等着呢。哼!十年之后,朕倒要看看,那尹侍郎是如何眼看着他的女儿在及笄的第二日挨那二十板子的!” “唉!”萧诚毅也摇了摇头,“估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咱们姑且先看着吧,将所有我们认为的异常都先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放到心上,只静待以后吧。 萧诚毅想了想,又说道:“人们一向都是喜欢看风向的。自从珠儿的满月宴之后,那尹侍郎在朝中……有些时候,处境还真的是很尴尬。 还不仅是他,甚至连他的岳父老泰山周俭周大人也被连累到,处境一样也是有些窘迫。 从当年尹侍郎得中进士之日起,一路走过今天,他的岳父周俭给予他的扶持可是不少。 周俭周大人为官多年,官声不错,人缘儿也不错,朝中官员都会给周大人几分面子。 有周大人的情面,当然,尹侍郎本人也很努力,因此仕途本是一路顺畅的。 然而,自从那次珠儿的周岁宴之后,似乎不只是尹侍郎府,就连那周大人和周府也渐渐地被朝中的官员有意无意地闪避着了。” 承祺帝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这人情世故也是在所难免。那些官员会认为,若是再与尹侍郎府,或者再与那周俭周大人的周府走得太近了,那就会得罪了你们胜义国公府、得罪了奉王府,甚至于是得罪了朕和皇后,还有太子。 人嘛,趋吉避凶是本能。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话说回来,尹侍郎的女儿刁蛮妄为,差点伤了咱们的心肝宝贝。他作为养不教、有其过的父亲,他和他的侍郎府自然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那么,与他们侍郎府牵扯在一起的周俭和周府也就难免了。他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了,自然有难也要同当。 至于咱们,还是那句话——多观察,多看,不动声色。” 萧诚毅点点头表示赞同。 承祺帝又拿过一枚棋子……呃……他突然发现,他手上的这一颗棋子落不下去了,他输了。 承祺帝眼睛直盯着棋枰,而萧诚毅则闲适地朝后靠着椅背,笑看着承祺帝,朝着承祺帝说了一句:“承让。” 承祺帝抬头看看萧诚毅,又低头看看棋枰,沮丧地将手上那颗棋子扔回到了棋笥里。 随着叮铃一声,承祺帝朝后靠在椅背上,眼睛瞪着萧诚毅。 萧诚毅装看不见,悠闲地伸出手,一个一个将黑白棋子分开,重新放回到棋笥里。 静静的御书房里,只有棋子相碰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哦,这时又听到了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叹息声,这叹息声来自承祺帝。 萧诚毅撩起眼皮看了承祺帝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捡着棋子。 “萧诚毅,你这个人是不是也有点儿太过残忍了?你就不能……” “不能什么?”萧诚毅装糊涂。 “你就不能让让朕?你就不能假装输一回?你就不能让朕也体会一回那赢棋的快意?朕可是皇上,你说这皇上下棋回回输……朕也是要面子的好吗?”承祺帝状似不满地控诉着。 “皇上,臣想问问皇上……”萧诚毅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想问什么?”承祺帝看着萧诚毅。 “臣想问……在下棋一事上……皇上还有面子吗?” 承祺帝……呃……好像真没有。 第565章 福星进宫 安全最重 萧诚毅看向对面的承祺帝,接着说道:“皇上,靠自己的本事赢,那才叫面子;靠别人让,那叫丢面子。皇上,您说是不是?“ “得得得,你萧大人从来都是常有理。”承祺帝无奈地瞪了萧诚毅一眼。 “那……就此收手不下了?”萧诚毅笑看着承祺帝。 “下,干嘛不下?说不定你哪会儿大意了,朕就能赢你一回。”说着,承祺帝坐起身子,重新抖擞精神,“人生不长不短百十年,朕就不信一次都赢不了你。接着来,哼!” “皇上这份越挫越勇的勇气,臣佩服得五体投地!”萧诚毅朝着承祺帝抱拳拱手。 “你少来,你以为朕听不出来你是在讥笑朕?”承祺帝给了萧诚毅一个白眼儿。 “臣不敢。”萧诚毅装出一副惶恐胆怯的表情。 “你不敢?你这话朕怎么就这么不信呢?你萧诚毅还有什么不敢的?“承祺帝说着,斜了萧诚毅一眼,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气势十足,这叫输人不输阵! 萧诚毅抬头看着承祺帝。 被萧诚毅这么看着,承祺帝装发怒是实在装不下去,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得得,棋盘之上,您萧大人永远都是常胜将军,朕服。 唉!朕呢,输也输习惯了。再说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会掉块肉,也不会少吃一口饭,下棋下棋。”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笑了,“皇上就是心态好,不管是顺利还是挫折,永远不会影响到心情,就这一点就很难得;就这一点,臣就佩服。” “你懂什么?这叫修养,这也叫活命良方——朕有你这样的兄弟,有你这样的大臣,朕要是没有这份心胸和修养,哼哼!早就被你气死八十回了!” “皇上如此说,臣万死!” “得了吧,你还是好好活着继续欺负朕吧。”承祺帝斜了萧诚毅一眼,又落下一子。 两人连下三盘,承祺帝三盘皆输。 承祺帝将手中的棋子扔下,朝着薛瑞说道:“薛瑞,赶紧给朕上杯凉水,要拔凉拔凉的,朕要灭灭火。” “啊!皇上……”薛瑞看向承祺帝……呃……凉水? 萧诚毅坐在承祺帝对面笑了。 薛瑞看看承祺帝,又看看萧诚毅,转身将自己刚刚泡好的两杯茶端了过来,此时温度正好。 承祺帝与萧诚毅二人喝着茶,又闲聊了几句,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很快,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孩子就从门外跑了进来。 “父皇父皇,我们将珠儿妹妹接回来了。”赫连玦跑在最前面,边喘粗气,边朝着承祺帝说道。 随着声音落,就见小太子赫连琦稳稳地抱着萧雨珠走了进来。 “给皇伯伯请安安!爹爹!”萧雨珠看到承祺帝和自家爹爹,高兴地招着小手,小脸儿上的笑如暖阳般夺目耀眼。 一群孩子朝着承祺帝和萧诚毅见过礼,薛瑞也忙将早准备好的淡果汁倒了几杯端过来,给孩子们喝。 承祺帝看见萧雨珠,脸上的笑容即刻浮现,“珠儿快来,皇伯伯抱抱。”赫连琦将萧雨珠抱到了承祺帝面前。 承祺帝伸手接过萧雨珠抱在怀里,“珠儿,肚肚饿不饿?” 萧雨珠摇摇小脑袋,拍拍小肚子,“跟师伯吃点心啦。” “哦,珠儿在师伯那里吃点心了,所以我们珠儿不饿。那一会儿珠儿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承祺帝柔声说道。 “嗯嗯,珠儿知道。”萧雨珠乖巧地点头。 “珠儿真乖!”承祺帝爱怜地亲了亲萧雨珠的小胖脸儿。 萧诚毅看向太子赫连琦,“请问太子殿下,玄冥前辈是如何吩咐的?珠儿午后还需要再过去吗?” 赫连琦摇了摇头,“师父说不用,师父说过几日再送珠儿来就可以。” “哦,是这样。”萧诚毅点点头,转向承祺帝,“皇上,那臣……还没等萧诚毅说完,就被承祺帝直接拦住了。 “都到这个时辰了,你们夫妻俩就带着孩子留下来用午膳吧,等用过午膳,你再送星月他们母子几个回去。 哦,对了,朕刚刚就想问你,结果一打岔就忘了。你一早来上朝,星月带着珠儿出来得晚,进宫这一路上,你可都安排好了人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萧诚毅点点头,“皇上放心吧,臣全部都安排好了,每次珠儿进宫,跟在马车旁的明面上的普通护卫都是经过易容的安济营‘蓝令’,还有‘蓝令’首领许骞亲自带人在暗中跟着随时保护。 况且最近这个时候,哪怕再有漏网的敌国奸细,他们也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出手。敢出手,就意味着彻底暴露,等着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第566章 宫中用膳 出宫三人 “说得有理,但是咱们不可大意。哪怕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一直都不动,咱们对珠儿的保护也要做到万无一失。”承祺帝叮嘱道。 “是,皇上!多谢皇上。”萧诚毅拱手称谢。 “好了,咱们带着孩子们去后殿吧。朕猜想,芙儿和你家星月这会儿在后殿肯定聊得正欢呢!”承祺帝抱起萧雨珠,笑着说道。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 两人站起身,带着一群欢蹦乱跳的小孩子朝着紫宸宫后殿走去。 承祺帝猜得没错,皇后云芙和狄星月姐妹两个边喝着茶,边说着体己话,此时兴致正高。 “朕就说吧,你听听这笑声。”一众人走到殿门外,承祺帝笑着看向萧诚毅,指了指殿内。 萧诚毅笑笑,随着承祺帝走进了后殿。 皇后云芙和狄星月听到动静,朝这边看过来,见是承祺帝和萧诚毅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忙站起身,笑着迎了过来。 狄星月朝着承祺帝俯身行礼,“臣妇见过皇上。” “免礼平身吧,这里是后殿,萧夫人尽可随意些。”承祺帝微笑着摆摆手。 “臣妇谢皇上。”皇后云芙拉起狄星月。 “娘亲,娘亲……” “母后,母后……” “姑姑,姑姑……” “伯母,伯母……”一群孩子闹嚷嚷地围了过来。 皇后云芙要从承祺帝手中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狄星月忙伸手拦住,“云姐姐不可!云姐姐现在身怀有孕,不能吃力,处处都要小心才是!” “都那么紧张干什么?珠儿又不重,本宫抱抱珠儿,别说不会有危险了,这一胎肯定会更加安稳。”皇后云芙满不在乎地说道。 承祺帝笑着道:“芙儿说得没错。芙儿想抱珠儿可以,但是别站着抱,朕先扶你到那边坐稳,然后再让你抱珠儿。” “唉!”皇后云芙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由着承祺帝将她扶到了座位上坐好,才将萧雨珠放到她怀里。 皇后云芙搂着娇娇软软的萧玉珠,只感觉着自己一瞬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格外地舒畅,仿佛全身的经脉都无比的通畅。 皇后云芙看着怀中这个朝着自己甜甜笑的神奇宝贝,不由得又紧了紧环抱的手臂。 承祺帝示意萧诚毅夫妻落坐用茶。 孩子们嬉嬉闹闹地围在了皇后云芙和萧雨珠周围。 小太子赫连琦站在母后跟前,始终和萧雨珠手牵着手。 而赫连玦则直接依偎在了母后的身边,仰着头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母后,玦儿很快就可以像阿霆一样,也要有个漂亮又可爱的妹妹啦!” 皇后云芙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听着小儿子说的话不由得喜笑颜开,低头问自己的儿子,“玦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嗯,母后,我们刚刚去向极宫接珠儿妹妹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儿臣就问珠儿妹妹了,是珠儿妹妹说的啊!” 听二皇子赫连玦如此说,殿中几人全都看过去。 赫连玦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们刚刚在回来的路上问过珠儿妹妹了。”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点头,“没错没错,我们问了珠儿妹妹,皇伯母是会给我们生弟弟,还是会给我们生妹妹?珠儿妹妹说母后会给我们生妹妹,她说她喜欢妹妹。” 承祺帝夫妇和萧诚毅夫妇虽然在内心里早就认定了皇后云芙这一胎会是个女儿,但如今听到赫连玦又为此问过了珠儿,珠儿依旧说是妹妹,那么皇后娘娘这一胎要生个小公主是十拿九稳的了。 承祺帝高兴,皇后云芙也高兴,萧诚毅夫妇看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满心期盼女儿的热忱,也替她们高兴。 一众大小说说笑笑的,殿中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宫人将丰盛的午膳摆了上来,萧诚毅夫妇就带着孩子在紫宸宫中用了午膳。用过午膳之后,萧诚毅会先将狄星月和孩子们安全送回胜义国公府,他自己下午还要再赶去吏部处理公务。 萧诚毅如今与之前以侍郎之职代行尚书之权又有些不同了,现在他毕竟是实实在在的一部主官,吏部的事情自然要事事过问; 另外,自从入了内阁,担任了次辅之职,要承担的朝事政务也更多了。 同时安济营那边的秘密公事也需要他时时掌握,不能有半点疏忽。 再加上布满这片大陆各地的流音阁,不定时地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回来,萧诚毅还要针对不同状况及时下达相应的指令。 这也就是萧诚毅,换个人还真的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第567章 福星出宫 平安回府 赫连琦用过午膳就要去向极宫玄冥老人那里,赫连玦也要跟着,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和狄舫自然也要一起去。 结果真到了萧诚毅夫妇出宫的时候,就只有萧诚毅夫妇和被萧诚毅抱在怀里的萧雨珠了。 至于男孩子们,又全都留在了宫里。 如今,有玄冥老人留在向极宫中教导这些孩子,这些孩子们真是受益匪浅。 孩子们勤奋好学,又有难得的良师指导,作为萧诚毅和承祺帝,他们当然是乐见的。毕竟眼前这些孩子们才是他们大晔的未来。 大晔的将来还要靠着这些孩子们保卫和治理,他们今天的努力就是大晔未来的希望所在。 萧诚毅与狄星月抱着萧雨珠一路出了宫,以赫连琦为首的一众孩子们将萧雨珠和萧诚毅夫妇一直送出宫门,送上了马车。 萧诚毅夫妇抱着萧雨珠在宫门口上了自家的马车,萧雨珠挥着小手和一众哥哥们告别。 马车启动,渐渐走远,赫连琦和萧雨霖等孩子才转头朝着向极宫去了。 萧诚毅直接将妻女送回胜义国公府。 沿途,萧诚毅撩开车窗帘向外看去,一路上,或是在路边叫卖的小摊贩,或是行人,或是行走的货郎,只有萧诚毅能看出来,他们其实都是安济营的人。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接到的任务,要在凤珠郡主进宫去的沿途路上保护凤珠郡主的绝对安全。 萧诚毅又看了看,便将车帘放下了。 萧诚毅心里想着,接下来的两年里,萧雨珠是要经常进宫的,而自己另有公务,自己出门的时辰和星月母女俩出门的时辰也不可能相同,不可能每次都由他自己亲自护送妻女。 因此这一路上,狄星月和萧雨珠母女俩的安危他必须要安排好保障。 萧雨珠坐上马车没一会儿,就在马车的颠簸摇晃中,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中甜甜美美地睡着了。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萧诚毅则拥着母女俩,马车一路朝着胜义国公府驶去。 马车回到了胜义国公府,萧诚毅将狄星月母女俩扶下马车,送进府中,陪着她们先来到了二堂见母亲。 狄星月和萧雨珠进宫去了,因着之前发生过的刺杀事件,如今家里人在每次萧雨珠进宫的时候都有些不放心。 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有了年纪,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怕他们累到,连哄带劝地才将二老爹娘送回了院中休息。 此时二堂中,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夫人石兰、宁疆侯夫人苏焕蓉、以及甄芮芮的爹娘和伯母等所有女眷都在这里坐着等着。 见到狄星月母女回来了,还是由萧诚毅亲自护送回来的,堂上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已经睡着了,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忙轻声催着狄星月快将珠儿抱回星月苑去。 “是,那媳妇儿就先抱珠儿回去,星月先跟各位长辈告罪失陪了。”狄星月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在座的各位女眷们说道。 “快去吧,快去吧。进宫大半日,你也累了,回去也歇一歇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 “是。”狄星月和堂上众人见过礼,便抱着萧雨珠回了星月苑。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回头看向萧成毅,问道:“玄冥前辈有没有说起珠儿下次进宫去的日子啊?” “具体的别说,只是说了不必每日前往,隔几日去一次即可。” 萧诚毅答道。 “哦,那还好。”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点头。 二堂上都是女眷,萧诚毅自己不便多停留,便从二堂中退了出来。 萧诚毅本来想直接出门去吏部,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星月苑。 萧诚毅走进房里,看到狄星月已经安置着宝贝女儿睡到了床上,被子也盖好了。 萧诚毅轻轻抱了抱自己的妻子,“星月,累了吧?左右此时又无事,你也陪着珠儿躺下小睡一会儿,歇一歇吧。 吏部衙门还有事,为夫还要赶快过去。我会尽快处理完公事,争取早些回来陪你和女儿。” “好。我知道了,那夫君快去吧,别耽误公事,我会在家照顾好女儿的。”狄星月柔声说道。 “好。那为夫先去忙了。”说着,萧诚毅轻吻了狄星月的额头,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狄星月陪着萧诚毅走出房门,看着萧诚毅走出了星月苑,狄星月才转身回了房。 云纱和素锦两个丫鬟帮着狄星月将身上的衣裙脱下,仔细叠好收进衣柜里,伺候着她在床榻上躺好,又将被子也拉过来盖好。 狄星月也是真的有些乏了,躺在了女儿的身边,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母女俩一起甜甜地睡去了。 第568章 看到公文 怀疑人生 尹守哲一大早就来到了礼部衙门。 礼部最近虽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因为礼部姚尚书率团出使未归,礼部的琐碎事项就落到了礼部的左右两位侍郎头上。 如今的礼部右侍郎名叫程宁,是一位踏踏实实、沉稳持重的官员,当年也是进士及第。 之前,尹守哲从得中进士后,很快就娶了一个好媳妇儿,也就有了一位给力的岳父大人,之后又在几次国务中表现很是出色,因此尹守哲是一路升迁,直至追上了比他早几年就得中进士的右侍郎程宁,做到了礼部左侍郎。 尹守哲一路顺风顺水、风头无两,光芒直接压过了原来的礼部右侍郎程宁。 礼部右侍郎程宁则是依旧如往常一般地不急不躁,踏实尽责,只管埋头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做人低调内敛。 然而,世事难料,风向也是会变的。 在凤珠郡主的满月宴上,尹守哲的女儿尹柔惹出了那样一场风波之后,尹守哲这个年轻有为的吏部左侍郎的风头仿佛是戛然而止,锋芒也不再像当初那么强势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尹守哲自己在行为举止上也明显地有所收敛了。也因此,礼部右侍郎程宁才又渐渐地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如今姚尚书不在,礼部的各项事务就由左右两位侍郎分担。 而尹守哲由于目前有些微妙的处境,似乎做人也低调了不少。 因此,左右两位侍郎共起事来,彼此配合、互相协调,也算是合作愉快。 今天一大早,尹守哲就到了礼部衙门自己的公事房中。 而礼部右侍郎程宁则是要先去宫中上早朝,散朝后他才会来礼部衙门办公。 长兴泡好了茶水,放到尹守哲的公案上,便退到了公事房外面伺候。 尹守哲将桌案上的公文取出来,一份一份地仔细看着。 当尹守哲又拿起了其中的一份公文翻开来看时,他的眼光立刻聚集在了这份公文的第一页上——出使北雍使节团呈报——来自北雍的。 尹守哲快速地将公文翻开,一目十行地看向其中的内容。 使节团出使,虽然路途遥远,但是自出使之日起,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信使返回,将使节团那边的情况随时传递回来,哪怕不能及时接收到大晔朝廷的消息反馈,但也是为了让大晔朝中及时掌握使节团那边的行程、动向和面临的状况。 如临时有事发生,使节团官员则会于次日成文,相同内容书写几份,一份呈交皇上,一份呈报内阁,再有就是尹守哲手中这一份呈交礼部的存文,使节团会派快马送回大晔朝中。 此时尹守哲手中公文的内容,正是描述了之前在北雍宫宴上所发生的事情。 尹守哲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是有些难以抑制的心火涌上来。 真是活见鬼了! 之前尹守哲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但那只是一张小纸条,只有结果而缺少过程和细节。 这份公文则是将那日北雍宫宴上发生的事情的细节讲述得非常清楚。 尹守哲看着这份公文,仿佛自己当时就在北雍皇宫、就在当场、就是亲眼看着自己设计的一切被文玉长公主的酒壶、被文玉长公主的讥讽、被文玉长公主的痛斥、被文玉长公主的一系列操作击得粉粉碎。 甚至连与他相勾结的同伙离王都毫无防备地就被拉下了马,转眼之间便成了一介庶民。 而宫中那几个被离王塞进去的女人,也都个个被翻出了肮脏的过往,一个也没能得活命。 而北雍皇的一纸罪己诏,就将他之前无信的形象挽回了大部分,并且就连北雍的民意也都是向着北雍皇的。 北雍皇这次断尾求生玩儿得漂亮!最终得以平安过关,有惊无险。 此时的尹守哲也不得不给北雍皇送上几分佩服——不愧是一代帝王,还真是有些魄力和胆量的。 尹守哲看着眼前的这几张纸和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手紧紧握成了拳。 好在尹守哲还有一丝理智在,知道这里是礼部衙门,如果他的行为举止过于异常,很快就会传到该传到的地方去。 自己如今是最该小心谨慎的时候,不能再惹出任何的麻烦,也不能再因自己出现任何的风波了。 北雍的这一步棋算是彻底走死了。 尹守哲一直将公文看到了最后一个字,他无力地将公文合上,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事事都不顺。他心中只有这五个字。 自从那个小丫头出生之后,自己的一切的好运气似乎就都被她克制住了。 一切都不顺,事事都不顺,这到底是怎么了? 尹守哲原本自己以为自己离着心中的目标一步步地在走近,甚至只差着那震惊天下的一大步。 结果没想到,就被那几个月大的小丫头用一颗掉落的果子就轻而易举地毁掉了所有。 难道说自己的气运尽了?还是说自己真的没有君临天下,一统江山的帝王命? 第569章 老天捉弄 如何躲避 过了好半晌,尹守哲才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将眼前的这份闹心的公文合起来放到了一边。 尹守哲又拿起了下面的一份打开来看,居然还是北雍使节团呈报回来的公文。 尹守哲皱了皱眉头,将公文打开细看。 原来,这份呈报的公文是在上一份公文发出之后几天又再次发出的另一份,只是前面一份或许在路上因为什么原因迟滞了,慢一些;而后面这一份大概是人勤马快,路程上顺利,居然追上了头一份,让这两份公文同时送回了大晔,也同时出现在了礼部。 尹守哲看着公文中的内容,眉头皱得更深了。 公文上说,北雍皇与如玉公主已经和好如初,北雍那些先前追随离王参与谋逆的一众官员或被斩首、或被流放,抄家灭族的也不少,都已经被北雍皇丝毫不做停留地全部发落了。 如今的北雍皇宫之中是一片和谐,而北雍朝中的众大臣自此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被怀疑、唯恐自家被牵涉到离王一案之中,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而离王,则被软禁在了原来的离王府中,失去了行动自由。 当然,现在已经不叫离王府了,大门上的牌匾都已经摘下,大门上十字封条贴着,原离王袁镶软禁,正妃樊氏和离离去,侧妃秦氏腰斩,府中的下人采买进出只能走院墙角落处的小门儿,一个个的低头垂脑,脚步匆匆,再也不见了亲王府下人如往日见人鼻孔朝天的张狂样子了。 离王府再没有了往日的风光,这也就说明自己在北雍又少了一个可以联手借力的同谋。 尹守哲心中沮丧地往下看着,公文中还有一些其他事物的记述。 看到最后,尹守哲看到了使节团预计归来的日期——北雍的事了了,就该返回了。然而,尹守哲看着那上面写的日期……突然,他由那个日期想到了……想到了其他的事,而这些事又让尹守哲从现在就开始无比地闹心了! 是的 就是闹心。这是老天爷故意的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尹守哲简直都要仰天长叹! 算算时日,使节团归来之时,自己的脚踝早就该好了,再也没有理由借这个伤躲避什么了。而他尹守哲作为礼部左侍郎……能避得了吗? 可以想见,使节团这一次出使北雍,做了如此大的一件有利于大晔的事,是有大功于大晔的,恐怕到时候,承祺帝会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吧?而自己这个礼部侍郎将是这文武百官之中最不能回避、最不能逃避的一个。 就算是承祺帝不去亲迎,他这个礼部侍郎也得去啊! 唉!归来的是出使大雍的使团,而使团的正使又是礼部尚书姚思贤,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去迎接; 可去迎接……尹守哲不禁又想到,当初送行的时候,那凤珠郡主可是被她的家人带着一起去了城外为使节团送行。这次迎接使节团归来,那凤珠郡主应该还是会去的吧? 尤其是那文玉长公主在北雍的宫宴之上那般强势地维护凤珠郡主,那般强势地保护着那个小丫头,不容许任何人冒犯。作为凤珠郡主的家人,至少萧成毅和他的妻子狄星月是一定会抱着萧雨珠前去城门外十里亭迎接使节团的。 那自己届时又该怎么办呢? 自己作为礼部侍郎理该前去,然而自己去了那里,又该怎样避开凤珠郡主那个小丫头呢?要离开多远的距离才是安全的呢? 尹守哲越想越是忧心。 难不成自己还得自残一回? 如果使团是这两天回来,自己还能说不小心又伤到了脚踝,伤情加重了;可……唉!到时候自己的伤岂不是早该好了,重新做新伤还是……尹守哲心中懊恼得都想撞墙。 然而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反正还有些日子,再想办法吧。 尹守哲只能暂时地安慰自己。他将两份公文放到一处,继续翻阅着其他的公文。 尹士郎府。 清早,尹宗要去书院读书,而尹柔也被教养嬷嬷要求着每天清晨即起,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散散漫漫、任性妄为了。 此时,教养嬷嬷领着尹柔前来主院给母亲请早安,正好遇到了来辞行要去书院的哥哥尹宗。 兄妹二人一起走进了院子,来到了上房门外。 在屋外伺候着的流萤忙脚步轻轻地上前见礼,“奴婢见过少爷、小姐。” 尹宗看着流萤说话小心翼翼、轻声轻语的样子,问道:“母亲是还没有起身吗?” “是啊。昨天夫人大概是累了,晚上早早歇下,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呢。”流萤回话道。 第570章 飞鸽传书 继续关注 尹宗听了流萤的话,点了点头,“哦,既是如此,就不要打扰母亲了。”说着,转身看向妹妹,“柔儿,娘亲还没有起身,咱们就不要打扰了,你随着嬷嬷回去,用过早膳就开始学习吧。” “知道了。”尹柔听了,撅了撅小嘴儿,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尹宗再看了看身边的妹妹,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到大门外上了马车,自己去了书院。 而尹柔则是一直一脸不高兴地撅着嘴,闷哒哒地跟着教养嬷嬷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教养嬷嬷都在纠正着她走路的姿势,“小姐,走路要注意仪态,不能这样一踢一踢的,这样走路不雅。” 尹柔不高兴听教养嬷嬷的话,在教养嬷嬷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地瞪了她一眼,依然故我地腾腾腾地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教养嬷嬷跟在尹柔身后,看着她那气哼哼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唉!这女娃娃像是天生长了反骨似的,怎么就这么难训导呢? 而且这尹柔还会装假,在她爹娘面前就会装得十分乖巧,可背着她爹娘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尹柔再不好也是小主子,而她们呢,虽被称做教养嬷嬷,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奴才。”嬷嬷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随后跟了上去。 房中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小碗八宝粥。 尹柔直接走到了桌子边坐下,身边的嬷嬷和丫鬟都在她身后侍立,随时伺候着。 尹柔慢吞吞地抬起手,端过粥碗,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又拿起一个小蒸饺咬了一小口。 小口,那真是小口啊! 尹柔吃得很慢,恨不得一口粥只吃一粒米一颗豆子,一个蒸饺恨不得能分一万口吃进去,仿佛这一顿早膳,她要吃到天荒地老似的。 好像只要她早上吃不完早膳,她就不用去学那些琴、棋、书、画的,就不用听教养嬷嬷纠正她什么站姿、坐姿,走路的姿势,纠正她的一切言行举止。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和嬷嬷彼此对视着,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要把这小祖宗教养成乖巧懂事的淑女,难呐! 萧诚毅正在吏部办公,安济营的一位属下来到了公事房外。 来祥见了,忙朝内回禀,“世子爷,韩征首领来了。”萧诚毅听了,说道:“请他进来吧。” “是。”来祥应声道。 “统领大人,世子爷请您进去。”来祥朝着韩征躬身说道。 “好。”韩征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属下韩征见过大人。”韩征朝着萧诚毅躬身施礼。 “免礼。韩统领来这里有什么急事吗?”萧诚毅问道。 “也不算急事,只是刚刚接到北雍那边流音阁的飞鸽传书,就照规矩即时送达大人手上。”韩征说着,取出一只细细小小的纸卷,走到桌前递了过去。 “很好。”萧诚毅赞许地点头。 这规矩还是萧诚毅亲自定的——只要是飞鸽传书,不管上面的事情是大是小、是轻是重、是缓是急,都要即刻送交于他,不允许搁置缓交。 萧诚毅将字条接到手里,展开来看。 看罢,萧诚毅表情轻松地点了点头,“好啊,北雍那边一切顺利,使节团已经启程回来了。” “是的。”韩征回应道。 萧诚毅想了想,吩咐韩征:“你飞鸽传书,嘱咐那边流音阁的首领覃索,待大晔使团离开之后,要他们继续密切注意着北雍那里的一切动向。 你告诉他,要他密切关注着北雍皇宫、朝廷、京城,以及北雍各地的情况,还要观察确认,北雍除了被贬的原离王袁镶之外,还有没有人在暗中作祟、趁机浑水摸鱼的。要他仔细盯好了。” “是,属下遵命。” “那好,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韩征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萧诚毅继续在这里处理着吏部的公文。 当萧诚毅翻看道其中一份公文时,笑了,呵呵!看来“三鼎甲”探亲祭祖完毕已经返回,该正式就职了。 萧诚毅取过纸笔,刷刷点点写罢,叫进来来祥,将写好字的纸递给来祥,“你将这一指令送去公事房,让他们安排人去至馆驿之中面见“三鼎甲”,通知他们,明日午时之后来吏部见本官。” “是。”来祥结过,转身就出去了,直接去到了吏部衙门的官员们办公的地方,将这一指令交给了其中的办事人员。 办事人员接过,片刻不敢耽搁,起身便出了吏部。 第571章 连升客栈 贵客归来 此时,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还没有落实具体官职,也就不可能在京中先置办住宅府邸,万一外放地方官,接到任命就得马上出京赴任,不可能多在京城之中逗留。 因此,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带着家眷,依旧住在了赴考之时住过的那家连升客栈里。 连升客栈的掌柜的这几日可是跑前跑后地照应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估计夜里睡觉都是笑着的吧。 自从他这连升客栈一锅出了热乎乎的“三鼎甲”,连升客栈的声名就如同长了翅膀般地,转瞬之间远近皆知。 这家连升客栈莫不是偷偷供奉着文曲星君?而且还特别灵验?不然的话,状元、榜眼、探花怎么会扎堆出在这一家客栈呢? 于是,南来北往的行旅客商进京之后就首选连升客栈入住,就为了蹭蹭喜气儿。只有连升客栈的掌柜的出面说客房已满,人们才会去寻下一家客店。 而盛玟、董钊、关咏河这“三鼎甲”陆续到来时,掌柜的则是从容地将一间间早已收拾整洁的上房打开,将别人眼里的文曲星、他自己眼里的财神爷迎了进去。 掌柜的心中得意——还是自己聪明啊!估算着这“三鼎甲”再次进京时还会入住他的连升客栈,于是他几天前就将这几间上房空了出来,收拾好,上了锁头。 尽管这几间上房因为住过状元、榜眼、探花,房钱翻高了十几倍,但依然被不缺银子的客人抢着入住,即使一时不空,他们宁愿交定金等着也要在这里住上一住。 更有那家境殷实的读书人,空着家中的书房,也要花银子来连升客栈的挂着“状元、榜眼、探花”门牌的上房中住上几天,仿佛只要在这里读上几天书,下一榜的“三鼎甲”自己必定会位列其中。 这几间挂着“状元、榜眼、探花”门牌的上房妥妥就是连升客栈的摇钱树!空置着几天,就意味着掌柜的要少赚大把的银子。 想到银子,掌柜的也是心肝肺一起疼啊! 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三鼎甲”再次进京还住他这连升客栈,那可是名声和福气重重叠加了,现在即便少赚几天银子,将来还怕补不回来吗? 可万一自己不舍这几天的银子,“三鼎甲”万一又真的再来了他这连升客栈,万一已经入住的客人不肯腾房,他只能将“三鼎甲”拒之门外……那可就难看了! 若是被外面得知,“三鼎甲”没有住进来他的连升客栈,而是被他拒之门外了,最后另寻了其他客栈入住,那他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的好运气给祸祸了,自己把自己的金字招牌给硬砸了嘛! 这“三鼎甲”眼见着马上就要有了实际官职了,眼见着是前途无量,将来不论是外放,还是留在京城做京官,他这连升客栈都能跟着沾光添彩。 但如果真的将他们拒之门外了,从今往后,自己这连升客栈也就是一家连升客栈了,恐怕像现在这样趋之若鹜的情景也就不会再有了。 图长远还是图眼前,掌柜的心里掂量得明明白白。 这不是,如今这“三鼎甲”一个跟一个拖家带口地全都住进了连升客栈,掌柜的忙着累着,心里畅爽得就像三伏天嚼冰溜子,舒服又痛快! 吏部的官差这时带着萧诚毅的指令来到了连升客栈,见到了盛玟、董钊、关咏河这“三鼎甲”,将萧诚毅的指令送上。 三人接过指令看了,忙道“遵命”,只待明日前去吏部拜见恩师萧大人。 吏部的官差离开之后,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坐在一起,不禁连声感叹——他们这次进京赶考,这位萧诚毅萧大人是他们的主考官,也是他们的恩师大人。 他们离京之前,萧大人还是吏部侍郎,而当他们返乡祭祖归来,萧大人已经是吏部尚书,入内阁任次辅了。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虽然感叹不已,但心中没有任何不服。 萧大人是大才,是他们永远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们几人也需加倍努力才行,要以萧大人这样的官员作为自己的榜样。 再想到萧大人之前主持的“灭鼠行动”,以及对付敌国奸细时的那雷霆万钧的手段,心中也暗暗地都在告诫自己,自己既然成为了萧诚毅萧大人的门生,有了这一份荣耀,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好官,千万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那样,不仅是堕了恩师大人的名号,也会让自己前途尽失,还会掉落万丈深渊。 第572章 福星承欢 满室欢颜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心中此刻都有着兴奋和雀跃,一是,明日又可以见到他们心中的偶像和榜样萧诚毅萧大人,当面聆听恩师教诲; 二是,或者从明天开始,他们就会被实授官职。 最终他们是留京入翰林院,还是外放地方官,如今他们还不知道,且等明日由恩师大人定夺吧。 不管怎样,做了官,他们就要下决心做个尽职尽责,忠君为民的好官;要光宗耀祖,而不能连累九族。 明天注定是他们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起点。 三个人为此都激动不已。 胜义国公府的星月苑中。 知道狄星月带着萧雨珠在卧房里小睡,星月苑中的下人们都自觉地将脚步放轻、说话声音放低。 屋中的母女俩安然睡着,星月苑中一片宁静。 狄星月醒来时,还没有睁开眼,就感觉着自己的脸上贴着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热热的。 狄星月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撅着小屁股,趴在自己的脸前亲着自己。 狄星月立即开心地笑了, 伸出手就将自己的宝贝闺女一把搂入怀里,狠狠地亲了两口。 萧雨珠咯咯咯地笑着,母女俩在床上嬉笑玩闹着:“宝贝珠儿,你刚刚在偷亲娘?” “嗯嗯,珠儿喜欢娘亲,珠儿爱娘亲。” 狄星月听着小女儿娇娇软软的甜蜜话语,瞬间又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满了心胸,“娘亲也爱珠儿,非常非常非常地爱,特别特别地爱!” 萧雨珠听了,咧开小嘴儿,笑得开心无比,搂着娘亲,小脸儿在娘亲的脸上蹭啊蹭。 听到屋中的动静,云纱和素锦带着洗漱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狄星月和萧雨珠这母女俩坐在床上搂抱着亲昵。 云纱和素锦看着,也露出了会心的一笑,眼前这画面多美呀! 母女俩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狄星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点睡乱的头发,索性抬手将发髻松开梳顺了,又简单的挽了个家常髻,只用一根簪子别住。 狄星月看到妆奁里还放着自己在珠儿周岁宴上戴过的宫花,伸手拿起其中的一朵戴在了发间。 如云的墨发、一根碧玉簪、再加上一朵娇艳的花朵,将本就容貌绝美的狄星月衬得人比花更娇。 云纱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主子,也不禁由衷地赞叹:“夫人可真美!要是世子爷在这里,肯定会夸赞夫人的。” 狄星月嗔了云纱一眼,“贫丫头,就知道贫嘴。” “才不是奴婢贫嘴,奴婢说得是真的。”云纱装作很委屈地辩解道。 狄星月看着云纱假模假样装委屈,不由得也笑了。 素锦也已经将萧雨珠的头发梳好,不进宫、不出门、家中又没有外客,因此只简单地用红头绳扎了两个小羊角辫儿,随着萧雨珠小脑袋的摆动,羊角辫儿一抖一颤地格外地娇憨可爱。 狄星月穿上一身家常的衣裙,检视了一番,浑身上下没有不妥之处,就走过去,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抱起来,亲了一下,“走,咱们去前面陪你太外公和太外婆他们去,他们一定想珠儿了,肯定都等着珠儿呢。” “嗯嗯,陪太外公、陪太外婆。”萧雨珠高兴地应着。 母女俩边说笑着边走出了星月苑。 狄星月猜得没错,二堂的正厅里,除了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何举这几个有公事的人不在之外,其余人,连同宁疆公府和甄家的所有人都坐在厅中,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热热闹闹地聊着家常。 “珠儿还要睡多久啊?还没睡醒吗?”老国公童世英再一次嘀咕道。 “你已经第一百次叨念这句话了!”老夫人看着老国公,揶揄道。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进来的时候,老国公爷童世英已经是第无数次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门口儿了。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一出现在门口,老国公的两只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忙朝着萧雨珠伸出手臂,说道:“珠儿宝贝,快来快来,快来太外公这里,可想死太外公了。” 萧雨珠看见太外公,小脸上满是甜甜的笑,两只小手也伸向了老国公。 狄星月朝着厅中的长辈们屈膝行了礼,连忙将萧雨珠抱过去,送到了老国公爷怀里。 终于抱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老国公心满意足了。 萧雨珠搂着太外公的脖子,很懂事地说道;“珠儿给太外公请安安!给太外婆请安安!给奶奶请安安!给舅外公请安安!给舅外婆请安安!……小奶音儿一路请安安下来,坐在厅中的人居然一个都没落下。 众人也都不拦着了,全都笑看着萧雨珠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一个一个地请安安。 这么可爱的宝贝在眼前,想到即将要离京,厅中很多人心中的那份不舍又加重了。 第573章 家中欢乐 家外忙碌 老国公抱着怀里这心肝宝儿,看着她给在座的所有长辈都请过了安,那副乖巧伶俐的小模样真是让人不知道要怎么疼爱才好,“珠儿啊,今天一整天太外公都没有看到珠儿了,太外公得好好抱抱我的珠儿宝贝。” 一旁的老夫人看着老国公爷终于抱到了心肝宝贝的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语气里满是怨念地说道:“就你一个人一天没见到宝贝珠儿了吗?我们也没见到啊!就你想珠儿,难道我们就不想?” 老夫人说着,朝着萧雨珠伸出手去,“来,珠儿,来太外婆这里,太外婆也想好好抱抱珠儿呢。” 萧雨珠听到太外婆唤她,转过头来,朝着慈祥的太外婆笑着伸出两只小胖手,“太外婆,太外婆,抱抱。” 老国公爷看着怀中要叛逃的宝贝,又看看自己的老妻,最终无奈地将萧雨珠递了过去,“就给你抱一会儿啊,给你抱一会儿就还给老夫。” “还?珠儿是你一个人的不成?你是她的太外公,我还是她的太外婆呢!”说着,老夫人抱着萧雨珠,直接站起身,走到了童问溪她们围坐的桌边,离着老国公远远的,像是生怕老国公会再跟她抢宝贝似的。 甄芮芮忙站起身,将老夫人扶着坐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 老国公童世英见了,无奈地笑笑,“哎呀,真是的,多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呵呵!” 众人看着,全都偷偷地笑——这老夫人还能有像孩子一样的举动,还不是老国公爷宠的惯的? 甄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彼此对视了一眼,甄大老爷微微地摇了摇头。 还是先别在此刻说离别的话吧,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他们实在是不忍心破坏了,还是等用过晚膳之后,家中的男人们都在家时再提吧。 甄二老爷看自己大哥摇头,心下也明白,大哥是不愿意破坏掉眼前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离别总是会令人伤感的。 这一别,又不知要过多久,父女、母女、兄妹才能再相见。 家里其他的男孩子们全都赖在了皇宫里跟着玄冥老人没回府来,但是只要有萧雨珠在,这府里就能欢笑声不断。 一屋子的笑声,再加上那满是奶音儿的咯咯咯的笑声,混合成了这世上最美的交响声音。 吏部。 萧诚毅将所有的紧急公文全都批阅之后,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 萧诚毅将来祥叫了进来,“吩咐外面备马车。” “世子爷是直接回府吗”来祥问萧诚毅。 “不。”萧诚毅摇头。 明白了,来祥听到萧诚毅说不是直接回府,便明白,萧诚毅这是要先去一趟安济营衙署。 来祥转身快步跑出去吩咐备马车了。 萧诚毅将重要的公文收到柜子里锁好,又将桌案上收拾利落,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萧诚毅走出大门,就见来祥和阿荣正将马车从吏部的旁门赶了出来。 马车停到了大门前,萧诚毅走下台阶,上了马车,马车穿过街巷,拐过街角。 萧诚毅朝四周观察着,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让阿荣将马车直接驶进了安济营旁边的院落。 萧诚毅依旧是穿过连接两个院落的地道来到了安济营衙署。 同襄侯狄信长还在这里没有离开。见到自己的妹夫萧诚毅走进来,笑道:“我就知道,你在吏部忙完了,肯定会过来这里一趟。” “大哥,有什么紧急的事儿没有?”萧诚毅问道。 “没有,最近似乎处处都平静得很。”狄信长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人已经有一个打进了暖香阁。” “成了?”萧诚毅惊喜地问道。 “嗯。”狄信长点了点头,“‘黄令’的安钟成功混入了暖香阁做打手。”狄信长说到“打手”两个字时,挑了挑眉。 “没有引起怀疑吧?”萧诚毅问了一句。 “目前看没有,一切都是按照我们预先计划好的进行的。 那暖香阁的大管事在回京的路上,被我们安济营两个人装成劫道的匪徒给揍了一顿,还将他身上的财物给洗劫了,连一个铜板都没给他留下。 就在那两个人假装要杀他的时候,安钟从后边连喊带叫地跑了过来,喝止了他们,然后又将那两个人打跑了。 安钟‘救下了’暖香阁的大管事,还拿出自己本来就不多的银子给他买了治伤的药,一路上照顾着他。 安钟‘很穷’,买个饼子都是两个人分着吃的。 就这样一直将他照顾到了京城。” 第574章 一家团聚 离别在即 狄信长端起桌子上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进京之后,安钟将身上的最后一点碎银子都给了那个人雇车用,甚至连那个人要去哪儿都没有多问。 因着两个人要去的方向不同,安钟只说自己着急回家去,就直接和那个人分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过了有二十多天,他又装作落魄的样子,去那暖香阁不远处的当铺去当一轴“家传的”古画。 我们的人跟踪了那个暖香阁的大管事,安钟适时地站在了暖香阁的大管事要经过的路上——哦,就是那间当铺门前。 他抱着那幅古画站在道路旁边,要进不进、要舍难舍地在那里徘徊纠结,正好被从那里经过的暖香阁的大管事看到了,也认出了他。 于是,暖香阁的大管事上前询问,安钟则说是家中的妻儿病了无钱医治,他只好把祖传的这幅古画拿出来当掉。 但是,这已经是家中祖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他实在难舍,所以才在门口徘徊、犹豫不定。 那暖香阁的大管事听了,就将那幅画拿过去,打开看,看到果然是一幅很好的画。” “当然是一幅好画,那可是小弟我花重金买来收藏的。”萧诚毅状似心痛地说道。 狄信长笑道:“是啊!那个暖香阁的大管事也算是个懂行的。他将画收起,对安钟说:”这幅画你也别卖了,就放在我这里,你妻儿看病的钱,我给你出。等你什么时候有了钱了,还上我银子,这画儿你还拿走。” 安钟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千恩万谢着将画交给了那暖香阁的大管事,接过了银子。这回问清了那管事的住处,也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了暖香阁的大管事后,就喜极而泣地走了。 在那之后,他察觉到有人在偷着打听他、跟踪他。但是,早就布好的局,哪会让他们轻易查出漏洞。 过了几天,那暖香阁的大管事上门去,看到他家中妻儿果然是大病初愈,又见他的生活实在窘迫,可见用那幅画换的银子都买了药了。 暖香阁的大管事就问安钟愿不愿意去暖香阁做事。 安钟听说那里暖香阁是花楼,有些犹豫。他看向了妻子,妻子朝他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同意他去。 于是,安钟就婉言谢绝了。 他谢绝了,那个暖香阁的大管事反而更不怀疑他了。 他再一次提着些点心果品上门的时候,又提起了让安钟去暖香阁的事,暖香阁的大管事还真是看中了安钟这个人和他的一身功夫。 那安钟家里眼见着是艰难,暖香阁的大管事直接又放下了二十两银子给安钟。 安钟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点头答应了自己去暖香阁做事。 就这样,安钟现在已经在暖香阁里了。 短时间内,我们不会给他任何任务,他必须像真正的落魄的人一样,在那里认真做事挣饭吃。“ 萧诚毅点了点头,“这样好,先要安稳地扎下根才能说以后。 就算暖香阁那里真有什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显露出来,就当是长远之计吧,一年、两年、三年……就这样打进一颗钉子,总能捅出个洞。 “正是如此。”狄信长也点点头。 “大哥,北雍那边的飞鸽传书的内容大哥知道了吧?”萧诚毅问道。 “嗯。韩征从你那里回来后已经向我转述了。让那边继续盯着就好了。” 狄信长朝外看了看,“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各自回府吧。” 萧诚毅点点头,郎舅二人站起身,一起穿过密道,从隔壁的院子先后离开。 萧诚毅回到府里,府里已经开始准备开晚膳了。 萧雨珠看到自己亲亲爹爹回来了,喊着“爹爹”,高兴得站在老国公的腿上一蹦一跳的,伸着小手要抱抱。 萧诚毅给各位长辈见过礼,走过去将自己的女儿抱过来。 萧雨珠到了自己爹爹怀里,高兴得搂着自己的爹爹亲了又亲,娇声诉说着半日未见的思念,“珠儿想爹爹了。” “爹爹也想宝贝珠儿了。”萧诚毅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 萧雨珠感受到了,笑得更开心了。 这时,胜义公萧之南带着义子何举走了进来,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迎上前去招呼着,“你们回来啦。” 胜义公萧之南笑着点点头,“回来啦。” 何举朝着童问溪见礼,“儿子拜见娘。” “罢了罢了。你们父子都回来了,现在就差一个一凡了,等他回来,咱们就开晚膳。” 话音刚落,就听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婶婶,我就知道婶婶惦记我,我也回来啦!” 第575章 满堂欢聚 乍议别离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这声音,瞬间笑了,“一凡这孩子回来了,家里想不热闹都难。有他在,害得我都多笑出好几道皱纹来。” 众人听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都看向门口进来的萧一凡。 萧一凡一路小跑儿地进来,看见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站在门口迎着他,直接搂住了童问溪的胳膊,“一凡见过婶婶。”萧一凡边说着,边夸张地盯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脸看,“婶婶说的皱纹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我只看见婶婶依旧貌美如花!” 童问溪抬手轻拍了他一下,假装嗔怪道:“就你会贫嘴!我说萧侍郎,你什么时候变成小孩子了?连窜带蹦地就没个稳当劲儿。” “这不是回家了嘛,看见婶婶我就高兴,就想窜,就想蹦,我还想彩衣娱亲呢,那么稳当干什么?婶婶说是不是?” “好好好,算你有理。”童问溪忍不住也笑了。 萧一凡转身扭头,笑嘻嘻地跟各位长辈都见了礼,从老国公到大舅兄一个不落。 甄芮芮看着萧一凡,又看看自己爹娘,微微缩了缩脖子,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意思是——您女婿平时经常这样。 甄二老爷夫妇看了看女儿,再看看女婿,“噗嗤”一声也笑了。 女婿欢脱就欢脱吧,谁让孩子年轻呢,这又不是什么毛病。 若是他在外办公事也如此跳脱,他也不可能做到吏部侍郎。 更何况在家在外毕竟不同,在外面干大事又紧张又疲累,回到家里放松一下有何不可呢? 再说了,萧一凡这在家人面前的率真性情他们也喜欢,总比那闷葫芦一样,你说八百句都听不到他回应一个字、看不到他一个表情的强吧?有这样的夫君相伴,女儿这辈子是不会沉闷寂寞了。 一大家子人欢聚在一堂,有着萧雨珠的娇声细语,再有着萧一凡的插科打诨,大厅里的气氛是一片欢乐。 丫鬟们很快摆上了晚膳,众人一起坐到桌旁用膳。 待将残席撤下,丫鬟们又送上了茶水和果品。 这时,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又彼此看了看,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啊!甄大老爷点点头。 趁大家刚刚结束一个话题,暂时停顿一下的时候,甄大老爷抱拳,朝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和石兰,以及老国公爷和老夫人等人开了口:“老国公爷,老夫人,二位亲家、亲家母,我们这一大家子来到府上叨扰了这些时日,承蒙府上的热情款待,我们一家人心中万分感激。 只是,下官和二弟毕竟都有官职在身,不好离任太久。 更何况,这次是皇恩浩荡,皇上特别下旨,准许我兄弟二人暂时离任,携同家眷进京来参加小郡主珠儿的周岁宴,同时也借着参加珠儿的周岁宴,我们能和两个女儿团圆一场。 如今,小郡主的周岁宴我们也参加了,和我们的两个女儿也团圆了这么多天,也该告辞离开了。” 甄大老爷这一番话说完,厅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闷下来。 尤其是甄冉冉和甄芮芮姐妹俩,刚刚还在欢笑着的脸上顿时失去了笑容。 二人都依偎在自己娘亲身边,甄冉冉抓着娘亲的手,甄芮芮则抱着娘亲的胳膊。 她们也知道,有聚就有散;有团圆,就有分离。 但是她们和亲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意地不去想那分别的一天。 然而,分别,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会到来的。 胜义公萧之南夫妇和萧昶夫妇也是一样,这些天来的相处,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喜庆融洽,乍一说分别的话,心中也是一样感到有些沉闷。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了看和自己娘亲紧紧相偎的甄冉冉和甄芮芮姐妹俩,又看向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说道:“二位亲家有官职在身,不可久离任所,这咱们都知道。 但是,这好不容易上京来一趟,冉冉和芮芮这些天有多高兴啊!这乍一提分别,我这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是她们姐妹俩了! 如今这一去毕竟路途遥远,再见面,不说三年五载的吧,至少也得几个月。二位亲家、亲家母,若是可以的话,就尽量多住几天吧,” 甄大夫人看看女儿,紧了紧握着女儿的手,无奈地笑笑,说道:“亲家母,我们也不愿意跟女儿分开,只是承蒙皇上大恩,我们才得以全家一个都不少地一起进京,既有幸参加了珠儿的周岁宴,同时我们一家也得以团圆。 只是皇上大恩,看在胜义国公府和小郡主的金面上为我们着想;那我们就更不该仗着恩宠和情面就行过分之事。” 第576章 安排甄旸 留府读书 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听着甄大夫人所言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皇上天恩,我等更该鞠躬尽瘁,尽忠职守才对。 若是我们仗着这份恩宠和情面就长时间逗留京城,不回任所,搁置公务,那就是我们失了为臣子的本分,辜负了皇上的一番美意,也折了胜义国公府的情面了。 胜义公萧之南夫妇和萧昶夫妇互相看了看,也点了点头,“亲家和亲家母说得在理,只是……唉!罢了,既如此,那就再住几天,我们就为亲家、亲家母践行。” “多谢亲家、亲家母啦”甄大老爷和甄二老爷连连拱手。 甄芮芮还好说,甄冉冉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此时坐在娘亲身边,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心中更加的难舍。泪水就在眼圈里打转,只是长辈们都在,她要是在这里哭泣流泪就太不懂事了。 甄大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冉冉啊,娘和你爹先回去些日子,将家里安置安置,等到你快临盆的时候,娘就上京来陪着你,和你一起等着娘的小外孙出生,娘亲自来照顾你坐月子。” 甄冉冉听了娘的话,没有出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怕自己说话声音会哽咽,眼泪会更加止不住了。 “对对对,亲家母,这样好。我们之前就如此想过,只是担心路途遥远,也怕亲家母那边走不开,还没来得及开口跟亲家母商量。 既然亲家母已经如此安排好了,那再好也没有了。到时候,冉冉有亲娘在身边陪着,心里会更安稳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眼前虽然面临着分别,然而有再一次的相聚可以期许,对于即将分别的人来说,这样一来,心情也就变得好多了。 这时,萧诚毅适时地开了口:“两位甄伯父、甄伯母,诚意有个建议想跟您二位商议。” “哦,诚意有话就说吧。”甄大老爷开口应道。 萧诚毅看向了甄芮芮的弟弟甄旸,“二位伯父,之前这些天里,诚毅也与甄旸弟弟多次谈论过读书学问之事,诚毅觉得,甄旸弟弟于读书科考上有着很大的上升空间。 因此,诚毅想和您几位商量看,是否可以让甄旸弟弟留在京中,就留在胜义公府内读书? 京城之中文人气息更加浓厚一些,诚毅虽不才,也曾经登过皇榜,诚毅的恩师又是当朝叶首辅,甄旸弟弟如果能留在京城,平日里可以与诚毅互相交流探讨,有疑难之处,也方便向诚毅的恩师叶首辅请教,这样对于甄旸弟弟之后的读书科举大有裨益。 但不知伯父和伯母以及甄旸贤弟是怎么想的?” 甄大老爷听了看向自己弟弟,甄二老爷甄册又看向自己的夫人,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甄二老爷甄册心里明白,如能这样,对儿子的前途来说,那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只是,作为他们,不好多打扰亲家,更不好多打搅胜义国公府。 其实,他们之前也想着,等到下次甄大夫人上京陪着甄冉冉待产的时候,就让甄旸陪着甄大夫人一起进京,让甄旸在京城之中置办一处小院子,再安排书童和一对儿老夫妇伺候着,就让他在京城里读书。 这样,读书上若有疑难,也可随时来胜义国公府登门请教。 没想到,萧诚毅倒直接说出了让甄旸留京,且是留在胜义国公府内读书。 甄二老爷和夫人以及甄旸一时之间都不知是该婉拒,还是该接受。 甄二老爷想了想,朝着萧诚毅说道;“多谢诚毅贤侄美意。我们原本也合计着,如果旸儿能留在京城读书,随时可以向诚毅贤侄讨教学问,这是再好也没有了。 只是……”于是,甄二老爷就将之前他们商量过的,要在京城置办一处小院子,让甄旸下次陪着甄大夫人一起上京来的事说了出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直接一摆手,开口问道:“亲家如此安排是将我们萧家当成外人了?还是觉得我们胜义国公府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或是觉得将旸儿留在胜义国公府里不放心,怕我们会亏待他?” “呃……”甄二老爷听了,无奈地笑道:“非也非也,夫人说笑了。夫人这样说可是折煞在下了!旸儿留在胜义国公府,我们自然是无比放心的。 只是……毕竟旸儿读书不是一日十日,更不是一月两月,到下次科考时日还长呢,太多打搅府上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呢? 第577章 儿女稳妥 爹娘放心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甄二老爷那急于解释的样子,也笑了,“好了,亲家公,那我就不说笑了。 要我说,旸儿这次就别回去了,来回折腾一趟没有一点儿意义。索性啊,就让他留在这儿好好的读书吧。 回头让诚毅安排旸儿进西山书院,那里的夫子学识都很渊博,京城之中的公侯伯府子弟几乎都在那里读书,旸儿在那里还可以结交一些同龄的朋友。 以后旸儿常住京城,也可以时常地出去会文交友,这于他读书和将来的发展上大有益处。 他现在住的地方想必也已经住习惯了,那院子里也安静,离着花园也近,平日里除了去书院,就在那院中安安静静地读书;累了,可以上后面逛逛园子、换换脑子、散散心情,诚毅在家的时候也可以和他讨论讨论。 亲家,咱们做长辈的,明知怎样对旸儿好,那就应该怎样办才是,亲家和亲家母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亲家母说得当然对,对旸儿来说也是当然好,只是这样太叨扰府上了。”甄二老爷心知这样对儿子好,可还是不免有些犹豫。 “哎呦,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这里又不是别处,是旸儿的嫡亲姐姐家,有他亲姐姐在,你们还怕甄旸没人照应?” “看夫人说的。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倒让我们再不好说别的,如此盛情,我们再推托就是不知好歹了。既如此,那就多多麻烦亲家了。”甄二夫人充满感激地说道。 作为甄旸的父母,他们怎么会不明白,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一番话虽然看似说得简单,可这明明就是人家给自家的儿子铺就了一条平坦宽阔的光明大道,再不领情就是不识抬举了,同时也是挡了儿子的大好前程。 “这就对了,既然亲家母不好说别的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甄旸就还留在国公府里读书,别来回跑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又看向甄大夫人,“过几日,亲家一家返程,亲家母回去一趟,正好将家里好好安置一番,再过几个月,让举儿安排几个人过去将亲家母接过来陪着女儿。 有自己的娘亲在身边,冉冉心里会踏实,会更有利于生产。” “亲家母都安排得如此妥当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就依亲家母安排就是。”甄大夫人点头说道。 “好好。”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又对着甄冉冉说道:“冉冉啊,你现在有了身子,可不能因为眼前短时的分离难过,不能让自己心情不好,你就想着你爹有官职、有公务;你娘呢,家里也有家务要安排。 你只想着他们这次回去了,再过几个月,你娘就又上京来陪着你了。你这样想,心情就能好起来了。” “是,媳妇儿知道了,媳妇儿多谢爹娘为媳妇儿考虑得如此周到。” 甄冉冉真心地感激自己的婆婆。 “瞧你,知道是爹娘,还用说谢吗?哼!你这是有亲娘在身边,就和我这个婆婆生分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沉下脸假装生气。 “娘,瞧娘说的,媳妇儿才不会跟娘生分呢!是媳妇儿说错话了,是媳妇儿错了!”甄冉冉抱上童问溪的胳膊,撒娇地说道。 童问溪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就对了嘛,嗯……不对,就是你错了。” “嘻嘻……是是是,是媳妇儿错了,娘要打要骂都行!”众人看着婆媳亲昵的样子,也都笑了起来。 甄大老爷夫妇看着,心中更是欣慰无比,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个有福的,有个好夫婿,还有一对好公婆,妯娌也好,将来再生下一儿半女的,女儿这一辈子就都在福窝里了,他们做爹娘的,就算离着远也放心了。 想到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甄二夫人不禁想到女儿悄悄跟自己说起的,小福星凤珠郡主说女儿肚子里的是弟弟…… 这一胎要真是个男孩儿,女儿这一辈子就算安稳了。 老国公爷童世英正抱着萧雨珠坐在上首,老夫人就坐在老国公身旁,老夫妻俩一边听着这边说话,一边哄着萧雨珠玩儿。 见他们这边说话告一段落,老国公夫妇也彼此对视一眼,“唉!”老夫人轻轻叹了叹气,欢聚的时候千般好,分别的时刻总要来。 老夫人看看女儿,又看看眼前这娇娇软软的小宝贝,心中一时更是难舍,分别的话也着实说不出口。 坐在一旁的宁疆侯童显看看自己爹娘你来我往的眼神儿,心下也是叹息了一声。 团聚虽然美好,但是,毕竟守卫南疆的重任还在他们童家的身上。 虽有皇恩,但作为边疆守将,不能离开驻地太久,更不能离开自己的将士太久。 眼前的离别,也是必须的。 第578章 宝宝挽留 不走不走 宁疆侯童显看着自己的父母,唉!没办法,爹娘说不出口就只能由自己来说了。 童显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看向自己的妹妹,“溪儿,皇上开恩下旨,让咱们全家一个都不少地团聚了这些时日,咱们童氏一门也该感恩了。 毕竟,我们童家还有大晔的南疆要守,作为守将,不可久离驻地,咱们也准备着要启程回南疆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刚刚还劝着甄冉冉她们,也是有意地不去想自己和爹娘、兄嫂,还有侄儿、侄孙们也要面临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而此刻,被自己的兄长亲口说了出来,童问溪的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童问溪看向自己的兄长,再看看自己的爹娘,“哥哥,爹,娘……”童问溪叫了一声,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她想留下自己的爹娘和兄长,可又能留下多久呢? 再看看,在场的有亲家、有儿女、有众多的侄儿、众多的孙辈,童问溪也不好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 此时,童问溪说不出话了。 萧之南在一旁看着,他明白妻子的心情,于是朝着老国公和老夫人以及大舅兄童显开口道:“岳父、岳母,大哥,南疆离京城太远,团聚一次不容易,溪儿舍不得与你们分别,可能的话,岳父岳母和兄嫂就尽量多留些时日吧。” 老侯爷和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下也是叹了口气。 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出去了,又隔着千山万水,见一面,难呐!如今自己年纪也大了,谁知道还能再见自己这宝贝女儿几回呢? 老国公夫妇的心情也被这即将到来的离别压得沉重起来。 萧雨珠看看太外公、太外婆,又看向自己的奶奶和爷爷,似是也感知到了这几位长辈之间的别绪离愁。 萧雨珠抬起小脑袋,仰着小脸儿看向老国公爷,又看向了老夫人,一脸的孺慕,“太外公不走,太外婆不走,太外公太外婆和宝宝在一起,和珠儿在一起。” 萧雨珠这一开口,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胜义公夫妇以及所有人都朝着萧雨珠看过来。 童问溪听了小孙女儿的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爹,娘,要不……要不……” 童问溪虽然还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老国公爷和老夫人也听懂了。 老夫妻俩互相看了看,再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眼前娇娇软软的宝贝小重孙女儿,心里盘算着,一时没有开言。 萧雨珠看见了自己奶奶那满眼的渴望,她当然要帮自己的奶奶。于是,萧雨珠一只小手儿抓着老国公的手,另一只小手紧紧抓着老夫人的手,“太外公,太外婆,不走不走。太外公太外婆,陪宝宝,陪宝宝。” 老国公爷看着眼前萧雨珠仰着小脸看着自己,思来想去,老国公爷心里做出了那个决定。 他看一眼老妻,老夫人似乎心中所想与老国公爷不谋而合。 老国公爷紧了紧搂着萧雨珠的手臂,又抬手抚了抚萧雨珠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唉!老国公爷看向了胜义公萧之南和童问溪夫妇,说道:“既如此,那这样吧,老夫回头就写下一份本章,贤婿明日替老夫将本章呈递给皇上。 若皇上能准本,老夫与你岳母就再多留些日子,多陪陪我们宝贝珠儿,过些时日再离京回南疆去。 左右如今南疆的防务都在你兄长身上,老夫就是回了南疆,也是赋闲在家里。 但是,毕竟老夫还是属于驻守边疆的守将,守将不可擅自滞留京城不归。 所以,此事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请示过皇上再做决定为妥。 “太好了!就这么办。“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脸上立时有了欢喜的笑容。 萧雨珠也像是听懂了大人们的说话,小脸上扬起笑容,拍着小胖手,一连声地欢呼着:“太外公不走了,太外婆不走了,太外公陪着珠儿,太外婆也陪着珠儿……” 童问溪高兴了,如果承祺帝批准了自己父亲的奏章,那自己的爹娘就能多留在自己家中一些时日,自己也能多陪陪爹娘,在父母跟前多尽尽孝道。 另一方面,其实在自己心里也是想让爹娘多陪陪自己。 毕竟,爹娘不在跟前的时候,自己是媳妇儿、是母亲、是祖母; 只有在爹娘跟前的时候,自己才可以做回自己女儿的角色。 而对一个女人来说,或许最舒心、最美好、最任性、最随意、最轻松的角色就是女儿。 第579章 消除嫌隙 努力弥合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相信,自己老父亲的这一份奏折递上去,承祺帝是一定会批准的。 自己的老父亲本身就已经是在养老致仕的状态中,即便回到边关,也一样是在家中赋闲。 另外,老父亲、老母亲留在京中的女儿家里多住些时日,也不会犯了武将留京的忌讳。 自己爹娘留京已经是肯定的了。 胜义国公府里其乐融融,而尹侍郎府里……似乎……一家人的气氛就有些别样了。 今日尹守哲处理完了礼部的公务,没有在礼部多停留就直接回府了,他得回府哄一哄夫人,不能让夫人和自己之间的嫌隙变得越来越大。 嫌隙不除,不管是于自己将来的宏图霸业,还是于目前自己的夫妻关系都不是好事,他必须弥合。 尹守哲在回来的路上,还专门让长兴在路过市集的时候停了车,去排队买了两只“鸭子李”的酱鸭子,而他自己则是耐心地坐在马车里看书等着。 等尹守哲回到府中的时候,府中已经开始准备晚膳了,因为尹守哲没有回来,那母子三人还在等着。 见到尹守哲回来,还带回来了两只热腾腾、新出炉的“鸭子李”的酱鸭子,尹柔第一个先欢呼着跳了起来。 尹宗虽然没有像妹妹一样跳脱,但这“鸭子李”也是他的心头好,因此在给父亲见礼的时候,嘴角都是上翘的。 “夫君回来了。”周露荷站起身,嘴里招呼了一句,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微笑,然而只是站起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他到门口。 尹守哲装作没有感觉到她的疏离,依旧温柔地笑着回应道:“回来了。为夫在回来的路上,还特意拐去了那边市集,买来了你们最爱吃的“鸭子李”的酱鸭子,趁着鸭子还热着,你们快去吃吧。” “好。夫君已经回来了,那就用膳吧。”周露荷应着,转身看向一旁的嬷嬷,嬷嬷领会,俯身福了一福,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晚膳摆了上来,还连同着那两只已经切成块儿的酱鸭子。 尹守哲净了手,过来坐到周露荷身边,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鸭腿放进了周露荷的碗里,“夫人快吃吧,趁热。” 接着又夹起了一只鸭腿放到了儿子尹宗的碗里,“宗儿读书也累了,多吃些。” “谢谢爹。”尹宗心喜地说道。同样的一只鸭腿,自己拿的和爹给夹的是不一样的,自己夹的只是鸭腿,爹给的却是关爱。 尹守哲夹了第三个鸭腿放到了自己女儿的碗里,“柔儿不是最爱吃这个吗?吃吧。” “嗯,谢谢爹爹。”尹柔高兴地抓起鸭腿就咬了一口,笑咪咪地说道:“爹爹好香啊!” 尹守哲听了,笑了笑,纠正道:“是鸭腿好香,不是爹爹好香!” 尹守哲说着,将第四个鸭腿夹起,回手也放到了周露荷的碗里。 周露荷诧异地看向尹守哲,尹守哲温柔地笑了笑,“夫人喜欢吃就尽管吃个够。” 周露荷也笑了,夹起一只鸭腿放到了尹守哲的碗里,“这个鸭腿还是夫君吃吧,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都给了妾身啊! 再说了,妾身若是将这两个鸭腿都吃了,也就再吃不下别的了。” 尹守哲听了也笑了,“夫人说得也是。那好,为夫也吃。” 于是,餐桌上的一家四口一人拿着一只鸭腿吃了起来。 几人都咬了一口鸭腿吃着,抬头彼此看了看,一时间都笑了,仿佛这一笑,餐桌上的气氛就立刻轻松了下来。 而之前,存在于餐桌上,或者说存在于尹守哲和周露荷夫妻之间的那一丝异样的疏离感似乎也在这一笑中淡了,消失了 晚膳后,残羹杯盘撤下去,两个孩子只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就都离开回了各自的院子,桌边只剩下尹守哲和周露荷夫妻二人在喝着茶。 尹守哲看了看旁边伺候的丫鬟仆妇,抬手挥了挥,丫鬟仆妇们屈膝行了一礼,全都退到外面。 周露荷看见了,没有出声,她知道,大概是夫君跟自己有话说吧。 果然,尹守哲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用银签子从桌上的果盘里插起一块,递到了周露荷面前。 周露荷接过来,小口小口咬着,吃着,没有说话。 尹守哲也插起一块儿,一边儿吃着,一边儿朝着周露荷说道:“为夫感觉着今天的脚踝好像不似昨日那么痛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伤处不那么痛了,一天比一天减轻,再过几日应该也就彻底好了。”周露荷微笑着回应道。 尹守哲点点头,“但愿吧,这痛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一个人独留书房的日子更不好过。” 第580章 没话找话 只有尴尬 周露荷小口小口地吃着手中的水果,依旧没有接话。 “长兴这小子粗手粗脚的,只能使使力气,指望他照顾简直是受罪。 看情况,今夜不至于再因为脚痛睡不了觉了,为夫也不想再留在书房了,还是夫人身边最舒服。”尹守哲看着周露荷吃完了手上的那块水果,又拿过一块递给她。 周露荷看了一眼尹守哲,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这里是侍郎府,她是尹侍郎的妻子,尹侍郎愿意留在卧房里安歇,还是愿意独自留在书房里,那都是他的自由,都随他的意。 而自己却是只有一处,也只能留在自己的这一处房里。 夫君愿意留在卧房,她作为妻子不能赶夫君出去;夫君愿意留在书房,她也不会去请他回卧房。 两下安好、各自随心,这样相处倒也不错。而这样的日子,或许就是另一种的夫妻相处方式。 或许这样,两个人的日子都能过得轻松些吧,因为少了一些关注,少了一些疼惜,也少了一些牵挂。 周露荷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没有因为自己今晚要回卧房安歇,脸上就现出半点喜色,心知,夫人与自己之间的隔阂并没有被完全弥合。 看来,自己与夫人之间划一道口子容易,要弥补一道缝隙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也提醒了自己,今后不仅在外面要处处小心谨慎,就是在家中也一样要小心谨慎。 自己如今在外已经是步履维艰了,真的不能再在家里也让自己身处于一种紧张、压抑和不愉快的氛围之中。 尹守哲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苦笑,若是那样,自己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可就更难受了。 “夫人昨晚睡得早,今早又起身得晚,早上出门前,为夫去卧房看望夫人,夫人还酣睡未醒,不会是有哪里不舒服吧?”尹守哲语带关心地问道。 “并没有不舒服。”周露荷摇摇头,语气淡淡的,很是轻松地说道:“昨天夫君急着回了书房,想来应该是有公务要忙,妾身自是不能前去打搅。 晚间沐浴之后,觉得有些困乏,就直接睡了。早上醒来了一次,又还太早,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难得地睡了一次回笼觉。 不过,妾身觉得,偶尔地睡个回笼觉倒也挺舒服的,今天一天精神都很好。” “原来是这样。那今晚为夫也好好沐浴一番,在温水里泡一泡,舒服舒服。今晚,为夫就留在夫人的身边好好地睡一觉。 这几天身边没有夫人,再加上一夜要被疼醒几次,甚至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尹守哲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笑了笑。 周露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可很快地又垂下眼帘遮挡住了,抬手端起茶盏来轻啜着,依旧没有接话。 尹守哲心中无奈,但这种情形之下,自己也只好是自说自话了。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始终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不冷不热,似乎是将一切都看淡了,不再放心上了。 不再放心上了……那么是说已经不将他这个夫君放在心上了? 想到这里,尹守哲心中一痛,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毕竟,周露荷这个妻子是他真心喜爱的。 这个妻子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又一心一意、满心满眼地都是他这个夫君,成亲以来,只要有他尹守哲在,周露荷的眼光就总是追随着他。 如今,他就坐在她身旁,而周露荷却在专注地品茶,似乎手上的茶盏都比他这个夫君更能引起她的关注。 一时之间,尹守哲感到有些无措。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唤起周露荷对他这个夫君的热情,才能让周露荷像从前一样地关心他、爱他、崇拜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该怎么做? 尹守哲端起自己的那盏茶喝了两口,茶有些冷了,苦涩的味道也变重了。 尹守哲将茶盏放下,转头笑着看向周露荷,说道:“夫人,现在离就寝还早,不如为夫陪夫人去后花园散散步吧。” 听到尹守哲说要去后花园散步,周露荷抬起头来,眼神诧异地看着尹守哲。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那诡异的眼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笑了笑,问道:“夫人怎么这么看着为夫?” 周露荷轻轻笑了笑,“夫君刚刚说要陪妾身去花园里散散步?” “是啊。”尹守哲点点头。 “夫君的脚踝能散步了吗?” “这……呃……”尹守哲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提议到底有多可笑。 尹守哲尴尬地笑了笑,他只顾着想怎样去弥合嫌隙,如何去修补裂痕,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脚踝有伤,行走艰难。 想到自己居然提议去散步……尹守哲低下头,自己对着自己摇头苦笑。 反而是周露荷十分淡定地看着尹守哲,“夫君,你这样不累吗?” 第581章 女子本弱 不忍则刚 “什么累不累?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尹守哲不解地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妾身只是问夫君,夫君这样不累吗?”周露荷又平静地问了一句。 “夫人指的是?”尹守哲还是没明白。 周露荷将一直捏在手中的银签子随手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尹守哲,“夫君,有些事情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其实有些事、或是有些话……夫君完全可以跟妾身明说的。 就算夫君不愿意跟妾身多说什么,也不用这样为难自己。像这样委曲求全,没话找话、逢场作戏,不适合夫君,也不适合妾身。” “夫人你……此话又从何说起啊?你,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尹守哲突然感觉有些心慌。 周露荷微微摇了摇头,“其实,我想夫君和妾身彼此都能感受得到的,就比如,妾身能感觉到夫君有秘密,夫君在有意躲避着妾身; 而夫君也应该能感受得到,妾身已经很知趣地与夫君拉开了必要的距离,这样应该会让夫君感觉更自在,也不必刻意地去伪装什么,或者刻意地来靠近妾身,不必,真的没有必要。” “夫人,你看看你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哪有你说的这些……” “夫君,”尹守哲想解释,周露荷直接打断了尹守哲要说的话,“请夫君先听妾身说好吗? 在妾身察觉到夫君的疏离之后,真的暗地里难过了一阵子。” 周露荷说到这里,低着头轻笑了笑,“也只是难过了一阵子。 尤其是昨天,夫君貌似恭敬地勉强应付走了妾身的爹娘,之后就迫不及待地、一刻不留地避去了书房,妾身当时就想了很多。 昨晚,妾身泡在浴桶里,直到把热水泡成了凉水,妾身才一下想明白了。 从前,妾身把夫君当成夫君、当成天、当成最亲的人,所以就一味地去亲近,一味地去关心,一味地去牵挂。 可就在昨天,妾身突然想到,或许妾身的那些亲近、那些关心、那些牵挂也只是妾身的一厢情愿,而并不是夫君所需要的。或者说,这些反而是夫君不需要的、是夫君要躲避的。 妾身在没有察觉之前的所作所为可能反而成了夫君违心承受的负担。 昨天,妾身想明白了,所以就决定了,从今往后,妾身会跟夫君保持着夫君所需要的距离,不再上前,不再靠近。 就像昨天那样,夫君迫不及待地离开,而妾身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还不知趣地煮着汤汤水水、做着宵夜点心地追到书房去送,那样或者在夫君看来根本就是一种打搅。 因此昨晚妾身直接洗了个热水澡,还灌了个汤婆子抱着,一个人早早地、暖暖地先去睡了。 今早醒来后,也不想再像往常一样,自作多情地去关心夫君有没有用早膳,也不需要去追着送夫君出门上早朝或者去衙门。 夫君忙夫君的,自由自在、不受打扰; 妾身呢,蒙头睡个回笼觉,也是舒服又自在。 这样夫君也不用躲着避着,妾身也落个轻松闲适。 如果这样,夫君还是觉得很麻烦、还是觉得有妨碍,那也可以……夫君该明白妾身的意思。 夫君不用为难,也不用担心妾身没有去处。 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中也没有哥哥嫂子或者弟弟弟媳,因此,那个家……妾身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夫君应该不会忘了,当年妾身出嫁之时,我爹娘直接命喜婆将泼水的环节免去,告诉我,我这个女儿随时可以回家去。 所以,妾身要说的是……夫君不必为难。 再有,今天妾身也想过了,如果为了两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我们不直接明着和离,也可以在府中各过各的。 夫君是住书房也好,还是住书房旁边那个院子也好,妾身明日会让人收拾出来,尽可能地收拾得舒适、齐整。 夫君可以在那边安歇,不用勉强自己回到这里来,那样夫君做起事来也方便且不受打扰。 妾身保证,会把夫君那里当做禁地,绝不踏足半步。 妾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妾身希望不要伤害到一双儿女。 夫君要纳妾也好,或是与妾身和离另娶也罢,只求夫君不要伤到两个孩子。 如果我们和离,我希望两个孩子能跟着妾身离开,免得将来夫君娶了新夫人,再有了孩子,那时会容不下前房儿女,这两个孩子要么会遭罪,要么活不长,长不大。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妾身也不相信夫君会在新夫人面前维护妾身生下的儿女。 所以,就当是夫君给这一双儿女留条活路,让他们跟着妾身一起离开这里回周府去,有我父亲在一日,我们母子不会受委屈; 就算将来我爹娘不在了,宗儿也早就长大了。” 第582章 弱女强势 出乎意外 到了这个时候,周露荷也不去管尹守哲是何反应,难得的一次,她能将自己的想法无所顾忌地说个痛快,“妾身希望夫君不要把妾身当成负担和累赘,不要把妾身当成需要委曲求全,曲意应付的人; 妾身也不愿做一个让夫君违心地,每天用假面、假言、假语去应对的人。 好了,妾身要说的都说完了。 话说明了反而轻松了,免得遮遮掩掩、装假做戏,夫君累,妾身也累。 既然没有了真心真意,那也不需要假情假意。 夫君今晚就先在书房里委屈一夜,明日妾身保证,会将书房和旁边那处院落都收拾好的。 一会儿让长兴照顾着夫君回书房吧,时辰不早了,妾身就先告退回房了,夫君请自便。”周露荷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呆愣愣的尹守哲一个人坐在那里,直到周露荷的人影早都不见了,他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刚刚周露荷都说了些什么话?那都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还说到了明天收拾书房、收拾院子? 还说一会儿让长兴伺候他去书房安歇,这是今天不许他回房睡觉了? 好像还说到了让他纳妾;还说到了他们夫妻可以和离;和离之后让他另娶新夫人; 还有什么后娘、后爹的; 哦,好像是说到,为了两个孩子能活命,周露荷要带着他们回周府去,离开他这个后爹……不对,是他娶了后娘之后变成后爹……也不对,是他娶了新夫人,和新夫人又有了孩子之后会变成和新夫人一起虐待前房儿女的后爹…… 尹守哲的脑子里嗡嗡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想一想,刚刚说那些话的女人真的是周露荷吗?真的是他那个温柔小意,娇弱婉约的夫人吗? 他还真想不到,他的夫人居然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还有这么果敢坚强的时候——真惹急了她,她抛弃他这个夫君能毫不犹豫! 更有甚者,她自己离他而去还不算,还要带走他尹守哲的一双儿女! 愣了一会儿,反应了一会儿,尹守哲突然被气笑了!这小女人还真有胆量!她哪来的底气敢抛弃他这个夫君?还要带走他们的孩子? 再一想,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她还真就有这个底气——他爹娘就她一个女儿,真真当成了掌上明珠一般,家里又没有兄弟,将来连整个周家都是她的,她是会怕离了他侍郎府缺衣少食?还是会怕离了他侍郎府养不起儿女? 见鬼,她还真不怕。 可是他尹守哲怕呀!再说了,他也不舍呀! 他承认,他最近诸事不顺,有些起急起燥了。 但是,要说他已经厌烦了周露荷这个妻子,他真没有; 说到纳妾,他尹守哲还真没想过。眼下他的大事未成,他也没心思去应付一堆女人分了自己的心神; 至于另娶新妻……除非那个女人有绝对的能力帮他一举拿下大晔的江山,可是……有这样的女人吗? 思路跑远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哄得周露荷回心转意要紧。 想到这,尹守哲扶着桌子站起来,用一条腿跳着过去拿到了拐杖,一点一颠地走到门边。 此刻门外只有两个婆子在,尹守哲也不想让她们来扶自己。 本想让她们去将长兴找来,可又一想,自己是要去哄夫人的,叫长兴跟着,难不成让他在旁边看着自己哄夫人?那自己恐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尹守哲谁都不让跟着,就这么一瘸一点地朝着卧房走去。 周露荷腰背挺直地走出去,一路穿过月洞门走在去往自己卧房的路上。 这时的周露荷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从容和坚强,泪水早已如落雨般流淌下来。 虽然她让自己将一切都看淡了,但是,自己一直以为的恩爱夫妻,突然在自己的心底里面目全非了,她又如何能真的不在乎! 一直以来,夫君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夫妻俩又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周露荷也很庆幸,庆幸自己命好,活成了别的女人们羡慕的样子。 而如今,似乎真相并非是像她一直以为的那么美好,相反的,自己好像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幻境里。 流萤和彩蝶两个丫鬟无声地跟在周露荷身后。 刚刚夫人和大人说的话,她们两个在门外都听到了。 怎么会是这样?夫人和大人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夫人今天突然地就说起了要分房?还把大人推到书房去;还说明天要另外收拾院子给大人住;还说让大人纳妾;甚至还说到合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眼里,二人的眼中都透露着不明所以,只能静静地跟在周露荷身后回了卧房。 “不许打搅本夫人。”周露荷一步进了房门,反手就将房门关上了,也将两个本想跟进去伺候劝解的丫鬟关在了门外。 第583章 门里门外 是远是近 流萤和彩蝶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紧闭的房门,一时有些无措地呆立着。 而将门关上的周露荷,此时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一般,强撑着一步一步扶着门框,迈过门槛,进到了卧室里。 周露荷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挨到了软榻边坐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房中没有点灯,门窗也关着,更是昏暗一片。 周露荷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任凭着眼泪尽情地流淌,她甚至都没有掏出帕子去擦一下,似乎就让眼泪这么流着……流着,就能冲走自己心中无数的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泪水流干了,周露荷微微动了下身子,无力地歪在了软榻上靠着,脑子里空荡荡的,又似乎是乱哄哄的。 她今天说的所有话,既说出了口,她丝毫也不后悔。 虽说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被要求着去从一而终,哪怕是时常遭受着夫君的打骂;哪怕是夫君妾室通房成群,而嫁做了人妻也就只剩下了“忍受”这两个字。 而她周露荷虽然从小也是被这样教育的,也是将女则、女戒烂熟于心的。 然而,她却也一直记着她出嫁的前一晚,爹和娘亲自来到了她的闺房之中,郑重其事地嘱咐了她——出嫁之后,堂上虽然没有公婆需要尽孝立规矩,但也要敬重丈夫、要用心持家,要做好丈夫的贤内助。 做了妻子,就要一心一意地处处以夫君为重,事事为夫君着想。 爹娘嘱咐了所有对即将出嫁的女儿需要嘱咐的话。 而在最后,爹也认真地对她说到:“荷儿,刚刚爹娘对你说的这些,你都要记住,要做到。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的夫君值得你如此做。 若是你觉得在夫家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忍受; 若是有一天,你感觉你的夫君不再是真心待你,而是有了欺骗,那你就随时回家来。爹娘就你一个女儿,不会容忍你在夫家受委屈受罪,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爹娘只希望你这一辈子过得开开心心,夫妻和美,却不想让你过那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日子。 如果你过的是那样的日子,那等于是拿刀扎你爹娘的心。 若真有那一天,你记住,回家来。” 周露荷想到这儿,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如今自己的丈夫似乎是在嫌弃着自己、躲避着自己,甚至……甚至还在嫌弃着自己的爹娘、躲避着自己的爹娘。 周露荷也不禁去想,难道是夫君觉得自己的爹爹不能再助他更进一步了,自己的爹爹对于夫君来说没有用处了,因此,他也不愿意再曲意应付自己的爹娘,甚至也不愿意再应付自己。 即是这样,自己也不愿留在这里被夫君嫌弃,大不了离开便是。 想到离开,周露荷心中一阵绞痛难忍,自己对夫君、为这个家付出了十年的感情和心血,一朝要断绝,说丝毫也不心痛……可能吗? 周露荷又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 如果自己离开,自己的一双儿女是一定要带走的,哪怕让她下跪祈求尹守哲,她也要带走自己的一双儿女。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民间俗语可是半点不假的,亲爹另娶,和后娘一起虐待害死前房儿女的事她听过得还少吗? 她也不相信她的夫君能够不顾新妻,依旧一力维护前房的儿女。 尹守哲一旦另娶,一旦再有了子女,自己这一双儿女的处境和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她绝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发生,她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一双儿女带在自己身边。 周露荷正在心绪烦乱地想着,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奴婢见过大人。” “夫人呢?”是尹守哲的声音。 “夫人在房里,说不让人打扰。”流萤回道。 “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大人……” “退下。” “是。”周露荷听着有细微的脚步声远去,应该是流萤和彩蝶被尹守哲打发走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自己还没有把话说清楚?周露荷无力地闭上双眼,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外面传来拐杖触地的声音。 尹守哲拄着拐杖,一下一下费力地上了台阶,又挪到了门前。 尹守哲抬手推门,门没有推开,这是从里面拴上了。 尹守哲微微叹了口气:“夫人,夫人,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 尹守哲又拍了两下门。 “荷儿,开开门。”周露荷听到尹守哲喊她荷儿,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是一年,还是多久?她都没有再听夫君喊过自己荷儿了。 第584章 语重心长 言辞真挚 周露荷依然静静地闭着眼躺着,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有拐杖触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有声音从她身侧的窗外传来。 尹守哲挪到了卧室这一侧的窗外,轻轻拍着窗,“荷儿,开门,为夫有话跟你说。” 屋内没有回应。 唉!尹守哲重重地一声长叹,“荷儿,你误会为夫了,真的误会为夫了。 为夫对你与当初迎娶你之时对你的喜爱没有减少一点点,相反的,我们近十年的夫妻,早已经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了,你怎么会……怎么会生出要离开为夫的心呢? 荷儿,你开开门,我们夫妻俩平心静气地说说话,将误会解开好不好?其实,为夫心里也有些话想跟夫人说说。” 屋中依旧没有回应。 尹守哲想了想,又拍了两下窗户,“夫人,夫人,你开开门吧,夫人若是再不开门,为夫就去将宗儿和柔儿叫来,让他们兄妹二人来求夫人开门。” 屋中的周露荷听了,心中一阵无奈,又一阵气恼。 周露荷勉强自己起身走到外间,一把将门栓拉开,而后转身又走回了内室,重新躺回了软榻上。 尹守哲听到了门里的动静,拄着拐杖一下一颠地走到了门口,再抬手推门,门开了。 尹守哲扶着门框,拄着拐杖,艰难地迈进了门槛儿。 正厅里无人,尹守哲又费力地朝着东里间的卧室走去。 屋中光线昏暗,但是依然能看清歪在卧榻上的周露荷。 周露荷背对着门躺着,听着“嘟嘟嘟……”的拐杖触地的声音,身子一动不动。 尹守哲一步一挪地来到软榻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软榻,在周露荷身边坐了下来。 周露荷背对着尹守哲,不去看他,更不去理睬他。 唉!尹守哲叹息一声,拍手轻轻拍了拍周露荷的手臂。 “荷儿,我们夫妻俩好好说说话,好不好?”尹守哲轻声说道。 周露荷还是不理他。 尹守哲无奈地摇了摇头,“荷儿啊,为夫知道你生为夫的气了。为夫有的时候做事不够细心周全,没有考虑荷儿的感受,荷儿心里会觉得委屈,那当然就是为夫错了。 就像昨晚,书房中有急件送过来,是北雍使节团那边的消息。因此,为夫没有等荷儿送岳父岳母回来就直接先去了书房。 等到将事情处理完了,为夫的脚又一阵阵地痛得厉害。为夫也不想总是让长兴来来回回地背着,那样很难看,为夫也觉得很没有面子。 本来为夫还一直等着……等着荷儿会去书房看看为夫,陪陪为夫,结果一直等到了三更天,荷儿也没来。 后来,脚疼得稍微轻一些了,为夫才算是勉强睡了一小会儿。”尹守哲开始打苦情牌,他知道周露荷心软。 “早上出门前,为夫想来看看荷儿,跟荷儿说几句话再出门,结果荷儿还睡着,为夫就没有打扰,自己先去了衙门。 就因为这样,荷儿就以为为夫是有意地敷衍着岳父岳母、有意地疏远荷儿,甚至是嫌弃荷儿。 荷儿,你再仔细地回想一下,有没有可能是荷儿误会了为夫?” 周露荷虽然没有回应,但尹守哲所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周露荷听着尹守哲说的这一番话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的,不由得心底里也多了一丝不确定——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夫君?真的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但是一个女人对感情的敏锐感觉,有时候是言语说不清的。难道真的是她的感觉错了? 周露荷仍旧没有出声。 尹守哲轻轻抚摸着周露荷的手臂,继续说道:“荷儿啊,你刚刚赌气说要给为夫收拾书房、收拾院子,还说什么让为夫纳妾,还说什么另娶新妻。你说说你这些胡言乱语都从何说起? 我们二人结缡近十年,一直相亲相爱没错吧? 想为夫从考中进士,一直到今天做到了礼部侍郎,这一路升迁上来,也不是没有人为了讨好为夫、拉拢为夫,给为夫送美人、送妹妹、送小姨子,甚至……若是为夫有那份心思、若是为夫与荷儿感情不深、若为夫真的是好色之人,为夫早就纳进来几房小妾了。 可是为夫没有。 为夫只想与荷儿好好相守这一辈子,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破坏了为夫和荷儿的感情。 荷儿有时候对为夫的怀疑……荷儿有没有想过,荷儿的怀疑也是委屈了为夫? 为夫也承认,自从咱们的柔儿惹了那件祸事开始,很多事情都有了改变。为夫在仕途上、在官场上所面对的一切也都有了微妙的改变。 为夫也有难处。但是这些难处,为夫不想将它们转加给夫人,只想着熬过了这一段儿,为夫再想办法对目前的状况加以改善。” 第585章 入情入理 情真意切 尹守哲说到这儿,通过自己手中握着的周露荷的手臂感觉到,周露荷的戒心和怒气明显少了一些,于是接着说道:“就比如这次胜义国公府凤珠郡主的周岁宴,原本想着是一次缓和关系的好机会,届时,为夫与夫人一同前往出席。 可谁知……唉!为夫这脚踝也着实伤得不是时候,结果还是要为难夫人一人前往胜义国公府赴宴。 为夫也知道,让夫人独自身处那样的环境中必是又尴尬、又难为。只是,谁让我们是夫妻呢,为夫去不了,夫人再为难也得去。 再说眼下的礼部衙门,姚尚书率使节团出使北雍未归,礼部虽说没有大事,但杂事也不少。 事情多,为夫心里也乱,否则也不会一时失神脚下踩空摔伤了自己,以致于让夫人一人面对那样尴尬的场面。 不过,为夫也想了,再有这种情况,夫人索性不要再去参加了。大不了不再去维系那些勋贵关系,左右不过就是前程问题,就算为夫的仕途就此止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实多的是人也许一辈子也只做到七品官、六品官。像为夫这样的品级,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只要我们把目标定低一些,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可以了。夫人说,是不是这样?” 不得不说,尹守哲这一番长篇大论,还真的让周露荷动摇了。 她回想着自成亲到现在,她和尹守哲之间的相处; 也回想了自从凤珠郡主的满月宴上,女儿惹出了那件事之后,自己再出席夫人们的聚会也好,去赴胜义国公府小郡主的周岁宴也好,自己都觉得周围的微妙气氛令自己难堪、窘迫、尴尬。 而自己的夫君天天要上朝、上衙门,要面对着朝中的众多官员,要面对着衙门里的众多下属,夫君面临的压力要比自己所面临的压力大得多。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夫君,是自己没有真正的去体谅夫君。 尹守哲感觉到了周露荷情绪上的松动,紧接着又道:“夫人还赌气要与为夫和离;还要带着咱们的一双儿女一起离开为夫,你知道,为夫听了这话心里有多痛吗? 我们是一家四口,夫人却硬生生地要将咱们这个家拆散,要离开,还要将宗儿和柔儿一起带走,只把为夫一个人丢下,夫人,那等于是直接从为夫的心上剜肉。 你们母子三人就是为夫的命。你们若是都离开了,你让为夫怎么活呀? 还说什么让为夫另娶?你觉得为夫会另娶吗?” 听着尹守哲如此说,周露荷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周露荷慢慢地坐起身,转回头,用一双朦胧的泪眼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后的尹守哲。 只见尹守哲眉头紧皱,一脸的愁苦,脸上似是还有泪痕。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尹守哲看着周露荷那满脸的泪水,心中也不免有一丝揪痛。 尹守哲知道,自己方才这番话,虽然掺杂了不少谎言,但是大部分的话也都是真情。 看着周露荷那副泪眼迷离的样子,尹守哲心中一阵痛楚,他伸出双臂,将周露荷揽进了怀中紧紧抱着。 周露荷没有拒绝,由着尹守哲紧紧地抱着她,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时间,心中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终于,周露荷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痛哭了出来。 周露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也抱住了尹守哲。 听着周露荷的哭声,尹守哲的眼里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此刻,尹守哲想得更多。 因为他心中的秘密,因为他心中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让这个温柔善良、知心可意的小女人受了太多的委屈。 不管当初因为什么,终归是自己将她圈在了身边。 自己无法确定自己将来会带给这个小女人什么样的结局——是随着他一起登到高位,还是随着他一起跌入尘埃。但是此刻,他只想紧紧地抱着她,让她不再流泪。 至少,在将来未知的结局出现之前,他希望这个小女人能一直开心地活着。 哪怕最后到来的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在这之前,他也要让这个小女人好好儿地过着每一天。 周露荷渐渐地止住了悲声,慢慢地从尹守哲的怀里退了出来,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尹守哲,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 尹守哲有些窘迫地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流泪很丢人似的,不好意思地朝着周露荷笑了笑,“让夫人笑话了,为夫一个大男人还掉眼泪,很没出息是不是? 第586章 不舍眼前 又期遥远 周露荷看着自己的夫君,此时此刻,她愿意相信自己的夫君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尹守哲一时找不到帕子,便拉起自己的袖子将周露荷脸上的泪痕抹去,“荷儿以后不哭了好吗?为夫喜欢看荷儿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笑。荷儿流泪,为夫会心疼的。” 听到这话,周露荷不知怎的,心中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尹守哲叹息了一声,“夫人啊,夫人要是再哭下去,一会儿就不用再叫下人准备洗澡水了,夫人的眼泪就能把为夫给泡起来了。” 周露荷嗔了尹守哲一眼,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纵然心中还有疑虑,此刻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就是一个小女人,别的她不懂那么多,她只知道她有一个家,有夫君,有儿女,只要夫君的心在她的身上,在这个家里,其他的……她就暂时忽略吧。 周露荷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说法,似乎今天这一篇就算是翻过去了。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脸上的神情,心里也明白,这样的事以后真的不能再有了。 再好的夫妻、再好的感情,一旦有了心结,哪怕每次都好像解开了,但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荷儿,为夫这两天住在书房里,睡不好,也没有沐浴,浑身都不舒服。刚刚夫人还抱着为夫,也不嫌弃为夫,为夫谢谢荷儿。”尹守哲笑看着周露荷,说道。 周露荷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现出了那么一丝丝羞窘。 “荷儿现在不哭了,为夫再要沐浴就只能让下人准备沐浴的水了。”尹守哲戏谑的看着周露荷。 周露荷抬头看向尹守哲,白了他一眼。 周露荷躲开尹守哲要为自己擦眼泪的手,从软榻上下来,起身走到门口,“流云、彩蝶。”周露荷朝着外面唤了一声。 “是,奴婢在,夫人有何吩咐?” 流云、彩蝶应声而至。 “吩咐准备沐浴的水。”周露荷吩咐道。 “是,夫人。”两个丫鬟听了,忙转身朝着院外跑去。 看着夫人这样子,今晚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波……嗯,这是......已经平息了? 平息了就好。他们做奴才的,也愿意自己的主子们每天都过得和和睦睦、开心愉快,这样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否则,主子们每天愁云惨雾地过得不开心,她们做下人的每日也会过得提心吊胆、噤若寒蝉,搞不好还会沦为出气筒,那样的日子就太难了。 很快,浴桶中被加满了温热的水,尹守哲拿过一旁的拐杖,在周露荷的搀扶下走进了旁边的盥洗室。 “夫君就坐在这椅子上吧,妾身先帮夫君洗头发。” “好,有劳荷儿了。” 周露荷将尹守哲的发髻散开,先将浓浓的皂角水抹到尹守哲的头发上,而后轻轻地揉搓着。 尹守哲舒服地闭上眼,享受着自己妻子的温柔服侍,也享受着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他甚至都在想,要是一直这样过日子也不错,不用再费心费力地为着那个遥远的高位不断地牺牲眼前触手可及的幸福…… 不,不行!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刹那,就被尹守哲断然掐掉了。 从他还是稚童时,他就被赋予了那项使命,从那时到今天,他殚精竭虑,他煞费苦心、他提心吊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上那个高位,俯瞰天下。 虽然近期的挫折和不顺将他多年的心血和努力消耗殆尽,但是他还可以重整旗鼓,他也必须重整旗鼓,继续朝前走。 他没有退路可言,他也不甘心就此停步。 尹守哲的脑海中一刻不停地思虑着。 待周露荷用清水将尹守哲头上的皂角冲净,发丝梳顺,用一根玉簪子束在头顶,又试了试水温,将尹守哲扶起,让他坐到浴桶中。 泡在温热的水中,尹守哲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将脑子里纷乱的念头暂时都丢了出去。 周露荷拿过来巾帕,替尹守哲擦洗着身子。 尹守哲抬头看向周露荷,见周露荷虽然是在认真地为自己擦洗着身子,然而那两道弯弯的峨眉还是轻蹙着。 尹守哲将眼神移开,心下叹息,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接着哄啊! 说来也是,一个女人多日积聚起来的委屈,怎么可能只用几句话就全部消散掉呢。 不管尹守哲这里打着什么主意哄夫人,胜义国公府里却始终都是温馨和谐、喜乐满门。 在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住的泰来苑中,此刻老国公正一手抱着萧雨珠,一手提笔在书写着奏章。 老夫人,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宁疆侯童显以及萧诚毅等人则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 第587章 国公留京 愉快决定 萧雨珠乖乖地坐在老国公的腿上,不闹也不动,仿佛是怕打扰了太外公书写。 不多会儿,老国公将手中的笔放到笔架上,拿起写好的奏折轻轻吹了吹,扭头看向胜义公萧之南,“贤婿呀。” “是。”萧之南忙站起身,走过去将奏折接到手里,“小婿明日早朝就替岳父大人呈递上去。” “嗯。”老国公点了点头,“好,如果皇上准奏,那就让你的兄嫂带着孩子们先回南疆,老夫和你岳母再多留些日子,等过些时候我们再单独回去也就是了。 “是。”胜义公萧之南笑着应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在一旁听着抑制不住地笑了。 老国公童世英将坐在腿上的萧雨珠抱在怀里,眼里看着,心里爱着,“太外公和太外婆舍不得我们珠儿,那就留下多陪陪我们珠儿;等将来珠儿长大了,就去南疆看太外公和太外婆,也多陪陪太外公和太外婆,好不好啊?” “嗯嗯,好呀好呀!珠儿长大了,珠儿去看太外公和太外婆,陪太外公和太外婆。”萧雨珠重重地点着小脑袋,认真地应着。 “好珠儿,真是太外公的好宝贝。”老国公被萧雨珠哄得开心地笑着。 萧雨珠伸出两条小胖胳膊,紧搂着老国公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胖脸儿贴到老国公的脸上撒娇地蹭啊蹭,老国公的心瞬间变得又软又甜,这样的宝贝疙瘩,让老国公怎么舍得下! 坐在一旁的宁疆侯童显看着眼前正在亲昵的一老一小,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爹呀,您说您老人家带着我们一众儿孙上京来,结果呢,到了京城,您就把咱们这一众儿孙全都给甩开不要了,眼里心里就只有珠儿这一个大宝贝了,唉!看来啊,我们这一大群人,都比不过您怀里的这一个宝。” 老国公爷童世英直接白了儿子一眼,“你算说对了,你们有什么好宝贝的,真正的宝贝只有我们珠儿,珠儿说是不是?” 萧雨珠听了太外公的话,咯咯咯地笑起来,她伸出小胖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脸甜笑地说道:“珠儿是小宝贝!”接着又指向宁疆侯童显,“舅外公是大宝贝!” 萧雨珠的童言稚语,把满屋子的人全都逗笑了。 宁疆侯童显哈哈笑着,站起身走过来,伸手从父亲怀中将萧雨珠抱了过去,“来,让舅外公这个大宝贝抱抱我们珠儿这个小宝贝。这些天,珠儿总是被你太外公抢去抱着,舅外公都抱不到珠儿。 再过几天,舅外公就要回南疆了,也让舅外公好好地抱抱我们珠儿宝贝。 萧雨珠紧搂着宁疆侯童显的脖子,奶声奶气儿地说着:“珠儿也抱舅外公,舅外公安安。舅外公还来看珠儿,珠儿长大了,也去看舅外公。” “好,以后舅外公有机会就进京来看珠儿宝贝,珠儿宝贝长大了就去南疆看舅外公,我们说定了!”宁疆侯童显和萧雨珠对顶着额头定下了约定。 “嗯嗯,说定了。”宁疆侯童显与萧雨珠的这一约定,仿佛让这屋中众人的心都踏实了下来。 做武将的,谁不知道边疆和战场是如何的凶险?今日的太平宁静,并不代表明天不会骤起狼烟。 如今有萧雨珠的一句“安安”,有她将来要去南疆探望舅外公的约定,这是不是就预示着他童家一门在南疆会平安无虞? 翌日。 早朝上,承祺帝就见到了由胜义公萧之南转呈上来的老宁疆公的请求留京的奏折。 承祺帝当即打开奏折来看。 看过之后,承祺帝笑了,心道,这本奏折总结一下其实就只有五个字,“舍不得珠儿”。 这是老人家抱宝贝重孙女儿没抱够啊!理解理解,非常理解!有珠儿这样的小宝贝在,老国公爷舍不得离开不是很正常嘛! 就别说老国公爷这隔辈亲了,就是自己这个皇伯父也一样,珠儿进宫自己就高兴;可等到要出宫时,自己也是满心的不舍。 承祺帝将奏章合起,笑着对胜义公萧之南说道:“胜义公,回府转告老国公爷,这京城本是老国公爷的家,老国公爷愿留多久就留多久,无需为此事请旨。” “是,臣多谢皇上圣恩。”胜义公萧之南躬身一礼。 “免了。”承祺帝笑着抬手示意。 老国公爷留京一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近日朝中平静,早朝没有重要的事情要议,日常的奏折或由薛瑞收起带回御书房,或已直接递到了内阁之中。 散了早朝,萧诚毅便与叶首辅一道,先至内阁之中处理阁务。 第588章 即将离京 多抱福星 t 第589章 儿留京城 父母叮咛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决定,在自己兄嫂一家留京的这段日子里,她就不再抢着去抱珠儿,就让他们多抱抱,多沾些福气,让今后和他们远隔千里的自己也能踏实放心。 在宁风苑里,甄家一大家子人也都聚在这里。 甄冉冉和甄瑞瑞正陪着爹娘、兄嫂和小侄子。再过两天他们也要离京了,再见面还不知是要数月还是要一两年,众人心中满是不舍。 尤其是甄冉冉,孕妇的情绪似乎更容易被离愁别绪所影响,说不了几句话,甄冉冉就想要掉眼泪,害得甄大夫人一直搂着女儿,不停地哄着劝着,不停地给她擦着眼泪。 “冉冉,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总是哭、总是难过。 爹娘和咱们一家人能来京城看你,这是好事; 你怀着身孕,马上就要有孩子了,这也是好事; 等你快生的时候,娘会来京城陪着你,照顾你,这还是好事; 等孩子生下来,稍稍长大一点儿,你们小两口儿带着孩子回去看看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这不也是好事? 你要多想想这些,就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温言软语地劝着,没办法,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不把她哄好,全家人的心中都不安生。 甄冉冉心里也明白,只是团聚千般好,离别一时难。她也不想哭的,可眼泪止不住怎么办?或许都是自己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儿闹的。 甄冉冉这么想着,还真就直接说了出来。 “娘,爹,女儿知道不该哭的,其实不是女儿想哭,一定是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儿闹的,他闹得女儿总想哭,怎么办?” 众人一听,全都无奈地笑了。 甄大夫人轻轻戳了戳甄冉冉的脑门儿,“你瞧瞧你,都要当娘了,孩子还没见面儿呢,你就让他先替你背锅,这像话吗?” “他是我儿子,替自己娘背个锅怎么了?”甄冉冉撒娇不讲理地撅着嘴。 甄冉冉这一番撒娇耍赖,倒是把那浓浓的离愁冲淡了不少。 而甄芮芮则坐在一边说道:“大伯,大伯母,爹娘,哥哥,嫂子,你们留在这里的这几天,没事就多抱抱珠儿,尽可能多抱抱珠儿,多沾沾福气,保证你们回程一路顺畅,回去以后也都诸事顺遂。 众人听了甄芮芮的话,没有一个人有疑义,反而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芮芮说的是,那个福娃娃真是太可爱了,只要抱着她,也不知怎么的,心情就格外舒畅。“甄大夫人首先表示赞同。 “没错,不止是心情舒畅,简直是神清气爽,说不出来的舒服。”甄二夫人也绝对认可大嫂的说法。 “这就对了。所以呀,这么个大宝贝,就要多抱抱。 我们府里这一家子,每天谁要是抱不到珠儿,都像是缺少了些什么似的;必须要抱到了珠儿,这心里才踏实。 回头你们也都多抱抱。”甄芮芮认真地说道,众人也全都笑着点了点头,“嗯,是要多抱抱。那么个大宝贝疙瘩,好像怎么抱都抱不够似的。”甄冉冉的大嫂也连连点头附和道。 这时,坐在一旁的甄二老爷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甄旸,甄二夫人也正好看向甄二老爷,她顺着甄二老爷的眼光看去,看到自己的儿子,甄二夫人心下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舍。 要说高兴呢,儿子留在京城,能进西山书院读书,又住在胜义国公府,守着一个状元郎,还有着状元郎的老师可以随时去请教,儿子的前途是可以想见的了。 然而,儿子留在京城,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这可是要和儿子分离,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他们这做爹娘的心中又多了几许不舍。 然而,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眼前再不舍也要舍了。 甄二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是要嘱咐几句:“旸儿,你能留在京城读书,能得国公府一家照顾是你的福气。你要切记,留在京城,要好好读书,努力上进。 再有些话,为父还是要先说在前头,京城文风鼎盛、人才众多,这都是好的。 但是京城又是笙歌漫舞的繁华之地,正所谓乱花迷人眼。若是你不能做到自律修身,一旦误入歧途,那前途尽毁、一生尽毁也是很容易的。” “爹,儿子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吧,儿子跟您保证,儿子会认真读书,不会走邪路的。儿子如果做出那种事,对不起爹娘的生养教导,更对不起胜义国公府对儿子的提携栽培之恩。”甄旸满脸严肃地说道。 第590章 酒楼客满 雅间预留 甄芮芮毫不怀疑自己弟弟的人品。“爹娘都放心吧,弟弟不是那样的孩子。 再说了,他在胜义国公府还能学坏?更何况还有女儿在呢。” 甄二老爷和甄二夫人也点了点头,“旸儿留在这里,我们做爹娘的放心。 有胜义国公府,有冉冉和芮芮,我们还能不放心?不过是多嘱咐一句罢了。 做爹娘的,有时候说的话在儿女看来都是没用的废话。但是,做爹娘的要是不把这些废话多说几遍还真不行。” 在场的人听了,全都笑了,他们表示可以理解。 萧诚毅从内阁出来,来到了宫门外自家的马车跟前,来祥和阿荣正在这里候着。 萧诚毅看了看时辰,边上马车边说道:“今天去醉仙楼用膳吧,用过膳直接去吏部。” “是,世子爷。”来祥应着声,就从来祥这应声的语气里,都能听出他心中此刻有多欢喜。 来祥和阿荣相对着眨眨眼,脸上笑得灿烂,他们又能跟着世子爷去醉仙楼吃香喝辣啦! 醉仙楼正好就在去吏部衙门的半路上,既顺路,又不耽误工夫。吏部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那“三鼎甲”下午也会到吏部,萧诚毅还要留出时间会见他们。 因此,今日的午膳就在醉仙楼解决了,既方便又快捷。 醉仙楼的伙计和掌柜的见是萧诚毅主仆三人来了,招待得分外热情。 对醉仙楼来说,因着萧诚毅的关系,这醉仙楼每日都是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然而掌柜的却将二楼靠窗一个精致小巧的雅间单独留了出来,每日正餐时刻,哪怕客人再多,那个雅间也绝不启用。哪怕萧诚毅几个月不来一次,那间雅间也专门给他留着。 在醉仙楼有这个待遇,萧诚毅自己还真不知道。 因此,今日萧诚毅来到醉仙楼,掌柜的一见,心下万分庆幸——幸好有那一间雅间始终给萧大人预留着,否则今日萧大人来了醉仙楼,他还真是没有办法招待了。 掌柜的亲自引着萧诚毅三人来到了那间小雅间。 伙计随后端了茶水上来,掌柜的亲自将茶水倒上。 萧诚毅笑着对掌柜的说道:“我们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这醉仙楼里的生意格外好,还怕没有空位呢。” 掌柜的听了,忙道:“哪里哪里,别人来了没有空位,您萧大人来了,随时都有,这间雅间随时都给您留着呢。” 萧诚毅听了,诧异地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 “是是是,没错,这间雅间就是我们醉仙楼专门给萧大人留的。萧大人不管什么时候来,这间雅间您随时可以进来。” 萧诚毅听了,愣了一下,笑着问道:“掌柜的,请问这是为何?” “萧大人,您是不知道,自从您在我们醉仙楼里抓到了人贩子,救了那个小男孩儿之后,这件事就在这京城之中传开了。 自那之后,我们这醉仙楼的生意,那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因此,在下为了表达对萧大人的敬意,就专门将这间小小的雅间留了出来,不再对外使用,不管您萧大人什么时候来我们醉仙楼,我们都能将您恭迎进来,好好招待。”掌柜的认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掌柜的,如此安排大可不必。 本官平日公务繁忙,一年也就来这么几次,单单把这一个雅间空着,岂不是耽误了掌柜的发财吗?真的不必如此,本官来了,有位子就坐,没有位子就罢,没关系的。掌柜的如此一来,倒叫本官有些心下难安了!”萧诚毅忙婉言推辞道。 “萧大人,别的能听您的,这件事嘛,就请恕我们不能从命了。 这间小雅间您也看到了,不大,就在这最边上,影响不了我们醉仙楼多少生意,但是这却是我们用以表达对您萧大人的敬意的一种方式。 哦,要是萧大人的亲朋好友以及府上贵眷什么时候有兴致要光顾咱们醉仙楼,只要他们提起您萧大人的名号,在下保证好好招待。”掌柜的满脸带笑地说道。 “本官多谢掌柜的美意,心领了。只是,还请掌柜的依本官所言,如果醉仙楼客满,还有客人上门,掌柜的就尽管做生意,不必特意留出这间雅间耽误掌柜的发财。”萧诚毅推辞道。 掌柜的听了,拱了拱手,笑了笑没有应答,直接岔开了话题,“萧大人今日想用点儿什么?” “就劳烦掌柜的随意给我们安排几个招牌菜吧,用过之后,本官还要赶去吏部,尚有公事要办。”萧诚毅笑着说道。 “是,在下明白,请萧大人稍候。”掌柜的带着伙计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第591章 学生恩师 再度相见 萧诚毅带着来祥和阿荣到醉仙楼用午膳,不一会儿,几碟精致的菜肴摆了上来,掌柜的和伙计将碗碟都摆放好就退了出去。 萧诚毅带着来祥和阿荣坐下用膳。 如往常一样,萧诚毅用好就起身坐到窗边,边喝茶,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流;而来祥和阿荣则是直接将桌上的美食来了个光盘。 二人吃饱抹抹嘴,来祥朝着萧诚毅说道:“世子爷,小的们吃好了,小的这就下去结账。” “嗯。”萧诚毅点点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随后也下了楼。 来祥将银子送到柜台上,掌柜的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将萧诚毅几人直接送出了醉仙楼,看着萧诚毅的马车走远了,掌柜的才转身进去。 萧诚毅到了吏部,直接去到了公事房中的书案后坐下来,开始取过书案上的公文一一审阅批复。 来喜将泡好的茶轻轻放到了桌案上,就轻手轻脚地退到了门外伺候。 来喜和来祥二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小声地聊着天儿,说着闲话,随时听着萧诚毅召唤。 萧诚毅批阅完一份公文,将公文合起放至一侧,抬头看了看时辰,应该到了未时了。 萧诚毅想着,那“三鼎甲”应该也快到了吧?伸手拿过另一份公文翻开,仔细看过之后,提起笔,在公文的末尾将自己的批示写清。 这时,吏部衙门中的一名小吏引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在石凳上坐着的来祥和来喜看到了,忙站起身来见礼。 小吏身后的三个人他们也认识,正是今天要来面见萧诚毅的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三人。 小吏引着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三人走至近前,指着“三鼎甲”说道:“这三位已经依照尚书大人的指令到了。” 来祥抱拳躬身道:“四位大人请稍候,小的进去回禀。” “有劳了。”几人客气地说道。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见到这种上官身边的贴身长随,他们哪怕都是官,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萧诚毅常年练武,耳力卓绝,院中人说话的声音他都听见了,知道是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三人到了。 来祥进来回道:“禀世子爷,状元、榜眼、探花三位大人已经到了。” “好,请他们进来吧。”萧诚毅点点头说道。 “是。”来祥转身出去,“三位大人请进,我们大人有请。”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随着来祥快步走进萧诚毅的公事房。 萧诚毅在公文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公文合起,站起身走过来,笑着看向进来的“三鼎甲”。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忙上前见礼,“学生等拜见恩师大人。” “三位贤契少礼,快请坐吧!”萧诚毅微笑着抬手示意,一派温和儒雅,使人如沐春风。 “学生谢过恩师大人。”三人躬身称谢。 萧诚毅走去上首坐下,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依次在两旁客位上坐下。 这时,来喜将刚刚泡好的四盏茶送进来,便和来祥一起退至屋外。 萧诚毅伸手端起茶盏,示意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喝茶。 三人谢过,将茶盏端起,轻啜几口放下。 “三位贤契这次回乡探亲祭祖,一切可还顺利?”萧诚毅开口问道。 “多谢恩师大人关心,学生等均是一切顺利。”盛玟代表三人回答道。 萧诚毅点点头,“哦,那就好。”说着,又看向状元盛玟,请问状元公,家中高堂可都安好?” 多承恩师大人挂念,家中高堂一切都好。”盛玟恭敬回答。 “哦,对了,本官记得你这次回去是要送令妹出嫁的,令妹的婚事可办妥了?”萧诚毅笑着问道。 “是,舍妹早有婚约,这次回去送舍妹出嫁,婚事进行得也很顺利。 舍妹三朝回门,看上去日子过得也很好。因此,学生将祖父母、父母与妻儿都带来京城,对舍妹也就能放心了。”盛玟回道。 “那就好。只不过,令妹虽然出嫁,但兄妹永远都是兄妹,做兄长的不要忘了随时关心一下。兄长永远都是自己妹妹的靠山。”萧诚毅嘱咐道。 “是,学生谨遵恩师大人教诲,一定谨记。”盛玟拱手应是。 萧诚毅点头,又看向了榜眼董钊和探花关咏河。 记得日前,这三人高中之后前来拜见,那榜眼董钊可是一脸的愁容。而今看上去,似乎有了一份轻松,想必家中的烦心事已经解决了。 第592章 榜眼归家 乞丐装扮 萧诚毅想着,先看向了探花郎关咏河,“探花郎此次上京,可是全家都一起来了?” 探花郎关咏河忙拱手道:“回恩师大人,未曾。因学生家中还有些薄产,兄长还需在家照管; 父母暂时也不想远行。 因此,父母、兄嫂,还有三个侄儿依旧留在家中,学生这次上京也只是我夫妻同行。” “本官记得贤契娶妻五年尚无子嗣。之前本官也与太医院的两位妇科圣手约好,待贤契到京,请他们为尊夫人请个平安脉,开个调理的药方。” “多谢恩师大人为学生费心!一切全凭恩师大人做主。”关咏河站起身,深施一礼。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萧诚毅笑着说道。 萧诚毅示意关咏河归坐,转头又看向了榜眼董钊,“贤契此次上京可是将老母和妻儿都带在了身旁?可有多余的人跟随?”萧诚毅戏谑的问道。 榜眼董钊脸上现出一丝丝的不自然,他知道恩师大人话中所指的是他那个表妹,忙拱手回答:“回禀恩师大人,此次学生上京,只有家母、妻子与一儿一女同行,并无闲杂人等。” “这么说,贤契回到家中,贤契的表妹与贤契的外家开恩放过贤契你了? “非也非也。“董钊嘴角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提起此事,学生还要多谢恩师大人的临行教诲。” 萧诚毅挑了挑眉,看向董钊,“但不知贤契此话怎讲?” “多亏恩师大人提点,学生从恩师大人所讲的故事中得到了启发,之后定计而行。最后使得学生的外家与那刁蛮表妹自动放弃了。”董钊语带庆幸地说道。 “是这样啊?”萧诚毅点点头。 “是。”董钊应道。 “但不知贤契是如何让他们自动退去的?”萧诚毅问道。 董钊见恩师大人问到自己,想了想家中一地鸡毛满天飞的情景,不禁咧嘴苦笑,“回恩师大人,此次归家省亲祭祖,学生依照恩师大人的提点,在归家前一日经过州城城外之时,花银子将一个乞丐的一身破衣买下了。”董钊似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连着嚼了三个苦瓜。 “那乞丐的衣裳穿在身上的感觉简直是……那味道……唉!简直是一言难尽!但是,学生为了免除后患,没别的办法,也只得忍受了。 在临近我家的县城里有一家药铺,药铺的掌柜本是学生的远房表兄。 学生在到家的前一天找到这位远方表兄,请他帮学生在外貌上做了一些改变……呃……就是在学生的脸上和手臂上做了些像是疥癣脓包之类的东西,看着简直是难以入目。 学生装扮了一番,变身为乞丐,又将脸上、头发上弄得脏兮兮的,又捡了一根木棍当拐杖拄着。 一身破衣、脸上和手上满是疥疮,趿拉着一双破鞋,拄着一根木棒,学生……学生当时那形象……”董钊苦笑着摇头。 包括萧诚毅在内的几人听了,都不禁想象着董钊当时的样子……呃……还是不去想象了! “学生回到家中,彼时外婆和舅舅倒是没在,但是表妹却还在家中。”董钊说着,脸上都不由得带出几分厌烦。 “那你的妻儿呢?”萧诚毅问。 “学生临行之前,已将妻儿送回了岳家,并且以性命相要挟,要挟家母与外家不许前去学生岳家骚扰。 好在为了他们期待的将来,还真的没敢去学生的岳家骚扰学生的妻儿。 因此,学生归家之时,家中只有家母和那个刁蛮难缠的表妹在。 学生跟学生的随从商量好,由他们配合学生。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学生就是以那样一副一言难尽的形象回到了家中。 接着,董钊就将那日归家之后的情景详细地道来。 那日董钊到了自己家门前拍打门环叫门,就听到院门里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姑妈,我去开门,也许是表哥回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门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门栓拉动,两扇门打开,门里出现了一个身量高大,立眉吊眼,一脸泼像的年轻女人,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这正是董钊的表妹于成花。 在于成花打开门看到董钊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由欢喜变成了惊悚。 “你……你是……”于成花用手指着门外的董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表妹,是愚兄回来了啊!”董钊开口说道。 “你你……你这是?”于成花上下打量着董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第593章 好戏开演 戏精附体 “请表妹先让开,让愚兄先进家里吧,愚兄已经两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董钊满面凄苦、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成花还站在原地堵着大门不动弹。 “表妹,你先让开吧,你看看愚兄这副样子,站在门外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村民围观了,这……这实在是不好看。”董钊状似窘迫地说道。 于成花依旧是一脸错愕,她木然地朝旁边移了移身子,董钊便要从她身边挤着过去。 这时的于成花仿佛骤然清醒一般,立刻嫌弃地快速躲开老远,唯恐董钊这一身的破衣烂衫和脏污疥癣碰到自己。 董钊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看到表妹于成花这个样子,董钊觉得这身脏臭的破衣和这身疥癣也可以接受了。 这时,从堂屋门里走出了董钊的老娘于氏,于氏看着进来的人,一时之间竟没有认出来是自己的儿子。 “你是?……”董母于氏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你是钊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进京赶考了吗?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娘?儿子又累、又渴、又饿,能不能让儿子先进屋去,娘先给儿子做点儿饭吃,儿子已经两三天水米没打牙了。” “哦,快进来,钊儿快进来,成花,快去给你表哥做饭,再烧上一大锅水,一会儿让你表哥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董母边说着,边过来要拉董钊的手,董钊连忙躲开,伸出手臂给老娘看,“娘,儿子身上这些东西会过人的。” 董母一见,眼泪立刻似泉水般涌出,“娘的钊儿啊!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董钊看见老娘哭得伤心,心中有些不忍,忙打岔道:“娘先别哭了,儿子还饿着呢。” “哦,对了,钊儿得先吃点东西才行。”董母抹了两把眼泪,扭头朝着于成花说道:“成花,你怎么还站着,没听到你表哥说饿了吗?还不快去给你表哥煮点儿粥吃。” “姑妈,我有点儿累了,还是姑妈去煮吧。”于成花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董母见自己的侄女儿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丝毫也不遮掩,就有些不高兴,心道:赖在我们家里死活不走,寻死觅活地非要嫁给我儿子的是你;如今连给我儿子做顿饭都不愿意,烧点水都不肯去,这将来要是真嫁给了儿子,儿子一点儿享不了福不说,恐怕只剩下遭罪受气了吧? 就这一会儿,董母心中已经从起初的站队娘家侄女,开始朝着远处移动了自己的脚步。 无奈,董母只能自己去到厨房给儿子做饭。 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又想着儿子几天没有吃东西,不能一上来就吃干的,因此董母只去快要见底的米缸里挖了些糙米先熬了一锅稀粥,跟着又在旁边的大锅里烧上了一大锅热水,预备着一会儿好让儿子洗澡。 董母忙着煮粥烧水,而她的侄女于成花却倚在门框上,撇着嘴不屑地看着屋中这母子俩,“表哥,你说你好好地上京赶考,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惨样子?” 董钊看了看表妹,又看了看母亲,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董母也想知道儿子这是都遭遇了什么? 董母用勺子搅了搅锅中的米,拿过锅盖盖上;又在灶口里添了两根柴,便走过来,拿了个板凳在儿子身边不远处坐下,“儿子,你跟娘说说,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董钊满面愁苦地看着自己的老娘,又回头看了看表妹,“表妹,表哥对不住你。你一心一意要嫁给表哥,想做秀才娘子,想做官夫人,可是表哥没出息,恐怕……恐怕要让表妹失望了。 不过,如果表妹还愿意跟着表哥一起吃苦,过苦日子,表哥也可以勉为其地接纳表妹。 但是,为了表哥的一双儿女不能是庶出,只能委屈表妹做妾了……” “谁要给你做妾了?”于成花听了董钊的话,瞬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就差跳起来了。 于成花狠狠地白了董钊一眼,将脸转向了一边。 “唉!表哥知道让表妹做妾是委屈表妹了,但是,表妹也知道,表哥早已经娶妻了,又有一儿一女,总不能贬妻为妾,让一双儿女从嫡出变成庶出啊!那会害他们一辈子的。 大不了以后表妹生了孩子,就记在正妻名下,也算做嫡子就是了。” “你想得倒挺美!”于成花翻了个大白眼儿,一张大嘴撇成了个瓢。 第594章 演技高超 真实可信 “表哥可不就是想美事儿呢吗?”董钊说着,回头又看向自己的老娘,“娘啊,都只怪儿子时运不济。 儿子本来是带着岳家给的川资上京赶考的,原想着一路顺利到京城,能够金榜题名挣个前程,也好让娘和表妹一起过上富贵的好日子。 谁知道快到京城了,儿子遇到了劫道的,将儿子劫了个一贫如洗,连身份文牒也被盗贼给一起抢了去了。 儿子没办法,只能一路乞讨、一路卖文,像挣命一样地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儿子住不起店,也吃不起饭。 儿子还想着去衙门补办身份文牒,可衙门也不能凭着儿子一张嘴就相信儿子和儿子身上的功名啊! 没办法,贡院开考了,儿子却只能在贡院门外望门兴叹。 无奈,儿子又一路靠乞讨回家来。 没有银钱,儿子就只能住破庙,靠乞食活命,这才一路回到了家中。就是身上的最后一身衣裳,都被一起住破庙的乞丐抢走了,只给了儿子这一身破衣裳用以遮体。”董钊说着,还适时地流下了几滴眼泪,“娘,您不会嫌弃儿子吧? “娘不会,你是娘的亲生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再怎么样娘也不会嫌弃你的。儿啊,没关系的,这一次没考成,咱们下次再考就是了,我儿子读书那么好,下次一定能考中的。”董母边掉眼泪边道。 “娘啊,儿子没希望了!儿子以后的科举仕途算是没有指望了。”董钊一脸丧气地说道。 “啊!这话怎么说?”董母惊诧地问董钊。 “娘,您看看儿子这手、这脸,这是……这是跟那些乞丐一起住破庙是染上的病症。 儿子到家之前经过县城的时候,儿子去医馆找了儿子的远房表哥冬表哥看过了,他都没给儿子开药,说这病只能越来越严重,最后能烂到见骨。 儿子都这样了,怎么还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啊!儿子这一辈子算是彻底完了啊!”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可怎么好啊?” 董母又着急又心疼,直接哭了起来。 “娘先别着急,冬表哥他说了,儿子身上这病……这病,要是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好,但是,会落下一脸一身的疤拉; 如果好不了,那儿子可能只有几年的寿数了。 娘,儿子对不起您,对不起妻儿,也对不起表妹。将来娘养老就靠您儿媳妇儿和您的孙子孙女,哦,对了,还有……靠我这表妹。 表妹她一心要嫁给儿子,一心要进咱家门,儿子会尽快纳表妹进门为妾,将来让她和您儿媳妇儿一起孝敬您,给您养老,儿子就是不在了,也能安心瞑目了。”董钊说得哀哀痛痛,就像真有其事一般。 “你做梦!谁要给你做妾?谁要跟你媳妇儿一起奉养婆母?哼!我又没嫁给你,我也不是你的妾。”于成花眼见着是要翻脸了。 “表妹,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董钊装得很是惊奇的样子“你……你……你之所以留在家里不走,不就是为了……为了嫁给表哥我吗? 以前表哥不愿意纳你做妾,你撞墙上吊地逼表哥我答应; 现在表哥愿意纳你为妾了,将来你要好好地孝敬你姑母……不对,以后我娘就是你的婆母了。 你还要好好地敬重我妻子,她是妻,你是妾,你们要一起伺候好我老娘,好好地……” 董钊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于成花可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你闭嘴!你想得倒是美!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哼!做正妻我都不愿意,何况是给你当小妾,你想什么呢? 哼!本姑娘这就收拾东西回家去。” “不行啊!表妹,你不能走。你不是……你不是非要做表哥的妾室吗?人说话总要讲信用吧?表妹你怎么可以翻脸无情呢?”董钊又气又怒,语气里全是失意和失望。 “信用?哼!信用是你们读书人的事儿,是你们男人的事儿,跟我一个小女子有半文钱关系吗?”于成花直接耍起了泼皮无赖。 “可话不是这么说呀!之前你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还住在家里不走,不就是为了进这个家门吗? 如今你在我家里住了这么久,名声早就没有了,你早就是我们家人了,你除了留在我们家,你还能去哪儿? 再说了,表妹呀!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的,见到表哥我如今这副样子你就变心了,那你之前……你之前所说的对表哥爱慕之心、一片真心,那都是什么心啊?”董钊似是难以接受于成花的变心,一脸的悲伤表情任谁看了都会信以为真。 第595章 假意贱女 真情贤妻 “哼!”于成花斜觑着董钊,用鼻子哼了一声,“之前?之前你可是秀才,你有功名,我嫁给你就能做秀才娘子;你要是做了官,我就能做官夫人。 就算你死命地不肯休妻,本姑娘就是做个妾,也照样能比正牌夫人还享福。 就你那个怂老婆,她敢跟本姑娘摆正妻的谱吗?本姑娘就是当妾也受不了气。 但是,看看你如今这副鬼样子……”于成花斜着眼打量董钊,“呵呵……你可着全天下问问,就你这模样,别说当妾,就是做正妻,能有人愿意吗? 哼,别说本姑娘跟你没关系,依本姑娘看,就是你媳妇儿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都不一定肯再要你。” 于成花正说着,就听外面院门“咣当”一声响,几人透过厨房的门朝外看去,只见从外面冲进来一位年轻的妇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 母子三人一路小跑着进来,“是夫君回来了吗?夫君在哪儿?”裴氏直奔着正屋而去。 董钊见是自己的妻儿,知道是自己的属下去岳丈家那边传了消息,但也没有说他得中了榜眼,只是说他回来了,是出了意外,落了榜,靠乞讨而归。 “娘子,为夫在这里。”董钊看见自己的妻儿,连忙出声道。 董钊的妻子裴氏听到自己夫君的声音,停住本来想奔去堂屋的脚步,扭头转身,又朝着厨房跑过来。 站在门口的于成花一脸嫌弃地朝一边挪了挪,裴氏一步跨过门槛儿,冲进了厨房。 裴氏在看到丈夫那一刻,瞬间睁大眼睛,双手紧紧捂着嘴,眼中的泪如决堤的水直流下了,“相公,相公你受苦了。”说着,丝毫不嫌弃地直接扑了过来。 “爹爹,爹爹……”董钊的一双儿女也跟在娘亲身后,朝着久别的爹爹扑过来。 董钊忙伸手拦住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不是董钊不想念自己的妻儿,而是自己身上这衣衫太脏太臭了! 这又脏又破的烂衣裳都不知道被多少个前主人穿过了?又都穿了多少年?自己忍忍还凑合,可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碰到。 “娘子,致文致画,不要靠过来,你们没看到…...没看到……这疥疮是要过人的。”董钊伸着手隔开和妻儿之间的距离。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没关系,回头为妻陪着相公去找医生看,一定能治得好的。”裴氏急于安慰自己的夫君。 “娘子,纵然有银钱,也别这样浪费了,治不好的。为夫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去看过咱们的冬表哥了,他都说了,就算能治好了,那也是一身的疤; 要是好不了,为夫也……也活不了几年了。 所以,娘子,为夫现在想求娘子一件事。”董钊艰难地开口。 他心知说出下面的话太残忍,可是,于成花就站在边上,他必须将这块臭年糕彻底清除出去。 裴氏听了董钊的话已经哭成了泪人了,“相公说吧。”裴氏哽咽着说道。 董钊狠狠心,说道:“为夫情愿现在与贤妻和离。贤妻跟着为夫没有指望了,不如……” 还没等董钊说完,裴氏直接扑上去,一把捂住了董钊的嘴,“相公,不许你胡说,为妻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相公在一日,为妻陪你一日。 哪怕将来相公……相公……,为妻也会替相公伺候好娘,照顾好一双儿女。”裴氏说完,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见娘哭,两个孩子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董钊看着心疼,心里直骂自己是混蛋,但是于成花还在旁边,他也只好先咬牙忍着。 “娘子,劳烦娘子替为夫取笔墨过来可以吗?为夫有东西要写。” “相公要写什么?”裴氏一脸惊恐,“相公不会是要写休书休了为妻吧?” 董钊……呃……娘子的想象力是不是太…… “非也,非也。你我夫妻多年,早已是一体,无法分割、无法分离。更何况娘子贤德,从无过犯,何以提到休书二字?”董钊赶紧安抚妻子。 “那……”裴氏疑惑不解。 “娘子去取过来便是。有劳娘子了。” “好。”裴氏抬手抹了抹眼泪,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于成花两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裴氏居然真能不离不弃,撇撇嘴嗤笑了一声。 裴氏很快回房拿来了笔墨纸砚。 董钊抬手在砚台上点了几滴水,拿起墨块磨了磨,提起笔很快写好,然后将笔放下,又对裴氏说道:“还得劳烦娘子再去将印泥拿来。” “哦。”裴氏点点头,再次转身跑开,回来时将一小盒印泥放到了桌上。 第596章 拆扣解锁 摆脱渣女 董钊伸出手指蘸了印泥,在刚刚写就的东西上摁下了手印。 “表妹,这是表兄给你的保障,表兄已经按了手印。”董钊看向于成花说道。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呵呵,给我的保障?难不成你还有银钱留给我不成?”于成花斜眼看了看那张纸,奈何她不识字,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于成花又问了一句。 董钊一脸愧色地说道:“表兄知道,表妹一直对表兄一往情深,矢志不渝。如今表兄前途未卜,怕将来再生变故,因此,这是一张纳妾的保证书——保证不管是表兄活着,还是将来不在了,表妹都是这家的小妾。表兄的手印都按下了,也请表妹按下手印吧,不管表兄还能活多久,这也算是我们的百年之约了。” “什么?你做梦!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家去,谁要做你的小妾? 哼!一个要死的人,也妄想本姑娘做你的小妾?就你这副鬼样子,我看着都嫌恶心。”于成花简直气坏了!要她给一个活不长的穷男人当小妾,开什么玩笑?她得有多傻才会答应这种事? “表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是啊,花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表哥?你不是一直闹死闹活的想进我家门、想嫁给你表哥吗?现在你表哥答应了,你怎么又变卦了?”于氏也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我说姑妈,你傻呀?之前他是秀才,他有前程;现在啊,他的前程在哪儿?地底下吗?难不成他将来到了地底下是做阎王爷的?谁的脑袋被驴踢了会给他做小妾?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家去,这个门我这辈子都不再登了。”于成花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表妹,你确定你不肯再留在这家里?”董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于成花。 “当然不留,傻子才留。”于成花回答得斩钉截铁。 “也罢,表兄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配不上表妹。 只是,这周围的乡亲、熟人都知道,表妹留在这家中就是为了要嫁给表兄。如今表妹不明不白地走了,这以后,你到底是算这家人呢?还是不算这家人呢? 如果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表妹以后说亲时,你倒是算这家的妾室得了放妾书另嫁呢?还是说你与表兄根本就毫无关系呢?”董钊一句句地问着。 “当然是毫无关系了。我只是在姑妈家住了些日子而已。你有老婆、有孩子,我一个大姑娘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于成花一副把自己摘得清清楚楚的样子。 “表妹执意如此无情吗?”董钊再问。 “情?呵呵,我什么时候对你有情了?我倒是对你的前程有情。可你的前程没了啊!”说着,还厌弃地哼了一声。 “也罢。”半晌,董钊一脸的失望和痛楚,“那愚兄就另外写几个字,来证明你与愚兄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表妹可以另择良人。这样可好?” “好啊,当然好,你快点儿写吧。”于成花听到董钊还能给她写这么个东西,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寻死觅活地在这董家赖了这么久,谁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呀?她以后要是再说亲,夫家拿这个揭她短儿可怎么好? 如今董钊愿意白纸黑字地为她证明清白,她当然愿意。 “好吧,既然表妹如此无情,那就连我们表兄妹的情分也断了吧?”董钊一脸受伤的表情极其到位。 “好哇。哼!就这破家,就你这个鬼样子,早点儿断,本姑娘好早点儿找好人家。”于成花连连点头赞成。 “表妹就这么绝情吗?看表妹的意思,好像是巴不得我们董家跟你们于家彻底断了亲才好? 那可不行。表哥如今这副惨状……表妹是亲眼看见的,今后就只能靠着外婆舅舅多接济照应了,要是断了亲,将来我们董家老老小小的可怎么活呀?所以,这亲绝对不能断,绝对不能……” “你拉倒吧!”董钊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成花给打断了,“瞧你这丑样子倒是净想着美事! 怎么着?你们董家活不了,还想让我们于家养着不成?我们于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养你们董家人。断亲!今天就断亲,必须断!” 在一旁看着的裴氏一开始听说夫君要写文书,不论是死是活都要纳于成花为妾,心里绞痛得几乎要窒息。 可裴氏听着听着,她慢慢地似乎明白了,明白了夫君真正的意图。 裴氏明白了,站在一旁只看着不出声。 第597章 断亲文书 立字为据 裴氏懂了,可是董母于氏没明白啊!一听说董家和自己娘家要断亲,心慌得赶紧上前拦阻。 董母越拦阻,于成花越是觉得董家是打定主意要扒在他们于家身上喝血抢食。 于成花本来就人高马大的,她一把就将董母扒拉到一边,看都不看董母这个姑妈一眼,直接上前拿过一张纸拍在桌子上,“你快点儿写断亲文书,断得越干净越好。我们于家的一粒米、一文钱也不会便宜给你们董家。快写吧,我还着急回家去呢。” 董钊点了点头,将纸摆正,刷刷点点,很快写好了,又誊抄了两份。 “表妹,愚兄写好了,要不要表哥念给你听?”董钊问道。 “你念啊。”于成花点头应答。 董钊一字一句将纸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董钊,承祺五年秀才。兹以名誉证明,于成花为家母娘家亲侄,董钊夫妻及子女与于成花素日不交多言,恪守礼节,互无往来。 于成花于董钊赴京赶考期间来家中陪伴其姑母多日。董钊夫妻归来之时,于成花即刻回归于家。 另:依于成花之意,董家家贫,日后不得与于家以亲眷往来,既于即日断绝董、于两家亲缘,自此互不相扰、互不往来,再无半分瓜葛。 如有一方违背此据,另一方有权诉至官府,追究法办。 立据人:于成花(手印) 立据人:董钊(手印) 见证人: 见证人还空着,董钊朝外看了看,见自己的一个随从正在院门那里探头探脑,于是直接将他唤了进来做了见证人签字画了押。 一式三份。 “表妹,董于两家断得这么干净彻底,表妹满意吗?”董钊淡淡地问道。 “满意,太满意了。”于成花一脸得意的笑。 “表妹就不再考虑一下了? 按下手印之后,你与家母、你与为兄从此就再没有瓜葛了,而且今生今世也再没有瓜葛。你真的愿意?“ “废话,不愿意的是傻子。”于成花说着过来,伸出大拇指蘸了印泥,一把将董钊手中的纸扯了过去,连着三个手印就摁了上去。 “好了。本姑娘这就走了。”于成花拿过其中一张字据叠吧叠吧揣起来,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这边一家人就这么站着看着。 董钊夫妻,甚至是连同两个孩子都觉得没有了于成花,这家里一下子都显得宽敞明亮了许多。 董母还在一边伤心地抹着眼泪。 好半晌,董母才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和两个孙子孙女,“以前是娘不好,听信娘家人的鬼话,委屈了你和你媳妇儿。幸好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自己滚了,要是真让她搅合进咱们家里,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娘,没事儿的,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裴氏解劝道。 “可是……儿啊,你这身体……”董母看着儿子这一身的凄惨样,痛心又惋惜。 “娘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此时,董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抓住了自己妻子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妻子裴氏抬起泪眼看向董钊,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夫君在朝着自己……眨眼睛。 自己夫君眼中的那份狡黠让裴氏当即一愣——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眨眨眼,裴氏仔细看去,就见自己夫君的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董钊眨眨眼,朝着妻子微微点了点头。 裴氏心里不知怎么的,刚刚那份悲戚突然的就消失了。 裴氏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再次看向自己的夫君。 夫君的脸上哪还有刚刚与于成花说话时的那份悲苦、那份悲戚、那份悲凉、那份不得已?如今夫君只有一脸的泰然、一脸的平静。 夫妻俩的手就这么握着,一齐看向外面。 这时,就见于成花从西厢房里快步走了出来,斜着眼睛看了看厨房里的一家人,不要说是董钊夫妻俩,甚至连她的姑母于氏都没有再打一声招呼,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董钊长吁一口气,扭头看了看灶上冒着热气的两口大锅,“娘子,一会儿还要劳烦娘子帮为夫准备一身干净衣裳,再帮为夫把洗澡水准备好,为夫这一身太脏了,得赶快洗一洗。” 接着,董钊又看向自己的娘于氏:“娘,您得再多烧点儿水,儿子这一身脏污恐怕一盆水洗不干净。 再有,粥熬好了以后,先盛到一边儿吧,儿子不饿,那个锅里您也烧上水吧。” 董母于氏一脸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刚刚还……呃,眨眼的功夫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董钊看了看身旁的婆媳俩,笑了笑,抬脚走向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此时脚也不跛了,拐杖也不用拄着了。 第598章 说出喜讯 晓之以理 董钊走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面前,想伸手抱抱他们,摸摸他们,可再看自己的手,又把手缩了回来,“儿子,闺女,等爹一会儿洗干净了再抱你们啊,这会儿爹身上太脏了。” 董钊的儿子董致文和女儿董致画本身还站在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爹爹这副惨凄凄的模样,小脸儿上还都是泪痕呢,此刻,再看着爹爹笑嘻嘻地跟他们说话,两个孩子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钊想说自己得中了金榜第二名,已经是榜眼,但是他拼命忍着没有说出来。他要等自己把自己洗干净,让自己改头换面,再跟他们,跟自己最亲的家人一起分享这份巨大的喜悦。 一盆盆又脏又臭的水被泼了出去,又换上了一盆又一盆的清水。 董钊总算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涮干净了,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上了妻子为他准备的一身干净衣裳。 董钊将自己的最后一盆洗澡水泼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此时,洗过澡,换上了干净衣裳,一身清清爽爽的,董钊觉得他好像有八百年没有这么清爽舒服过了。 曾经出现在脸上、手上的那些疥疮疤痕哪里还有?全部都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董母于氏和裴氏婆媳俩看到眼前的董钊,均是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小兄妹俩也是瞪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爹。 董钊笑了,“娘啊,媳妇儿,儿子,闺女,你们好好听我告诉你们,我一没有遭过劫道的,二没有讨饭做乞丐,三也没长什么疥疮疥疤的,我如此做,只是为了让家里干净,为了把家里的疥疮除去。 家中的疥疮,也就是娘的娘家和您的侄女。儿子要让她们离开咱们家,让咱们家重回干干净净的样子,就跟儿子现在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咱们家就不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存在,那样不是好事儿。” 董钊说到这儿,看向自己的老娘,“娘啊,刚刚您那侄女的嘴脸娘也看到了,您觉得儿子身边若是有这么一个东西,这是咱们家的福气吗?是娘的福气吗?是您孙子孙女儿的福气吗?” 董钊说着,伸手握了握自己妻子的手,又将自己的一双儿女叫到了眼前,董钊伸出手臂,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揽在自己的臂弯里,“娘,您听儿子说,儿子这次名登金榜,是这一届的榜眼。” 婆媳俩听到再一次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真的?这是真的?”董母于氏颤抖着声音问道。,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儿子这次回来,就是来接娘,接媳妇儿和孩子一起上京的。待吏部安排好儿子的官职,是留京还是外放,儿子都要将娘和妻儿带去任上,带在身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这是真的?”董母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句。 而董钊的妻子裴氏则在一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着自己的夫君无声地落泪。 董钊看看自己老娘,再看看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都是真的。” “那你刚刚……” “娘,儿子刚刚之所以那样做,儿子刚刚也说了,只是为了除去我们家中的疥癣,让我们一家人以后能好好地过日子,过清净、干净的日子。”董钊严肃地说道。 “可是儿啊,那边毕竟是……毕竟是娘的娘家呀!你当官儿了,分你外家一点儿好处怎么就不行呢?” “娘,您怎么还犯糊涂呢?还是说您不是我亲娘?您从心底里只想害死我?您根本就不想我能过安生日子? 就表妹那样的女人,那就是败家祸家的根源。就算退一万步讲,儿子做了官,将她纳作妾室,就她那个德行,将来她只会给儿子招来祸患,只会乱了儿子好好的家,只会让儿子家宅不宁。 如果她贪心,背着儿子做些受贿贪赃、草菅人命的勾当,也许将来她还会害得儿子掉脑袋的,甚至会因为她被灭九族的! 娘啊,儿子就想问问娘,您是有多恨儿子,多想害了儿子,才非要将那么一个泼皮祸根塞给儿子,让她来恶心儿子,让儿子一生一世没有舒心日子过啊!” “你胡说些什么?娘怎么会害你?什么时候害你了?”董母不服气地说道。 可您一直以来被外婆和舅舅他们操控着,一直都在干着害死儿子的事。”董钊面对着糊涂的老娘,心里的火气都有些压不住了。 “怎么会……?”董母还要争辩。 第599章 儿子教母 破鼓重锤 董钊直接不客气地将董母的话打断。“怎么不会?儿子之所以会这样做,给儿子指出明路的人您知道是谁吗?就是儿子这次科考的主考官大人,儿子的恩师大人。 您知道儿子的恩师大人是何等人物、何等出身?又是一个怎样的高官重臣吗? 儿子的恩师大人就是全天下学子的榜样和楷模、如高山仰止般存在的萧诚毅萧大人。 萧大人出身当朝一品胜义国公府,他本身还是国公府世子,十七岁就得中头名状元,而且是连中三元。如今萧大人是当朝吏部尚书、内阁次辅。 萧大人的岳父是当今唯一一家异姓王奉王爷狄启云; 萧大人从小跟当今皇上一起长大,情如兄弟。 就这样的身份,人家还是一夫一妻,夫妻恩爱相守。 娘,您觉得儿子纳个妾是好事吗?儿子的恩师大人都不纳妾,儿子纳妾?哼!您是想让恩师大人斜眼看您儿子? 还有啊,当今皇上都是一夫一妻,您却死命地给儿子挂上那要命的外家,给儿子硬塞一块破家杀头的祸根。 娘啊,您这么做,还真不如直接拿刀将儿子直接杀了倒省事,也免得儿子将来被恩师大人、被当今皇上砍了脑袋,灭了九族。” 这话虽然说出来世故,但面对如此冥顽不灵又糊涂世故的老娘,说别的大道理她不懂,胡搅蛮缠起来能把十个明白人气晕。 所以,只能用她害怕的绝对权力去压制她、只能用她的切身利益去威胁她。 “还有啊,娘,儿子从京中归来之时,恩师大人曾经提点过儿子,不可由着糊涂的娘胡来。 娘啊,咱们家中家徒四壁、生活穷困,儿子才考上个秀才,娘就想着让儿子再娶娘家的侄女。 哼!如今儿子得中榜眼,将来的仕途就在眼前了,娘心里更想着要让儿子娶您的侄女,给您娘家带去好处,是吧? 娘可以这么想,但儿子请娘先听儿子给您说一件事情。 这是件真事。是京中一家亲王府的事情。等儿子说完了,娘再决定儿子该怎么做。 于是,董钊便将西平王府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 故事讲完,董母坐在那里愣愣地,早已是面容呆滞、两手发抖,一脸惊悚地看着儿子,嘴张了张,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董钊淡定地看着老娘,“您如今知道了西平王府的事,您还想让儿子娶表妹吗?您还想让儿子提携您的娘家吗?” 董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半晌才哆嗦着嘴唇说道:“不,不,不能了。儿子,是娘错了,是娘错了。娘以后……娘以后再也不……不提让你娶表妹的事。” “不止不提让儿子娶表妹,就是娘您那个娘家,儿子都不想和他们再打半分交道。 那一家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沾上就是狗皮膏药。 娘如果想毁了儿子,毁了这个家,要了儿子的命。娘就尽管跟儿子面前提娘家二字。或者将来儿子将命赔给娘,或者将来儿子宁愿抛掉仕途前程,带着媳妇儿、儿女逃进深山隐居,也不会再在娘跟前尽孝。 儿子宁愿背上不孝之名,也不会再与娘您那个娘家打交道。 如果娘舍不得娘家,娘就自去娘家好了,儿子宁愿抛掉前程,落个不孝之名。官不做了,带着妻儿去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宁愿去过苦日子,也不会听娘的去跟那您那个娘家打交道。 儿子今天说的话,希望娘能记住。从今往后,不要再跟儿子说什么要儿子照顾您的娘家、让儿子庇护您的娘家。 从今天开始,如果娘还认儿子,那就跟那个娘家断绝一切关系。否则将来他们以着儿子的名声,仗着儿子的官声,在外面招灾惹事,到时候,不光您的娘家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您和儿子,还有您的孙子孙女儿,也一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您知道儿子的恩师大人是如何的刚正不阿,如何的嫉恶如仇吗? 之前京中的一场“灭鼠行动”,娘知道有多少贪官,又有多少与贪官勾连的亲戚、九族都被拉去斩首示众了。 娘想让儿子也变成那些被斩首示众中的一个吗?” “不,不,娘不愿。” “哼!娘不愿。娘现在说不愿。可一沾娘家,娘就会把儿子舍出去,就如同之前,外婆、舅舅,还有那个于成花,那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一撒泼一闹腾,娘就能拿着刀割肉放血地逼儿子就范。 这样的事娘难道没做过吗?” 第600章 为母不贤 厉言警示 “娘趁着儿子不在家,跟着您的娘家人一起磋磨您的儿媳妇,您没干过吗? 要不是邻居偷偷告诉我,我还不知那些人那么阴损歹毒,那么无耻下流; 我还不知道,我的妻子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被那几个恶人那般欺辱,而娘也是欺负我妻子的恶人之一。 他们赖在咱们家中,吃喝的还都是儿子的岳家接济的米粮,儿子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娘您和您的娘家人如此行事不太无耻了吗? 如果以后娘还是这样,儿子可以断定,将来儿子会死在娘的手里,死在娘的娘家人手里。 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娘就直接将儿子杀死,也免得儿子将来努力了多年之后,连脑袋带前途全都交待到娘和您那个娘家手里,到最后也是丢命灭族一场空。 娘,您是想要这个结果吧?” “不,不,娘……不是……不要……”董母慌得连连摇头。 “好,既如此,儿子会着人将刚刚写就的这份文书送至县衙备案,与您的娘家办理一副正式断亲的文书,自此,如果他们敢在外面借儿子的官声为非作歹也只有他们自己去承担罪责,而不会连累到儿子和董氏宗族。 田地、房屋可以托给里正叔照管,断亲的文书明日也会办好。 明日,我的手下随员会过来,祭祖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直接上京。 娘答应,娘还是娘;娘如果不答应,儿子就将娘送回您那个娘家,往后每年儿子只会给娘一笔养老银子,至于娘在娘家过怎样的日子就与儿子无关了。 娘可以想好自己选择,是选择儿子,还是选择您那一群饿狼一样的娘家人?” “不用想,不用想。儿子,娘选儿子,选儿子。”董母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好,这可是娘说的。如果您娘家那一伙饿狼再来闹腾,娘若有半分动摇,就别再怪儿子无情了。” “好,好,娘记住了,娘记住了。”董母继续点头。 对着自己的娘一脸严肃地说着最严厉的话,董钊心里着实不好受。 可是没办法,自己这个娘的心性紧随了娘家,自私、刁蛮、不讲理。不仅如此,而且还糊涂,今天若是不放狠话,将来只怕麻烦不断,后患无穷。 董钊脸上的表情微微放松下来,“娘,不是儿子无情,也不是儿子狠心,您只要想想您那个娘家,您那个娘、兄长和您的侄女这些年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们对您可有过半分的亲情? 看看今日您那亲侄女的嘴脸,娘如果还对您的娘家有半分怜惜,那儿子也只好与娘抽刀断亲了。 有了不孝之名,今后儿子也无法再做官,儿子就带着媳妇儿孩子远走他乡……” “不不不……不要,娘答应你,娘什么都答应你。” “娘,您以后也不可再磋磨您的儿媳妇儿。您摸着良心想一想,您的儿媳妇儿是怎么对您的?您再想一想您那个亲侄女又是怎么对您的?娘怎么忍心呢? 儿子是您的儿子没错,但既娶了裴氏,就是她的丈夫,丈夫是妻子的倚仗,有儿子这个丈夫在,谁都不能欺负她,也包括娘。 娘以后不可再刁蛮无礼地磋磨儿媳,娘只要安安生生过日子,儿子夫妻俩都会好好孝敬娘的。 还有,儿子还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娘不要以为儿子做了官,娘就可以不管不顾、为所欲为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娘在村里撒个泼,耍个赖,也只是得罪几个邻里;可若是以后娘成为了官眷,还像从前一样行事,那么,害儿子丢官罢职都是轻的,没准一个说错做错,全家都得掉脑袋,说不定还要连累九族。娘明白吗?” “娘明白,娘知道以前是娘错了,以后娘再不了。”董母一脸羞愧地应道。 “如此最好。”董钊点头。 眼看着一家人就要进京,家中的事情还要做些安排,要安排这些事情都需要麻烦里正。 董钊想了想,自己如今还不便露面,可让娘前去请里正过来…… 董钊看看自己的娘,刚刚还是一副惊恐哀怨的表情呢,转眼间,现在就是一脸的喜色,这要是让娘出去,一路上还不定怎么多说少道的,那样或许还会提前招来麻烦。 想了想,董钊拉住自己妻子的手,“娘子,为夫还需要将家中田地房屋等事做个安排,得将里正叔请过来商议。可为夫这时还不便外出,让娘去……为夫怕娘管不住嘴乱说话,提前走露了消息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请娘子辛苦一趟,去将里正叔请过来吧。” 第601章 远行之前 请来里正 裴氏一听就明白了,“好,相公放心吧,为妻不会乱说什么,也不会提前透露什么。” “为夫知道,所以才辛苦娘子去一趟。”董钊笑着点点头。 “嗯,我现在就去。”裴氏长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出去。 裴氏走到门外,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很多同村的乡亲。 裴氏一愣,问道:“众位乡亲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好事的婶子大娘凑上前来问道:“我说董家媳妇儿,刚刚你家那表妹,气哼哼地抱着个包袱走了,她这是不留在你家了?” “婶子,她原本也只是我婆婆的娘家侄女,如今只是还回她自己家去罢了。”裴氏平静地说道。 “那个于成花在走之前还说什么你男人没了前程,当了要饭的花子,还带了一身癞病回来了……”另一个女人也凑上前打听。 “表妹她既这么说……唉!我也无话可说啊。我相公是回来了,只是……”裴氏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那这……这怎么回事儿啊?” 裴氏说着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大娘,我家里还有事,要请里正叔过来一趟,我就不陪着大娘说话了。”说着,裴氏转身快步朝着里正家走去,由着身后那些好事儿的人去猜去说,反正别人的嘴自己也管不了。 门外的众人再看看……肯出门来的人一个回了自己家,一个去了里正家,全都走远了; 至于这门里边的人……董钊要真是那个倒霉模样回来的,这会儿肯定不愿见人,他娘董于氏又是个泼货,他们这些人总不能直接推门闯进人家家里去看热闹啊! 这吃瓜吃到现在,一时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于是三三两两地全都散了。 裴氏到了里正家,里正正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袋。 裴氏进来,朝着里正福了一福,“里正叔,拙夫回来了,有事想请里正叔过去一趟,不知里正叔这会儿可有空闲?” “大侄子回来啦?”里正抬起头看向裴氏问道。 “是,里正大叔,拙夫请您过去一趟,有些内情想要当面跟里正叔说。” “好吧。”里正说着,将烟袋锅儿在板凳腿儿上磕了磕别在了腰带上,背着两只手走出了院子,裴氏跟在身后,一路回了董家。 里正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清爽,满面春风,正坐在堂屋里喝茶的董钊。 里正不禁一愣,刚刚他的儿媳从街上回去,也听了几耳朵,说是遇上了董钊落魄而归、还得了一身癞病,像个要饭的花子。 如今里正看着眼前的董钊,脸上手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身长袍虽然是旧的,但也是干干净净。 这哪里是得了癞病?这哪里是叫花子模样儿? 董钊见里正进来,忙站起身行了晚辈礼,“里正叔一向可好?” 里正的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有关董钊的所闻和所见,董钊这一见礼,将里正的思绪一下拉了回来,“哦,好好好,大侄子回来了,你这是……刚刚……我还听说你……可你现在又……这是怎么回事儿?” “里正大叔,您先请坐。”裴氏极有规矩地倒了一碗茶水过来,轻轻放到了里正的手边,“里正叔,您请喝茶。” “哎,好,好。”里正朝着裴氏点点头,裴氏福了福就退了出去。 “我说大侄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正心中满是疑团。 “里正叔,小侄也是被迫无奈,因此才做了个局,演了一出戏,只是为了这家中能过上安生日子而已。” 里正听了点了点头,心下也明白了——这家的老婆子不省心啊!那就是个糊涂蛋。 自己的儿孙、儿媳妇儿不护着,就那一群饿狼一样的娘家人还非愿意拉着拽着。 就那泼妇一样的搅家精侄女,还非要塞给自己那已经娶妻生子的儿子,还帮着别有用心的娘家人一起磋磨自己孝顺又贤惠的儿媳妇儿。 真想不明白,放着孝顺的儿媳妇儿不要,非得听娘家人的要挤走自己孝顺的儿媳妇儿;还上吊跳井、割肉放血地逼迫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连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儿都不顾忌,非要将那个泼妇侄女儿招进家来,有好日子不过胡折腾,真是个败家造孽的老婆子。 如今,里正听着董钊这样说,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明白人干的明白事儿啊!于氏有那样一个娘家,有那样一个侄女儿留在家里,日子能过好那就出了鬼了、也见了鬼了! 第602章 有事相托 叮嘱保密 “那……你那个表妹……”里正扭头看向坐在一边没出去的于氏,也不顾忌她听了高不高兴,直接说道:“老嫂子,不怕你不爱听,这次能将你那娘家侄女从这个家里挖出去,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儿,是你们家有福了! 你可不要再帮着你那娘家瞎折腾了,回头把你儿子的前程折腾没了,把自己的好日子折腾没了,你再后悔都晚了! 以后啊,别再闹腾耍混,别再犯糊涂,就好好地听你儿子的话,好好地待你的儿媳妇儿,这样,你才能有一个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晚年。” “他里正叔,我明白了,从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董母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不会就好。”里正点点头,又看向董钊,“大侄子,你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董钊笑着站起来,朝着里正施了一礼,“不瞒里正叔,侄儿这次上京赶考,得中了金榜第二名榜眼。” “啊!榜眼啊!哎呦我的老天爷,这是真的?”里正惊得差点跳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董钊,等他回答确认。 “是真的。”董钊笑着点头。 “哎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可是太好了!太好了!”里正高兴得两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这可是董氏一族的荣耀啊!” “里正叔,这件事除了我家里人,就只有里正叔知道,侄儿希望里正叔能够暂时替侄儿保密。”董钊浅笑说道。 “你这是?”里正转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也是啊!那你这会儿找我来是……?”里正疑惑地看向董钊。 董钊笑着说道:“侄儿请里正叔来,是有几件事情相托。 一是,这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地再薄,那也是祖产。再说将来……这仕途能走多远,如今谁也说不准。 即便是官途再顺,将来也有落叶归根的一天。 因此,家里的几亩薄田侄儿不想出手,更不想把地撂荒了,所以想托里正叔找那为人忠厚又家中贫困的人家租出去。 至于租子多少都无所谓,只要能将地好好侍弄着就可以了。” “哎,这个是积德的好事,就交给叔吧,叔给你办。还有别的事吗?”里正问。 “哦,还有就是我爹和我祖父祖母的坟茔,逢节和祭日的,侄儿路远不能按时回来,还请里正叔帮忙照应着。”董钊说着,朝着里正深深一揖。 “都是一族同宗之人,当得的。”里正点头答应。 “要拜托里正叔的第三件事,就是这家中房屋。 房屋久无人居,会很快破败。 我们离开之后,里正叔可安排村中规矩老实但家中人多屋少的进来居住,顺便帮我家照料着房子,不要房租,只要将房屋照管好即可。” 董钊说着,又将不久前写下的那份断亲文书拿出来。文书上面不止是写了董钊和于成花毫无瓜葛,且永世也再无瓜葛的文字,还有着和外家彻底断亲的内容。 “这是最后一件要拜托里正叔的事。侄儿金榜得中之事,虽然家母的娘家还都不知道,但可以想到,一旦他们得知此事,又会如何地前来撒泼耍赖,吵闹不休。 就算这次能够侥幸摆脱掉那一家人的无赖纠缠,将来也难保他们不会借着侄儿的名义在外为非作歹。 万一有一天他们真的闯出了塌天大祸,不只是连累侄儿丢官罢职掉脑袋,更严重的还可能连累到九族。 因此,侄儿想先在里正叔这里备个案,明日还请里正叔去趟县衙,将正式断亲的文书办好。 从此,侄儿与外家众人再无半分瓜葛,免得将来他们借着侄儿的名义嚣张跋扈、祸害一方;也免得侄儿有一天会被他们连累,更避免将来让家族宗室蒙羞。” “对呀,你这样做是对的。”里正听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叔明白,还是你想得长远周到。假如你那外家知道你中了榜眼,将来做了大官,他们那一家子能安生就怪了! 纠缠你们都还在其次,为非作歹连累你们才是你们最该担心的。 你思虑得对,这事儿明日叔去给你办。就冲着你是这一届的榜眼,想必衙门里也不会多做为难。” “好,那就有劳里正叔了。”董钊拱手道谢。 “当得的。”里正摆摆手。 “里正叔,侄儿这次得中,还有明日拜托里正叔办的这些事,都请里正叔别张扬,在侄儿离开之前先替侄儿保密。”董钊再次拜托。 “放心吧大侄子,叔知道你担心什么,叔都明白,不会从叔这里给你惹来麻烦的,叔保证回到家连你婶子都不告诉。”里正笑着说道。 第603章 众人议论 旧事重提 “就因为相信里正叔,所以才将此事托于里正叔。 侄儿明日要带着侄媳和两个孩子去岳家探望,拜谢岳父岳母多年来的接济帮衬和扶助之恩。 我们一家人应该会在岳家留宿一晚,后日一大早即回。 后日一大早开祠堂告慰董氏先人,上坟祭祖完毕,就请里正叔替侄儿安排流水席请一请全村的乡亲们,侄儿一家就直接登程赶路了。 此次侄儿回乡探亲祭祖时日有限,在家中停留的时间不多。 更何况进京路上还需要舟车轮换,带着家眷也走不快,肯定会耽误些时间。 侄儿一家早些启程,一是免得节外生枝,更主要的是免得延误了吏部要求返程的日期。”董钊把事情说清,将一切都托付给了里正。 里正点了点头,虽然惋惜董钊不能在家里多做停留,可一想到董钊的外家,那一家子一旦听到消息,肯定还会前来纠缠不休。 因此,董钊一家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里正点了点头道:“好,叔明白了。你的事叔都会替你办好,放心吧,明日你们去岳家探望,叔就替你去办断亲的文书。后日一早,开祠堂祭祖,祭祖之后,就送你们一家人启程上京。” “多谢里正叔。”董钊一揖到底。随后又取出二十两银子交予里正,代为备办祭礼和流水席用的酒肉米粮。 二人就这么商定了。 翌日,天刚亮,董钊家门口就停了一辆马车。 董钊和妻子裴氏领着一双儿女出门直接上了马车,马车咕噜噜地出了村。 村里的人本就起身早,一大早就出门来开始一天的劳作,有的扛着锄头准备着下地,有的背着筐去挖野菜,人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路上,他们看见了停在董钊家门口的马车,也看到了马车远去,于是自然而然地凑在一堆儿议论着。 “哎,昨天那个董钊回来的时候,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董钊那副惨样子,啧啧啧……哎呦……比叫花子还不如呢!” “是啊!我也看见了。要说叫花子好歹只是穿得破、穿得脏,那董钊可是一脸一手的……哎呦呦,简直没法儿看。” “那刚才看他出门上车时,穿得还挺干净的!” “嗨,都回到家了,那还不得洗洗换换?别忘了,人家可是有媳妇儿的,董钊的媳妇儿可是个好的,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丈夫洗得干干净净的,捯饬得利利落落的呀!” “你说的也是。那他们这一大早的怎么还有马车坐?” “怎么就不许是人家坐坐马车了?应该是董钊媳妇儿的娘家来接闺女的。人家董钊媳妇儿的爹好歹也是开书馆教书的夫子呀!” “也对,那这是一家子回娘家看老丈人、老丈母娘去了?” “应该是。” “要说起来,这么多年,董家还不是靠着人家董钊媳妇儿的娘家接济照应着,就这,董钊他娘都能干出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事!” “可说是啊!那他那个表妹……” “还表什么妹呀,昨天那个表妹就气哼哼地抱着小包袱儿走了。人家临走时亲口说了,跟这家从前和往后都没有一点儿关系。” “那她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这名声……” “还说什么名声呀!那于氏的娘家侄女要是在乎名声,还能这么撒泼打滚儿地赖在这儿不走?人家早不要名声了。” “可说是呢。人家董钊有儿有女有媳妇儿,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只是,唉!董钊那个要命的糊涂娘啊!” “谁说不是呢!那样糊涂蛋一样的娘真是天下难找。放着亲儿子、亲孙子、亲孙女儿不疼,有那么好的儿媳妇不好好看待,一门儿心思地胳膊肘儿往外拐,向着娘家那群混蛋,帮着那个泼妇侄女拆自己儿子的家,我就想不明白了!” “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忘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一窝的狐狸不嫌骚’! 提起那于氏的娘家让人膈应咧嘴,董钊他娘就是个好的吗?他娘跟娘家那边儿的人,那可是一路货色一道味儿! 他家也就董钊他爹是个正经人,可惜呀,好汉没好妻!也幸好这董钊没随了他娘,” “你说得也对。” “所以说呀,哼!于氏才能猪油蒙了心地帮着娘家祸害自己儿子家。” “要说也真是见了鬼了,活了那么大岁数了,远近、亲疏、里外她愣是分不清!有这么个娘,连着那么个外家,董钊两口子也是够倒霉的。” “谁说不是?以前董家都快过不下去,一直还不是靠人家岳家接济支撑着,于氏那娘家有多远躲多远,唯恐被沾上。 你忘了,那年冬天,董钊他娘去娘家借粮,别说一粒粮没借来,于氏还被她娘、她哥直接骂了回来,听说连家门儿都没让进。” 第604章 探望岳家 拜谢大恩 “可不是,等董钊中了秀才,于氏娘家那一窝没脸没皮的立马全家都跑来了,赖着不走不说,还非要把他们家那嫁不出去的赔钱货硬塞给人家早就娶了媳妇儿又有儿有女的董钊。那糊涂蛋于氏还就真帮忙作践儿子和儿媳。 “嘿,你说真是怪事年年有,董家特别多呀!昨天董钊那个模样儿回来,嘿,那外家表妹一看,拿上自己包袱倒是走了个干脆。” “人家走之前还说了,说跟这家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关系,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嫁董钊,人家之前只是在这儿陪姑母住些日子。嘿嘿,这话你信吗?” “我不信。要说人家董钊不搭理她,这我信;要说她没有赖着嫁给董钊的心,你信吗?” “我也不信。” “我也不信。这是看着董钊落魄了,没了前程才这么说的呗。” “那个于成花一门心思想当官夫人,可如今看见董钊落了魄,混成那副惨样子回来,嘿,人家小包袱款款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新鲜。人家本来就是奔着董钊的前程来混富贵的,富贵前程没了,人家自然就跑了。” “要我说啊,跑了倒好。那于成花离开了,对董钊,董钊媳妇儿和他们那俩孩子来说都是好事儿。多这么一个搅家精,那董家的日子就等着鸡飞狗跳、家败人散吧!能过得好才怪。” “也就董钊那个糊涂娘,一天到晚的,嘴里吃着媳妇儿娘家接济的米粮,还帮着娘家人祸害自己的儿子、媳妇儿和儿孙,你说她是脑袋进了浆糊了,还是被二愣子家的毛驴子踢了?” “要不她怎么能落个‘糊涂蛋’的名号呢?” “唉!董钊都惨成这样了,但愿他那个糊涂蛋的娘就别再折腾作妖了,否则的话,早晚把好好儿的家给作没了。” “谁知道呢,就怕狗改不了吃屎。” 周围邻里议论董钊家、议论董钊娘议论得有多热闹暂且不说,一大早,董钊的随从郭四就赶着马车接上董钊一家,去了董钊的岳家。 董钊一家四口儿的到来,让担了一夜心,连觉都没睡的老两口在惊诧之余,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同时也替自己的女儿女婿高兴。 女婿终于求取了功名,有了前程;而自己的女儿也总算是熬出了头。 在裴家这里,没有董钊外家那样的奇葩亲戚,裴家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明白人,在家中招待着女儿,女婿一如往常,始终是真心真意,从前没有嫌弃过董家穷,如今女婿得中榜眼再上门来,老两口儿还是依然如故。 董钊直接跪在岳父岳母面前,重重地磕了头,感谢二老多年以来对他这个女婿、对他们一家的扶助之恩。 老岳父裴轩伸手将女婿拉了起来,“我闺女嫁给了你,你就也是我的孩子,照应你们几分,也是应该的。 如今你得中了榜眼,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没有白费,可喜可贺呀!好啊! 贤婿啊,你今后做了官,不管是留京还是外放,务必要殚精竭虑,为国为民,万不可行差踏错、误入歧途,切记。” “是,小婿会把岳父大人的话铭记在心的。 岳父大人的意思小婿明白。此次上京应试,主考官是首辅叶道远叶大人和萧诚毅萧大人,在得中之后拜见恩师之时,他们两位都有同样的话叮嘱小婿。小婿会谨记,绝不辜负岳父岳母的期望。”董钊郑重地在岳父大人面前承诺。 “那就好,那就好。”裴轩欣慰地点头。 一家人欢聚之余,董钊也把自己准备从速离乡上京的计划告诉了岳父岳母,二老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免得多生枝节,早些登程,能少很多的麻烦。” “是,小婿也是这样想。另外上京时要带着家眷,路上肯定走不快,要想按时到京,就得尽早登程。” “贤婿说得是。” “小婿还有一事想跟岳父岳母商量。” “你说。” “小婿多年以来蒙岳父不弃,始终尽心教导扶持着。如今小婿金榜题名,马上也能实授官职了,小婿想请岳父岳母一同前往,以便小婿能日日在岳父岳母跟前尽孝,报答岳父岳母的教养之恩。” 裴轩听了,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贤婿能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只是,我这里还有几十个学生要教导,书馆还要继续开设下去。 再说了,我和你岳母还没有老到需要你们贴身照顾的时候。你们就先过好你们的日子,等到将来真到需要你们的那一天,我二老再去麻烦你们也不迟。如今嘛,你们就先去奔你们的前程吧。” 董钊和裴氏也知道,一时还劝不动岳父岳母,也只好作罢。 第605章 焚香祭祖 县令到场 董钊向来喜欢在裴家的气氛。 在自己家,每逢老娘的娘家人上门,不是拨弄是非,就是一番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搅得全家不得安生。 而在岳父岳母这里,二老通情达理,为人和善,自己与岳父谈诗论文,探讨学问,翁婿二人也是相谈甚欢。 当晚,董钊夫妻俩带着孩子就住在了岳家。 裴氏要跟着夫君进京,很快就要与父母分别,再见面可能会在很久之后。 于是,一家人当晚就留宿在裴家,说话说得晚一些也没关系,第二天一大早再赶回去,不耽误祭祖也就是了。 吃过晚饭,翁婿俩在一边说话,而母女俩则是手拉着手,依偎在一起,说着娘儿俩的知心话。 裴氏悄悄地告诉娘,董钊是如何设计乔装乞丐,让那个赖在家中的表妹自己离开了董家;做娘的,对即将远行的女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各种的不放心。 这一夜,裴家的灯火亮到了子夜时分。 一家人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当裴氏把两个孩子叫起来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尚且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一家人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上了马车,两个孩子跟外公外婆道过别,一个依偎在爹身边,一个依偎在娘怀里,就这么一路睡着回了董家。 董钊带着妻儿去了裴家,里正一大早就到了县衙,将董钊与外家断亲的文书呈递给了县令大人。 县令本想着这董钊的外家长辈和当家人都不在,只是由家里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做主断了亲,这……这有点儿不合规矩。 但是,当县令大人看到这要办退亲的人是谁?不禁叫了声老天爷! 办理断亲的人正是他们接到的公文中所提到的那个出自本县的新科榜眼董钊。 他治下的县里出了个榜眼,那是多么荣耀的事啊!如今是董钊要找他办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尤其是再从里正的口中听说了前因后果,于是,县令大人直接就将断亲文书在县衙落实备案了。 笑话,自己治下的县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榜眼,怎么能让姓于的那一家奇葩给霍霍了。 里正拿着盖了县衙大印的文书,又置办好了第二天祭祖、上坟和摆流水席需要用到的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回了村。 同行的还有县令大人、主簿和四名衙差。他们之所以随着前来,一是拜见这新科的榜眼,同时也来参加一下他们董家的祭祖大礼,随上一份人情,将来在官途上也是一条人脉不是? 再说,依着那奇葩于家的人性,万一听到风声再前来纠缠,他这个县令大人也能名正言顺地出面制止。要是真能帮上忙,这在新科榜眼那里也是个大人情了。 董钊一家回来得很顺利,天亮了,他们也到家了。 几人进门洗漱之后,稍稍吃了点儿东西,一家人就来到了村中的董氏宗祠。 女人们不能进宗祠,只能在院子里,而男人们加上这里的族长、族老们都在厅里,人多进不去的就在门口。 昨天还一身破败的董钊,今天就成了新科榜眼,一身的荣耀。这个消息犹如一个炸雷震惊了村中所有人。 不过来回想想……想想那于家……也就理解了。甚至还有很多人对董钊的做法连连称赞:“高!实在是高!” 族长领头净手,之后上供三牲,焚香祭祖,告慰先人,他们的后世子孙董钊金榜题名,得中榜眼,光宗耀祖。 礼毕,一群人又都来到了董钊家的祖坟上,摆上祭礼,点上香,烧了纸,又是一番的祭奠。 董钊一早就拜托了里正主持操办,杀鸡,杀猪,请全村人吃席。 全村人都在祠堂的大院子里聚集,来吃这一顿喜庆的酒席。他们董氏祖坟上算是冒青烟了,竟然出了个堂堂榜眼,想来董氏先祖们在天上看着也会笑的。 酒席上第一桌坐着董钊、县令、主簿,由里正、族长和几位族老同桌相陪。 县令当年也是进士出身,只是要论起名次,跟榜眼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然而,都是读书人,年龄又相近,因此倒也有相见恨晚之感。 二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断亲一事上。 说起这件事,都不用董钊开口,这桌上的人就把前前后后都说清楚了,包括当年董家艰难时,于家对董家如何地百般嫌弃,如何的冷嘲热讽,如何地无情无义,如何地多年不曾来往。 甚至就连当年董钊父亲去世下葬,董家着人去于家报丧,于家居然将报丧之人赶了出来,之后于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到。 而在董钊中了秀才的消息传开之后,于家人就一窝儿蜂地自己拥上门来,甚至还要逼着已经娶妻生子的董钊停妻再娶、逼着他休妻贬妻,另娶他们家那个嫁不出去的泼皮无赖于成花。 第606章 吏部叙话 私而后公 众人将于家如何无赖、董钊如何不胜其扰都一一对县令说了。 里正和众人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必须要说明,否则以后那于家若真因为此事闹腾起来,作为县令,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清楚,又怎么能压制处理呢。 今天都把事情说清楚了,等董钊他们走后,这边于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县令大人也好应付不是。 坐在一桌上的里正和族老们将那于家一家子泼皮无赖做过的所有缺德的损事全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干净净。 县令嘴上没说,眼睛看着董钊,心里也替他摇头——唉!一个人读书上进,又有望求取功名,家中还有贤妻持家,董家也算是有福的。 谁知却偏偏摊上了个扯后腿的糊涂蛋老娘,后面还牵着一串儿没一个好东西的娘家,说起来,也真难为了这位榜眼,被这样的老娘和外家折腾得愁苦不堪。 同时县令心里也明白了对于家那一窝子今后该怎么处置,该怎么对待。 酒席宴罢,董钊一家回到家中,要带的东西早已经打包收好。 这时,门外早已经停着了三辆马车。 有跟着董钊回乡的五个随从在,再加上有里正几个人帮忙,人多好办事儿,只将几只箱笼和几个大包袱装上,一家人也都上了马车。 家中各个屋子和大门都锁好,钥匙交给了里正。在众人的告别声中,马车启动,朝着村口行去。 村里人跟在马车后,一边跟车上的人道着别,一边朝村口送着。 众人刚到村口儿,就见远处叽里咕噜地跑来了一伙子人。众人定睛一看,呵呵,认识。果然呀!于家这一窝子奇葩听到了消息,这是连滚带爬地就奔来了。 很多人心中都在想着得慢走一步,这下可有热闹了。 然而,热闹是热闹,热闹却妨碍不到要远行的董钊一家。 董钊一家人连马车都没下,只朝着县令大人、里正、族老和乡亲们拱了拱手,马车一路远去。 一路狂奔过来的于家人则被跟过来的县衙一众捕快直接拦住,圈了起来,任凭他们坐在地上撒泼哭嚎,也没能沾上那几辆马车的边儿。 最后,在他们抓心挠肝,呼天抢地的狂嚎乱叫之中,几辆马车远去了。 所有的纷乱都被他们随着一路烟尘甩在了后面,马车一路朝着京城去了。 至于那于家人,自有县令大人替他们对付了。 此时在吏部衙门里,萧诚毅几人听着董钊将归家探亲的经过讲了一遍,也都不禁跟着唏嘘感叹。 都说一个贤妻良母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对于一家的儿女来说是如何如何地重要,此话是真的不假呀! 如果有了一个糊涂的母亲,那真是做儿女的一场罪孽。 “好了,贤契摆脱了奇葩的外家,今后,只需认真为官,孝敬老娘,好好对待妻子,教养好孩子。 哦,依令堂的……品性,贤契今后在孝敬老娘的同时,也要时刻关注着令堂的一言一行,不要让令堂有给贤契制造污点的机会。”萧诚毅如此直言,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了。 “是,学生明白,恩师大人的叮嘱学生谨记。”董钊认真应道。 “好啊。另外,贤契也不要忘了岳父岳母对你们的恩情。” “是,学生记下了。” 萧诚毅点点头,又看向了关咏荷,“几位贤契现在暂时住在哪里啊?” “回恩师大人,我们几人目前都住在连升客栈。”关咏河答道。 “本官已经与太医院的宋医正和卢太医约好了,请他们给尊夫人请个平安脉。连升客栈里人多眼杂,不便与尊夫人请脉。”萧诚毅沉吟片刻,“不如明日未时末,贤契携尊夫人一起到舍下就医吧。” “恩师大人,这样恐怕不妥吧?学生怎好冒昧到府上打扰恩师大人?”关咏河感觉有些惶恐。 “不妨事,就这么定了吧。”萧诚毅摆摆手说道。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那学生就多谢恩师大人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萧诚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刚刚说了些私事,接下来就说些公事吧。不知三位贤契对自己的将来可有何想法?” 听到萧诚毅这样问,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按照常理,不是应该直接由吏部任命三人的官职吗?或留京、或外放,不是应该如此吗?怎么这会儿恩师大人反而问起他们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想法,他们可以有想法吗? 萧诚毅看着三人脸上那副紧张又疑惑的表情,笑了,“三位贤契不必紧张,本官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在正式任命三位贤契的官职之前,再听一听三位贤契自己的意思。” 第607章 三人留京 皆入翰林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不太明白萧诚毅的真正意思,也不敢随意猜测,三人最终还是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了萧诚毅。 萧诚毅笑了笑,说道:“是这样,三位贤契初登金榜,马上就要走上仕途,进入官场,这为官之初嘛……或入翰林院,或外放为地方官。 进翰林院会从编修做起,从事的是一些录政修史之类的事务,将来各部衙门或地方上有官员调整,也会从翰林院中甄选。 至于外放为官的,就会去地方上做一些具体的管理事务,牧民一方。 这样,将来吏部会根据地方官员施政的政绩,定时做政绩考量,再根据对每一位官员的政绩考量结果提拔甄选,做出职位调整,这也是一个为官的发展方向。 然而,本官想的是……萧诚毅说到这里,看了看在座的三人,“各位贤契大概也听说过这句话,那就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听上去,文官的前途似乎都在这一句话里。虽然不绝对,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各位贤契的心中已经有了确切的目标,比如说,最大的心愿是进入翰林院就任编修之类的官职;或是想外放地方做地方官,直接面对一方的百姓,教化万民、牧民一方,做些具体的实事。 如果心中对将来有想法,各位贤契也不妨直言,这样,本官也可以酌情考虑。 但是以本官考虑是先安排三位贤契全部都进入翰林院,或长期或短期,都先要三位贤契能有一段翰林院的经历,将来不管再外放地方还是留在翰林院,至少都有了一段做翰林的经历。 即便是以此做为为官的过渡,或在自己将来为官的履历上添上这一笔,在需要的时候也不至于有这方面的缺失。 不知本官的意思,三位贤契可明白?”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听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是恩师大人在为他们的前途考虑,考虑得比他们自己想得还要周全。 他们毕竟是官场新人,哪怕心中有些想法,那几乎也是妄想,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依从吏部的安排。 如今自己的恩师大人在为他们着想,费心替他们安排,他们只要听从恩师大人的安排就好了。 他们除了感动,还能有什么想法呢?三人目光交流,盛玟首先朝着萧诚毅抱拳拱手,“学生多谢恩师大人为学生费心,学生几人的前程但凭恩师大人做主,学生不会有任何异义。” “那你们二位呢?”萧诚毅点点头,又看向董钊和关咏河。 “回禀恩师大人,我二人也是一样,但凭恩师大人做主。”董钊和关咏河二人也连忙拱手作答。 “既如此,”萧诚毅颔首,“那好,那就暂时不外放地方官职,你三人全都先入翰林院,以半年为期,半年之后,想外放的,或想留在翰林院,届时本官会根据实际情况再作安排,如何?”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听了俱都是一脸惊喜,“多谢恩师大人。” 有着半年的翰林院经历,将来他们在为官履历上就不会有这一段缺失。 而且有这半年,自己也可以由一个学子向一个官员做个顺利过渡,同时也可以在这半年里仔细思考自己的仕途走向,定好今后自己的发展方向。 自己能有这样的恩师引路,他们这是有多大的福气呀!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除了满心的感激,再没有其他。 萧诚毅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给你们三天时间,将家眷在京城安排好,三日之后到翰林院报到,吏部的文书明日就会送达翰林院。 “是,学生遵命,多谢恩师大人。 盛玟、董钊、关咏河出离吏部,三人的脸上俱都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站在吏部的大门外,回头向内看去,心中不禁在想,他们赴京赶考,遇到这样正直清廉的主考官,是他们作为考生的福气; 如今,又有这样的恩师大人作为他们的榜样和引路人是他们的福气;而大晔有恩师大人这样一心为国为民的官员更是整个大晔的福气。 而关咏河心中更多了一份感激。恩师大人不仅关心他们的前途,还关心着他的后代子嗣。 从前,关咏河心中对自己将来是否能有子嗣已经根本就不抱希望了。 然而,今天见到恩师大人,他的心底里又重新升起了希望,就如同在黑夜中突然间看见一束火光亮起。 关咏河忽然觉得将来自己的子嗣又有希望了,他似乎看到了将来自己儿孙满堂的景象。 他就是有这个感觉,他就是有这个信念。 第608章 搬出客栈 公府就医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回到连升客栈。 他们还要在京城逗留半年的时间,不能一直住在连升客栈,或买宅子、或租院子,总要先给一家人安置好住处。 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就找到了连升客栈的掌柜的帮忙,请连升客栈的掌柜的介绍一间可靠的牙行。 连升客栈的掌柜的听了,心里也明白,几个人留京实授了官职,不可能一直住客栈,找合适的宅子是一定的,于是,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三人去到了他一个开牙行的朋友那里。 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跟着连升客栈的掌柜的去到牙行。 牙行的人听连升客栈的掌柜的说出这三人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他们要留在京城做官,需要找三处院子,立刻殷勤地忙前忙后帮着挑选。 最后,牙行的人为他们找到了一处连在一起的三座院落。 这处相连的院子本是一家三兄弟的,院子中间都有月洞门儿连通,但又都有各自对外的院门,出入互不打扰,各自方便。 这地方离翰林院不远,他们每日去当值步行即可,连马车都省了。 院中的房屋还很新,丝毫没有破败。院与院之间既彼此相连,又自成独立空间,房屋数量也够,家眷们加上随从也都住得下,非常适合这三家人。 于是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爽快地交了银子,将这三处院子一起租了下来。 接下来,该添置的添置,该安排的安排,该打扫的打扫,到了第二天晚间就已经全部收拾好了,三人便谢过了连升客栈的掌柜的,算清了店钱,带着家眷和随从搬出了连升客栈,分别住进了新租下的三座院子里。 第三天,盛玟、董钊、关咏河三人休息了一天,陪着家人适应一下新的环境之后,翌日,这三人就全都精神饱满地去了翰林院报到,开始了他们的为官生涯。 而在之前,关咏河还带着妻子,依照萧诚毅之前所说的时辰,去了胜义国公府。 由于关咏河是和妻子一同前来的,因此萧诚毅也带着狄星月一起出面接待,而狄星月的怀里还抱着萧雨珠。 萧诚毅心里有着一个想法——有自己的宝贝闺女在场,或许对那关咏河的妻子是能有些好处的吧? 关咏河夫妻俩先到了国公府,寒暄过后,没过多久,太医院的宋医正和卢太医也到了。 而宋医正和卢太医到的时候,关咏河的妻子吴氏正抱着萧雨珠。 这可是小福星啊!这么可爱的娃娃能亲自抱在怀里,吴氏的心花都开了! 自己将来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吴氏是不敢想的,只要自己能有个亲生的孩子,能给自己的相公延续血脉,孩子哪怕只有这怀里的小宝贝一半儿可爱,她就知足了。 抱着萧雨珠,吴氏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快,这样的宝贝抱到怀里就不想再松开。 而萧雨珠也一直不哭不闹,始终笑嘻嘻的让吴氏抱着。 狄星月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她也明白自己夫君的意思,此刻笑着问自己的宝贝女儿:“珠儿,你喜不喜欢抱着你的这位姨姨呀?” “嗯嗯,喜欢。”萧雨珠点点小脑袋。 关咏河的妻子吴氏温婉秀丽,萧雨珠在她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邪气和恶念,她喜欢这个姨姨。 “那让这个姨姨将来给你生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跟你一起玩儿好不好?”狄星月又问萧雨珠一句。 “嗯嗯,好好!”萧雨珠依旧点头。 “那你是想要小弟弟?还是要小妹妹?”狄星月再问。 “嗯……”萧雨珠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都要,都要。” 狄星月笑了,“珠儿都要啊!那就让姨姨将来给你生个弟弟,再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好好。”萧雨珠边点头,边拍着小胖手,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关咏河的妻子吴氏看着眼前这笑颜如花的小宝贝,要不是知道自己此刻身在胜义国公府,她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她也想啊!她太想太想了,她多想给自己的夫君生个一男半女的,可是她能吗? 然而,吴氏看着眼前这张小小的笑脸,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有一天也能为夫君生下儿女,自己也能儿女双全。 吴氏紧紧地搂着怀里的萧雨珠,似乎是搂住了自己这辈子的希望。 太医院的宋医正和卢太医到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幅场景。 这探花郎家中的情况,萧诚毅早就跟他们二人说过了,二人到来,略作寒暄,就分别给吴氏把了脉。 第609章 童显南归 当殿辞君 把过脉之后,二人坐在一边仔细地探讨了一番,心中不免多了丝疑惑——这夫妻两个成婚数年尚无子嗣,可见应该是身体状况不甚乐观。 然而今天经二人把脉后得出的结论显示——吴氏并没有多严重的不孕不育的问题,只要稍作调理,应该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卢太医心中似乎是没有什么疑惑在的,因为那位吴氏正抱着小福星萧雨珠呢! 最终,二人经过商议,调配了一张温补的药方,由卢太医写好递给了探花郎关咏河,“这个药方是张温补的方子,药配齐了,五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三次,喝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可以停药了。 之后,只要不吃过于寒凉的东西,其他的饮食都照常即可。尊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关咏河之前也带着妻子看过不少的大夫,最后都是摇头失望地告诉他们说:“没有希望”。 然而今天在萧大人这里,他却收到了满满的希望。 这二位太医都是妇科圣手,他们今天居然跟自己说用药半个月,再调理一段时间就会有好消息,这…… 关咏河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他看了看两位太医,又看向了自己的恩师大人。 萧诚毅坐在妻子狄星月的身边,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那本官就先恭喜贤契了。” 关咏河和妻子吴氏面面相觑,他们看大夫看了多少次就失望了多少次,听到如此说法的还是第一次。 关咏河夫妇二人眼中都有着不敢相信的神色,然而又似乎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儿。 他们宁愿相信这一次才是真的,这一次的诊断结果才是正确的。他们也会有后,也会有子嗣。 吴氏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萧雨珠,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关咏河也是两眼红红的,朝着二位太医深深一揖,“多谢二位太医,多谢!”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此乃医家的本分。”宋医正和卢太医笑着连连摆手。 关咏河又对着萧诚毅夫妻二人深深一揖,“学生多谢恩师大人,多谢夫人。”萧诚毅微笑着抬抬手,“好啦,你们是来就医的,本官又不是医者,谢我作甚?” “不是有恩师大人金面在,凭学生微末,怎么能见得到太医院的两位圣手。学生感谢两位太医,当然也要谢过恩师大人,多谢!” 关咏河似乎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此时的心情。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虽说家中兄长子嗣颇丰,然而谁不想自己也有亲生的骨肉承欢膝下呢? 虽说今天只是听到了一个诊断,但是关咏河夫妇心中却是有了从未有过的希望。 三日之后,“三鼎甲”进入翰林院,从此开始了仕途官场生涯。 而萧诚毅、承祺帝和礼部则在这一天同时收到了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即将回京的消息。 使节团还有五天就能回到京城了,承祺帝在早朝金殿上宣布了这一消息,并着礼部安排迎接事宜。 这次承祺帝要率群臣出城至十里亭亲迎使节团归来。 因左侍郎尹守哲脚伤未愈,目前还在告假中,因此没有上早朝,只是每日都会到礼部当值。 金殿上只有右侍郎程宁在,右侍郎程宁代表礼部接旨,等回到礼部之后,他再与左侍郎尹守哲一同商议安排迎接使节团事宜。 在今日的早朝上,承祺帝与朝中重臣除了商议迎接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一事,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送行。 宁疆侯童显一家也该回转南疆去了。 今日,老国公爷童世英和宁疆侯童显、宁疆侯的长子童继戎以及宁疆侯童显的次子江南盐运使童继平一同上了早朝,向承祺帝辞别。 想来天下事就是如此,有聚就有散。童府举家上京团聚了这些时日,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舍不得萧雨珠,就打算再多留些时日。 况且老国公爷童世英上了年纪,也不再掌管南疆防务,南疆的防务早就交到了儿子童显的手中,因此,老国公爷童世英夫妇想在京城留多久倒也无所谓。 然而,宁疆侯童显如今却是承担着南疆防卫的重责。这一次举家长途跋涉回京城参加萧雨珠的周岁宴、和妹妹一家团圆已是难得了,他们该回南疆去了。 萧雨珠的周岁宴之后,承祺帝就下旨,命兵部和户部将南疆守军的粮饷以及这次特地下发的二十万两犒赏银子全部备好,只待宁疆侯童显一家启程回南疆之时,即由兵部派出三千兵马押运粮饷和犒赏三军的银子一同启程奔赴南疆。 第610章 这厢送别 那边迎候 今日,承祺帝在金殿之上对老国公爷及其子孙当众勉励了一番,又命兵部和户部做好安排,明日派兵押送粮饷银两,与宁疆侯一家同行南去。 早朝散后,承祺帝换上了便服,跟着萧诚毅、胜义公萧之南,还有老国公爷童世英,以及老国公爷童世英的儿孙们一起去到了胜义国公府。 于公,在金殿上是君送臣;于私,在胜义国公府里则是晚辈送别长辈。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又另赐下了不少礼物给老国公爷童世英一家。 承祺帝陪着老国公爷童世英和宁疆侯童显在胜义国公府用了午膳,君臣又叙谈了一番,才由萧诚毅护送着回了皇宫。 而晚宴就是胜义国公府为童家和甄家饯行了。 团聚了这么多天,眼看着要分别了,再见又会是在很久之后,无形的离愁别绪弥漫在胜义国公府内。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冉冉、甄芮芮都有些伤感,情绪不免低落,作为夫婿的胜义公萧之南、何举和萧一凡都在自己的媳妇身边小心地哄劝着,安慰着。 因此,今日这饯行的晚宴虽然丰盛,但众人多的是食不知味。 胜义国公府众人都已向承祺帝辞了次日的早朝,他们一早会直接出城去为童家和甄家送行。 甄家出京后也是先向南,可以和宁疆公府同行一段之后再分道。 分别在即。 连日来,老国公爷童世英的专属小挂件儿萧雨珠已经变成了所有远行之人身上的小挂件儿。 这几日,萧雨珠的小胖腿儿和她的小脚丫基本上都处在无用状态。她甚至都没有机会让小脚丫落一下地,更别提走上几步路。 萧雨珠一直在各位长辈的怀里抱着,或是来回传递着。 萧雨珠也始终乖乖巧巧地从一个长辈的怀里换到另一个长辈的怀里,小胖脸儿上始终绽放着灿烂笑容,随时送上甜甜的亲亲和祝福。 不光是众位长辈难舍萧雨珠,就连童耀、童炼、童烁、甄昕、甄焰几个哥哥都对小雨珠这个宝贝妹妹难舍难离。 然而,再难舍,再难离,分别的时刻也要到来了。 胜义国公府送别的晚宴结束后,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直接让甄冉冉和甄芮芮以及他们的夫婿何举和萧一凡陪着他们的爹娘兄嫂去说话了,让他们一家人在分别前的时光里再聚一聚。 于是,甄冉冉和甄芮芮陪着各自的爹娘回了他们住的院子里,父女,母女,兄妹坐在了一起。 这么多天的相聚,该说的话似乎也说了不少。然而,真到了离别的时刻,又似乎还是有很多的话没有说,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虽然不知该说什么,但是一家人哪怕无言地坐在一起彼此看着,也是一种难得的团聚。 何举和萧一凡也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打发去陪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岳父岳母。 而这边,老国公爷领着一众儿孙坐在二堂的大厅上。 儿子童显也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家事不用多嘱咐;至于南疆防务,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童显在承担,因此也没有什么可嘱咐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直接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萧雨珠放到了自己兄长童显的怀里。 这一晚上,萧雨珠基本上都是童显和童显的长子童继戎在抱着,全家有志一同地谁都不去跟这父子二人抢了。 于是这一晚,萧雨珠就做了舅外公和大表舅的随身小挂件儿。 胜义国公府众人在忙着做最后的团聚,也在准备着面对明日的离别。 而礼部右侍郎程宁在金殿上接旨之后,下了朝就直接赶回了礼部衙门。 回到礼部,程宁直接去了礼部左侍郎尹守哲的公事房,左右两位侍郎坐在一起,程宁将承祺帝的旨意转达给尹守哲——还有五天,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就要回来了,礼部尚书姚思贤也要回来,同行的清平王夫妇和文玉长公主夫妇都要回来了。 就凭着这几位在出使北雍期间所做的事情,就凭着他们在北雍朝廷中对凤珠郡主萧雨珠的维护,胜义国公府不说倾巢出动、举家出迎,那萧诚毅夫妇是一定会抱着萧雨珠前去迎接的。 听到这个消息,尹守哲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瞬间像打鼓一样咚咚咚地跳着疼。 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回不回来,尹守哲不在意。而他在意的是与那凤珠郡主、与那个邪门儿的小丫头之间的安全距离到底是多远? 尹守哲勉强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就迎接使节团一事与程宁做了一番商议,两位侍郎达成共识之后,程宁离开,回了自己的公事房,而尹守哲这里则是再也无心做事。 第611章 咒骂福星 报应太快 尹守哲没办法静下心来。 到了那天他该怎么办?他需要保持多远的距离?马车前后走着算不算距离近?迎接使节团上前寒暄之时会不会有危险?前去迎接的时候,要站在离那萧雨珠多远的距离才不会被她发觉? 然而,在归来的使节团中,有亲王和亲王妃、有长公主和驸马、除了王爷和长公主两家之外,那姚思贤可是礼部的尚书。 礼部尚书姚思贤是他尹守哲的直属顶头上司,难不成他一个做下属的也能避而不见?难不成他还能远远地避开不上前问候一声? 怎么办?怎么办?尹守哲在自己的公事房里拄着拐杖烦躁地来回踱着步。 站在门外的霍风看着尹守哲在公事房中坐立难安的样子,心中也在叹气,他当然知道尹守哲是在为什么事闹心,因为尹守哲已经不止一次地提示过他们,让他们不管是在任何情况下,哪怕是在大街上,只要遇到了那萧雨珠,就必须尽快闪避远离,绝不能凑到近前去。 可如今,他们的主子面临的难题怎么解? 无论是作为礼部迎接归来的使节团,还是礼部侍郎迎接礼部尚书,尹守哲都是避无可避。 更何况,那一天承祺帝还会亲自出城迎接使节团,萧诚毅夫妇必定会抱着萧雨珠同往,这个难题怎么解?火烧眉毛啊! 此刻,尹守哲的心中急切地思量着应对的法子,假如自己再做伤……自己遭罪不说,恐怕还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实在不行……尹守哲心念一动,思量着从自己岳父或是岳母身上做文章的可能性—— 假如岳父或是岳母突发急症、突然病危甚至是突然过世……自己作为唯一的女婿,或是病床前侍疾尽孝,或是在灵前守孝……嗯……那么自己近期不在一些欢庆场合出现还是在情理之中的吧? 是让岳父出事还是让岳母出事呢? 岳父暂时对自己还有些用处; 选岳母……可一旦岳母出了事,和岳母相守一辈子的岳父又会怎么样呢? 尹守哲一时左思右想也没能拿定主意。 最后,尹守哲无力地坐回到他的大椅中,长叹一口气,只在心底里恨恨地、狠狠地咒骂着萧雨珠。 只是,小福星既然是小福星,那能是谁都可以随意咒骂的吗?既然敢咒骂小福星,那报应……也许很快就要来了! “霍风,备马车,本官要回府换药,此刻伤处痛得厉害。”尹守哲紧皱着眉头吩咐道。 霍风听到尹守哲吩咐,忙应声道:“是,主子,霍风这就去。”说着转身快步去了。 尹守哲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屋中央,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了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 尹守哲没有等着霍风回来扶他,想着自己小心一点儿没有大碍,于是右手拄着拐杖,一点一顿地朝着外面走去。 门槛对于现在伤了脚踝的尹守哲来说似是一道难过的关卡。 尹守哲先把拐杖探到了门槛外。左手扶着门框,右手拄着拐杖,两臂一用力,顺利地跨出了门槛。 尹守哲吸了一口气,继续朝着台阶下走去。 台阶有三层,尹守哲拄着拐杖下了一层,刚要再下第二层,这时,不远处有个在礼部当差的小厮,手里端着个托盘正走着,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着一声惊叫,哗啦啦,茶盘茶盅全都摔到了地上,人也扑倒在地上。 这边的声响正好惊动了拄着拐杖下台阶的尹守哲,他蓦地扭头看去,结果拐杖一下子杵空了,人从第二节台阶上直接就栽了下去。 尹守哲这一下摔得可比上一次在金殿外有意地去给自己做伤严重得多了。 随着一阵来自脚踝的刺痛,以及一阵来自额头上的疼痛,再加上来自两肘、两膝的疼痛感,尹守哲心道:见鬼!自己这次是真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可同时,似乎还有一个既包含痛苦又带着庆幸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这一下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逃避那些不想面对的人和事了! 尹守哲这一突然摔倒,拐杖直接脱了手甩到了很远的地方。 尹守哲倒在了地上,想试着撑着地起来,结果左手的手腕又传来一阵巨痛,尹守哲又摔回到地上。 尹守哲此刻心底里有一连串的咒骂蹿出,暗道: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伤一下就伤一下,这全身到底是伤了几处?脚痛、脸痛、胳膊痛、腿痛,怎么连手腕儿也痛?这……? 院里的动静也惊动了礼部各间公事房中的人,众人闻声纷纷出来探看。 第612章 旧伤新伤 全身是伤 消息传得很快,当霍风备好马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有很多人聚集在了自己主子的公事房门前的台阶下,而他却没有看到自己的主子,只看到了尹守哲拄着的那根拐杖在远离人群的地上扔着。 霍风心道一声“不好”,连忙挤进人群去看,果然就见尹守哲还倒在地上,靠着旁边小厮的搀扶斜躺着,却没能站起来。 尹守哲左边的额头上有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胸前的官袍上已经被血浸染了一大片,而尹守哲则是一脸极度痛苦的表情。 霍风连忙上前,从扶着尹守哲的小厮手里将尹守哲接过来,“大人,您这是怎么啦?” 尹守哲闭着眼,半晌没有出声。 尹守哲此刻并没有昏迷失去知觉,而是心里怒火冲天却又无处发泄。 懊恨自己倒霉的同时,又想着左右也伤了自己,这副惨相让更多的人看到就更真实可信了。自己正好也就躲开了五天之后的出城迎接使节团的大麻烦。 霍风看着尹守哲闭目不语,以为他是昏过去了,急得连忙大叫,“快,快去找一张竹榻来,将大人抬去医馆看大夫,快呀!” 周围有几个小厮在,听到霍风的吩咐,连忙跑着去办了。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将一张窄窄的竹榻抬了过来,霍风小心地抱起了尹守哲的上半身,旁边一个小厮很有眼力劲儿,过去将尹守哲的两条腿抱了起来,两人合力将尹守哲放到竹榻上。 霍风又叫过来三名小厮,四名小厮一角一个将竹榻抬起,快步出了礼部衙门,朝着最近的医馆赶去。 医馆里主治外伤跌打的吴大夫刚刚给一位受了外伤的患者包扎好,手上粘的药膏还没有洗去,就听外面一阵的人声鼎沸,“快快快快,快进来这里,这里……大夫,大夫……快,我们大人摔伤了。” 吴大夫听了,连忙到一边的水盆里把手洗干净,用布巾擦了,再回头时,就见一伙儿人用竹榻抬了一名穿着官袍的伤者进来,这群人里有穿官服的小吏,有穿随从差役服饰的,一看便知道这应该是哪个衙门里的人。 吴大夫不敢怠慢,忙迎上去,“这是怎么了?” 那个摔了茶盘茶碗的小厮也跟着来了,他是最清楚怎么回事的,于是他向大夫说道:“这位是我们礼部的侍郎大人。侍郎大人本来脚踝上有伤,拄着拐杖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摔了下来,就……就……就摔成了……” “知道了,将这位大人抬到里边去吧。”没等那个小厮说完,吴大夫已经清楚了,他抬手指着里面一间垂着门帘的诊室吩咐道。 霍风上前一步撩起门帘儿,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尹守哲抬到了诊室里面。 “诊室小,站不下那么多人,留下一个帮忙的,其他人都出去。”吴大夫见竹榻已经放稳当,就立即开口赶人。 霍风听了吴大夫的吩咐自然是要依从的。于是,他对跟来的官员、小吏和那些小厮们交代了一声,“各位都请先出去吧,在下在这里给大夫搭把手就行了。” “好,那就有劳霍侍卫了。”众人说着,全都退了出去。 吴大夫上前检查尹守哲的伤势,首先看到的就是尹守哲那半边被血染红的脸。 吴大夫先用一团棉花沾了酒,将尹守哲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又将脸上有擦伤的的地方都处理干净, 伤口清理干净了,立即敷上药,又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这个伤口看着吓人,但是相对来说要好处理一些。”吴大夫手里一边给尹守哲包扎着头上的伤口,一边头都不抬地跟霍风交代着。 “你是这位大人的侍卫?”吴大夫问道。 “是。” “你们大人这次摔了头,恐怕三两天之内他会感觉头晕;严重的话,可能还会有呕吐现象,你们要小心照顾着。 记住,头尽量不要乱动,尽量卧床休息,其他的伤待我看过再说,但就头上这一处的伤,情况就是这样。”吴大夫讲述伤情很是仔细。 “是,在下知道了。”霍风点头答应着。 吴大夫将尹守哲的头上的伤包好之后,就去看原来已经有旧伤的脚踝。 吴大夫刚刚上手解那个绷带,尹守哲就忍不住直接痛呼了一声。 吴大夫看了一眼尹守哲脸上的痛苦表情,回过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既伤了,疼是肯定的,他就是不去解绷带,伤者该疼还是疼,外科大夫听不得几声痛呼,又怎么能当外科大夫? 吴大夫一脸淡定地将尹守哲包住脚踝的绷带全部打开,摸了摸踝骨,直痛得尹守哲眉头紧皱,牙关紧咬。 而在尹守哲痛得恨不得昏死过去的同时,听到的则是吴大夫说的——“这里原来就有扭伤,好在没伤到骨头,这回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回骨折了。” 第613章 瘸着出门 躺着回来 听了吴大夫淡淡的一句“骨折了”,霍风眼睛也直了,而尹守哲原本痛得紧闭的双眼也蓦然睁开了,骨折了……半晌,尹守哲苦笑了一下。 上次受伤,也只是扭伤,都没有伤到骨头,这次可倒好,伤到了骨头,骨折了。 接下来,吴大夫对尹守哲那隐忍的痛呼声充耳不闻,只顾着手里的动作。 他将尹守哲脚踝上原有的药膏蘸了酒擦净,正了骨,又敷上了新的药膏,打上了夹板,将他的脚踝处直接用夹板和布条缠紧固定。 接着,吴大夫又去检查尹守哲的另一只脚,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只脚倒是没有骨折,但是,和上次受伤的情况倒是一样,脚踝扭伤了,此时已经肿起来了。 吴大夫依旧从容地又拿出另外一罐儿药膏涂在他的脚踝上,也用白布包好。 做完了,又看向了尹守哲的腿。 两个膝盖都摔伤了,膝盖处的伤口已经跟裤子粘在了一起。 吴大夫又拿起干净的白布,蘸了酒敷在粘着伤口的裤子上。 待将裤子与受伤的皮肉分离,吴大夫直接拿过一把剪刀,将两条裤腿全都剪开了,露出了膝盖处的伤口。 两条腿的膝盖都摔破了,吴大夫又是一通地清理、敷药、包扎。 吴大夫想着,腿都摔成了这样,别处不可能没伤。于是,吴大夫又轻轻抬起尹守哲的手臂检查,果不其然,衣袖上也有血迹渗出。 吴大夫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接着清创、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两条胳膊上的伤处也都包扎好了。 “这位大人,您头上的伤、两个脚踝的伤、两个膝盖和两条手臂上的伤都已经上了药,也都包扎好了,不知您还有哪里感到……?” 吴大夫还没问完,尹守哲就强忍着疼痛,动了动自己的左手,“本官的左手好像……好像也伤了。”尹守哲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吴大夫听了,连忙转到竹榻的另一面检查了一下——尹守哲的手腕儿也骨折了。 不仅手腕骨折,就连左手的小手指也骨折了。 吴大夫都想对着尹守哲说一句,“这位老兄,你这是有多倒霉呀!”然而,作为大夫,这话可是千千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只有在心里偷偷感叹一句了。 吴大夫查清了伤势,将尹守哲的手腕儿也正了骨,敷上了药,打上夹板包扎,再将小手指的指骨接好,用两个小竹片对面夹好,用细窄的布条绑好。 此时的尹守哲已经是一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一动不能动的、一身的骨折扭伤的伤者。 伤处全部都处理好之后,霍风随着吴大夫来到外面。 吴大夫将尹守哲的具体伤情和在养伤期间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作了详细交代—— “如果你们府上有更好的外科大夫,那就最好不要移动伤者,请大夫按时为伤者换药,再将夹板重新绑好; 如果没有,老夫也可以定时去府上为伤者换药。 切记,你们家里人不要随意给伤者撤下夹板换药,万一伤者的骨头还没有长好,再碰伤错了位,骨头长歪了,要再重新接骨可就麻烦了,搞不好伤者的后半辈子就要残了。” “是,我们明白,我们不会乱动的。”霍风应道。 吴大夫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的桌边坐下,抬手拿过纸笔写了张方子。 方子写完,吴大夫又仔细看了看,略作修改之后,放下笔,将药方递给了霍风,“过去抓药吧,然后小心照顾着,千万不要碰到伤处。在没有长好之前,伤者不能有大的动作,尽可能卧床休息。” “是,明白了。”霍风认真记下吴大夫的叮嘱。 霍风将药抓好后,叫进来四个小厮,将尹守哲身下的竹榻抬起出了医馆。 本来还想直接将竹榻放到马车上,但是看了看不太好办,尹守哲又是一身的伤,不好再来回挪动,于是索性就用这竹榻抬着尹守哲回侍郎府去。 尹守哲就这么在街上人们的好奇眼神里一路被抬回了侍郎府。 尹守哲因为脚踝扭伤,不能长时间站立,因此告假免朝,一大早就直接去了礼部当值。 周露荷还想着,只要尹守哲不去上朝,在礼部也不过是坐着办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心里还算是踏实。 可谁知道,早上出去一个一瘸一拐的人,晚上却抬回来一个一动不能动的人。 额头摔伤了,两条手臂摔伤了,两个膝盖摔伤了,两个脚踝全都打了夹板,左手腕打了夹板,就连左手的小手指都打了小夹板,这是……这是怎么摔才能摔到这个程度?才能伤到这个地步? 第614章 一身伤痛 察觉报应 r 第615章 就这一年 诸事不顺 周露荷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尹守哲那裹着白布的头。 尹守哲伸手将周露荷的手紧紧地握住,似乎用力地握住周露荷的手就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痛。 周露荷的手被尹守哲攥得生疼,然而她知道,此时夫君的这一身伤会更疼,于是周露荷就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过了好半晌,尹守哲似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连忙将手松开,“抱歉,夫人,为夫握疼夫人的手了吧?刚刚一阵头晕实在难受,就没有顾及到夫人。” “没事的,夫君,妾身不要紧的。”周露荷赶忙安慰自己的夫君,又转身吩咐伺候尹守哲的长兴,“那边是霍侍卫拿回来的药吧?长兴,你快去熬上,先熬上一剂,一会儿就给大人喝下。” “是,夫人。”长兴答应着,过去将那堆药包拿起来。 霍风看着走了过去,低声转述着刚刚吴大夫的话,一样一样地和长兴交代清楚,长兴抱着一堆药包快步走了出去。 周露荷将霍风叫过来帮着自己扶起尹守哲,将尹守哲身上的官袍替他脱了下来再让他躺平,又找来一把剪刀,将沾了血又被吴大夫剪烂的裤子彻底地剪开褪了下来。 周露荷原还想着给尹守哲重新换上一条干净的裤子,可再一想,尹守哲脚踝有伤,膝盖上也有伤,要拆夹板要换药,穿上裤子反而不方便。 周露荷索性直接取过一旁的薄被替尹守哲盖在了身上。 尹守哲被身上分不清是哪一处的疼痛折磨得眉头紧皱,仿佛是上了无数把大锁再也打不开,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周露荷在旁边看着也只能心疼地落泪,然而却没有一点办法。 长兴熬好了药端进来,周露荷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柔声对着尹守哲说道:“夫君,先把药喝了吧,喝完了药,如果可以的话就睡一觉,能睡着了就不觉得疼了。” 尹守哲迷迷糊糊地听到了。 为了自己的伤能尽快好,尹守哲强打着精神睁开了眼睛准备喝药。 闻着那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他真想说他不要喝。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喝,再难闻、再难喝的药他也得喝下去。 周露荷将药碗接过来,长兴和霍风一左一右将尹守哲扶着坐了起来,周露荷将药碗凑到了尹守哲的嘴边,尹守哲闭着眼,一口气将一碗药全喝干了。 周露荷又喂了尹守哲两口清水,让他去去他嘴里的苦味儿。 长兴和霍风将尹守哲慢慢地放平,躺好,周露荷将薄被替他拉上一些,“夫君,能睡就睡一会儿吧。” 尹守哲闭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的头不敢大动,因为头晕得厉害,刚刚坐起来喝药,他就已经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了。 慢慢地,尹守哲昏睡了过去。 尹宗从书院回来,才下了马车,走进大门,就听下人告诉了他,他的爹爹又受伤了,而且这次伤得还很严重。 尹宗听到消息,也不顾什么读书人的稳重端方了,直接一路跑来了父亲的书房。 尹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娘亲坐在软榻边的椅子上落泪,而自己的爹爹头上缠着白布,手腕上也一样用白布包裹着。只是身上盖着被子,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伤处。 这会儿尹守哲似乎是已经昏睡过去了,尹宗轻手轻脚地走去娘身边。 周露荷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抬起手拉过自己的儿子,“宗儿回来了。” 尹宗点点头,“娘亲,爹爹睡着了?爹爹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受伤了呢?” “唉!你爹爹的脚踝本来就有伤,走路就吃力。今天虽然没去上朝,但你爹爹去了礼部。 就在他准备回府的时候,下台阶踩空了,直接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唉!这回伤得更严重。”周露荷心痛地说道。 尹宗小眉头紧皱着,“爹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唉!如今你爹爹已经受伤了,就只能这样先养着了。”母子俩轻声地说着话,“娘在这里陪着你爹爹就行了,宗儿,你回书房去温书吧,这里有娘。” 尹宗点点头,又看了看昏睡着的爹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书房。 周露荷坐在榻边守着,看着从头到脚一身伤的夫君,眼泪止不住地挂满了脸颊。 这一年来是怎么了?怎么诸事都不顺呢? 周露荷想着,自己活到今天也活了二十多年,好像只有这一年来日子过得最憋屈、过得最不顺遂。 周露荷满心的无力感,又满心的无奈。 尹侍郎府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而胜义国公府里却是温情一片。 萧诚毅正陪着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等一家人在厅上说着话,就见原本站在门外边的若菊进来禀报,“禀世子爷,来祥说有事要回禀世子爷。” 第616章 侍郎又伤 不可思议 萧诚毅听说来祥有事回禀,站起身,“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爹娘,诚毅先失陪一会儿。” “好,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吧。”几人点头说道。 萧诚毅施了一礼转身出了花厅,就见来祥在台阶下等着。 萧诚毅走下台阶,来祥上前禀报:“回世子爷,韩征韩大人前来求见。” 萧诚毅一听是“橙令”首领韩征求见,点点头,“你请他来书房见我,另外,也将一凡少爷请过来。” “是。”来祥应着,快步离开。 萧诚毅转身先去了自己书房。 不一会儿,来祥引着“橙令”首领韩征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萧大人。”韩征上前施礼。 “免礼,请坐。你此刻前来,可是有要事?”萧诚毅问道。 “回萧大人的话,刚刚从礼部得到一个消息,礼部左侍郎尹守哲尹大人……他……又摔伤了。” 萧诚毅略带惊诧地看向韩征,“怎么回事?” 韩征回禀道:“就在今天的申时末酉时初,礼部左侍郎尹大人在礼部栽下台阶摔伤,后又送去医馆疗伤……”韩征将尹守哲再次受伤的全过程向萧诚毅讲述了一遍。 萧诚毅坐在书案后半晌无语,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了,尹守哲尹侍郎这是撞上衰神了?还是衰神直接附体了? 假如说上次在宫中受伤有可能是为了躲避什么?那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那就是真的倒霉啊!太倒霉了! 萧诚毅简直都想替尹守哲仰天长叹一声! 半晌,萧诚毅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至少这一下,尹守哲不光是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早朝了,就是礼部也去不了了。 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几个月之内,尹侍郎都只能是在家里休养,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时,门外传来来祥的回禀声,“世子爷,一凡少爷到了。” “请进来吧。” 书房的门打开,萧一凡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到书房中不止有萧诚毅在,“橙令”的首领韩征也在,萧一凡和韩征二人彼此拱手见礼。 韩征又将尹守哲再度受伤,而且受伤更重的事向萧一凡讲说了一遍。 “啊?”萧一凡眼睛大睁着,嘴也合不上了,脸上像是写了四个字“不可思议”! “尹侍郎……尹侍郎这是……这是撞了衰神了吗?还是被衰神附体了?”萧一凡半晌才感叹了这么一句。 萧诚毅看了看萧一凡,无语地抬手抚了抚前额,又轻轻摇了摇头,心道:这个一凡,居然跟自己想得一样。 可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怎么解释呢? “你们说,尹侍郎这回受伤……应该不会是……”萧一凡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什么,萧诚毅和韩征都明白。 韩征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回应该不是。因为当时尹大人正拄着拐杖下台阶,不远处有一个端着茶水的小厮被绊倒了,人摔了,茶盘儿也扔了,茶盏也都碎了。 当时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尹侍郎,结果拐杖杵空了,脚也踩空了,一下就从台阶上栽了下去,这不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那就难怪了。要说起来……”萧一凡想了想,摇了摇头。 萧诚毅似乎是明白萧一凡要说什么,然而这只是猜测而已,没有根据的话,自己不好随意说出口。 韩征将要回禀的事回禀清楚了,便向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告辞。 韩征走了,书房中只剩下了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 萧一凡直接坐到了萧诚毅对面的椅子上,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萧一凡挑了挑眉,“哥,你说上次……嗯……我是说尹侍郎是因为不想来咱们府里参加珠儿的周岁宴,所以才有意造了点儿小伤,这个还说得通;可这次……” “这次,或许真的是意外。”萧诚毅点了点头,“你想啊,尹侍郎因为之前脚踝受伤,不能长时间站立,因此告假免了早朝,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或者说合情合理。 但是尹侍郎还能带着伤主动去礼部当值办公,从这一点就可以说明,尹侍郎他对朝廷的公事还是尽心尽责的; 或者从另一方面讲,尹侍郎也是不愿就此长时间脱离朝廷和朝中政务的。 而这次受伤嘛……如果说是意外……按照今天当时的情景来看……几乎没有什么疑点,可以说那就是一次意外; 如果说不是意外,那么,尹侍郎要逃避什么呢?要躲避什么呢? 最近朝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让尹侍郎拼着伤筋动骨来做逃避的理由的,而且这次受伤,尹侍郎再不想暂离朝廷、放手政务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种情形应该是完全背离了尹侍郎的本来意愿的。” 第617章 远行送别 难免感伤 萧一凡微皱着眉头琢磨着,“这几日,尹侍郎本就因伤不能上朝,朝中也没有什么紧急大事。何况尹侍郎又是身在礼部,礼部那儿也就只有几日之后迎接归来的使节团一事需要操持备办,别的也没什么了。 可使节团的主使姚思贤姚尚书就是礼部的尚书,是那尹侍郎的上官,他用得着躲避吗? 再说了,就算迎接使节团归来的那天躲避了,难不成以后在礼部……作为礼部侍郎的他也能躲避礼部尚书?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躲避清平王……也没有理由啊! 躲避文玉长公主或者常驸马……似乎也没有理由; 至于说躲避皇上……那就更不可能啊!每日上朝不面对吗?能避开吗? 躲避你我?如果他不是脚踝受伤了,上朝也是天天见啊! 那能是躲避谁呢?” “待到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之日,皇上会率朝中官员出城迎接。届时皇上会去,朝中的多位重臣会去,礼部的官员也会去。 到那日,愚兄也会和你嫂子带着珠儿一起去迎接使节团。”萧诚毅看着萧一凡,语调平缓地说道。 “那……那尹侍郎……不会是躲着珠儿吧?珠儿一个小孩子,他躲着珠儿干什么?难不成就因为……就因为他的女儿尹柔被太子殿下责罚,责罚的起因是珠儿? 他就算是不愿意见珠儿,也不至于为了不见珠儿、躲着珠儿,就给自己做一身伤啊!这个好像说不通吧?”萧一凡对此有些疑惑不解。 “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萧诚毅说道:“眼下,有些事都不太好说。根据刚才韩征所讲,今天尹侍郎受此重伤纯属意外。 至于今后如何,我们只需多加关注也就是了。 明日,舅舅、舅母一家和甄家同一日南归,我们都要去送行。 送行之后,我就想着约上几位官员同去尹府探望一番,也算是尽一尽同殿为官、同殿称臣的同僚情义吧。” “那明日我和大哥一起去。”萧一凡道。 “也好,再请上两位阁老,还有礼部的右侍郎程宁,到时候咱们几人一起前去吧。”萧诚毅点头说道。 “行,那就这样。”萧一凡没有异议。 翌日一早。 胜义国公府和府上下早早地就都起身了。 丰盛的早餐摆在了二堂花厅上,胜义国公府、宁疆公府,加上甄家,几十口子人都在大厅里一起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下人们将行李物品都已经装到了马车上,出行的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宁疆侯童显夫妇领着一众儿孙朝着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磕头拜别,老国公爷抬手让儿孙们起来,“好了,都起来吧,我们老两口儿再留些时日,过些日子就回去了,你们不用记挂。倒是你们,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爹。” “知道了,爷爷。” 宁疆侯童显和儿孙们恭敬应道。 胜义国公府里除了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留在府中之外,所有人全都出府送行。 胜义国公府门外,奉王爷和奉王妃带着同襄侯狄信长夫妇和一品骁勇将军狄信远夫妇,以及狄航、狄舸、狄舫几个孩子和胜义国公府众人汇齐,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京城南门而去。 十里长亭也只是一座简陋的草亭,不知从何时起,这十里长亭就成为了迎送远行之人的特定地方。 一行人快到时,远远地就见十里长亭外的官道旁已经停放了一长串插着旌旗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 马车上的都是送往南疆边关的粮饷和皇上特地犒赏的二十万两银子。 一辆辆的马车旁站立着一列列手握刀枪、精神抖擞的军兵,他们奉命押送粮饷和犒赏的银两,并护送宁疆侯一家去南疆。 送行的人和远行的人一同来到了十里长亭,众人下了马车,在此作别。 就像是送别时的一项最重要的仪式,每一个要远行的人都又再次抱了抱萧雨珠这个小福星后,众人彼此道过珍重,宁疆公府众人与甄家众人再次上了马车,马车在一片珍重声中徐徐走动,渐渐地远去了。 萧雨珠被萧诚毅抱着,一直朝着远行的车队挥着小手。 在回程的马车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甄冉冉和甄芮芮三个人的情绪依旧低落着,眼睛也是红红的。 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坐在马车里,萧之南伸长胳膊将夫人搂进怀里,“溪儿,别难过了,等过些日子你想大哥他们了,我们就跟皇上告假,也去南疆走走,去探望他们。 再说了,岳父和岳母还在咱们府中呢。” 第618章 国公温言 劝哄夫人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唉!去南疆的路太远了,哪是说去就能去的。” “远怕什么,这一回,岳父、岳母和大哥他们不是说来也就来了! 他们能来,咱们就不能去?再说了,比去南疆更远的路,咱们都走过,不怕的,什么时候你想他们了,为夫就陪你一起去看他们。 现在,溪儿就不要难过了,咱们回府好好地在岳父岳母跟前多尽尽孝。” 童问溪抬头看了看与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夫君,点了点头,“唉!这就是女人的命运呀!娘家再好,在娘家也只能留到十几岁,长大了就要嫁人离开。 嫁得近还好,嫁得远了,和家中爹娘、兄长亲人再见一面都难。” 童问溪说着说着,心中不免又泛起一丝酸楚,刚刚停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胜义公萧之南体谅地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夫人童问溪的肩膀安慰着,拿过夫人童问溪手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溪儿,看你现在这么伤心难过,你是不是后悔离开娘家嫁给我了?” “你胡说什么呢?”童问溪忽地抬起头看向萧之南,惊诧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溪儿,如果不是后悔嫁给我,今日与娘家人分离……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一定是为夫对溪儿还不够好,所以溪儿才……”萧之南面露沮丧地垂下了头。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见了,慌得忙伸手夺过萧之南手中的娟帕,自己擦了擦眼泪,抓住萧之南的手道:“你别乱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和娘家人常年见不到面,心中想念他们。 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了,这才团聚了没多久,就要送哥哥、嫂嫂还有侄儿们离去,我心里一时难过,不关你的事,你别瞎想。 我当年十六岁嫁给你,成亲以来,直到今天,我就像生活在蜜罐儿里,做为一个女人,我知足了,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说出这些话,脸上还有些羞羞臊臊的。 萧之南抬眼看了看童问溪,见夫人的伤感情绪已经被自己成功地转移了,心中窃喜,“溪儿真的不后悔嫁给我?” “当然不后悔。”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无比肯定地说道。 “为夫刚刚还在害怕,怕溪儿会跟着娘家人一起离开回南疆去。”胜义公萧之南说道。 “胡说什么?我刚刚只是面对离别有些感伤而已,这里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永远的家。 这里有夫君,有儿孙,还有我们的宝贝珠儿,我怎么可能会离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嗔了胜义公萧之南一眼。 “幸好有咱们的宝贝珠儿,如果没有珠儿,为夫恐怕就留不住溪儿了吧?”萧之南语气里似有一点儿委屈。 “又胡说。”童问溪说着,将头轻轻地靠上萧之南的肩头,“你别乱想,我只是被今天的分别扰了心绪,心里有些难过,过一会儿就好了。” 萧之南的脸上浮上一丝狡黠的笑,“溪儿只要不是嫌弃为夫,想要离开为夫就好。好在咱们家里有珠儿这个宝贝,只要有珠儿在,溪儿就舍不得走,对不对?” “珠儿是宝贝,儿子、孙子都是宝贝。” “儿子、孙子和珠儿都是宝贝,那为夫呢?”胜义公萧之南戏谑地看着夫人童问溪,问道。 “你……你这个老不羞。”童问溪抬头看到了胜义公萧之南脸上促狭的表情,突然回过味儿来,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胜义公萧之南的手臂上,“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 “这把年纪怎么了?为夫怎么觉得和溪儿还像刚成亲那时一样呢?”胜义公萧之南紧了紧搂着童问溪的手臂。 童问溪听萧之南如此说,抬头看了看他,脑海里浮现出二人从初见到相知,再到二人成亲,几十年夫妻相濡以沫的情景。 又想到了儿子萧诚毅出生,娶亲,生子,自己和萧之南从爹娘又变成了祖父祖母,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儿和一个孙女出生、长大。 这一路走来,他们夫妻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从来都没有松开过半分,连在一起的心从来就没有断开过一刻。 这一辈子,她做一个女人,值了。 童问溪又重新将头靠上了萧之南,“夫君,能嫁给你,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我知足了。” 萧之南紧紧地拥了拥自己的夫人,“溪儿,这辈子有溪儿,为夫也知足了。”二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 第619章 送行归来 同回公府 “溪儿,说起来,我们还真得多谢珠儿,因为有了珠儿,岳父岳母才舍不得远走,才会继续留在咱们家里,他们二老享含饴弄孙之乐,咱们也能在二老跟前多多尽孝,这样多好。” “嗯,是啊,兄长他们肩负守土重责,远离也是无奈的。幸好爹娘还在咱们家里。”想到这儿,童问溪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温婉和煦的笑容。 胜义公萧之南看了,心下稍安,夫人的心情总算是转好了,他们的珠儿是个宝啊! 后面的马车里,何举也正在哄着甄冉冉。 此刻,甄冉冉被何举拥在怀里,“冉冉,咱不哭了好不好?爹娘只是回家去,不久还会再见的。 你现在还怀着身孕,不能伤心落泪的。你掉眼泪,咱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也会不开心的。 再说了,岳母不是答应你了,再过几个月,到你要生产的时候,她就会上京来陪着你,到时候你又能和岳母在一起了。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待他长大一些,咱们就带着孩子去看望岳父岳母。这会儿冉冉就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再说了,甄旸还在这儿呢,那也是你弟弟,有弟弟在眼前,对冉冉来说也是安慰啊!” 甄冉冉听了,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 被提到的甄旸打了个喷嚏,自己这是着凉了?还是正被谁念叨着? 甄旸抬头看了看被萧诚毅抱在怀里的娇憨可爱的萧雨珠,萧雨珠正用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刚打完喷嚏的甄旸。 之前萧诚毅想着,刚和家人分别的甄家姐妹肯定需要做夫君的去哄劝,甄旸和姐姐姐夫乘坐一辆车就不方便了,于是直接拉着甄旸上了自己的马车,反正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去了奉王府的马车上,自己的马车里只有夫妻二人和萧雨珠。 甄旸和萧雨珠对视着,甄旸做了个鬼脸儿逗笑了萧雨珠,“珠儿,小舅舅抱抱你好不好?” “嗯。”萧雨珠伸着小胳膊就扑了过来。 甄旸将萧雨珠抱在怀里,一大一小低声说着话。 萧诚毅看着甄旸和萧雨珠玩儿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甄旸,西山书院那边已经说好了,明天你再休整一天,后日一早就可以直接过去读书。平时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甄旸点点头,“多谢萧大哥。” “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地就生分了,以后万不可再说谢字。”萧诚毅笑着说道。 “是,甄旸记下了。”甄旸恭敬地应道。 甄旸的心中虽然还有着与爹娘分别的离愁和才分别就在心底涌起的思念,然而,自己留在胜义国公府,近水楼台守着一位昔日状元公,而自己马上也要入大晔第一书院——西山书院读书了。 甄旸仿佛看到了眼前有一条光明大道铺展开来,心中充满着希望,同时还有着坚定的信念——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努力上进,待将来功成名就,自己才能报效朝廷,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报答众位亲友的提携照护之恩。 甄芮芮本身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 看着自己的爹娘、兄嫂和大伯、大伯母离开了,甄芮芮上了马车,闷闷地掉了几滴眼泪,之后被萧一凡一顿的哄劝,伤感的情绪早就消散了,脸上又浮现了欢欣的笑容,甚至还相信了萧一凡的话,憧憬着不久之后就跟着萧一凡回娘家去探望。 萧一凡长出了一口气,哎呀!他最怕媳妇儿掉眼泪,只要媳妇儿不掉眼泪,回娘家这事儿,呃……他或许也可以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提上日程,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哄骗媳妇儿,说出的话要兑现才成。 只是想想自己刚刚就任吏部侍郎,再想想安济营那边儿……萧一凡抬手揉了揉额角,唉!要兑现承诺好像有点难度啊!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送行的车队回了城,一路来到了胜义国公府门前。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下了马车,又将狄星月扶下来,三人来到奉王爷马车前。 奉王府一家本想不下马车直接回奉王府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萧玉珠招着小手,小嘴儿里一个劲儿地喊着:“外公下车,外婆下车,大舅舅、大舅母下车,二舅舅、二舅母下车,哥哥们下车。” 萧雨珠那粉嫩嫩的小嘴儿、娇滴滴的奶音儿把所有人都喊了个遍,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得了这小宝贝的呼唤,于是有志一同地全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呵呵地伸手拉住了奉王妃罗秦羽的手臂,一众人说笑着全都进了胜义国公府,左右今日两家的男人们都告了假,就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哦不,是一日闲。 第620章 再议侍郎 衰神附体 奉王府和胜义公府众人索性就当今天彻底放松一天,进府里陪陪老国公夫妇,同时再陪陪他们的宝贝珠儿,挺好。 几个男孩子早就一阵风似的跑进去了。 大人们在后面说说笑笑地一起进了府门。 老国公爷夫妇估摸着他们去送行的人也快回来了,二老相携着出了泰来苑,来到了二堂花厅上坐着。 二老正喝着茶,听到外面的动静,都笑了,“他们回来了。”老国公爷童世英说道。 “嗯。”老夫人也笑着点头。 二老看向门口,只见一众人鱼贯而入,不止胜义国公府的人,连奉王府的人也一个不差地全都来了。 老国公夫妇一看就笑了,“你们这是把今天当成休沐了?” “可不是,左右今日告了假,就来府里陪陪您老人家。”奉王爷笑着上前见礼,说道。 “好啊好啊!”老国公爷看着眼前这大大小小的一众人,心情格外地舒畅。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走上前,不等老国公爷发话,直接自觉地就将萧雨珠送到了老国公怀里。 老国公爷满意地笑着伸手将这心肝大宝贝接过去抱着。 “外公,外婆,让珠儿陪着您二老,孙儿们先失陪一会儿。”萧诚毅施了一礼说道。 “去吧去吧,有珠儿在就行,你们呀,爱去哪儿去哪儿。”老国公爷挥挥手,看都没看萧诚毅,只低着头看着怀里娇笑着的萧雨珠。 众人听了老国公的话全都哈哈笑了起来,“行,那孙儿就失陪了。”萧诚毅笑道。 狄信长和萧一凡也站了起来,“外公,那我们也先失陪一会儿。” “去吧去吧,你们赶紧走,别耽误老夫跟珠儿玩儿。”老国公爷又貌似不耐烦地挥挥手。 萧诚毅、狄信长、和萧一凡三人笑着行了礼,一起出了花厅,去了萧诚毅的书房。 二堂花厅里,有萧雨珠在,再有七个男孩子围绕着,叫太外公太外婆的,喊老祖的,哄得老国公夫妇眉开眼笑,这厅中想不热闹都难。 萧诚毅、狄信长、萧一凡三人走进书房坐定,来喜端上来三盏茶。 萧诚毅看向来喜,“给几位官员都送过信了?” “是,世子爷,都送过了。午时后,几位大人都会来到咱们府门前和世子爷汇合,然后一同去往尹侍郎府。” “好,知道了。”萧诚毅点点头。 来喜退了下去,萧诚毅、狄信长、萧一凡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说着礼部侍郎尹守哲二次受伤的事。 狄信长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看了看萧诚毅和萧一凡,“你们说,这尹侍郎是撞了衰神了,还是衰神附体了?”狄信长话音落,萧诚毅和萧一凡对视一眼,两个人全笑了。 萧诚毅幸好刚把茶水咽下去,否则非得直接喷出来不可。 狄信长莫名其妙地看着萧诚毅,“怎么了?这话有那么可笑吗?” 萧诚毅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了笑,说道:“大哥有所不知,昨日韩征来传消息,小弟听了之后,心中就在想……这尹侍郎是撞了衰神了,还是衰神附体了? 结果没一会儿,一凡就进来了,韩征又把情况跟一凡讲述了一遍,一凡听了后,第一句话就是——尹侍郎这是撞了衰神了,还是衰神附体了? 今日大哥的头一句话也是这话,所以小弟才忍俊不住。”萧诚毅说到这儿,三人全都笑了起来,狄信长不禁摇摇头,叹气道:“唉!你们说除了这句话,还能用什么话来形容现在的尹侍郎呢?” “依小弟看,这衰神似乎都不只是在尹侍郎一个人身上,就连他那刁蛮女儿尹柔也一样,小小年纪就一副刁蛮霸道的德性。 要说做父母的娇惯孩子也可以理解,谁家的孩子小的时候不娇惯几分?但是娇惯成那个模样,那就是失了教养。 这样的孩子,早晚会给自己和爹娘招来祸事。 这不是,哼!十年不许出家门,好不容易可以出家门了,及笄还就得挨上二十大板。 别人家的女孩儿及笄时都是在恭贺声中度过,收及笄礼物收到手软; 而尹柔呢,将来长大及笄了,有没有祝福和礼物还不知道,知道的却是有二十大板等着。 接下来这九年里,尹侍郎应该是会想方设法求得太子殿下开恩,免去他女儿这二十大板的责罚。 但是,太子殿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孩子,他如何地护珠儿咱们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轻易就松口饶过那尹柔? 如果能那么简单地就饶过她,那太子殿下也就不是太子殿下了。”萧一凡十分肯定地说道。 第621章 计划探视 忍痛一夜 萧诚毅和狄信长听了也都点了点头,萧诚毅道:“嗯。所以呀,想提前结束那尹柔的禁足、想免去尹柔及笄后的二十大板,尹侍郎如果明智的话就别想、也别提了。” 萧诚毅看向狄信长,接着说道:“大哥,昨日小弟派人去通知了两位阁臣,还有礼部的右侍郎程宁,今天下午,我和一凡准备代表吏部、程宁代表礼部,再加上两位阁臣代表内阁,我们几人去尹府探望一番。 同殿称臣,不好不闻不问。我们带上些补品探看一番,也算是尽一尽同僚之谊。” 狄信长点点头,“嗯,这倒是应该的,在情在理。 听昨日传回的消息,尹侍郎目前的状况可是够惨的——原本只是一只脚踝扭伤,这已经过了几日,也该见轻见好了; 可昨日这一摔,听说原本扭伤的脚踝骨折了,原本无伤的左脚踝扭伤了,左手腕儿和小手指也是骨折,两个膝盖,两条手臂也都摔伤了,尤其是头也摔破了,而脸颊上也有不少擦伤,尹侍郎现在这形象……唉!” 狄信长说着挑了挑眉,又咂了咂嘴,“你们就去看望一番吧。” 狄信长说完,看了看萧诚毅,又看了看萧一凡。 萧一凡仰头看了看房顶,房顶的檩条摆放得可真整齐啊!嗯,是真整齐! 萧一凡终于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嗯,我们会好好看看的。”还是想笑,又觉得还是算了吧,有点儿不厚道。 只是想一想尹侍郎目前的形象……那画面,唉!还是不去想了。 还有,下午去探视的时候,一定要严肃,一定要……呃……一定要戴上一副无比关切的表情去尹侍郎府。 三人又议论了些旁的事情。 公事谈完了,左右今日也不打算办公事,三人坐在这里轻松地闲聊了起来。 尹守哲躺在书房的软榻上,头疼头晕,胳膊、手、腿都疼,想好好睡一觉现在对尹守哲来说都是奢望。 过了半夜,尹守哲小解了一次之后再躺好,看见长兴偷偷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道:“你也在一旁的椅子上歪一会儿吧,有事我自会叫醒你,你这样熬着,精力不足,也没法儿伺候我,去一旁睡吧。” “是,谢主子。”长兴感激地应着,去一旁坐下。 尹守哲又看向周露荷,“夫人你别在这儿熬着了,回房去睡吧,这里有长兴在,为夫没事的。” 周露荷摇摇头,“妾身不放心,回房也睡不安生,妾身就在这儿守着夫君,夫君睡吧。” 尹守哲见劝说无用,也不再勉强周露荷离开,以免周露荷多心又生出误会。 尹守哲咬牙强忍了一夜,可身上多处的疼痛就没觉得有哪一处稍稍减轻的。 周露荷在榻边守了一夜,长兴也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守着,防备着尹守哲有什么需要会随时召唤他。 尹守哲闭着眼,忍着身上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紧皱的眉头一直也没有松开过,就这么一时迷糊、一时清醒地熬过了漫长的一夜。 周露荷担心夫君的伤,整整一夜没合眼,连水也没喝几口,就这么在尹守哲身边守着。 天渐渐亮了,周露荷怕尹守哲一会儿会饿,轻声吩咐丫鬟让厨房做些适口的膳食来。 没一会儿,尹守哲昏昏沉沉地醒来了,睁开眼,看到的是依旧守在软榻边的周露荷那满是担忧的脸和那双原本美丽,而如今却失去了光彩的眼睛。 尹守哲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管自己是什么人,不管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一辈子注定是对不起这个女人了,他也只能在这女人还不知情的时候尽可能地好好待她吧。 尹守哲伸出右手,握住了周露荷的手,“夫人回房去休息会儿吧,这样熬着可不行。为夫这回伤了还要养上很久,夫人要是熬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妾身没事的,夫君不用为我担心。”周露荷摇摇头,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能不担心呢?为夫没事,只要养着就好了,夫人一会儿还是回房去好好歇一歇吧。 夫人就是想照顾为夫,也得养好精神才行啊。这会儿为夫已经感觉好多了,不像夜里那么疼了。”尹守哲故作轻松地说道。 “夫君是在哄我呢,刚刚夫君睡着,妾身还看见夫君的眉头一直都是紧皱着的。”周露荷心疼地说着,扭头问刚刚进来的霍风,“大夫有没有说今天什么时候再来换药?” “回夫人,医馆的大夫应该是在上午到府里来给主子换药。”霍风回话道。 周露荷点点头。 第622章 有人探视 胃口顿消 这时,长兴端了温水和面巾过来。 周露荷亲手拿过巾帕,在水盆里浸湿,略微拧了拧,湿湿的不滴水,替尹守哲擦了擦脸和没有受伤的那只右手,又将毛巾在水中涮了涮,然后彻底拧干,又仔细擦了一遍。 昨天,吴大夫为了敷药包扎,只是用酒清理了伤口,擦了擦血渍,这会儿,周露荷用温热的帕子将他的脸和手都擦干净了,尹守哲自己都感觉脸上清清爽爽地舒服多了。 这时,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撇去油的骨头汤、一小盘包子,还有四碟清爽的小菜。 长兴将旁边预备着的两个枕头垫在了尹守哲的背后让他靠着坐起来。 尹守哲连日来心里有事,脚踝又有伤,胃口一直不好。 如今又再次受了伤,伤处太多,又太疼,人实在没有胃口。 到了这会儿,尹守哲难得地觉得有些饿了。 周露荷先将温热的骨头汤端过来要喂给尹守哲喝,尹守哲苦笑着用右手挡住伸过来的汤勺,满脸无奈地说道:“夫人,为夫只是受伤了,又不是变成了三岁的小孩子,不用夫人一口一口喂的。 再说了,为夫的右手又没受伤,这小碗儿汤我端着几口就喝了。” 周露荷听了,想想也是,于是点点头,拿开勺子,将一小碗儿汤递到了尹守哲的手里。 尹守哲端着几口就喝光了。 周露荷刚将饭碗端过来要喂尹守哲,这时,尹任从外面走了过来,行礼说道:“见过主子,见过夫人。禀主子,刚刚吏部尚书萧大人派人递来帖子,他已经听说了主子受伤的事,说是今日未时末,他与内阁的两位阁臣,还有吏部左侍郎萧一凡、礼部右侍郎程宁要一同过府探视。” 刚刚还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想着要吃些东西的尹守哲,在听到萧诚毅几个人要来探视他的消息,顿时不饿了。 尹守哲心中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这些人是来看他笑话的?按理说不应该,但是尹守哲心里怎么就是有这种感觉呢?最起码他觉得萧诚毅和萧一凡来看他笑话的可能性最大。 不得不说,这次,尹守哲的感觉还挺准。 然而,这几个人上门来探视,又是吏部尚书萧诚毅直接下的帖子,他这个礼部的左侍郎如果回绝,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送他四个字——不识抬举。 更何况将来他尹守哲的官职是上是下,是握在姓萧的手里的。 而同来的礼部右侍郎程宁又是他同僚中的同僚,同在礼部为官,一为左侍郎,一为右侍郎,人家上门来探视受伤的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避而不见。 更何况还有两位内阁的阁臣。 内阁,自己下一个目标原本就是要进入内阁。就算眼下自己距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但不能与内阁的人交恶,不能与吏部的人交恶,更不能与同在礼部的人交恶。 这几个人就像是卡住了他喉咙的两只手,让他憋闷,让他说不出任何反对、任何拒绝见面的话,他还只能见,还只能感恩戴德地见。 尹守哲抬起右手,轻轻地推开了周露荷递过来的饭食,摇了摇头,“先放着吧,一会儿再用。” “夫君还是先用些吧,一会儿就凉了。 再说了,那几位大人就是来探望夫君也是在未时,现在时辰还不到,夫君可以慢慢用饭,用过之后还能稍稍休息一会儿。”周露荷耐心地劝着。 “不了,为夫现在真吃不下。”尹守哲还是摇了摇头。 周露荷看着尹守哲确实是没有胃口,只好将手中的碗和勺又放回了托盘里。 尹守哲抬头看向周露荷,“夫人,从昨天到现在,夫人熬得眼圈都发青了,这会儿就回房去好好睡一觉吧,让厨房给夫人炖些滋补的膳食好好养一养,不要到时候为夫的伤养好了,夫人却累倒了。” “可是夫君,你总要吃些东西才行啊!”周露荷担心地还想劝。 “为夫一会儿会吃,夫人放心吧。看着夫人这么憔悴,眼圈都发黑了,为夫真的心疼。 夫人就听为夫的,现在回房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饱了养足了精神,为夫还等着夫人来陪为夫呢。”尹守哲情真意切地劝说着周露荷。 周露荷看着尹守哲执意让自己回房歇息,又想到也许夫君是有话和身边人说吧。 于是周露荷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一旁站着的长兴、尹任和霍风,“或许大人是有话要和你们说,一会儿,你们要想着提醒大人吃些东西,再不吃东西人会饿坏的。” “是,夫人,属下等记住了。”三人恭恭敬敬地应声。 第623章 真实面目 本性难改 r 第624章 刁蛮成性 无可救药 尹柔站在原地看着周露荷,没有朝前迈一步。 周露荷难过地闭了闭眼,“你们两个起来吧。” “是,谢夫人。”伺候尹柔的小丫鬟玉佩和那个教养嬷嬷用手拄着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是刚刚站起到一半就又都摔倒了。 这二人站都站不住了,不知是被罚跪了多久。挨了多少打。 “柔儿,她们为什么站都站不稳呢?”周露荷直视着尹柔的眼睛问道。 “她……她们的腿有毛病。”尹柔张嘴就说。 “是吗?”周露荷看向被另外两位嬷嬷一边一个架着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教养嬷嬷,“你的腿是有毛病吗?” “夫人,奴婢没有,奴婢是……” “闭嘴。”尹柔朝着那名教养嬷嬷大吼一声,“贱婢,不许你和我娘亲说话。“ 周露荷在流萤和彩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屋中,走到了尹柔的面前,尹柔手里攥着鸡毛掸子一步一步地朝后退着,直到退得靠上了后面的八仙桌,无路可退才站住。 周露荷一步一步地直到站在了尹柔的面前,伸出手,“把鸡毛掸子给娘。“ 尹柔眼中现出了一丝惊慌,“娘亲,你……你要这个干嘛?” “给娘。”周露荷没有回答,只是伸着手。 尹柔更害怕了,她用力地摇着头,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看见女儿的眼泪,周露荷有一瞬间的心软。 然而在想到了刚刚的种种,想到女儿的嚣张、跋扈、无理、撒谎、狠毒……这些……这些自己通通没有的习性,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全都有呢? 孩子才只有五岁多,她该怎么教?她该怎么管?怎样教导才能将女儿教成一个淑女?教成一个通情达理、温婉和顺的闺阁千金?她该怎么办?周露荷心中一片绝望。 不等尹柔将鸡毛掸子递过来,周露荷直接一把将鸡毛掸子抢了过来,“你给娘亲跪下。” “嗯?娘亲?”尹柔不解地看着周露荷。 “跪下。”周露荷用了从来没有用过的语气厉喝一声。 尹柔嘴里嗫嚅着不知在说什么,一脸的倔强和不满,赌气又恐惧地跪在了周露荷面前。 “把刚才的真实的情况告诉娘亲,到底是怎样的?敢说半句假话,娘亲就用这把掸子打烂你的嘴。” 尹柔看着周露荷那张似挂了千年寒冰的脸,真的害怕了,“娘亲你不要打我,我说实话。” “说吧。” “她们……她们逼着女儿练字,女儿不听,她们就跟女儿说……说……说女儿已经被太子殿下禁足、被太子殿下责罚了,就该学得懂事一些,不该再让……再让爹和娘为女儿操心。 她说女儿要懂事,要好好学习,要好好做人,这样才能尽早地……尽早地求太子殿下把加注在女儿身上的责罚去掉。”尹任尹柔这回说了实话。 “她说的这些难道不对吗?”周露荷问。 “当然不对。她一个做奴婢的,凭什么来训教女儿?”尹柔还是不服气。 “她们说这些话是为你好,她们说这些话等于是替娘亲说的,如果这些话是娘亲说的,难不成你也要毒打娘亲吗?难道当初闯祸的不是你吗?”周露荷怒声问道。 “当然不是。女儿没闯祸,女儿只是实话实说的。”尹柔执拗地将脸转向一边。 “你闭嘴!”周露荷身子摇一摇、晃几晃,一把扶住了旁边的桌子,而身旁的流萤也及时拉住了周露荷的一条手臂,周露荷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当地。 “来人,将小姐关到旁边的西厢房里去,今天不许给她吃饭,让她去反省,想不明白她错在哪里,明天依旧不给饭吃。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娘亲,不要,你是想饿死女儿吗?”尹柔开始哭叫。 周露荷用力闭了闭眼,“柔儿,别怪娘亲心狠,你就去给娘亲好好反省反省吧。 如果你在想明白之前饿死了,娘亲就把这条命赔给你,娘亲陪你一起死。“说罢,周露荷看向一旁的几名下人,“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府中的下人还是头一次看见他们一向温言细语、轻言慢语的夫人动了怒、发了脾气。 周露荷发了话,下人不敢怠慢,两个教养嬷嬷上前来,一人拉住尹柔的一条胳膊,将尹柔朝着屋外拉去。 尹柔的两条腿在地上乱踢乱蹬,不肯听话。 周露荷看着既心疼又心寒,“流萤、彩蝶,你们去帮忙,就是抬也要把她抬去西厢房去。” “是,夫人。”流萤、彩蝶上前,一人抓住尹柔的一条腿,四个人合力才将尹柔送进了旁边的西厢房中。 第625章 内宅外院 愁云惨雾 房门锁上了,尹柔还在里面大哭大闹。 周露荷心痛得都要碎了,心寒得浑身都要僵硬了,这就是她的女儿吗? 今生今世,她来做自己的女儿,难道说是来讨债的吗? 周露荷扶着桌子,挪着步子坐到了椅子上,抬起手,扶着前额,闭着眼,平复着自己翻腾的心血。 她真想就这样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算了。 这一刻,她觉得活着真累。 做人妻子累,做人娘亲也累。 再想想自己的爹娘,自己这个女儿没有在爹娘跟前尽孝,反而是给爹娘平添了那么多的烦恼,她不孝,做女儿,她做得也累。 书房中,尹守哲将头向后仰着,眼睛定定地盯着屋顶。 尹任和霍风还有长兴在一旁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尹任看尹守哲就一直这么仰着头靠着,一动都没有动过,他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尹守哲的感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尹任想了想,上前一步,说道:“爷,凡事都有几个面,爷不要在此事上钻了牛角尖。 不管怎么说,爷毕竟是礼部的左侍郎,在礼部是占第二位的,那程宁程大人来看望,于情于理是理所应当的; 而吏部是掌管朝中百官的,吏部的两位萧大人前来探视也合情合理; 再加上两位内阁的阁臣,这几位今天能来探望,在别人眼中,这该是一份荣耀、是一份体面,爷该这么想才对。 爷这次伤得这么重,一时半会的既不能上朝,也不能去礼部当值,如果连官员的探望也谢绝了,那等爷伤好之后,岂不是离朝堂、离朝臣们的距离就更远了吗?爷说是不是? 倒不如,爷就索性作为一个休养的伤者来接受同僚们的探视,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大家一团和气也就是了。 这样,在其他大臣眼中,爷依旧是一位备受看重的朝中官员,就凭爷在受伤养伤期间,有这么多位朝中重臣前来探视问候,这足以说明爷在朝中的重要地位,谁也不能就此轻视爷,将爷边缘化。” 尹守哲听着,心里也明白尹任的话是对的。 然而尹守哲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在别人眼中,能有这五位重臣到家中来探视,确实是体面、确实是荣耀。 但在在他尹守哲这里却不是。 在尹守哲这里,他只感觉着像是本来自己就已经病入膏肓,苟延残喘,而这几人就像是又前来灌了他一碗慢性毒药,让他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不喝还不行…… 尹守哲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最后也只好无奈地苦笑,“好吧,那就让他们尽管来探望,让他们好好看看我这个倒霉至极的人如今是怎样的一副形象。 或许他们还会带些补品前来,我这个伤者就正好用那些补品好好地补补身子,好好地在家休养吧!哈哈……”尹守哲说完,闭上眼又不动了。 尹任、霍风和长兴三人都看到了尹守哲刚刚那一抹自嘲的笑,现在又看着他闭目不语,三人面面相觑,这还要怎么劝呢? 尹任看着霍风和长兴的眼神,想了想,无奈地又上前来,“爷,您如今有伤在身,要养伤,总要吃东西才能让身上的伤快些好啊! 爷,您从上次脚踝扭伤到现在,这几天也已经明显地消瘦了,更何况昨天又伤得这么严重。 从昨天受伤到现在,您除了喝水几乎就没有吃过东西,这怎么行啊!爷,就算……就算您不为了将来,您就是为了您的身体也得吃些东西。 再说了,刚刚夫人临走的时候也嘱咐了的。” 尹守哲闭着眼抬了抬右手,制止住了尹任的滔滔不绝,“好了,长兴将饭菜端过来吧。” “是,主子。”长兴一听尹守哲要吃东西,连忙上前去端。 可过了这么久,饭菜早凉了。“爷,饭菜有些冷了,小的再去给您热热。” “不用,就这样儿吧。”尹守哲睁开眼,坐直身子,示意长兴将托盘放到他的大腿上。 尹守哲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勺子,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着东西。 东西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食物的味道好不好他不知道,似乎这一托盘的东西只是一个用处,那就是给他尹守哲续命。为了不饿死。 可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那遥不可及的目标?为了这一次一次的伤痛?尹守哲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机械的吃着,直到再也吃不下。 “长兴,水。” 长兴听了,连忙将一旁晾着的温水端了过来。 第626章 尹府沉闷 公府畅饮 尹守哲看了看那杯清水,又看向长兴,长兴连忙说道:“爷,您现在天天还得喝药,暂时先不要喝茶了,就先喝口清水解解渴吧。” 尹守哲没有再说话,端起水喝了两口,将杯子递给长兴,“帮我把背后的枕头撤掉,我想睡一会儿。” “爷,您刚用过膳,马上就躺下会不舒服,您就这样再坐一会儿吧。”长兴小心劝道。 “无事,挪开吧。”尹守哲不以为意。 “是。”长兴无奈,将尹守哲背后的枕头撤掉,扶着尹守哲慢慢地躺下。 看着尹守哲闭着眼躺着,似乎是再也不想说话了,尹任和霍风无奈的地对视一眼。 半晌,尹任轻声说道:“爷,那您先歇着,属下等出去照应着,若有什么事,属下再来跟您禀报。” 尹守哲没有出声,也不知他是这么快就又睡着了?还是根本就不想说话,不想出声? 尹任和霍风二人无奈对了个眼色,转身出了书房,朝着前院儿走去。 尹任和霍风二人一路也没有说话,直到走出了垂花门,来到了前院,尹任才停住脚步,“好了,爷这次受伤要在府中休养,时间不会短,而我们暂时也可以处于休养状态了。”说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霍风也随之叹息了一声,“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尹任点了点头,“好了,我们也回房歇着吧,回头那几位大人物来了,我们还得跑前跑后地支应着呢。” 霍风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直接躺到了床上,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睡觉。 不一会儿,霍风这里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而尹任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和霍风一样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尹任四仰八叉地着,两眼瞪着屋顶,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眼睛瞪酸了,最终,尹任也闭上了眼睛睡了。 这些天以来,他们跟着熬得也快撑不住了。 胜义国公府内依旧是一派温馨和热闹。 今日,男人们都将繁忙的正事撇开,少有的大白天就坐在一起陪着老国公爷童世英喝起了小酒,只有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滴酒未沾,他们下午还要去尹侍郎那里探视,总不好带着一身酒气。 老国公童世英将萧雨珠抱在腿上,自己和一众晚辈喝着酒吃着菜,还不忘将萧雨珠喂饱。 萧雨珠时不时还会抓起桌子上的勺子,盛上一些菜,晃晃当当地喂到老国公爷的嘴里,不管是有汤汁滴到了老国公的袍子上,还是因为拿不稳勺子,把汤汤菜菜直接撒到了老国公的身上,老国公也丝毫也不在乎,哪怕最后能喂进嘴里的只剩一小片儿菜叶,老国公也会呵呵笑着一口吃进去,仿佛只要是萧雨珠喂的饭菜,这饭菜的味道就要比原来的美味千倍万倍一般。 一老一小就在那里老的喂小的,小的喂老的自得其乐,这一桌的人看着这一老一小的互相投喂,脸上都挂着欣慰的笑容,这就是天伦之乐呀! 女眷们在一旁边用膳边轻松地聊着家常,左右都是自家人,食不言的规矩暂时放下,众人慢慢地吃着,慢慢地说着,享受着这份温馨、这份融洽。 萧诚毅和萧一凡这两个没有喝酒的人早就吃饱了,只是坐在桌旁喝茶陪着。 一桌的男人们喝酒喝至半酣,一个个情绪高昂,不时地发出开怀的笑声。 孩子们那边也是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吃饱了,就跟大人们打了招呼,一窝蜂地跑出去玩儿了。 女眷们则相约着去后花园散散步,消消食。 看着老国公爷这边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怕老国公喝酒过量伤身,于是老夫人直接过来将萧雨珠抱了过去,“你们喝酒是喝酒,别喝多了,喝酒过量要伤身的。我们带着珠儿去后花园走走,免得珠儿被你们的酒气熏到。” 老夫人说着,抱着萧雨珠朝外走去,童问溪与罗秦羽一左一右陪着,众位女眷也在身后跟着,萧雨珠还不忘笑着朝这边的一桌男人们挥着小胖手。 一时间,厅中只剩下了这一桌男人,吩咐下人上了茶来,男人们也不再喝酒了,话题也转到了时事上。 萧诚毅示意在厅上伺候的丫鬟仆妇们都退出去了。毕竟有些事他们都作为朝臣可以沟通一二,却不能在府中的下人们面前旁若无人地随意谈论。 厅上和厅外伺候的众人默契地都退了下去,远离了花厅,来祥和来喜在门口守着,众人才又开始谈论起朝中的一些事情。 第627章 几人汇齐 尹府探视 当说到几日之后就要归来的使节团,说到使节团在北雍所做的一切,尤其是对他们的掌上明珠珠儿的维护,所有人无不心存感激。 “吾如今虽不再多参与国事,但对于文玉长公主夫妇、清平王夫妇和姚思贤姚大人也同样心存一份感激。”老国公爷童世英放下手中的茶盏,“等到使节团归来那日,老夫也同你们一起到十里长亭去迎接他们,老夫也要去向他们说一声谢谢。”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至于原因,众人心中都明白,他们的心中也同样有着一份感激。 几人又说起了萧诚毅和萧一凡过一会儿要出门去探视受伤的尹侍郎,在座的人中,老侯爷与大将军狄信远和何举对此事还尚且不知,他们还纳闷儿,——这尹侍郎都伤了这么多天了,应该都快好了吧,怎么这会儿又要过府去探视呢? 萧一凡又简单地说了几句昨日尹侍郎再次受伤的事,还将如今那尹侍郎的惨状描述了一番,众人听了,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无语了。 “这……这是撞了衰神了,还是衰神附体了?”何举话说完,萧一凡扭过头去,“噗”地一声,口中的茶水全都喷出去了,一边咳嗽一边伸出四个手指举着。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萧一凡。 狄信长和萧诚毅倒是心下明白,也忍不住笑了。 而何举则开口问道,“一凡,你伸四个手指什么意思?” 萧一凡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顺了顺气儿,才看向何举,“撞了衰神,衰神附体,你是第四个说这话的人。” 何举眼睛睁大,看一下狄信长、萧诚毅和萧一凡脸上的表情,伸出手指一个一个地指向他们,一、二、三,然后指向自己。 萧一凡乐不可支地点头儿,“没错儿,就是这个意思。” 坐在旁边的狄信远抬起一只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第五个。” 众人听了,再看向狄信远出,萧一凡又笑喷了,众人也全都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几人才止住了笑,老国公爷也学着狄信远的样子,抬手指了指自己,“第六个。” 众人随之又哈哈大笑起来。 胜义公萧之南、奉王狄启云与萧昶彼此对视一眼,也挑了挑眉,萧之南心道:要不是老岳父在上面坐着,我应该算是第六个。 而奉王爷和萧昶眼中透露出的意思,萧之南也懂——要不是老人家在坐,我们几个就得继续排在第六个、第七个和第八个了。 众人越想这事儿越是觉得有意思,唉!这么说似乎是有些不厚道,然而伤在尹守哲这里,好像确实……确实引不起他们多少的同情心。 萧诚毅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于是给萧一凡使了个眼色。 萧一凡领会,二人站起身,“外公、萧伯、岳父、爹,我和一凡去准备一下,换换衣裳,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几位大人也就到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探视,就先失陪了。” 老国公爷看了看他们俩,点了点头,“嗯,你们去看看吧,看看那尹侍郎……嗯……就去看看吧。” 老国公说完,坐在桌边的几人全笑了。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就在众人的笑声中走出去,各自回房换上官袍,来到了前院大厅中。 萧诚毅到的时候,萧一凡已经坐在那儿了。 萧诚毅进来刚坐下,就见门上的小厮来吉跑进来,“回禀世子爷,一凡少爷,门外来了几辆马车,礼部右侍郎程大人、内阁的陈阁老和余阁老都到了,都在大门外等着呢。” “知道了。马车备好了吗?” 萧诚毅问道。 “马车备好了,已停在大门外候着了。”来吉回道。 “好。”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站起身朝外走去。 来到大门外,就见几辆马车一溜排开,陈阁老和余阁老以及程宁都在马车边站着。 萧诚毅和萧一凡二人连忙走下台阶,上前与三人见礼。见过礼之后,萧诚毅直接说道:“我们都各自上马车吧,现在过去,到了那里略坐一坐,探视一番,我们就离开,免得影响了尹侍郎休息养伤。” “好,都听萧大人的。”几人纷纷上了各自的马车,来祥和来喜手中端着几个锦盒,跟在萧诚毅身后,待萧诚毅坐进马车里,来祥和来喜也将手中的锦盒放到了马车里。 来祥跟着坐在了车辕上。阿荣执起鞭子,几辆马车一起朝着尹侍郎府驶去。 尽管对于这几位大人登门探视,作为被探视的伤者尹守哲心中另有想法、另有感觉,但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尹任早就对门上的小厮们打好了招呼,此时门上的小厮长盛远远看见一队马车过来,知道是来府里探望主人的几位朝中重臣到了,于是连忙先跑去管家尹任那里报信。 第628章 尹府探视 一番问候 小厮长盛才来到尹任的屋门外,就听到了里边儿如雷的鼾声。 小厮长盛感觉简直不可思议,明明尹管家嘱咐他们的时候是那样的郑重其事,而他自己却能如此安然地躺平睡大觉。 可想想外面到来的那几位大人物,长盛不做他想,上前敲响房门,“尹管家,尹管家,来咱们府里探视主子的那几位大人已经到了,小的已经看到他们的马车了。” 门敲响的那一刻,尹任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听到小厮长盛回禀,尹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知道了。” 尹任边应着,边来到门边的脸盆架旁,撩起盆中的冷水洗了两把脸,又扯过巾帕擦干,将巾帕直接扔到水盆里,开门就走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大门口赶去。 “有人往里递消息了?”尹任问道。 “是,长茂去了。”长盛回道。 尹任来到大门口,见马车已经徐徐停在了大门前,尹任慌忙跑下台阶,躬身施礼,“小的尹任见过各位大人。” 萧诚毅走下马车,看了看尹任,“免礼吧,你家大人可还好?” “是,现在还好,疼了一宿,刚刚才稍稍用了几口饭菜,这会儿应该在休息。之前叮嘱小的迎候几位大人。几位大人里面请。”尹任躬身说道。 “好。”萧诚毅几人随着尹任迈步上了台阶,走进府门,端着礼物的随从跟在身后。 尹任陪着萧诚毅几人往里面去,边走边说道:“我家主子在书房内养伤,请几位大人直接去我家主子的书房吧。” “好啊。”几人随着尹任来到了尹守哲的书房,此时书房的门打开着,霍风在门边站着,见到众人过来,忙朝前走了几步,躬身施礼,“拜见众位大人,我家大人现在里面,有请众位大人。” “好。”萧诚毅几人点点头,迈步进了尹守哲的书房。 只见宽敞的书房中靠里放着一张软榻,尹守哲正在软榻上躺着,头上缠着白布,脸上也涂着药膏,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缠着白布,而左手打着夹板,更是缠得厚厚的。 至于腿上伤得如何……盖着被子看不到,想必也是被一层层的白布包裹捆绑着吧。 看到萧诚毅几人进来,尹守哲忙叫长兴,“快扶我起来。” 走在前面的萧诚毅连忙拦住,一脸关切地来到尹守哲的软榻旁,“尹大人感觉如何?” 尹守哲用力抬起受伤的手臂,想拱拱手,然而左手绑成那样,抬到一半,萧诚毅直接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尹守哲受伤的手臂,“尹大人有伤在身就无需多礼了,我等听说尹大人受伤了,今日相约着过府前来探视,不能减轻尹侍郎身上的伤痛,可不能再令尹侍郎身上的伤痛加重。” 尹守哲慢慢将受伤的左臂放下,“多谢!多谢各位大人关心!唉!大概是下官流年不利吧!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尹侍郎说哪里话,哪里来的什么流年不利之说。只是人有失脚,马有漏蹄,这意外谁都避免不了。”陈阁老说道。 “陈阁老说得是,这只是意外而已。尹大人素日里公事繁忙,如今就当是老天让尹侍郎停下忙碌,好好地休养一番。”萧一凡在一旁附和道。 “尹大人年轻,这点伤不算什么,过不了几天也就恢复如初了,尹侍郎就安心休养为好。”余阁老说道。 尹守哲点了点头,“多谢!多谢各位大人拨冗前来探望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下官如今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地是没办法再去礼部当值了。 好在姚大人就要回来了,今后礼部事务就都要偏劳程大人多协助姚大人了。” “说不上偏劳,职责所在。只盼望尹大人能够尽快康复如初,早日回礼部继续共事,程某有很多地方还要向尹大人讨教呢!”礼部右侍郎程宁谦逊地说道。 “程大人说哪里话,唉!下官这一伤,只怕是等伤好之后……”尹守哲神色有些黯然。 还没等尹守哲说完,萧诚毅就接口说道:“尹侍郎只管放心休养,无需多想,等尹侍郎身体恢复了,自然还是要去礼部继续为朝廷效力的。” “是啊,尹侍郎年轻有为是众人都清楚的,谁人不知尹侍郎精明强干,是位大才。”陈阁老也接着说道。 尹守则看向萧诚毅,面露感激之色,“下官多谢萧大人。” “这是理所应当的,当不得谢。”萧诚毅说罢,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来喜,“尹大人,我等今日前来探视尹大人,带了些许补品,是份心意,请尹大人笑纳。” “多谢萧大人和各位大人。”尹守哲看向几人,连连称谢。 第629章 前院探视 后宅禁足 “尹大人有伤在身,休养为重,我等就不多打扰了。愿尹大人早日恢复健康。”萧诚毅说道。 “是啊,我等还等着和尹大人一同上朝共事呢!”余阁老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程宁几人也随声附和。 “多谢各位大人,下官一定好好养伤。”尹守哲点头应答。 “好,那我等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众人说着示意外面的随从,将手中端着的锦盒都交到了长兴和霍风的手中。 众人又嘱咐了一番好好养伤的话,转身出了书房。 尹守哲吩咐尹任代他相送。 众人出离了尹府,就此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有回府的,有继续回衙理事的,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萧诚毅和萧一凡对坐着。 此时,萧一凡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诚毅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幸好你刚才没有如此失态当众笑出来。” 萧一凡一边笑一边儿摆手,“哪能呢,我刚才可是一直都是用的关心、关切、关怀的表情。” 萧一凡平缓了一下,又说道:“今日这一见,尹大人果然是够惨的。这还没看见腿上和脚上绑成什么样,只是光看到头上包的伤和脸上擦伤抹的药膏,以及缠得粗了几倍的左臂和左手,就能想象昨天这尹大人是摔得有多惨了!”说罢还摇了摇头。 萧诚毅也轻笑了一声,“或许尹大人自己说得是对的,流年不利!” “嗯!”萧一凡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流年不利,所以才撞上了衰神,衰神才附上了尹大人的体啊!” 尹侍郎府的管家尹任代替主子尹守哲送走了五位前来探视的大人,转身刚刚进府门,就见一个小丫鬟站在二门处朝外看着。 尹任走过去,小丫鬟福了一福,“禀管家,刚刚在后宅,夫人罚了小姐。” “怎么回事儿?”尹任疑惑地问。 小丫鬟就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尹任。 尹任听着,眉头皱起来,微微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知道,你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转身走了。 尹任站在原地,看看后宅的方向,又仰头看了看天,又再看了看书房方向,最终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主子有这样的女儿,这是败家的根源。 尹任想了想,最后还是抬脚朝着书房走去,这件事还是告诉主子一声吧。 尹任来到书房,长兴刚刚伺候着尹守哲喝了口水,才躺下。 尹任进门来,尹守哲看向他,“人都送走了?” “是,属下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走了。” 尹守哲点了点头,微微动了动身子,想必是想躺着更舒服一点儿。见尹任还站在原地没动,“还有事?”尹守哲问道。 尹任看向尹守哲,“回主子,刚刚……属下听丫鬟来说,就在不久前,夫人责罚了小姐。” “因为什么?”尹守哲皱起眉头,问道。 “丫鬟说,刚刚夫人从这里离开之后,便去了小姐的院子,还没进去,远远地就听着小姐在屋中责骂自己的丫鬟和教养嬷嬷。 后来夫人看到小姐正拿着鸡毛掸子高高地坐在座椅上,面前跪着一个小丫鬟和教养嬷嬷。 夫人问了原因,才知道是因为小姐不服管教,不服从教养嬷嬷的指导,还将劝说她的教养嬷嬷和小丫鬟罚跪毒打,致使两人站都站不稳了。 当夫人问起小姐事情原委的时候,小姐……小姐还撒谎狡辩,而且……” 尹任说到这儿,看了看尹守哲。 “接着说。”尹守哲吩咐道。 “是,主子。在说到小姐在胜义国公府的小郡主满月宴上闯祸的时候,小姐……小姐她居然还不承认是自己闯的祸,还坚持说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夫人气急了,将小姐关到了西厢房里,让她去反省,想不明白就不给饭吃。 小姐现在还在西厢房里关着,还在哭闹呢。” 尹少哲听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闭着眼睛半晌无言,心中一阵阵地泛起无力感。 过了很久,尹守哲才淡淡地开口说道:“此事不用管了,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办吧。” “是,主子。”尹任听了,点头应着。见尹守哲闭着眼再不言语,自己转身退了出去。 尹任站在书房门前,回头看了看,又看向后宅的方向,再次摇了摇头,抬脚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们要做的大事眼下还一点眉目都没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尹任也懒得管,懒得问。 第630章 尹府探视 回府八卦 这样的孩子,按照尹任内心的真实想法,直接打死了才是最好的,否则将来还会有闯祸惹事的时候。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就的性子,靠管教就能变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尹柔这个尹府的小姐,在整个侍郎府里,估计除了她的爹娘以外,就再也找不出真心喜爱她的人了,甚至就连她的哥哥尹宗,现在看到她也是一副头疼的模样,除了敷衍、远离,兄妹之情也已经是越来越淡薄了。 可这也怪不得做哥哥的尹宗。 妹妹若只是在家中拔尖儿骄横些,做哥哥的让让妹妹不算什么; 然而,妹妹在外面也是一副刁蛮无理的德性,只会招灾惹祸。 她就去胜义国公府赴个满月宴,一下子就将大晔朝不能得罪的人全都得罪了!连累全家跟着蒙羞蒙难,还毁了爹爹和外公的仕途,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前途,这就不能原谅了。 家中有这样的妹妹也是做哥哥的不幸。 尹任回到房中。 刚刚睡过了一觉,这会儿也没有困意,但是尹任还是把自己扔回了床上躺着,此刻的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将头脑暂时放空,仿佛这样才是一种最舒服的状态。 尹任甚至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过简单的日子,不再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日子会过得更容易、更舒服、更安心吧? 管他是在大晔还是在西兆,他真的累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尹任没有动。 来的是霍风,霍风敲了敲门,没等尹任回声,霍风直接就推门走了进来。 尹任看了看霍风,没有起身,依旧躺着。 霍风也不在意,自己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在桌边坐下,“听说了吗?” “什么?”尹任问。 “听说后宅里夫人罚了大小姐。”霍风答道。 “哦,是这事儿。”尹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早就该罚了,不是吗? 假如一年之前就罚、一年之前就管教、一年之前就禁足,那样,咱们主子也好,夫人也好,就是咱们以及整个的侍郎府也不会有这难熬的一年和以后难熬的很多年了。” “说得没错。再说句不该说的,主子之前就是太纵着小姐了,把她养成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只可惜她还不是公主。”说到这儿,霍风的嘴边露出了一股嘲笑的意味。 可惜呀!可惜大小姐还不是公主,何时能做公主、能不能做成公主还不一定呢,她现在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别说公主,就是一个当朝郡主,如今的她也惹不起。 哼!她以为她有多少可以刁蛮、可以无理的资本?呵呵……不过是到头来给自己、给父母、给家里惹祸而已,这样的孩子有不如没有。 尹任看向霍风,心知霍风的想法跟自己是一样的。 萧诚毅和萧一凡回到胜义国公府的时候,奉王府一众人正准备离开。 萧雨珠困倦了,被狄星月抱回了星月苑去睡觉,奉王府一家也准备回府去了。 萧诚毅和萧一凡走进二堂花厅的时候,就见众人都站着,正在彼此说着道别的话,正要离开。见二人进来,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到了二人身上。 萧诚毅和萧一凡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从众人的眼里分明都看到了……都看到了明显的、闪亮的、八卦的光芒! 萧诚毅和萧一凡再仔细地看了看,确认一下他们没有看错,众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说:快说呀!快说呀!你们去了尹侍郎府都看到了些什么? 萧诚毅浅浅地笑了笑,走到众人面前。 他们这一回来,众人也不再提要告辞的事儿了,于是全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眼光都直直地看着萧诚毅和萧一凡,摆出了一副要听说书的样子。 萧诚毅感觉压力山大,而萧一凡却不然,那股兴奋劲儿立刻就上来了。 萧一凡端起丫鬟刚刚送上来的茶喝了两口,将茶盏放下,眼光扫过眼前一众人。 当他在其中的几道眼神里读到了“危险”二字,似乎是在对他说:小子,你再不赶紧说就要挨揍了! 萧一凡知道他不能再继续吊着众人胃口了,否则就是讨打。于是,他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述起了他们这一趟尹侍郎府之行。 先讲述那尹侍郎府的书房是如何的摆设,再讲述书房之中那软榻上的侍郎大人如今是怎样一个凄惨模样。 众人听得饶有兴味。 第631章 公府有麦 尹府有稗 萧一凡讲得生动有趣,男人们无所顾忌地提问说笑着,而女眷们也都用帕子掩着嘴偷偷在笑。 没办法,这要是别的人伤到了,作为他们,善良和同情心是从来不会缺少的。 然而,自从一年前他们的宝贝珠儿的满月宴开始,这尹府的尹柔也好,尹侍郎也好……哼!归根结底就是这尹侍郎,居然敢在背后贬损他们的宝贝,敢在背后咒骂他们的宝贝,他就早已被这萧、狄两府的人一脚踢到了对立的对面去了! 对这样的人,他们气还气不过来、怨恨还怨恨不完呢,同情心给他们?哼!那不是纯属浪费嘛!众人听尹府的八卦听得意犹未尽,奉王爷再次站了起来,“好了,咱们好奇心也都满足了,这就回府去吧,让伯父和伯母也歇一会儿。” “说得是,那咱们这就告辞吧。”奉王妃说着也随着站起身,胜义国公府众人将奉王府一家直送到大门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远去,才又重新回到府里。 奉王府众人离开不久,韩征再次到来,萧诚毅、萧一凡同韩征三人在萧诚毅的书房中再次坐定。 “又有什么事?”萧诚毅问道。 韩征说道:“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而是尹府上的一点小事。 今日在尹府后宅,尹夫人责罚了尹府的小姐尹柔,将她关在了屋中禁足,不给饭吃,要她反省错误。” “哦,因为什么?”萧一凡好奇地问 韩征便将事情的原委向萧诚毅和萧一凡一一道来。 萧一凡听完之后冷笑一声,“当日尹侍郎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说过对凤珠郡主不敬的话,口口声声咬定自己并没有在背后说过贬损凤珠郡主的话,如今从她女儿的嘴里再次印证、再次坐实了那尹柔说的正是从尹侍郎那里听来的。” 萧诚毅也点了点头,“孩子的话往往倒是实话。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在尹侍郎府里,别的地方还好探查,只除了书房重地,一时还难以靠近。” 萧诚毅点了点头,“难以靠近就不要勉强靠近,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近期尹侍郎受伤严重,动转艰难,不能上朝,也不能当值,只能在府中休养。我们的人只要暗暗地关注着尹府的管家尹任和那名叫霍风的侍卫,还有尹侍郎的那个贴身长随长兴也就是了。” “是,属下知道了。”韩征告辞离开了。萧诚毅冷笑一声,“尹侍郎……” 萧一凡看向萧诚毅,二人对视,彼此了然。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今天就是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的日子。 胜义国公府。 胜义国公府除了身怀有孕的甄冉冉之外,所有的主子一齐出府,随承祺帝前往城北十里亭迎接使节团归来。 府中众人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厨房早就得了吩咐早早地备好了膳食。 众人用过早膳之后,萧雨珠也醒来了,云纱和素锦帮着狄星月将萧雨珠收拾打扮好,狄星月将她抱到了二堂花厅上。 进门之后,狄星月一样是不等老国公爷发话,就将萧雨珠抱上前去直接送到老国公的怀里。 老国公童世英对萧诚毅夫妻两个这样自觉的举动表示非常满意,眉开眼笑地接过萧雨珠抱着。 萧雨珠那粉嫩嫩的小嘴儿一开一合,甜甜的小奶音儿飞满了整个大厅,“珠儿给太外公请安安!给太外婆请安安!给爷爷奶奶请安安!给爹爹、叔叔、婶婶请安安!哥哥们早安!” 众人都笑着听萧雨珠这银铃般的小嗓音儿说着这一连串儿最甜美的话,一个个都像是喝了蜜水一样甜透了心。 随着萧雨珠一声声地呼唤,一声声地问安,仿佛是一阵温软的春风徐徐拂过了每一个人的脸,将甜甜的笑容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有萧雨珠这个宝贝在,有萧雨珠每天一大早的问安声,胜义国公府的人们每一天都从美好开始,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老国公爷点手招呼着,让把萧雨珠的早餐鱼肉粥端到他的跟前,老国公爷亲自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喂饱。 一大家人就坐在那里耐心的等着,看着老的喂小的吃早膳,众人不急也不催,还看得饶有兴味。 直到萧雨珠吃饱了,小胖手拍拍小肚肚,“太外公,珠儿肚肚饱饱了。” “好,珠儿吃饱了,那咱就不吃了。”老国公爷拿过帕子给萧雨珠擦擦小嘴儿,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稍稍加重一点点力道,怀里的小宝贝就会很痛一般。 “谢谢太外公!”萧雨珠软糯糯的一声“谢谢”,直把老国公的心都融化了,“太外公的宝儿哦,怎么就这么乖呢!” 萧雨珠笑嘻嘻地搂着老国公的脖子,一老一小脸贴着脸,亲昵得分不开。 第632章 使团归来 君臣出迎 狄星月实在不忍打扰这一老一小的亲昵,端着一杯清水,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来,“珠儿乖,来喝点儿水。” 萧雨珠听话地张开小嘴,就着娘亲的手喝了两口水,“谢谢娘亲!” “珠儿乖啊!”狄星月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满心的知足。 众人坐在厅中又闲话了几句,这边萧雨珠吃完了早饭,也消化了一会儿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看时辰差不多了,“爹、娘,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宫门口和皇上会合,然后一起出城去,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好啊。”老国公爷点头应着,抱着萧雨珠站起身,老夫人跟在身旁,一众晚辈随在二老的身后,胜义国公府众人一齐出府,分别上了几辆马车。 马车徐徐启动,朝着皇宫赶去。承祺帝原想着皇后云芙有了身孕,就不要再出宫去了,等他们接回了使节团,明天晚上会在皇宫之中为使节团举办一个欢迎宴会,同时也是庆功宴会,到时与皇叔、皇婶和皇姐、姐夫自然就见面了。 可是,皇后云芙不答应,“皇上,臣妾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呢,只是坐着轿辇去城外,不要紧的,臣妾是真心地感激着他们,一定要亲自前去迎接,才是表达臣妾的一份感激之心。” 承祺帝拗不过云芙,只好点头答应,转头就吩咐薛瑞,“你去安排一下,将轿辇上多放上几层坐垫和靠垫,坐垫和靠背都要软软的,让皇后能坐得舒服些。” “是,奴才这就去。”薛瑞快步走出了殿外,叫过来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将承祺帝的吩咐转述给他。 小太监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跑走了。 薛瑞返回殿内,“回禀皇上,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好。”承祺帝陪着皇后云芙,领着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一起用过了早膳,一家四口收拾好就出了紫宸宫,坐上了轿辇。 此时,要跟随承祺帝去城外迎接使节团的朝中重臣已经全都候在了宫门外,见御林军护卫着承祺帝的轿撵出了宫,众人跪拜行礼,“臣等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承祺帝扬声说道:“众位爱卿,都免礼平身吧。此刻启程赶往城外十里亭,时辰刚刚好。 咱们是去迎接使节团的,可不能比使节团晚到十里亭,这就动身吧。” “是,臣等遵旨。” “起驾!”薛瑞一声唱喝,轿辇启动。 众臣待帝后的仪仗走过,纷纷上了自家的马车,随着帝后的轿辇,朝着北城门而去。 今天,天公格外作美,万里无云,天蓝得通透鲜亮,就如同刚刚水洗过的碧蓝锦缎一般,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徐徐的微风吹来,轻轻掀起轿帘,将温柔的暖意送入轿辇中,皇后云芙舒服地眯起双眼,做了个深呼吸。 身边的帝王是相濡以沫的夫君,眼前的两个俊美可爱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自己的腹中还有一个盼望已久的女儿,云芙抬起头看向那遥遥蔚蓝的天空,心就像那蓝天一般澄澈晴朗。 帝后出行,从城里到城外的官道上,一路上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帝王的仪仗在前,众臣的马车紧随其后,一路来到了十里长亭。 十里亭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不知是哪一位善者最先在城门外十里的地方造了一座草亭,让来往行路的人有了一个可以遮雨歇脚的地方。 年复一年,渐渐地在每一座城门外十里的地方就都有了这么一座或大或小、或考究到雕梁画栋、或简陋到只是四根立柱撑起一方茅草顶,下面横上几块木板作为长凳供行人坐着歇歇脚。 但在十里亭送别远行之人或是迎接远行归来之人,似乎已经变成了出行与归来的一道不可或缺的仪式。 轿辇来到十里亭旁,停了下来。 远远望去,还不见使节团的踪影。果然是他们先到了。 承祺帝在轿撵中扭头看向旁边的皇后云芙,“芙儿,你感觉怎么样?” “皇上放心吧,臣妾没事的。”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云芙无奈地笑道。 “哦,那就好。”承祺帝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小太子赫连琦正侧着脸,从自己那一侧的窗子朝后面看去。 承祺帝见了,心下立刻就明白了,回头与皇后云芙对视一眼,二人会心地一笑。 “薛瑞。”承祺帝唤道。 “奴才在。”薛瑞忙应声。 “你去后面,将萧大人和他夫人还有小郡主一起请过来吧。” 第633章 眼前画面 未来希望 “是,奴才遵旨。”薛瑞答应着,甩了一下拂尘,亲自朝后面胜义国公府的马车走过去。 马车里,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俩正陪着老国公夫妇坐着,萧雨珠自然还是在老国公的怀里抱着,坐在一旁的老夫人正斜眼看着老国公——刚刚才抱了小宝贝一会儿,就被这老家伙抢了过去。 老国公自动忽略了自己老妻那不满的眼神,只低着头哄着萧雨珠,一老一小一个笑呵呵,一个笑嘻嘻,玩得正高兴。 这时,马车外传来了薛瑞的声音,“萧大人,皇上有旨,请萧大人夫妇抱着小郡主到前面轿撵上去前见驾。” 马车中的几人听了心下都明白,这是使节团还没到,皇上、皇后坐在轿里闲来无事,想他们珠儿这个宝贝了。 萧诚毅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老国公。 老国公童世英看了看怀里的萧雨珠,“珠儿,你皇伯伯和皇伯母想你了,想让你过去陪陪他们,珠儿就先随你爹娘去,一会儿就赶紧回来,时间长了,太外公可会想珠儿的。” “嘻嘻,珠儿知道了,珠儿去看看皇伯伯、皇伯母,还有太子哥哥、还有二皇子哥哥,就回来。” “好,珠儿乖,那就跟你爹娘去吧。”说着,依依不舍地由着萧诚毅从自己怀里抱走了萧雨珠。 “外公、外婆,您二老先坐一坐,歇一歇,我们带着珠儿过去皇上那里,一会儿就回来。”萧诚毅说道。 “好,去吧去吧,抱好了珠儿。”老国公童世英叮嘱道。 “知道了,外公,您放心吧。”萧诚毅点头应着,站起身,抱着萧雨珠下了马车,又回身握着狄星月的手,将狄星月稳稳地扶下马车。 夫妻二人抱着女儿,朝前面的轿辇走去 “臣萧诚毅夫妇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萧诚毅因怀里抱着萧雨珠,只在轿辇外躬身一礼。 狄星月则是深深一福。 “珠儿给皇伯伯、皇伯母请安安啦!”萧雨珠也乖巧地向帝后问安。 “诚毅平身吧,你们一家三口儿快上来吧。”承祺帝伸手撩着窗帘,笑着招手。 “皇上不可,如此不妥。”萧诚毅推辞道。毕竟君臣有别,皇上的轿辇岂是做臣子的可以随便上去的。 “有何不可?这是在宫外,上来吧。”承祺帝说道。 “是。”萧诚毅这才应声,先将狄星月扶了上去,自己抱着萧雨珠也上了轿辇。 小竹子伸手掀开了前面的珠帘,萧诚毅夫妻二人抱着萧雨珠走进轿辇。 “快快快,快把珠儿抱给朕,有几天没见珠儿了,可把朕想坏了。”承祺帝从萧诚毅怀里抢过萧雨珠抱着。 “就皇上想珠儿吗?臣妾也想啊!皇上快给臣妾抱抱。”皇后云芙说着,将萧雨珠直接从承祺帝的怀里抢了过来自己抱着。 皇后云芙怀着身孕,承祺帝哪敢拗着她,只好由着她了。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啊! 皇后云芙在萧雨珠的小胖脸上亲了两下,“皇伯母的小宝贝,有没有想皇伯母啊?“ “嘻嘻……,”萧雨珠笑嘻嘻地点着小脑袋,“珠儿想皇伯母了,还想皇伯伯,还想太子哥哥和二皇子哥哥。” “哎哟,珠儿怎么这么乖,这么可爱呢?”皇后云芙忍不住又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亲了两下,这软软嫩嫩的小脸蛋儿,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 赫连玦直接站起来跑到母后跟前,拉起萧雨珠的小胖手摇了摇,“珠儿妹妹,玦哥哥也想你。” 萧雨珠和赫连玦手拉着手,两只小手摇啊摇。 转头,萧雨珠就看到了在一旁站着的赫连琦,小脸上立刻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两只小胳膊朝着赫连琦伸着,“太子哥哥抱抱。” 刚刚小脸儿上还毫无表情的赫连琦,此刻,明显地嘴角就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 赫连琦上前,直接从母后的怀里将萧雨珠抱了过来,紧紧地搂着。 萧雨珠到了赫连琦的怀里,两只小胖胳膊紧紧地搂着赫连琦的脖子,小胖脸儿贴上了赫连琦的脸蹭啊蹭的。几天没见了,两小只都彼此想念了。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看着两小只的互动,心下是万分的满意——太合心意了!就这样,让这两小这样一直到长大,一直到……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充满希望地畅想着未来。 未来的大晔朝交到这佳儿佳妇的手里,他们也就放心了。 狄星月坐在一旁,看着两小只亲昵地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说笑笑的,倒不觉得什么,萧诚毅看着,心下有点儿不爽了。 只是,那不过是两个小娃娃,自己这不爽是不是早了点儿? 第634章 迎接使团 君臣相见 萧诚毅又看了看两个小娃娃,摇了摇头,再看向承祺帝。 当看到承祺帝看向那两小只的眼神时,萧诚毅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了。 看着承祺帝,萧诚毅感觉更不爽了。仿佛自家的宝贝被别人悄摸摸地惦记了,被别人暗戳戳地盯上了,随时准备抢走! 萧诚毅斜了承祺帝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萧诚毅不爽地又斜了承祺帝一眼,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承祺帝看到了萧诚毅那不满的眼神,挑了挑眉,只装作没看见,心道:老弟……亲家呀,你现在就拿眼睛瞪朕,等将来全副銮驾登门迎娶之时,你又该如何呢?难不成你还能吃了朕? 当然,这 “亲家”二字,承祺帝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地叫了一声,这会儿要是叫出口,直接惹急了萧诚毅,万一他……呃…… 不行不行,亲家可不能得罪啊!况且那画面太不美好。 嗯,还是眼前这两小只的画面……美,美,怎么看怎么舒心啊! 狄星月和皇后云芙倒是不想那么多,两姐妹坐在一起,手拉着手说着知心话。 “云姐姐现在感觉怎么样?”狄星月关切地问道。 “挺好。现在日子浅,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皇后云芙浅笑着答道。 “还没有孕吐吗?”狄星月又问。 “没有。哦,今天早上还有那么一点点感觉,这会儿倒不觉得了。出来走一走,尤其是刚刚又抱了珠儿,这会儿倒是只觉得神清气爽呢!” “瞧云姐姐说的,就好像珠儿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狄星月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不是灵丹妙药?就是呢。”皇后云芙也笑了。 狄星月嗔了皇后云芙一眼,“云姐姐,说归说,笑归笑,该小心还是要小心,现在时日尚浅,要到三个月后,才算是坐稳了胎,这之前一定要小心才是。” “放心吧,没事的。你看看我现在,这下面坐的,背后靠的,我呀都像是坐在了云彩里了,还能有什么事?”云芙话说完,狄星月也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常言道,小心无大错。” “就是这话了。所以啊,皇上才会小心又小心,垫子垫了一层又一层!”皇后云芙说着,嗔了身旁的承祺帝一眼,两姐妹相视一笑。 这时就听轿辇外薛瑞的声音传来,“皇上,应该使节团的车队到了。” 众人听了,都抬头,透过珠帘朝远处望去。 果然,远处烟尘滚滚,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看着飘扬的旗帜,正是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回来了。 承祺帝看看身边的皇后云芙,又看了看萧诚毅夫妻和几个孩子,笑着说道:“皇叔、皇姐和姚爱卿他们回来了,我们既是来迎接的,那就要有个迎接的样子。 咱们下轿辇去等候他们吧。”说着,又看向了赫连琦,“琦儿,小心抱好妹妹。” “是,儿臣知道。”赫连琦应着。 “还有玦儿,跟着父皇母后。” “是,儿臣遵旨。”赫连玦跟着哥哥赫连琦站在一起。 承祺帝牵起皇后云芙的手率先起身,萧诚毅和狄星月跟在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身后走出轿辇。 他们没有随帝后一起留在轿辇前的平台上,而是直接下了轿辇,站在了轿辇旁的地面上。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和二皇子赫连玦一起站到了父皇和母后身侧,看着从远处渐渐走近的使节团队伍。 跟随帝后一道前来的一众大臣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出了轿辇迎候远方归来的使节团,他们也纷纷赶紧下马车,走上前来,站到了承祺帝的轿辇旁边。 远处使节团的人,也已经看到了这边迎候的仪仗,为了不至于卷起太大的烟尘,队伍减缓了行进的速度。 在离着承祺帝的仪仗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使节团车队稳稳地停了下来。 清平王夫妇、文玉长公主夫妇、姚思贤夫妇,以及使节团的所有官员纷纷下了马车,快步朝着帝后走来。 承祺帝笑着下了轿辇迎上前去。 “皇叔、皇婶辛苦了! 皇姐、姐夫辛苦了! 姚大人,姚夫人,各位爱卿,辛苦了! 众位军士们,一路辛苦了!” “臣等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了清平王夫妇和文玉长公主夫妇免跪之外,其余官员均跪地行礼叩拜。 “众位爱卿免礼平身!” 众臣没有起身,“臣等谢皇上。劳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亲自相迎,臣等愧不敢当。” 第635章 十里长亭 相聚欢颜 承祺帝笑着看向眼前的众人,“众位爱卿代表我大晔朝出使北雍,不辱使命,一路多受辛苦。朕今日亲率百官出城迎候诸位爱卿也是理所应当。 朕感谢众位爱卿为我大晔建立的功勋。” “臣等不敢。臣等身为大晔之臣,愿为大晔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众位官员纷纷叩首。 “诸位爱卿一路劳乏,免礼,快快平身吧!”承祺帝抬手示意。 “臣等多谢皇上!”礼罢,使节团官员以及跟随出使的随员、军士起身站立,清平王夫妇、文玉长公主夫妇以及姚思贤夫妇走上前来。 承祺帝看着走过来的几人,笑着问道:“皇叔、皇婶、皇姐、姐夫,姚爱卿、姚夫人,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再没有这么顺利的了。 皇上,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启程的时候,珠儿可是说我们会安安,一路都会安安? 果然,去时一路上顺顺利利,回来时一样是平平安安。”文玉长公主笑着开口说道,边说着边直接走到了赫连琦面前,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过来,“哎哟,我的宝贝儿,可想死姨姨了,总算见又抱到你了。”说罢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重重亲了两口。 萧雨珠伸出两只小胖胳膊搂住了文玉长公主的脖子,直接就在文玉长公主的脸上回亲了两下,“姨姨安安,珠儿想姨姨了。” “哎哟,我的心肝宝儿!”文玉长公主心里软得甜得简直没法形容,紧紧搂着萧玉珠,一下一下地在萧雨珠的小胖脸上亲着亲着,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 萧雨珠被亲得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众人全都摇笑着看着。 “皇姐一去许多时日,感情除了珠儿以外,您是谁都不想啊!”皇后云芙在一旁故意打趣道。 “本宫还要想谁呀?这不是珠儿来接本宫了吗?除了珠儿来了,还有谁来了?本宫怎么没有看到呢?”文玉长公主和皇后云芙开着玩笑。 “皇姐,珠儿才多大?本宫多大?皇姐居然看得到这么小的珠儿,却看不到这么大的本宫?本宫也想皇姐了好不好?”皇后云芙装作很委屈地嗔怪道。 “是吗?”文玉长公主挑挑眉,看着皇后云芙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可是本宫不想你呀!” “皇姐,本宫伤心了!”皇后娘娘皱着眉头不依地低吼道。 文玉长公主看着皇后云芙,呵呵地笑了起来。 突然,文玉长公主凝神,认真地看向皇后云芙和站在她身边双手轻轻护着的承祺帝,“我说,芙儿,你这是……又被保护上了?” 皇后云芙听了,甜甜地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承祺帝,点了点头。 “哎哟,这是真的?太好了!这么说本宫就要有一个小侄女儿了?哎哟哎呦,这刚一回来就有个好消息撞过来,太好了,太好了!”文玉长公主抚掌笑道。 清平王妃在一旁也笑着说道:“文玉说得没错,这一回来就听到个好消息。等来年,皇上和皇后娘娘再添个小公主就儿女双全了,多好啊!” “但愿如皇婶所说。”承祺帝也在旁边笑着说道。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清平王妃十分肯定地说道。 文玉长公主在一边凑趣儿说道:“没错,皇婶说一定会的,我也说一定会的,不信问问咱们珠儿。” 文玉长公主握着萧雨珠的小肉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珠儿,你说你皇伯母是会给你添个弟弟呢,还是会添个妹妹呀?” 萧雨珠咧开小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牙,拍着小手笑嘻嘻地说道:“妹妹,是妹妹,珠儿要妹妹。”众人听了全笑了,“看看看看,是不是?本宫就先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 “是啊,儿女双全,可喜可贺!“众人这边喜笑颜开地说着话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看着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二人对视一眼,一同走上前去,“臣恭迎王爷、王妃,恭迎长公主殿下,恭迎常驸马、姚大人、姚夫人。 诚毅感谢各位对小女珠儿的爱护和维护。诚毅在此,代表全家衷心拜谢!”说着,萧诚毅恭敬一拜,狄星月在旁也是深深一福。 清平王夫妇、文玉长公主夫妇和姚思贤夫妇听着萧诚毅所说,心中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清平王笑笑说道:“诚毅,你无需客气。珠儿是你的宝贝闺女没错,但同时,她也是我们的宝贝,是我们大晔的宝贝,护着她也是我们大家的责任。” 第636章 护佑福星 真挚致谢 “皇叔说得对,珠儿可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哼!谁敢抢?谁敢伸手抢,本宫就剁了他的爪子。珠儿说是不是?” “嗯嗯。”萧雨珠像是听懂了一般,用力点着小脑袋,小胖胳膊更紧地搂住文玉长公主的脖子,小脸贴着文玉长公主的脸:“珠儿谢谢姨姨!谢谢爷爷奶奶!” “哎呦,姨姨的宝儿啊,你这是谢姨姨什么呀。”文玉长公主故作不明白地问道。 “珠儿谢姨姨护着珠儿。”萧雨珠开口,回答得明明白白。 “姨姨的心肝宝儿啊,你怎么什么都懂呢?”文玉长公主紧紧地搂着萧雨珠。 这时,跟随承祺帝出城迎接的群臣也都纷纷走上前来,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众人走在前面。 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走过来。 清平王和文玉长公主转头看过去,忽然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我的天哪!这是童老侯爷?” 老国公童世英站定,拱手见礼,“老臣见过清平王、王妃,见过文玉长公主殿下。” “老侯爷快免礼,免礼。”清平王上前,与老国公爷双手相握。 “老侯爷,这是多少年没见到您了?老侯爷一向可好啊?”文玉长公主抱着萧雨珠也上前去热情问候。 “好好,多承清平王爷和文玉长公主记挂着老臣,老臣一切都好。”老国公爷童世英笑着答道。 “老侯爷,您这是上京来看您的宝贝重孙女儿珠儿的?”文玉长公主问道。 老国公爷也笑了,“是啊,珠儿满周岁,皇上开恩下了旨,让我们全家一个不少地上京团聚。 这不是,显儿他们还担负着南疆防务的重责,不宜在京久留,珠儿的周岁宴也过了,他们几日前就赶回南疆了。 我们老两口反正在哪儿都是闲人,舍不得珠儿,索性就留了下来,在京城里多住些时日再回南边。” “这可好,改日,文玉一定登门去给您老人家请安。”文玉长公主说道。 “不敢不敢,老臣怎么敢当呢?”老国公童世英连忙拱手。 “一定要的,一定要的。”文玉长公主是真心把老国公爷当成自己的长辈敬重着的。 “老臣不敢,该老臣前去登门致谢才是。”老国公爷看向眼前的几位,“长公主,王爷,姚大人,老朽在这里拜谢几位对珠儿全心全力的维护,多谢了!”老国公爷说着,抱拳拱手,深深一揖。 “哎呦,老侯爷,可不敢当,不敢当啊!刚刚本宫就说了,珠儿不只是您们的宝贝,她也是我们的宝贝,护着她,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哪敢要您老人家这一声谢呀!”文玉长公主连连摆手说道。 “当谢,当谢。”老夫人在一旁也一样深深地一福。 同时,胜义公萧之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奉王爷、奉王妃,以及奉王府和胜义国公府所有人全都深深一礼,向文玉长公主和清平王几位真诚致谢。 “看看你们,哪用这么多礼?快免礼吧!”清平王和文玉长公主连忙伸手示意。 “是要谢。”承祺帝也插话道:“不止他们要谢,朕也要谢。朕要谢皇叔、皇婶、皇姐、姐夫、姚大人,姚夫人,还有使节团的众位爱卿对咱们大晔凤珠郡主的维护,朕谢谢你们。” “臣等不敢。”众位官员齐声回应。 “好啦,诸位爱卿路远迢迢归来,都辛苦了!快平身吧。”承祺帝笑着说道。 “臣等谢皇上。”众人起身站立。 “要说咱们珠儿这个大宝贝如今可是名声在外了,就是在北雍也是人人皆知。 哦,对了,北雍的皇后,也就是咱们大晔的如玉公主,还特地给咱们小珠儿备了一份厚厚的周岁礼,托本宫带回来转交给珠儿呢; 还有啊,那北雍皇也给咱们小珠儿备了一份周岁礼。”说到北雍皇,文玉长公主不禁撇了撇嘴,“哼!那北雍皇也打上了咱们珠儿的主意,被本宫当场就隔空一巴掌给他拍回去了,让他彻底死了这份心。 咱们珠儿可是咱们大晔的一品凤珠郡主,他北雍……哼!想都不要想。是不是啊,珠儿?”文玉长公主笑着看向萧雨珠。 萧雨珠咧着粉嫩嫩的小嘴笑着,一边一颗小梨涡,笑容灿烂如花,小脑袋点啊点的,抱着文玉长公主直接就亲在脸上。 胜义国公府众人听了刚刚文玉长公主说的话,都不免皱了下眉头。 不过再想一想,他们家的宝贝,岂是谁想惦记就能惦记得了的?无论如何,他们家的宝贝,他们必定要保护好。 第637章 眼前画面 昨日重现 承祺帝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站在十里亭外又畅叙一番。 承祺帝便道:“皇叔,皇婶,皇姐,众位爱卿,你们此番出使北雍一路辛苦,既已归来,今日就先各自回府,好好地洗去一身风尘,歇息一番。 明晚在宫中,朕专门设宫宴,欢迎使节团归来,并为使节团庆功。” “是。臣等谢皇上圣恩。”使节团众人齐声回应。 “大家都上马车吧,咱们回程。哦,明日,诸位早朝也免了,只待明晚宫宴之上,咱们君臣再欢聚一堂。”承祺帝又道。 “是臣等领旨谢恩。”众臣躬身行礼。 承祺帝抬手示意大家免礼。 这时,准备离开的众人被一阵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吸引了目光。 大家循声看去,只见一旁的草亭之中,聚集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那热闹程度不亚于茶楼书场。 那些都是今日跟着来迎接使节团的各府中的孩子,奉王府的狄航、狄舸、狄舫,胜义国公府的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还有二皇子赫连玦、庆平侯府的云开、叶首辅的孙女叶纤纤也在其中,正围着常思久和常如意,聊着北雍之行的话题。 讲述的人是绘声绘色,声情并茂; 听的人是神情专注,两眼放光; 听到精彩处,讨论得兴奋热烈,还不时地有一阵阵的惊呼声传出来。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说得正热闹呢。 众人一看,笑了,这可怎么办?说是大家就要上马车回京城了,可看着这些孩子们谈兴正浓,兴致正高,人家说得正在兴头上呢,这要是打断了,岂不也是扫兴? 于是,大人们又都善解人意地在原地多站了片刻。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再看着这群孩子们丝毫不见降低的热情,没辙了!看这架势,真不出声打断,这群孩子能一直聊到掌灯——如果他们肚子不饿的话。 于是,谁家的孩子谁家召唤回来。 孩子们一个个恋恋不舍地相约着明晚的宫宴上再见、再叙,一步三回头地被自家的父母长辈拉到了身边去。 承祺帝扶着皇后云芙登上轿辇。 萧雨珠也被赫连琦直接抱上了轿辇,二皇子赫连玦也喊着珠儿妹妹,跟在赫连琦后面上了轿辇。 萧诚毅、狄星月,以及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众人一时也无语了……这珠儿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啊! “皇上,臣的女儿……” 还没等萧诚毅说出接走萧雨珠的话,承祺帝就开了口,“哦,诚毅呀,珠儿就先留在朕这里吧,等路过胜义国公府的时候,你们再将珠儿接走即可。” “如此,臣遵旨。”萧诚毅还能说什么?只好陪着自己的外公外婆和父母,回到他们的马车上去。 承祺帝的轿辇启动,由御林军护卫着转回京城,各家大臣的马车随后跟进 承祺帝已经下了旨,要使节团的人各自回府歇息,且明日免朝,晚上再进宫参加宫宴。因此,进了城门之后,很多官员都被自家的家人在路边迎候着一起回了家。 至此,使节团的队伍渐渐地也就散了。 承祺帝的轿辇在前,一路向前行驶着。 在经过胜义国公府门前时,轿辇终于停了下来。在后面马车上的萧诚毅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想赶到前面轿辇旁接女儿。 萧诚毅还没走到轿辇旁,就见从轿辇上走下来了抱着萧雨珠的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赫连玦跟在赫连琦身边,小兄弟俩在路边站定,承祺帝的轿辇居然继续向前移动了。 萧诚毅一愣,朝前紧走了几步,就听到轿辇内传出了承祺帝的声音,“诚毅,朕的两个儿子又叛逃了,今日就留在你府上吧,有劳你们多费心了,明日让他们小哥儿几个一起去上书房就是了。” “是,臣遵旨,请皇上放心,臣一定照顾好二位殿下。”萧诚毅除了答应还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提溜起两个孩子,施展轻功追上轿辇,把两个孩子塞回到那个不要脸的皇上怀里? “好,那朕就多谢了!”承祺帝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轿辇一路渐渐走远了,萧诚毅站在府门前,看着眼前一个小太子,一个二皇子,小太子的怀里还抱着自家的宝贝闺女,自家的宝贝闺女的两条小胳膊还紧搂着小太子的脖子…… 萧诚毅一时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几年前的自己和星月…… 萧诚毅果断转过头去,不看了。 胜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也在府门前一辆挨一辆地停了下来。 第638章 心力交瘁 不再面对 萧诚毅连忙先从第一辆马车上将自己的外公外婆扶了下来,接着又从后面刚刚停下来的马车上,将妻子狄星月扶了下来,跟在妻子后面跳下马车的还有奉王府的三个孩子——狄航、狄舸和狄舫。 至于自己的娘——他要是到马车旁去搀扶,呃……会被自己老爹瞪的。 一家人站在府门前和后面马车上的官员们打过招呼,才一起走上台阶,进了府门。 全家人都回来了,还多了一位太子、一位二皇子,还有奉王府的三个孩子。 孩子们是高兴了,这一下,府里又热闹了,而且那“京城四小霸”又凑齐了。 轿辇上,承祺帝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 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撇了撇嘴,有点儿没眼看。 “皇上也真是的,把星月家的宝贝闺女抢了一路不说,到了人家家门口,人家是来接人家闺女的,皇上您可倒好,还人家闺女,还顺手丢给人家两个儿子。” “这有什么呀?又不是别人家。 朕这是让咱们儿子和诚毅家的闺女打小就在一起培养感情,这就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等将来两小儿长大了,咱们和诚毅这欢喜亲家就算是做定了。” 皇后云芙听了也笑了,“要是真能这样,那感情好。” “芙儿放心吧,肯定能行。你就看看咱们儿子对珠儿那个宝贝劲儿和那个维护劲儿! 你再看看珠儿和咱们儿子那个亲昵劲儿,这两小儿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皇上说得是啊!臣妾心里就盼着,盼着皇上说的这些都能变成现实,那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朕也一直都在祈祷着,祈祷着这愿望能够变成现实。 将来,珠儿成了咱们的儿媳妇,成了咱们大晔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咱们把大晔交到这两个孩子手里,朕百年之后见到先皇、见到太上皇、见到无上皇他们,也能有个交待了,而且还是最好的交待。” 帝后一路说着话,轿辇进了皇宫。 该接的人接回来了,该团聚的也在团聚。这边是一片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而尹侍郎府,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边的喜庆气氛感染到,反而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低迷状态。 尹柔倒是已经被放出来了。 这次,周露荷狠着心,一直将尹柔关到了半夜,而她这个做娘的也暗地里垂着眼泪陪到了半夜。 尹柔嗓子哭哑了,饿得没了劲儿,终于肯说软话了,不管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到底是认了错。 周露荷也实在不忍心继续处罚她,直接就着台阶下了,将尹柔放出来,让厨房熬了一碗鱼肉粥,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等到周露荷守着尹柔在床上睡熟,已经是后半夜了。 周露荷从尹柔的屋子里出来,慢慢地走着,走出院门处,周露荷抬头看了看书房的方向,也只是停留了一瞬,便抬脚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露荷简单洗漱之后,躺到了床上。 若是按照往常,或者说按照正常,自家夫君受了重伤在那里躺着,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无论如何都该衣不解带地照顾在病榻旁才是。 而现在,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却给自己定下了新的规矩——不能再像一年前那样无所顾忌地靠近自己的夫君,不能再随时随意去到夫君身边。 因为,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地感觉到,自己的关心、自己的靠近,或许并不是夫君需要的。 夫君也许并不需要自己的靠近,也许他需要的是自己不靠近,甚至是远离。 与其自己真心真意地去靠近,去关心,最后反而会惹来夫君的厌弃,倒不如自己自觉一些,主动保持距离,甚至是直接远离,这样,或许才真的是自己夫君需要的吧? 周露荷的眼里不知不觉地滑下了两滴清泪,泪水滴到枕头上转眼就渗了进去。 周露荷拿起枕边的帕子擦去眼泪,闭上眼,翻身朝着床里,眼睛不再睁开。 过了很久,周露荷睡着了。 书房里的尹守哲睡了一觉醒来了,长兴告诉他,“爷,大小姐已经被放出来了,也吃了东西,夫人一直守着大小姐睡熟了才离开的。” “是吗?那夫人呢?夫人来过书房吗?”尹守哲问。 “夫人没有来过,夫人……夫人直接回院子了,这会儿大概……也歇下了吧?”长兴小心地回禀道。 尹守哲点了点头,身子稍稍地挪动了一下,大概是又牵动了哪里,引来了一阵疼痛,尹守哲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心中一阵失落感涌上来。 夫人从女儿那里直接就回房去睡了,居然没有来书房看看自己这个重伤卧床的丈夫,这还是他那个温柔缱绻,多情知意的妻子吗? 不是了。 第639章 妻心寒伤 渐行渐远 尹守哲也明白,原来的那个妻子被自己这个夫君一次次地用一只无形的手推远了,夫人伤了心,不敢再靠近自己了。 不是怕打怕骂的那种怕,而是……唉!而是怕那种无形的距离感。那种距离感恰恰是自己这个夫君制造出来的。 更或者,夫人是寒了心,根本不愿意再靠近自己这个夫君了。 自己原也想着要好好待夫人的,可是,心思敏感的夫人还是在一次次的受伤后,与自己这个夫君渐行渐远了。 尹守哲心里不好受。 不管自己心中藏了多少秘密,但是,平心而论,自己心里有周露荷这个妻子,有这个家。 然而,尹守哲也知道,他就像是被几股力量拉扯着,撕扯着,将他这个人撕扯得人前人后几个分身。 然而,这几个分身他一个都没有做好。 自己心中的期盼,自己暗地里的追求,到如今没有一步步走向成功不说,反而是前功尽弃,一败涂地,甚至是离自己心中的期望越来越远。 在家中,女儿尹柔被自己有意无意地提前当成了未来的公主,宠得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然而,眼下自己却还没有支撑她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资本。 而自己温柔体贴的妻子却被自己这个被撕扯的面目全非的夫君越推越远了。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他一身的伤痛难以忍受,他希望妻子能来这里看看他,陪陪他。 然而,妻子却从女儿那里直接回房了,就像是根本没有一个受伤的夫君躺在病榻上在等着他一样。 他知道,这不是妻子狠心,不能怪妻子狠心,而是自己让妻子伤了心,妻子才与自己有了距离。 这该死的距离,此刻他想让妻子守在自己身边,想让妻子陪着自己,可是…… 尹守哲摇摇头,又叹口气。 或许这样的距离……从某个方面来说更好吧。或者说,更方便自己行事。 妻子和自己有意保持着距离,不再靠近自己,那自己办起事情来,或许就不用再遮遮掩掩、时时提防。 想到这儿,尹守哲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行事是方便了,可这夫妻感情却是越来越糟糕了。 自己昨天还想着要好好待这个女人,好好维系这个家,而今天……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他却还是看到了距离——他看到了自己将妻子推开的距离,更看到了妻子将他推开的距离……更远……更远。 尹守哲似乎才意识到,他那一向柔弱温婉的妻子也有着一份不可轻慢的倔强,她不是他随意召唤,任意推开的。 一旦将她推开了,再想召唤回来,呵呵……她已经走远了,即便是听到了召唤,也不再回来了。 现在不是他将妻子推远,而是妻子主动地远离他了。 尹守哲独自在黑暗中躺着,身上的伤痛一阵一阵地折磨着他,而他就只能这样孤独地独自忍受着。 这是他自作自受的,不是吗? 尹守哲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到头来是否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自己是否真能走到自己想走到的那个最高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本来拥有的最终还能剩下什么? 他所拥有的东西会不会最终全部失去? 会不会到最后一无所有,一场空空。 可能是因为刚刚已经睡过一觉,也可能是心中有事无法入眠,总之,尹守哲就这样躺在榻上,忍着一身的伤痛等来了天亮。 儿子尹宗在去书院之前,来书房看望尹守哲。 尹守哲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自己与妻子之间还有儿子在。 “宗儿,你有没有去你娘亲那里向你娘亲请安?”尹守哲问道。 “儿子去过了。只是,娘亲院里的下人说,娘亲快天亮了才回房,这会儿亲正睡着,所以儿子就没有打扰。”尹宗回答道。 “嗯,这样是对的。昨天你妹妹惹你娘亲生了气,被你娘亲责罚了。 就凭你娘亲对你们兄妹两个那般疼爱,她罚柔儿,恐怕更重的是罚了她自己。 你娘亲应该是身心俱疲了吧。 宗儿,平时你要多关心、多体谅你娘亲才是。”尹守哲嘱咐着自己的儿子。 “是,儿子知道了。”尹宗认真应道。 尹守哲点点头,“爹这里没事,今天感觉好多了,你不用惦记,安心地去书院吧。” “是,那儿子就跟爹告辞了。” “好。路上小心些。”尹守哲又叮嘱了一句。 “儿子知道了。”尹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退出了书房。 尹宗也是个敏感的孩子。 自从妹妹尹柔闯了大祸,家里骤然之间就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爹娘慈爱,他和妹妹无忧无虑; 而今,妹妹被太子殿下重罚,禁足十年还不算,及笄后还有二十大板等着,那情景,他都不敢去想。 第640章 各自失落 各自安好 妹妹如今就是京城中人们谈论的笑话。 而自己的同窗好友看向自己的眼神与从前不同了。 虽然当面都没有说他什么,然而,尹宗却清楚,背后那些指指点点、悄声悄语都是在议论着他、议论着他的妹妹尹柔、议论着他们尹府。 而他也明显地感觉到,爹娘的关系和妹妹闯祸之前也有了变化。 爹跟娘似乎不再像原来那么亲近,变得客气和敷衍;而他们做儿女的,再也不会像之前,只要回到家里,那就是爹娘疼爱,无忧无虑;如今…… 坐在马车里的尹宗想着家中的这些烦心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唉!” 如今的尹宗,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叹气了! 再也无法入眠的尹守哲看向窗外,渐渐地已有光亮从窗户透进来。 想着往常这个时候,妻子周露荷都在照顾着自己梳洗用早膳,准备着去上早朝了。 而现在,自己却是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榻上。 这种强烈的的失落感冲击着尹守哲的内心。 自己这个样子时间久了,只会越来越被边缘化。 再有着自己女儿闯祸在先,自己在仕途上要再进一步……谈何容易。 看看现在的自己……别的朝臣忙着上朝,忙着在衙中理事。而自己却是被一身的白布条子缠绕着、捆绑着,连妻子也不见踪影,就这么孤独地躺在这里不能动弹。 慢慢地天光映照进来,屋中已经彻底亮了。 这时,尹守哲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坐在角落里的长兴连忙站起身,开门出去。 尹守哲就听到外面传来流莹说话的声音。“长兴,夫人吩咐给大人特地做的早膳,你照顾着大人用一些吧。” “哦,知道了。那夫人呢?”长兴连忙问道。 “夫人在房里歇息。”流萤轻声答道。 “夫人……夫人不过来吗?”长兴又问。 “夫人说,让我把早膳送过来,她就不过来打扰大人休养了。”流萤回答。 “哦。”长兴失望地应了一声,将托盘端了进来。 外面的对话尹守哲全都听到了——夫人没来,只吩咐厨房做了早膳,只吩咐了丫鬟送到了书房门外,而她自己不来了。 长兴将托盘放在了软榻旁边的案几上,转身朝着尹守哲说道:“爷,小的伺候您洗漱吧,您好用些早膳。” 尹守哲点点头。 长兴出去了,一会儿提进来一壶热水,他将热水倒在水盆里,浸湿了巾帕,拧到半干,尹守哲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直接拿过来自己擦了擦脸。 长兴涮洗了一遍,拧干,尹守哲再擦一遍,就算是洗过脸了。 长兴又伺候着尹守哲漱了口。 而当长兴要伺候着尹守哲坐起来用早膳的时候,尹守哲却摇了摇头,“没胃口,不想用。” “爷,这是夫人吩咐一大早做好送过来的,爷还是趁热吃一些吧。多吃些东西,身上的伤也恢复得快一些不是?” “一会儿吧,这会儿没胃口。”尹守哲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长兴还想再劝。 “好了,你出去吧。我这儿没事。你去用早膳吧,用罢早膳再回来就是。”尹守哲说道。 “可是,爷……” “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睡一会儿。”尹守哲皱起了眉头。 “是,爷。”长兴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上前将被子替尹守哲朝上拉了拉。 尹守哲闭着眼,又过了一会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养着神。长兴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 长兴明白,夫人没有亲自来,主子心情不好,不想用膳。可总这样也不行啊! 长兴快步走到前院,正好遇到了要去厨房用早膳的尹任。 “尹管家早啊!”长兴招呼着。 “主子这会儿怎么样?”尹任问。 “刚刚夫人派流萤送去了早膳,可爷没有用,打发我过来用早膳,说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尹任听了,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后宅,心下也明白了。 主子和夫人这对夫妻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尹任想了想,说道:“既然主子说了,想一个人静一静,那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赶快去用早膳吧,用过早膳,好回去随时伺候着。” “是,小的知道了。”长兴随着尹任去了厨房。 周露荷一直半睡半醒地直到天大亮。 早嘱咐了丫鬟,吩咐厨房做了适口的早膳送去书房,而自己却没有一点儿想去书房照顾夫君的打算。或许自己不去,才是最让夫君满意的吧? 流萤从外面走了进来,“回禀夫人,早膳已经送去书房交给长兴了。” “好。你们也去用早膳吧,我想再睡一会儿。”周露荷说道。 “是,夫人。”流萤应着退出了房中,随手将房门也关上了。 周露荷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翻了个身,渐渐地又睡着了。 和尹柔生气、痛心,一直折腾到天快亮,这会儿周露荷也是真的累了,乏了,倦了。 第641章 保持距离 不再靠近 周露荷在醒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卯时末了。 又躺了一会儿,周露荷起身,叫进来流萤和彩蝶伺候着自己梳洗了。 彩蝶从厨房取来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周露荷就坐在桌边慢慢地用着,似乎是没有什么紧迫的事需要她去赶着去做。 这种悠闲似乎也是一种新的体验。周露荷自嘲地笑了笑。 用罢早膳,周露荷站起身走出屋子,去了自己女儿的院子 来到尹柔的院子里,周露荷听到从屋中传出来教养嬷嬷的声音,教养嬷嬷在教授着女则女戒。 周露荷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不知她是不是在认真地听讲? 周露荷放轻了脚步,来到了窗下。 透过打开的窗子,周露荷看到里面的教养嬷嬷站在一边,正在悉心地讲授着。而尹柔两手托着腮支在桌子上,像是在听,又像是在梦游。 周露荷摇了摇头,看来,要想教导自己这个女儿成为真正的淑女,难了! 周露荷气往上涌,她不想再像往常一样惯着女儿、给女儿留面子了。 周露荷上前一步,抬手敲了两下窗框。 尹柔和教养嬷嬷听到声音,都循声看过来,当看到窗外站着的是周露荷时,教养嬷嬷朝着周露荷躬身福了一福。 而尹柔则是迅速放下手臂,不再托着腮懒洋洋地,而是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 周露荷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尹柔一眼,转身离开了。 周露荷慢慢地朝前走着,抬头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周露荷停住脚步,沉吟了片刻,还是抬脚走向了书房。 来到书房的院中,离着书房还有一段距离,周露荷站定。 距离,又是距离,这个距离应该可以了吧?周露荷自嘲地笑了笑,就站在离书房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不再往前走一步。 周露荷身边的流萤看了看夫人,扬声喊长兴。 长兴听到了流萤的声音,连忙开门跑了出来,看到周露荷站在院中,立刻高兴地上前见礼,“长兴见过夫人。” “罢了。你主子可还好?”周露荷语气平淡地问。 “主子还好,就是……”长兴低着头,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 “就是什么?”周露荷追问道。 “就是……就是主子还没有用过早膳。”长兴连忙回答。 “是流萤没有送来吗?”周露荷扭头看向身边的流萤。 “不,不是。流萤一早就将早膳送来了,只是……只是主子不肯吃。”长兴解释道。 “为什么不肯吃?不合胃口吗?你主子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去做就是了。”周露荷皱着眉头说道。 长兴偷眼看了一眼周露荷,他想说,不是膳食不合胃口,主子是因为没见到夫人来,所以才不肯吃的。只是他不敢这么说。 长兴只是低着头不出声。 “你好好照顾你主子,请他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那样才能早日养好伤不是吗?”周露荷说吧,又看了看书房,“你好好伺候着吧,我就先回去了。”说罢,周露荷转身就要离开。 长兴着急了,“夫人……”长兴抬手,想要叫住周露荷。 这时,从书房里传出尹守哲的声音,“夫人,夫人都到了书房门外了,为什么就不进书房来?夫人不能进来看看为夫,陪陪为夫吗?” 周露荷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书房,“不了,妾身怕打搅夫君养伤。” “昨日,夫人离开了,就没有再回来,为夫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夫人来看看为夫。 这会儿夫人来了,怎么还不肯进来看看为夫呢?这是为夫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又惹夫人生气了?” “没有。只是,妾身觉着……妾身还是不来的好些。 妾身毕竟不是大夫,来了,对夫君的伤情没有半点帮助,还会打搅夫君休息。 所以,妾身还是少来或者不来,这对夫君来说或许更好。”周露荷语气淡淡地说道。 “夫人说得什么话?昨日柔儿的事儿为夫之听说了。夫人进来吧,我们商量商量女儿的事可好?” 周露荷听了,想了想,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回来。 周露荷走进书房,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尹守哲,转身走到了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这里,离着尹守哲的床榻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 对,又是距离。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离他远远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而没有像之前一样坐在他的身边,或是坐在你软榻旁边的椅子上,尹守哲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周露荷这是在心里堵着气,别不过来这股劲儿。 第642章 故技重施,已然无效 尹守哲可怜巴巴地看着周露荷,说道:“唉!夫人,你坐到为夫身边来好不好?从昨天到今天,为夫一直等着夫人,夫人就真忍心不来看看一身是伤的为夫?” 周露荷听了,心中一软。 随即,周露荷又想到,尹守哲在每次伤人之后,都是会用甜言蜜语来哄她,或是干脆装成受委屈、被冤枉的一方。 结果呢?反倒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委屈了他,倒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耍小性子。 到最后,说是自己原谅了他,其实不过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咽下委屈和苦涩。 哈……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周露荷没有动。 “昨日,柔儿犯错,妾身责罚了他,以前我们是太骄纵她了,才致使她无法无天闯了祸。 这个孩子只要是在我们面前,她就会表现得乖巧、听话、懂事。害得我们还以为她已经开始变好了。 结果呢,昨日妾身突然去了她的院子,才知道她小小年纪,居然就会人前一面,人后一面那一套。 背着我们,她根本就不服教养嬷嬷的教导,甚至颐指气使,对教养嬷嬷和贴身伺候的丫鬟也是非打即骂。哪怕对方是为了她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换来的却是她的打骂。 这孩子不严格管教是真的不行了。”周露荷又生气又无奈地摇摇头。 “是啊,“尹守哲点了点头,以前是为夫错了,为夫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宠着一点、骄纵一点,没什么,左右是在亲爹娘面前,没关系。谁知道居然酿成了祸患。 好在柔儿还不大,以后,我们该严格的时候就要严格,该管教的时候就要狠下心来管教,这样反而是是对她好。 否则,就算她长大了,就凭她这种性格,一样还是会惹事。而最后,连累父母家人还在其次,真正吃亏的也是她自己。” “是啊,妾身也是这么想的。 柔儿这孩子,性情太过乖张任性,如果再这样下去,将来可怎么是好? 夫君平日里忙于朝廷公事,家里儿女的教育应该是妾身负责的。夫君,柔儿如今这个样子,都怪妾身没有教管好,是妾身的错。妾身对不起夫君,妾身没有将柔儿教好。”周露荷满脸愧疚地说道。 “夫人,不要这样说。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这都是为夫的责任和过失,在教导儿女一事上,为父的责任更大。 以后,我们要在柔儿的教养上多用些心思,不然,再这样下去,不是她给父母招灾的事,而是将来她会害了她自己。”尹守哲说道。 “夫君说得是。”周露荷点点头,“以后妾身会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教养柔儿一事上。” 尹守哲听了周露荷的话,觉得周露荷又走了极端了。 “夫人,教养儿女固然重要,但是,夫人不光是做人娘亲的,还是为夫的妻子不是吗?夫人还是应该多放心思在为夫身上才是吧?”尹守哲笑着看向周露荷。 周露荷没有顺着尹守哲的话往下说,而是看了看尹守哲,“夫君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尹守哲见周露荷转移了话题,也没有一味地紧追着要回应去为难她,只是说道:“伤处还是很疼。不过,夫人别担心,如今既然已经伤了,也只能慢慢养、慢慢恢复了。 夫人这会儿能陪着为夫坐在这里,为夫就感觉好多了。” “是吗?伤势见好就好。 妾身听长兴说,夫君没有用早膳?夫君现在可是有伤在身,平日注意保重身体要紧,不可任性,要好好用膳,好好睡觉,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尽快地让身体恢复才行。”周露荷耐心地劝道。 “那……夫人,能天天陪着为夫吗?夫人若是能天天陪着为夫,为夫必定会好好用膳,好好睡觉、好好养伤。”尹守哲满眼期盼地,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周露荷。 周露荷装作没有看到尹守哲的眼神,没有马上回答。 “夫人。”尹守哲又唤了一声。 周露荷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夫君,你这又何必呢?咱们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夫人, 我们二人是夫妻,没错吧?我们是一双儿女的父母,这也没错吧? 为夫若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夫人说也好,骂也好,甚至打也好,话总要说在明处。 夫人就这么突然之间生起为夫的气来,为夫也想不明白啊! 就算是为夫有错,夫人也该让为夫知道,为夫究竟错在哪里?” 周露荷心道:果然又是如此。 第643章 人有自尊,伤之难医 与往常一样,说来说去,他尹守哲又是受委屈而且还宽怀大度的一方,自己又成了心胸狭窄,耍小性子的女人。 周露荷嘴角现出了一丝自嘲地笑意,“夫君怎么会有错呢?夫君做什么都是对的,随便怎么做都是对的。 所以,夫君不要多想,夫君没有错。 只是……只是夫君有夫君的公务和秘密,这些妾身不懂,也没想着非要掺合其中给夫君添乱; 如今夫君受了伤在府中休养,妾身又不懂医术,不是大夫,妾身如果不知趣地总是出现在夫君的身边,一是会耽误夫君的公事,二来嘛,妾身不是大夫,留在夫君身边对夫君的伤情没有一丁点儿帮助。 因此,倒不如……倒不如尽可能地不出现在这里。这样,夫君做事方便,不用再随时驱赶妾身; 而妾身也不会因为耽误夫君休养而心生愧疚,这样,岂不是两下安好?” “两下安好?”尹守哲看向周露荷,“夫人是不是对这个词有误解? 如果夫妻二人要各居一方,两下安好,那还叫什么夫妻呢?” 周露荷笑笑,道:“夫君应该比妾身更清楚,夫妻之间有的时候或许也需要距离的。夫妻之间也是会有不能说与对方知晓的秘密的,妾身知道这一点。 因此,这并不怨夫君。 况且妾身也无意探查夫君的一切。妾身也只是知趣地,主动地远离一些,留给夫君一段安全距离和一个安全空间。这样,夫君应该也会更自在,不是吗?至少妾身是这么认为的。” “夫人你是这么想的?那就是夫人的不是了。夫妻就是夫妻,夫妻就是要在一起的。”尹守哲看着周露荷,语气严肃认真地说道。 “是吗?妾身怎么觉得,妾身和夫君在一起的时候,夫君会觉得处处都不那么方便呢?”周露荷淡淡道。 “夫人,你……”尹守哲还想再说什么。 “好了,妾身就不在这里打扰夫君了,妾身先回房去,夫君若是真有事吩咐,就让长兴传话好了。 这样,夫君有事需要妾身时,妾身再来一下;夫君不需要妾身时,也免得妾身在这里还要麻烦夫君驱赶。”周露荷说着站起身来。 “夫人这是说得什么话?为夫几时驱赶过夫人?”尹守哲急着辩解,“夫人,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是真的想差了! 唉!为夫如今还伤着,夫人就不能在这里陪陪为夫吗?还是说,夫人看着为夫伤成现在这个样子,心生厌烦,不再想搭理为夫了?” “夫君说哪里话,妾身怎么敢?妾身这么做,完全是为夫君着想,从夫君的角度想事、行事的。 夫君好好休息,妾身就先告退了。” 周露荷说着,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礼,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之后转过身去将长兴唤了进来,“长兴,好好伺候你主子,真有什么事再去后院传话。”说罢,周露荷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看着周露荷决绝离开的背影,尹守哲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居然让一个曾经温温柔柔的小女人,变成了如今这样身上长刺,舌下出刀的倔强女人。 或许是自己之前将周露荷这个小女人想得太简单了。 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只是将她视为自己的一块敲门砖,或是自己的一块铺路石。 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儿女的娘亲,也是自己真心喜爱的女人。 然而,喜爱是喜爱,自己又有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呢? 用周露荷的话说,自己一有事就驱赶她离开……真的驱赶过吗? 尹守哲想了想,唇角现出一丝苦笑。 是吧,那也算是变相的驱赶吧。自己有秘密不能让她知道,每每都是用所谓的委婉的语言将她支走。 那样一次两次还不算什么,多几次,是要伤人自尊的吧? 自己以前或许真的将这种事忽略了。 他忽略了他那个小妻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作为妻子,被自己的夫君一次一次地当成外人借故支开,将她一次次推离自己的身旁,做妻子的周露荷会是怎样的心理感受? 自己只是觉得支开了妻子自己好接着行事,却没想到,作为一个有自尊心的人,被推开一次、两次、三次、多次,那自尊心也就被伤了多次,当被伤到一定程度时,或者不用自己再借故支开她,用周露荷的话说是驱赶——不用自己再驱赶,甚至都不用自己再起驱赶的念头,她自己就已经远离了。 这种局面是自己造成的。自己真的忽视了他这位妻子的自尊心。 第644章 周俭前来 父女叙话 接近午时,门上的小厮分别向尹守哲和周露荷禀报——周俭到了。 周俭今天随着承祺帝一起出城迎接使节团了,因此,他才从同僚的口中听说了尹守哲再次受伤,而且受伤还很严重的事。 周俭当时当着那么多的人不好表现出什么,然而心中却满是无奈和叹息。 自己的女婿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了,应该已经好多了,这一下……唉! 周俭好不容易陪着承祺帝以及朝臣们等到了使节团,看着那厢君臣相见相叙,一片欢乐喜气,自己的心中却像是着了火一般。 周俭担心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终于熬到了君臣返程回京。 周俭没有回府,也没有去鸿胪寺当值,而是直接来了尹侍郎府。 周露荷听说父亲到了,忙急急地迎了出来。 在前院花厅,周露荷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周俭没看见女儿之前,还担心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要日夜不歇地照顾受伤的丈夫,如今一定是疲惫又憔悴。 谁知这会儿见到了女儿,女儿的精神状态和面色似乎都比自己想象的、担心的要好得多。 周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可别因着女婿就像撞了衰神一般总是出状况,再连累得女儿也跟着着急、担心、受累。 如今看着,女儿的情况似乎还好。 “女婿再次受了伤,你也没有派人回家传个信,为父是今日随皇上一起出城迎接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见到同僚们时才听他们说起此事。” 周露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夫君伤都伤了,也只能慢慢地养着了,就是当时告诉了爹娘,也只是让爹和娘一起跟着着急担心。 虽是伤筋动骨,但好在夫君还年轻,只要养好了也就没事了。爹和娘不用为夫君担心。“ 周俭看着女儿,原本他还以为女儿会担心女婿担心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再加上要日夜照顾受伤的女婿,一定会心力交瘁,精神疲惫。 然而,看着眼前女儿的样子并非如此。 虽说周俭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然而却又有了另一种担忧。 周俭看着女儿。 “爹,您为什么这么看着女儿?”周露荷疑惑地问周俭。 “荷儿,你和女婿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还是说你们夫妻两个之间生了嫌隙? 周露荷听了父亲所言,心中一惊,然而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爹,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没有的事。” “真的没有吗?荷儿,你是爹娘唯一的女儿,从你生下来,再到你长大、到出嫁,爹娘的目光都只在你一人身上。你是个怎样性情的孩子,爹娘最清楚。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 若是以往,你的夫君哪怕只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都会关心、紧张地照顾在他身旁,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事不关己地坐在这里平平静静地谈论着。 我听说他这次伤得很重。而你却没有照顾在侧,也没有跟爹说他伤得如何,更没有急着领着爹去看看他。这不是说明你们夫妻之间出了问题又是什么?” 周露荷被周俭问得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回答。 过了半晌,周露荷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爹,您别想那么多,其实真没什么事。 只是,夫君他头上、手臂上、腿上都有伤,受了伤总要养上一阵子才行。 夫君他现在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如果真是在后院养伤靠女儿照顾,女儿也确实会很吃力。 如果需要用到男人的时候,让男人时常出入后宅居室也不方便。 再有,夫君也是怕耽误我休息,怕我受累,因此他没有回到后院来养伤,而是留在了书房那里。 书房里有长兴贴身伺候着夫君的饮食起居,倒比女儿亲自伺候着要好得多,也方便得多。 再说了,那里有长兴、有他的侍卫、还有府里的管家经常出入,女儿在那里时间久了也不方便。 因此,女儿只是不时地过去看一看也就是了。 何况这边还有柔儿,柔儿她……”说到尹柔,周露荷叹了口气。 “柔儿又怎么了?”周俭问道。 “柔儿被我责罚了,饿了她一天,关了她一天,直到夜里才将她放了出来。”周露荷说罢,摇了摇头。 周俭听了,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也只是叹了口气, “柔儿的性情如果不能改变,将来……将来会害了她自己的,不管不行啊!” “爹说得是。以后不能再对她心软了。”周露荷皱眉说道。 “唉!”周俭叹了口气,“孩子就得从小教导,真等她的脾气秉性都定型了,再改就难了!” 第645章 书房探视 父女同行 周俭想了想,又看向自己的女儿,“荷儿,你现在就陪着为父去看看女婿吧。” 周露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女儿就陪爹去书房看看夫君。” 周俭点点头,站起身,父女俩一起走出前厅。流萤跟在周俭父女俩身后,三人一起去了尹守哲的书房。 来到书房的院子,就见长兴正闭目合眼地坐在书房门前的廊檐下。 流萤快走两步上前,唤了一声,“长兴,夫人陪着老太爷到了。” 长兴猛地睁开眼,腾地跳了起来。 当长兴看到是周露荷和周俭父女俩到了,脸上立刻现出了喜色,忙上前躬身见礼,“小的见过老太爷,见过夫人。” “罢了,你主子现在如何呀?”周俭开口问道。 “刚刚,爷说要睡一会儿,让小的在门外守着。小的没听见爷唤小的,还不知爷这会儿醒了没有。” 周露荷听了问道:“你主子可用过膳食了?” 长兴摇了摇头,“没有。那会儿夫人走了之后,主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 小的劝主子用些膳食,主子说没有胃口,后来就闭上了眼睛歇息,还不许小的打扰。 不久前小的进去看过,主子好像是睡着了。” 周俭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那意思像是在说:你还说你们夫妻之间没闹别扭? 周露荷略显尴尬地将头转向一边,没有出声。 “既然你主子睡着,那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周俭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书房之中传出来尹守哲的声音,“岳父大人,小婿已经醒来了,您和荷儿快请进。” 尹守哲本来也没有睡着,只是有些心烦意乱,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于是就闭着眼假寐。 这会儿,他听到周俭与周露荷父女俩前来探望他,心里竟莫名地觉得欣喜和欣慰。 大概人在受伤、病弱或是感觉孤独的时候,心理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突然得知有人前来探望自己,心中的那种被抛弃、被嫌弃、甚至是被遗弃的落寞凄凉的感觉一下子就减轻了,甚至是消失了。 尹守哲也想到,岳父今日的到来,或许也是改善他们夫妻关系的一次契机吧。 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今后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对待周露荷了。 自己要是还想维系这个家,就要真正地给予周露荷一份尊重才行。 否则,自己将来能不能得到什么还不知道,而眼前已经拥有的东西恐怕注定会全部失去。 周露荷听出了尹守哲的语气中隐含的兴奋和喜悦,默默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此刻,周露荷都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妻子,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怎样的心情来探视自己受了重伤的夫君才是合适的。 然而,她如今的心中就是这样淡淡的,没有了一开始那样的心疼,和一开始那样的关切。 好吧,这会儿,自己只是陪着自己的父亲来探望一下自己受伤的夫君而已,或许这样更为合适吧? 父女俩走进书房。 当周俭看到软榻上的尹守哲时,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尹守哲竟伤得这么严重。 “贤婿,你这是……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看着尹守哲现在的样子,周俭紧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尹守哲语气里倒是明显透出愉悦和轻松,“岳父大人,您不用担心,小婿没事,您跟荷儿快请坐。 小婿今日感觉好多了。之所以没敢告诉您和岳母,就是怕您们跟着着急上火,结果您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您这是从朝中同僚那里听说了?” 周俭点点头,“是啊。今日是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的日子。 一大早,朝中众臣随着皇上出城至十里亭迎接使节团归来。老夫是从同僚的口中得知了贤婿再次受伤的消息。 这不是,接到了使节团之后,君臣们一起回了城,老夫就直接过来看看你。 你说你呀,之前你伤在脚踝,走路就该格外加小心才是!可你却……唉!你也太不小心了! 眼下,你再次受伤这事你岳母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她也会急坏的! 你呀你呀!”周俭又气又心疼地埋怨着尹守哲。 不知怎么的,最近越来越听不得周俭对他说教的尹守哲,此时此刻,他看着周俭皱着眉头,一副又气又急又心疼的神情,对着他唠叨埋怨,他反而觉得从心底里泛起一阵阵的暖意、一阵阵的熨帖。 就仿佛自己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孩子,是一个没人关心疼爱的孩子,结果突然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自己也有人关心、也有人疼爱、也有人因为自己不小心受伤就对着自己絮絮叨叨地唠叨个不停。 对,就是唠叨,尹守哲才发现,听着长辈对小辈的唠叨原来是这么美好、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第646章 女婿受伤 岳父探视 尹守哲今天似乎格外地有耐心。 “岳父,您别着急,小婿真的没什么事儿啊。岳父大人先请坐下吧。” 周俭看了看他,转身在软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周露荷则是站在了自己父亲的身边,淡淡地看了尹守哲一眼,便将头扭向了一旁。 尹守哲看到了周露荷的脸色,知道她对自己还有着怨气。 不过,既然她还能踏进这书房,能陪着岳父大人一起来看望自己,就说明她对自己这个夫君还没有绝情到难以挽回的地步。那自己在今后多多用心,尽力挽回这份感情还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儿,尹守哲的内心由乌云密布已经渐渐转晴了。 这时,长兴泡好了两杯茶送了进来。 “长兴,过来扶我坐起来。”尹守哲吩咐道。 “是,爷。”长兴听到,连忙过来将尹守哲扶起坐好,又将备在旁边的两个厚垫子放到尹守哲的身后让他靠着。 尹守哲看向周俭,脸上的表情有点像是做错了事怕长辈生气责怪的孩子,“岳父大人,您别生气,也别着急。小旭知道错了。 这次受伤,确实是小婿大意了。 原本扭伤的脚踝已经见好了,我想着自己慢慢走走没事的。 谁知道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我被惊了一下,拐杖杵空了,当时又正好是伤了脚踝的那只脚落的地,结果一个没站稳,嗯,就直接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手触地的时候,又伤了手腕,还伤了小指; 原本就扭伤了的脚踝骨折了,没伤的脚踝扭伤了,胳膊、腿上也都摔伤了,这头上和脸上……”尹守哲说到这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摔伤和擦伤的地方应该问题不大,过些天也就没事了; 至于骨折的地方,已经都接好骨、打上夹板了,慢慢地也会好起来的。 这次受伤确实是小婿之过,让岳父大人和荷儿为我担心了,往后,小婿不会再这样了,再也不让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还有荷儿为小婿操心受累了。” 周俭看着一脸歉疚的尹守哲,再看看他那一身的伤,也实在不忍心对他多加责备了。 于是,周俭只能点点头,“好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是为夫为父之人。这以后,你自己要处处多当心些。 你要知道,你受伤了,荷儿要跟着心疼着急,老夫和你岳母也跟着操心惦念; 还有孩子们,看到你伤成了这样估计也被吓到了。唉!” “是,小婿知道了。这次算是一个教训吧。”周俭点了点头 周露荷将茶盏端起来递到父亲面前,“爹,你喝口茶吧。” 周俭接过来,“嗯,从早上到宫门口,又从宫门口到十里长亭,再从十里长亭到你们这里,为父还真是口渴得厉害了。” 周俭说着,端起茶盏来连着喝了几口解了干渴。 周俭将茶盏的盖子盖上,周露荷亲手接过去放在一旁的桌上,又示意长兴再去泡一盏来。 长兴领命,赶紧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又送进来了一盏茶。 尹守哲看着自己岳父,问道,“岳父大人,刚刚您说今天已经接到了出使北雍的使节团?” “是啊。”周俭点点头。 “姚大人也回来了吧?”尹守哲问道。 “当然,他是使节团的正使,当然要率团一同回来。”周俭又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 尹守哲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被裹得硬邦邦的左手,又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唉!小婿本来也应该出城去迎接使节团和姚尚书他们的,可小婿如今这副模样……”尹守哲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伤了就得养着。”周俭安慰道。 “岳父看着,这次出使北雍的使节团一切可还顺利?”尹守哲问。 周俭点点头,“顺利,看上去一切都好。而且,老夫听皇上的意思,这次使节团出使北雍是立了功的,明晚在宫中,皇上要举办宫宴,为使节团接风洗尘。 接风宴同时还是庆功宴——这是皇上亲口说的。” “是吗?那感情好。可惜呀!小婿既不能出城去迎接使团归来,也不能进宫去参加明晚的宫宴。唉!小婿伤得真不是时候。”尹守哲一脸沮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说换个时间受伤就伤得是时候了?如今伤都伤了,别的事情就先别想了,好好养伤,让身体早日恢复才是正事。”周俭说道。 “是,小婿知道。”尹守哲点头应着。 “时辰不早了,老夫也不在这里多耽搁,你就好好养着吧。”周俭说着,转身又看向自己的女儿:“荷儿,贤婿这次伤得不轻,你这做妻子要处处小心照顾着,不可偷懒。” “是,女儿记下了。”周露荷随口应声。 第647章 爱女教女 为父之心 尹守哲听着周俭对周露荷的叮嘱,再看看周露荷那不情不愿的表情,说道:“岳父大人就别难为荷儿了。 大概是小婿受伤影响了夫人的心情,从昨天到今天,夫人都不愿意多来书房陪陪小婿。 唉!小婿一个人在这书房里孤孤单单地、一动不能动地躺着,这心里实在是……”尹守哲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脸上带出的表情写满了落寞。 周俭听了,看看尹守哲的表情,又转头看看女儿,开口叮嘱自己的女儿:“荷儿,你夫婿受了伤,你不尽心照顾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夫妻之间越是在对方有伤、有病、有难的时候,才更是要相扶相助,这才是夫妻。” 周露荷抬头看了看自己父亲,点了点头,“爹,女儿知道了。” “嗯,好啦,为父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着贤婿。”周俭说着站起身。 “女儿送爹出去。”周露荷说道。 “岳父大人,请您转告岳母大人,不用为小婿担心,小婿的伤其实不算什么。” “老夫知道了。好啦,你养着吧,有事就派人去家里送个信。”周俭嘱咐道。 “是,多谢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您慢走。”尹守哲恭恭敬敬地说道。 周俭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 周露荷陪在父亲身边相送,父女俩慢慢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荷儿,你与贤婿之间……罢了,为父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 为父只想说,人在有伤、有病的时候,心里最是脆弱,荷儿就多关心他一些吧。 说起来,你夫君也是个苦命人,无父无母,家中亲眷全无,早年跟着他的老仆也过世了。 成亲之后,也就只有你和一双儿女是她的亲人、家人。 你就多包容、多关心他一些吧。”周俭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女儿。 周露荷听了,心里也不禁一酸,叹了口气,“女儿知道了。” “只知道不行,得记住,得去做才行。 夫妻要彼此关心,才会越来越亲近; 互不关心,只会渐行渐远。”周俭慢慢地朝前走着,低声教导着女儿。 “是,女儿记住了。”周露荷应声道。 “嗯。”周俭停住脚步,看了看女儿,“好了,别送了,为父先回去了。” “爹回家之后,就跟娘说,别着急,夫君的伤没有什么,养一阵子也就好了。”周露荷道。 周俭点点头,“好了,为父知道。这段时间你就多辛苦些。 唉!也就是宗儿能省点心,算是万幸了。 至于柔儿那边……唉!柔儿那边,你还是要多用些心思才行,不能一味地心软宠溺着,那样反而是害了孩子。 周露荷皱眉叹气:“知道了。自从柔儿闯了大祸之后,女儿就明白了,真是后悔莫及啊! 以前夫君总是说,女儿在娘家的时日短,在爹娘跟前的时候,就尽量让她随心所欲些。 谁知道,随心所欲的结果就是闯大祸,招大灾。 要是再不严管,将来等她再长大些,再闯下更大的祸……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女儿现在想想都怕。” “是啊!好在柔儿现在还小,用心管一管,还能扳过来。 好了,为父就先回去了。”周俭说着,迈步出了大门。 周露荷点了点头,将父亲送到大门口,看着父亲上了马车远去了,周露荷才转身回来。 走进二门,周露荷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路,向左过去,穿过一条不长的夹道,那里是尹守哲书房所在的院子; 往右,再穿过一道门,就是内宅。 周露荷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向右朝着后宅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请留步。”是长兴的声音。 周露荷停住脚步,转回身看去,见是长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夫人,主子说,请夫人到书房一叙。” 周露荷听了,垂下眼帘,“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本夫人先去后宅,一会儿安排好了午膳,就给你主子送去。请他好好歇着,或是先用些点心垫一垫,过一会儿再用午膳好了。 长兴一看,夫人此刻是不会去书房的了,只好躬身答道:“是,小的遵命,小的这就去回禀主子,等着夫人的午膳。” 周露荷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朝着后宅走去了。 长兴转身又跑回了书房。 尹守哲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长兴一路跑动的声音,就知道周露荷没有来。 如果周露荷来了,长兴陪着一路走过来,不会这样用跑的。 尹守哲失望地叹了口气。 第648章 盲盒开启 默契分工 长兴一直跑到了书房门口,才慢慢地缓下脚步走进书房。 长兴朝着尹守哲施礼,“回禀主子,夫人没来。但是夫人说,她去安排午膳。等午膳好了,一会儿夫人会亲自送过来。” “哦,这样啊,也好,那你帮我倒一杯淡一些的茶,再将那边的点心端过来。”尹守哲吩咐长兴。 “是,主子。”长兴转身跑出去。 不一会儿,长兴端了一杯清淡的茶水进来,又将那边放着四样小点心的托盘一起端过来,放到了软榻旁的案几上。 长兴伸手将尹守哲扶着坐起来,将两个厚厚的软垫放到尹守哲背后。 照顾了多日,长兴早就做得熟练了,这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尹守哲喝了口水,捡着适口的点心吃了几小块,垫垫肚子也就是了,一会儿夫人还要送午膳过来,还要留着地方不是吗? 尹守哲就像个听话的孩子,真的是吃几口点心,喝几口水,“收到一边去吧。” “是。”长兴将托盘和茶杯放到了一边,又拿过一条湿帕子给尹守哲擦了擦手。 “好了,我这里暂时无事,你去吧,有事再叫你。”尹守哲说道。 “是,主子。”长兴将那个空了的茶盏拿着出了书房,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尹守哲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书房中,脑子里想着刚刚岳父来时说过的话。 这次大晔派往北雍的使节团一行出使过程一切顺利,今日又已平安归来,还立了功。 想到这里,尹守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还指望着北雍那边能给大晔添点麻烦、添点堵,最好能借北雍离王那里来个釜底抽薪,毁掉大晔的那个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撤一撤大晔朝的气运。 谁知,不仅没能达到目的,这一次大晔使节团出使北雍,反而是把北雍的离王铲除了。这等于是直接为大晔铲除了一个大麻烦,铲除了一个大祸患。 如此一来,反而更加有利于大晔。 看着如今的大晔,尹守哲一阵一阵地感到心灰。 大晔人才济济,国运鼎盛,君臣齐心,百姓归心,政通人和,正是一派兴旺之象。 何况又有了那个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的福运加持,似乎更是给大晔增添了一份无限的福泽和盛世的光辉。 尹守哲内心一片颓然。 如今看起来,不是因为自己无能才在大晔屡屡受挫,而是大晔国朝运势正旺,不该绝灭。 或许,真要像父王所说的——徐徐图之了。 好吧,那就徐徐图之。从现在起,自己就尽可能地做一名大晔的贤臣、能臣。 再有,先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妻子,教养好自己的儿女,顾好自己的小家。待时机成熟之时,自己再动起来。 想到这儿,尹守哲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想到了自己的家,想到了自己妻子儿女……忽然,尹守哲更盼着夫人能早点送午膳过来。 自己只有见到了夫人,才能好好地修复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不是? 尹守哲闭上眼静静地靠着,想着。 离午膳还有些时候,尹守哲索性让自己放松,先睡一会儿。 胜义国公府里。 大大小小一众人正在热热闹闹地观赏礼物。 文与长公主受北雍皇后,也就是大晔的如玉公主所托,哦,对了,还有那北雍皇,也受了北雍皇所托,带回来了一马车的礼物,都是送给萧雨珠这个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周岁礼。 文玉长公主特地将这些礼物单独装了一辆马车。 进城之后,文玉长公主直接吩咐这辆装满礼物的马车随着胜义国公府一众人一起回国公府。 国公府的下人们将礼物一箱一箱地抬进来,全都放到了二堂花厅的地上。 花厅里,年长者坐着喝茶,年轻的则是陪在一旁。 至于那大大小小的一群孩子,早就好奇地一拥而上,帮着妹妹拆起了盲盒。 打开一个匣子,评论一番;再打开一个箱子,赞叹一番,甚至有时还会传出一两声惊呼。 眼前这些东西不说是稀世珍宝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可是出自北雍的皇宫,是一国的皇后和皇帝送出来的礼物! 萧雨珠极其大方,况且她对这些东西的价值也没概念,只是面对这些奇奇怪怪又好看的东西看个热闹而已。 一群小哥哥们默契分工—— 狄航、狄舸、萧雨霖和萧征几个大一些,有力气、拿东西也稳当,就都去负责将大箱子里的大小盒子、匣子搬出来,打开,在妹妹面前展示一番。 二皇子赫连玦、萧雨霆、狄舫、萧径这“京城四小霸”负责……呃……算是负责点评吧!至于他们的点评方式嘛,则包括了咋呼、欢呼、惊呼、和扯呼…… 没错,就是扯呼!只要是看见了新奇有趣的东西,这四个就呼啦啦地一起跑到一边先玩儿去了,什么时候玩儿腻了,再跑过来寻找新的目标,顺便……再添点儿乱! 赫连琦则是做了萧雨珠的代步工具,抱着萧雨珠,听从着那小胖手的指挥,在几个大箱子之间和萧雨珠的几个大哥哥中间精准地移动着,由着萧雨珠探着小身子,一样一样地在哥哥们手中捧着的盒子匣子里扒拉着那些礼物。 第649章 宝物相赠 珠儿心意 狄航打开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放着一对儿暖玉的玉玦。 萧雨珠看见了,伸出小胖手,一手一个就抓了起来。 玉玦拿在手里,萧雨珠感觉着手心温温润润的好舒服。 再看看两只手中的玉玦,将两只玉玦在一起轻轻对碰,发出叮铃叮铃的清灵悦耳的声音。 众人听了这声音,就知道这是美玉中的极品。 萧雨珠扭头朝着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伸出手去,“太外公、太外婆,这个石头暖暖的,给太外公和太外婆。”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过去,萧雨珠将两只小手上抓着的玉玦分别递给老国公和老夫人。 老国公童世英将萧雨珠接过来抱在怀里,“哎呦,太外公的心肝儿呦,这些都是送给珠儿的,珠儿收着就好,太外公和太外婆不要!” “要要,这个石头暖暖的,珠儿要给太外公和太外婆。”萧雨珠边说着,边将玉玦往老国公和老夫人手里塞,二老怕将玉玦摔坏了,赶忙先接了过来。 接到手里,就知道了萧雨珠为什么会说 “这石头暖暖的”了,是稀有的暖玉。 暖玉极养人,只是稀有难得,能有一块暖玉做坠子挂在身上就很好了,这一对玉玦更是稀有的宝物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见了,笑着说道:“爹、娘,这是珠儿的孝心,您二老就收下吧。” 接着,又抱过萧雨珠夸奖道:“看咱们珠儿多孝顺!得到两块暖玉,就知道要送给太外公和太外婆养身,真是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一夸奖,萧雨珠高兴得咧着小嘴儿笑得开心。 “好好,既如此,太外公和太外婆就收下宝贝珠儿的孝心了,谢谢珠儿!” “太外婆也谢谢珠儿宝贝!” “太外公、太外婆,不用谢哒!”萧雨珠笑嘻嘻地摆着小胖手儿。 这边送完了,萧雨珠朝着赫连琦伸出两条小胳膊,赫连琦赶忙接过萧雨珠抱着,继续做代步工具人。 萧雨珠指向了地上的那几个大箱子。 赫连琦立刻又抱着萧雨珠去到了大箱子跟前。 几个大哥哥继续开盲盒展示,萧雨珠继续探着小身子在里面扒拉着。 随着几个哥哥帮着萧雨珠一个一个地打开盒子、匣子、箱子,里面一件件的礼物都亮了出来。 萧雨珠这边看看,那里看看,伸手指向了一个匣子。 赫连琦直接抱着她靠过去。 萧雨珠从里面抓出了一对金丝墨玉的玉佩。 金丝墨玉乍看上去就是如墨一般又黑又润的美玉,然而,随着玉佩的晃动,玉中那一丝一缕的、若隐若现的金丝就显现出来了。 果然是好东西。 萧雨珠一手一只,将那对金丝墨玉的玉佩抓了起来,朝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萧昶递了过去,“这个给爷爷。” 胜义公萧之南可不会跟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客气,高兴地接了过来,“谢谢我的宝贝大孙女儿,这是送给爷爷的礼物是吗?” “嗯嗯。”萧雨珠递过去金丝墨玉的玉佩,还附赠了一个香香的、湿乎乎的亲亲,胜义公萧之南高兴得开怀大笑。 看到萧雨珠的小胖手还抓着另一只金丝墨玉的玉佩,再看向迟疑不前的萧昶,伸手将萧昶一把扯过来,“昶兄,你怎么还愣着,这是咱们大孙女儿送给咱们的,这对玉佩你我兄弟一人一只,往后余生,我们都戴在身上。 等咱们百年之后,让儿孙们将这块玉佩给咱们陪葬。 来生来世,咱们就凭着这块玉佩找到对方,再做兄弟。” 萧昶听了,看向胜义公萧之南,二人对视,虎目含泪。 萧昶重重地点头,接过萧雨珠手中的另一块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 “好珠儿,爷爷谢谢你,谢谢你!”萧昶眼中有泪水滑落。 萧雨珠伸着小手给萧昶抹去眼泪。 此情此景,周围众人无不动容。 萧雨霖、狄航、狄舸几个男孩子也上前来和赫连琦站在一起,他们也是好兄弟,他们也要做生生世世的好兄弟。 萧雨珠看到几个哥哥过来,手上还都托着盒子和匣子。 萧雨珠的小手一把抓起一颗浑圆无瑕的紫珠。 将紫珠对着日光轻轻转动,隐约有一层金光在珠子的表面浮动,真是珠光宝气,人间绝品。 萧雨珠将那颗紫珠直接递到了甄冉冉面前:“婶婶,珠珠给弟弟。” “啊!”甄冉冉看着送到眼前的紫珠,呆愣住了。 哪怕她从来没有见过紫珠,只是这么看着,也知此物非凡品。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过来,拉起甄冉冉的手接下紫珠:“冉冉发什么呆啊!这是珠儿给弟弟的,你这当娘亲的不说赶紧替儿子接过去,倒发起呆来了。” 第650章 福星送礼 人人有礼 “娘,这……这……这太贵重了!”甄冉冉声音有些发颤。 “就是因为贵重,所以珠儿才要把它送给宝贝弟弟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着,又笑着看向萧雨珠,“珠儿说是不是?” “嗯嗯,是的,给宝贝弟弟!”萧雨珠看着甄冉冉,小脸儿上都是温暖的笑。 看着眼前这个福宝宝,甄冉冉笑了,流着泪笑了,“好,婶婶替弟弟收下,等弟弟出生了,婶婶就告诉他,他收到的第一个珍贵的礼物是他的珠儿姐姐送给他的。” “嗯嗯。”萧雨珠笑着点着小脑袋,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姐姐给,姐姐还给那么多!”萧雨珠边说,边用力伸开两只小胳膊,比划着“那么多!” 萧雨珠萌萌的小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看我们珠儿多豪气,多大方,真是个好姐姐!以后,给弟弟娶媳妇就靠咱们珠儿姐姐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打趣道。 “嗯嗯,好哒!” 萧雨珠笑着连连点头,也不知听懂没听懂,点头倒是点得爽快。 这下,厅中众人全都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甄冉冉眼泪还没擦干就又笑出了眼泪。 萧雨珠看大家都在笑,她也高兴了,拍着小胖手咯咯咯地笑着。 再一转头,看看坐在一旁的爹娘和叔叔婶婶们,萧雨珠觉得自己的事儿还没办完呢,于是扭着小身子又朝那些箱子指着,“琦哥哥,琦哥哥,去那边。” 赫连琦任劳任怨地听从着萧雨珠的指挥,抱着她又重新去到了那几个箱子跟前。 几个哥哥自觉地跟过来帮忙,赫连琦由着萧雨珠继续在那些个箱子、匣子里东看看,西选选,自己的两条腿完全依着萧雨珠的意愿移动着。 萧雨霖搬起一个大木匣子,好重啊!他将匣子放到大箱子的边角处,放稳了,才将匣子上的铜扣打开,盖子掀开。 当盖子被掀开的一瞬间,萧雨珠就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白,色彩绮丽,宝气氤氲,好漂亮啊! 众人看过去,里面全都是极品的宝石——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翡翠、羊脂玉……应有尽有,都是只去了皮壳,温温润润的,未曾雕琢的宝石。 萧雨珠看见这些,高兴了,扭着小身子就要过去。 萧雨霖一见妹妹喜欢,赶紧将匣子端起来送到妹妹面前。 萧雨珠的两只小手伸过去,用力将里面的一块石头抱了出来。 萧雨珠人小,手也小,石头还很重,她抱一块都吃力,更拿不下那么多。 于是,萧雨珠又将抱着的那块石头放回了匣中,改用一只小手扯着那匣子的边板,另一只小手儿则朝着那边桌子指着,“哥哥,去那里,去爹爹那里。”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萧雨珠扯着匣子,萧雨霖端着那只匣子,顺着萧雨珠拉拽的力度,三小只连在一起朝着萧诚毅几人围坐的桌子旁移动。 萧雨珠用两只小胖手儿费力地抱起一大块羊脂玉递给了萧诚毅,“这个……给爹爹”;又抓起一块翡翠递给了何举,“这个……给二叔”;接着,又抓起了一块墨玉,“这个……给小叔叔。” 萧诚毅三人笑着将萧雨珠送过来的石头接在手里,“爹爹谢谢珠儿!”“叔叔谢谢珠儿啦!” “(*^__^*) 嘻嘻……不用谢哒!不用谢哒!”萧雨珠边说,边继续忙着。 萧雨珠将一块有鸡蛋大小的红宝石送给了自己的娘亲狄星月;蓝宝石送给了二婶甄冉冉;绿宝石则是送给了小婶婶甄芮芮。 “娘亲谢谢宝贝珠儿了!”“婶婶也谢谢我们宝贝珠儿!” 狄星月、甄冉冉、甄芮芮看着萧雨珠送的宝石爱不释手,不为这宝石有多贵重,只为这宝石是她们的宝贝珠儿亲手送的。 萧雨珠将几块漂亮的石头分别送了出去,看着每一位收到了自己送出的礼物的家人都那么开心,萧雨珠高兴得直拍手,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 匣中还剩下一块帝王绿,一块紫水晶。 萧雨珠指指这两块石头,“这个,送给皇伯伯,这个,送给皇伯母。” 众人听了都笑了。 狄星月走过来接了萧雨珠抱着,在她的小胖脸上亲了一下,“你皇伯伯和皇伯母没在这里,珠儿也没又忘记送给他们礼物,真是好宝宝,你皇伯伯和皇伯母没白疼你! 明日咱们要进宫去参加宫宴,珠儿就将这两块宝石带去送给你皇伯伯和皇伯母好不好?” “嗯嗯,好!”萧雨珠应着。 “你皇伯伯和皇伯母收到珠儿送的礼物,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珠儿也高兴,非常非常高兴!”萧雨珠高兴地咧开小嘴儿笑着,用力点着小脑袋。 第651章 礼送适人 各生欢喜 “妹妹看,这里有一对玉镯,好漂亮,就是太大了,妹妹现在戴不了。”狄舸托着一个稍扁一些的匣子,让萧雨珠看那里面的一对儿翠绿莹润的玉镯。 萧雨珠看见了,伸手过去,照样两只小手一手一只只地将两只玉镯抓起来,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夫人石兰举着,“奶奶,兰奶奶,给,给。” “哎哟,奶奶的宝儿啊!奶奶就知道,宝贝珠儿不会忘了奶奶的,这不是,我们的礼物也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着,拉着石兰一起迎上来。 “珠儿宝贝,礼物还有兰奶奶的?”萧昶的夫人石兰一脸惊喜地问道。 “嗯嗯,有哒有哒哦!”萧雨珠笑嘻嘻地点着小脑袋应道。 萧雨珠一手抓着一只玉镯,分别递向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的夫人石兰。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的夫人石兰一人接过一只玉镯。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直接将镯子戴在了手上,笑着看向石兰。 石兰的眼睛湿润了,也将玉镯戴上手腕,“这是宝贝珠儿送给兰奶奶的福气,兰奶奶谢谢珠儿宝贝了!” 童问溪将戴了玉镯的手腕儿和石兰的手腕儿并在一起给萧雨珠看,“珠儿,看奶奶和兰奶奶戴上你送的玉镯好不好看?” “嗯嗯,好看好看!真好看!”萧雨珠拍着小胖手咯咯笑着,笑如暖阳,暖人心脾。 “这只玉镯我们戴着也不摘了,等来生也靠它相认,我们再做姐妹。”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拉着石兰的手说道。 “兰儿也是这么想的,下辈子靠它相认,兰儿还要和小姐在一起。”石兰流着泪说道。 “好,一言为定!”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 “嗯,一言为定!”石兰郑重地点头。 收到宝贝珠儿送的礼物,个个都喜笑颜开,连声的感谢。 萧雨珠高兴得咯咯咯地笑,小巴掌拍个不停。 当萧雨珠扭头看到了抱着他的赫连琦,还有站在旁边替她当长工的狄航、狄舸、萧雨霖几个哥哥,立刻又指向了那边的几只大箱子,“琦哥哥,走,走。” 赫连琦二话不说,抱着萧雨珠转身就走。 他们才迈出两步,就听到那边正撅着小屁股在大箱子里扒拉着的 “京城四小霸”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惊呼声——哇喔,太可爱了!这个太可爱了!”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大匣子用各种宝石雕成的小动物,有牛,有羊,有猪,有狗,有马,有兔子,有狐狸,还有老虎和大狗熊……甚至还有用一块黄玉雕成的小骆驼。 还不光是这些,甚至连鸡、鸭、鹅都有。 孩子们高兴了,四人小心地抬着那只匣子,将它放到一边空着的桌子上,一只只小手小心地将里面的小动物一个一个地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空匣子丢去了一边。 “珠儿,珠儿,你快过来,快过来,你看看,这里面都是小动物,好多!可好玩儿了!”几小只又喊又招手,一脸的急切和兴奋。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过去,将萧雨珠放在了桌边的凳子上,自己在萧雨珠身后小心护着。 一群孩子都围在桌边,简直像进了动物园一样, 看看大水牛,摸摸小红马,再看看大大小小的一窝儿小白兔,摸摸兔子的长耳朵……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萧雨珠站在凳子上,伸着小手抓起那些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动物看着,兔兔、羊羊、大牛牛……萧雨珠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哥哥们那一脸喜爱的表情,最后,小胖手一挥——都送给哥哥们玩! 几个小哥哥,尤其是“京城四小霸”一听,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 他们还小,都是四五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喜欢玩儿这些呢!狄航、狄舸、萧雨霖、萧征几个人站在几个小弟弟的身后,只是看着他们玩儿,他们倒不上手。毕竟他们都长大了,不是吗? 萧雨珠跟着哥哥们一起玩了会儿,扭头又看见那些还满满当当的大箱子、小盒子的,于是扭头朝着赫连琦伸出两条小胖胳膊要抱抱。 送礼大业还没有完成,萧雨珠小郡主仍需努力。 赫连琦一看就明白了,伸手就将萧雨珠又抱了起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重新来到了大箱子前面。 狄航、狄舸,还有萧雨霖和萧征几个大孩子也跟着一起过来,他们还得继续帮忙呢。 萧雨珠指哪个匣子,立刻就有哥哥将那个匣子打开。 萧雨珠看看,这些盒子里面都是一些珍玩玉器,个个精美绝伦。 第652章 感激之心 感激之礼 一个匣子一个匣子地打开,一方精雕小巧的砚台露了出来,狄航捧着装有砚台的匣子递到萧雨珠面前给她看。 萧雨珠看到了,直接将匣子推向了狄航怀里,“送给大哥哥啦!” “这儿,这个……送给大哥哥了?” “嗯嗯,送给大哥哥!”萧雨珠笑着点头。 “大哥哥谢谢妹妹!大哥哥会好好珍惜的!”狄航看着手中匣子里面的砚台,伸手摸了摸,爱不释手。 萧雨珠又看向另一边萧征手里拿的匣子,里面是一对白玉雕成的麒麟镇纸。 萧雨珠看见了,一样又将匣子朝着萧征推回去,“这个送给征哥哥。” 萧征听到妹妹说,要将这对白玉麒麟镇纸送给自己,高兴不已。 大家都有礼物,他也不推脱了,开心地上前拉拉妹妹的小手,“征哥哥谢谢珠儿妹妹的礼物,征哥哥特别特别喜欢!” 这时,萧雨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只细长的匣子。 “妹妹看,这匣子能有三尺多长,不知是什么东西?”萧雨霖说着,直接将匣子的铜扣掰开,打开盖子,里面原来是一支通体莹润、洁白无瑕的玉箫,整支玉箫泛着柔和的光泽,在玉箫的尾部还镌刻着“碧凌”二字,原来此箫名为“碧凌”。 他们几人中,目前只有赫连琦会吹箫,萧雨珠伸出两只小手抓起玉箫,扭头朝着赫连琦笑了,“这个送给琦哥哥,琦哥哥吹吹。” 赫连琦看到这只玉箫的第一眼就很是喜欢,现在珠儿妹妹直接就将玉箫送给了自己,赫连琦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琦哥哥谢谢珠儿妹妹!珠儿想听琦哥哥吹箫,琦哥哥就用这只玉箫吹给妹妹听。” “好,好!”萧雨珠拍着小巴掌笑得甜美。 今日这一支“碧凌箫”送出,将来萧雨珠的“凤鸣琴”奏响,才有了琴箫相合,人间天上的浩宇绝响! 萧雨珠低头指着一只大箱子里一个方方、正正、高高的盒子,“哥哥,那个,打开打开。” 妹妹的话萧雨霖必须听。 萧雨霖过去将那只盒子取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只彩玉雕成的笔筒,笔筒周围用俏色技法雕成了一轮明月和一树树茂盛的桂花,寓意着蟾宫折桂。 萧雨珠看了,咧开小嘴儿就笑了,“送给哥哥,送给哥哥!” 萧雨霖满脸惊喜,“珠儿,哥哥谢谢妹妹!” 萧雨霖将这只笔筒拿在手中,反复端详,真是由心底里喜欢。 口中说着谢谢妹妹,心中的话则是:蟾宫折桂——哥哥谢谢妹妹的美好祝愿! 就为了妹妹送自己的这只“蟾宫折桂”的笔筒,哥哥就要好好读书,将来必定要蟾宫折桂,以感谢自己的宝贝妹妹。 这支彩玉笔筒自此就一直摆放在了萧雨霖的案头,陪着萧雨霖读书科举,金榜题名,蟾宫折桂,直至当朝拜相、荣耀终生! 在哥哥们的帮助下,萧雨珠又从一大堆的礼品盒里挑出了一对狮子滚绣球送给了自己的二表哥狄舸。 接着,被萧雨珠点到的一样一样的礼物纷纷有了新主人——送给外公奉王爷的,送给外婆奉王妃的,还有送给大舅舅、大舅母的、送给二舅舅、二舅母的。 甚至,就连远在南疆的舅外公、舅外婆、表叔、表婶、表哥们,这些亲人,萧雨珠一个也没有落下,就连留在国公府中读书的甄旸小舅舅,萧雨珠都选了一套玉管狼毫笔,要等他从书院回来送给他。 另外,萧雨珠还选出了一只紫玉钗和两块紫玉玉佩,以及一对儿精致的紫玉珠花,萧雨珠说,这是送给文玉长公主姨姨一家的。 这真的是只有一周岁的孩子吗? 看着小小的人儿这样有条有理地分送着礼物,众人心中惊奇,一时之间几乎全都有着这样的想法。 这才是多大的孩子?她居然还能想着要送给文玉长公主一家人礼物?莫不是说这小人儿对在北雍一力护佑过她的文玉长公主也心存着一份谢意? 狄星月走上前,伸手接过自己的女儿紧紧抱着。 “珠儿,你要送礼物给文玉长公主姨姨,是不是要感谢姨姨在北雍保护了珠儿?” “嗯嗯,是哒,是哒!珠儿要谢谢姨姨!” “珠儿真乖!真是懂事。珠儿感谢姨姨,太外公、太外婆、爷爷、奶奶,还有爹爹和娘亲,咱们全家都感激姨姨,回头我们也准备礼物,和珠儿的礼物一起送给姨姨,表达我们的感谢之意,好不好?” “嗯嗯,好哒好哒!珠儿还要感谢……嗯……”萧雨珠掰着小手指,“珠儿还要感谢清平王爷爷和清平王妃奶奶,还有姚爷爷、姚奶奶,他们都喜欢珠儿,送给珠儿礼物,还护着珠儿,珠儿都要说谢谢!” “好,珠儿说得对,就依珠儿的,清平王爷爷和清平王妃奶奶,姚爷爷和姚奶奶咱们也要感谢。 回头,咱们就备好谢礼,珠儿亲自去送,亲口对那几位长辈说谢谢。” “嗯嗯,好!”萧雨珠认真地点头应道。 第653章 受人恩惠 理当致谢 老国公童世英放下茶盏,欣慰地看向萧雨珠,“我们珠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感恩,知道报恩,好,好啊! 这次使节团出使,遇到离王这种阴谋诡计,如果使节团不是真心相护,他们当时哪怕只是含含糊糊地似应非应的,那将来的麻烦就多了! 将来如果我们因为此事与北雍那边争执起来,北雍那边借故撒泼耍赖,硬要强抢珠儿,那可是也要有一场呕人的麻烦了。 即便是我们不惧,能护住珠儿,不至于让他们真的得了逞,但,若是因为珠儿引起什么风波,别的不讲,单单于珠儿的名声就有损伤。 若是北雍那边在珠儿成年之前放出什么谣言风声,硬说是咱们珠儿与他们那里的什么皇子有了婚约,再一味地纠缠不休,就会有损珠儿的清誉。 女孩儿家的清誉何其重要! 所以说,这次是包括使节团所有人在内一力维护了咱们珠儿,咱们都该表达谢意才行。” 说着,老国公也看向了萧之南和萧诚毅,“贤婿呀,还有诚毅。” “是,岳父。” “外公。”胜义公萧之南父子俩齐齐应声。 “回头,你们备下拜帖,派人送至姚尚书府、清平王府和文玉长公主府。 他们今日远道归来,需要休息。那就明日吧,明日我们去登门拜谢!”老国公童世英吩咐道。 “是,岳父。” “是,外公。” “爹,明天,女儿和你女婿,再有诚毅小两口儿,我们带着珠儿,在宫宴之前一家一家地都去拜谢一番。” “嗯,好。不过还要加上为父,为父也跟你们一起去。” 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听了,二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时,就见童问溪身边的丫鬟宛菊走进来,站在门边向着众人行礼。 童文熙看过去,“可是午膳备好了?” “回禀夫人,已经备好了。”宛菊答道。 “好,那就快些摆上来吧,孩子们应该早就饿了。” “是,夫人。”宛菊转身走了出去。 老国公童世英看着那边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笑着说道:“我看他们不饿。有了这堆玩意儿,他们玩儿得正欢呢,还会知道饿?” 这时,萧雨霆扭过头来看向老国公,“老祖,小孙儿早就饿了,只是……只是没有说饿了。” “哦,那为什么不说啊?”老国公问。 “因为……因为忘了。”萧雨霆摸摸后脑勺儿,答道。 众人笑了,“忘了?肚子饿了还能忘记?如果真饿得厉害,你早就叫唤了!你呀,还是不饿。”老国公笑道。 “老祖,我也饿了,我是真的饿了。”狄舫摸摸小肚子,小脸儿苦兮兮。 萧径站在狄舫身边看着他笑。 “瞧你那小脸儿儿苦的,像是泡过黄连水了!”老国公取笑道,“你看人家径儿,人家径儿就笑眯眯的不说饿。径儿肯定不饿,是不是?” 老国公看了看刚刚还围着桌子和一群小动物玩儿得高兴的孩子们,又看了看一直只笑没出声的萧径,便逗弄着他。 萧径的性格比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要沉稳一些。但是偶尔跳脱起来,也不输给那几个。 “老祖,其实……其实径儿也饿了,只是刚刚玩儿得高兴,就没觉得。”萧径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说饿,不提午膳,还没觉得;这一提午膳……老祖您听,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二皇子赫连玦直接跑到了老国公童世英的身边,让老国公听他的肚子叫。 可等他跑过来,呃,肚子又不叫了。 赫连玦眨着大眼睛,一时无语了。 众人看着赫连玦突然呆萌怔愣的小模样,没忍住,都笑了。 “好了,你们几个小的都去给我洗手,准备用膳了。 一大早就出城,到这会儿早该饿了。不说你们老祖,祖母我都饿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挨个扒拉着几小只去洗手。 众人都看着孩子们笑。 于是,几个丫鬟,嬷嬷都过来照顾着一群小主子净手,赫连琦亲自给萧雨珠洗了小手擦干。 大人们随后也都去净了手。 午膳端了上来,老国公爷与胜义公萧之南、萧昶、萧诚毅、何举和萧一凡坐在一桌。 另外一桌都是女眷。 而在侧厅那一桌就全是孩子们了。 萧雨珠也被赫连琦抱去了孩子们那一桌。 下人们将萧雨珠专门用的有围栏的椅子在桌边放好,赫连琦将萧雨珠放上去,看她坐稳当了,自己才在她旁边坐下。 “好了,都用膳吧,今天比往常已经晚了许多,别都饿坏了。”老国公童世英率先拿起筷子。 “是啊!尤其是冉冉。你不饿,你儿子也饿了。”老夫人说完,大家都笑着看向了甄冉冉。 第654章 感情有裂 修复不易 甄冉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外婆,我还好,不怎么饿,刚刚回来的时候,娘就让我先吃了块儿点心垫了垫。” “点心不当饭,该用膳就得用膳。大人晚会儿吃没事;肚子里的孩子嘛,不吃可不行!” “是,知道了,外婆。”甄冉冉点头答应。 “好啦,来,大家都用膳吧。”老夫人笑着说道。 众人应着,随着老国公夫妇拿起了筷子,开始用午膳。 赫连琦依旧是在自己吃饭之前,先照顾着萧雨珠。 赫连琦极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萧雨珠吃饭,将鱼肉和一些好克化的菜也夹了些喂到萧雨珠的小嘴儿里。 胜义公府的人对于有赫连琦在的时候将萧雨珠交给赫连琦照顾早习以为常了,而且也十分放心。就连做祖母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做娘的狄星月,都只是朝着赫连琦和萧雨珠那边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用饭了。 萧诚毅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两小只一个投喂,一个张嘴,那画面……萧诚毅以最快的速度将眼神收回了。 不想多看了,闹心!心里骂了几句不要脸的承祺帝。 尹侍郎府里。 午膳早就好了。流萤陪着夫人周露荷在厨房里给炖好的汤调味。 看着厨娘将尹守哲的午膳都盛好放到了托盘里,周露荷心中犹豫着,她想说让流萤端过去也就是了,可想了想自己父亲临走之前嘱咐自己的话,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流萤,将午膳端上。”周露荷吩咐道。 “是,夫人。”流萤端起托盘,跟在周露荷的身后离了厨房,朝着尹守哲的书房走去。 尹守哲一个人躺在书房里还真睡着了,这会儿刚醒来,长兴伺候着尹守哲小解之后,扶了他起来,在背后垫了两个靠垫。 尹守哲坐着,朝外看了看时辰,心道:午膳应该马上就好了吧?他今天突然很是期待,期待着夫人周露荷出现,期待着周露荷送午膳过来。 尹守哲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新婚的那个时候。 大概,真的像岳父大人所说的,人在伤痛、生病的时候,最需要、最渴望家人的关心和陪伴。 之前,尹守哲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而这次受伤,却让他体会得格外清晰。 尹守哲一次一次地看向书房的门。 在他又一次看着房门失望时,终于听到了外面长兴惊喜的声音,“夫人,您来了!” “嗯,你主子没事吧?”周露荷语气平静地问。 “主子还好,正等着夫人呢,夫人您请进。”随着长兴的话音落,书房门开了,周露荷走了进来,身后是端着托盘的流萤。 “夫人,你来了。”尹守哲脸上瞬间浮上了笑意。 “是,夫君,午膳好了,夫君用一些吧。”周露荷走上前说道。 “好啊,为夫还真的是有些饿了。长兴,将桌子放好。”尹守哲点头应着,转而又吩咐长兴。 “是。”长兴连忙上前,将一张矮桌放到了尹守哲的身前,桌子腿儿正好架在了尹守哲的身体两边。 流萤上前,将手中的托盘端正地放在了尹守哲面前。 尹守哲看周露荷只是站在那里,好像随时要离开的样子,说道:“夫人这边坐吧。” 尹守哲看向周露荷,指了指放在软榻旁的椅子,又转头看向流萤和长兴,“你们两个去外面伺候吧。” 流萤和长兴二人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了书房,长兴随手将书房的门也关上了。 周露荷转身正要朝窗边的椅子走去,就被尹守哲叫住了:“夫人,夫人来榻边坐着可好?” 周露荷回头看了看尹守哲那带着期盼的眼神,想着这会儿还是不要跟他闹别扭吧,不然,这顿午膳恐怕又吃不好了。 于是,周露荷转身走了回来,在尹守哲软榻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夫君,快用膳吧。”周露荷轻声说道。 尹守哲的右手没有伤到,他想让周露荷喂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于是,尹守哲自己伸手拿起了汤匙开始用膳。 尹守哲先将一只小汤盅的盖子打开,用勺子盛着汤喝了几口,“这汤的味道真好,夫人亲自炖煮的对吧?是熟悉的味道。” 周露荷看向尹守哲,微微的点了点头,“勉强算是吧。昨日就吩咐了厨娘将料备齐,今天一早就炖上了,只是不久前,妾身去调的味道。” “是吗?为夫一尝就尝出来了,是为夫最喜欢的味道。”尹守哲说着,又连着喝了几口。 周露荷看看尹守哲,依旧垂下眼帘,静静地坐着 尹守哲现在也不奢望其他了,只要周露荷还能来见他,还能在他身边坐坐,这样就很好了。 能坐坐,就能说上几句话; 说上几句话,就能再多说一些,慢慢地关系也就缓和了。 尹守哲想着,心情倒是有了几分愉悦,胃口也开了。 第655章 弥痕解扣 细水长流 尹守哲早上就没有吃东西,后来只吃了两块铜钱大的点心,这会儿早就饿了,胃口倒是这些天以来少有的好。 尹守哲将碗里的米饭都吃了,汤也喝光了,菜也吃了不少。 吃饱了,尹守哲将筷子放下,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和手。 周露荷看着问道:“夫君可是用好了?” 尹守哲笑着点点头,“嗯,今日有夫人陪着,为夫的胃口格外好。” 周露荷没有说话,站起来,将托盘挪到了一边,旁边桌案上放着一只茶壶,里面装的是清水。 因为尹守哲每日要喝汤药,不宜多饮茶,长兴每日就只用茶壶备着热水。 周露荷伸手试了试温度,嗯,还是温热的。 于是,周露荷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递到了尹守哲的手上,“夫君喝口水,清清口吧。” “好。”尹守哲接过来喝了两口。 周露荷又将水杯接过放回到桌案上:“夫君午膳也用过了,就先好好歇歇吧,妾身就不多打搅,先回房去了。” “夫人……夫人这么急着走?就不能留下来陪陪为夫吗?”尹守哲叫住了周露荷,心中有些失落。 周露荷看了看尹守哲,“夫君用过午膳了,可妾身还没用呢。妾身还要去柔儿那里看看,带着柔儿用午膳。 等到傍晚时候,妾身再将晚膳给夫君送过来。” “夫人……那夫人跟柔儿用过午膳之后,能过来陪陪为夫吗?” 周露荷勉强笑了笑,“一会儿,夫君还是尽量睡一会儿吧,吃得好,睡得好,才能养好精神,养好身体,不是吗?妾身就不在这个时候打扰夫君了。” 周露荷看了看尹守哲那略带失望的神色,想了想,又说道:“下午,妾身还要去厨房为夫君准备晚膳,做好之后,妾身再给夫君送过来。” 尹守哲听了,心里叹了口气。 尹守哲也知道,要修补伤过的感情也是要细水长流的,不能急。 伤了心,心里系了疙瘩,疙瘩又在心里留了那么久,哪是这么几句话就能全都缓和、全都忘记的。 很显然,自己与夫人要想恢复关系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既然夫人已经答应为自己准备晚膳,回头还会送晚膳过来,这已经很好了。 于是,尹守哲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夫人了,晚膳的时候,为夫等着夫人来。” 周露荷点了点头,又看了尹守哲一眼,“夫君略坐一坐还是躺下吧,能睡就睡一会儿。” “好。”尹守哲点头答应。 周露荷转身走向书房门,将门打开,就看见书房外廊下的长凳上,长兴和流萤正坐着。 二人见周露荷出来,连忙站起身,“夫人。” “嗯。流萤,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是,夫人。”流萤连忙走进了书房,将装着碗碟的托盘端了起来,朝着尹守哲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书房,随着周露荷离开了书房的院子。 长兴送走了周露荷主仆,转身进了书房,“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将垫子拿开,扶我躺下,我睡一会儿。 你也去歇一会儿吧,下午,大夫不是还要来换药吗?” “是,没错。”长兴回道。 尹守哲点了点头。 长兴麻利地将放在尹守哲软榻上的矮桌搬走,又将垫在尹守哲身后的垫子撤掉,扶着尹守哲躺好,将被子朝上拉了拉。 “好了,我这里暂时无事了,你也去歇一会儿吧,我这里有事自会叫你。” “是,主子。”长兴躬身拱手,转身出了书房,将书房门也关上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又只剩下了尹守哲一个人。 尹守哲想着夫人周露荷与自己疏离的样子无奈的叹气。 随之,尹守哲又想到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已经回来了,明晚,承祺帝要在宫中为使节团举办宫宴接风庆功。 庆功,他们庆功,倒好像是在讽刺自己的失算和失败,讽刺自己偷鸡不成,反失了一大把的米! 尹守哲想到这儿,不禁又想到使节团,尤其是文玉长公主几人那样强势地护佑了那个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也因此,那胜义国公府一家一定是对文玉长公主夫妇、清平王夫妇和姚思贤夫妇那几人心存感激。 那么,今晚的接风庆功宴,胜义国公府一定会全体出席。 想到这里,尹守哲又不尽庆幸,想着自己这一身伤,还有人不知道吗?自己根本不用再费心找什么回避的理由了。 尹守哲又想到,所幸这次宫宴自己不用去了,也不用让夫人去了。不去,也就避免了夫人尴尬和麻烦。 第656章 夫君女儿 两下烦心 尹守哲想着,明日,自己只需派人去内阁象征性地告个假也就是了。 至于理由嘛,都不用单独找,自己这一身伤恐怕朝中是尽人皆知了吧? 而自己的夫人因为自己再次受伤而忧心不已,又要照顾重伤的自己而身心俱疲,身体不适,不能参加宫宴,这理由还不够充分、不够正当吗? 尹守哲苦笑了一下,就这样吧,好在又躲过了一劫、又过了一关。 尹守哲抬起左手看了看,这或许也是让自己因祸得福了吧! 不然,恐怕还会有像明日宫宴这样的场合需要出席,万一哪会儿不注意,与那个邪性的小丫头距离近了,那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距离,也不知道要保持多远的距离才稳妥,才安全。“唉!” 尹守哲始终也没有想明白,那个邪性的萧雨珠到底是靠着什么才能帮着承祺帝识别出了他们西兆隐藏在大晔皇宫中的所谓奸细。 难不成,那时还不到一岁的小丫头就能看透人心?还是她有什么异能,能听到那一刻人的心声? 真是奇哉怪也! 尹守哲一直都在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然而,谈何容易! 这是过于敏感的事,谁敢公然地去打听凤珠郡主是怎么识破西兆奸细的?万一因为这个引起了承祺帝、萧诚毅他们的疑心,那危险恐怕就更大了。 再说了,就凭自己现有的人手,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在大晔的皇宫之中,他们的人还剩下了几个?一个柴林被罚去上林苑监林衡署伺候那些花花草草了; 还有一个碧竹,虽然说她是在紫宸宫中侍奉皇后云芙茶水的,但是,因为之前犯过错,如今虽然已经解除了责罚,但也已经被边缘化了。在皇后云芙的跟前,碧竹基本上是没有多少机会再靠近了。 而且,听说就连一应贵重物品也不会让她再靠近,碧竹现在其实已经从奉茶宫女降为了打杂的粗使宫女。 碧竹要想从现在的这种状态中改变,要想再慢慢地被上头看中,再重回皇后云芙的近身伺候恐怕很难,或许真的要熬一阵子呢! 再说了,目前他们的人也还处于静默状态。 或许这样更好吧,就像现在自己这样,虽说是一身伤、一身痛,然而,却能暂时休养生息,远离朝廷,远离那个邪性的小丫头。 要么怎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或许有时候,自己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什么灾难,其实未必是灾难,那也许反而能让自己远离灾难。 尹守哲现出一丝苦笑。 “唉!”尹守哲又叹息了一声,稍稍动了动已经躺僵了的身子,闭上了眼睛不去想了。想就是烦。 尹守哲就这么躺着躺着,慢慢地睡了过去 周露荷回到内院,吩咐流萤将午膳摆上来。 内院的正房中,尹柔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候着,尹柔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嬷嬷站在她身边陪着。 周露荷进来的时候,尹柔看到娘亲,立刻站起身乖巧地上前见礼,“柔儿见过娘亲。” 周露荷看着在自己面前如此乖巧的女儿,她有些不敢相信了,总觉得这是女儿装出来的表象。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儿性情顽劣,也只能慢慢地教、慢慢的管。 周露荷看着女儿,“罢了,柔儿坐下跟娘亲一起用午膳吧。” “是。”尹柔乖乖地行了一个礼,走到了娘亲的身侧,坐到了鼓凳上。 周露荷看向站在尹柔身后的教养嬷嬷,眼神中带着探询。 教养嬷嬷看到周露荷的眼神,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露荷收回目光,看了看身边的女儿,伸手拿起汤匙,边给女儿盛汤,边问道:“柔儿,今天都学了什么?” “今天女儿学了琴,还练了字。”尹柔答道。 “是吗?柔儿自己觉得有长进吗?”周露荷将一小碗儿汤放到尹柔面前。 “女儿觉得……还好。”尹柔有些自得地答道。 周露荷微微笑了笑,“柔儿觉得还好就好。不过还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是,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好好学,一定好好努力,将来一定会做一个端庄优雅、多才多艺的千金淑女。”尹柔说得颇为自信。 端庄优雅、多才多艺、千金淑女,周露荷听着这些词从女儿的口中说出,怎么都感觉有些难以相信。 如果在往常,周露荷一定会点首夸赞。 然而,如今从女儿嘴里听到这些,周露荷怎么觉得就那么的虚、那么的假呢?似乎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的,至于能不能做到,只有天知道。 第657章 感情如何 夫妻自知 周露荷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想法,微微点了下头,“柔儿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娘希望柔儿能如你刚刚所说一样去努力,将来真的能成为柔儿说的那样的千金淑女,也不枉你爹爹和娘亲对你的期望。” “是,娘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做到的。”尹柔毫不犹豫地保证。 周露荷看向女儿,半晌说道:“好了,先用午膳吧。” “是。”尹柔应着。 周露荷拿起筷子,先夹起一块无骨的鱼腹肉放在了尹柔的碗中,自己端起饭碗,也开始用膳。 忽然间,周露荷觉得自己和女儿之间,就像自己和自己的夫君之间一样失去了真实,也失去了原有的亲近。 不知何时起,或许又知道从何时起,似乎就开始了这样你敷衍我,我敷衍你;你糊弄我,我糊弄你的模式——你说些我爱听的,只为我高兴;我说一些你爱听的,只因为我想说真话,但是真话已经没有了意义。 周露荷突然感到自己没有了胃口。 勉强着又用了几口饭,周露荷便放下了筷子,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借着喝茶,来压一压心中的烦躁。 尹柔这会儿大口大口地啃着鸡腿儿,吃着鱼肉,看着胃口极好。 尹柔瞧见娘亲放下筷子喝起了茶,便问道:“娘亲吃饱了吗?” 周露荷勉强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娘亲胃口有些不大好,不想吃了。柔儿多吃些。” “哦,好的。”尹柔点头答应着,又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周露荷坐在旁边喝着茶,看着女儿,此时的心情、此时的感受可说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午膳之后,教养嬷嬷带着尹柔回了她的院子。 周露荷有些无力地站起身,吩咐着丫鬟:“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不要来打搅我。” “是,夫人。”流萤应着,伺候着周露荷宽了衣裙躺到了床榻上,又替周露荷盖好被子,将床帐放下,才轻轻地走出了卧室,随手将门关好,与彩蝶一起,将小厅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收拾了,端出去交给了外面的粗使婆子送去厨房。 流萤和彩蝶二人洗了洗手,听着屋中静静的,没有声响,二人匆匆地到厨房里用过午饭,便又急急地赶回了内院。 夫人睡了,不让打扰。流萤和彩蝶两个就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个拿着绣绷绣帕子,一个手里正做着个荷包。 两人手里都不闲着,一边做着活儿,一边悄声细语地闲聊着,同时听着夫人的召唤。 房里一直静悄悄的,流萤和彩蝶就在廊下静静地候着。 彩蝶的性子跳脱一些。她这几天总是看着夫人和大人都有些不对劲……不对,不是这几天的事,好像这府里一年多以来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了。 他们做下人的也不知道主子们到底都是怎么了。 彩蝶看向流萤,小声说道:“流萤姐姐,你说,咱们夫人和大人……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彩蝶,你乱说什么?别忘了,咱们是做奴婢的,主子的事儿不可以随便议论。”流萤表情严肃地提醒着彩蝶。 “我不是随便议论。我只是……只是有些不明白。”彩蝶小声嘀咕着。 “主子的事儿咱们不用明白,只要听话,听指使就行了,别的事情咱们管不了。”流萤正色道。 “可是我看着夫人天天这样郁闷闷的,总是愁眉不展,我心里也着急啊! 要说起来,咱们夫人从前是多柔软的一个人,不管是对谁,总是温温和和、脸面带笑的。 可如今,皱眉的时候可比笑的时候多。”彩蝶有些发愁。 “我也心疼夫人。”听着彩蝶这样说,流萤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轻轻叹了口气,“唉!夫妻的事,外人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你说咱们大人都是礼部侍郎了啊!按说在朝中的官职也不算小了,可大人始终就只有咱们夫人一个妻子,还有公子和小姐两个嫡子女,除此之外,又没有小妾、通房,又没有庶子、庶女,要说夫人过的日子应该是很舒心才对。 可为什么夫人还这么沉闷忧郁呢?” 流萤听了,想了想后说道:“我曾经听一个老嬷嬷说过一句话——夫妻之间的关系如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的时候,咱们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人家夫妻之间彼此的真实感受。 或许在外人看起来,某个男人是好丈夫,某个女人是好妻子。 但是,对那个妻子来说,她的丈夫未必就是好丈夫; 而相同的,在别人眼里看着那个女人是个好妻子,然而在她的丈夫眼里,她也许并不是。 夫妻彼此是否都觉得幸福……那还要看人家夫妻自己。” 第658章 奴婢偷议 入情入理 “说得有道理。”彩蝶点点头,“可你说咱们家大人和夫人这是…… 要说起来,就从柔儿小姐在那凤珠郡主的满月宴上闯了大祸之后,柔儿小姐就被太子殿下直接下了重罚,一下子就罚了十年禁足,那可是十年啊!更何况还有十年后的二十大板呢!” 说到这儿,彩蝶扭头朝着四外看了看,才又说道:“你说一个千金闺秀平日里本来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禁足就禁足吧,也无大所谓了; 可及笄之后的二十大板……呃,你说一个刚及笄的大姑娘就被二十大板打个屁股开花,伤轻伤重都在其次,那脸往哪放啊!还能有脸活着吗? 再说咱们大人,本来仕途一向顺利,就因为柔儿小姐闯了大祸,自己就被皇上申斥了,还被罚了俸禄,往后的仕途也必定会受到影响,这事儿落到谁家头上也是不好过的;落到谁头上,也都是会影响情绪的。 要是偶尔心烦了,急躁了,说话做事有个不注意,就又会直接影响到夫妻关系上了。” 流萤早停了手上的针线,这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觉得,就是从那时起,好像这府里的气氛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大人和夫人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有了很大变化……你说是不?”彩蝶问流萤。 流萤看了看彩蝶,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大人和夫人之间不再像原来相处那么融洽、那么温和,并不是从胜义国公府的凤珠郡主满月宴之后开始的,而是更早,应该是从凤珠郡主的满月宴前一个月就开始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从小郡主出生那日开始的。 咱们大晔的这一场大旱说是百年不遇都不为过吧? 可凤珠郡主出生那日,老天突然就下起了大雨,百年不遇的大旱一下子就消弭了。 一个月之后,不就是小郡主的满月宴了吗? 就是在下大雨的那天夜里,也不知夫人是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咱们大人……好像……好像就跟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 大人可是从来都没有跟夫人发过脾气的,那天好吓人呢! 那一天……那一天,我远远地看见了大人暴跳如雷、满脸狰狞地从卧房里冲出来,摔上门就去了书房。 就是从那时开始,夫人皱眉的时候就比笑的时候多了;呆呆坐着的时候也变多了。” “可是后来我见咱们大人对夫人也很好啊!后来大人也跟夫人道了歉,还说了不少好话呢!后来,大人和夫人不是也和好了吗?”彩蝶不解地问。 流萤笑着摇了摇头,“你试着想一想,如果是你一向温柔体贴的夫君突然变脸那样对你,然后又说几句好听的甜言蜜语来哄你,你就真能忘记他变脸的时候吗? 你心里的那个坎就真的能再变回一马平川吗? 能说一句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彩蝶听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更何况,在那之后,咱们大人好像就有了越来越多的秘密。越来越多的事都要避着夫人。 经常是尹管家和霍侍卫他们一有事回禀,大人就先把夫人打发走。 如果是你的夫君不信任你,凡事都避着你,总是跟别人说悄悄话,那你还会和你的夫君亲近吗?” 彩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会了。” “是吧?肯定会不一样了。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伤心,你觉得夫人还会像一年多以前那样对待大人吗?”流萤问彩蝶。 “肯定不会了。”彩蝶认同地点点头。 “所以说,夫妻之间的感情伤不得。一旦伤了,想要复原就不太可能了。 即便是夫妻还在一起,也有可能是貌合神离了。反正总是会有变化的。”彩蝶听了,点了点头,“唉!真是可怜的夫人!” 流萤笑了笑,说道:“退一万步讲,假如咱们夫人不是鸿胪寺卿家的千金小姐,只是一个蓬门苦户的穷家姑娘,她要靠着依附大人才能生存,或许夫人还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还能任由大人呼来喝去不敢反驳半句。 可咱们夫人是谁啊? 咱们夫人可是家里老爷和夫人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女儿。 咱们夫人也是堂堂的官家小姐,夫人心里也是有着一份傲骨和自尊的。 夫人她能做一个贤妻良母,她可以在家相夫教子,但是夫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夫君的轻慢。 我曾经听到夫人跟大人说起过,夫人要跟大人分开,夫人还主动要给大人纳两房小妾,让她们去伺候大人。 而夫人只管诵经念佛和照顾公子、小姐; 或者干脆和大人和离,夫人带着公子、小姐回娘家去。” “还有这事儿?”彩蝶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不!所以咱们夫人是不会受这份委屈的。 因此,最近你没看夫人都不主动去靠近大人了。 而大人好像倒是有意上赶着讨好夫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弥合裂痕呢!” “嗯,我倒是看出来了。大人好像……好像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彩蝶偷笑着说道。 流萤撇了下嘴,“委曲求全?那怪谁呀?自己先伤了别人,难不成还要一直趾高气扬下去?夫人才不怕他,大不了回娘家跟老爷夫人一起过。” 第659章 心情欠佳 勉强应付 周露荷原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一睡就真睡熟了。 周露荷醒来,看着帐顶和垂落的帐帘儿,敛了敛心神,伸手将帐帘儿撩开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应该早进申时了。 周露荷开口唤了流萤。 流萤和彩蝶正在外面边做针线,边听着屋中的动静。听到夫人召唤,忙应声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彩蝶和流萤一人一边将帐帘儿用帐钩挂起,周露荷撩开被子下了地。 流萤扶着周露荷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熟练地将周露荷的头发拆开,重新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又挑了一只简单的缀着流苏的雀翎钗插上。 周露荷对着铜镜看了看,抬手将那只雀翎钗拔了下来,放到了梳妆台上,“这样就可以了,在家里不用那么麻烦。”周露荷淡淡地说道。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了要“悦”的人,自己又何必去“容”呢? 流萤想劝一句,又想到了什么,便没有出声。 流萤心里也明白,哪有一个心情沉闷、郁郁寡欢的人还会花心思仔细地去装扮自己呢? 彩蝶拿过一身衣裙,周露荷看了,摇了摇头,“找件素淡的吧,在家里不用穿得这么鲜亮。” 彩蝶有些发愣——清浅的妃红色也不算太鲜艳吧?她看向流萤。 流萤微不可察地朝着彩蝶摇了下头。 彩蝶连忙转身又回去选了一身月白色的拿了过来。 “夫人,您看看这身可好?”周露荷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彩蝶和流萤一起帮着周露荷将衣裙穿好。 流萤看着周露荷这一身过于素淡的打扮,想劝她再加些装饰,可又想到刚刚被周露荷摘下的雀翎钗……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周露荷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带着流萤和彩蝶两个丫鬟直接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厨娘们正在忙着做晚膳。 大人的口味如何?夫人的口味如何?少爷和小姐又喜欢吃些什么?这些她们早已了然于心,根本不用主人家叮嘱,此刻正在用心地做着。 周露荷进来,众人上前见礼。 周露荷摆摆手,“免了,你们都去忙吧。” “是,夫人。”几人应着,转身又去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 不一会儿,晚膳也就做好了,周露荷看着厨娘将饭菜和鸡汤盛好放在了托盘里,便让彩蝶端上,几人朝外走去。 走出厨房的院子,周露荷停住脚步,想了想,吩咐流萤,“你去小姐的院子,将小姐请过来,这个时辰也该下课了,请小姐一起去书房。” “是,夫人。”流萤领命,快步跑走了。 周露荷领着彩蝶放慢速度朝前走着,等着流萤带尹柔过来。 当周露荷走到书房的院门口时,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继而就听到了尹柔喊娘亲的声音,“娘亲,柔儿来了。” 周露荷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后面小跑过来的尹柔,伸出手牵住她的小手,一起走进了书房的院子。 屋中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长兴从屋中出来,见是周露荷和尹柔来送晚膳了,忙上前见了礼,“小的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罢了。”周露荷微微抬下手。 “夫人,快请进,大人正等着您呢。”长兴满脸是笑地说道。 周露荷点点头,领着尹柔迈步进了书房。 走进书房,就看到尹守哲正在软榻上坐着,尹柔松开周露荷的手,快步跑向了尹守哲。 尹守哲看着妻女进来,笑了,“夫人和柔儿来了。” “是啊,爹爹,柔儿来看看爹爹了,爹爹可好些了?”尹柔拉着尹守哲没有受伤的右手问道。 “爹爹好多了。”尹守哲应着女儿,眼睛却看着夫人周露荷,开口吩咐长兴道:“长兴,给夫人倒茶。” “是。”长兴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长兴用托盘端着一盏茶进来。 流萤端起茶盏递给周露荷。 周露荷接过来,轻啜了两口。 流萤又将茶盏接过,放到了一边的桌案上。 周露荷看着长兴手脚麻利地将矮桌放到软榻上,又看向彩蝶,彩蝶也将手中的托盘端端正正地放好,然后和长兴、流萤一起退下。 “夫君快趁热用晚膳吧,小心饭菜冷了。”周露荷说道。 尹守哲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夫人先坐吧。” 周露荷走过去坐下,将站在榻边的女儿尹柔拉过来搂在身边。 尹守哲喝了两口汤,将饭碗端到面前,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还有女儿在身边,尹守哲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专心用膳。 尹守哲想着用罢晚膳能和夫人好好地说说话,于是动作很快。 第660章 不瞎不聋 不做家翁 尹守哲放下了碗筷,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放下。 周露荷看着尹守哲用完了晚膳,便唤来了长兴。 长兴闻声走了进来,看着尹守哲已经用完了,连忙将托盘放到一边桌案上,将软榻上的矮桌搬起来放到墙边去。 周露荷站起身来,“夫君用完了晚膳,就好好歇着吧,妾身……”周露荷刚想说自己离开的话,就被尹守哲打断了。 “夫人……”尹守哲看了看周露荷,又看向站在门外候着的流萤和彩蝶,“你们先将小姐送回院子,伺候小姐用晚膳。” “是。”流萤听到吩咐,忙走进来。 “柔儿,你还小,不能饿着,赶紧回你的院子去用晚膳吧。”尹守哲对着尹柔温声说道。 “是,女儿告辞了。”尹柔朝着尹守哲福了一福,流萤牵起尹柔的手,领着她出了书房。 长兴将放着碗碟的托盘也端出了书房,随手将房门关上。 屋中恢复了宁静。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还在那里站着,笑笑,说道:“夫人,再坐一会儿吧。 原本还想着为夫这一受伤,不用天天一大早去上朝了,也不用每天去礼部当值,不用像之前一出门就是一整天,一整天都见不到夫人。 现在借着养伤能和夫人天天见面,天天在一起说话,这样多好!也是难得的一段时光。 谁知,为夫这一受伤,倒是反而难见夫人的面了;想跟夫人好好说说话就更难了。” 周露荷垂着眼帘,没有吭声。 尹守哲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周露荷身后的座椅,“夫人,坐下吧,坐一坐。” 周露荷依言坐了下来。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说道:“夫人,为夫知道,夫人心里对为夫有不满、有疑虑,总觉得为夫变了,或是不再爱荷儿了。 现在为夫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夫人,夫人想得都是错的,都是没有的事。 我们做了十年夫妻,难道夫妻感情是说没有就能没有了吗? 为夫承认,这一年多以来,咱们家里不那么顺遂,很多方面都有了变化,这些为夫心里也明白。 为夫承受的压力大,而夫人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为夫有时心情烦躁起来,可能就没有顾及到夫人的感受,说话行事也许会无意中伤了夫人的心。 当事后,为夫意识到了也很后悔。 这是为夫的错,但是为夫真的不是针对夫人。 为夫是个做官的。一个男人做了官,怎么能不想着步步高升、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呢? 但是,如今看起来,为夫前方的仕途是恐怕有些艰难了。 咱们柔儿得罪的是皇上、皇后;是王府、是公主府、是国公府、甚至是侯府、伯府、首辅府。” 说到这,尹守哲不禁苦笑,“柔儿这一下子就把朝中所有的重要人物全都得罪了。 这对为夫来说,对为夫今后的仕途来说,简直是步步设卡,步步难行! 为夫甚至都已经不再去想将来会如何地飞黄腾达、如何地光耀门庭,只要能保持现状就念阿弥托福了! 为夫承认经历了一段很长的心里纠结烦躁的过程。 不过,如今为夫倒是想明白了,尤其是最近,一而再地受伤,倒让为夫有些大彻大悟了——如果一个人心强命不强,时运又不济,那他再想强求什么也是枉然。 倒不如,就此改弦易辙,凡事顺其自然,或许心情能就此变得轻松,日子也能过得更顺畅些。夫人说是也不是?” 周露荷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且为夫也知道,夫人不是那种一味追求富贵、爱慕虚荣的人,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好好地相守在一起,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其实对我们来说也不错,夫人觉得呢?” 周露荷抬起眼眸看向尹守哲,她听得出来,刚刚尹守哲的话里是有几分真话在的。 然而,她不敢确定尹守哲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真话。 这也就说明她和夫君之间已经没有了完全的信任。 不过,周露荷想着,就为了那几句真话,或许……自己也可以就此后退半步,为了两个孩子,就这样维持现状也就是了。 别人家的夫妻貌合神离的也在一起过日子; 夫君三妻四妾、或者是养了外室的,正妻不也一样过日子吗? 相比之下,自己过的日子倒是干净利落得多呢! 想到这儿,周露荷心中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或许这是自己在对自己做着精神安慰吧! 常言说得好,不瞎不聋,不做家翁。或许做夫妻也是一样,凡事太清楚、太明白、太较真,夫妻可能都不会长久,尤其是夫妻两边用心不对等的情况下。 倒不如为了儿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看的就不看,该留的距离就留出距离。 第661章 郡主印信 初次亮相 周露荷用力闭了闭眼。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又像是舍弃了一些什么;又像是轻松了,又像是更沉重了。 “夫人……夫人……”尹守哲看着周露荷低着头,一直闷不吭声,脸色也有细微的变化,连着唤了几声,周露荷才回过神来,看向尹守哲。 “夫人在想什么?”尹守哲柔声问道。 周露荷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妾身在想刚刚夫君说的话。 夫君说的话,妾身都明白。之前或许真是妾身多心了,妾身行事也欠妥当。” “不,夫人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一切都是为夫的错。 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是为夫引出的麻烦,为夫心情不佳、情绪不稳,反伤到了夫人,这更是为夫的罪过。 为夫以后会顾念夫人的感受,会尊重夫人,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做出让夫人误会、让夫人伤心的事。”尹守哲真诚地说道。 周露荷摇了摇头,“夫君言重了。好了,夫君就好好歇着吧,妾身去看看柔儿,宗儿也该回来了,也要用些晚膳。” “对了,夫人还没用晚膳。都怪为夫拖着夫人在这里说话。夫人饿坏了吧?”尹守哲面带歉意。 周露荷摇了摇头,“没有,妾身没觉得饿。” “那夫人也快去用晚膳吧。嗯,等夫人用过晚膳,能再过来陪陪为夫吗?时辰还早呢,为夫一个人在这里……” 周露荷看到尹守哲那带着渴求的眼神,最终不忍拒绝,点了点头,“好。” 尹守哲笑了,“好啊,到时候,为夫还想和夫人手谈一局呢。” 周露荷点了点头:“好啊。”边说着,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周露荷想,都说夫妻要相敬如宾。现在自己和夫君真的是太客气了,比对宾客还要客气! 周露荷走出书房的院子不远,就看到了从书院回来的儿子尹宗。 尹宗看到娘亲,快步上前行礼,“儿子见过娘亲。” “宗儿回来了。”周露荷现在只有看到儿子尹宗才会真正的开心。 “是。娘亲是刚从爹爹那儿来?” 尹宗问。 周露荷点点头,“是啊,娘刚去看你爹爹,给他送了晚膳。” “哦,爹爹好些了吗?” 尹宗面带关切。 “好些了。宗儿先去看看你爹爹吧,然后就过来,和娘亲一起用晚膳。”周露荷慈爱地看着儿子。 “是。儿子去看看爹爹,这就来。”尹宗答应着,朝着书房那边走去了。 周露荷看着儿子进了书房的院子,收回目光,转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周露荷心中都在感叹着——自己这一家,现在就连用个晚膳都围不到一个桌上了! 周露荷在为自己零落的一家感叹着。 而胜义国公府的晚膳可是真正的团圆时刻,气氛也是异常温馨。 今天不光是胜义国公府的人,还有奉王府的三个孩子,再加上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那热闹是直翻了好几倍! 大人和孩子愉快地用过了晚膳,孩子们征得了长辈的同意回了他们的院子。 萧雨霖、狄航、狄舸、萧征几个大孩子带着珠儿妹妹送给他们的礼物,一起去了静风苑; 萧雨霆、二皇子赫连玦、狄舫、萧径 这“京城四小霸”则是带着珠儿妹妹送给他们的一群“小动物”一起回朗风苑玩去了。 萧雨珠被赫连琦抱着留在花厅里,就坐在老国公爷童世英的身旁,一老两小自有其乐。 花厅的一处角落里,萧诚毅正和甄旸坐在一起,边喝着茶,边就甄旸读书上的一些问题给他做着讲解。 甄旸的手上握着的正是萧雨珠早选好,在他一进门就送给了他的一把折扇。扇子的制作以及扇面上的字画都出自前朝大家,甄旸收到这件礼物,简直是爱不释手! 石兰、甄冉冉和甄芮芮在一处聊着育儿经;何举和萧一凡在下棋,都在享受着晚膳后这段团聚的时光。 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儿媳狄星月正与老夫人一起商量着明天去各府拜谢的事,商量着礼单上的礼物要不要再添补一些?填补一些什么更为合适? 午后,胜义国公府的拜帖就派人分别送去了清平王府、文玉长公主府和姚尚书府,拜帖第一次以萧雨珠这个凤珠郡主的名义送出的,拜帖上还第一次加盖了“皇封一品凤珠郡主”的印信。 清平王夫妇、文玉长公主夫妇和姚尚书夫妇收到了胜义国公府的拜帖,在看到了拜帖上的“皇封一品凤珠郡主”的印信时,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真是惊喜啊! 于是当时就给了来人回复——明日扫榻相迎! 第662章 温馨一家 假面相对 萧雨珠这会儿早就又爬到了老国公童世英的腿上,小胖手一下一下地又玩儿起了老国公的胡子。 老国公童世英不急也不气,始终笑呵呵地,一副美髯任由萧雨珠的小胖爪子摆弄。 老夫人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商量好了礼单的事,在上面添添改改,最后又添了几样,好像这样才能稍稍表达一下自家的感激之心。 童问溪将礼单收起,三人回头看向萧雨珠,就见萧雨珠正坐在老国公的腿上,一边咯咯咯地笑着,手里一边把玩着老国公的胡子。 童问溪和老夫人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笑了,这老国公的胡子,除了萧玉珠还有谁敢碰?那不是捋虎须吗?可是,萧雨珠这小胖爪子就随便。 唉!眼前这抱着小重孙女儿,任由小重孙女儿把玩着自己的胡须的老国公爷和在沙场上跨马冲杀的宁疆侯……这两个形象实在是没办法在她们的脑海里重合,要将这两个形象合成一个人……呃,真的好难! 三人笑了笑,嗨,其实这样的画面天天出现,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何举和萧一凡的棋局上出现了胶着,最后以平局结束。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天色不早了,便道,“举儿啊,时辰不早了,冉冉有身孕,你陪着冉冉慢慢地回去,照顾着她早歇着吧,孕妇可不比常人。” 何举点点头,“知道了,娘。”何举应着,那边甄冉冉也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甄瑞瑞在一边扶着。 何举走过去伸手扶住甄冉冉,夫妻俩朝着老国公夫妇和胜义公夫妇行礼,辞别了众人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萧雨珠也打起了小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过去将小孙女儿接过来抱着,“爹娘,时候不早了,今天又出一趟城,你二老也该累了,就早歇着吧。 “好。”老国公夫妇站起身来。 众人见了全都站了起来。 萧雨珠朝着老国公和老夫人挥着小手,“太外公、太外婆,珠儿去睡觉觉了,明天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好,珠儿快去睡吧,明天见,明天见!” 老国公和老夫人连忙回应着。 狄星月从婆婆怀里接过女儿抱着,“外公外婆、爹娘,您几位都早歇着吧,儿媳将珠儿带回去安置她睡下。” 童问溪点点头,“嗯,好,是不早了,你快带珠儿回去睡吧。” 萧一凡走过来,“太子殿下,臣送您去静风苑。 “好,谢谢萧叔叔。” 赫连琦走到狄星月和萧雨珠面前,伸手拉了拉萧雨珠的小手,“珠儿妹妹,明天见啊,你要乖乖睡,琦哥哥明天再哄你玩儿。” 萧雨珠强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拉着赫连琦的手摇了两下,小脑袋就靠上了狄星月的肩头,大眼睛也合上了。 狄星月笑了,“都困成这样了,就是不肯回去睡觉,这下好了,在这儿就睡着了。太子殿下也回静风苑安歇吧,明天还要去上书房读书呢。” “是,婶婶,明天见。”赫连琦和众人告别,萧一凡送他去了静风院,甄芮芮跟着一起,也顺便到那里看看几个孩子,安置他们睡觉。 萧诚毅和甄旸也站起身来。 甄旸过来和几位长辈告辞,拿着自己的宝贝折扇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萧雨珠回了星月苑。 回到星月苑,沈嬷嬷端来热水,狄星月亲手浸湿了帕子,给自己的女儿擦了擦小脸儿和小手,又换了块帕子浸湿了,擦了擦她的小脚丫,脱去外面的衣裳,盖好被子,萧雨珠的小身子微微动了动,睡熟了。 萧诚毅夫妻俩看着女儿,“明天咱们珠儿要出门去三府拜访,那可是主角呢!” 狄星月听了也笑了,“是啊,咱们去谢是咱们的心意。但是,那几位是护了咱们珠儿,咱们珠儿自然要以自己的名义去感谢才能显示诚意呀。” “嗯,星月说得对。” 萧诚毅点头。 尹侍郎府。 周露荷在晚膳后又依约来到了书房之中,陪着尹守哲手谈了两局。 听着外面传来了定更的梆声,周露荷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捡回了罐中,随即站起身,“已经是定更天了,夫君早些睡吧,妾身也回去了,明日再过来看望夫君。” 尹守哲听了笑了笑,“不是来看望,而是来陪伴。” 周露荷笑了笑,“是,妾身明日再来书房陪伴夫君。” 周露荷说着,转头看向长兴,“长兴,辛苦你了,好好照看你主子。” “小的不敢,请夫人放心,小的会好好伺候主子的。”长兴连忙躬身行礼。 周露荷点点头,又看了看尹守哲,转身走出了书房。 守在门外的流萤和彩蝶连忙起身跟上,主仆三人走出了书房的院子。 周露荷慢慢地走着,抬头看向了满天的星辰,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或者……这就是以后自己要过的日子了——戴上一张假面,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每日操持着侍郎府中的杂务,要照顾受伤的夫君,还要在夫君有兴致的时候陪他手谈两局…… 第663章 公府早晨 忙碌温馨 天刚蒙蒙亮,胜义国公府里就开始有了动静。 最先亮起灯火的是府里的大厨房。 厨房里的众人当然是最先开始忙碌的,他们要忙着准备府里的大小主子们和所有下人们的早膳; 男人们……哦不,还有男孩子们都去了后园练武场练武,这是胜义国公府大小男人们每日的必修课; 女眷们除了甄冉冉这个孕妇以外,也都早早起来了,今天可是有一天的事要忙呢! 萧雨珠好像是知道自己今天也有重要的事要办,她比往常都要早地醒来了。 萧雨珠用两只小胖手儿揉揉眼睛,自己翻身就从小床上坐了起来。 狄星月看见了,笑着走过来:“哎哟,娘亲的宝贝珠儿醒了?怎么今天醒得这么早啊?自己就坐起来了!”狄星月说着,将萧雨珠抱了起来,亲了又亲。 “珠儿今天要出门的。”萧雨珠认真地回答道。 “珠儿还记得今天要出门呢?”狄星月笑着问萧雨珠。 “嗯嗯,记得。”萧雨珠点点小脑袋。 “那你还记得出门要去哪儿吗?”狄星月又问。 “嗯嗯,记得的,要去清平王爷爷家,还要去长公主姨姨家,还要去姚爷爷和姚奶奶家。” “娘的乖乖说得没错!这几位长辈是真心真意地对我们珠儿好。他们保护了珠儿,维护了珠儿,所以珠儿要去感谢。 这份恩情,珠儿要牢牢记着,知道吗?” “嗯嗯,珠儿记得,珠儿不会忘的。”萧雨珠用力地点头,小脸儿上满是郑重的表情。 “好宝贝!”狄星月亲亲女儿的小胖脸儿,母女两个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萧诚毅练武回来了。 萧雨珠看到萧诚毅进来,小脸儿笑开了花,“爹爹,爹爹!” 狄星月回头,看是夫君进来了,抱着女儿站起身。 萧雨珠朝着萧诚毅伸出两只小胳膊要抱抱。 萧诚毅笑着过来,抓住了女儿的两只小胖手儿,“珠儿等等,爹爹刚刚练武回来,身上有汗,等爹爹先去洗漱一番,回来就抱珠儿,好不好?” “嗯嗯,好。”萧雨珠乖巧地点着小脑袋,“珠儿等爹爹抱抱。” “好的,宝贝珠儿等着爹爹。”萧诚毅亲亲宝贝女儿的小胖脸儿。 素锦进来回禀,“夫人,世子爷,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好。”萧诚毅点头,“为夫先去沐浴了,就回来。”萧诚毅笑着说道。 “好。”狄星月点点头。 萧诚毅拿起一旁狄星月早为他准备好的换洗衣裳,转身去了盥洗房。 这边沈嬷嬷也打来了温水,替萧雨珠洗了脸,擦了手,帮萧雨珠将头发扎了个朝天的独角辫,又选了一对小巧精致的、大红色的堆纱宫花,戴在了独角辫的正前方。 云纱取过来一身家常的衣裤替萧雨珠换好,又取出了一套大红色霞锦衣裳放到了一旁,等一会儿出门前再给萧雨珠换上,免得用早膳时弄脏了。 “珠儿,等一会儿爹爹洗漱好,我们就去前面给长辈们请安安。”狄星月说道。 “嗯嗯,珠儿给长辈请安安!”萧雨珠点头应着。 母女俩坐在软榻上,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热乎乎,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站在门边的云纱笑着回禀道:“夫人,是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太子殿下他们来了。” 狄星月笑了,“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一阵说笑声和脚步声,一群孩子嬉笑着跑了进来。 跑在最前面的当然是“京城四小霸”,萧雨霖、萧征、狄航和狄舸几个大孩子如今倒是稳重多了,跟着几个弟弟后面走了进来。 萧雨珠看见这么多的哥哥都来了,高兴,小脸儿笑得如百花盛开,“哥哥……哥哥……” “珠儿妹妹……珠儿妹妹……”孩子们进来,喊过了娘亲,喊过了姑母,喊过了婶婶之后,就全都围上了萧雨珠。 萧雨珠被一群小哥哥围着,高兴得拍着小手咯咯咯地笑,小嘴儿里一连声地喊着“哥哥……哥哥……” 狄星月退出孩子圈儿,坐在一旁端起茶轻啜着,笑看着一群孩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玩儿着。 萧诚毅洗漱好,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走过来。狄星月站起身,取过一旁的家常袍子帮着萧诚毅穿上。 “好了,孩子们,咱们去前面给长辈们请安,再用早膳,一会儿该去上书房的、该去书院的也都该出门了。” 几个孩子听到萧诚毅的话,都很懂事地应声。 赫连琦直接将萧雨珠抱了起来。 萧诚毅和狄星月对视一眼,狄星月轻声笑了笑,耸了耸肩; 萧诚毅则翻眼看了看屋顶,接着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揽上狄星月的细腰,跟在一群孩子的身后走了出去。 第664章 登门拜谢 福星定音 二堂花厅里,老国公爷童世英,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萧之南、萧昶、何举、萧一凡都已经到了。 甄芮芮在帮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石兰张罗着安排早膳。 听到外面的说笑声和脚步声,厅里的人都笑了,“行了,都到了,这就摆饭吧。” “是,夫人。” 下人们领命,匆忙出去。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一群孩子走了进来。 几个小的跑在前面,进门喊老祖、喊爷奶、喊叔叔婶婶,一连串儿的问安声乱作一团,热闹非常。 萧诚毅和狄星月以及抱着萧雨珠的小太子赫连琦走在最后。 萧诚毅和狄星月朝着各位长辈行了礼,请了安,便站到一旁。 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上前,向各位长辈问好。 萧雨珠认认真真地、一个不落地朝着所有长辈请安,“珠儿给太外公、太外婆请安安!给爷爷奶奶请安安!给叔叔婶婶请安安!” 一大清早就看见这么个大宝贝,听着这奶声奶气的请安声,就预示着这一天都会顺顺当当,这一天都会有好心情。 随着萧雨珠的请安声,笑容出现在了厅中每一个人的脸上。 老国公爷笑呵呵地伸手,萧雨珠也朝着老国公爷伸出两只小胳膊。 小太子赫连琦将萧雨珠送到老国公的怀里,自己站在老国公的身边守着。 萧雨珠的两条小胳膊搂上了老国公的脖子,粉莹莹的小嘴儿在老国公的脸上一左一右亲了两下,老国公爷乐得开怀。 众人看着这亲亲热热的一老一小,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在告诉所有人——隔了两辈的隔辈亲究竟会亲昵到什么地步? 老夫人在一旁斜了老国公一眼,“怎么觉得这珠儿就是你一个人的宝贝呢?能不能轮到别人也抱一抱?” “别人?谁是别人?”老国公爷故作不知。 老夫人就那么看着老国公,也不出声。 老国公爷对着老妻那看似平静却充满危险的眼神,无奈妥协,“好好好,给你抱,给你抱。珠儿,让你太外婆抱一会儿啊,然后就回太外公这里啊!” 众人听了老国公爷童世英的话全都笑了——这太外婆还没把珠儿接过去呢,这太外公就惦记着赶紧把珠儿要回来。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儿! 老夫人杨佩芸将宝贝小孙女儿抱在了怀里,终于满意了。 老夫人亲了亲萧雨珠的小胖脸儿,萧雨珠咯咯笑着,嘴里不住声地喊着太外婆。 听着这甜软香糯的小奶音叫着太外婆,老夫人只觉得心情瞬间舒畅无比。 早膳摆好,胜义公夫妇将老国公和老夫人扶到正位坐下,夫妇俩坐在身边陪着。 众人都纷纷落座开始用早膳。 赫连琦看着老国公又将珠儿抱了过去,便跟着萧雨霖等人一起去了另一边的桌子上用早膳。 该上朝的、该去书院的、该去上书房的,早膳之后,收拾收拾就都该出门了。 女眷们将他们送到了大门上,看着他们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一个个全都走远了,才又回去了二堂,她们今天要出门拜访,也该准备起来了。 回到二堂的花厅上,只见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正坐着喝茶,看到她们进来,笑着问道:“都送出门啦?” “是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答道。 狄星月将萧雨珠送到老国公和老夫人那里,回来随着婆婆童问溪坐下 今日我们要去清平王府、文玉长公主府和姚尚书府拜访,你们有没有想好先去哪一家,后去哪一家?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想了想,又看了看狄星月,说道:“我们也在想这个事儿,怎么走才算是不失礼,又能表达我们的敬意和谢意。 如果按照长幼和身份地位,那顺序该是清平王府、文玉长公主府、姚尚书府。可是……” 老国公童世英看着怀里的萧雨珠,开口问道:“珠儿,你说咱们今天出去拜谢要先去哪家,再去哪家,最后去哪家?” 萧雨珠歪着小脑袋,眨着大眼睛好像是在思考。 众人看着老国公,脸上都是无奈的表情。 今日特地去三家登门拜谢也算是件大事了,老人家居然问一个一岁的小娃娃。 不过,众人也都觉得有趣,于是一齐看向了萧雨珠,倒要看看萧雨珠会怎么安排。 萧雨珠的小眉头皱了片刻,伸出了小胖手,一个一个地扳着小手指说道:“先去姚爷爷、姚奶奶家; 再去清平王爷爷和清平王妃奶奶家; 最后就去长公主姨姨家。“ 众人听了,思索过后全都认同。 老国公童世英直接点头,“有道理,就听珠儿的。” 第665章 装扮已毕 郡主出行 “是啊,我们珠儿说得有道理,看来还就是不能把咱们珠儿当成一般的一岁无知小儿看待。”老夫人赞同地说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想了想,也说道:“爹娘说得是。 要说起来,姚尚书是这次出使北雍的使节团正使; 清平王夫妇则是在使节团中坐镇的皇室宗亲长辈; 而文玉长公主……”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抬头看向众人,“文玉长公主却是直接用一把酒壶,就将北雍离王他们的险恶阴谋直接砸碎的人,是直接出手护佑珠儿的人,要放在最后,我们要好好地拜谢一番。” 众人齐齐点头,“是这样没错。” 童问溪看向老国公和老夫人,“爹娘,女儿伺候你们回去更衣吧,过一会儿,咱们也该出门了。” 老夫人摆摆手,“不用,我们自己回去更衣即可,你也得去收拾装扮一番。 还有星月、珠儿,你们也回去换换衣裳,梳妆打扮,过一会儿在这里聚齐,我们一起出门。” “是。外公外婆。”狄星月应道。 一阵有序的忙碌之后,众人收拾齐整,再次聚在二堂的花厅上。 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各穿了一身同质料、同颜色、同绣工的绛紫色长衫和衣裙。 老国公身姿挺拔,风采依旧;老夫人雍容华贵,优雅端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着一袭紫色的衣裙,上绣缠枝花,既不过于素淡,也不过于张扬。 狄星月则是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裙衫,头上凤钗衔珠,一对八宝耳环在俏脸的两旁垂坠着;淡画峨眉,薄施粉黛,秀色天成。 萧雨珠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那套大红色霞锦衣裳,头上依旧是朝天独角辫没有变,红色的堆纱宫花也戴着,小脚丫上是大红色的霞锦绣鞋,鞋头各缀一颗明珠,这小模样妥妥就是一个福娃娃。 老国公夫妇看到了,喜欢得眉开眼笑。 老国公童世英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哎哟,我的珠儿宝贝可真是好看啊!” “太外公也好看,太外婆也好看,奶奶也好看,娘亲也好看。”接着又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珠儿也好看!”萧雨珠笑嘻嘻地一个一个地夸赞着,到最后还没忘了自己。 “对对对,都好看,都好看!”一旁的老夫人笑着应和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出门吧。要去拜望三家,路上还需要时间呢。”老国公说道。 “是。”童问溪和狄星月答应着。 石兰带着甄冉冉和甄芮芮将老国公几人送出了大门外。 萧昶和石兰先扶着老国公和老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跟着老国公和老夫人一起上去乘坐同一辆马车。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上了第二辆马车,云纱和素锦也跟着上了马车随行照顾着。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贴身侍女若菊和宛菊以及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暖风和细雨坐在第三辆马车上,车上还放置着诸多礼物。 马车外,是十二人的护卫队伍。 这些护卫虽然都穿着胜义国公府的侍卫服侍,然而他们其中却有八位是安济营的“红令”,护卫凤珠郡主的安全就是他们留在胜义国公府的使命和责任。 这些骑马跟在马车旁的护卫还是明处的,暗中还安排了安济营的“蓝令”隐身保护,一旦有风吹草动,“安济营”的“彩虹令”就会如闪电般出手,让胆敢意图伤害凤珠郡主之人有来无回。 马车一路朝着姚尚书府而去。 路上的行人熙攘来往,霍风恰巧也在其中。 今日他并没有任何的任务,也不准备有任何的行动,只是闲来无事,在府里呆着又感觉烦闷,于是就出来随意走走。 霍风看着带有胜义国公府标志的马车远远驶来,又看着胜义国公府的马车从他身旁过去了。 霍风心中苦笑了一声。 他眼中所见到的,和暗中看不到的这些护卫着凤珠郡主的力量,就凭着他们现在的人手力量,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行刺?还是截杀? 呵呵……他真想说,胜义国公府根本没必要派出这么多的护卫保护凤珠郡主,凤珠郡主真的很安全! 霍风摇摇头,转身走进了一家店铺。 等他象征性地买了些东西再从店铺里出来的时候,扭头朝着胜义国公府的车队驶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着相反方向,直接回了尹侍郎府。 这一带多是官家府宅,路上行人不多,马车走得很快,时间不长,胜义国公府的马车便来到了姚尚书府门前。 众人出门时,早已派了府中的下人骑马前去报信,他们要来的第一家就是姚尚书府。 第666章 登门致谢 降阶相迎 姚尚书夫妇俩估摸着时辰早就等在了大门外。 不说来的有老国公童世英夫妇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星月郡主,就是凤珠郡主这个一岁的小姑娘,那也是皇封的当朝一品凤珠郡主,论起封号和品级也远比姚尚书夫妇要高得多。 姚尚书不管是敬着胜义国公府一众人的品阶还是品性,姚尚书夫妇都要恭敬相迎。 马车来到了尚书府门外缓缓停下,就见姚尚书夫妇早迎候在府门外。 车夫将车停稳后,忙将脚凳放好。 老国公爷先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姚尚书亲自上前伸手相搀,“晚辈拜见国公爷!” 老国公童世英握住姚尚书的手,笑着说道:“姚尚书亲自降阶迎接老朽等,不敢当,不敢当啊!” “老国公爷说哪里话来,老人家携家人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呀!晚辈自当前来迎接。” 姚夫人也上前伸手将老夫人杨佩云扶了下来,“老夫人,欢迎,欢迎啊!” “哎哟,多谢多谢!”老夫人也亲热地拉着姚夫人的手,笑颜相对。 后面云纱和素锦将抱着萧雨珠的狄星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萧雨珠看到了姚尚书夫妇,甜甜的小奶音直接呼唤着:“姚爷爷好!姚奶奶好!” 姚尚书和姚夫人听见声音,急忙转头看过去,就见笑颜如花的小姑娘正朝着他们招着小手。 姚尚书夫妇笑了,忙快步走过来,先行礼道:“下官夫妇参见凤珠郡主。” 萧雨珠的小脸儿先是一怔,复又笑了,连连摆着小胖手说道:“姚爷爷,姚奶奶不用多礼,珠儿还是宝宝呢!姚爷爷,姚奶奶,抱抱。”萧雨珠说着,朝着姚尚书夫妇伸出小胳膊。 姚尚书夫妇见了喜出望外,姚夫人忙伸手从狄星月怀里接过了萧雨珠,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珠儿宝贝,让姚奶奶好好抱抱。”众人在门口见礼说笑着。 姚尚书突然反应过来,“哎呦,怠慢怠慢!怎么让老国公爷和各位在大门外站着?快请进,快请进!容晚辈奉茶!” 姚尚书边说着,边扶着老国公爷,招呼着众人进府。 姚夫人抱着萧雨珠,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一左一右挽着老夫人的手臂,众人一起走进了尚书府,几个丫鬟手捧礼物跟在众人身后。 来到堂上,众人落座,下人上茶后退下。 众人端起茶盏轻啜。 老国公爷看向姚尚书,“思贤啊,老夫一家此番承蒙皇上大恩,借珠儿周岁宴,让我们久别的一家人能得以在京团圆。 老夫到京之日,你已率使节团出使北雍,咱们未能见面。 幸好老夫乃一老朽之人,如今已无国事牵绊。 也是老夫舍不得离开小孙女珠儿,便索性偷闲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也正好能和你们见见面,走动一番。” “是啊,如此甚好。说起来,晚辈也是多年未见老国公了。 昨日在十里亭见到老国公,看到老国公精神矍铄,风采依旧,晚辈心中真是欢喜啊! 原还想着哪日老国公爷有暇,晚辈就去府上拜望呢!谁知昨日竟先收到了老国公爷与贵府宝眷要在今日驾临寒舍的消息,这令拙夫妇万分欣喜,拙夫妇怎敢不扫榻相迎,早早恭候!” “思贤言重了!老夫今日携家中小辈登门拜访,除与故人相见之外,更是前来诚心诚意表达感谢的,感谢贤夫妇在北雍对小孙女珠儿的真心护佑。”老国公童世英诚挚地说道。 “这可不敢当,不敢当!老国公如此说真是折煞晚辈了!”姚尚书连连拱手推拒。 “不,当得当得。思贤你作为出使北雍使节团的正使,你的态度至关重要。 正是因为有你们夫妇、有清平王夫妇、有长公主夫妇,这才护佑了我们珠儿,保住了我们珠儿的名誉。 为此,老夫以及全家衷心感谢。”说着,老国公童世英站起身拱手施礼。 姚尚书慌得站起身闪避开,抱拳躬身:“老国公,言重了,此事乃晚辈当为必为之事。 无论从公还是从私,是保护国之郡主凤珠,还是保护晚辈真心喜爱的小孙女珠儿,这都是晚辈分内之事,理所应当的。” “话虽如此,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思贤作为使节团正使,哪怕语气上稍稍有所松动,哪怕只留出几分似有似无的余地,或者只说一句‘此事容后再议’……北雍那边若是别有用心、以此纠缠不休,那不说今后的麻烦不断,珠儿的清誉也必定受损。 为此,我们全家人感恩在心,再次谢过!”老国公以及今日一起前来的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都站起身深施一礼致谢。 第667章 齐人之福 一场羞辱 “老国公真的言重了,晚辈实不敢当! 胜义国公府与宁疆公府本是我大晔的定国柱石,凤珠郡主是我大晔福星,晚辈作为大晔人,作为大晔的朝臣,守护大晔的定国柱石,守护大晔的小福星责无旁贷。 晚辈万不敢受老国公和贵府宝眷一谢。”姚尚书郑重还礼说道。 姚夫人怀抱着的萧雨珠这时开了口,“珠儿谢谢姚爷爷和姚奶奶。谢谢姚爷爷和姚奶奶对珠儿的疼爱和护佑。”萧雨珠边说着,两只小胖手儿还合在一起连连作揖。 姚夫人听着那奶糯糯的娇音,再看着那娇软软的小模样,简直心都要化了,“哎哟,姚奶奶的宝儿啊!就为了你这个宝贝,姚爷爷、姚奶奶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姚夫人说着,在萧雨珠那小胖脸上重重地亲了两下。 萧雨珠的一双小胖手捧着姚夫人的脸,粉润润的小嘴儿直接就回亲了两下。 姚夫人和萧雨珠这一长一幼面对面呵呵地笑了起来。 姚尚书上前将老国公扶至座位上坐下,“老国公爷,您万不可再说折煞晚辈的话了。 其实要真说起来,还得说是咱们的文玉长公主殿下,那才真是女中豪杰,勇气实实令人钦佩!”姚尚书说着,都不禁伸出大拇指赞叹。 “老夫听诚毅说起过,说是文玉长公主当场发怒,用酒壶直接砸了北雍皇一个宠妃的脸,至于细节就不知道了。老国公爷说道。 “那不如就由晚辈把这一段当个故事给您老讲讲?”姚尚书看向老国公。那一段情节对于姚尚书来说也是印象深刻。 “好啊,老夫洗耳恭听!”老国公爷点头。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地聚集在了姚尚书身上,就连姚夫人怀里萧雨珠都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姚尚书。 于是,姚尚书饶有兴致地将那日在北雍迎接使节团的宫宴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老国公爷,您还记得吧?那北雍皇在当年求娶如玉公主时曾经发下过誓言——今生今世只娶一妻。 也正因为这样,先皇才答应了如玉公主远嫁北雍。” “是啊,老夫记得。”老国公爷点点头。 “那当年的北雍太子、如今的北雍皇,誓言是发下了,如玉公主也娶回去了,成婚后还生下了一儿一女。 只是,几年之后,那北雍皇又起色心。 于是,呵呵……他的“好皇弟”离王和几个所谓为北雍皇出谋划策的“忠臣”,就给北雍皇出了个“好主意”。 于是,北雍皇先后就有了几个因酒后乱性需要负责而收进宫的宠妃。 其中有一个姓胡的贵妃还生下了个儿子。 因此,这个胡贵妃极受北雍皇的宠信,甚至以她生下的儿子是纯粹的北雍血统一说,风头直压北雍皇后如玉公主。 甚至在北雍,还隐隐有着北雍皇要废掉太子,重立血统纯正的胡贵妃之子为太子的传言。 也就是这个胡贵妃,在迎接使节团的宫宴之上竟然口出妄言,想要让凤珠郡主与她那所谓的儿子定下亲事。 结果,还没等那胡贵妃的话音落地,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咱们的文玉长公主殿下直接一酒壶就飞了过去,砸了那个胡贵妃一个满脸桃花开。 当时那个胡贵妃被砸得血顺着鼻子往下哗哗地流啊! 再加上那胡贵妃一哭一抹泪,哈哈,血糊了满脸! 结果,就是这一酒壶……或是说就从这一酒壶开始,胡贵妃与离王的龌龊勾连被揭了出来。 原来那离王与胡贵妃这对表兄妹早有首尾,甚至那个胡贵妃的儿子都不是北雍皇的血脉,而是离王与他的侧妃所生! 原来胡贵妃所生的是个女孩儿,哦,那个女孩也不是北雍皇的女儿,而是离王的女儿。 离王用他和侧妃生的儿子替换了他和表妹胡贵妃生的女儿。 这样,离王将来哪怕当不上北雍皇,也能当上北雍的太上皇。” “离王真是好算计!也是送了北雍皇好大一顶绿帽子!不知北雍皇戴得可舒服?哼!真是自作孽!”老国公童世英冷冷道。 “要说起绿帽子可不止这一顶!”姚尚书接着说道。 “怎么?”老国公爷不解地问。 “北雍皇那几个因所谓酒后乱性收入宫中的妃子所生的子女没有一个是北雍皇的。” “啊!居然还有此等事?”在座的几人惊诧不已。 “没错。”姚尚书点头,“因为离王根本就没打算让北雍皇有后。 他还想着在某个合适的时候,就将如玉公主生的那一儿一女全都除去。 这样,所谓的北雍皇的子嗣就只剩他离王的那个儿子了。 只要北雍皇有个三长两短,离王都不用去争抢,北雍的皇位就是他离王的了。” 众人听到这儿,不由得全都瞠目结舌! “呵呵……这就是北雍皇不惜违背誓言也要享有的齐人之福?”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语带嘲讽。 第668章 尚书府中 众人欢叙 “这齐人之福北雍皇可是消受不了了!”姚尚书轻笑道:“北雍皇头上的绿帽子是一顶比一顶大!面对这一场奇耻大辱,北雍皇又如何能不恼羞成怒,怒火冲天呢? 因此,北雍皇不仅命首相苏衍督办、三法司彻查,还直接出动了黑蛟卫! 那几个被北雍皇收入宫中的妃子、和那几个妃子的父兄,以及她们的家族,还包括与离王关系密切,明里暗里勾连成一伙儿的官员几乎一个都没跑了。” “原来,北雍那边居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老国公童世英也不禁惊叹。 “是啊。”姚尚书听了,点头轻笑道:“谁也没想到,离王的算计也好,北雍皇的齐人之福也好,全被文玉长公主的一酒壶给砸了个粉粉碎! 哦,对了,北雍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离王了,就连离王府的牌匾都被北雍皇下令摘下砸碎了。 北雍的前朝和后宫,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龙翻身,几日之内可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鬼哭狼嚎。 因着这一次动荡,被抄家灭族的、被砍头的、被流放的……难以计数! 北雍朝廷可说是经历了一次巨变。 之前因着传信不便,给朝中这边传递消息也只是简单地说明一下事件以及结果。 至于事件的整个过程,恐怕……皇上也还没来得及知道详细呢。” “原来这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其中惊心动魄的情节还有这么多!”老国公抚髯感叹。 “是啊。所以说,晚辈真是佩服咱们的如玉长公主殿下,真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呀!” 在座的几人分别点头赞同,心中感佩。 姚思贤看向萧雨珠,萧雨珠被姚夫人抱着,小小的人儿就乖乖地坐在姚夫人的怀里,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看。 这时看到姚思贤的目光看过来,萧雨珠的小胖脸上立刻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姚思贤看到这张明媚的小脸儿,不由得就笑了,“珠儿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直听着姚爷爷说话,珠儿可听懂了?可知道姚爷爷在说什么? “嗯嗯,珠儿听懂了。”萧雨珠笑着点点小脑袋。 “哎哟!”姚思贤和姚夫人都惊奇地看向萧雨珠,“珠儿,你真能听懂了?” “嗯嗯,珠儿听懂了。”萧雨珠一脸认真地又点了点头。 姚思贤抬头,惊奇地看向老国公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几人。 老国公、老夫人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狄星月,看着姚思贤和姚夫人那一脸惊奇的神色不禁都笑了。 “思贤啊,你不要以为我们珠儿只有一岁多就听不懂大人说话。我们这样说话她都听得懂。”老国公炫耀地说道。 “果然!咱们凤珠郡主就是凤珠郡主,果然非平常小儿可比呀!来,让姚爷爷抱抱。”姚思贤朝着萧雨珠伸出双手。 萧雨珠见了,立刻笑着伸出小胳膊。 姚思贤从自己妻子怀里接过萧雨珠抱着。 “珠儿谢谢姚爷爷。”萧雨珠到了姚思贤怀里,认认真真地又道了一声谢。 “姚爷爷的小宝贝!这个‘谢’字咱们就不说了。咱们珠儿这么可爱,姚爷爷保护我们珠儿是应该的。” “等珠儿长大了,珠儿也会保护姚爷爷的。”萧雨珠用两只小胖手捧着姚思贤的脸,面对面郑重地说道。 “好,等珠儿长大了,姚爷爷就靠珠儿来保护了。”众人听了这一长一幼的对话全都笑了。 姚夫人看着萧雨珠实在喜欢得紧,又将萧雨珠抱了过去。 几人又闲话了一会儿,老国公爷和老夫人以及童问溪几人对视一眼,笑着向姚思贤夫妇告辞,“今日前来,一是会会故人,二是前来拜谢。些许薄礼,还请笑纳。 时候不早了,这就先告辞了,咱们还准备去清平王府拜望一番。” 姚思贤听了也明白。但是,至于礼物嘛,姚思贤夫妇连忙推脱,“老国公爷,您这就有些难为晚辈了,晚辈什么都没做,您这样,让晚辈太难为情了!” 老国公爷抬手拦住姚思贤的话头,说道:“思贤啊,凭着咱们之间的关系,别的话老夫就不说了,一切都在心里。这礼物呢,也只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礼物你收了,咱们高兴;你要是不收……我们倒会觉得……或是你们和我们生分了? 或是嫌弃我们送上的礼物太少太薄了? 若是如此,那我们就……” 没等老国公把话说完,姚思贤连忙拱手,“不不不,老国公爷,您这么说就更让晚辈无地自容了! 既然老国公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晚辈就愧领了。” “哎,这样就对了!好啦,我们叨扰了半晌,这就告辞了。”老国公说着站起身, “既如此,那晚辈送老国公,送各位夫人。” 众人说着话,姚尚书夫妇将老国公一众人直接送到了大门外。 姚尚书夫妇亲自将老国公夫妇扶上了马车,看着二老在车内坐稳,夫妻二人才后退两步,和马车中的人挥手告别,看着几辆马车徐徐启动,向前驶去。 第669章 清平王府 郡主拜谢 清平王夫妇正坐在花厅中喝着茶,等着胜义国公府的人来。 “老国公、老夫人和珠儿他们今日要来咱们这里,说是前来拜谢,他们也实在是太客气了。”清平王妃说道。 清平王笑了笑,“这是他们的心意,也是人情。我们两家关系本就亲近,这些形式倒不是太在意,两家能经常地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就当是亲戚朋友串个门儿也就是了。 至于感激就真不必了。” 清平王妃听着也笑了,“说到感激,其实就感激文玉一个就足够了。哦,或者说干脆就谢谢那把酒壶吧!” 说到酒壶,清平王夫妇又想起了当时在北雍宫宴上的场景,清平王和王妃全都笑了出来。 清平王笑着摇了摇头,“这一趟出使北雍……唉!真真是热闹啊!这一连串儿的事情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就那几天里,北雍朝廷内外真是高潮迭起! 还真没想到,咱们这一次北雍之行,居然能在北雍掀起了那么一场大的波澜。 最终的结果简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不不不,还是说意外的收获吧!” “切!还不是差不多!”清平王妃嗔了清平王一眼,夫妻俩对着笑出了声。 夫妻俩正说着话,外面下人来报:“回禀王爷、王妃,府门外,远远地看着胜义国公府的马车过来了。” “哦,他们到了。”清平王爷和王妃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走,咱们去迎一迎他们。”夫妻二人站起身,朝着府门走去。意外不断,惊喜不断。 门上早得了吩咐,胜义国公府的人到了,不必回禀,直接请进来。 当清平王夫妇走出二门往外迎接时,就看到老国公夫妇、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抱着萧雨珠的狄星月迎面走来了。 众人相见,见礼的见礼,问候的问候。 清平王和老国公相挽手,走在前面,清平王妃直接先将萧雨珠抱了过来,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一左一右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跟在后面,众人亲亲热热地走到正院花厅中。 清平王将老国公爷让至客座,自己在一旁相陪。 清平王妃也将老夫人让到座位上坐好,又招呼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落座,自己则抱着萧雨珠坐在老夫人身边。 下人上茶。 老国公朝着自己的心肝宝贝看过来,“珠儿,你告诉清平王爷爷和清平王妃奶奶,咱们今日是做什么来了?” 萧雨珠听了,看向抱着自己的清平王妃,又看了看那边的清平王爷,将两只小胖手抱在一起,一边作着揖,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道:“今天珠儿是来拜谢的,拜谢爷爷和奶奶在北雍护佑了珠儿,珠儿谢谢爷爷和奶奶!” “哎哟,奶奶的宝儿啊!”清平王妃听了,紧紧地搂了搂萧雨珠。 清平王也哈哈哈地笑了,“就冲着珠儿这一声谢,爷爷跟奶奶为珠儿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好,珠儿这一声谢,爷爷奶奶就收下了。不过以后就不用再说谢了,知道吗?” 萧雨珠忽闪着大眼睛,突然把小脑袋摇了摇,“不行呀,爷爷奶奶对珠儿好,珠儿就应该说谢谢的。” 萧雨珠这满是认真的小奶音和那满是认真的小表情,把在座的众人全都逗笑了。 老国公爷看向清平王,“我们刚刚从姚尚书府过来,当时发生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个大概,多亏了王爷您几位对珠儿的真心疼爱和维护,才免了珠儿以后无尽的麻烦,也保住珠儿的清誉。为此,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老国公爷这话就说得见外了。 珠儿不光是你们心肝大宝贝,她也是我们的宝贝,我们疼爱珠儿的心不比你们少多少。 珠儿这么好的孩子,我们做长辈的当然要保护好她,让她好好地长大,有好的将来、好的前程。” “多谢多谢啊!”老国公爷连连拱手,老夫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也都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清平王夫妇深施一礼。 狄星月还要让萧雨珠给清平王夫妇磕头致谢,清平王妃抱着萧雨珠,说什么都不放手,萧雨珠便合着小胖手儿连连作揖道谢。 清平王爷看着萧雨珠也是满面笑容,“瞧瞧咱们珠儿这小模样儿,再加上这一身打扮,这就是个大福娃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过大年了呢!” 众人听着清平王说笑,再看看萧雨珠身穿大红作揖的样子,不由得也都笑了。 萧雨珠看着大家都在笑,自己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670章 欢叙欢聚 时辰飞逝 清平王妃看着怀里的萧雨珠,亲亲她的小胖脸儿,说道:“奶奶出远门时,珠儿还未满周岁;奶奶如今回来,珠儿已经都过完了周岁宴,奶奶好遗憾啊,没能亲眼看着珠儿抓周。 但不知珠儿抓周抓了什么好物?” 清平王妃这一提起萧雨珠抓周,包括老国公爷、老夫人、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平王和王妃见了,有些莫名其妙。 “莫不是在珠儿抓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清平王妃猜着说道。 “可不是!王妃猜得一点儿都没错。”坐在清平王妃对面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勉强收住了笑,说道:“如果当时不在场,谁也猜不到珠儿抓周抓了什么? 当时用来抓周的桌案上铺了一张大红的绒毯,上面摆放的东西大大小小能有上百样,珠儿就在红毯上爬来爬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啊……”童问溪卖了个关子。 清平王妃来了兴趣,“哦,最后怎么样?珠儿到底抓了什么?” “她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不由得又笑了,“珠儿她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啊?珠儿她不是抓了一样,而是一共抓了四样东西?”清平王妃惊讶地说道。 “不是。她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将那张红毯的四个角都扯到了一起,红毯上的东西她都要了!” “啊?这,这抓周还有这样抓的?”清平王和王妃彼此对视,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凤珠郡主,果然是与众不同!好!好!”清平王笑得开怀,清平王妃也是笑得两肩轻颤。 众人又说起了在北雍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也说到了北雍皇和如玉公主夫妻重归于好的事。 老国公爷点了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啊!这次出使北雍,王爷、王妃和文玉长公主可是为咱们大晔立功了。 北雍那边应该是暂时安稳了。就是再出什么麻烦……那也是在若干年之后了,至少近期不会。” 众人在清平王府里热络地聊着天儿,清平王妃更是抱着萧雨珠舍不得松手。这一坐,功夫可就不短了。 原本还计划着一上午要走三家,看样子是不能了。 眼看着都到了这个时辰了,他们一行人再赶到文玉长公主府就该是午膳时候了。这个时辰上门难道是要去人家府上用午膳不成? 老国公爷看着众人聊完一个话题,赶紧插空说道:“看着时辰不早了,今晚还有宫宴,到时候咱们还能见面再说话,这会儿就先告辞了。” 清平王爷和清平王妃正与胜义国公府众人相聚相叙得高兴,还都有些意犹未尽,看看天色,于是说道:“天都到这般时候了,不如你们几位就在这里用过午膳再去文玉那儿吧。” “多谢王爷和王妃美意,这就已经叨扰很久了,还是先告辞了。老臣还要在京城停留一些时日,王爷和王妃哪日得暇,随时请到舍下坐坐,到那时,老臣还要与王爷手谈几局呢。” “好啊!”清平王兴致也来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改日本王定要去府上叨扰老国公。” “老臣一定备着好茶好酒迎候王爷。”老国公笑着说道。 “好,一言为定。”清平王应道。 众人告辞朝外走,清平王夫妇相送,清平王妃一直将萧雨珠抱到了大门外,才依依不舍地送到狄星月怀里。 老夫人杨佩芸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心里都在琢磨着一个事儿,那就是现在要不要去文玉长公主府? 老国公爷一众人与清平王和清平王妃告别上了马车。 走出一段路之后,老国公爷便命人将马车靠边停下。 人们不知道老国公爷是有什么事。 老国公爷看了看老夫人,又对着女儿童问溪说道:“溪儿,为父想着,眼看着就到午时了,咱们要是这个时候去文玉长公主府拜访……咱们赶到的时候,恐怕正是人家用午膳的时候,咱们这个时候上门岂不是太过失礼? 倒不如派个人去文玉长公主府上传个信,咱们就到前面醉仙楼用午膳好了。 用过午膳,咱们再从从容容地去文玉长公主府拜访。 等回来收拾一番,就又该准备着晚上进宫参加宫宴了。” 童问溪笑道:“爹,不瞒您说,女儿也在琢磨这事儿。 咱们原想着进门道个谢,坐坐就出来的。谁知道见了面后,说着说着话就多了,才去了两家就已经到这个时辰了。 这还幸亏咱们几家都在城东,要是东南西北都有,咱们恐怕只能去一家。” 老国公爷也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是。那就这样吧。” “行,那女儿就让人去文玉长公主府传信,再知会一下后面车上的星月她们,咱们直接去醉仙楼。”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刚要吩咐从人,就听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671章 派人相迎 到府饮宴 这时,外面的护卫回禀:“国公爷,老夫人,夫人,远处有一人一马朝着我们过来,看样子像是长公主府的侍卫。” “哦。”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朝车门口挪了挪,伸手推开车门朝外看去。 果然,见远处一名侍卫打扮的人骑着马直接来到了他们的马车前,来人跳下了马,上前朝着马车里的几人行礼,“在下是文玉长公主府上的侍卫,长公主命在下面见老国公、老夫人、夫人和凤珠郡主。” “不知文玉长公主殿下有何吩咐?”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问道。 “文玉长公主殿下估算着时辰,想着您几位应该从清平王府里出来了。天到这个时辰,怕是您几位不会再去长公主府,因此特地派在下前来相请。 长公主殿下说,她已在公主府里设下宴席,只等着老国公、老夫人还有夫人以及二位郡主到府中饮宴。” 老国公、老夫人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彼此看了看,都笑了。看来文玉长公主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直接派了府中的侍卫来迎着他们了。” “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就请你先行一步,禀报长公主殿下,就说我们随后就到。” “是,在下遵命。”这名侍卫转身上了马,调转马头,朝着来路跑回去了。 这边,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派从人知会了后面马车里的狄星月母女,几辆马车继续启动,朝着文玉长公主府驶去。 常如意从昨天收到胜义国公府今日要来拜望的拜帖时就一直高兴着。 在十里亭,自己都没有抱到珠儿妹妹,也没有机会跟珠儿妹妹多玩儿一会儿,今天珠儿妹妹来家里,太好了,自己就能跟珠儿妹妹好好玩儿了。 一大早,常如意就一趟一趟地往大门口儿跑,文玉长公主拦都拦不住。 “如意,你急什么?珠儿妹妹他们要先去姚尚书府,再去你清平王爷爷那里,然后才会来咱们这里。 你现在跑出去等着,那不是白白在门口站着? 珠儿妹妹还在你清平王爷爷府里坐着呢,你在这儿等也等不到啊!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你再去等好不好?” 常如意就这样被自己的娘亲领回去,过不了多一会儿,她就又跑到门口儿去等了。 文玉长公主无奈地看看女儿,索性也不去管她了,反正有丫鬟嬷嬷陪着。 “我估计……他们到咱们这里早不了。到姚尚书府里、到清平王叔那里,他们怎么可能是一坐一立就能离开的?说说话,时候也就长了。”驸马常彬笑着说道。 “我也这么想。如果他们真的赶不过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会派人来送信儿,将上门的时辰改在午膳后了。”文玉长公主点头回应道。 看着又一次跑去门口等的女儿,驸马常彬想了想,“要我说,咱们干脆直接准备午宴,派人去迎着他们,直接请他们和咱们一起用午膳,这样还能多说会儿话,多坐一坐。” “好啊,那就派人往清平王叔那边去迎着好了。”文玉长公主性情爽利,说做就做,立刻唤来府中的侍卫吩咐下去。 侍卫领命,骑上马,朝着清平王府疾驰而去。 府中,文玉长公主吩咐厨房准备午宴。 这边,常如意又一次站到了大门口儿,抻着脖子翘着脚朝远处看着,仿佛翘翘脚、抻抻脖子就能多看远一里地似的。 身旁的嬷嬷笑了笑,“小郡主,您别着急,这条大街笔直笔直的,只要那边胜义国公府的马车一出现,咱们马上就能看到。” “嗯嗯。”常如意点着小脑袋,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伸着脖子往胜义国公府众人来的方向望着,望着。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马从远处跑过来,到了公主府门前。 侍卫跳下马,见到常如意在大门口站着,忙上前见礼,“属下见过小郡主。” “嗯。你见没见到胜义国公府的人啊?”常如意仰着小脑袋问道。 “是,属下见到了,已经将长公主殿下的话传到了。属下就是先行赶回来报信的,他们的马车随后就到。” “哦,太好了!太好了!那你快进去告诉我娘亲和爹爹吧。”常如意高兴得拍着手。 “是,属下遵命。”侍卫快步走进府门。 常如意的小脸儿上溢满了笑。 胜义国公府的人真的快到了,珠儿妹妹就要到了! 常如意站在门口望着,不多一会儿,就见由远而近有几辆马车驶来。 马车渐渐地近了,马车上的胜义国公府的标记也能看得到了。 马车旁还跟着十几名侍卫保护着。 常如意高兴得蹦蹦跳跳地拍着小手,“他们来了,来了,珠儿妹妹来了。” 第672章 府中欢聚 凤珠跪谢 胜义国公府的马车来到公主府门前的台阶下停住,跟随的侍从和后面马车上的嬷嬷丫鬟快步走过来,从马车上将老国公、老夫人和胜义公夫人搀扶下来。 云纱和素锦也扶着狄星月和萧雨珠下了马车。 几人刚站到马车下,就见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从府门内快步迎了出来。 老国公几人忙上前见礼,“老臣怎敢得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降阶相迎!臣等惶恐!” “老国公说哪里话?快快免礼。晚辈迎接您还不是应该的?快请进,快请进,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文玉长公主笑着说道:“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如意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趟出门观望了,可算把她的珠儿妹妹给等来了。” 众人都笑着看向两个孩子。 常如意早就跑到了狄星月跟前,拉住了萧雨珠的小手。 萧雨珠嘴里喊着“如意姐姐”,常如意嘴里喊着“珠儿妹妹”,两个小姑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手拉着手咯咯咯地欢快地笑着。 “咱们快别在大门口站着了,请进,快请进,请里面待茶。”文玉长公主说着,亲自上前搀扶着老夫人,驸马常彬则扶着老国公,一众人上了台阶,走进长公主府。 来至正厅,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将老国公、老夫人扶到正位坐,老国公和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这万万不可,不可,君臣有别,怎可如此失礼?” 而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则笑道:“这是在家里,咱们不讲那些虚礼,今天只论长幼,不论其他。”说着,二人将老国公爷和老夫人直接扶着坐下,又招呼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落座。 驸马常彬坐在老国公身旁相陪,而文玉长公主则坐到了狄星月身边。 此时,狄星月早将萧雨珠放到了地上。 萧雨珠和常如意一对小姐妹手拉着手还没亲热够呢!两张小脸儿笑得像是两朵盛开的小花。 “本宫就猜到你们不管是去姚尚书府,还是去清平王叔府里,都不可能很快出来。 就看你们带着珠儿,谁抱一抱也不会舍得那么快放手的。 看看我们如意,从大门口到这里就没松开珠儿妹妹的手。”众人看着两个小姑娘的亲热劲儿也都笑了。 萧雨珠听到大家笑,又看到大家都在看着她们,萧雨珠迈着两条小短腿儿走到文玉长公主的面前,看了看文玉长公主,又看向驸马常彬,“长公主姨姨,常伯伯,珠儿今天是来拜谢的,谢谢姨姨和伯伯在北雍那样护佑珠儿。” 萧雨珠说着,小腿儿一弯跪到了地上,俯下小身子就磕了一个头。 众人都惊讶了,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更是惊讶。 文玉长公主连忙站起身,上前两步就将萧雨珠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姨姨的宝贝,快起来,快起来,哪用得着行这么大礼呢?姨姨护珠儿不是应该的吗?”文玉长公主将萧雨珠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疼惜得心都化了。 萧雨珠用两只软嫩嫩的小手捧着文玉长公主的脸,小嘴儿在上面亲了两下,“姨姨护珠儿。珠儿谢谢姨姨!” 文玉长公主笑了,“不谢不谢!姨姨保护珠儿是理所应当的,有什么可谢的呢?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 萧雨珠摇摇小脑袋,“姨姨对珠儿好。珠儿会记在心里的。”说着,萧雨珠还用小胖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 文玉长公主看着萧雨珠这认认认真的小模样,真是爱到了心坎儿里,疼到了心尖儿上。 这是胜义国公府的宝贝,这也是她们的宝贝,更是大晔的宝贝! 文玉长公主抱着萧雨珠回到座位上坐下,常如意跟着走过去,站在娘亲的跟前,伸手又将妹妹的小手拉住了。两个小姑娘什么都不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着笑嘻嘻。 老国公爷看向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哦,长公主殿下,驸马爷,今日老朽带着家中小辈登门拜访,是真心诚意地前来拜谢两位的,多谢长公主殿下与驸马爷在北雍对珠儿的全心维护,老朽及全家感恩匪浅。多谢,多谢了!” “哎哟,老国公您言重了,珠儿是您的心肝宝贝没错,但她也是我们的宝贝呀!我们护着她那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珠儿不只是咱们的宝贝,她更是咱们大晔的宝贝。 不管是为了珠儿,还是为了大晔,我们护珠儿都是理所应当的。怎敢当老国公您及家人的一声谢啊!” 第673章 感恩相护 功在家国 “当谢,当谢!”老国公指向门边几名丫鬟手捧着的礼物说道:“这些薄礼不成敬意,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老国公爷,这礼物……”文玉长公主刚想说什么。 “长公主殿下先别忙着拒绝。”老国公拦住文玉长公主的话,“说起这份礼物啊,长公主殿下与驸马爷全家还真拒绝不了! 昨日,珠儿收到了长公主代为转交的北雍皇后与北雍皇帝送给珠儿的礼物。珠儿当即就从里面选出来了几件,亲口说明这是她要送给长公主姨姨一家的礼物。 要是长公主与驸马爷推拒,那可就是推拒了珠儿的一片心意了!” “哦,果真如此?这真的是珠儿亲自为我们挑选的礼物?”文玉长公主惊讶地问道。 “是啊,老朽虽不是出家人,但是也不打诳语的。 昨日收到礼物后,珠儿亲自从里面挑选出来的,说是要送给长公主姨姨和常伯伯,还有如意姐姐和思久哥哥。 这不是,今天我们就替珠儿带来了。 这些礼物可是珠儿要送给长公主姨姨和常伯伯,还有哥哥姐姐的礼物,就看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收是不收了。” “收收收,必须收。 哎哟,昨日我们看到拜帖就已经欢喜得不得了!这恐怕是我们凤珠郡主第一次以凤珠郡主的名义发出拜帖吧?那拜帖上的印章简直太亮眼睛了! 今日,咱们又收到了以珠儿的名义送给咱们的礼物,这真是欢喜加倍呀!这份礼物,咱们全家人可是要好好珍惜的。” “好好好,长公主殿下能收下珠儿的一片心意就再好不过了。 珠儿承了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的恩情,自当是由珠儿亲自来拜谢才是正理。”老国公童世英欣慰地说道。 萧雨珠被文玉长公主抱在怀里,太外公说话,她只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乖乖巧巧地听着。 当文玉长公主低头看向她时,萧雨珠和着两只小胖手朝着文玉长公主直接说道:“谢谢姨姨。珠儿听姚爷爷说了,说姨姨……在北雍……用酒壶……砸坏人,护珠儿,珠儿谢谢姨姨。” “小乖乖,姚爷爷说的话,珠儿都听懂啦?都记住啦?”文玉长公主惊讶于一岁多的小奶娃娃居然能听得懂这么多! “嗯,珠儿懂,珠儿记住了,珠儿谢谢姨姨,姨姨好棒棒!”萧雨珠说着,还伸着小胖手朝着文玉长公主竖起了大拇指。 文玉长公主听了,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珠儿啊,姨姨当时就是听着坏人居然敢打我们宝贝珠儿的主意,气就不打一处来,姨姨想都没想,直接就将面前桌案上的酒壶扔了出去,砸了她个满脸花,看她还敢胡说八道不! 没想到,如今这一个酒壶倒成了姨姨的一个梗了。”文玉长公主面露一丝无奈,“恐怕以后,人们提起公主姨姨就会想到那个酒壶,这可怎么是好啊!” 听着文玉长公主这么一说,在座的人想了想,也全都笑了。 “长公主此言差矣。用以制敌的武器多种多样,从来不只局限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关键时候,一把酒壶到了长公主手中不是也能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那谁又能说这酒壶不是兵器呢!” “哦?那要依老国公的说法,本宫在那北雍赴一次宫宴,也算是上了一回战场了?”文玉长公主挑眉笑道。 “没错。真正说起来,那也是一种战场。”众人纷纷点头。 “我外公说的对。”坐在文玉长公主身边的狄星月说道:“两国交锋可不单单只是在面对面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哪怕是一场宫宴,双方谁进一步,谁退一步;敌方出个什么阴谋,我方还以何种对策…… 小,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 大,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国。 虽然看不到真正的刀光剑影,但在你来我往之中,那也是一场对阵,也是一场厮杀! 长公主姐姐用一把酒壶就粉碎了北雍离王的阴谋算计,护住了珠儿,保住了北雍皇的皇位,清理了北雍朝堂,挽救了北雍帝后的婚姻,为咱们大晔避免了诸多可能出现的麻烦。 那场宫宴哪里逊于战场的激烈和凶险?所获得的成果也不亚于沙场厮杀的战果。 星月都能想象到当时的那幅场景,对长公主姐姐真的是满心的钦佩呢!” “星月的话着实不假。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长公主殿下以及使节团人员哪怕当时有半分的犹豫和退让,恐怕不止咱们珠儿的清誉被毁,将来也会有不断的麻烦侵扰; 再有,如果这次离王的阴谋诡计没有被戳穿,北雍朝廷内外的危险没有被排除,如果再任由离王继续他的谋划,那么,不止北雍皇的皇位难保;如玉公主母子三人的性命也难保;而且北雍随时都会成为我大晔的一大祸患! 若是离王再暗中与西兆勾结,一同对付我大晔……尽管我大晔不惧,但麻烦终究是麻烦!” 第674章 准备进宫 参加宫宴 听着老国公童世英此番言论,众人心中皆是赞同。 事实就是如此。 也因此,这次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尤其是文玉长公主,对于大晔来说是立了大功的。 众人正在厅中说笑着,同时看着萧雨珠和常如意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娇声低语,厅中一片温馨。 这时,大厅的门口走进来一名丫鬟。 那名丫鬟进门走了几步,便规矩地站好,行了一礼,“回禀长公主,宴席已经齐备。” “好啊,那就摆宴吧。”文玉长公主吩咐道。 “是。”丫鬟应着,福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大厅。 不一会儿,几名丫鬟手里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众人这边说着话,那边的一众丫鬟就在大厅一侧的餐桌上摆放好了杯盘碗碟。 很快,各色膳食摆放完毕,丫鬟过来禀报。 文玉长公主站起身,招呼着胜义国公府几人入座。 两府之人关系本就亲厚,而且人又不多,因此也就没有分桌。 大家围着圆桌坐下,就像是一家人相聚一样,随意而又温馨。 萧雨珠和如意郡主紧挨着坐着,两个小姑娘时不时还悄悄地低语几句,嬉笑几声。 这两个小姑娘聊得投入且欢快,众人看着都觉得有趣得很。 因着不久后就要入宫参加宫宴,因此,中午的宴席也只是驸马常彬陪着老国公象征性地饮了几杯而已。 没有多饮酒,午膳也就用得快了。 宴罢,众丫鬟将残羹撤下,重新上茶。 众人端起茶盏,轻啜了几口,又略坐了坐,聊了聊北雍之行的趣事。 看看时辰,老国公提出告辞,“多承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的盛情款待!时辰不早了,老朽等也该回去了。 今晚还有宫宴,还要做些准备才行。 何况,今晚的宫宴是为了迎接使节团归来而举办的,长公主殿下和驸马也要做些准备,少时也要进宫去,我等就不多打搅了!” 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也明白,因此也没有强留,“也好,那咱们就今晚进宫再见了。” “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几时得暇,就请常往寒舍走走。”老国公邀请道。 “好啊!一定叨扰。说不定……本宫哪一日就直接去府上拜望您老人家呢!”文玉长公主笑着说道。 “欢迎之至,随时恭候!”老国公爽快地应道。 众人说笑着,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领着女儿常如意,将胜义国公府几人一路送出了大门外。 常如意和萧雨珠恋恋不舍地隔着车窗摇着小手,“如意姐姐,一会儿见!” 常如意听到点点头,“好好,一会儿在宫里见。” 明明过不了两个时辰就又见面了,两个小姑娘还是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看着她们的有趣模样直接逗笑了众人。 马车徐徐启动,离了文玉长公主府,一路回了胜义国公府。 天一过午,时辰似乎就过得快了,过会儿一众人还要进宫参加晚上的宫宴。 说是晚上的宫宴,其实在申时中就得入宫了。 胜义国公府一众人回到府里时,萧雨珠早已经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狄星月一路抱着萧雨珠先回了星月苑,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脱了小鞋子,盖好小被子。而狄星月自己则是先去沐浴、更衣、绾发,为入宫参加宫宴做着准备。 狄星月刚将一只凤钗戴上,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夫君回来了。 狄星月笑着站起身相迎。 萧诚毅揽着狄星月,将她又送回到妆奁前坐好,拿起螺子黛,亲手为狄星月描画了双眉,然后自己才去盥洗更衣。 狄星月帮着萧诚毅戴好官帽,穿好官袍,刚刚收拾停当,身后便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呼唤:“爹爹。” 萧诚毅回头看去,就见萧雨珠睡醒了,已经自己坐起身来。 看到自己亲亲爹爹回头看自己,萧雨珠笑着伸出两只小胳膊,喊着爹爹要抱抱。 萧诚毅哪能拒绝,连忙过来将宝贝女儿抱起来亲了亲,“珠儿睡醒了,知道一会儿要做什么吗?” “珠儿知道,要进宫去。”萧雨珠奶声奶气儿地答道。 “没错儿,咱们要进宫,要去参加宫宴,一会儿就能见到你皇伯伯和皇伯母了。”萧诚毅温声和女儿说着。 “嗯嗯,珠儿都想皇伯伯和皇伯母了。” “好,一会儿珠儿就能见到他们了,你皇伯伯和皇伯母也一定想珠儿了”狄星月说着,也走到了自己夫君身边,伸手拉着女儿的小手。 萧雨珠摇了摇和娘亲牵着的手,“娘亲,要记得带上珠儿送给皇伯伯和皇伯母的礼物哦!” “珠儿放心,娘亲记着呢!”狄星月说着,回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只匣子。 萧雨珠看见了,满意地咧开小嘴儿笑了。 第675章 凤珠郡主 初着正装 狄星月抬头看看时辰,叫过来沈嬷嬷给萧雨珠梳好头发,狄星月吩咐云纱和素锦将萧雨珠要穿的衣裳拿过来给萧雨珠穿好,又将带着的备用衣裳也包好。 云纱和素锦帮着狄星月穿戴好诰命服饰。 看着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萧诚毅抱起萧雨珠,狄星月跟在身边,云纱和素锦一人手中托着一个小包袱,几人朝着前厅走去。 大厅上,老国公爷童世英穿戴好了一品国公的服色、老夫人杨佩芸则穿上了一品诰命的服饰。 已经赶回府来的胜义公萧之南、何举,以及萧一凡几人都各自穿戴好官服。 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甄芮芮也都穿戴好了自己的诰命服饰。 众人正在厅上候着,就见到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身边跟着狄星月,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萧诚毅身穿尚书官袍,狄星月则是一身诰命服饰。 众人再定睛看去,只见萧雨珠身上穿着的是独属于她的那特制的、缩小版的郡主服饰,众人见了,不禁全都笑出声来。 一品郡主的服饰本该是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如今将它缩小了,穿在了一个白嫩软萌、宛如仙童的奶娃娃身上,倒显得格外的娇俏俏皮。 这还是萧雨珠第一次穿着她那一品凤珠郡主的服饰出席宫宴。 为了迎接使节团出使归来,萧雨珠就此似乎已经真的站到了郡主的高位上。 只是,眼前这位凤珠郡主虽然身上穿着一品郡主的服饰,但是整个人儿只有小小的一团儿,还被亲爹抱在怀里呢,更何况这位凤珠郡主还是一脸甜蜜蜜、笑嘻嘻的,怎么看怎么喜兴,让人见了就不由得就想笑想抱。 “哎哟哎!瞧瞧我们凤珠郡主这一打扮起来,果然是非同凡响啊!”萧一凡哈哈笑着上前,一把抱过萧雨珠,直接就举了几个高高,换来萧雨珠一连串儿的咯咯咯的娇笑声。 萧一凡逗着萧雨珠笑闹了一阵,才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走向堂上的长辈们。 萧雨珠嘻嘻笑地问候着各位长辈。 老国公童世英伸手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好啦,我们珠儿也都收拾打扮好了,我们这就进宫去吧。 估摸着,在宫宴之前,咱们还要先去紫宸宫里见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这就动身吧。” “是。”萧诚毅应着,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来喜,“外面的马车可齐备了?” “回世子爷,马车早已经齐备,都在府门外候着呢。”来喜躬身应答。 “好。”萧诚毅点点头。 老国公抱着萧雨珠,一点儿没有交给别人抱的意思。 萧诚毅笑着走过去,在外公身边陪着。 老国公抱着萧雨珠,步履稳健地朝外走去。 众人彼此对视一样,都会意地笑着——只要有老国公在,萧雨珠就会被老国公抱在怀里,变成了老国公身上的挂件儿,谁也抢不去。 众人一路走到府门外,分别上了马车,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紫宸宫中。 承祺帝已经批阅完奏折,从御书房回了后殿。 后殿之中,不光有皇后云芙在,那一群孩子一个都不少地全都在,承祺帝还没走进门,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了里面叽叽喳喳的、热闹欢快的说笑声。 承祺帝笑着走进殿中。 皇后云芙见了,便起身上前相迎。 “芙儿,你坐着,不用站起来。”承祺帝说着,亲手搀着云芙往回走,扶着她在罗汉榻上坐下。 皇后云芙嗔了承祺帝一眼,“看皇上你呀,哪用得着这么小心?难不成,臣妾还不能走几步路了?皇后云芙低声埋怨着。 “要小心,为了你和咱们的小公主,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芙儿就委屈几个月吧,辛苦芙儿了。”承祺帝温言软语地哄着。 看着承祺帝这个样子,皇后云芙也不好再嗔怪他了,挑了挑眉,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一众孩子过来向承祺帝见了礼。 承祺帝也不拘着他们,简单地问了问功课,就让他们到一边自己去玩耍。 小太子赫连琦则站在父皇和母后身边没动,眼睛却看着殿门口。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看见了,相视一笑,“琦儿别急,看时辰,珠儿她们应该也快到了。” 赫连琦点了点头。 这时,小竹子跑了进来,抱着拂尘上前行礼,“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清平王、清平王妃、文玉长公主一家、庆平侯和夫人,以及胜义国公府一家都已经到了。” 承祺帝听到笑了,“好啊,那就快请进来吧。” “是,奴才遵旨。”小竹子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第676章 精彩故事 精彩酒壶 不一会儿,就见清平王夫妇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文玉长公主夫妇、庆平侯夫妇、还有老国公童世英夫妇、胜义公萧之南夫妇、萧诚毅夫妇、萧一凡夫妇还有何举。 今日,除了身怀有孕,身子不便的甄冉冉,还有萧昶、石兰这一对虽有官职、有诰命,但从不参与朝中政事的夫妻俩,胜义国公府一众人全都进宫来了,也被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一起请进了紫宸宫。 众人来至殿中,纷纷朝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小太子赫连琦见礼。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笑着让大家免礼落座。 萧雨珠则是被承祺帝直接接过去抱在了怀里,坐回了皇后云芙身边,而小太子赫连琦则站在父皇身边,和萧雨珠手拉着手。 只要是这两个孩子都在场,从来就没有东一个、西一个的时候,两个孩子永远像连了体一样,最多的时候是萧雨珠被赫连琦抱着; 若是有谁抱着萧雨珠,那赫连琦必是站在身旁与萧雨珠手拉手守护着。 众人见到此等场景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似乎心中……都已经默认了什么。 使节团远行归来,承祺帝直接就让他们各自回府休息,待到宫宴开始之前再进宫来。 因此在这之前,承祺帝没有召见使节团中任何一人进宫前来问话,向他们询问北雍一行的具体情况。 承祺帝没有召臣子入宫询问,但是,作为肩负着特殊职责的萧诚毅、狄信长与萧一凡,他们已经对此次使节团在北雍所经历的一切了解得清清楚楚,可说是了如指掌了。 今日早朝之后,萧诚毅与狄信长便随承祺帝一起回到御书房中,将使节团到达北雍后所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宴,以及之后北雍朝廷和后宫之中的波澜迭起、包括离王倒台、王府牌匾被砸,离王党羽被抄家灭族、斩首发配、血流成河……所有这些事,都已经向承祺帝一一禀报清楚了。 当时承祺帝听了,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使节团此次出使北雍,出行的经历竟然如此地不同以往,其中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承祺帝的想法和之前老国公的想法完全相同。 这次使节团不止是保护了凤珠郡主,同时也是击破了离王谋朝篡位、颠覆北雍的诡计,也破坏掉了离王和西兆有极可能的勾搭合谋、狼狈为奸,共同对付大晔的企图,为大晔避免了诸多可能的麻烦。 这次使节团出使北雍,功在大晔! 皇后云芙尚且不知使节团在北雍所经历的一切,如今,大家都在宫中坐着,清平王和清平王妃就将在北雍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像说故事一样地讲给了皇后娘娘听。 这一番讲述也吸引了殿中的一群孩子,此时更是像听到惊奇故事一般,全都呼啦啦地围了过来,一个个瞪圆了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全神贯注地听着清平王妃的精彩描述,同时还时不时地用那闪着星星亮的眼睛看向文玉长公主,心中充满了钦佩和敬意。 文玉长公主看着这一个个的孩子那闪烁的星星眼,不禁觉得压力骤然加大。 文玉长公主真想说:孩子们啊,你们就把那个酒壶忘了吧! 岂不知,正相反,孩子们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那把酒壶了! 薛瑞看了看时辰,上前两步禀报:“启禀皇上,时辰快到了。” 承祺帝也朝外看了看,点了点头,“好,众位爱卿,随朕去崇光殿吧,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皇上。”众人随着起身。 承祺帝伸手扶着皇后云芙,云芙无奈地笑了笑,“皇上,臣妾还没有什么感觉呢,真的不用这样小心的。” “那不行,越是没有感觉的时候,越要小心。”承祺帝认真地说道。 皇后云芙看看承祺帝,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皇上就是比自己还要小心,没办法,就由着他吧。 众人随着承祺帝和皇后娘娘一起出了紫宸宫去往崇光殿。 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跟在父皇和母后身边,他的身旁和身后是萧雨霖等一群孩子。 孩子们跟在大人们的身后,依旧兴致高昂地谈论着那场北雍的宫宴,谈论着那把砸出万朵桃花开的……呃……酒壶! 崇光殿中。 早早到来候驾的众臣正在三五一群地说着闲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二皇子殿下驾到!”薛瑞高声唱喝响起。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退至两边,看见承祺帝与皇后云芙携手而来,身后是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还有清平王夫妇、文玉长公主夫妇、庆平侯夫妇、胜义国公府众人,以及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走了进来。 第677章 君臣同欢 夫妻对弈 众人跪倒行礼,“臣等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承祺帝面带笑容,抬手示意。 “谢皇上。”众人起身。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高坐,身旁的位置是小太子赫连琦的,赫连琦依旧抱着萧雨珠一起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对于帝后太子与萧雨珠这种组合,满朝文武都已经是见多不怪了,似乎对这个组合也早已经默认了。 萧雨珠可不知道朝中的群臣们都在想什么,她也不怕生,被小太子赫连琦抱着坐在那里,一双晶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下面的一众朝臣。 在看到自己的太外公、太外婆、爷爷、奶奶、爹娘和叔叔婶婶、长公主姨姨和如意姐姐时,她还咧着小嘴儿,笑着朝着他们招招手。 众人看着萧雨珠身上那缩小版的郡主服饰,和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也都善意地笑了。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看着萧雨珠,也是满眼喜爱地笑着。 承祺帝看向下面在座的朝中众臣,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皇后云芙,夫妻二人对视,一起伸手端起桌案上的酒杯,“众位爱卿,”承祺帝站起身。 坐在下面的大臣们见承祺帝站起身,连忙随着站了起来。 承祺帝笑着说道:“今日朕举办宫宴,一是为迎接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同时,也是为出使北雍的使节们庆功。 这第一杯酒,朕与皇后敬各位使节团的众位爱卿。” “臣等惶恐,臣等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承祺帝再次端起酒杯,“这第二杯酒,朕与皇后为各位使节庆功。 此次我大晔使节团出使北雍,对于北雍,对于大晔,可说是意义非凡。 对于北雍,我大晔使节团助北雍清理了朝廷的奸佞,清理了谋朝篡位的离王一党,也助北雍皇清理了污秽的后宫,助北雍稳定了朝局,助北雍帝后重归于好; 对于大晔,我大晔使节团避免了北雍的朝中异变,提前避免了因北雍朝局动荡可能会给大晔造成的诸多麻烦,也为北雍与大晔之间往后数年的和平相处打下了基础。 因此,朕要说,此次出使北雍的使节们功在北雍,功在大晔! 朕与众位爱卿一起举杯,敬我们的使节们。” “是,臣等遵旨。” 在座的所有人全都将酒杯高高端起。 承祺帝率先一饮而尽,下面的群臣也都随着饮干了杯中酒。 承祺帝落座,“众位爱卿,请归坐吧。” “是。”众位朝臣回到座位坐下。 承祺帝看了看下面的朝臣,笑着说道:“在座的各位爱卿中可能还有很多人只知我大晔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而不知使节团在北雍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我大晔又都做了什么? 这场宫宴为何既是接风宴,又是庆功宴?刚刚朕的那一番话又是从何而言。 此时,不妨就请出使北雍的使节团正使姚爱卿来简单地向大家讲述一番,相信众位爱卿也会与朕有相同的感受。 姚爱卿……” 姚思贤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是,臣遵旨。” 姚思贤向前几步走至殿中央,朝着承祺帝与皇后行了一礼,之后,便将使节团出使北雍,在北雍期间的一切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番。 殿中的众臣听了,有了然,有震惊,更多的是感佩。 原本大晔派遣使节团出使北雍,是替皇上去探望如玉公主,并借此稳固北雍与大晔之间的两国邦交。 而现在,他们知道使节团到了北雍之后又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经历!尤其是对文玉长公主这位女中豪杰,更多了由衷的敬佩。 首辅叶道远率先起身,奉王爷、庆平侯等朝中重臣纷纷向姚尚书夫妇、清平王夫妇、尤其是文玉长公主夫妇恭恭敬敬地敬酒一杯,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众人敬过酒,承祺帝更是大手一挥,重赏使节团。 一时间,崇光殿内,恭贺声迭起,一片喜气洋溢。 尹尚书府。 自从霍风在街上看到了胜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驶过,回到府中后,他本不想就此事去见尹守哲回禀。 只是后来又想了想,自己在外面走动,只要发现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回禀主子,这是自己作为属下的职责。 于是,霍风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点心,抬脚朝着尹守哲的书房走去。 此时,尹守哲的书房之中。 尹守哲正与周露荷对弈,书房里静静的,只有棋子落棋盘的声响。一时间,书房中的气氛倒也温馨和谐。 第678章 疑虑难消 隔阂尚在 这时,门外传来长兴的说话声:“主子,霍风侍卫来了。” 尹守哲听了,不动声色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主子。”长兴应道。 门开了,霍风走了进来。 周露荷立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罐中,站起身来,“夫君有事,妾身先回后宅了。” 尹守哲看向周露荷,笑道:“夫人急什么呀?我们这一局还没分出胜负呢。夫人且坐着。” “不了,霍风侍卫来一定是和夫君有话说,臣妾就不在此打扰了。”周露荷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夫人……”尹守哲叫住了周露荷。 尹守哲心知,如今周露荷的心思过于敏感,她已经在她和自己之间设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也设下了一段相当远的安全距离,这是对自己这个夫君的不再信任,也是对她自己自尊的一种保护。 周露荷这是不等着自己……呃……“驱赶”,她就自动先远离的意思。 尹守哲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你先坐下吧。” 霍风见此情景,忙开口说道:“属下刚刚出门了,买了些主子爱吃的点心回来,没有别的事,属下先告退了。” 霍风将手中的两包点心递到长兴手里,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就退了出去。 尹守哲看着还站在那里的周露荷,无奈地笑了笑:“夫人,霍风来此,有事也罢,无事也罢,夫人又何必如此急切地离开呢? 夫人快坐下吧,我们这局还没有结束呢。” 周露荷看向尹守哲,浅笑说道:“夫君,妾身今早就来了这里,已经打扰了夫君很久了。此局未分胜负也无妨,倒不如留着残局,回头再继续。”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半晌后长叹一声,“夫人,请先坐下,为夫有话说。” 周露荷无奈,只好又重新坐下。 “夫人,夫人的心结还没有打开吗?”尹守哲问道。 周露荷看向尹守哲,“夫君此话何意?” 尹守哲笑了笑,“之前,夫人就疑心为夫有什么秘密在避着夫人,似乎与属下说话时,也总是要支开夫人。 夫人,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真的是夫人想多了。 夫人有时心思太过敏感,有时疑心也会重一些,就像刚刚,夫人是否又过于敏感了呢? 夫人觉着霍风来此,必与为夫有秘事要说,于是不等为夫……”说到这儿,尹守哲笑了笑,“用夫人的话说就是所谓的‘支开’,或者是‘驱赶’,夫人就要立即离开,是不是? 夫人啊!如果夫人总是有这样的想法,总是如此疑神疑鬼的,那为夫与夫人之间的距离又怎么能消弭?夫妻之间又怎么能亲近?那只会是越来越疏远了。 因此,为夫再郑重地与夫人说一次,夫人想错了,误会为夫了。 如果为夫真有不宜被家眷知晓的公务,为夫会明说; 如果为夫没有说,那就是无需避着夫人,夫人也无需如此敏感。 况且,总是这样忧思疑虑,夫人心里也会觉得受伤不是吗?” 周露荷静静地看着尹守哲,半晌点了点头,但随后还是站起了身,“就先留着残局吧,回头妾身再来看望夫君。现在妾身先去厨房为夫君准备午膳。 夫君坐了这么久也该躺下歇一歇了。”说着,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周露荷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尹守哲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尹守哲在想,周露荷心中的疑虑似乎是无法再打消了!难不成以后自己和夫人之间的相处都会是这样生疏、这样疏远? 尹守哲叹口气。 他又想到方才霍风的到来,霍风到底是有事还是无事?真的只是来送两包点心的? 周露荷从书房里出来,一路朝着后院走着,心中默默地想:“呵呵,自己又被夫君教导了一番! 明明是夫君的行为伤了人心,也改变了一切,他居然能一开口就是一番大道理,还说得头头是道。 而自己这个受伤害者倒反而成了无理取闹的! 周露荷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书房的院子,周露荷刚要转道回后宅,无意地朝前院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霍风与尹任正站在那里说着什么,二人面容严肃。 周露荷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身就继续朝着后院走去。 面朝着这边站着的尹任看到了从书房那边走过来的周露荷,也看到了周露荷转身朝着后院走去了,于是对霍风说道:“夫人已经离开了,我们去见主子吧。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外面的情况,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该让主子随时了解。” 霍风点点头,二人迈步朝着书房走去。 第679章 满腹颓然 自我安慰 霍风再次来到书房门前,长兴直接就将房门打开,霍风和尹任走了进去,“见过主子。” 尹守哲看了看尹任和霍风二人,“霍风刚刚进来是有事吗?” “是,主子。”霍风上前回话,“不过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今日属下出门,在街上正好看到胜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驶过,车队护卫严密。” “哦?一大早的,胜义国公府就这么大阵仗,他们是要去哪里?”尹守哲问道。 “属下看他们去的方向……属下想,他们应该是去礼部姚尚书府。”霍风回道。 尹守哲听了,低头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胜义国公府的人应该是去姚尚书府的。 不仅如此,想来他们还要去清平王府,尤其他们还应该会去文玉长公主府。” 尹任和霍风看向尹守哲。 尹守哲笑了笑,“胜义国公府的人应该是去表达谢意的,为了这几位在北雍时对他们家那个小福星凤珠郡主的全力护佑表达谢意的。” 尹任和霍风相视一眼,默默点头,心中了然。 “昨日使节团归来,今日一大早,胜义国公府的人就去登门致谢,真是诚意满满呢!” 尹守哲说着话,嘴边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 “不光是胜义国公府的人要去感谢,今晚,承祺帝不是还为迎接使节团归来举办了欢迎宫宴吗?或者说是庆功宴。 承祺帝也是要感谢那几位对那个小福星的护佑。 保护了他们的小福星凤珠郡主,就是保护了他承祺帝未来的儿媳妇、保护了大晔未来的太子妃、保护了大晔未来的皇后。” 说到这儿,尹守哲自嘲地一笑,“枉咱们费尽心机地想利用离王、利用北雍所谓的一位皇子与这大晔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达成联姻,即便不能真的定下什么联姻的婚约,也要以此来污损凤珠郡主的清誉。 即便是没有真正的定亲,将来北雍也可以以此来纠缠那凤珠郡主,硬说她与北雍有联姻的婚约。 即便最后不能将这萧雨珠娶到北雍去,一个与别国的皇子婚约不明、纠缠不清的女子,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成为大晔的太子妃?更遑论大晔的皇后。 谁知道,这个小福星还真是邪性,想算计她,结果还算计失败了。 没想到,那文玉长公主行事作风如此地果断,如此地无所畏惧,如此地不避锋芒,一把酒壶就将我们的计划全部摧毁了,还将北雍的离王一党连根拔起,前朝后宫全部清算。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呵呵……”又是一声自嘲的笑。 尹任和霍风就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尹任的心中也是一派颓然,他真想说:主子啊,有句话叫机关算尽太聪明,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这次主子不与离王勾结算计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也许那离王如今还在,他们在北雍的暗中助力还在,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北雍就荡涤了一切,离王轰然倒台了,党羽被屠尽了。 而小福星呢?丝毫没有受到损伤,反而显得福气更盛。 文玉长公主倒真是女中豪杰,勇气可佩。 尹守哲忽然觉得,自己和两名属下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是自己的一肚子窝囊气需要发泄出去? 尹守哲心中沉了沉,看向尹任和霍风,“你们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向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反正你们主子我也在养伤,其他的事也无力去做。 我们先就此休养生息吧!”说着,尹守哲唤过长兴,“将垫子撤下,我要睡一会儿。” “是,主子。”长兴过来,将垫子撤开,扶着尹守哲躺下。 尹任和霍风彼此看了看,“主子,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尹守哲闭着眼没有出声。 尹任和霍风也没有再说话,二人转身退了出去。 尹守哲躺在软榻上,只觉得心潮翻涌难以平静。 自己先受了伤,这又再次受伤,本想借着养伤让自己彻底地轻松自在一阵,然而,却还是有烦心的事出现,唉!自己难道被霉运罩顶了不成? 空寂的书房之中,传出尹守哲的一声长叹。 尹守哲又想到,就在今晚,承祺帝要在宫中为使节团举办欢迎宫宴,或者说叫庆功宴,尹守哲又有些庆幸了,庆幸自己受伤了,可以不必进宫参加什么宫宴,可以避过与那个小丫头的近距离碰面,也就避免了一次暴露的危险。 或许这样想,自己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第680章 宫宴结束 众人回府 尹守哲闭着眼,想象着那胜义国公府的人抱着那个所谓的小福星凤珠郡主到姚尚书府、清平王府、文玉长公主府拜访、拜谢。 这几家的关系本来就亲近亲厚,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更为亲近、更加牢固。 再加上他们身旁身后的奉王府、宁疆公府、庆平侯府、叶首辅…… 这些人合力维护着大晔,合力拥戴着承祺帝,自己想颠覆大晔……真的有机会吗?真的有可能吗? 有这些人在,自己…… 唉!自己这次不仅没有利用好北雍,没有能利用好北雍的离王,没有将大晔的这个小福星挖出去,反而因着这次的事情,让大晔朝中的几位重要人物从此关系更为亲密,更加地牢不可破。 自己此次此举……真的是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了! 尹守哲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捶了捶自己的前额……头疼,头疼啊! 尹守哲突然之间感觉一阵阵地气血翻涌,嗓子眼儿有些发甜…… 不好! 尹守哲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心绪,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那股腥甜压了下去。 一场宫宴,君臣尽欢。 宫宴结束,众臣出宫去了,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领着两个儿子也回了紫宸宫。 回到紫宸宫后殿,走进门,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就看到殿中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匣子。 皇后云芙看了看承祺帝,承祺帝看了看云芙,二人的眼神都透露着疑惑。只有小太子赫连琦知道那是什么。“父皇、母后,那些是珠儿妹妹送给父皇和母后的礼物。”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满眼惊讶地看了看桌上的礼物,又看向了小太子赫连琦,“琦儿,这是怎么回事?珠儿为何要送父皇和母后礼物啊?” 赫连琦答道,“是这样的。昨日,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归来,皇姑母不是替北雍皇和如玉皇姑姑为珠儿妹妹带回了很多的礼物吗? 礼物送到了胜义国公府中,珠儿妹妹便从里面挑选出来了很多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了亲近的人。 其中这几样是珠儿妹妹亲自挑出来,说是要送给疼爱她的皇伯伯和皇伯母的。 今日进宫,珠儿妹妹就带来了。” 听了赫连琦的话,承祺帝和皇后云芙既惊讶又惊喜,“这真的是珠儿亲自为我们挑选的礼物吗?” “是的,是珠儿妹妹自己说的、自己挑的,说是要送给父皇和母后。”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全都笑了。二人走到桌案前,将桌上的匣子打开,只见匣中是一对龙凤玉璧。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果真是个贴心的宝贝。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惦记着咱们。自己收到了礼物也不忘咱们这皇伯伯和皇伯母,还会想着送给咱们礼物,这孩子真是让人疼爱到心坎儿里。” 帝后二人心中感动。 “珠儿妹妹当时还特意亲自挑了礼物,说是要送给姚尚书夫妇、还有清平王叔祖父和叔祖母,而且还特意挑选了礼物送给皇姑母一家,说是感谢他们在北雍对自己的护佑。” “天哪!这孩子……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懂事!”皇后云芙感叹道。 承祺帝点点头,“咱们的小福星凤珠郡主自然非比寻常!真是个好孩子!” 萧雨珠是睡着了被抱着回府的。 进了胜义国公府府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连忙催促着萧诚毅和狄星月赶快带着孩子们回去安置。 萧诚毅和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带着萧雨霖和萧雨霆辞别了外公外婆和爹娘回了星月苑。 何举也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催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去看甄冉冉。 萧一凡和甄芮芮领着萧征、萧径也向几位长辈行礼告辞回了他们的畅风苑。 时候确实不早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胜义公萧之南陪着老国公夫妇回了泰来苑。 看着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伺候着老夫妇去洗漱准备安歇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胜义公萧之南才回了他们的老梅苑。 “你也好好歇歇吧,这一天从早到晚累坏了吧?”胜义公萧之南轻声问道。 童问溪笑了笑,“看你说的,从早忙到现在的又不光是我,难不成你是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的?” 胜义公萧之南听了也笑了,“那不一样,我是忙惯了。今日你们一大早就要去三家拜谢,回来后又赶着收拾进宫参加宫宴,天到这般时候才回来,一定累坏了。一会儿洗漱了赶紧歇息吧。” 童问溪笑着点了点头,“还真是,今天一天忙忙叨叨的,到现在还真是乏了呢。” 胜义公萧之南看向自己的夫人,二人相视一笑,胜义公萧之南伸手牵住了童问溪的手,二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慢慢地踏着夜色回了老梅苑。 第681章 秋风已起 子嗣将至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天气渐渐热了,春去夏来,人们早就换上了轻薄的衣袍和裙衫。男人显得更加精神利落,女人更显得轻盈妩媚。 就连小娃娃们也一样,身上少了小小的厚重的衣袍,换上了轻薄的衣裳,就好像是为他们卸去了千斤重甲一般,一个个连蹿带跳的得好像随时都要飞起来。 萧雨珠隔几日就会被萧诚毅或是狄星月带着进宫去跟着玄冥老人开始学习。 至于每日都学了什么? 萧雨珠有时候会说,有时候则只是忽闪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摇摇头,不知是她忘记了还是……不能说。 日月如梭,时光飞逝,由春到夏,由夏到秋。 这一年,大晔依旧是风调雨顺,秋日,粮食入仓,仓满囤流。 承祺帝看着桌案上的奏折也欣慰地笑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美好的季节。 秋风已起,霜重枫红。 就在这深秋的日子里,胜义国公府里再次陷入了一阵欢乐和忙碌之中——甄冉冉终于发动了。 甄冉冉的娘亲和婶婶早在半月前就赶到了京城,天天照顾着,陪着。 早在十天前,府里就已经请好了两位稳婆住进了他们的院子里随时准备着。 但是这个孩子好像是个调皮的,故意跟大人们躲着猫猫。 前几日,甄冉冉一阵腹痛,还以为这是要生了。 结果,卢太医也请来了,稳婆也去看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卢太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要生了,只是快生了。” 卢太医嘱咐府里小心注意着。 一场虚惊搞得府中众人都无奈地笑了,都说这孩子一定是个小调皮! 昨日是奉王妃的小生辰,没有大办,只是接了女儿、女婿和外孙回府团聚,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在府里庆贺。 萧诚毅、狄星月带着萧雨珠、萧雨霖和萧雨霆,还附带上了萧征和萧径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奉王府。 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去了奉王府道贺,只是用过了午膳就早早地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狄信长和萧诚毅突然有事去了安济营,因为忙得有些晚,便传了信回来,让狄星月带着萧雨珠和几个孩子就留在奉王府住一晚,第二天萧诚毅再来接她们。 这一夜,狄星月带着几个孩子就留在了奉王府。 男孩子们高兴了,大大小小地凑在一堆儿,玩儿得是兴高采烈。 萧雨珠则是被一众长辈们来来回回地抱着。 萧雨珠已经有一岁半了,走路已经走得很稳了。但是在这里,她的小脚丫几乎就没落了地。 天亮了,狄星月将几个读书的孩子送出门,就带着萧雨珠陪着奉王妃和两位嫂嫂在房中坐着说话。 忽然,外面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说是胜义国公府派人来传信,二少夫人甄冉冉发动了,要生了。 狄星月听了,忙抱过萧雨珠,辞别了母亲和两位嫂嫂,坐上马车赶回了胜义国公府。 狄星月回来的时候,正是府中最忙乱的时候。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直接去了何举和甄冉冉的院子。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快步走进院子,只见院中丫环仆妇们跑进跑出、忙忙碌碌的,送热水的,端出血水的忙个不停。看到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进来,众人匆匆行了礼,又紧跟着去忙各自的事情。 狄星月叫过来一个嬷嬷,“二少夫人怎么样了?” 那个嬷嬷一脸的忧色,摇了摇头,“回世子夫人话,二少夫人好像……好像不太好,之前……卢太医看过,也开了催产的方子,刚刚熬好了药送进去给二少夫人喝了,只是……情况……情况还是有些不大好。” “什么?不大好?这话是什么意思?”狄星月急切地问道。 “就是……就是胎位不正,二少夫人有些……有些难产的征兆。”嬷嬷说道。 狄星月吸了一口冷气,“什么?那……那现在呢?” “给二少夫人含了参片,稳婆也在想办法给二少夫人正胎位。” 正说着,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狄星月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公公萧之南和何举得到消息赶回来了。 何举一脸焦急地直朝着产房冲去。 产房门口的两个婆子忙上前拦住,“哎哟,少爷,男人不能进产房,不能进呀!” “我进去看看冉冉。”何举迈步就要往里闯。 “少爷您不能进去,产婆在里面忙着呢,老夫人和夫人、三少夫人,还有两位亲家夫人都在里面守着呢!” 何举听了,没有再继续往里闯,只是急得朝着屋中喊着:“冉冉,冉冉,我回来了,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何举没有听到甄冉冉的回应,只是从屋中传出来一阵阵的惨叫声。 第682章 平安生子 何家有后 何举急得在产房门外来来回回地走着。 胜义公萧之南过来拉住他拍了拍,“你安生些,你以为女人生孩子那么容易吗?女人为男人生孩子就是在过生死关。 你只要记住,以后好好待你媳妇儿就行了。” 何举听了,红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儿子知道。只是……只是……”何举看向产房,听着产房里的一声声惨叫,心揪得生疼却又无能为力。 这时候,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走上前来,“爹,您抱着珠儿,媳妇儿进去看看冉冉。” “好。”萧之南答应着,伸手要接萧雨珠。 萧雨珠却回手抱住了娘亲的脖子,摇了摇小脑袋,“爷爷和叔叔在这里等,珠儿要进去看婶婶。” “哎哟,我的小乖乖!小孩子家家的不能进产房。听话,来,爷爷抱。” 萧雨珠还是摇头,“爷爷一会儿再抱珠儿,珠儿要先进去看婶婶。” 这时,屋中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没了声音。 就听着里面产婆在大声喊着:“少夫人,少夫人,您快醒醒啊!快醒醒!……” 另一位稳婆则是急切地说道:“哎哟,老夫人,夫人,少夫人胎位不正,这……老婆子已经尽全力在正胎位了,可就是正不过来呀! 这……这时候再长了,大人孩子可都……” 何举在外面听到了,急得两眼通红,眼泪都出来了!用力闭了闭眼,紧握着拳头朝着里面喊道:“保大人,保大人!万一……万一有什么情况,保大人!”说罢,抱住胜义公萧之南,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胜义公萧之南一下下拍着,安抚着。 狄星月看着何举那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咬了咬牙,“爹,我抱珠儿进去。”狄星月说完,抱着萧雨珠快步走向了产房。 产房门口的两个婆子想拦,但看着狄星月义无反顾的样子,两个婆子福了福,伸手将产房门打开了,狄星月抱着萧雨珠直冲了进去。 “弟妹,弟妹,你怎么样?我带着珠儿来看你了!你要挺住,要坚持住,一会儿就好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你儿子了,你要坚持住!”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快步冲到床前。 此时床上的甄冉冉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绺绺的头发被汗水粘在了脸上、脖子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此时两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好在甄冉冉还是听到了狄星月的叫喊声,她用力地转过头,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看向了狄星月和狄星月怀中的萧雨珠,“嫂嫂,珠儿。” 甄冉冉那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们来了。 嫂嫂,刚刚夫君说的话冉冉都听到了,” 甄冉冉说着,眼中流出了泪水,“可是不能啊!嫂嫂,冉冉求你,告诉稳婆,要保住孩子。 冉冉是何家的媳妇儿,冉冉要给何家留下血脉呀!要保孩子……保孩子……保住我的儿子!” “冉冉,你放心,别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相信嫂嫂,你一定会母子平安的,珠儿说是不是?你快告诉婶婶,婶婶会母子平安的。” 萧雨珠挣着小身子指了指床,“娘亲,放我下去,放下珠儿。” 狄星月看看女儿,忙将女儿放到了床上。 萧雨珠团着小腿儿跪坐在甄冉冉身边,伸出小胖手儿抓住了甄冉冉的手,“婶婶放心,婶婶不怕怕,婶婶和弟弟都会没事的,婶婶放心吧!” 甄冉冉的手被一双暖暖的、软软的小手儿握着,只觉得像是有一股力量瞬间注入了自己的身体中,自己好像又有了精神,有了力量。 甄冉冉睁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小团子。 萧雨珠咧开小嘴儿,朝着甄冉冉笑了笑,又扭头看向了甄冉冉的肚子,伸出一只小手指点了点,“臭弟弟,你不许调皮,快些出来,不然小心你出来之后,姐姐我打你小屁屁哦! 屋中众人看着萧雨珠那娇萌萌的小动作,听着那软糯糯的奶音儿都想笑,可是,想到甄冉冉眼下的凶险又有些笑不出来。 这时,甄冉冉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是将她全身都撕成了碎片一般。 甄冉冉痛得一声大叫。 “好了好了,胎位正过来了,少夫人,少夫人加把劲儿,加把劲儿啊,老婆子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头了!快快,用力用力呀!” 萧雨珠听了,看向甄冉冉,“婶婶乖乖,婶婶听话,用力哦!” 萧雨珠边说,边用小胖手轻轻拍着甄冉冉的脸。 第683章 福星护佑 母子平安 甄冉冉随着稳婆的指令拼死地用力。 “好好,对了,就这样,用力!用力!”稳婆在旁边大声指导着。 坐在床边的萧雨珠伸出小胖手,轻轻地放到了甄冉冉那绷得发亮的肚皮上,“弟弟乖乖,你要听话,快点出来。你乖乖听话,姐姐就不叫你臭弟弟,也不打你小屁屁,弟弟乖哦!快出来,姐姐带你玩儿!” 随着萧雨珠的话,又一阵疼痛传来。 甄冉冉只觉得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再度传来,瞬间袭向全身。 甄冉冉“啊”的一声惨叫,随后,“哇哦……哇哦……”就听到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好了好了,生了生了,终于生了!”屋中众人一片欢呼。 甄冉冉此刻完全是脱了力一般,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用力让自己睁开眼,不要睡去,她还没有看到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呢! “冉冉生了吗?”外面传来老国公的问话声。 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婶婶罗氏夫人、石兰,还有狄星月和甄芮芮都在边上流着泪,一时之间激动得说不出话。 “生了,生了,少夫人生了!母子平安!”倒是一旁的稳婆帮着回应了一声。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两眼含泪,上前来看着甄冉冉,“冉冉生了,你有儿子了!” “真的吗,娘?”甄冉冉眼睛睁大,一眨不眨地看向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滑到了枕上。 童问溪拿过布巾,替甄冉冉擦去眼泪,擦去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含泪笑着点了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你生了个胖儿子。你有儿子了,何家有后了!” 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坐到床边上,流着泪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心疼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女儿这一关总算是过完了,对婆家有了交代,将来只要和女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好将孩子养大就行了,她们做父母的也能安心了! 甄芮芮挽着自己娘亲罗氏夫人的手臂,也站在床边泪中带笑地看着甄冉冉。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眼泪也是一双一对地落了下来。 自己和夫君将何举从小抚养长大,教他习文练武,为他娶妻成家。如今何举有儿子了,他们对得起何举的爹娘了。 甄冉冉的泪水一直在流,根本止不住。 “好了,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再哭,不能再流泪了。给你看一眼儿子,你就赶紧地好好睡一觉歇着吧。这一个月里,你都要好好地养着。”童问溪嘱咐着,替她擦去眼泪。 “嗯。媳妇儿知道了,娘。谢谢您!”甄冉冉应着。 甄冉冉又看向童问溪的身后,“谢谢外婆!谢谢嫂子!谢谢珠儿!”几人都流着泪笑了,“好啦,恭喜你,有儿子了。” “也恭喜珠儿,珠儿有弟弟了!”被狄星月抱着的萧雨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把屋中众人逗得眼泪还没擦就又笑了出来。 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了过来。稳婆已经将孩子收拾干净了,包在了襁褓里抱了过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回身接过来,侧着身给甄冉冉看,“来,看看你儿子,这小模样长得多好!” 甄冉冉用力侧过头看向孩子。 孩子还没有睁眼,闭着眼、张着嘴,正哇哇哭着。 甄冉冉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眼光一刻也舍不得从孩子身上移开,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看着…… 她也做了母亲了,她对得起爱重她的夫君了,她为夫君、为何家生下了儿子。 甄冉冉尚且不知道的是,产房门外,她的夫君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虽然耳边是一片的恭喜声、恭贺声,何举却是两条腿软得站不住直接蹲到了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泪水里有心疼、有激动。 此时何举心中百味交集,一时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胜义公萧之南站在他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啦,举儿,你如今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有点儿出息。” 站在身边的萧昶也笑着说道:“是啊,从今往后,你不光有妻,你也有子了。做爹的人了,别让孩子将来知道了笑话你。” 听萧昶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善意地笑了。 何举抹了抹眼泪,慢慢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萧昶,又看了看胜义公萧之南,想说些什么,结果只是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何举一下扑到了胜义公萧之南怀里,将萧之南紧紧地抱住。 第684章 添丁生子 一门喜气 萧之南虎目含泪,拍了拍何举的后背,“举儿啊,你父母地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你何家有后了。” 何举慢慢地抬起头看向萧之南,“爹,儿子谢谢您!儿子谢谢您!” 何举说罢,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萧之南看了看何举,点了点头,“儿啊,回头进去看看你媳妇、看看你儿子吧。 晚些时候,你去祠堂里,在你爹娘的牌位前上柱香,给他们磕个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高兴高兴,也让他们放心,你何家有后了。” 何举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儿子知道了。” 此时,产妇已经被擦洗净,收拾利落,被汗水和血水浸湿了的被褥被收拾到了一边,换上了新的干爽的。 甄冉冉被用布包着头,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身边是刚刚出生的儿子,母子俩一起安稳地睡着。 屋中的人看了看,彼此对视,脸上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多好啊!一个小生命的降临预示着家族的传承、生命的延续。 萧雨珠坐在床边,看着襁褓中的红彤彤的小肉团儿,伸出小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小婴儿的小脸儿,又碰碰他的小鼻子,又伸出小手摸摸他的小胎毛,咧开小嘴儿乐了,“臭弟弟,你真调皮,磨磨蹭蹭地不出来,哼!以后你要乖乖的,要好好听姐姐的话,知道不知道?要是不听话,姐姐会打你小屁屁的,记住了吗?” 小婴儿闭着眼睛,睡觉。 听了萧雨珠的话,这回屋中的众人全都止不住地笑了。 “哎呦,瞧瞧,我们珠儿真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啊!这弟弟才刚一出生就被姐姐训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众人看着也都笑了起来。 “有姐姐管着,有姐姐教训着,这是这小子的福气,这样好,长不歪!”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说道。 “是啊是啊,这孩子是真有福气呀!倒是也听姐姐的话,姐姐一叫他,他就立刻乖乖地出来了。” 甄冉冉的婶婶罗氏夫人也在一旁凑趣儿说道。 众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都点头笑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从床边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珠儿,让婶婶和小弟弟好好睡觉,咱们先出去吧。” 萧雨珠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小弟弟。 狄星月也随着朝外走。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到还在一边收拾着的两位稳婆,停住脚步,笑着对二人说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去领赏吧,赏钱加倍!” “哎哟,老婆子谢赏!多谢国公夫人,多谢国公夫人!” 两位稳婆眉开眼笑地连连道谢。 “不谢,这是你们应得的。辛苦了这么多天,应该谢谢你们才对。”童问溪温和地笑看着她们。 两位稳婆对视一眼,深深的施了一礼,再次道谢后,兴高采烈地出去领赏了。 原本在东厢房里看着小药童熬药的卢太医,此时也站在了胜义公萧之南的身边,“老国公爷,国公爷,何将军,恭喜恭喜呀!添丁进口,大喜大喜!”老国公爷哈哈笑着,“好好,多谢多谢!” 胜义公萧之南则笑着说道:“卢太医,我们家里添丁进口,哪一次没有卢太医在这儿坐镇啊!多谢,多谢!” “国公爷说哪里话来?这是医家本分,应该的,应该的!”卢太医谦逊地笑着说道。 何举此时情绪已经稍稍稳定了,他恭恭敬敬地朝着卢太医深深施了一礼,“卢太医,多谢您了,多谢,多谢!” “何将军多礼了!”卢太医忙拱手还礼。 这时,产房的门开了,老国公夫人和抱着萧雨珠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在前边,身后跟着狄星月。 何举看见了,抢步上前,喊了一声娘,叫了一声嫂子,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珠儿,叔叔谢谢你,叔叔谢谢珠儿!” 萧雨珠咯咯咯地笑着摆着小手,“不用谢,不用谢。叔叔,珠儿有弟弟了,弟弟可听话了,他听珠儿的话。” 旁边的一众人都笑了。何举听了也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弟弟听姐姐的话就好。珠儿有弟弟了,以后珠儿要好好管教弟弟,让他做个有出息的弟弟,好不好?” “嗯嗯,珠儿会的,珠儿是姐姐。”萧雨珠说着,还扬了扬小下巴,摆出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众人看着萧雨珠的小脸儿满是做了姐姐的得意的笑容,也全都笑了起来。 第685章 心怀感恩 心怀希望 这时的何举脸上终于有了轻松的笑容。 狄星月过来,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过去,“好了,珠儿给我抱着,你进去看看冉冉和孩子吧。” 何举激动地点了点头,“是,多谢嫂子!” “好啦,谢我干什么?快进去吧,进去看看那母子俩。哦,不过,你走路要轻一些,冉冉母子俩已经睡着了。” “是,知道了。”何举看了看。 何举抬头看了看胜义公萧之南,又看向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再看向站在另一边的老国公、老夫人,何举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哎哟,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上前一步要将何举拉起来。 何举抓住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手,“娘!”又看向胜义公萧之南,“爹,儿子……儿子拜谢您们!儿子也替儿子的亲生爹娘拜谢您们!”说着,咚地一声,重重地磕了个头。 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眼中也蓄满了泪水,二人一左一右将何举拉了起来,“好啦,举儿,如今你也有了儿子,你也做了父亲,你爹娘在天有灵可以安心了。” “是啊,你何家有后,你爹娘可以放心了。”胜义公萧之南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好了,别的话晚些说也使得,这会儿你先进去看看你媳妇儿和儿子。” “是啊,你爹说得没错儿。这会儿你先进去,看看为了你、为了你儿子受了大罪的媳妇儿。再看看你那刚来人世的儿子,你们一家小三口儿好好地团聚团聚,快去吧。” 何举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迈开大步朝着产房走去。 院中众人看着何举进了产房也都欣慰地笑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向院中的一众下人,笑着开口,“府里人等都有赏,赏一个月的月银。 今日在这院中忙活的赏银加倍! 哦,对了,还有卢太医。每次我胜义国公府添丁,卢太医都会在这里坐镇,给了我们多少的安心啊!多谢,多谢了!卢太医的大红包是少不了的。” 卢太医听了,也开心地大笑起来,“夫人言重了,这是医家本分,医家本分,何来一个谢字? 不过,府上这大红包儿卢某可是要收的!卢某就等着这沾满了喜气和福气的大红包儿呢!希望胜义国公府人丁兴旺,这样,卢某的红包收得也多不是?” 众人听了卢太医的话也都笑了起来。 卢太医的一句玩笑话把院中的众人都逗笑了。 随着笑声,萧诚毅和萧一凡快步从院外走了进来。 看着大家聚在一起哈哈笑着,两人才真正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二弟有儿子了?”萧诚毅边问边走过来。 “是啊,是啊,你二弟有儿子了,母子平安!”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满脸是笑地说道。 萧诚毅和萧一凡对视一眼,都笑了,“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可不是太好了吗?”老夫人杨佩芸和身旁的石兰相视一笑,说道。 萧诚毅看了看周围,“二弟呢?二弟回来了吗?” “回来啦,和你爹一起赶回来的,现在在里边陪着冉冉母子俩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答道。 “哦,那就好。”萧诚毅笑着点点头。 这时,房门又打开了,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以及甄芮芮也走了出来,随手又把房门关上了,将这屋中留给了那一家三口儿。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走过来,朝着胜义公夫妇深深地施了一礼。 “哎哟,两位亲家母这是做什么?”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上前扶住。 “谢谢亲家,谢谢亲家母,谢谢你们对这小两口儿的疼爱和照护,谢谢!” “看亲家母说的,都是自家孩子,疼爱他们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谁家的孩子谁不疼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深深的施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 自己的女儿在这威名赫赫的国公府中生活,在一般世俗人的眼中,是他们甄家的女儿高攀了。 然而,这胜义国公府中真的都是顶好顶好的人,他们从来也没有对甄家人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傲慢,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温情相待。 府中长辈对她们的女儿也是疼爱有加、照护有加; 兄弟妯娌间也是友爱和睦,不是同胞,胜似同胞。 胜义国公府家风清正,人品高洁,她们的女儿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真的是有福了,她们做爹娘的放心了! 此时,屋中一片安静。 何举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包着头,已经睡着了的妻子,伸手轻轻抚摸她那依旧苍白的脸。 半晌,何举又转头看向妻子身侧那一样闭着眼睡得香甜的小婴儿。 红红的、软软的一小团儿,那小鼻子,那小嘴儿……看在何举的眼里,都是那么的亲,那么的可爱。 这是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后代! 他何举也终于有了儿子!何举心中无比地感激胜义公夫妇,义父义母的大恩大德,自己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 何举也感激着这与自己相濡以沫、为他拼命生下儿子的妻子甄冉冉。 何举心里想着,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擦去泪水,摇了摇头,自己的眼泪今日格外地多呀! 第686章 多了弟弟 哥哥欢喜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着张罗派人去奉王府等几家关系亲厚的人家送喜讯,请他们来参加洗三礼。 何家这边早已是没有亲眷的了。 想当年,何举的父亲战死沙场,他的娘亲得知丈夫的死讯便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也撒手西去了,只留下了小小的何举跟着叔叔婶婶过活。 何举的叔叔窝窝囊囊,处处都听他那恶婆娘的。 何举的婶婶是个尖酸刻薄的刁妇。 之前叔叔婶婶一大家子依附着何举父母生活,他们赖在何举家中,不管是不是装的,也还算老实。 谁知,自从何举的父母过世后,他们欺负何举年幼,立刻变了嘴脸,将何举家的财产,甚至是抚恤的金银全都霸占了,何举的家就变成了叔叔婶婶的家,而何举倒成了这家里的一个小奴才,每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他的堂哥们打骂,被他的堂姐堂妹欺负。 若不是胜义公萧之南不放心牺牲将士的遗孤,在回京的途中,转道去看望,也不会知道战死沙场的英雄的遗孤却被自己的叔婶一家如此的折磨、如此的虐待? 胜义公萧之南一气之下,命令当地官府将属于何举家的财物全部追回,将他那恶毒的婶娘责打入狱,将他的叔叔以及他的那些堂兄弟、堂姐妹全都赶出了何家。 之后,胜义公萧之南又把何举直接抱回了胜义国公府,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抚养,从小到大,何举从未缺少过亲情关爱。 如今的何举已经成为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还有妻有子,天天过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舒心日子。 何家没有亲眷又如何?像是何举的叔叔婶婶、堂兄堂弟、堂姐堂妹那样刁恶无情的亲眷要来何用?有不如无! 往日种种不堪回首,不想也罢。 萧雨霖、萧雨霆、萧征和萧径几个孩子昨日就去了奉王府,当晚就住在了那里。 早上,他们是从奉王府直接去了尚书房读书。 那会儿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下午再回到家中的时候,家中就多了一个红彤彤、软乎乎的小娃娃。 萧雨霖等几个孩子觉得很是惊奇。 几个孩子从宫中回到府中,狄舫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不止他们,就连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也跟着一起来了胜义国公府。 几个孩子给太外公、太外婆请过安,问过好,便呼啦啦地全都跑去了何举和甄冉冉住的院子去看小娃娃。 赫连琦还不忘抱上萧雨珠。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追在后面嘱咐他们别跑别喊,要安安静静的,别吵到小弟弟和婶婶。 听到孩子们头也不回地边答应着边跑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笑摇摇头,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她相信孩子们都懂事,不会胡闹的。 孩子们跑到清风苑的时候,小娃娃已经醒了,刚喂过奶,拍了奶嗝,正被甄冉冉抱着,何举陪在一边。 几个孩子一路跑到何举和甄冉冉的院子外面,脚步自动地就放缓放轻了。 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从后面跟了上来。 孩子们等齐了,一起迈步轻轻地走进了院子。 院中的丫鬟看到了,上前给各位小主子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小郡主!见过各位小公子。” “二叔和二婶儿和小弟弟呢?”萧雨霖轻声问道。 “少爷,少夫人和小少爷在房里,小少爷刚刚喂过奶,应该又睡了。”小丫鬟回道。 在屋中的何举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笑了,对甄冉冉说道:“孩子们回来了,过来看小弟弟了。” 甄冉冉听了也笑了,“那快让孩子们进来吧。” 何举笑着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朝着门外的孩子们招呼着:“孩子们,来看小弟弟了?快进来吧。” 孩子们看到何举,笑着跑过来。 “二叔,我们来看看小弟弟。”萧雨霖走上前来行礼说道。 “好啊,那快进来吧。”何举笑着说道。 孩子们呼啦啦地跑进屋,拥在床边伸头探脑地看小弟弟。 甄冉冉笑着将小弟弟朝着他们这边稍稍立起来一点,让他们看得更清楚,“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小弟弟。” “这就是小弟弟!”萧雨霆高兴得欢呼起来,“太好了,我不光有珠儿妹妹,我还有小弟弟了,以后我就不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了,我也是有小弟弟的了。” 看着萧雨霆那得意的样子,何举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对,你又一次升格儿当了哥哥了!” 萧雨霆连连点着小脑袋,一脸的傲娇,“我是有弟弟的哥哥了,以后我要带着弟弟,要教他读书,教他练武,还要领着他出去玩儿。” 何举和甄冉冉听了,全都笑了出来。 前面听着要带弟弟读书练武,这还好,紧跟着……呃……还是没忘了玩儿! 换言之,他这个做哥哥的,将来要带着弟弟一起淘气! 第687章 舅甥相见 长者赐名 孩子们在这边围着小弟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对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都会发出一声感叹。 萧雨珠从赫连琦的怀里出来,小身子依偎着甄冉冉,伸出小手指轻轻戳戳婴儿的小脸儿,小婴儿闭着眼,小嘴动了动,笑了。 “弟弟笑了,弟弟喜欢姐姐是不是?”萧雨珠看见弟弟笑了,自己也高兴了,又轻轻戳了戳婴儿的小脸儿,小婴儿又笑了。 萧雨珠又轻轻摸了摸小婴儿紧握着的小拳头,小婴儿似有所感,咧着小嘴笑了,小拳头张开,握住了萧雨珠的一根小手指。 萧雨珠笑嘻嘻地和小婴儿玩儿着,萧雨霆、萧径和狄舫也挤在一起,这个轻轻摸摸婴儿的小手,那个轻轻摸摸婴儿的小脸儿……几个大些的孩子则是站在床边笑看着。 何举和甄冉冉看着几个小孩子亲昵的相处,也开心地笑了。 直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带着狄星月和甄芮芮过来看甄冉冉和小婴儿,怕打扰了母子俩休息,才招呼着这些小孩子们离开。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看小弟弟,才跟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几人离开了。 傍晚,赶车去书院接甄旸的老庆叔就将甄冉冉生子的消息告诉了甄旸。 甄旸心中欣喜异常——姐姐终于有儿子了,心愿总算是圆满了。 甄旸衷心地为姐姐高兴。 马车一路回到了胜义国公府。 从甄旸下马车进府门,一直到他进了姐姐的院子,这一路上的恭喜声就没断,甄旸嘴角的笑就没落下去过,直到进了院子。 姐姐的院中安安静静的,就连丫环仆妇走路都是小心放轻了脚步的,好像怕吵到了那辛苦了几个时辰的产妇,和那刚刚来到这人世的小婴儿。 甄旸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到甄冉冉的屋门外。 甄旸仔细听了听,里面仿佛有说话的声音。 甄旸这才重新抬步上前,想轻轻地敲一下门。 这时,门开了,笑盈盈地站在门里的正是自己的母亲。 “果真是旸儿回来了,你姐夫的耳力可是真好!我们都没听到呢。 快进来,快来看看你的小外甥!” 甄旸唤了声娘,就迈步进了屋子,来到东里间。 就见甄冉冉头上包着块布巾,身后垫着两只枕头,正靠坐在床上,姐夫何举坐在床边陪着,床边放着一只小摇篮。 甄旸心中满是激动和欢喜,站在东里间门口儿朝里看着,“姐姐,你怎么样啊?” 甄冉冉看见弟弟立刻眉开眼笑,“阿阳回来了,姐姐很好,快过来呀,快看看你的小外甥。”何举看到甄旸也笑着站了起来,说道:“阿旸,站在那儿干嘛?快进来看看,你的小外甥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舅舅呢!” 甄旸脚步轻轻地来到了摇篮前,低头朝着摇篮中看去。 摇篮里,一个红红软软的小肉团儿正安安静静地睡着,小嘴儿时不时地还一动一动的,小脑袋也会小小地扭动一下。 伸在襁褓外的两只小小的手握成了小拳头,就放在自己的小脸儿边上。 这孩子,就是自己的嫡亲小外甥了! 甄旸想伸手摸摸这孩子,手伸到一半儿又缩了回来。 这孩子好小啊!好娇嫩!他甚至怕自己的手碰到他就会伤到他。 甄旸就这样眼光炙热地,一直看着这孩子。 这孩子,是姐姐盼了好几年才盼来的,使她和姐夫生命的延续。 在这之前的几年里,家中的爹娘还有自己一直都担心着姐姐的子嗣之事。 如今,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放心了,姐姐终于有后了,何家终于有后了。 甄冉冉看着甄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摇篮里的小娃娃看,扑哧一声笑了,“阿阳这么喜欢孩子吗?那不如你也早些成亲,也给姐姐生个大侄子。” 何举也笑了,“冉冉说得是,阿旸想不想娶妻生子?” 听着姐姐、姐夫取笑自己,甄旸感觉脸有些发热,腼腆地笑了笑,“姐姐,姐夫休要取笑,阿旸还要读书呢,不想这么早就娶亲。” “要说早也是早,你还在书院读书呢! 可要说不早……也不算早了!”甄冉冉和甄旸的婶婶也在一旁凑趣儿说道。 “阿阳要先把书读好,至于成家娶亲,那……那还是几年以后的事呢!”甄旸说道。” 甄冉冉看着甄旸那窘迫的样子也不再逗他了。 “姐姐,这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甄旸问着姐姐,眼睛却依然看着自己的小外甥。 甄冉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取好了。是这孩子的太外公亲自给取的,叫何崇峻。” 第688章 相聚相议 准备洗三 “哦,崇峻,这名字取得好,寓意好,也好听。” 何举也笑了,我们也觉得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回禀少爷,少夫人,晚膳送到了。” “哦,送进来吧。”随着何举的话音落,房门开了,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有饭、有菜、有汤,还有专门给孕妇做的鸡汤面。 丫鬟将膳食摆在一旁的桌案上,上前微微福了一福,回禀道:“二位亲家夫人,夫人请二位夫人到二堂用膳;” “好,我们这就过去。”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笑着应道。 “是。还有少爷、少夫人,夫人有话,少爷不用去厅上用饭,就在这里陪着少夫人和小公子吧。 还有,甄表少爷也是,今日就在这里陪着姐姐,和姐夫一起用膳就好。” “是,回禀夫人,我们知道了。”何举应道。 小丫鬟屈膝福了一福,就退了出去。 何举和甄冉冉都笑了,“娘想得真是周到。”甄冉冉说道。 “是啊,让咱们一起在这里陪着孩子。”何举也说道。 甄冉冉点了点头。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和甄旸也为甄冉冉庆幸,庆幸甄冉冉有这么好的婆家,处处都为她着想。” 甄冉冉催促着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快去二堂用膳。 二位夫人看着甄冉冉这边没什么事,于是相携着去了二堂。 甄冉冉看看那边桌上的膳食,催促着夫君和弟弟快去用饭。 “让阿旸先用吧,我先喂你。”何举说着,将鸡汤面端了过来。 甄冉冉嗔了何举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又不是伤了手,还用喂?你把碗筷拿给我就行了。” 何举不听,“那可不行,娘说了,要让我好好照顾你。” “好好照顾,也不能把我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呀!”甄冉冉娇嗔着抱怨。 “你现在就不应该自理。来,我喂你。”何举边说边将鸡汤面喂到甄冉冉嘴边。 甄冉冉看看何举,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没办法,只好随他去。 甄旸站在一边看着,笑笑,也不说话。 何举喂了甄冉冉一口鸡汤,回头看向甄旸,“阿阳,你快去用膳,少时凉了。” “不,我等姐夫一起。”甄旸摇摇头道。 “不用,我得先把你姐姐喂饱,你先去用吧。” “没关系,一会儿和姐夫一起用吧。” 何举见甄旸坚持,笑笑,点点头,转过身又继续照顾着甄冉冉用饭。 甄冉冉喝了些鸡汤,又吃了几口用鸡汤煮的面,便不想再吃了“好了,我吃饱了,夫君和阿阳快去用饭吧,再过会儿就凉了。” “你真的吃饱了?”何举问。 “吃饱了,你们快去吧。孩子好像是醒了,把孩子给我抱过来吧。”甄冉冉听到动静,看向摇篮。 何举笑着放下碗,伸手从摇篮里将小娃娃轻轻地托了出来,送到了甄冉冉的怀里。 何举轻轻地抚摸着儿子,“好了,那你们母子俩玩儿吧,我和阿阳去用膳。” 甄冉冉笑了笑,点点头。 何举抬手摸了摸妻子的头,转身和甄旸坐到桌边用饭。 甄冉冉看着这俩人边用饭边往这边看,笑了,“瞧你们,一个当爹的,一个当舅舅的,吃一口饭,看一眼我儿子,这是把我儿子当成下饭菜了?” 何举和甄旸听了也都笑了。 这还真是控制不住,就是吃饭的功夫,也想多看儿子一眼,多看大外甥一眼。似乎看一眼,吃一口,饭菜就会变得更香了! 二堂厅上,一大家子人也在用着晚膳。 众人还都沉浸在刚见到新生儿的喜悦中,这时的气氛格外地热烈,欢笑声始终回荡在花厅中。 老夫人杨佩云、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以及狄星月、甄芮芮边用膳边商量着洗三的事。 “洗三婆婆当然还是要请今天负责接生的稳婆。 客人嘛,咱们就只请奉王府的女眷,还有文玉长公主,再多的就先不请了,洗三只是亲近的家人之间庆祝一番,举行个仪式也就是了,后面可是还有满月宴呢!” 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和婶婶罗氏夫人也点了点头,“亲家母说得是呢。” “洗三只是个仪式,咱们自家人在场,再有几位亲戚女眷在就可以。等都满月时,咱们再给崇峻大办就是了。”老夫人杨佩芸也说道。 老夫人都如此说了,其余众人当然没有意见,纷纷点头赞同。 谁知,胜义国公府一个小婴儿的洗三礼,最终完全超出了最初的预想。 第689章 娃娃洗三 君臣凑趣 “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意为洗涤污秽,消灾免难;祈祥求福,图个吉利,是小婴儿出生后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家人亲友会在这一日为婴儿送上美好的祝福。 当初为萧雨珠举办“洗三”礼的时候,奉王府作为外家,那可是全家一个不少地都到场了。 不光是奉王府全体到场,就连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也都不请自来。 文玉长公主一家也都来了,还有卢太医当时也在场。 也有很多人家,虽然知道“洗三”礼是人家亲友一起给新出生的孩子办的仪式,没有请就没有到,但也都派人送来了象征性的添盆礼。 如今,这刚出生的萧崇峻的“洗三”礼,虽说外家只有两位外婆和一位小舅舅在,但也是有外家人在场了。 然而,何举那边却是没有一个真正的血脉亲人。 好在,从小养大他的是胜义公夫妇,而何举早就把胜义国公府当成他真正的家,将胜义公夫妇当成他真正的爹娘,这满府的家人一直都在他身旁。 为了“洗三”礼的场面更加热闹,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做主请了奉王府一家,以及文玉长公主一家。 凭两府的关系,就是不请也会来的,索性就走了礼数。 而不论是狄星月生萧雨珠时,还是甄冉冉生何崇峻时,都是卢太医在产房外坐镇。 卢太医早就成了胜义国公府的半个家人,卢太医是必须要请的。 男人们照常一大早都去上早朝了,孩子们也照常去上学,左右“洗三”礼也都是在午后举行。 没想到,快到中午时,来祥先骑着快马回府报信,说是让府中多准备几桌午膳,原来是一大群的朝中官员要不请自来。 散朝时,承祺帝就和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和萧一凡说要带着皇后云芙和小太子赫连琦,以及二皇子赫连玦来胜义国公府凑凑热闹,参加何崇峻的 “洗三”礼。 首辅叶道远、庆平侯云步、礼部尚书姚思贤等人听说了也要来凑热闹,于是,直接下了早朝就一起过来了。 这一下,胜义国公府中可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的夫人石兰忙着吩咐厨房,准备今日的午宴招待上门的宾客。 狄星月和甄芮芮也在忙着安排茶点以及必要的东西。 萧雨珠就彻底交给了老国公夫妇照看。 二位老人家乐得接了这份美差,领着萧雨珠在后花园里散步玩耍,也不去管前院的纷乱,二老一小开心自在。 跟着他们伺候的下人们反倒没了用武之地。 看着那几个丫鬟嬷嬷在一边站着,老夫人杨佩芸索性将她们都派去了前面帮忙。 想来今日这“洗三”礼的阵势,也不比当初萧雨珠那“洗三”礼小了!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作为甄冉冉的娘亲和婶婶,只在房中陪着甄冉冉和孩子。 娘儿几个心中都是感慨万分。 自家的女儿有福气啊!如今生下了儿子,又有这么大的体面,她们也觉得脸上有无限光彩,心中踏实了。 承祺帝倒是被薛瑞伺候着换上了便服, 而朝中的众位大臣连官袍都没有换,就直接跟着承祺帝来了胜义国公府参加何崇俊的“洗三”礼。 众人在胜义国公府门前下了马车。 孩子们不管不顾、连喊带叫地嬉闹着先跑了进去。 君臣一众人迈步上台阶。 放眼看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上朝换了时辰和地方了呢! 胜义公萧之南父子几人,以及奉王爷父子正要引着众人进府,就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众人转头看去,原来是何举和几位军中的同袍骑马赶了回来。 一大早,何举照例去了京北大营。 忙了一上午,何举将军中事物安排妥当便赶回府中,午后就是自己儿子的“洗三”礼了。 军中的几位交好同袍也一起跟着来凑热闹。 何举几人跳下马,上前拜见承祺帝、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 至于二皇子殿下,早跟着几个小兄弟跑没影儿了。 承祺帝一身便服,笑着抬抬手,“平身吧,此地不比朝堂,大礼就免了。” “是,臣等遵旨。”何举几人站起身,又与一众官员见礼。 众人纷纷向何举贺喜,何举开心地笑着,一一还礼道谢。 将众人让进了胜义国公府,胜义国公府中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花厅上,侧厅里,坐的都是朝中官员。 幸好是下了朝直接过来的,这要是回府后再带上家眷,那可更够胜义国公府一众人忙的了! 午宴虽然是仓促准备的,好在胜义国公府人手多,还算是忙而不乱,应付自如。 第690章 我放金金 你说好话 后堂女眷们的桌子上今日多了一位“吉祥姥姥”,也就是那日为甄冉冉接生的稳婆。 按照规矩,作为“吉祥姥姥”的稳婆今天坐了正位,一会儿她要来主持新鲜出炉的何崇峻小公子的“洗三”仪式。 这厅中又是皇后,又是王妃,又是郡主、夫人的,直把稳婆紧张地连菜都夹不稳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早预备好了挑脐簪子、围盆布、小米儿、金银锞子,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以及铜茶盘、大葱、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等等一应必备物品。 也命人熬好了槐条蒲艾水,又用胭脂染红了桂元、荔枝、花生和栗子。 “洗三”之日,通常只有娘家、婆家以及近亲来道贺,会给产妇送一些补品吃食,或者给小婴儿送些小衣服和小鞋小袜等。 酒菜丰简倒罢了,一碗面条是必须的,“洗三面”寓意着祝福孩子能平平安安、福寿绵长、长命百岁! 甄冉冉屋外正厅已经摆设好了香案,供奉了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娘娘的神像。 香炉里装的是金黄的小米,一会儿要用来插香。 蜡扦上插着一对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一整份敬神的钱粮。 甄冉冉卧室的炕头上也供上了“炕公、炕母”,摆着精致的糕饼供品。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作为婆婆首先上香叩拜,“吉祥姥姥”随着一起叩拜。 甄芮芮亲手将盛有槐条蒲艾水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摆好。 “吉祥姥姥”过来抱起了小婴儿,“洗三”礼正式开始。 甄冉冉的娘亲、婶婶和弟弟作为娘家人被请了上来。 胜义国公府、奉王府和文玉长公主府合家大小作为亲友都在这里。 如今又多了帝后一家和三十几位朝臣,何举和甄冉冉的院子幸好够大,否则都站不下这么多人。 “洗三”礼开始。 依尊卑长幼,先由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开始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又分别放进去一个小金锞子“添盆”。 “吉祥姥姥”在一旁高声唱道:“长流水,小娃娃聪明又伶俐!” 皇后云芙还随手抓了一些桂圆、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放进了盆里。 “吉祥姥姥”又道:“早儿立子,连中三元出贵子!” 紧接着,老国公童世英夫妇上前“添盆”。 然后就是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甄冉冉的娘亲徐氏夫人和婶婶罗氏夫人、奉王狄启云和奉王妃罗秦羽、文玉长公主和驸马常彬、首辅叶道远、庆平侯云步、礼部尚书姚思贤上前“添盆”。 清水和金锞子、银锞子随着加进去,“吉祥姥姥”嘴里的吉祥话是接连不断,听得众人喜笑颜开。 朝中其他官员也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添盆”,只听得哗啦哗啦、丁零当啷,水加了有大半盆了,水里的金锞子、银锞子也越来越多,一旁的“吉祥姥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满口的吉祥话更像是抹了油似的,滑溜溜地往外溜! 这盆里大的、小的、金的、银的,到最后可都是她的。 今日为胜义国公府的小公子“洗三”,她往后这一辈子算是吃穿不愁喽! 别看这“吉祥姥姥”不识字,没读过书,可肚子里多得就是好话好词,你添什么,“吉祥姥姥”就能跟着赞什么。 众人听着“吉祥姥姥”那一串串的吉祥话,都是满脸笑容。 甄旸也走上前给小外甥“添盆”。 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和萧雨霖、常思久、狄航、狄舸几个也领着一群小孩子凑热闹,上前给小弟弟何崇峻“添盆”。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过去。 萧雨珠探着小身子,将两只小胖手里抓着的两个小金锭子“当啷当啷”放到盆里,便睁着一双晶亮亮的大眼睛盯着“吉祥姥姥”。 “吉祥姥姥”刚要开口说吉祥话,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俊美的头戴金冠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一个粉团团的绝美小姑娘。 小姑娘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把这个经办过无数次“洗三”礼的“吉祥姥姥”给看得一时紧张语塞,张着嘴出不了声了。 萧雨珠眨了眨眼,歪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头,对着两根胖乎乎的小手指,不解地问道:“这位婆婆,我和琦哥哥都放了金金,你怎么还不说好听的话呀?” 围在周围的一众人原本还有些纳闷儿呢,这小太子抱着小郡主去“添盆”,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也没听见“吉祥姥姥”说吉祥话? 原来是“吉祥姥姥”看见小太子和小郡主直接看傻了,而小郡主还在那儿等着听吉祥话呢! 众人反应过来,承祺帝带头笑了,在场的众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第691章 盆满钵满 满堂尽欢 众人这一笑,“吉祥姥姥”终于回过神来。 可看见所有人都在笑她,顿时她就更紧张了。 同时她也猜出来了,面前这两个小仙童究竟是谁了—— 这就是被赞为天降神童的小太子赫连琦和大晔小福星凤珠郡主。 也算是这位“吉祥姥姥”经历过一些场面,看了看萧雨珠和赫连琦,又看了看盆中的两个小金锭子,张口说道:“太子郡主送金金,小公子辈辈有银又有金!”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还……还“送金金”!这……这“吉祥姥姥”也是一岁半的小娃娃吗?送金金……哈哈哈…… 在场的女眷们也都用帕子掩住口,笑得双肩轻颤。 萧雨珠可不管众人都在笑什么,都在笑谁,她只是看着每个人过去往盆里放个金金或银银,那位婆婆就会说一句好听的话。 现在,她和琦哥哥都放进去了金金,这位婆婆也说了好听的话,她满意地咧开小嘴儿笑了。 “京城四小霸”也呼啦啦地跑上前,一人手里抓着一个小银锞子丁零当啷全都扔进了盆里。 还没等“吉祥姥姥”说出吉祥话,这几个淘气包儿伸着小爪子,将放在一旁的几盘桂圆、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一把一把地往盆里扔。 几只小爪子一边扔,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往自己的小嘴儿里塞进一个红枣,或是剥了壳的桂圆。 这番操作直接把“吉祥姥姥”给整懵了! 这些个金疙瘩、银蛋蛋的,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 添盆添盆,你们倒是往盆里添啊!塞你们自己嘴里是几个意思啊? 这几个小活宝连吃带玩儿、嘻嘻哈哈的。 他们是开心了,直把周围的大人们看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摇摇头,也全都笑了。 原本就是喜庆的日子,多点笑声更添喜气,也没什么不好的,随他们闹去吧! “添盆”结束,“吉祥姥姥”便拿起放在一旁的棒槌往盆里搅了几搅,口中念念有词:“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 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一起来!” “吉祥姥姥”放下棒槌,开始给小婴儿洗澡。 本来包得好好的小娃娃突然沾到凉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时小婴儿大声啼哭被称作“响盆”,不但不犯忌讳,反而被认为是吉祥的好兆头。 “吉祥姥姥”一边给小婴儿洗着,嘴里一边念叨着祝词:“先洗头,祖祖辈辈作王侯; 再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 洗洗蛋,作知县; 洗洗沟,做知州!” 接着,“吉祥姥姥”又用艾叶球儿点着用一片生姜片垫着,放在小婴儿的脑门儿上,象征性地炙一炙便拿开; 又拿起一把新梳子,在小婴儿的头上比划着,口中则说着:“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 左打鬓,右描眉,娶个媳妇是美人; 刷刷牙,漱漱口,人前说话免丢丑。” 放下梳子,又拿起一个鸡蛋,用鸡蛋在小婴儿的小脸上滚了滚,“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地爱煞人儿。” 洗罢,“吉祥姥姥”把小婴儿包裹好抱着,拿起一颗大葱在小婴儿的身上轻轻打三下,“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吉祥姥姥”说完,看向旁边帮忙递东西的几个人。 抬手招呼来喜,“这位小哥,你过来,你将这棵葱扔到房顶上去。” 来喜带着一脸疑惑走过来,接过大葱看了看,又看向“吉祥姥姥”。 “吉祥姥姥”笑了,“把葱扔房顶,小娃娃将来聪明绝顶。” “哦哦。”来喜一听,明白了,乐了,抬手就将这棵葱甩上了屋顶最高处。 “吉祥姥姥”见了连声说好。 “吉祥姥姥”又拿起秤砣比划着,“秤砣虽小压千斤!” 再拿起锁头比划三下:“长大啦,头紧、脚紧、手也紧。” 紧接着又把怀中的小婴儿放在一个大大的茶盘里,用事先准备好的金锞子、银锞子往小婴儿的襁褓里一掖,“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最后又用一把小铜镜往小婴儿的小屁股上一照,“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围观的众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还不算完,只见“吉祥姥姥”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塞,虔诚地说道:“栀子花、茉莉花、桃花、杏花、玫瑰花、晚香玉花、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全没啦!” 仪式到此,由胜义公夫人上前去,把供奉的娘娘像、敬神的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了。 “吉祥姥姥”用一双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也焚化了,口中还叨念着:“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 然后,把焚化 的灰用一张红纸包好,压在炕褥底下,意思是让炕公、炕母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随后,“吉祥姥姥”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福身道喜,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递出一锭大银。 “吉祥姥姥”双手接过去,笑得见眉不见眼,开口又是一串贺喜的吉祥话。 “吉祥姥姥”的“外块”可是不少。 “添盆”的金银锞子、围盆布、当香灰用的小米儿、还有鸡蛋、喜果儿、撒下来的供尖儿糕饼……最后一古脑儿地被“吉祥姥姥”兜上走了。 第692章 美好祝福 圈住锁住 做“吉祥姥姥”的稳婆将金、银、米、果等等东西收拾收拾,又说了一堆道喜的吉祥话,乐颠颠地、包袱款款地走了。 剩下的一众人是看了一场热闹,也添了一场喜气。 大家有说有笑地回到前厅。 略坐了坐,衙署中还有公事的官员都站起身纷纷告辞,相约着等孩子满月之期再来道贺。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告辞了,只剩下了几家最亲近的。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倒是多留了一会儿,因为小太子赫连琦抱着萧雨珠恋恋不舍的。 然而,皇后云芙毕竟也是有着几个月的身孕了,承祺帝怕时间长了她会累。 最后想想,自己就是再多留一会儿,儿子也照样是不舍,干脆自己带着媳妇儿走吧,两个孩子就都给他们胜义国公府留下。 反正那两个儿子是一个抱着萧雨珠不放手,另一个早就跑得没了影儿。 于是,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两人手牵着手上了轿辇,清清爽爽地回宫去了,又把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留在了胜义国公府。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这些女眷倒不觉得有什么,家里多俩孩子更热闹,反正也不止就多这两个。 奉王府的孩子们今天肯定一个都不走,全都得留下,估计现在正凑在一块儿,围着何崇峻小婴儿那边儿热闹呢! 萧诚毅站在大门口儿,看着远去的轿撵,心中有些咬牙切齿。 不要脸的赫连阔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萧诚毅心中愤愤地骂了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跟着外公、父亲、和岳父一众人回到府里。 承祺帝是不知道自己挨了萧诚毅多少没有出声的骂。 就是知道,承祺帝保证也不会在乎。 相比起兄弟肚子里的那几句他根本听不见的骂,他未来的宝贝儿媳妇,大晔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才是最最珍贵的,其他的都是浮云,浮云啦! 一群孩子围着摇篮中的小娃娃充满好奇地看着,笑着,谈论着。 为小娃娃的一次皱眉感叹,为小娃娃打的一个小哈欠惊叹,小娃娃放了个屁,一群孩子笑得嘎嘎的。 直到小娃娃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孩子们才都静悄悄地不再大声说笑。 “我们先出去了,婶婶好好歇着吧。”萧雨霖朝着甄冉冉行了一礼。 甄冉冉笑着点了点头,“好,你们几个哥哥回头再过来看小弟弟吧!” “好。”孩子们轻声应着。 萧雨霖和赫连琦带着一群小弟弟们和妹妹珠儿静悄悄地走出了甄冉冉的屋子。 屋中又是静静的了,就剩下了甄冉冉母子。 甄冉冉靠在床头上,看着周围的一片喜气,再看向床榻边的摇篮,嘴边儿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自己做娘了,生下了夫君的儿子。 甄冉冉在心中默默地告慰着何举的亲爹娘:公公,婆婆,媳妇儿生下了你们的嫡亲长孙,何家有后了,媳妇儿总算对得起你们二老了! 等孩子大些,媳妇儿就和夫君带着你们的大孙子去看您们,给你们磕头。 甄冉冉想着,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 夫君血脉亲缘太薄。 如今终于有了传承自己血脉的亲生子,有了何家的下一代了。 甄冉冉连忙拿起枕边的帕子擦掉了眼泪。 自己还在月子里,不能流泪,不能流泪啊!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想着,不一会儿,甄冉冉也睡着了。 房中伺候的嬷嬷和丫鬟看着甄冉冉睡了,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替甄冉冉拉了拉被子盖好。 又看了看摇篮里的何崇峻也睡得很是安稳。 屋中只留了一个小丫鬟守着,其余人都退出了屋子。 前院花厅上还热闹着呢。 二堂的花厅上也是笑语喧声。 前厅,何举的一群同袍还在,何举陪着。 在座的还有奉王狄启云和两个儿子狄信长和狄信远、驸马常彬也在,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也在一旁陪着。 说起来,何举的几位同袍也是胜义公萧之南的部下,胜义公萧之南可是京畿四座大营的总帅。 一众人坐在厅上,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 萧诚毅和萧一凡陪着坐了一会儿,便向厅中各位道了失陪,他们还要回吏部理事。 于是,众人抱拳拱手道别。 萧诚毅和萧一凡出门坐上马车去了吏部。 二堂的花厅上,奉王妃和文玉长公主则是都从跟随的下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匣子和小包袱。 奉王妃将小匣子递到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手中,指着匣子说道:“这里是小金锁和小金镯子,咱们先将孩子锁住,圈住。” 奉王妃说着,又指了指小包袱,“这里是小衣服、小帽子、小兜兜、小鞋子、小袜子之类的,都是给孩子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道了谢,接过来。 文玉长公主也将装着小金镯子、小金锁的匣子还有小包袱交到了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手中,“这里也是小金锁和小金镯子。 这些小衣裳、小鞋子的做得有些匆忙,就将就着给孩子用吧。”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双手接过,连连称谢。 这都是长辈添给孩子的福气,一定要接着。 第693章 开心采摘 哥哥猴子 文玉长公主看着天色不早了,于是派下人去前厅给驸马常彬传话,就说准备回去了。 当文玉长公主问起常思久和常如意两个孩子时,下人回道:“思久公子和太子殿下,还有其他几位公子都在后花园里一起玩儿呢,如意郡主也在那里。” 文玉长公主一听,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孩子就爱凑在一起,他们怎么就玩儿不够呢?” 文玉长公主说着,拉上了狄星月和甄芮芮一起,“走走,我们正好散散步,顺便去后花园抓他们吧。 时候不早了,将这两个孩子找回来,我们也就该回去了。” 狄星月和甄芮芮笑着点头,站起身,陪着文玉长公主一起朝着后花园走去。 还没进后花园呢,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花园的西南处有一大片的果园,春天可以赏花,秋天也能结不少的果子。 此时,孩子们的说笑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狄星月和甄芮芮陪着文玉长公主迈步进了花园,循着说笑声走过去。 待到走近了,就看着那边一棵棵的果树上爬满了猴子……哦不,是爬满了孩子。 一大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全都在树上呢! 树下只站着抱着萧雨珠的赫连琦,还有牵着常如意的狄航。 常如意一只手牵着狄航,另一只手指着树上的大果子,让树上的哥哥、弟弟们给她摘下来。 常如意在地上蹦蹦跳跳地仰着头,指挥着树上的小哥哥还有弟弟们摘着树上的果子。 谁摘到了大的果子就喊她,她就跟着狄航提着小篮子去接。 于是,就听着有喊如意姐姐的,还有叫如意妹妹的。 常如意在树下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东边跑跑接到两个果子,西边跑跑又接过一个大果子。 一串串清脆的娇笑声洒在这片果林里。 萧雨珠看着眼馋了,也闹着要下地去玩儿,常如意见了,过来牵起萧雨珠的小手一起跑。 赫连琦不放心,怕萧雨珠摔倒。 可看着萧雨珠那欢乐的笑脸儿,又不忍心扫她的兴致,没办法,自己只好护在一旁,和狄航一起,跟着两个小姑娘来回跑。 好在,常如意懂事,也知道轻重。 她知道珠儿妹妹还小,跑不快,她就迁就着萧雨珠的速度慢慢地跑。 萧雨珠两条小短腿捯腾得倒是欢,小脸儿上笑得也欢。 文玉长公主、狄星月和甄芮芮远远地就停住了脚步,笑看着这群快乐的孩子。 “还是你们这园子好,这边还种了一片果树,春天可赏花,秋天能收果。”文玉长公主说道,“我那园子里只有花,几乎没有结果子的,孩子们要想摘果子就只能是去庄子上。 看来,回头我那园子里也得种上几棵果树,这可比只看花实在多了。” 狄星月和甄芮芮听着也笑了。 文玉长公主、狄星月和甄芮芮在这边说着笑着。 几个孩子玩儿着玩儿着,有看向这边儿的,就发现了文玉长公主、狄星月和甄芮芮三人。 孩子们爬在树上朝着这边招着手,有喊娘的,有喊婶婶的,还有喊姨姨的。 常如意正被狄航抓住给她擦着脑门儿上的汗水,听着哥哥和弟弟们的大喊大叫,她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看到远远地站着自己的娘亲,还有星月姨姨和萧家小婶婶,常如意欢蹦乱跳地跑过来,直扑进娘亲怀里。 “娘亲,娘亲,我们在摘果子,果子可甜了。”常如意开心地笑得一脸灿烂。 文玉长公主接住自己的女儿,爱怜地摸摸她那因为不停奔跑已经变得红扑扑的小脸儿,“是吗?真的那么甜吗?” “嗯嗯,是真的呀!娘亲不信,如意拿一个给娘亲尝尝。”常如意说得认真。 “好,娘亲相信,一会儿娘亲还真要尝尝。”文玉长公主连忙笑着应道。 听到娘亲说相信她的话,常如意满意地笑了。 常如意又笑着朝文玉长公主身旁的狄星月和甄芮芮唤了声姨姨和小婶婶,便伸出小手牵住娘亲的手,用力的往果林那边拉着。 文玉长公主跟着女儿走过去,狄星月和甄芮芮也笑着跟在她们身后。 赫连琦早又抱起萧雨珠,看见几人过来,便迎了过来。 走至近前,赫连琦叫了声皇姑母和婶婶。 文玉长公主伸手从赫连琦怀里接过萧雨珠抱着亲了两下,笑着说道:“还是我们珠儿乖,没有像你那些小哥哥们一样,都像是猴子爬上了树。” “哥哥们是猴子,能上树,能摘好吃的果子,哥哥们棒棒!”萧雨珠边说还边伸出大拇指,小脸上都是崇拜。 “对。珠儿想吃果子,就让哥哥们当猴子去给你摘。”萧雨珠听了,咧着小嘴儿,拍着小手儿笑得开心极了。 第694章 来时四口 回时两口 文玉长公主抱着萧雨珠来到树下,只见地上放着几个篮子,篮子里面都已经装满了果子了。 看来,这些孩子们在这儿玩儿的时候可不短了。 “嗬!你们都摘了这么多了!”狄星月惊讶地说道。 “是啊,娘亲,我们摘了这些果子是准备一会儿送给长辈们尝尝鲜的。”萧雨霖跳下树,走到娘亲狄星月面前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那娘亲现在就让人给长辈们送过去。”狄星月拿出帕子给儿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吩咐着身边的下人,“将这些果子都提到前面去,就说是孩子们亲自摘的,要送给长辈们尝鲜的。” “是,世子夫人。”身旁的丫鬟嬷嬷应着,上前将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篮子和筐子提着、抬着,全都送到前面去了。 “这些果子味道着实不错的,回头,长公主姐姐也带些回去尝尝。”狄星月笑着看向文玉长公主。 “好啊!我正要说呢,看来不用我开口了。”文玉长公主爽朗地笑着。 “哪里用长公主姐姐开口呢?就是没有今天长公主姐姐的大驾光临,这果子下了树,妹妹也会挑好的给姐姐送去的。” “那可太好了!你们这里的果子也确实好吃,我怎么觉得好像比去年的更加香甜得多了。”文玉长公主似在回味着刚刚在厅上尝到的果子。 “今天端上去的果子也有我们庄子上果园里出的,哪天长公主姐姐得闲了,我们一起去庄子上摘果子吧。 现在的天气清清爽爽的还正舒服呢,再过不久也就该渐渐地冷了。”狄星月开口邀请道。 “好啊!金秋送爽,瓜果成熟,正是好时候! 哪天咱们就去庄子上畅快一天。”文玉长公主痛快地答应了,“我那庄子上也种了几种梨树,味道都还不错,过几日,我派人去摘了好的给你们送过来。” “谢谢姐姐,那我们就等着了。”狄星月笑着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文玉长公主说着,扭头看了看那边又都爬到树上去了的一群孩子,笑骂道:“你们可真成猴子啦!怎么又都上树了?玩儿了这么久,这是还没玩儿够?” 接着,文玉长公主又唤了声常思久和常如意,“思久和如意,我们该回去了。” 常思久听了,倒是乖乖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磨磨蹭蹭地朝着娘亲走过来。 而常如意则是一手牵着狄航过来,另一只手拉上了文玉长公主的手,撒娇地摇晃着:“娘亲,娘亲,如意还没玩儿够呢!” 文玉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我说如意呀,那你跟娘亲说,怎么才算是玩儿够了?要玩儿多久才算是玩儿够了?” “嗯嗯,要……要到天黑……要到天黑就差不多了。”常如意嘟着小嘴儿,用那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娘亲。 “可是我们现在就该回家去了。”文玉长公主看着小女儿,耐着性子说道。 “娘亲,再玩儿一会儿嘛!”常如意摇晃着娘亲的手,撒着娇,那小眼神儿还一下一下地飘向了狄星月,似乎在说:好姨姨,您倒是帮如意说说话啊! 狄星月看着,“噗嗤”笑了,“长公主姐姐,要不……要不今天就让思久和如意也留在这儿吧,索性让两个孩子玩儿个够,玩儿个尽兴。 今天家里孩子多,热闹,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都留在这儿了,还有我那几个小侄子也都不回去,不如就让他们好好聚聚,玩儿个痛快! 明日一早,思久正好和航儿、舸儿他们一路去书院。 之后,我还要带珠儿进宫去,正好顺路送如意回去。 姐姐看……可否?” 常思久和常如意听了,眼睛顿时发亮,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 文玉长公主嗔了狄星月一眼,“就你惯着他们。”再看向自己的一儿一女……那小眼神儿……呃……拒绝的话还真说不出来。不忍心啊! 于是,文玉长公主状似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今天就放你们的羊了,就让你们在姨姨这里闹腾个够吧,明日再回家去!” 常思久和常如意一听文玉长公主松了口,不光是常思久和常如意,所有的孩子全都欢呼了起来。 常思久既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的娘亲,“谢谢娘亲!” 常如意最是欢快,连蹦带跳地拍着小手,“谢谢娘亲!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如意最爱娘亲了!” 看着常如意这娇憨的小模样,狄星月和甄芮芮都不由得笑了。 倒是文玉长公主故意板着脸看了女儿一眼,“哼!这会儿嘴甜了,那是因为如了你的意了! 假如不如你的意呢?娘亲就不是好娘亲了?你也就不是最爱娘亲了,对不对?” “不对不对!”常如意连连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如意都最爱娘亲,娘亲都是最好最好的娘亲,是如意最爱最爱的娘亲!” 看着小嘴儿甜得像抹了蜜的女儿,文玉长公主也装不下去了,扑哧一下笑了,“好啦,今日就让你们在这儿玩儿个够。 不过,明日可都得给我乖乖回家去。” “知道了,娘亲。”常思久立刻答应。 “如意也知道了。” 常如意说着,一手牵起了狄航的手,一手朝着娘亲挥着,“娘亲,明天见!我们明天就回家去。” 常如意嘴里说着话,人已经拉着狄航朝着果树那边跑去了。 男孩子们朝着文玉长公主、狄星月和甄冉冉匆忙行了礼,就拉着常思久也跑了。 眨眼的功夫,这些孩子们又全都上了树。 文玉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跑走的女儿和儿子那欢快的背影,也笑了!“得了,来了四口儿,回去两口儿,就剩下我和孩子爹了!” 第695章 送走宾客 想见妻儿 “文玉长公主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这两个孩子的。”甄芮芮笑着说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看看皇上和皇后他们两口子放心不放心,你就知道我们放心不放心了!”文玉长公主看向甄芮芮,笑着说道。 文玉长公主想了想,又说道“你的堂弟叫甄旸是吧?他不是也在西山书院读书吗?” “是啊,阿阳也在那里读书呢,明日一大早,他们这大大小小的可以一路去书院了!”甄芮芮说道。 “那就更好了,今日就由着他们尽情地撒撒欢儿吧!”文玉长公主说完,三个人全都笑了,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边开心欢闹着的一群孩子。 此时,这群孩子又都变成了猴子。 除了赫连琦在树下守着萧雨珠,狄航看着常如意,其余的全都在树上了。 萧雨珠从哥哥们摘下的果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递到赫连琦手里,又选了一个大大的又塞到他手里,然后自己蹲在那里,又从另一个篮子里挑了个最大的果子抱着,扭头笑嘻嘻地迈着两条小短腿儿朝着狄星月、文玉长公主和甄芮芮这边跑了过来。 萧雨珠虽然人还小,但是走路已经走得很稳了,甚至都能一路小跑儿。 赫连琦亦步亦趋地在旁边守着、护着。 文玉长公主见了又笑了,“珠儿这是给咱们送果子来了!” 狄星月笑着点了点头,“一定是。” 萧雨珠跑到近前,用两只小胖手儿捧着一只果子高高地举着,“长公主姨姨,珠儿送给姨姨最好吃的大果果,这果果可甜啦!” 文玉长公主蹲下身,高兴地将果子接了过来,搂着萧雨珠用力地亲了两下,“我的心肝儿啊!姨姨谢谢你!这个果果姨姨谁也不给,姨姨自己吃! 姨姨相信,珠儿送的果果一定是最好吃的!” 文玉长公主忍不住将萧雨珠抱进怀里亲了又亲,似乎怎么都亲不够似的,直把萧雨珠亲得咯咯咯不停地笑。 赫连琦一手托着一个大果子站在萧雨珠身后。 萧雨珠被文玉长公主亲了个够,这才被放出了怀抱。 萧雨珠转身跑到赫连琦面前,拿过一个大果子递到了甄芮芮手里,“婶婶吃果果。这个大果果给婶婶。” 说完,又从赫连琦手里拿过另一个果子,“这个大果果给娘亲。” “瞧瞧,瞧瞧我们珠儿这是一个都没落下。 这宝儿真是爱煞个人儿了。”文玉长公主看着萧雨珠,眼里看着,心里爱着。 再看看守在萧雨珠身后的赫连琦,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文玉长公主、狄星月和甄冉冉三人看着孩子们在那边玩儿得开心快乐,也被感染得不愿意挪动脚步了。 一人手里拿着个果子,就那么笑看着这群孩子,好半晌才对视一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文玉长公主几人回到二堂花厅。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奉王妃等人看向文玉长公主几人的身后——几人身后一个孩子都没有,心中已是了然。 文玉长公主笑着走进来,“我们去了趟园子,一个孩子都没带回来,只带回来了三个果子。”说罢,一扭身坐到了凳子上。 听文玉长公主说完,厅中的众人全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啦,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孩子们玩儿得也欢快,索性就让他们玩儿个高兴、玩个畅快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文玉长公主无奈地点点头,笑道:“正是这话呢!所以呀,今天思久和如意就都留在您这里了,我和他们爹爹先回去了。” 奉王妃看看时辰,也说要回去了。 众人挽留不住,于是朝外相送。 驸马常彬看到只有文玉长公主一人出来,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心里也就明白了——自家这两个孩子今日也带不走了! 驸马常彬笑了笑,和文玉长公主辞别了众人上了马车。 奉王妃也带着两个儿媳,随着奉王爷和狄信长、狄信远一起出府上了马车。 众人将长公主一家和奉王一家……哦,不,是不包括孩子的一家送到了府门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远去了,众人这才重新回到府里。 今日这“洗三”礼本想着就自己家里人,再加上奉王府和文玉长公主府作为亲友,一起热闹一番也就罢了。 没想到,这又是帝后,又是朝臣的,意外地大热闹了这一天。 众人余兴未减,又回到厅上坐着说话。 何举也刚刚送走了一众同袍,才回到二堂花厅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两口,眼睛却无意地朝外看了看。 第696章 喜事不断 好运连连 老夫人杨佩芸看着何举的样子,笑了,“我说举儿啊,坐不住就别强坐着了,是不是想儿子了?” 何举看着老夫人那戏谑的眼神儿,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是有点儿,外婆。” 听何举承认得痛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先笑了。 老国公童世英扶着胡须也笑了,“举儿啊,不用不好意思。 不论是外公我,还是你爹、你兄长他们,初为人父的感觉都体会过,都懂的。 你呀,也别在这儿如坐针毡了,赶紧回去守着你儿子、守着你媳妇儿去吧!” 听了老国公的话,众人看着何举,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何举看了看老国公,又看了看胜义公萧之南,再看向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甄芮芮,看几人都对着自己笑,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站起来回你院子去?你儿子八成儿也醒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何举笑着站了起来,“是,外公、外婆、爹娘,我就先回院子看看她们娘儿俩去。” 众人看着何举的样子又都笑了。 “好好,去吧,去吧。 哦,一会儿的晚膳你也不用过来了,还是在那儿陪着你媳妇儿和儿子吧。 一会儿娘让厨房把你们的晚膳送过去。”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朝何举挥了挥手。 “娘,儿子谢谢您!”何举深深一礼。 “谢什么?真是,快去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嗔了何举一眼。 “是。”何举笑着,转身出了花厅,就见那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彼此看了看,又哈哈地笑了出来。 “好啊!举儿有后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满心欣慰。 甄冉冉的屋中。 甄旸刚又忍不住过来看了看小外甥。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过来的时候,见甄旸也在,徐氏夫人笑了,“怎么,你这个当舅舅的就这么想你小外甥?” “看来,这是当了舅舅,读书也读不下去了,又过来看小外甥啦!”罗氏夫人也凑趣儿的笑着说道。 甄旸看着娘亲和婶婶,笑笑,又去看小外甥了 。 孩子这时正醒着,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舅舅,舅甥俩就这么不错眼珠地对视着。 徐氏夫人、罗氏夫人和靠坐在床上的甄冉冉看着甄旸那一脸的笑容和看着摇篮里的孩子时那贪恋的眼神儿,也笑了。 “别光想着看小外甥,你还是要好好读书。” 徐氏夫人笑着嘱咐道。 “是,儿子知道了。”甄旸应着。 屋中几人正说着话,何举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举喊了声岳母,喊了声婶婶,就走到摇篮边,抬手拍了拍甄旸,郎舅二人一起看着摇篮里的小婴儿。 过了一会儿,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叫上甄旸,离开了甄冉冉他们的屋子,将这里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 甄旸回了憩风阁去继续读书,而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也回了她们住的宁风苑。 屋中安静下来。 何举又看了看儿子,就抬脚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何举伸手牵住甄冉冉的手,夫妻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晚膳时,孩子们的桌上又多了常思久和常如意两个,于是那边吃饭的气氛就更热闹了,哪还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啊! 萧雨珠也被赫连琦抱去了那边。 常如意自然跟着狄航也在那边坐着。 常如意紧挨着萧雨珠,旁边有狄航照顾着; 一边是赫连琦照顾着萧雨珠。 大人们看着,笑着摇摇头,她们到反而插不上手,索性不管了。 那边桌上孩子们聊得也热闹。 常思久有问必答,给那些孩子们讲着去北雍这一路的风光见闻,以及在北雍那里的一些奇闻轶事。 孩子们边吃饭,便用常思久这些一路的见闻做着下饭菜,吃得个胃口大好。 大人们这边时不时地也会听着常思久那边的描述。 最后所有人都把常思久口中的那一路见闻当成了下饭菜。 女眷这边聊的内容又不尽相同了。 老夫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又笑了,“今日咱们这里办‘洗三’礼,我瞧着……皇后娘娘的肚子也已经显怀了。 算着日子,不出这个冬天,就又有个小娃娃要呱呱坠地了。” 提起这个,众人也都笑了,“可不是嘛,珠儿周岁宴的时候,皇后娘娘才发现有了差不多月余的身孕,算着日子……那小公主应该是冬日里出生了。”狄星月笑着说道。 第697章 喜事不断 烦心不断 “星月说得是呢!那小公主还真是冬日里的孩子。 看来这一年以来还真是喜事不断、喜事连连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头道:“虽说……虽说这中间也有些不好的事发生,但是那些不好的事好像根本就影响不到咱们,咱们的好事照样是好事。” “果然是这么回事。”甄芮芮也在一旁点头。 女眷这边说话,在那边桌上喝着酒的男人们也听到了。 萧诚毅和萧一凡,以及胜义公萧之南对视了一眼,心里也都是这样想的。 这一年多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还真是错综复杂。 不过,那些不好的事虽然烦人,但是却影响不到他们,他们依旧是好事连连。 早朝结束时,承祺帝就笑着对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说,他要带着皇后云芙和小太子赫连琦以及二皇子赫连玦一起去胜义国公府参加何举儿子的“洗三”礼,他们要去凑这个热闹。 结果,有三十几位朝臣下朝后也都没有离开皇宫,而是等着承祺帝换了便服后,就随着承祺帝一家,一起去了胜义国公府,他们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所有跟着去的人,或是王公显贵,或是像首辅叶道远、礼部尚书姚思贤这样的与胜义国公府关系交好亲厚的。 至于其他的一些朝臣,自觉身份有距离,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因此,只在当场向胜义公萧之南以及萧诚毅和萧一凡道了恭喜,便以衙署之中尚有公务为由离开了。 礼部右侍郎程宁做人做事一向低调,尹守哲正好与礼部右侍郎程宁一起上前道过恭喜,借口礼部还有事,两个人就结伴离开了。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休养,尹守哲的伤势倒是恢复得很快,如今已经可以说是完好如初、健步如飞了。 除了遇到阴天下雨的时候,伤处会稍有些酸痛或酸胀的感觉之外,行动已经正常了。 尹守哲想想第二次受伤的头一个月,也就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那一个月……呃……不能想,也不愿去想了! 尹守哲回到礼部,与右侍郎程宁拱拱手,各回各的公事房。 尹守哲走进公事房,重重地坐到了书案后的大椅上。 尹守哲没有看任何的公文,而是紧皱眉头,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一会儿,长兴端了一杯热茶进来,轻轻放到了尹守哲面前的桌案上。 看着尹守哲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其他吩咐,长兴便小心地退了出来,坐到屋外的廊下,随时听着尹守哲的吩咐。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在家中养伤的那些日子,尹守哲都是在兢兢业业地办着公事。 尹守哲也没有依着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讲究,早就已经拄着拐杖到礼部当值了。 除了还不能久站没去上朝,每日在礼部当值几乎就没有缺勤。 只是今日,尹守哲的心情再一次开始糟糕了。 “洗三”礼,那是新生儿家中的亲友之间的事。 承祺帝要和朝中那些与胜义国公府关系亲近的重臣去凑热闹也在情理之中。 而作为他尹守哲这个礼部侍郎,和胜义国公府本就只是同殿称臣,不远不近的关系。 更何况……还有当初凤珠郡主的满月宴上发生的那场不愉快。 他只道过恭喜,不跟去凑这个热闹,也同样在情理之中。 然而,今日是“洗三”礼,那么再过不久必定就会是满月宴。 满月宴……想那胜义公萧之南的养子何举,成亲几年始终膝下空空,如今却是一举得男,胜义国公府又怎么可能不大办满月宴? 呵呵……这胜义国公府还真是喜事连着喜事,喜事不断啊! 尹守哲冷笑了两声,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尹守哲皱着眉头想:为了避开胜义国公府接下来的满月宴,自己总不能再受一次伤吧? 不然,这次又要如何避开呢? “唉!” 尹守哲就这样坐着,皱着眉头想着。 说是在想,其实大脑中只是一片空白而已。 想,又能想什么呢?是能想自己如何再受一次伤? 还是想如何让胜义国公府不给这个新出生的叫什么何崇峻的小娃娃办满月宴? 尹守哲自嘲地笑了笑。 尹守哲最后想着,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或许到那天,自己就冒险去一次胜义国公府,大不了处处加着小心,刻意远离着那个邪性的小丫头也就是了。 毕竟,那天是那个叫何崇峻的小娃娃的周岁宴,和那个小丫头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自己又是男宾,胜义国公府的人总不能把那个女娃娃和那个刚满月的小娃娃同时抱出来各处招摇吧? 想到这儿,尹守哲的心里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 “唉!”尹守哲长叹一声,罢了,既是那时的为难,就到那时再为难吧,此时……就先不想了。 尹守哲用力揉了一把脸,长出一口气,拿过桌上的一份公文刚要翻开。 这时,尹守哲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第698章 身在曹营 心怀惆怅 身在曹营 心怀惆怅 房门打开,门外霍风走了进来。 霍风上前行礼。 尹守哲抬头看着他,“有事?” 霍风看向尹守哲,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算什么事。 只是,今日属下随着那些前去胜义国公府参加“洗三”礼的各位朝中官员,跟去胜义国公府那边看了看。 那胜义国公府还真是热闹。 “洗三”礼就如此,那满月宴…… 到那满月宴之时,胜义国公府又该是如何盛况呢?爷……还是早想对策吧。” 尹守哲放下手中的公文,向后靠在椅背上,两眼直直地看着霍风。 突然,尹守哲呵呵地笑了,“我刚刚就在琢磨这件事,好不容易刚将此事丢开,你又来提醒一遍。” 尹守哲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难不成你觉得你主子我应该再伤一次?” 霍风抬头,看向尹守哲,“当然不是。属下只是……” 算了!霍风想,到时候再说吧。 “爷,属下退下了。”霍风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尹守哲看着霍风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啊,自己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关关难过关关过,过了一关又一关。 家事、朝事,再加上……!唉!自己值不值得如此劳心劳力? 假如自己不是什么西兆的西林王府世子,只是大晔的一个普通读书人,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到了今天,日子应该能过得舒心又畅快吧? 如果不是自己背后的身份,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得多,这是肯定的。 至少,夫妻之间的感情会更加和美,日子也会更加轻松、简单。 也不用整日小心这个、避开那个; 算计这个、谋划那个。 累,还在其次;危险,那是必然的。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虚无的、遥远的,甚至是越来越感觉遥不可及的目标。 自己每天过着这样的日子,而且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这到底值得不值得? 假如今后都是这样的日子,自己要过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七老八十的年纪,那……那个目标还有意义吗? 如果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能够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倒也还罢了。 但是,如果到了那个年纪,一切还都是虚幻的泡影,甚至是破灭的泡影,那自己这一生又算是什么呢? 尹守哲就这样在一时野心膨胀,一时又灰心颓丧; 一时又重燃希望,一时又觉得希望渺茫。 就这样,在一种撕扯、一种拉拽中反复地纠结着。 有时,尹守哲也会想,就做个普通男人不是也挺好吗? 他甚至在有时坐着马车出门时,撩开窗帘,看到路上的贩夫走卒,都会瞬间生出一丝羡慕。 这些人虽然穷苦,远不及自己富贵尊荣,然而他们心里轻松,活得自在。 尹守哲心里也明白,哪怕他在大晔的事进行得多么艰难,多么不顺利。 尤其是这一年多以来,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挫败,甚至暗中的西兆力量折损殆尽。 然而他父王也好,他的皇伯父也好,不论是让他静待时机,还是让他徐徐图之,总之,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让他放弃、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让他回转西兆。 尹守哲知道自己只能是向前,回头的路是走不了了。 静悄悄的公事房中,尹守哲无力地伸展着双腿,头向后仰着放到椅背上。 尹守哲就这样看着屋顶,直到眼睛看得眼酸了,就把眼睛闭上。 有时,尹守哲甚至觉得,如果他的父王真的爱他这个儿子,父王只要能说一句,“回来吧,你可是西兆西林王府的世子爷。” 如果他能听到这句话,也许比听到他的皇伯父和他的父王说:“你要拿下大晔,将来你要做这天下的君主。”他的心里要舒服得多,温暖得多。 但是,尹守哲也知道,他期望的那种亲情,那种父子亲情,对于他来说似乎就是镜花水月。 而他的父王和他的皇伯父自始至终也只是利用着这一缕血脉亲情,将他当成了一颗永远不会背叛,永远也不能背叛的棋子。 胜义国公府的“洗三”礼过去了。 日子也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何崇峻小婴儿那简直是一天一个样,慢慢的,小脸儿变得粉白粉白的、胖嘟嘟的,会打哈欠、会打喷嚏、还会笑…… 不说被府中的长辈们爱如珍宝,就是府中的几个孩子,每日读书回来跟长辈们见过礼之后,立刻就呼啦啦地跑去看何崇峻小婴儿,然后对着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甚至是何崇峻小婴儿放了一个屁,他们几个小哥哥都会热烈地讨论一番。 第699章 得儿如宝 盛宴如关 就是萧雨珠也一样。 萧雨珠除了隔三差五地就要进宫去跟着玄冥老人学习,她是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守着何崇峻这个刚出炉不久的新鲜弟弟。 萧雨珠从宫中回来,在太外公、太外婆面前请过安,拜见过自己的祖父祖母之后,她就会倒腾着小短腿儿拽着娘亲,或是拽着小婶婶,陪着她一起去叔叔婶婶的院子里看弟弟。自从何崇峻出生几天后,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能追着人看的时候,他除了最喜欢看自己的娘亲和爹爹以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小姐姐萧雨珠了。 甚至可以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美美的小姐姐萧雨珠。 每次,不管他是跟着娘亲躺在床上,还是自己躺在摇篮里,只要那个美美的小姐姐一看他,一喊他的名字,何崇峻小朋友就会立刻露出那无齿的灿烂笑容。 小姐姐和小弟弟俩个,一个咿咿呀呀,一个嘻嘻哈哈地就能玩儿上好半天。 直到何崇峻累了、困了,或者是吃饱了奶困了,才会在小姐姐萧雨珠的注视之下慢慢地睡去。 只要有萧雨珠在旁边,几乎不用怎么哄,何崇峻就能踏踏实实、不哭不闹地睡觉了。 有时,何崇峻在哭,只要萧雨珠一进来,摸摸他的小手,戳戳他的小脸,叫一声他的名字,何崇峻看到萧雨珠,哭声就能立刻止住,转眼就会咧开小嘴儿笑出来。 家里的长辈们看着都觉得惊奇不已。 这小家伙还这么小,就知道认姐姐了。 甄冉冉倒是很高兴,“崇峻喜欢珠儿姐姐好呀,等咱们崇峻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地练武,好好地保护珠儿姐姐。是不是啊?” 何崇峻小婴儿听不懂娘亲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娘亲对着他笑,他也笑。 何举每天都会照例去京北大营。 何举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儿子何崇峻都还没睡醒。 看着儿子那睡着的小模样,真乖呀!太可爱了!何举这个爹都是对着儿子看了又看才舍得出门。 军中一大堆的公务要处理,公务一点不能马虎。 因此,何举想念儿子的急切都表现在了从京北大营回京的路上。 他这种举动甚至让守北城门的那些兵卒都觉察出来了。 只要是在傍晚时分的官道上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哪怕距离还远远的,基本上就可以断定,那一定就是胜义国公府的那位何举何将军回来了。 有知道内情的就会偷偷地跟身边的兄弟交头接耳:“瞧那何将军急的。 每天一到回府的时候,就差给那匹马插上翅膀了。 何将军这是心急着回家去看宝贝儿子呢!” 旁边听到的人也都会善意地笑笑。 直到几匹马跑到近前了,速度慢下来,穿过城门,再继续朝前奔跑而去。 进到城里,人就多了起来,路上的车马也会多起来,何举也只能无奈地放慢速度。 然而想见到儿子的那种心情还是一样地急切。 自己久盼得来的儿子,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回到府中,如果运气好,赶上儿子正醒着呢没睡,父子俩就能在一起脸儿对脸儿地玩儿一会儿,说说话。 何举在那个时候,最是能感觉到满心的满足和幸福,有子万事足! 眼看着再过些天,胜义国公府就要为这个何崇峻小朋友举办满月宴了。 和胜义国公府关系亲厚的朝中官员大臣们已经都接到了请柬。 尹侍郎府也收到了。 对于胜义国公府来说,还是那句话:请柬不送是自家失礼;人家来与不来两便,左右请柬不差那一张。 看着请柬发愁的不止是尹守哲,还有他的夫人周露荷。 请柬收到了,而自己却并不是那个受欢迎的客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又很无奈。 不去不好,去了又难受。 看着离着满月宴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周露荷也越来越心焦了。 说实话,她真不想去。 然而,谁让她是尹侍郎的夫人呢? 再想想,自己夫君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这次八成是避不开去胜义国公府登门道贺的了。 想到这儿,周露荷长叹一声。 人这一辈子,有高兴的时候,有不高兴的时候; 有如意的时候,也有无奈的时候,更有不得已的时候。 想到这些,周露荷再次叹气。 书房中的尹守哲看着在书房的桌案上放着的请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这次自己是必须要冒一次险了! 就如同上次宫中御花园的赏花会一样,只能小心地尽量远离,尽可能地避着吧。 好在自己会在男宾这边,而那小丫头也不可能总在男宾那边逗留。 或许……或许……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 第700章 君臣同议 善解人意 承祺帝的御书房中。 承祺帝、萧诚毅和狄信长围坐在圆桌旁喝着茶。 “过几日,你们胜义国公府中又该大大地热闹一场了。”承祺帝笑着说道。 萧诚毅听了,笑笑,点点头,“皇上说得是。 二弟的儿子就快满月了。这个宝贝儿子可是二弟盼了多少年的。” 承祺帝和狄信长听了全都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 “好啊,既然这个儿子如此宝贝、如此难得,到那天,我们就好好地给何将军庆贺一番。” “是。皇上能够亲自驾临,那是二弟和他那宝贝儿子的荣幸,也是他们的福气。 臣先替他们谢过皇上了。“ 承祺帝白了萧诚毅一眼,又笑了笑,没说什么。 承祺帝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工部有道折子上来,说是在京南七里山上的皇家寺庙护国寺的修葺工程就要结束了。 方丈智空法师推算出的吉日是十月初六,正好是那个小家伙儿何崇峻的满月之日,看来这个孩子也是个有福的。”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 哦,即是皇家寺院修葺完成,那之后的开光仪式……皇上是否准备派遣几名朝中的官员前去观礼庆贺?” 承祺帝点了点头,“是啊,我看到这份奏章之后,就在想这件事。 是应该派礼部的官员前去观礼庆贺。但是,该派谁去呢?总不能事事都让礼部尚书姚爱卿亲自出面吧? 那吏部还有左右两位侍郎呢,一个尹守哲,一个程宁,派这二人谁去更合适呢?” 萧诚毅和狄信长这郎舅二人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承祺帝。 承祺帝看了看萧诚毅,又扭头看了看狄信长,笑了,“得了,咱们都别卖关子,也别猜谜了。 其实,你们和朕应该想得是一样。” 听承祺帝这么说,萧诚毅和狄信长也笑了。 委派内阁的两位阁臣牵头,再由礼部左侍郎出面,率领礼部的几名官员、下属代表着朝廷去参加一下竣工仪式也就可以了。 至于开光仪式……应该至于 庙中佛祖塑像的开光仪式具体是在哪一日……这个,智空法师还没有说到。 到时候由他们向智明法师问清楚回来禀报朕就行了,到时候我们君臣一同前去。” 萧诚毅和狄信长点头,又笑道:“恐怕这次,咱们的礼部侍郎尹大人会觉得大松一口气吧!如释重负吧?” “皇上说得是,臣也这么想。 既然他不愿意登臣的门,其实臣也不差他这一位客人。 索性不如两便。” 承祺帝斜眼看着萧诚毅,“是吗?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皇上以为还有什么?”萧诚毅反问道。 “朕……朕什么都没觉得。 朕就觉得,既然尹侍郎不愿意去你们胜义国公府,那咱们就不要难为人家了,你们说对吧?” 承祺帝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全都笑。 萧诚毅笑着说道:“看看咱们的皇上多么贤明!多么地善解人意,体恤臣下!臣等感激又佩服。” 承祺帝看着萧诚毅,瞪了他一眼,“你少来。”说完笑笑,“有些事就先看着吧,窗户纸捅漏了,就该透风了。 重新糊上一张纸,也不一定好看。倒不如……就先这样维持现状吧。” 萧诚毅和狄信长点了点头,“皇上说得是。 不管这尹侍郎有没有什么隐情,不管他背后周围还有没有什么疑团,咱们不知道的就先放着。 就算那尹侍郎真有什么问题,也先放着他。 如果他真有什么问题,我们把他一把抓了,将来再出现生面孔,对于咱们来说倒是麻烦。 还不如轻车熟路呢,只盯着我们熟悉的人。 这样,或许事情更好办一些。” 承祺帝点点头,“言之有理。 好吧,以后像这种为尹侍郎着想的事情,咱们几个就善良一些,多做一些吧。”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承祺帝装作没看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这时,赫连琦领着萧雨珠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 萧雨珠现在走路走稳了,也能捯着小短腿儿跑了。兴致上来了,有时候她还愿意自己在地上走走跑跑。 赫连琦就依着他,将她放到地上,自己牵着她的小手走一走,怕她累了,就再抱一会儿。 萧雨珠再想下地走时,赫连琦再牵着她的小手。 就这样,从玄冥老人那里一起回来,将萧雨珠直接送到了御书房。 赫连琦知道萧诚毅和狄信长他们都在他父皇这里。 两个小孩子走进来,向承祺帝请安。 萧雨珠现在说话利落了,走路也利落了,也开始学着礼仪了。 第701章 想起往事 幸灾乐祸 萧雨珠朝着承祺帝福了一福“珠儿拜见皇伯伯!” 萧雨珠那一本正经行礼问安的小模样儿,直接把承祺帝给逗笑了。 承祺帝站起身,几步走到萧雨珠面前,伸手就将萧雨珠抱了起来,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承祺帝让萧雨珠坐在自己的腿上。 薛瑞很有眼力劲儿地给萧雨珠端过来一杯温温的、淡淡的蜂蜜水,“小郡主,这是蜂蜜水,您先喝几口润润喉咙吧。” “谢谢薛公公。”萧雨珠看着薛瑞,笑着答谢。 “哎呦,我的小郡主哎,奴才可当不起您一声谢啊!” 承祺帝端起来,亲自喂萧雨珠喝了几口。 萧雨珠喝着甜丝丝的蜂蜜水,喝得美滋滋的。 萧雨珠朝着承祺帝露出了蜜一样甜的笑容,“谢谢皇伯伯!” “珠儿还喝不喝啦?”承祺帝柔声问道。 “不喝了,一会儿再喝吧。”萧雨珠摇着小脑袋笑着答道。 “珠儿,一会儿咱们就回家里喝了。 皇上,时候不早了,臣也该带着女儿回去了。”萧诚毅说道。 承祺帝听了,白了萧诚毅一眼,“朕好不容易把珠儿等回来了,这还没抱够呢,你就要带珠儿走。 你是故意的吧?朕严重怀疑你是故意跟朕作对的。” “皇上冤枉臣了,臣怎么敢啊!”萧诚毅嘴上说着不敢,心里想着:没错儿,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多抱我的宝贝女儿。 但这话终究没说出来。 承祺帝看了看狄信长,又看了看萧诚毅,“好啦,朕也不多留你们,就让朕再跟珠儿玩一会儿。” 听承祺帝都这么说了,萧诚毅和狄信长还能说什么呢?二人端起茶盏,喝茶吧。 承祺帝和萧雨珠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聊得还挺来劲儿。 赫连琦拉着萧雨珠的小手,就站在承祺帝身边,一步不离开。 萧诚毅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索性端着茶,把脸偏向一边。 狄信长看了看萧诚毅,又看了看承祺帝父子,挑了挑眉。 狄信长再看看自己的妹夫萧诚毅,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星月小时候。 那个时候,萧诚毅也是这样时时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那个时候,自己老爹和自己这做哥哥的,心里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今天的萧诚毅终于有所体会了。 狄信长坐在一边有些坏心眼儿地幸灾乐祸,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薛瑞又续了一回茶,续的茶也都喝干了。 承祺帝总算是放他们父女离开了。 狄信长这个大舅舅终于有机会抱着萧雨珠了。 郎舅二人带着萧雨珠一起朝宫外走去。 小太子赫连琦一直将萧诚毅、狄信长和萧雨珠三人送到宫门口,又和萧雨珠拉了拉手,告了别,看着她们上了马车。 直看着马车走远了,赫连琦才转身又回了紫宸宫。 转过天来的早朝上,承祺帝直接拿过工部尚书宁致丰递上来的奏章,说起了皇家寺院护国寺的修葺工程即将竣工的事。 “各位爱卿,皇家寺庙护国寺修葺竣工的日子是智空大师推算出来的吉日——十月初六。 朕决定派内阁中的两位阁臣、礼部的尹侍郎,再加上礼部的几名官员一起前往护国寺,参加护国寺修葺工程的竣工仪式。 另外,还要询问一下智空大师关于寺中佛像开光的日期是否已经定下。” 站在下面文官队列中的尹守哲,在听到宝座上的承祺帝提到自己的时候,心中一动。 承祺帝临时安排自己去参加护国寺的竣工仪式,还是十月初六。 十月初六,那……那不正是胜义国公府要给何举的儿子办满月宴的日子吗? 这…… 尹守哲心中一阵窃喜,然而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 尹守哲跟在礼部尚书姚思贤身后出班,听着承祺帝说完,二人行礼,“臣等遵旨。” 礼部尚书姚思贤说道:“礼部关于护国寺竣工仪式需要准备的一应事物,臣会与两位侍郎一起办好。 届时就请尹侍郎带领礼部的几名官员一同前往护国寺。“ “好。此事就交由二位阁老、姚尚书和尹侍郎做具体安排了。” “是,臣等遵旨。”几人接了旨,退回到文班中。 此时,尹守哲的心中可说是有着四个字在飘,就如同承祺帝之前所说的四个字——“如释重负”。 尹守哲庆幸自己不用冒险去胜义国公府了。不用再担心会在胜义国公府中遭遇到那个邪性的小丫头! 承祺帝看着下面一众朝臣,又看向胜义公萧之南,笑着说道:“朕记得,萧国公的养子何举何将军的贵子满月之期也是十月初六吧? 这孩子的满月之日与护国寺修葺完工的日子是同一天,看来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只是,如此一来,这几位爱卿到时已在七里山中,就无法去胜义国公府为麟儿庆贺弄璋之喜了! 第702章 两事同日 侍郎窃喜 “臣惶恐。皇上说哪里话了?家中孙辈的满月宴而已,实乃小事一桩,皇家寺院护国寺的修葺竣工仪式才是大事。 自然不能因为小儿满月之事,耽误众位大人为国家朝廷大事奔忙。” 承祺帝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国公大义。” 薛阁老朝着胜义公萧之南拱手说道:“下官届时虽不能亲往恭贺,但是一份祝福、一份心意是必须要有的。” 秦阁老也朝着胜义公萧之南拱手说道:“薛阁老所言甚是。下官就在这里先恭喜国公爷、恭喜国公府,祝愿国公府麟儿一生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二位阁老所言也正是下官心意,下官就先在此向国公爷道声恭喜了!”尹守哲也满面带笑地拱手。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胜义公萧之南拱手还礼。 坐在上面的承祺帝笑着点头,“好,好啊,如此甚好!” 接着,承祺帝又看向下面的朝臣,“不知各位爱卿可还有何事要启奏的?” 众臣彼此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承祺帝见此情景,便说道:“那好吧,既如此,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薛瑞上前几步唱喝:“退朝!” 众人行礼跪拜,“是,臣等遵旨,恭送皇上!” 承祺帝起身走下龙台,转向后殿去了。 直到承祺帝身影不见了,殿上众臣这才纷纷起身,一起走下了金殿。 一边走,一边热议着几日之后的胜义国公府何崇峻小公子的满月宴。 内阁的薛阁老和秦阁老走过来,拱手说道:“国公爷,事有凑巧啊!没想到,贵府的麟儿满月吉期竟与护国寺修葺竣工仪式是同一天,麟儿有福啊! 下官等在这里先行恭贺。恭喜国公爷啦!” “多谢,多谢二位阁老了!”胜义公萧之南也笑着还礼。 尹守哲也走上前来抱拳拱手,“下官也恭喜国公爷了!只是到那一日,下官不能亲往道贺,实为遗憾!” “哪里哪里,尹侍郎言重了。 此次护国寺竣工仪式,尹大人作为礼部的侍郎前去出席观礼,是朝廷与皇上的信任与倚重。 小孩子区区满月之礼,不值一提。”胜义公萧之南浅笑答道。 “下官多谢国公爷体谅!正如两位大人所说,届时虽不能前往恭贺,但祝福却不能少!” “多谢,多谢尹大人。” 众人说着话一齐朝宫外走去。 尹守哲一路脚步轻快地走到宫外,与众人告别后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尹守哲脸上的笑容瞬间倾泻出来——天助我也!看来,老天并没有抛弃我尹守哲! 尹守哲一路想着,心情着实不错。 马车路过街市,尹守哲还特意叫马车停下来,命随行的侍卫霍风去买了些妻儿们喜欢的吃食,这才一路好心情地先回了侍郎府。 鸿胪寺卿周俭当时也在金殿上,当然也听到了尹守哲届时不用再去胜义国公府参加满月宴。 对于女婿尹守哲来说,这无疑是少了一件为难之事。 然而,尹守哲是不用去了,可自己的女儿也还是要去的。 之前,周露荷母女二人去参加凤珠郡主的周岁宴,回来之后,自己的妻子就与自己说起了母女二人身处在那群贵妇之中,要忍受的是怎样的一种尴尬和窘迫! 那是一种表面上礼仪周到,但隐隐地却是有一种无形的疏离感,让人身在当场,如坐针毡。 那种滋味儿是很令人难受的。 想到这儿,周俭长叹了一声。 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女儿,这次必定还是要去赴宴的。 自己的妻子多少还好一些。最难受的倒是自己的女儿…… 尹守哲一路心情舒畅地回了府中。 周露荷从看到尹守哲的第一眼,就觉察出自己的夫君今天心情不错。 又看到跟在尹守哲身后的霍风手中一包一串儿地还拿了不少东西,周露荷心中有些疑惑——这是夫君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了? 心里猜想着,周露荷起身迎上前去,“夫君回来了。” “是啊!夫人。”尹守哲笑着应道。 霍风将手中的一堆东西放到桌案上,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尹守哲笑着说道:“今日朝会散得早,为夫索性便先回府来了,待一会儿,就与夫人和柔儿一道用过午膳,为夫再去礼部办公。 刚刚正好路过市集,就顺便买了些夫人和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回来。” “哦,原来如此。”周露荷听了,点点头,吩咐身边的流萤,“你去吩咐厨房多加几道菜,今日,大人在府中用午膳。” “是,夫人!”流萤应声出去传话。 第703章 避开风险 愉快出京 尹守哲与周露荷夫妻二人坐下,彩蝶送上两杯茶后,便退到门边伺候着。 尹守哲喝了两口茶,便将十月初六那日,皇家寺院护国寺修葺工程竣工,刚刚早朝上,皇上命两位阁老和自己带着礼部的几名官员一道代表朝廷前去观礼的事说了一遍。 “十月初六?” 周露荷听了尹守哲所说,立刻想到了十月初六也是胜义国公府为麟儿举办满月宴的日子。 尹守哲点了点头,“是。十月初六,护国寺将举行寺院大修的竣工仪式,举办修葺竣工仪式的日期是由护国寺的方丈智空大师亲自推算的吉日吉时。 因此,十月初五,我等就要赶赴七里山,十月初六就是竣工仪式的正日子。” “那……胜义国公府麟儿的满月宴……夫君就不能去参加了是吗?”周露荷问道。 “正是如此。届时又得难为夫人带着宗儿走一趟了。”尹守哲面露歉意地看着周露荷说道。 周露荷先是为尹守哲不用去胜义国公府忍受那份尴尬而庆幸,继而又为自己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也好吧,至少夫君不用去面对那种窘迫的场面了,大不了,自己就再去忍受几个时辰也就罢了。 想到这儿,周露荷勉强露出一份笑脸,“没有关系,无非就是去道贺一声,用些酒饭也就回来了。” “为夫都明白。难为夫人了!”周露荷笑着摇了摇头。 夫妻二人坐着说话。 不一会儿,午膳就摆了上来。 因为尹守哲一会儿用罢午膳还要去礼部当值,因此,午膳上来的很快。 尹柔也被叫过来一起用膳。 见到自己爹娘都在,尹柔无比乖巧地上前规规矩矩地见了礼,“女儿见过爹爹和娘亲。”礼仪举止看着倒是像模像样。 尹守哲点了点头,“柔儿,过来坐下吧。” “是。”尹柔答应一声,缓步走了过来,看着还真有点儿淑女的样子。 尹守哲看着她坐下,又看向站立在门外的教养嬷嬷,“哦,嬷嬷请进来说话。” “是。”跟着尹柔过来的教养嬷嬷赶紧迈步进来,行了一礼。 “柔儿最近的表现如何?”尹守哲问道。 教养嬷嬷抬起头看向尹守哲,又看了看夫人周露荷,福了一福,说道:“回大人的话,尹柔小姐最近学习很用功,表现很好,书画琴技与刺绣都有长进。” “哦,是吗?那就好。好了,这里暂时不用伺候,你们也先下去用膳吧。”尹守哲很是客气地说道。 “是”教养嬷嬷福了一礼,退身出去。 尹守哲抬手拿起筷子,将盘中的一只鸡腿夹到了尹柔的碗里,笑着说道:“嬷嬷说你有进益,不错,这鸡腿是奖励。” 尹柔看到父亲夹过来的鸡腿,又听到父亲夸奖自己,小脸儿上就带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柔儿谢谢爹爹,柔儿会好好学的,将来柔儿一定会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淑女。” 听了尹柔这毫不谦虚的话,周露荷笑着摇了摇头,“柔儿,谦虚是美德,认真学习是必须的。 至于将来能不能成为一名才女,那……娘亲就在将来等着看了。“ “嗯嗯,柔儿知道,娘亲等着看好了。”尹柔点头。 夫妻俩带着女儿吃了一顿午膳,餐桌上的气氛倒是温馨和谐。 用过午膳,尹守哲便去了礼部。 几日后就要动身去七里山,礼部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周露荷送女儿回了她的院子,自己也回了房。 不知是身体还是心上的疲惫感瞬间袭来。 周露荷叹息一声,去到软榻上歪着,闭上了眼。 流萤见了,忙去拿了一床被子替周露荷盖在了身上。 周露荷睁开眼看了看流萤,没有说话,眼睛又闭上了。 流萤和彩蝶对视一眼。 流萤使了个眼色,二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屋外伺候着。 屋中静静的。 周露荷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只是满身满心的疲惫感。 周露荷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闭上眼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日子过得很快。 十月初五,薛、冯二位阁老、尹守哲,以及礼部的七名官员,带着一众随员便起程前往七里山,去参加次日的护国寺修葺竣工仪式。 一列车队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一行人中,或许心情最好的就是尹守哲了。 连日来,尹守哲的心情都不错,连带着府中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尹任与霍风也觉察出来了。 二人私下里还曾经悄悄议论过,自己的主子或许还有些运气,这不是,不用自己为难地费心筹谋什么,直接就有了离开京城的机会, 也就此完美地避开了十月初六。避开了那可能的危机。 第704章 佛寺盛事 君臣同往 十月初六。 胜义国公府府门大开,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贺客盈门。 承祺帝陪着挺着孕肚的皇后云芙,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再次驾临胜义国公府。 朝中群臣纷至沓来,登门贺喜。 一时间,胜义国公府中热闹非常。 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和何举在府中忙着招待承祺帝和朝中的群臣。 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狄星月、甄芮芮、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则在二堂接待着皇后云芙和众位女宾客。 奉王妃也早早地带着两个儿媳过府帮忙。 老国公和老夫人也各在前厅和二堂坐镇。 一些上了些年纪的王妃和诰命都有老夫人陪着坐在一起说话。 而老国公爷则陪着承祺帝、清平王爷、庆平侯、首辅叶道远,以及一些亲王贵胄。 孩子们也早都凑到一起去玩儿了。 等到何举和甄冉冉夫妻俩抱着何崇峻小朋友出来与各位宾客见面时,府中又是一片恭喜和祝福声。 胜义国公府中到处都是满耳的欢声笑语,一片喜气洋洋。 盛宴排开,众人推杯换盏,笑语欢声不断。 七里山中护国寺。 智空大师身着袈裟,主持了皇家寺院护国寺的修葺竣工仪式。 此时,修葺一新的护国寺,寺门与殿门大开,只是殿中的佛像还都用红绸遮盖着。 仪式结束,智空大师将一张写有佛像开光吉期的黄纸递到了薛阁老手中,“此乃佛像开光吉时。届时,老衲与寺中众僧恭候皇上和各位大人大驾光临。” “好,本官会转呈皇上。” 薛阁老将写有佛像开光吉期的黄纸妥善收好。 仪式结束,众人并未在此地多做停留,于当日下午便返回京城。 不过,这对于尹守哲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又不是多么至亲至近的关系,还用得着他为了白天没有能够参加一个小孩子的满月宴,刚回到京城就巴巴地,大晚上地再去登门恭贺?呵呵… 这一关就算过了。 承祺帝得知护国寺佛像开光的日期是十月十六日,眼见很快就要到了。 于是,在次日早朝上,承祺帝就此事下旨:朝中百官随同朕一道前往七里山,于护国寺佛像开光吉日的前三天就要到达,之后便要在那里斋戒沐浴,以待吉时。 距离护国寺不远处就有一座皇家行宫,正好可以用来做君臣下榻之所。 皇上只需一句话将此事安排下去,而朝中众臣,尤其是礼部,自然又是一番紧张的忙碌。 十月十三这日一大早,承祺帝起驾,带着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率领朝中重臣出发前往七里山行宫。 承祺帝带着两个儿子乘坐龙辇,武官骑马,文官及诰命乘坐马车。 一路上,御林军统领彭啸亲率数千御林军随护。 因着皇后云芙有孕在身,承祺帝不愿让她跟着一路颠簸。 再说了,孕妇也不宜进入寺庙,因此便留在了宫中。 因皇后云芙并未随行,所以,此次七里山之行只有不多的几家皇族亲贵与朝中重臣家中身负诰命的女眷受邀,随同承祺帝一同前往。 胜义国公府里的宁疆公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和甄芮芮,以及萧雨珠都在随行之列。 而甄冉冉因为才出月子,不宜远行,只有她留在了府中。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前往七里山。 作为礼部侍郎的尹守哲,相比普通下级官员,他的官位算是尚可; 但相比起王公贵胄、他的官职也只是普通了。 也因此,让他幸运地与那光耀显赫的胜义国公府一众人远远地隔开了。 一心想着走向高位的尹守哲,在今天第一次为自己的官阶地位不够高而感到庆幸,万分庆幸自己官卑职小。 承祺帝率朝中百官及皇亲贵胄以及各府诰命于开光吉日前三天到了七里山附近的皇家行宫。 接下来的三天,君臣众人要在这里焚香茹素、斋戒沐浴。 开光吉日,承祺帝在薛瑞的帮助下,将龙袍冠冕穿戴整齐。 朝中官员身着官服,诰命夫人均按照品阶穿戴诰命服饰,就连不到两岁的萧雨珠,身上都穿着独属于她的那缩小版的郡主服饰。 为表虔诚敬佛之心,承祺帝率领文武百官以及贵妇诰命一律不乘坐轿辇,诚心诚意,步步生莲,徒步登上护国寺所在的万青山。 万青山是七里山中的一座山,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山,山不高,山势也不陡峭险峻,反而是缓缓坡起。 山上遍是松竹翠柏,四季常青,故而得名万青山。 远远望去,七里山就像是高耸矗立的屏障,又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座拱护着万青山。 万青山就犹如一块巨大的翠玉,被七里山珍惜地环抱着。 皇家寺院护国寺就坐落在万青山上。 第705章 荡涤尘垢 开点灵光 狄星月牵着萧雨珠的小手,跟着众人一步一步走到山下。 萧雨珠毕竟年纪小,走到这里,两条小短腿儿已经有些迈不动步了。 于是,狄星月便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继续朝山上走去。 承祺帝在前,君臣在后,贵妇诰命跟随,就连随行的孩子们也都是满脸郑重肃穆,不吵不闹,跟着一起往山上走去 从山下到护国寺山门,台阶有百多层,不管怎么腿软气喘,众人终于到达了护国寺山门。 智空大师率领寺中众僧在山门外迎候。 众僧不属凡世之人,见帝王不必行跪拜之礼,只双手合十即可。 承祺帝亦是合掌回应。 智空大师迎着承祺帝走进山门。 修葺一新的护国寺比之原来更加堂皇威严,但见殿阁嵯峨、斗拱交错、檐牙高啄、画栋雕梁。 智空大师引领君臣众人在寺中各处游览一番,只听得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吉时已到,佛寺佛像开光仪式就要开始。 智空大师看向承祺帝以及承祺帝身后的文武百官及贵妇诰命。 当看到了被狄星月牵在手里的小小的萧雨珠,智空大师那鹤发童颜的面庞上瞬间显露出慈悲温和的笑容。 智空大师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合十,“这位小施主可是世人口中的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 萧雨珠眨着两只晶亮亮的大眼睛,两只小胖手合在一起,奶声奶气儿地应道:“是,正是信女凤珠。大师好!” 智空大师朝着萧雨珠双手合十,躬身一礼,唱诵佛号,“阿弥陀佛!凤珠郡主驾临,老衲这厢有礼了!” “不敢,凤珠还礼!”萧雨珠和着小胖手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承祺帝等众人看着这一老一小见礼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慨叹:果然啊!这凤珠郡主果然是凤珠郡主! 凤珠郡主果然非平常孩童可比! 就连这当世高僧智空大师见到凤珠郡主也是另眼相待。 “珠儿来,到皇伯伯这里来。”承祺帝朝着萧雨珠伸出手。 萧雨珠见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娘亲。 见娘亲狄星月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咧开小嘴儿笑了,迈着小短腿儿跑到了承祺帝身旁。 承祺帝牵着萧雨珠的小手,随着智空大师一起朝着大雄宝殿走去。 众人见此情景,没有谁感到奇怪。 哪怕是一尊佛像的开光仪式也是无比郑重庄严的,又何况是一座皇家寺院修葺完成之后的开光大典、 护国寺方丈智空大师一身袈裟立于佛前,高声颂赞佛菩萨罗汉,寺中钟鼓齐鸣。 智空大师主持洒净,香赞,跪拜,请圣入位。 “释迦如来!释迦如来!莲座降临。 香花迎,香花请。弟子众等一心奉请娑婆教主本师释迦牟尼佛。 唯愿不违本誓,哀愍有情,分身现相,居兹莲座。 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莲座降临。 香花迎,香花请,弟子众等一心奉请普陀山大悲观世音菩萨。 唯愿不违本誓,哀愍有情,分身现相,居兹莲座。 香花迎,香花请,弟子众等一心奉请当山土地护教伽蓝圣众菩萨。 唯愿不违本誓,哀愍有情,光降道场。 香花迎,香花请,弟子众等一心奉请四大天王。 唯愿不违本誓,哀愍有情,护持圣教。 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 南无尽虚空遍法界,过现未来佛法僧三宝。南无登宝座菩萨摩诃萨。” 智空大师引领众僧与君臣众人三称三拜:“唯愿诸佛菩萨恒住于此,弟子众等发心,唯愿诸佛菩萨受此香花供养。 我今灌沐诸如来,净智庄严功德海,五浊众生离尘垢,同证如来净法身。” 智空大师接过身旁僧人递来的一块洁白的布巾高高举起,规规矩矩地诵道: “荡涤尘垢光灿烂,洗尽人间万虑悲。万德庄严相,法性清净身,湛然应一切,普利济群生。 今者护国寺诸佛菩萨像塑金身功德圆满,将为开点灵光,利益有情。” 智空大师又接过身旁僧人递来的一面铜镜。 “圆光普照于十方,咸令众生增福慧。伏以绀目金容,现四方之妙相。玉毫卍字,放百亿之宝光。 信瑞应于斯时,实祥开于季远。 伏念护国禅寺幸蒙世尊教法实渴仰于胜净妙明,仰赖大慈,开取敢图报于紫金光聚。 即已合土范金,圆成宝像,于是择吉选日,开点灵光。伏愿现真实相,放无量光。” 接下来,就到了开光大典的最重时刻。 智空大师率领众人再次跪行大礼后,抬手接过身旁僧人呈上来的朱笔,以朱笔点佛身: 点眼眼通,圆照法界; 点耳耳通,妙闻十方; 点鼻鼻通;遍闻诸香; 点舌舌通;善说妙法; 点身身通,分身尘煞; 点意意通,普洽群机。 佛心我心,心心相印;心光佛光,光光护照;眼耳鼻舌,身意诸根,根根妙用,利济众生。 诸佛菩萨妙难伦,应化处处现金身,将为众生开慧眼,十方法界度迷津。 第706章 护国禅寺 佛音涤心 诸师各个说偈,皆加开字,首先释迦牟尼佛—— 不着世间如莲华,常善入于空寂行。达诸法相无罣碍,稽首如空无所依。 开眼光,佛眼光无量,照开六道迷; 开耳光,耳根圆妙处,即是涅盘堂; 开鼻光,鼻息成三昧,修行不二门; 开舌光,舌覆三千界,圆音处处闻; 开身光,身遍十方处,法法自圆融; 开意光,意地光明发,远离业垢尘。 佛放光明遍世间,照耀十方诸国土。演不思议广大法,永破众生痴或暗。 巍巍金容放毫光,光光映耀照十方。法报应化原一体。相好光明本自彰。 接下来,智空大师引领众僧及在场君臣人等三跪三拜诸佛菩萨—— 释迦牟尼佛: 释迦如来无量光,韦陀伽蓝德无疆,至诚礼请登宝座,普愿诸圣降吉祥。 稽首皈依遍正觉,能度无边大苦海。恒以甘露润群生,今得涅盘我顶礼。 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法门开,吉祥因缘到处来。信施虔诚十供养,智慧菩提普世栽。 药师琉璃光如来: 东方有佛琉璃光,福慧圆满遍十方。因地曾发十二愿,普令有情免灾殃。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万德尊,威威端坐紫金身,若人念佛心不乱,七十莲华国里人。 阿弥陀佛无量光,五眼六通包万相,无边妙意皆此住,为此众生说开光。 点开如佛慈悲眼,随处广结众生缘,昼夜常垂黄金臂,愿之同登九品莲。 观世音菩萨: 菩萨柳头甘露水,能令一滴遍十方。腥膻垢秽尽蠲除,令此坛场悉清净。 卢舍那佛: 圆满报身妙难酬,万德庄严劫海修。千华台上演心地,重重无尽靡不周。 毗卢遮那佛: 毗卢佛陀放慈光,佛法兴隆国运昌,十方佛子云来集,昼夜六时恒吉祥。 弥勒菩萨; 如来万德妙难宣,补处慈尊正法传。斗率天宫人仰赞,当来示迹华林园。 谁将娑婆度有情,大慈弥勒是世尊。龙华化导三百亿,闻法皆得证无生。 华林妙像自天真,示现阎浮度苦轮。色心诸法本无相,透出山河自在春。 地藏菩萨; 晨钟响彻众生心,地藏菩萨愿力深。幽冥救苦无穷数,明珠照亮黑暗门。 智空大师诵赞三世诸佛、菩萨、罗汉,华林庙像 智空大师率众僧、众人恭敬跪拜,赞释迦牟尼佛,赞药师琉璃光佛,赞阿弥陀佛,赞文殊菩萨,赞普贤菩萨,赞观世音菩萨…… 至此,开光礼成,护国寺中再次钟鼓齐鸣。 只听得鼓声低沉,钟声悠扬,木鱼声中,殿中香烟缭绕,僧众诵经声起,无比虔诚。 众人一起焚香叩拜。直到开光大典结束,还依旧沉浸在那神圣、肃穆又无比庄严的氛围之中。 护国寺中辟出了静室,男宾和女客分东西两厢暂做歇息。 智空大师则请了承祺帝、小太子赫连琦、萧雨珠以及萧诚毅来到方丈室待茶。 尹守哲站在群臣当中,离着承祺帝以及智空大师的距离可谓是够远了。 他远远地看着智空大师引着承祺帝,小太子赫连琦和萧诚毅一起朝着远处走去了,承祺帝怀中还抱着萧雨珠。 尹守哲再一次庆幸,庆幸这对于他来说的幸运距离。 智空大师请承祺帝几人落座。 承祺帝将萧雨珠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智空大师笑着看向萧雨珠“小郡主果然非同一般。 大晔有小郡主在,就预示着大晔国祚当兴,国运当盛。” 承祺帝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这娇娇小小的小娃娃。 萧雨珠似是感觉到了承祺帝的目光,抬头迎着承祺帝的目光看去,小脸儿上现出了灿烂的笑容,“皇伯伯,大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皇伯伯的大晔会永远永远的好?” “对,智空大师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更因为有了我们珠儿,咱们大晔的江山社稷会一直一直的好。” “太好了!太好了!”萧雨珠拍着小手,笑得如花儿绽放。 智空大师坐在蒲团上,看向承祺帝和萧雨珠,又看向承祺帝身边的小太子赫连琦,手中捻着佛珠,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小郡主周身有功德金光缠绕,大晔之幸啊!” “智空大师之言,朕确信无疑。 凤珠郡主就是我大晔的福星,也是朕一家人的福星。” “福星也要成长,是凤凰也要飞翔!阿弥陀佛!” 智空大师又诵了一声佛号,便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这句话听在承祺帝和萧诚毅的耳中,却是让他们想到了一年以后的分别。 第707章 大典结束 返程回京 萧诚毅看向对面被承祺帝抱在怀中的自己的女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的女儿不凡,自己知道。 他作为父亲,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凡一些,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平凡。 如果自己的女儿平凡一些,那她就可以好好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在父母家人的陪伴护佑下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 将来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一生过着平淡、简单但轻松的生活。 然而有时候,萧诚毅又觉得….如果自己的女儿真的过上这样的日子,他又觉得他的女儿委屈了。 然而,自己的女儿生来就不平凡,将来也不会平凡。 那么,为了这一份不凡,自己的女儿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和艰辛呢?又要面临多少的凶险和磨难呢? 想到这些,再看着面前笑颜如花、软软糯糯的小女儿,萧诚毅的心揪成了一团。 作为父母,既希望自己的儿女有一番经天纬地的成就,可又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女多受辛劳和困苦。 或许这天下的父母爱儿爱女之心都是一样的吧? 不过,不管萧诚毅愿不愿意承认,智空大师的话是对的,女儿不凡,就不该将她变成凡人; 女儿是只凤凰,那就应该让她翱翔。 若只是将她困于院中屋中,不说委屈了女儿,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会甘心。 想到这儿,再看看女儿,心中也算是释然了。 可又想到家中那一众长辈,真到了分别那一刻,他们又怎么舍得呢! 唉!萧诚毅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一年后的烦恼就留到一年后吧! 护国寺中预备了素斋。 承祺帝带着文武百官以及随行的贵妇诰命一起在护国寺中用了素斋。 下午则是继续在佛前听经、礼佛、参禅。 直到日落时分,寺中敲响暮鼓,承祺帝才率领文武百官向智空方丈告辞下山去。 智空方丈笑了笑,双手合十说道:“老衲送皇上和凤珠郡主下山。” 说罢,伸手示意承祺帝先行。 承祺帝略一迟疑,伸手将儿子赫连琦抱着的萧雨珠接了过来,“琦儿,我们要下山去了,还是父皇抱着珠儿吧。” “是,父皇。”赫连琦答应着,跟在承祺帝身边。 萧诚毅本来担心小太子赫连琦在下山的路上抱不稳自己的女儿,刚要上前将女儿接回来,见换成承祺帝抱着了,想了想便没有上前。 于是,智空方丈独自一人将承祺帝和萧雨珠等人送到了山下,念了声“阿弥陀佛!”才独自返回了万青山上的护国寺。 众人回头看着那身着一身袈裟、稳步登山的智空方丈的背影,心中不禁都在想——智空大师一直送行送到山下,到底是在送皇上?还是在送凤珠郡主? 直到此时,随行的文武百官再次被震撼到了。 之前还是有不少人,虽然嘴上跟着称颂萧雨珠是小福星,其实内心并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一些牵强的巧合罢了。 如今看着智空大师都对萧雨珠如此另眼相待,那些怀有疑虑之人也不免对自己之前的“怀疑”产生了怀疑——也许这萧雨珠真的是小福星也说不定呢! 回到山下的行宫,君臣众人休整一晚,次日一早便要动身回京了。 翌日。 承祺帝起驾,文武百官随行,大队人马回转京城。 承祺帝口谕:今日免朝事公务,各自回府;明日再行上朝理事。 文武百官将承祺帝和小太子赫连琦以及二皇子赫连玦送进宫中,便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中。 尹守哲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侍郎府。 这一路归来,到了此时,尹守哲的心情彻底地放松了。 这一次又是平安过来了。 看起来,只要远离那小郡主相当的距离,自己便可无忧了。 此次前往护国寺参加佛寺开光大典的贵妇诰命去的不多,周露荷也不在受邀之列。 尹守哲随承祺帝去了七里山不在家中,周露荷留在府里反而觉得很是轻松自在。 每日里,周露荷只管照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没事的时候绣绣花、看看书、侍弄侍弄花草、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今日,尹守哲回府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 胜义国公府中。 用过晚膳,孩子们都回了自己院子。 二堂花厅中,胜义公萧之南陪着老岳父正在下棋,萧昶,萧诚毅和萧一凡在旁边观战。 而老夫人杨佩芸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石兰、狄新月和甄芮芮则在一旁哄着萧雨珠玩儿。 至于何举和甄冉冉,自然是在房中陪着他们的宝贝儿子了。 第708章 雀安笼中 凤飞天际 老国公爷与胜义公萧之南这一局棋以和棋终结。 二人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老国公童世英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萧诚毅。 本以为萧诚毅是在旁边看着他们下棋,待抬头看他时,才发现萧诚毅眉头轻蹙,虽然是朝着棋盘坐着,但是很明显,他心中在想着别的事情。 老国公爷放下茶盏,抬手拍了萧诚毅一下。 萧诚毅猛然惊觉,“哦,外公。”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老国公笑着问道。 萧诚毅听到外公问,想了想,又看向了那边被一群女眷们围着,正咯咯笑着的萧雨珠,“没什么,外公。” 老国公童世英看了他,轻声问道:“可是与珠儿有关?” 萧诚毅看向外公,想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老国公看向萧之南,“刚刚用罢了晚膳,不如咱们去花园散散步,活动活动,一会儿也能睡个好觉。” “好啊。”胜义公萧之南答应着,随着老国公站起身。 “你们在这里说话吧,我们几个出去溜达溜达。”老国公爷朝着女眷那边招呼了一声。 “哦,好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站起来,笑着点点头,将几人送到门口儿。 看着几人走远了,童问溪微蹙了下眉,转身走了回来。 老国公几人朝着后花园走去。 此时花园中静悄悄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之下,花园里并不显得十分的昏暗。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你坐在那里走了神。” 听到老国公如此问,胜义公萧之南和萧一凡一齐扭过头来看向萧诚毅。 此时,几人正走到一座亭子前。 萧诚毅伸手扶着老国公,“外公,咱们在亭中坐坐吧。” 老国公点点头。 几人走进亭中坐了下来。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萧诚毅轻叹一声,“外公,爹,一凡,其实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也不是什么小事。” “到底是什么事?是有关珠儿的?”胜义公萧之南也问道。 萧诚毅点点头,“是啊,是有关珠儿的。” “怎么回事儿:”萧一凡也关切地问了一声。 萧诚毅看向几人,“昨日在护国寺中,智空大师曾经邀请皇上去方丈室待茶,当时,我和珠儿也被智空大师同时邀请了。 在方丈室中,智空大师看着珠儿说道:“珠儿周身有功德金光环绕,生来不凡,此生亦不凡! 智空大师又说,珠儿是大晔的福星,大晔有珠儿在,就预示着大晔国祚当兴,国运当盛。 智空大师还说:福星也需要成长。 还说珠儿是只凤凰,是凤凰就要展翅翱翔。” 听到这儿,老国公童世英和胜义公萧之南翁婿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萧一凡看了看老国公和胜义公萧之南,又看向萧诚毅,“哥,除了这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萧诚毅看向萧一凡,点了点头。 老国公童世英和胜义公萧之南齐齐看向萧诚毅,“到底还有什么事?你就快点儿说吧。” 萧诚毅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当初,在珠儿的师父玄音老人离京的前一晚,曾与我谈过一次。 老人家说:珠儿在京城,在我们身边只能留到三岁。” “什么?这……”老国公童世英和胜义公萧之南听了,不由得蹙起眉头。 而萧一凡则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道:“怎么回事儿?三岁?那……” “你先别急。玄音老人的意思是,珠儿三岁之后,老人家就要将珠儿接去凤鸣山中学艺。 这样,珠儿既能学有所长,利于她将来能有大作为,大成就,且同时能避开她命中的一个劫数。” “可珠儿还那么小,要是常年不在家中,这……”萧一凡还是难以接受。 萧诚毅抬手拦住萧一凡的话,“玄音老人也说了,每年的春天和秋天,他都会带着珠儿回京来与家人团聚。” “那这也……唉!”萧一凡叹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老国公童世英坐在那里,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晌,最后也长叹一口气,“这是让我们做出选择啊! 是选择让珠儿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在我们的保护之下过得轻松快乐,但将来却是庸庸碌碌; 还是……放她随玄音老人去凤鸣山中学艺,学有所成之后,将来或许会有大成就、大造化、大功德。 如今,就看我们做家人的如何选了。是这样吧?” 萧诚毅点了点头。 胜义公萧之南看了看自己的岳父,又看了看萧诚毅,两只手握成了拳,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敲,“我们有得选吗? 珠儿是只凤凰!是凤凰,就要凌空展翅,翱翔九天。 我们若是因为不舍就执意把她圈在金丝笼子里,那样……会误了她!” 第709章 雏凤将飞 助她展翅 萧一凡也不再说话了,这个道理他也懂了。 珠儿不平凡,他们全家人都知道。 那么,就因为他们不舍得,就因为他们想将孩子留在身边,就要把一个不平凡的孩子变成平凡的? 那岂不是委屈了孩子,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一时间,亭中的四个男人都不再出声。 良久之后,老国公爷长叹一声,“唉!这件事,我们能想通,能做出决定,可……” 胜义公萧之南明白老岳父的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虽说不是什么坏事,但……真到了珠儿离开的时候,家中的女人们能够接受得了吗?能够舍得吗?” “还有……还有就是……”萧一凡这时也开口说道:“还有就是,我们是尽早和她们说,还是……还是先瞒着她们,等到……等到玄音老人接珠儿离开之前再告诉他们呢?” 亭中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老国公开了口,“老夫相信她们知道如何才是对咱们珠儿好,才能成就珠儿的未来。” 胜义公萧之南听了,也点了点头,“岳父说得是。 此事……我们不如就找个时间跟她们说明白吧,到时玄音老人来接珠儿离开时,她们也有了思想准备,不会觉得太过突然。” “是啊,是这个道理。”老国公童世英也认同。 “哦,对了,外公,爹,不光是玄音老人要接珠儿去往凤鸣山,到时,玄冥老人也会带着太子殿下一同回到凤鸣山去。” “怎么?太子殿下也要跟着玄冥老人一同去凤鸣山?”胜义公萧之南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意外。 “是啊,爹,外公,到时玄冥、玄音二位老人家会带着太子殿下和咱们珠儿一起离开京城,回凤鸣山去。” “这事……皇上知道了?”老国公童世英问道。 “是,外公,皇上早知道了。”萧诚毅答道。 “若是这样……倒是也好。 有太子殿下一同前往,珠儿有人做伴儿,也有人照应了。”老国公童世英的心稍稍安了些。 胜义公萧之南听了岳父的话也点了点头。 老国公爷想了想,“也罢,那老夫就在京城多留一年吧,等玄冥、玄音二老带着小太子和咱们珠儿一起前往凤鸣山时,老夫再动身南归,还可以与他们同行一路,送我们珠儿过去。” 胜义公萧之南与萧诚毅对视一眼,“到时……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一起送珠儿过去吧。” 萧诚毅点了点头。 夜色降临了。 亭中四人又坐了一会儿,“好啦,我们也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老国公童世英率先站起身。 萧诚毅上前扶着外公出了亭子,一路朝前院走去。 还没有走到二堂花厅,就见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云纱和素锦两个丫鬟以及沈嬷嬷。 狄星月上前来见礼。 老国公看了看,“珠儿这是睡着了?” “是,外公,珠儿睡着了。” “哦,那你快抱珠儿回去吧,晚上风凉了。” “是,外公和爹也早歇着吧。”狄星月屈膝行了一礼。 胜义公萧之南看向萧诚毅,“你跟星月一起回去吧,快些安置珠儿睡下。” “是。那我们先带珠儿回去了。”萧诚毅夫妻二人朝着老国公童世英和胜义公萧之南行了一礼,夫妻相携离去。 胜义公萧之南随着岳父继续朝着二堂花厅走去。 萧一凡在身旁扶着老国公。 三人来到厅上时,见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石兰和甄芮芮还都在。 老国公童世英来到厅中坐下,看了看胜义公萧之南,“贤婿,不妨就借着此时安静,将事情和她们说说吧。” 老夫人杨佩芸听老国公如此说,眉头皱了起来,不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了,“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别急,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有关珠儿的事,和你们说说。”老国公怕老妻着急,赶紧解释安抚。 “哦,那是珠儿的什么事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赶紧问道。 胜义公萧之南看了看岳母,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便将刚刚在亭中听萧诚毅所说的一切都转述了一遍。 二堂花厅中一时间陷入了宁静。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老夫人半晌没有开言。 甄芮芮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自己现在就开始不舍了,要怎么去劝家中的长辈呢? “罢了。”过了半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抬起头来笑了笑,“此事说来也是好事,不是吗? 咱们的珠儿本来就不平凡。 既然知道她不平凡,那咱们就不该拴住她的翅膀,或是为她编制一只精致的笼子,把她当成金丝雀来养。 既然她是一只飞天的凤凰,那我们就尽全力托起她,助她高飞,让她尽情地去展翅飞翔。 将来,我们就看着她,看着她展现风华,翱翔天际!” 老夫人杨佩芸听了女儿童问溪的话也点了点头,“是啊,溪儿说得没错。 我们忍受一时的分离,换得将来珠儿的辉煌成就,换得珠儿的锦绣前程,为孩子的一生计,值得!” 不过就是要分别……好在中间还会见面的,不是吗? 孩子要长大,将来要有大作为,我们不该束缚她们。 将来有一天,咱们都会为咱们的珠儿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老国公童世英和胜义公萧之南以及萧一凡几人彼此对视,眼中都不觉现出敬佩之色。 他们家中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他们还担心女眷们会心软,会舍不得。 没想到她们的心胸和境界也不平凡。 这就难怪会有珠儿这样不平凡的孩子了! 第710章 女儿乖巧 夫君体贴 星月苑中。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俩安置着萧雨珠睡下了。 萧诚毅给女儿盖好了小被子,看看女儿安睡的脸,又回头看了看妻子,想着是不是把珠儿一年后即将离京的事告诉星月这个做娘的。 当看着妻子两眼那么柔和地看着酣睡的女儿,萧诚毅有点难以开口。 但是再难开口也挡不住将来的分别。 “星月,从七里山一路颠簸着回到家里,到现在你还没能好好歇歇呢。 快去洗漱一下,早些休息吧。”萧诚毅柔声催促道。 狄星月笑着点了点头。 夫妻俩洗漱完毕在躺到床上,萧诚毅将被子替妻子盖好。 狄星月确实是觉得有些困倦了。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枕着萧诚毅的手臂,身子微微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着萧诚毅闭上了眼睛。 萧诚毅看着妻子困乏得马上就要睡熟的样子,想张嘴说什么,最终没有忍心。 他知道,他如果说了,怕是妻子这一夜就不得好睡了。 想了想,萧诚毅到底是没有说出来,索性拥着妻子,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睡吧,至少今夜先让星月这个当娘的睡个好觉吧! 翌日。 胜义国公府中。 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都要去金殿上朝,何举要去京北大营,孩子们要去尚书房读书,而萧雨珠也要进宫去玄冥老人那里。 清早,萧诚毅轻轻地起了身,没有吵醒狄星月。 自己梳洗完毕,换上了官服,再去看小床上的萧雨珠。 萧雨珠也已经醒了,正乖乖地躺在床上,小嘴一动一动的不知在嘀咕什么。 萧诚毅轻轻走过去。 萧雨珠看到爹爹,咧开小嘴就笑,伸开两只小胳膊要抱抱。 萧诚毅伸手将宝贝女儿抱起来亲了亲,轻声说道:“珠儿真乖,这是怕吵到娘亲,所以自己玩呢?” 萧雨珠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床上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娘亲,小嘴儿凑到萧诚毅耳边悄声说道:“娘亲累了,要睡觉觉。可是珠儿一会儿要进宫去找师伯的。” 萧诚毅看着懂事的女儿,也放低声音说道:“好,一会儿爹爹带你进宫去。”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外,将萧雨珠交给了沈嬷嬷,让她带着萧雨珠去梳洗。 又轻轻地回房打开衣柜,拿出了萧雨珠的小衣服。 待萧雨珠都收拾好了,狄星月动了动,猛地睁开眼。 看看身边,夫君不在; 再看看小床上,女儿也不在。 狄星月忙支着手臂坐起身朝着门口看去,就看见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父女俩正看着她笑呢! 狄星月抬手理了理头上的乱发,假意嗔道:“夫君和珠儿都起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呢?” 萧雨珠咯咯咯地笑道:“娘亲在睡觉觉,珠儿乖乖,不吵娘亲。” 萧诚毅也笑了,抱着女儿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狄星月,“你不用着急起来,一会儿我带珠儿直接进宫就行了。” “也好,那就辛苦夫君带珠儿进宫,将珠儿送到玄冥老人那里吧。 如果我送珠儿进宫,等着珠儿的时候,就只能去紫宸宫烦扰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现在怀着身孕,总是陪我坐着会累。 可让皇后娘娘自去歇息,让我一个人坐着,皇后娘娘又不肯。 我如果送珠儿进宫,反倒搅扰了皇后娘娘。”狄星月说道。 萧诚毅点点头,“为夫也是这么想的。” “琦哥哥会接我的。”萧雨珠突然说道。 “嗯?萧雨珠说什么?”萧诚毅和狄星月都看向萧雨珠。 “珠儿说,今天进宫去,琦哥哥会接我的。”萧雨珠又重复了一遍。 “昨天你和琦哥哥说好了?”萧诚毅问女儿。 萧雨珠点头,“嗯嗯,琦哥哥说,今天珠儿要进宫去师伯那里,琦哥哥要在宫门口接珠儿,带珠儿一起去。” 萧诚毅和狄星月听了,点了点头,“那这样正好。 太子殿下带着珠儿去玄冥老人那里,为夫正好直接去上朝。”萧诚毅说道。 “这倒是好,只是有劳太子殿下了。”狄星月笑着说道。 萧诚毅轻轻笑了笑,又在嘴里咕噜了一句,“哼!他正愿意呢。” “夫君说什么?”狄星月没有听清楚,就问了一句。 “哦,我是说,这样倒方便了!”萧诚毅赶忙说一句。 狄星月点点头。 说着话,狄星月也赶忙起身洗漱梳妆,穿了一身家常的衣裙,一家三口一起去了二堂花厅。 萧诚毅夫妻俩抱着萧雨珠到的时候,府中其他人除了甄冉冉和儿子以外,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聚齐了。 第711章 离别未到 不舍先到 老国公爷看到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过来,就连忙伸手,“快,快把珠儿给我抱过来!” 萧诚毅笑着,直接将萧雨珠放到了老国公的怀里。 萧雨珠用那甜甜糯糯的小嗓音儿给在座的各位长辈都请了安,又搂着老国公的脖子亲了老国公一下,小胖脸儿贴着老国公的脸蹭啊蹭的,嘴里甜甜地叫着太外公。 老国公童世英抱着萧雨珠,欢喜得心花都开了!呵呵笑着,将萧雨珠抱得更紧了。 看着怀中娇娇软软的小女娃娃,老国公心中又骄傲,又疼惜——为他这宝贝的不凡而骄傲,有为这宝贝将要面临的艰辛而心疼。 一旁的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萧之南夫妇、萧昶夫妇,以及萧一凡和甄芮芮看着老国公怀里的萧雨珠,眼神中也都是充满了心疼和怜爱。 狄星月注意到了厅中众人那不同于往常看着萧雨珠时的那种欢欣和欢乐。 今天似乎……似乎让狄星月感受到了一点……一点分离之前的那种难舍。 狄星月感到十分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自己居然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分离。 为什么? 狄星月再次看了看在场的众人,没错,她没有看错。果然。 可是为什么呢?是家中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狄星月心中想着,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眼神中带上了询问。 萧诚毅对着自己的妻子笑了笑,摇了摇头。 狄星月看得不甚明白。 夫君的意思是有事现在不方便说?还是根本没什么事? 如果说有事,昨天没说,今天一大早也没说…… 如果说没有事,刚刚那一个个的眼神…… 心里的猜测让狄星月连这顿早膳都没有吃几口。 狄星月的异样,就连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都看出来了,“星月,你今天没有胃口吗?是哪儿不舒服吗?怎么早膳用得这么少?” 狄星月看向婆婆,笑着摇了摇头,“娘,我没有不舒服。 大概是早上刚刚起身,胃口还没开吧?中午多吃些也就是了。” 童问溪看看狄星月,点了点头。 转而又狐疑地看向了儿子萧诚毅。 萧诚毅坐在另一边,朝着自己的娘轻轻摇了摇头。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见了,心中明白了——这是昨日颠簸一天也都累了,回去后应该是直接就睡了。 因此,想必……珠儿在一年之后将要跟着她的师父玄音老人一起前往凤鸣山的事,儿子还没有和儿媳妇说起过。 童问溪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儿媳狄星月,心里想着,要不要一会儿自己找个时间将此事告诉星月? 或者还是等儿子下朝回来,让他们夫妻俩自己去说吧。 最后,童问溪还是决定,这件事还是让儿子自己去跟儿媳妇儿说清楚吧,自己就不在里面多说什么了。 左右分别也是一年多以后的事。 一家人用罢早膳,又略坐了坐。 看了看时辰,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以及何举几人都站起身,朝着在座的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行礼告别。 家中的女眷们将他们送出了门。 萧雨珠也被萧诚毅抱上了马车,送她进宫去玄冥老人那里。 女眷们看着马车和骑马的人都走远了,才返身回了二堂。 二堂上,老国公和老夫人正坐着说话,见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婆媳二人走了进来,老夫妻俩笑问道:“都送出门了?” “是啊,上朝的上朝,去军营的去军营,都出门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答道。 “芮芮呢?去她姐姐房里了?”老夫人看着甄芮芮没有一起回来,便问道。 “是啊,我让她去冉冉那里看孩子了,两位亲家母也都在那里呢。 再过几天她们就要回南边去了,尽可能地让她们多聚聚吧。” 老国公爷和老夫人点了点头。 狄星月跟着婆婆一起在桌边坐下,丫鬟们送上了茶,婆媳二人端起来轻啜了几口。 狄星月心里装着一丝疑虑,想了想,将茶盏放下,看向了婆婆,想问问婆婆,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然而,看着在座的几位长辈都在自自然然地说着话,喝着茶,仿佛又没有什么不好的事。 于是,自己也就不再开口问了,想着回头如果有机会,就单独问问婆婆,不然就等晚上自己夫君回来问问夫君也就是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注意到了狄星月的眼神,想着自己这儿媳妇是个聪明的,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既然决定了由儿子去跟儿媳妇解释,自己也就不多话了。 童问溪几人在厅上陪着老国公夫妇聊着家常,气氛倒是温馨。 第712章 凤珠进宫 娘送爹送 何举和甄冉冉的儿子也已经满月了。 过几日,甄冉冉的娘亲和甄芮芮的娘亲就要回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都是尽可能地在这里陪着她们的女儿甄冉冉和甄芮芮,陪着何崇峻小宝贝。 此时此刻,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也都在甄冉冉的房中陪着她和孩子,甄芮芮刚刚送走了萧一凡和两个孩子之后也去了那里。 二堂花厅上,老国公爷又坐了一会儿便回房去看书了,留下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三人继续在这儿坐着说话,商量着为两位亲家母送行的事。 老夫人杨佩芸对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说道:“咱们娘儿几个一起去冉冉房里看看孩子吧,两位亲家母现在也都在那儿呢。 虽说咱们是为了让她们两对母女能多聚聚才尽量不去打搅,可要是总不露面,让两位亲家母误会咱们有意慢待可就不好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听了也点点头,随着老夫人站起身,婆媳俩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杨佩芸一起去了甄冉冉的院子。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再过几日就要离开胜义国公府回南边去了。 来时欣喜,聚时欢颜,别时不舍。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甄冉冉和甄芮芮这几天也是一阵一阵地心里难过不舍。 尤其是当何举和萧一凡不在府里的时候,她们两对母女必定就会聚在一起相互陪伴着。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石兰也体谅她们相聚不易,平日里尽可能地让她们多聚聚。 然而,相聚和陪伴,也拦不住分别时刻的到来。 这一日,是胜义国公府里男人们休沐的日子,也是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启程南归的日子。 胜义国公府大门外,马车也已经齐备,带着的行李和礼物也已经都装上了车,丫环仆妇也都候着了。 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朝着老国公夫妇行礼告辞。 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萧昶和石兰以及胜义国公府一众人将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送到大门外。 何举和甄冉冉,萧一凡和甄芮芮两对夫妻,再加上甄旸也都上了马车,一直将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送出了京城。 胜义国公府又加派了八名侍卫,他们负责将徐氏夫人和罗氏夫人送回各自的府中,他们再行返京。 在甄冉冉和甄芮芮的眼泪中,看着几辆马车渐渐走远了,直到看不见了,她们才在各自夫君的安慰之下回了胜义国公府。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诚毅又忙了起来。 至于忙什么?只有他和大舅兄狄信长知道了。 一连几日回府的时间都晚,始终也没有得着机会和妻子说说女儿的事。 这几日,家中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狄星月慢慢地也将那隐隐的猜疑放下了。 如果真有什么事,恐怕家里人或是夫君早就跟自己说了,也不可能就瞒着自己一个。 这样想着,渐渐地就把这事又放下了。 每天,萧诚毅都是在半夜狄星月熟睡之后才回到府中。 回来的时候,狄星月早已经熟睡了,而一大早起来,忙忙碌碌地准备出门上朝,说话的时间也不多。 因此,夫妻俩始终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狄星月知道夫君忙,也不会用一些自己捕风捉影的猜想去多烦他。 于是,这件事暂时就搁下了几天。 每次萧雨珠去玄冥老人那里都是由萧诚毅抱着她进宫,而小太子赫连琦每每都是在宫门处等候着。 等到萧诚毅带着萧雨珠到了,他便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一起去玄冥老人那里。 而萧诚毅则直接去金殿上朝。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终于,萧诚毅忙过了这一段。 这天,萧诚毅下了早朝,便跟着承祺帝一起回了紫宸宫后殿,准备接上萧雨珠送回府去。 没想到,当萧诚毅来到紫宸宫后殿时,却见到了坐在那里的狄星月。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赫连琦在宫门口接着萧雨珠,然后,两小一起去玄冥老人那里。 而之前时常送萧雨珠进宫的狄星月却一直没有再进宫来。 皇后云芙起初还觉着奇怪。 原还想着狄星月时常进宫来能陪着自己说说话儿,做做伴儿,解解闷儿。 可不知怎么的就不来了! 然后就换成了萧诚毅送萧雨珠到宫门,自己儿子到宫门那里接上萧雨珠直接去玄冥老人那里。 皇后云芙心中纳闷儿,便与承祺帝说起这事。 而承祺帝又私下问过萧诚毅。 第713章 星月苑中 夫妻叙话 承祺帝问过之后,这才知道,原来狄星月近日没有进宫来,是怕来了会打扰到身怀有孕的皇后云芙休息,所以近日才换了萧诚毅送珠儿进宫。 皇后云芙听说了原因之后,倒笑了笑,“她真是多虑了!没有的事儿,星月来了还能跟我做个伴儿,说说话。 就算是累了,我们姐妹俩一起歪着靠着也没什么的。 倒是她不来了,我才天天闷着没意思。” 于是,这一日,承祺帝特地下旨,派了小竹子去胜义国公府接了狄星月进宫。 萧诚毅见到了坐在紫宸宫中狄星月,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随后萧诚毅也笑了。 几人在紫宸宫后殿坐了一会儿,几个孩子回来了。 小太子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小手,随着萧雨珠的步幅,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萧雨珠进来,规规矩矩地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行礼问了安,又朝着自己的爹娘行了一礼。 萧雨珠那认真行礼的小模样将几人全都逗笑了。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留萧诚毅一家在宫中用了午膳,才让他们一家人出宫回府。 坐在马车上,狄星月看向对面抱着女儿的夫君,再看看坐在一边的几个孩子,心中无比的满足。 自己一家人要是能永远这样团团圆圆该有多好! 想到这儿,狄星月忽然心中一动,前些日子那种疑惑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想了想,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应该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存在着。 但,或许因为不是太紧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也就没有跟自己说起。 狄星月想着,难得今日夫君回来得早,既然时间充裕,那一会儿回到了家中,自己不妨就直接问问夫君,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问清楚了,自己心里也好踏实。 萧诚毅、狄星月带着几个孩子回到了胜义国公府。 几人来到二堂花厅时,见老国公童世英、老夫人杨佩芸以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正在厅中坐着说话。 萧诚毅、狄星月领着孩子们上前跟长辈见了礼。 萧雨珠也和着两只小胖手,小嘴儿里甜甜地叫着太外公,太外婆和奶奶,有模有样地行礼问安。 老国公可算是等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回来了,自然是眉开眼笑地先将萧雨珠接过去抱着。 萧诚毅半点不敢怠慢,赶紧将萧雨珠送到了老国公的怀里。 一老一小见了面,一老笑呵呵,一小笑嘻嘻。 狄星月看着老国公抱着萧雨珠那开心高兴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夫君,没有在这里开口问什么。 萧雨霖几个男孩子进了二堂花厅,也跟长辈们见了礼,问了安。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淡果汁端过来,几个孩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儿,解了渴,便跟长辈们告辞回了他们院子,或习武、或练字、或读书,光阴不可轻易荒废。 只有萧雨珠还被老国公爷抱着,笑着。 狄星月看看自己的夫君,想着一会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再找机会跟夫君说话,便低头喝着茶。 狄星月看向萧诚毅的眼光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注意到了。 童问溪知道,儿子这几天忙,珠儿在一年之后要离家,要跟着师父玄音老人远赴凤鸣山的事,儿媳狄星月还不知道。 今天儿子难得一次回来得早,正好可以将此事好好说与星月知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想到此,看向萧诚毅和狄星月,说道:“诚意呀,你先回房去把身上的官袍换下来吧。 星月,你跟他一起回去吧。” “是,娘。” 萧诚毅和狄星月起身行了礼,又看向萧雨珠,“珠儿在这儿好好陪着太外公、太外婆和奶奶,爹娘有事先回房去了。” “嗯嗯。”萧雨珠笑嘻嘻地点着小脑袋,朝着爹娘挥着小胖手。 萧诚毅和狄星月相携着回了星月苑。 萧诚毅明白自己娘亲的用意。 娘催着自己夫妻俩回星月苑换下官袍恐怕是借口,让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好好说说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回到星月苑房中,狄星月去衣柜里取出了萧诚毅的家常衣袍,帮着萧诚毅将官袍换下收好。 萧诚毅也想着,今天回来得早,正好能陪着妻子好好说说话,有些事情也该跟妻子说清楚,免得她到时心里难以接受。 云纱送了两盏茶进来,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行了一礼,便转身朝外走去。 “将房门关上。” 萧诚毅吩咐了一声。 “是。”云纱应着,快步走出门外,回手将房门关上了。 狄星月看看萧诚毅,猜到了自己的夫君应该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萧诚毅牵起妻子的手,狄星月随着夫君一起来到软榻边,和萧诚毅相依着坐下。 第714章 尚未分别 已觉难舍 狄星月没有出声问什么,只是用那一双美眸直直地看着萧诚毅。 萧诚毅与狄星月对视了一会儿,笑了,“星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为夫?” 狄星月歪歪头,依旧直视着萧诚毅,“夫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妾身说?” 萧诚毅看着狄星月那略带狡黠的小眼神儿,又笑了,“星月怎么那么聪明呢?” “那夫君是有话要和我说吗?”狄星月问道。 “为夫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星月什么,只是这些天为夫一直忙,每日早出晚归的始终也没有时间坐下来和星月好好说说话。 难得今天有点空闲了。” 狄星月将身子坐端正,眼神注视着萧诚毅,摆出一副要认真倾听的样子。 萧诚毅抬手摸摸妻子的头,揽住她的肩膀,“星月你别那么紧张,为夫没有瞒着你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事情是有关珠儿的……” 萧诚毅揽着狄星月的手明显地感觉到狄星月的身体僵了一下,“是有关珠儿的事?有关珠儿的事难道还不是大事?” “哦,有关珠儿的事当然是大事,只是不是什么坏事。”萧诚毅连忙安抚。 “哦,那……那到底是什么事?”狄星月问话的语气里有了急迫。 萧诚毅握住狄星月的手,将一年之后玄音老人要来接他们的女儿去凤鸣山的事细细说与了狄星月。 起初萧诚毅还担心狄星月会哭,会难过。 然而,狄星月听说之后的表现再一次证明了萧诚毅还真是低估了狄星月的眼界和心胸。 狄星月听说之后沉吟了片刻,长叹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夫君,“原来是这样的事。 夫君,其实……这这样的情况妾身早就猜想到了。 当初,玄音老人来到咱们家里收了珠儿做弟子。 老人家留在咱们府里教导了珠儿几十天之后就离开了,但是却将继续教导珠儿的事转托给了玄冥老人。 玄冥老人是太子殿下的师父,也是咱们珠儿的师伯。 玄冥老人作为玄音老人的师兄,帮着师弟教导师侄,这也在情理之中。 但玄音老人毕竟是咱们珠儿的师父,不可能只是挂个名分,而一直把教导珠儿的事交托给玄冥老人。 玄音老人还是会继续来教导咱们珠儿的。 但,妾身也早想到了。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这两位老人家是属于凤鸣山的。 他们是世外的高人,不会在咱们京城长久停留的。 他们在京城也只是暂留,在某个时候,他们还是会回归凤鸣山中。 到时,太子殿下也好,咱们珠儿也好,难不成他们能将这两个孩子留在京城不管不问了? 到时候肯定是要带上这两个孩子一起回凤鸣山继续教导的。” 萧诚毅听了,点点头,“星月想得对,事情就是如此。” “所以,妾身既然想到这里了,也就早对咱们珠儿有一日会暂时离开家,会跟着玄音老人一起前往凤鸣山有了思想准备。 既然玄冥老人届时也会带着太子殿下一同前往,那到时候两个孩子也能做个伴,对珠儿也能有些照应,这样也不错。 只是,不舍肯定是不舍。 然而,最终舍也肯定是要舍,也必须舍。 为了孩子的将来,为了孩子将来的成就,我们做父母的再难舍也要舍。 我原还想着,或许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会将两个孩子带去凤鸣山,可能会一去数年。 好在今日听夫君说的,玄音老人提前有话,每年都会带着咱们珠儿回家来探望亲人,与家人团聚。 这样一来,对咱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咱们也该知足了。 毕竟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为孩子遮风挡雨一辈子,更不能陪他们一辈子。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老去,而他们会长大成人,会去开创他们的锦绣前程。 我们做爹娘的要帮助他们,而不是要拖他们的后腿,将他们一直圈在我们的身边。” 萧诚毅看着狄星月,伸手握住了狄星月的手,“好星月,星月的心胸令为夫佩服! 之前为夫还想着,若是将此事告知了星月,星月会不舍,会难过,会流泪。 没想到,星月尽管心有不舍,但还是能如此为孩子的将来着想,能为了孩子的将来肯忍受离别之苦。 星月是个了不起的娘亲。” 狄星月看向自己的夫君,嘴角现出一丝苦笑,“夫君就别笑话妾身了。 夫君该知道,珠儿是妾身的心头肉,妾身天天抱着她都还疼在心里,心都是提着的。 更何况知道不久的一天,小小的她会跟着她师父去到很远的地方,而我们会很久看不到她,妾身的心里从现在开始就已经觉得阵阵的难舍了。” 第715章 夫妻夜话 商量进宫 狄星月沉吟了半晌,又接着说道:“但,我们不能用我们的不舍来挡了孩子的前程,破坏了孩子可能会有的成就。 那样,我们做父母的就太自私了! 孩子……将来有孩子的道路要走,孩子也有孩子的日子要过,我们不能替他们安排一切,更不能耽误了他们。”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星月能这么想,为夫就放心了。 玄音老人在离京之前与为夫说起此事时,为夫第一个想法就是,此事该怎么和星月说起,该怎么和娘说起? 你和娘会有多不舍?会不会答应让珠儿那么小就离开家?会不会答应让珠儿跟着师父远去凤鸣山? 没想到,倒是为夫多虑了。 星月真了不起!星月真的让为夫佩服!” 狄星月一个娇嗔的眼神丢过去,“夫君就会取笑我。 其实,妾身只是嘴硬而已,心中……是真的不舍。” 狄星月说着,眼中已经流下了泪水。 萧诚毅伸手环住狄星月的肩头,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抚着。 狄星月止不住地流着眼泪,好半晌才又说道:“咱们的女儿是个不平凡的孩子,咱们家里的人都知道。 珠儿生来不平凡,或许将来,她也会担负不平凡的使命,也会有不平凡的成就。 那……我们做爹娘的就看着她不平凡吧!看着她将来的成就能有多么辉煌!” 萧诚毅紧了紧拥着妻子的手臂,夫妻俩依偎着坐着。 “珠儿现在还小,玄音老人也会在一年半以后才会来京。 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陪着珠儿,看着珠儿。 就算以后珠儿跟着她师父玄音老人去了凤鸣山,春秋两季,玄音老人都会带着珠儿回京城来和咱们团聚。咱们还可以见到珠儿,还可以陪着珠儿,看着珠儿一天天长大的。” 狄星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吧,就算是一直生活得很快乐,也许某一天也会出现一些不快乐; 今天,亲人们团聚在一起,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又会面临分别; 分别之后,某一天还会再重聚; 而重聚的时候,或许很多事情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往前过下去。 渐渐地寒风吹起…… 秋天这收获的季节也在收获中很快地过去了。 当树上的果实、地里的庄稼都已经归了仓,树上的叶子变得枯黄、继而飘落到地上,天渐渐地冷了。 冷风阵阵吹过,当第一场初雪降下,冬天就真的来了。 眼看着临近了新年。 皇后云芙的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 因此,承祺帝每天都会扶着云芙在紫宸宫的内殿里来回地慢慢地走着。 因为那是卢太医与宋医正的嘱咐:产妇要多走走,到时好生产。 每天,承祺帝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到紫宸宫的内殿看看云芙,然后再赶着将御书房中的奏折批阅完,便赶来后殿,陪着云芙来来回回地走着。 哪怕云芙自己都不耐烦了。 如今云芙的肚子大得连她自己都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儿了! 再让她挺着个大肚子走来走去的,也实在是累。 云芙总想着偷个懒,到一边坐下。 然而,一向对云芙百依百顺的承祺帝却不再惯着她了。 哪怕是劝着,哄着,也要让云芙多走走,再走走,再走几步。 然后为了让云芙多走几步,就会答应一些不讲理的孕妇提出来的不合理的要求。 因为皇后云芙面临着生产,因此,每年宫里都要在年前举办的宫宴,今年也被承祺帝直接给取消了。 大晔的国库反正是充盈,承祺帝下旨:新年宫宴取消,给朝中所有的官员多发了一个月的俸禄银米。 朝中众臣也就都高兴了,各衙门也都封了印,就等着过大年了。 算着皇后生产的日期也就是这几天了。 这天晚上,萧诚毅和狄星月躺到了床上,夫妻二人相拥着正说着此事,“云姐姐应该就这些天就快生了。 虽然今年皇上把宫宴也给免了,一心只守着云姐姐,陪着云姐姐待产。 不过,这次我看着云姐姐的肚子好像格外的大,还真是有些不太放心呢! 这几日,家中也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事。 外婆和娘还有兰姨都在忙着,两位弟妹也都在帮着忙。 我想着,不如我就跟家里偷个懒儿,常带着珠儿进宫去看看,多去看看云姐姐,这样,我还能放心些。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也好。明天就跟娘说一声,我陪着你带着珠儿进宫去。 如果皇后娘娘那边没有动静,咱们带着珠儿坐坐就回来。” “也好。”狄星月点点头。 “既然明日要进宫,那今天就早些睡吧。”萧诚毅给狄星月掖了掖被子,说道。 狄星月点头。 萧诚毅扭头在狄新月的额角上亲了一下,将她抱紧。夫妻俩相拥着,渐渐地睡着了。 第716章 夜半惊梦 三人进宫 午夜时分,万籁俱静。 睡着的萧诚毅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时已经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和说话声,“诚毅、星月,快醒醒,快醒醒!” 狄星月就被门外的敲门声和说话声惊醒了。 狄星月看向萧诚毅,两人一时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忽地都坐起身,披衣下床。 听着外面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声音,二人一边儿下床往身上披着外袍,一边嘴里应着,“是,娘,我们已经起来了,出什么事了?” 只听外面童问溪说道:“你们两个快收拾收拾,带着珠儿快进宫去。 宫里来了消息,皇后娘娘发动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二人一听,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 萧诚毅先过去将房门打开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快步走了进来。 “娘,我跟星月先去洗漱一下,您帮着先把珠儿的衣服穿好吧。” “好好,你们快去收拾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着,快步走到了萧雨珠的小床前。 刚刚的敲门声和说话声已经将萧雨珠吵醒了。 此时,萧雨珠迷迷糊糊地用小胖手揉着眼睛,“爹爹,娘亲,奶奶,怎么了?天亮了吗?”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伸手连小被子一起将萧雨珠抱起来,轻轻拍着哄着,“珠儿不怕啊,没事,没事,是奶奶来了。 珠儿醒一醒啊,一会儿珠儿要跟着爹和娘进宫去,你皇伯母要给你生小妹妹了,想让你进宫陪着皇伯母一起等小妹妹出生。” 萧雨珠本来还打着小哈欠,眼睛都睁不开。突然听奶奶说到皇伯母……小妹妹……,揉着眼睛的小手立刻停住了。 萧雨珠瞪大眼睛看向抱着她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奶奶,奶奶是说皇伯母要给珠儿生小妹妹了吗?” “是啊,刚刚你皇伯伯派人送来消息,要接你进宫去一起等小妹妹。”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头说道。 “哦,好的,珠儿去,珠儿陪着皇伯母等小妹妹。”萧雨珠笑着点头。 “好好,来,奶奶帮你穿上衣裳。” 这时,沈嬷嬷也快步走了进来,拿了萧雨珠的衣服,在炭炉上烘了烘,过来给萧雨珠穿戴整齐。 又拧了温热的帕子给萧雨珠擦了小脸儿。 接着,又麻利地将萧雨珠的头发梳了两个羊角辫儿,再将小绣鞋替她穿好,拿过一旁的小斗篷将她裹上。 这时,萧诚毅和狄星月也快步从盥洗室里走了过来。 云纱将一件火狐的披风替狄星月披上,狄星月自己将前面的系带系好。 萧诚毅也拿过狐皮披风披上。 “告诉赶车的阿荣,赶车要赶稳着些,别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嘱咐着。 “知道了,娘放心吧。”萧诚毅抱过萧雨珠,狄星月跟在身边,一家三口快步朝着星月苑外面走去。 府门外,站着小竹子公公,来喜和来祥已经在马车边等候,另有几名侍卫也已经牵着马站到了马车旁。 萧诚毅也不多说,扶着狄星月上了马车,自己抱着萧雨珠一步跨了上去。 侍卫们也都翻身上马,护在马车两边。 车夫阿荣挥动鞭子,马车启动,直朝着皇宫而去。 萧诚毅、狄星月带着萧雨珠一路坐着马车赶来皇宫。 马车来到宫门口,远远的,萧诚毅撩开车帘,就看见宫门已经是打开的了,薛瑞薛公公正站在宫门口朝着这边张望着。 薛瑞看见萧诚毅,朝着马车大声喊道:“萧大人,皇上有旨,萧大人、萧夫人和小郡主不必下马车,马车不用停,直接进宫。” “是。臣领旨。”跟随的一众侍卫们都留在了宫门口儿,萧诚毅一家乘坐的马车没有片刻停留,而是在薛瑞和小竹子的引领下,直接进了宫,一路来到紫宸宫外。 萧诚毅没等放脚凳就抱着萧雨珠直接跳下了马车。 将萧雨珠放到地上,回身又将走出车门的狄星月一把抱下马车。 将妻子放稳,萧诚毅复又将萧与珠一把抱了起来,一家三口跟着薛瑞和小竹子一路疾行,直朝着紫宸宫里赶去。 此时,紫宸宫前殿所在的院落倒是安安静静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来到后殿外,见这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宫女嬷嬷们忙碌地来往穿梭着,有端热水的,有拿着各种用物的。 众人虽然忙碌,但却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狄星月跟在身边,三人快步走进了后殿。 后殿中,承祺帝正在殿中央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宋医正和卢太医,以及几位宫中的医女全都在一旁站立着。 内殿里传出一阵一阵的皇后云芙的痛呼声。 萧诚毅放下萧雨珠,和狄星月先向承祺帝见了礼,萧雨珠也朝着承祺帝请安。 承祺帝听到声音看过来,见是萧诚毅一家三口到了,眉头紧皱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宽慰的笑容。 承祺帝几步走到三人近前,一把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罢了罢了,免礼吧,你们可到了!” 第717章 深夜守候 福星护佑 狄星月行过礼,站起身,朝着承祺帝说道:“皇上,臣妇可否进内殿去看看皇后娘娘?” “哦,好好,星月啊,你快进去吧,你进去陪陪你云姐姐,她会好受一些。”承祺帝点头说道。 “是,臣妇这就去。”狄星月微微福了一福,扭头刚要往内殿去,脚步又停住了,回头看了看承祺帝怀里的萧雨珠。 萧雨珠睁着大眼睛正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珠儿也要去看皇伯母。”说着就扭着小身子要下地。 承祺帝忙将萧雨珠放到地上。 狄星月回身过来看向萧诚毅,“夫君,我抱珠儿一起进去看云姐姐吧?” “好。”萧诚毅点点头。 狄星月抱起萧雨珠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守在内殿门边的两名宫女将厚重的帘子撩起,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快步走了进去。 萧诚毅就在正殿中陪着承祺帝。 承祺帝皱着眉头,又开始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走着,萧诚毅看着他都觉得眼晕。 萧诚毅索性不去看他,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卢太医和宋医正,“请问宋医正、卢太医,皇后娘娘现在情况怎样?” 宋医正和卢太医此时倒很淡定,“皇后娘娘情况还好,一切正常,应该是快要到临盆的时候了。” “哦。”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又看向承祺帝,“皇上,您请稍安勿躁吧,两位太医不是说了,皇后娘娘情况还好,一切正常,马上就要到临盆的时候了。 皇上您不要太担心,咱们在这里好好等着就是了。” 承祺帝听了,脚步倒是停住了,看了看萧诚毅,“可是……可是……可是芙儿这……” “皇上,您别急。 您再着急,眼下您也帮不上忙。您还是先坐下等吧。”萧诚毅指了指上面的座位。 承祺帝看了看萧诚毅,又看了看宋医正和卢太医,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们也都坐吧。” 承祺帝说着,自己先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臣等谢座。”萧诚毅、宋医正和卢太医互相对视一眼,走到一边儿,准备坐下来。 尤其是宋医正和卢太医,站了半夜了,腰腿早就又酸又痛了,巴不得能坐下来歇歇。 几人才走到椅子边上刚要坐,就见承祺帝忽地又站起来,“哎呀,现在怎么又没声音了?这……这还要多久啊!” 萧诚毅、宋医正和卢太医三人的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呢,承祺帝就又站起来开始来回乱转了。 萧诚毅仰头看了看屋顶。 皇上在殿中乱转,他们做臣子的能大模大样地安稳坐着吗?得了,自己也陪着站着吧! 宋医正和卢太医偷偷对视一眼,偷偷抻抻腰腿,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椅子前边,也没敢坐下。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快步走进内殿,就见皇后云芙正在殿中的产床上面躺着。 大宫女秋影正端了一碗参汤走到床边,“娘娘,趁着现在阵痛过去了,您先喝碗参汤吧,到最后要生的时候还需要大气力呢!” 此时,狄星月抱着萧雨珠也已经走到了产床边。 狄星月听着大宫女秋影在劝皇后娘娘喝参汤,就没有出声说话。 而萧雨珠也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皇伯母。 此时,躺在床上的皇后云芙刚经历过一阵阵痛,正闭着眼休息。 听了大宫女秋影说的话,皇后云芙也知道,宫女秋影的话是对的。 也知道自己要打起精神,要喝参汤,要准备着,一会儿还要继续生呢! 云芙无力地睁开眼。 而当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的是狄星月抱着萧雨珠就站在床前,母女俩都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不知怎么的,在看到狄星月抱着萧雨珠这一刹那,皇后云芙就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一般,心情变得格外舒畅,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也没有像刚才那么疲乏无力了。 皇后云芙看着狄星月母女俩,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星月带着珠儿来了。” “是,云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狄星月关切地问道。 “感觉还好,看见你们母女俩就更好了!”皇后云芙笑着说道。 “皇伯母,皇伯母肚肚很痛痛吗?”萧雨珠蹙着小眉头问道。 皇后云芙看着萧雨珠那一副担心的小模样,又听着萧雨珠这娇软软的奶音儿,不由得笑了,“珠儿放心吧,皇伯母很好。 皇伯母在给珠儿生小妹妹呢。” “皇伯母,珠儿就是来陪着皇伯母一起等小妹妹的,妹妹一会儿就要来了。”萧雨珠认真地说道。 “是吗?珠儿怎么知道妹妹一会儿就要来了?”皇后云芙饶有兴趣地问萧雨珠。 第718章 婴儿降生 母女平安 萧雨珠傲娇地扬扬小下巴,对着皇后云芙说道:“珠儿就是知道。” 萧雨珠转头看向狄星月,“娘亲娘亲,放我下来,我要去皇伯母身边。” 狄星月听了,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将萧雨珠放到了皇后云芙的产床上。 萧雨珠朝前爬了两步,看到云芙的枕边放着一块布巾,萧雨珠伸出小手将布巾直接拿起来,小心地给皇后云芙擦了擦脸上、头上的汗水,“皇伯母出汗了,珠儿给皇伯母擦擦。” 皇后云芙看着萧雨珠这么的贴心懂事,笑着道:“要是皇伯母生下的小妹妹也像珠儿一样可爱,一样懂事,那就好了!” “会的会的,”萧雨珠点着小脑袋,“妹妹很可爱、很懂事的!” “你怎么知道?”皇后云芙又问 “珠儿就是知道。” 又是这句傲娇的“珠儿就是知道”,把皇后娘娘和狄星月都给逗笑了。 只是皇后云芙才笑着,腹部突然之间又一阵抽痛传来,“啊!”皇后云芙痛呼出声。 这声痛呼把萧雨珠吓了一跳。 皇后云芙看萧雨珠被吓得猛地一怔,强自咬着牙忍住了后面的痛呼。 又过了好一阵,阵痛才渐渐减轻了。 “刚刚皇伯母吓到珠儿了吧?”皇后云芙柔声问道。 “没有没有。”萧雨珠连连摆着小手儿看向皇后娘娘,小脸儿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皇伯母,珠儿没有怕怕,皇伯母也不要怕怕,一会儿妹妹就要来了。” 萧雨珠说着,将手中的布巾放下,将自己的小身子移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侧,将两只小胖手放到了皇后云芙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粉嫩嫩的小嘴儿还一开一合地叨念着:“妹妹乖乖,妹妹乖乖,快点儿出来,快点出来,姐姐在等着你哦!” 皇后云芙强忍着痛,歪着头看着萧雨珠那认真又可爱的小模样,心里瞬间觉得踏实了。 狄星月上前来,拿过刚刚被萧雨珠放到边儿上的布巾,替皇后云芙擦着头上的汗水,“云姐姐,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能看到云姐姐心心念念的小公主了。” 皇后云芙忍着痛,勉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这时,又一阵剧痛传来。不一会儿,就听到接生的医女说道:“皇后娘娘开始用力,宫口已经全开了,用力,娘娘用力……” 皇后云芙听着医女喊“用力”,咬了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下一下拼命用着力。 萧雨珠的小手就在皇后云芙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妹妹,你快出来呀!你那么慢,你的娘亲……哦,就是姐姐的皇伯母,她会痛痛哦! 你快点出来吧!你乖乖的,姐姐才喜欢你!” 皇后云芙听着萧雨珠说话直想笑,可架不住又一股撕扯的疼痛袭来,实在忍不住了,云芙再一次痛叫出声。 “娘娘,用力,快用力,奴婢已经看到婴儿的头了,快用力,用力呀!……”皇后云芙跟着医女的话用力,再用力……一声声的痛呼实在压抑不住了。 承祺帝在内殿外面,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几步就冲到了内殿门前。 “皇上,产房污秽,皇上万不可入内。”守在内殿门边的几名宫女嬷嬷呼啦啦跪下。 几人这一跪,完全挡住了内殿的门,急得承祺帝在几人面前来来回回地走着。 收拾站定了脚步,朝着内殿里喊道:“芙儿,芙儿,你还好吧?你要坚持住啊!坚持住,朕在这里陪着你呢!芙儿……” 看着承祺帝急得眉头紧皱,额头青筋直蹦,萧诚毅非常能理解,他也经历过三次了! 可理解归理解,这事,他们男人还真的是无能为力,只有心疼妻子和干着急的份儿。 眼下,他也只能陪着承祺帝一起焦急地等着。 此刻,里面的皇后云芙哪还有力气回应承祺帝的话,她只咬住牙关,听着医女的话,用力,用力,再用力。 就在承祺帝忍不住想再次冲进内殿时,就听到里面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皇后娘娘生了!”承祺帝忽地顿住脚步,眼睛盯着内殿门上垂着的那道厚厚的帘子。 “芙儿,芙儿……”承祺帝一声一声地喊着皇后云芙。 皇后云芙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狄星月一手握着皇后云芙的手,一手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汗水。 而萧雨珠则用小胖手儿轻轻地抚摸着皇后云芙的肚子,“皇伯母不痛痛,皇伯母不痛痛哦!” 随着萧雨珠的小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皇后云芙似乎感到那股痛真的在慢慢地,慢慢地消失。 第719章 有女心足 欢喜圆满 云芙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下,转头朝着内殿的门,用着最后一点力气说道:“皇上……皇上放心吧,臣妾……臣妾没事了!” 很快,医女已经将刚出生的婴儿收拾好,包在了襁褓里。 苏嬷嬷先将襁褓抱到了皇后云芙眼前,“皇后娘娘,您看看,这是小公主,您的女儿!” 皇后云芙用力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萧雨珠跪坐在皇后云芙的身边,小脸儿上也笑成了一朵花,拍着小胖手儿说道:“皇伯母,妹妹来了,珠儿有妹妹啦,真好!” 皇后云芙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又看了看萧雨珠,“是啊,珠儿有妹妹了。以后就让妹妹跟着珠儿姐姐一起玩儿好不好?” “好!珠儿会很疼很疼妹妹的,珠儿是个好姐姐哦!” “是,皇伯母相信珠儿肯定会是个好姐姐,珠儿就是个好姐姐。” 此时,内殿里一片轻松欢喜。 而苏嬷嬷看着这边在给皇后娘娘收拾擦洗,自己则掀起门帘儿走出内殿,朝着承祺帝深深一福,“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刚刚生了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刚刚承祺帝似乎是听到里面在说皇后娘娘生了一位公主,这会儿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苏嬷嬷的回禀了,“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芙儿,我们有女儿了!我们也有女儿了!太好了!” 承祺帝喜不自胜地在殿外高兴地来回快步地走着,突然间几步就走到了萧诚毅面前,两手抓住萧诚毅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诚毅,诚毅,朕也有女儿了!朕也有女儿了!” 萧诚毅被承祺帝摇得晃了两晃,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 只不过是在这里,当着两位太医以及宫女侍从的面,不好失了承祺帝的面子,萧诚毅只好忍着。 “是,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如愿以偿得了位公主!” 承祺帝高兴得哈哈大笑着。 产房里,嬷嬷和医女们忙着将皇后云芙收拾干净,将被汗水、血水浸湿的被褥全都换掉。 当一切都收拾利落,皇后云芙终于躺在了干爽的褥子上。 祝嬷嬷又将被子给皇后云芙盖好。 皇后云芙到了此时长出了一口气。 狄星月坐在床边看着皇后云芙,自己也终于安心地笑了,“恭喜云姐姐,终于满足了心愿,云姐姐也有女儿了!” “是啊!谢谢星月,更谢谢咱们珠儿! 这半夜三更的,倒把你们一家三口都给折腾来了。” “云姐姐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云姐姐发动得这么突然,星月也是想着,这几日都要带着珠儿天天进宫来陪着云姐姐呢。” “姐姐谢谢你们了!”皇后云芙握着狄星月的手真诚地道谢。 萧雨珠大眼睛闪亮亮地盯着襁褓中的小婴儿,伸出小手指轻轻地碰碰小婴儿的小脸儿:“妹妹,你好呀!我是你的珠儿姐姐哦,姐姐好喜欢你的! 你要快快满月,快快长大,快快学会说话,到时候,就可以给皇伯伯、皇伯母请安安了!知道吗?” 这时,小婴儿的小嘴儿适时地动了一下,萧雨珠乐了,“妹妹要说话吗?妹妹说安-安,说安-安!”小婴儿睡着不动了。 皇后云芙看着萧雨珠那认真教妹妹说话的样子也笑了,“珠儿这么喜欢妹妹呀?” “嗯嗯,珠儿喜欢妹妹。”萧雨珠忙点头。 “好,以后珠儿就领着妹妹一起玩儿,教妹妹说话。” “嗯嗯,好哒,珠儿会是个好姐姐哒!”萧雨珠甜笑着点头。 这时,内殿的门帘掀起,承祺帝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狄星月听到旁边宫女见礼的声音,回头看是承祺帝进来,忙站起身朝着承祺帝行礼。 承祺帝笑着摆了摆手,“免了,免了,今夜辛苦你们了!” “臣妇惶恐。”狄星月抱起萧雨珠退后几步。 承祺帝快步来到床边,握住皇后云芙的手,“辛苦芙儿了!我们终于有女儿了!” 皇后云芙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点了点头,“是啊,皇上,我们也有女儿了。” 萧雨珠看着承祺帝,“珠儿恭喜皇伯伯!妹妹好可爱的!” “是,妹妹好可爱,我们珠儿也好可爱!”承祺帝看向萧雨珠,满脸都是最温和的笑。 “皇伯伯看妹妹。”萧雨珠指了指小婴儿。 承祺帝看向皇后云芙身边那个小小的襁褓,轻轻伸出手,将小襁褓托在自己眼前,“朕的女儿!” 承祺帝此刻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跟抱着儿子的感觉真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啊! 第720章 一夜过去 出宫回府 狄星月看看现在内殿里已经都收拾好了,又有皇上陪着皇后娘娘是最好的了。 于是,狄星月朝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行礼告辞,“皇上,娘娘刚刚生产,需要好好休息,臣妇就先带着珠儿告退了!” “也好,现在天都要亮了,这一夜辛苦你们了 ,多谢!”承祺帝真诚地道谢。 “臣妇不敢!云姐姐要好好休息,星月回头再来看云姐姐!” “皇伯伯,皇伯母,珠儿告辞了!”萧雨珠这会儿困劲儿上来了,打了个小哈欠,大眼睛水汪汪的。 “好,珠儿乖,快跟娘亲回去睡觉觉吧,看把咱们珠儿困得!”皇后云芙看着萧雨珠困倦的小模样,也心疼了。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退出了内殿。 萧雨珠已经趴在狄星月肩头睡着了。 萧诚毅拿过狄星月的披风给她披好,自己的也披上了,又拿过萧雨珠的小斗篷将女儿裹紧,接过女儿来自己抱着。 夫妻俩刚要离开,承祺帝从内殿里走了出来。 萧诚毅还以为承祺帝是有什么事情,刚要问,承祺帝笑着摆了摆手,“朕没事,朕就是出来送送你们。”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点了点头,“好了,皇上快回去陪着皇后娘娘吧,臣告退了。” 承祺帝拍了一下萧诚毅的手臂,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出了殿门。 看着他们转过殿角不见了,承祺帝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天际,天边已经隐隐透出了微微的亮光。 经过了这一夜的心疼、焦急和等待,如今自己也是儿女双全了! 承祺帝长舒一口气,转身快步回了内殿去陪妻女。 承祺帝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只见皇后云芙已累得沉沉地睡去了。 承祺帝慢慢地、轻轻地在床榻边坐下,看着并排熟睡的一大一小,心里感觉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萧成毅抱着睡着了的萧雨珠,狄星月跟在夫君的身边,薛瑞亲自将这一家三口送出了紫宸宫。 紫宸宫门外,就见来喜和阿荣站在马车旁等候着。 萧诚毅和狄星月见此都有些诧异。 他们以为来的时候因为紧急,马车直送他们到了紫宸宫门外。 现在他们该是去宫门口上马车才对,没想到他们的马车居然还在紫宸宫门外没有离开。 夫妻二人看向薛瑞。 薛瑞笑了笑,轻声说道:“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说,就将马车停在紫宸宫门外候着,萧大人、夫人和小郡主离开的时候,就从这里直接上马车出宫就好了,也免得还得走很长的路到宫门口。” “哦,原来如此。那请薛公公替下官谢过皇上。” “是是。”薛瑞应着。 萧诚毅和狄星月走到马车旁,阿荣早将脚蹬放好了。 萧诚毅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先将妻子扶上了马车。紧跟着,自己抱着女儿也坐进了马车里。 来喜和阿荣在车辕上坐好,阿荣挥动鞭子,马车缓慢地,咕噜噜地朝着宫门口驶去。 马车出了宫门,速度开始快了起来。 时辰还早,街上只偶尔地能见到零零星星的行人。 马车行驶得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胜义国公府。 进了府门,一家三口直接回了星月苑。 狄星月亲自将女儿的小斗篷解下,外衣脱去,又脱去小绣鞋,将她放到了铺好的小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萧雨珠的小身子动了动,翻了个身,舒服地继续睡着。 萧诚毅看了看妻子,“星月,你也去睡会儿吧。” 狄星月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先不睡了,一会儿先陪着长辈和夫君用过早膳,再回来睡也一样。” 萧诚毅看着妻子,抬手轻轻抚了抚狄星月的俏脸,“还是去睡会儿吧,一会儿我跟娘说一声,娘知道咱们连夜进了宫,不会责怪你的。” 狄星月听了,轻笑了笑,“我知道娘不会责怪我的。就是我们没有进宫,妾身偶尔睡个懒觉,娘也不会责怪我。 只是长辈宽容是长辈宽容,做小辈的可不能那么不懂规矩。 没事,这会儿困劲儿已经过了,一会儿用过早膳,妾身再回来补眠也就是了。” 萧诚毅笑了,“好吧。”看了看外面,此刻天已经大亮了。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夫妻二人回头看去,是沈嬷嬷站在门外。 沈嬷嬷朝着萧诚毅和狄星月行了一礼。 狄星月笑着嘱咐沈嬷嬷,“嬷嬷小心看护着郡主,我们先去前厅了。” “是,夫人放心吧。”沈嬷嬷脚步轻轻地走到萧雨珠的床边守着。 萧诚毅和狄星月出了星月苑,二人慢慢地走去了前面二堂花厅。 第721章 皇家喜事 金钟敲响 萧诚毅和狄星月到的时候,老国公夫妇、胜义公夫妇,萧昶夫妇都在这里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前脚进门,何举和甄冉冉、萧一凡和甄芮芮紧随着他们后面也走了进来。 萧诚毅几人一起向几位长辈行礼问安。 老国公童世英看向萧诚毅问道:“珠儿在睡着吧?” “是啊,还没出宫就睡着了。”萧诚毅笑着答道。 看到萧诚毅夫妻,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开口问道:“怎么样?皇后娘娘已经生了?” 何举、甄冉冉、萧一凡、甄芮芮几人还不知道萧诚毅和狄星月半夜带着萧雨珠进宫的事,听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如此问,也都睁大眼睛看过来,等着他们的回答。 萧诚毅和狄星月对视一眼,二人都笑了。 萧诚毅则笑着说道:“娘就是不问我们,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 童问溪嗔了萧诚毅一眼,“我是知道啊,只不过想听你们亲口说出来罢了!” “娘放心吧,皇后娘娘如愿生下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哎哟,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母女平安,这可就好了! 而且,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一下也是儿女双全,心满意足了。“ 狄星月也笑着点了点头,“娘说得是呢! 皇上听说生了小公主,高兴得在外殿哈哈地大笑,我在内殿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皇上这是高兴得都不带遮掩的了!”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在盼着吗?就盼着也能有个小女儿。 这下,总算得偿心愿了,好啊!真好!”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抚掌笑着,连连说好。 萧一凡几人在旁边听了也高兴地在笑。 萧一凡走到童问溪身边,笑着说道:“皇上可是一直在盼着女儿呢! 皇上和哥,他们俩人先后成亲。 皇上先生下了太子殿下,大哥成亲后也生下了霖儿; 之后,皇上又生下了二皇子,不久,霆儿也出生了。 皇上和哥都有了两个儿子。 可是,之后哥又有了珠儿这个宝贝闺女,皇上羡慕得眼热,一直就盼着也能有个女儿。 这下,皇上终于也有了女儿,也是儿女双全了,心满意足是一定的了。” 甄芮芮听了,在一旁捂着嘴笑,“皇上这回也有了女儿,应该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跟咱们抢珠儿了吧?” 萧一凡听了,撇了撇嘴,“那你可想多了。皇上有女儿是有女儿,皇上就是再多几个女儿,咱们的珠儿……皇上照样抢!” 众人听着,想了想,没有反驳,根本没法儿反驳。 腊月二十九,承祺帝喜得一女。 公主降生,大晔举国欢庆。 清晨,金钟敲响,鞭炮齐鸣! 在家中休沐准备着过年的文武百官们以及全京城的百姓们全都听到了这高亢、清亮、悠扬的金钟声。 开始,人们都是一怔,紧接着也就明白了这金钟是为何而敲响! 应该是皇后娘娘生了。 众臣都知道,皇上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心心念念地就想再有个女儿。 之前,皇上和皇后可是把那凤珠郡主当成亲女儿一样宝贝着的。 如今这金钟敲响,不知皇后娘娘诞下的依旧是位皇子,还是帝后真的如愿得了个女儿? 消息传得飞快,还未到辰时,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称心如意地得了一位公主。 虽说各官衙封印,官员放大假归家准备着过年,朝事、公事都暂停了。 但是,如今既然得到了皇家的喜讯,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于是,各位大臣的贺喜折子如雪片般送进了宫中,送进了紫宸宫中,堆到了承祺帝的桌案上。 承祺帝对于这样的折子那是喜闻乐见的。 看着这一桌的贺喜折子,承祺帝脸上的笑容始终就没有消失过。 过年放大假,不用上早朝,也不用埋头在御书房里看那没完没了的奏折,做皇上的和做臣子的,一年到头的也就是过年这些天能够真正地清闲清闲,放松放松。 如今,皇后云芙诞下公主,承祺帝正好能全心全意地守着自己的妻女。 天亮了,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一醒来,就被身边伺候的宫人告知——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多了个妹妹。 小兄弟俩来到父皇母后殿中请安,同时也来看看他们新出炉的妹妹。 此时,皇后云芙刚刚用了些膳食,正靠在床头上歇着,怀中还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的宝贝女儿。 承祺帝则倚在床头上,将皇后云芙和女儿全都揽在自己怀里,夫妇二人就这样面带微笑地,如痴如醉地看着怀中的小女儿。 赫连琦和赫连玦兄弟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无比的情景。 第722章 兄妹相见 大名小名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同时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儿子。 皇后云芙笑着招呼道:“琦儿,玦儿,快过来,来看看你们的小妹妹。” 赫连琦步履稳重地朝着母后的床榻走过去。 而赫连玦三蹿两蹦地早就窜到了皇后云芙的床榻上,吓得承祺帝忙伸手挡着:“玦儿小心,别碰着你母后和你妹妹。” 赫连玦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心中有点儿小郁闷,“父皇,儿臣知道不能碰到母后和妹妹,不用父皇这么紧张的挡着,这是把儿臣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了吗?” 承祺帝一时竟无言以对。 自己这儿子懂事吗? 说他懂事,这产妇和婴儿的床能这么往上窜吗? 说他不懂事,他还真没碰到她们。 “好了,孩子高兴,欢蹦乱跳的也正常,不是吗?”皇后娘娘看着儿子那张郁闷的小脸儿,再看看承祺帝,“皇上,孩子有分寸的,不用那么紧张。” 皇后云芙边说着,边抬起一只手,将承祺帝横在自己和女儿身前的手臂拉了下来。 皇后云芙刚将承祺帝的手臂拉下来,就见赫连玦嗖的一下,一个蹿跳,就从床边儿直接蹿到了床的里边,依偎到了皇后云芙的身边。 赫连玦这一跳,吓得承祺帝又赶紧伸手护住云芙和小女儿。 就见赫连玦小脸儿上得意洋洋,还朝着承祺帝扬了扬小下巴,直气得承祺帝吹胡子瞪眼……哦不,瞪眼是瞪眼了,至于吹胡子嘛……承祺帝还没有蓄须。 承祺帝和赫连玦父子俩斗法逗笑了云芙。 赫连玦不再理会自己的父皇,依偎着自己的母后云芙满眼兴味地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妹妹,妹妹,我是二皇兄。妹妹……” “不许再喊了,妹妹在睡觉呢。”承祺帝出声拦住儿子,生怕他吵醒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那妹妹什么时候醒啊?”赫连玦歪着小脑袋问道。 “妹妹已经睡了一会儿了,一会儿饿了就会醒了。你耐心等一会儿。”皇后云芙柔声回应着儿子。 赫连琦在床边站定,微微探着头朝皇后云芙的怀中看去。 妹妹小小的一只,裹在一张大红的锦缎包被里,一张小脸儿红红的,两眼紧闭着,睡得正香。 赫连琦看着自己的同胞亲妹妹,心中瞬间一股血脉亲情涌上心头。 赫连琦伸出双手,“母后,儿臣可否抱抱妹妹?” 皇后云芙笑着点了点头。 承祺帝想拦着,再一想,儿子可是从珠儿出生后就一直抱着的,抱小婴儿的手法儿子可是熟练的很。 于是,没有出声反对,只是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云芙将小婴儿放到了赫连琦的怀里。 赫连琦抱着自己的亲妹妹,看着看着,嘴角现出了一丝笑意,“父皇,母后,妹妹的名字定了吗?” “还没有呢,你父皇之前取了几个名字备选,只是到了这会儿看到了你妹妹,他又觉得那些名字一个都不满意了,也不知道你父皇到底要给你妹妹取个什么样的名字。”皇后云芙说着,嗔了承祺帝一眼。 承祺帝毫不在意,“朕的女儿,名字当然要千挑万选,总不能随便取一个就用了吧?” “那皇上,臣妾记得皇上早就拟了好几名字,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皇上倒是选一个呀!”皇后云芙说道。 “朕……朕这不是在好好地选嘛!朕得好好斟酌斟酌,选一个最好的才行。”承祺帝辩解道。 臣妾倒觉得皇上之前写的几个名字里有一个‘玥’字就不错。”皇后云芙想了想说道。 “‘玥’,哦,那还是几天前朕与诚毅说起给未来的小公主取名字时,诚毅想出来的。 相传少昊出生时,曾有凤凰携百鸟前来。 凤凰衔来一枚果核掷于少昊手中,果核裂开,一颗流光异彩的神珠出现,太白金星见神珠皎如明月,又是天赐君王之物,于是,神珠定名为“玥”。 玥是上天赐予有道圣君的一颗神珠,寓意着吉祥、高贵,才华、纯洁和美好。 赫连玥,赫连玥,好好,朕女儿的名字定了,就叫赫连玥。”承祺帝大手一挥,小公主的名字有了。 皇后云芙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名字真好! 不过,咱们再给女儿取个小名儿吧,平日里咱们自家人叫着。” “那叫什么好呢?”承祺帝蹙眉想着。 “今早珠儿还在这里的时候,曾经对着咱们女儿教她说话来着。”皇后云芙想到那时的情景,又笑了。 “珠儿教咱们女儿说话?”承祺帝好奇地问。 “珠儿是跟咱们女儿说,‘妹妹你快点儿长大,快点儿满月,快点儿学说话,到时候就可以给皇伯伯和皇伯母请安安了。’” “安安,好啊,这个小名好,咱们女儿的小名就叫安安了。”承祺帝一追定音。 第723章 公主降生 三礼齐收 “安安,安安,安安……”赫连玦听到妹妹有了名字,还有了小名儿,就连叫了几声。看妹妹没有醒来,没有答应自己,于是越叫声越大。 皇后云芙连忙拦住他,将儿子揽到自己怀里,“玦儿,小声点儿,妹妹在睡觉,当心吵醒了妹妹。” 皇后云芙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 赫连玦不再喊了,只不过两只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哥哥怀里的小妹妹。 赫连琦听到父皇和母后说的话,问道:“父皇,母后,珠儿妹妹夜里进宫来了?” “是啊。夜里,母后生妹妹的时候,你父皇派人去胜义国公府接了你萧叔叔、星月婶婶,还有你珠儿妹妹进宫来了。 星月婶婶和你珠儿妹妹一直守着母后生下了小安安,天快亮了,他们才出宫离开的。“ “哦。”赫连琦心中懊恼,怎么自己那个时候就在睡觉呢? 珠儿妹妹进宫来了,自己都不知道。 半夜进宫,凌晨才出宫回去的萧雨珠,这会儿还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呼大睡呢。 萧诚毅和狄星月用罢早膳,老夫人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就催着他们回房去补眠,“你们快点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睡到什么时辰算什么时辰,左右,现在也是休沐的日子,没什么事儿。” “没事儿的,娘,媳妇儿现在还不觉得困。 要过年了,家里事儿多……” 还没等狄星月说下去,甄冉冉和甄芮芮就截住了她的话头儿,“大嫂,你就别管这些了,回去睡吧,准备过年的事儿还有我们帮忙呢,没关系的。 看嫂嫂都有黑眼圈儿了,快回去睡吧。” 萧诚毅见大家如此说,也走过来直接牵上狄星月的手,“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去睡一会儿吧,说实话,还真有点儿困了。” “是啊,是啊,你们快回去睡吧。”老夫人也连连摆着手催促着。 狄星月见长辈们和自己的两个妯娌都这样说,也不再坚持。 夜里没睡好,这会儿是有点儿不太舒服。 于是,狄星月给几位长辈行了礼,与夫君相携着回了星月苑。 夫妻俩回到星月苑,见沈嬷嬷还在床边守着熟睡的萧雨珠。 夫妻俩进来,沈嬷嬷忙上前见礼。 “好了,嬷嬷你下去歇着吧。”狄星月温声说道。 “是,夫人。”沈嬷嬷行了礼,出去了,随手也将门带上。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俩来到女儿床前看了看,萧雨珠睡得正香甜 夫妻二人简单洗漱一番,也相携着躺到了床上。 到此时,狄星月已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了。 萧诚毅看着也笑了,“好了,困了就睡吧。” 狄星月点点头,依偎进夫君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小公主降生之后,承祺帝就已派人去庆平侯府报喜了。 随着金钟的敲响,庆平侯夫妇俩双双赶着进了宫,看到了他们新出生的小外孙女。 庆平侯夫人欢喜地抱过自己的小外孙女,拿出一把长命锁放到了小外孙女的襁褓上,“长命锁,长命锁,锁住宝宝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一家人围着小婴儿说着笑着。 庆平侯夫人笑道:“这孩子倒是个急性子! 算着日子,想着她怎么也是年后初几降生,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莫不是赶着来要红包儿的?” 庆平侯夫人一句话,把殿中的几人都给逗笑了。 承祺帝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是,朕的女儿就是会挑日子,赶在今天就来了。 这往后,生辰礼,还有新年的红包儿都要一起拿了!” 众人听了,更是笑了起来。 宫中一片喜气。 小公主的降生,让这京城之中本就要过年的喜气又加倍了! 大概是肚子饿了,萧雨珠睡到中午时就醒了。 可萧雨珠睡醒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娘亲,我们进宫看小妹妹吧。” 狄星月笑着过来将女儿抱起来,“珠儿,我们今天就不进宫了。 咱们早上不是才从宫里回来吗?皇伯母和小妹妹都要睡觉,要休息,我们初一进宫拜年的时候再去看小妹妹吧!” 萧雨珠眨了眨眼,“可是……可是……” “珠儿想看小妹妹?”萧诚毅走过来接过女儿抱着,“珠儿就这么想见小妹妹?” 萧雨珠点点头。 “可是小妹妹太小了,她刚刚出生,要多睡觉觉。 你想想,家里的小弟弟生下来之后,是不是天天都在呼呼睡着?” 萧雨珠想了想,点点小脑袋,“嗯嗯,弟弟每天就只知道吃奶睡觉觉。” “因为小宝宝要多睡觉觉才能长大啊! 等咱们进宫拜年的时候再去看小妹妹,好不好?” 萧雨珠听话地点了点头。 皇宫之中多了位小公主。宫中的喜气正浓。 年也到了,百官进宫拜年,同时也送上了给小公主的贺礼。 第724章 飞鸽传书 离王脱逃 接下来,要办小公主赫连玥的“洗三”礼,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便不想再有那么多人闹闹嚷嚷的了。 于是,参加“洗三”礼的只有皇室宗族中人,另外再加上小公主的外家庆平侯府,以及看着小公主出生的萧诚毅、狄星月和萧雨珠。 大家添盆贺喜,说着祝福的吉祥话。 “洗三”礼结束,文玉长公主笑着抱过自己的小侄女儿,“乖宝儿啊,你可真是会挑时候来! 这又是出生礼,又是新年的红包儿,又是“洗三”礼,你这一出生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金银满库了。” 众人听了都哈哈笑了起来。 可不是,这小公主一出生,连着这几日,真是收获颇丰呢! 就在这欢天喜地过大年,又有小公主降生的一片喜气里,一只信鸽飞来,带来了一个不太让人愉快的消息——离王袁镶脱逃了! 大年初五这天,萧诚毅收到了远在北雍的流音阁飞鸽传书传来的一个消息——离王不见了! 萧诚毅收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北雍皇妇人之仁,遵守着他之前对北雍先皇的承诺——不伤兄弟。 大晔使节团出使北雍,一场接风的宫宴让北雍的离王在猝不及防之下阴谋败露。 而北雍皇又在气急之下,出手迅速,立时控制了离王,灭了离王的诸多党羽。 只是,对于离王,呵呵…… 北雍皇只将那离王软禁在了原来的离王府中。 就凭这点,后患就已经留下了。 北雍皇也实在是好笑。 当初为求娶如玉公主,曾在天下人面前立下誓言,终生只娶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守白头! 但是,最终他却连这点儿誓言都守不住,却还要一本正经地守着与北雍先皇的一句承诺。 到如今斩草未除根,却给自己和北雍留下了乱国的隐患,真是不知所谓。 只是,此事可大可小。 离王在北雍离王府中,一无衣食之忧,更无生命之忧,他为什么还要逃出去呢? 逃出去自然是有逃出去的目的。 在大晔的使节团到达北雍之前,离王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因为一场接风宫宴而事败。 这次他之所以这么快地倒台,是因为大晔出使北雍的使节团在接风宫宴上,出乎意料地撕开了离王的假面具,将他们前朝后宫的阴私污秽一举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北雍皇倒也算是当机立断,迅疾出手,收拾了离王一党。 然而,他最终对离王却手软了。 离王之所以逃出离王府,想来他必是还有着暗中的力量,或者说是还有着后招的。 否则他逃出去干什么呢?当丧家犬亡命天涯吗? 如果只为了活命,那他大可不必冒险出逃。 他在离王府中不会缺吃少穿,也没有性命之忧,不是过得更舒服吗? 难道离王出逃只是为了能有一份所谓的自由?为了有那时时都被通缉抓捕的自由? 萧诚毅想了想。 提笔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写下了几句话。 然后,萧诚毅唤了来祥,将喂饱了的鸽子抱进来,将纸条塞进了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又抚了抚鸽子的羽毛,捧着它出去放飞了。 看着鸽子振翅高飞,听着鸽哨嘹亮,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萧诚毅回头吩咐来祥,“备马车去奉王府。” “是,世子爷。”来祥应着,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萧诚毅也抬脚朝着二堂花厅走去。 初二那日,萧诚毅陪着狄星月,带着三个孩子去奉王府拜年,那娘儿四个就都留在了奉王府。 原本就说好了今天去接她们的,正好一会儿去奉王府和大舅兄说说此事。 萧诚毅来到二堂花厅,就见外公、外婆和自己爹娘正坐在厅上说话。 萧诚毅进来禀明长辈,自己要去奉王府接妻儿。 长辈们点了头。尤其是老国公童世英,几天没见萧雨珠和几个孩子,心里早就想了。 行了礼,辞别了长辈,萧诚毅转身便出来了。 来到大门外上了马车,马车直奔奉王府。 狄星月正和两位嫂嫂在爹娘的院子里说着家常,外面云纱进来禀报:“夫人,门上禀报说世子爷到了。” “哦,那世子爷现在在哪儿?”狄星月问道。 “世子爷和侯爷去侯爷的书房说话了。”云纱说道。 狄星月听了,便没有立时起身出去。 狄星月想到,夫君应该和自己大哥有公事要谈。 奉王妃以及两位儿媳也想到了。 奉王妃看向狄星月,“星月啊,这是诚毅又有什么公事来找你哥吧?” 狄星月点点头,“应该是。” “那我们就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了,等一会儿他们谈完公事,我们再过去也不迟。”奉王妃说道。 狄星月、骆欣画和祝秀鸾也点了点头。 第725章 北雍生变 郎舅商谈 奉王府,同襄侯狄信长的书房中。 狄信长和萧诚毅郎舅二人对坐。 萧诚毅将流音阁传回来的纸条递给大舅兄。 狄信长接过来看了,嘲笑地撇了撇嘴,“北雍皇该守信时不守信,不该守信时,他倒是守信。 哼!结果呢?他守信守了个后患无穷。 不仅给自己留下大麻烦不说,还给北雍留下了大麻烦!” “大哥说得是。”萧诚毅点头,“北雍皇为了一个尊重北雍先皇、信守承诺,不杀兄弟的好名声,就轻易地留下了离王袁镶。 不仅没有杀,甚至都没有关入天牢,而只是软禁在原来的离王府中,这就等于是放生了。” 狄信长点点头,“此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暂时还不好说。 因为我们暂时还不了解那离王袁镶暗中还有多少力量?他还有多大的能量?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是蛰伏待机?还是立刻有所行动?” “正是如此。”萧诚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离王袁镶接下来会怎么做,就要看他手中还掌握着多少造反的本钱。 也就是说,他手中有多少人力、财力、物力,以及他手中掌握着多少兵力。 从之前北雍皇下旨抄没离王府的时候,我们得知了从离王府中抄检出来的财物数量,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大正常—— 因为从离王府中抄出的黄金白银等财物,似乎还不如从他某些党羽的家中抄出来的多! 作为一个随时想着篡位、想夺权、随时想将现在的北雍皇拉下马,梦想自己登基为帝的人,那点财物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只能说,在离王府以外的某个地方,离王袁镶应该还藏有大批的财物。 假如他在某个地方真的私藏了大量的金银,甚至包括大批的粮草,那也就说明了他可能还掌握了一定的军队。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危险了!” 对于萧诚毅的分析,狄信长也十分认同,“是啊,如果他袁镶手中没有掌握这些,他突然出逃就说不通了。 他之所以急于出逃,肯定不是为了脱离这里的禁锢,而是另有目的的,有所图谋的。 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查找到那离王袁镶的下落。 还有就是,且看着北雍那边的动静。 如果袁镶手中有足够的金银粮草,也掌握着足够的军队,那么,他最该做的就是立刻起事。 因为,经过大晔使节团在北雍掀起的那场波澜,离王袁镶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 如此的人品名声,不可能被北雍的百姓拥戴。 而且时间越长越是如此。 因此,他只能从速行动,一不做,二不休,立刻与北雍皇展开对抗。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近期袁镶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举动,那么,或许也就说明至少在目前为止他所拥有的一切暂时还不足以支持他立刻将他的野心付诸行动。 那么,接下来就会有一段或短或长的不安定日子。 这段日子是北雍不安定的日子,也是会连锁导致这天下不安定的日子。 因为,只要没有找到袁镶的踪影,只要没有将他和他手中的势力彻底消灭,那么,他什么时候起兵、什么时候造反、什么时候开始明面上与北雍皇争夺那江山宝座就都变成了未知数。 抓贼好抓,千日防贼就太麻烦了。” “是啊。”萧诚毅冷笑一声,“这个袁祉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个承诺未守,毁了自己的诚信名声,也险些毁了自己的家和皇位; 可守了一个承诺,却又毁了北雍的安定,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隐患。 这前离王袁镶一旦脱离掌控,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未知的危险。 此人为人邪恶,阴狠歹毒,野心勃勃。 放任他,北雍太危险。 再有,之前北雍查处离王,同时查抄、抓捕、斩杀了离王不少的党羽。 对于在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现在想来,就是被查抄斩杀的那些官员里几乎没有什么掌握兵权的人。 如果离王手中没有掌握兵权,那他又哪儿来的胆子、哪儿来的自信去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宝座呢? 想要造反,想要谋朝篡位,最该拥有的不是只有几个文臣,而是更该拥有武将和军队。 然而,在离王倒台之后,牵扯出来的一众党羽几乎都是文臣。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离王还没有来得及笼络太多掌握兵权的武将。 然而,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如果正相反,离王已经有了带兵的武将以及足够的兵力,而他恰恰将这些隐藏得最深、最严密,甚至于连被他牵扯出来的这些文官党羽们都不知道,那……那就更危险了! 北雍或早或晚,或者眼下、或者将来,必定会有一场大的动荡,甚至……”萧诚毅停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不用萧诚毅再说下去,狄信长心里也是十分清楚那萧诚毅到底要说什么? 第726章 接妻接儿 一同进宫 狄信长坐在那里紧蹙着眉,沉吟了半晌,抬头看向萧诚毅,“不管北雍那边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变故?至少这个消息我们应该尽快地禀报皇上得知。 如今北雍皇因着如玉公主的缘故,对我们大晔这边暂时可以说没有什么威胁。 然而前离王的变故又冒了出来,一切就又都是变数了。 虽说离王即便是要起事叛乱也是在北雍境内,但是,不管是我们大晔边境上的守布防,还是我们安济营对北雍那边的关注都要重点提上日程。 安济营可以由我们安排下去。 至于与北疆的守军……主将是父王的爱将瞿濠,咱们倒是可以以私人信件传递消息。 但,眼下这种情况由咱们们私人关系去传递消息是为不妥。 这需要皇上下旨。 不论是明令还是密旨,也该是以皇上的名义命令北疆的守军。 至于那前离王逃出了离王府之后,他会藏在哪里…… 或者他会远远地逃到他认为安全可靠的地方,也或者灯下黑,换个地方,就地依旧藏在京城。 而如果他真的外逃,那么他逃去的地方就该是他将来起兵造反的最大的资本所在地。 因此,无论如何,这个消息我们都应尽快禀报给皇上。 至于对北疆的守军下达旨意,那也是皇上的事。 而且,不管是那前离王立即起事造反,还是长时间地蛰伏不动,那都是不确定的。 我们如果将这个消息延迟到年后上朝再禀报皇上,万一这中间出现什么变故,你我都吃罪不起。 萧诚毅点点头,“大哥说得是。 我来时就在想着,今日是我和大哥一起进宫去见皇上?还是一会儿我带着星月和孩子进宫去见皇上。” “还是一会儿你带着星月和孩子们进宫去见皇上吧。 如果是你我二人一起进宫,那么,被别人知道了,自然就会猜想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样,或许还会给暗中的眼线传递一些信息。” “知道了。那一会儿我就带着星月和孩子们进宫去。” 狄信长点了点头,“别人都知道你们夫妻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亲密。 你们带着孩子进宫走一趟,没有人会多想什么。 如果是你我二人大过年地赶着进宫去,有心之人也好、无心之人也好,都会因此想多。” 郎舅二人商量好,狄信长又看了看时辰,“眼看着就到午时了,咱们去前面花厅坐吧。 见见家里的人,也早些用午膳。 用过午膳之后,你和星月就带着孩子们进宫去 萧诚毅点点头,“好,就这样。” 二人站起身出了书房,去了前面花厅。 他们这边到了花厅中坐下,下人们上了茶,那边消息也已经送去了后院儿。 奉王妃罗秦羽、狄星月以及骆欣画和祝秀鸾听说了,也站起身,一起朝着前院过来。 今日奉王爷外出会友不在家中。 萧诚毅拜见了岳母,和两位嫂嫂见了礼。 萧雨珠看见萧诚毅,高兴得跳着小脚,伸着胳膊要爹爹抱抱。 萧诚毅笑着将自己的宝贝闺女抱起来亲了亲。 萧雨珠开心得咯咯笑着喊爹爹,搂着萧诚毅的脖子,在萧诚毅的脸上亲了又亲。 几天没有见到爹爹了,萧雨珠想她的亲亲爹爹了。 奉王妃几人看着也笑,“瞧瞧,珠儿想爹爹了是不是?” “嗯嗯,想爹爹。”说着,依旧紧搂着萧诚毅的脖子,将小胖脸儿紧紧地贴在萧诚毅的脸上。 这时,就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叽里咕噜地跑进来了一群孩子,喊爹的,喊姑父的,闹嚷嚷了一大阵。 午膳摆上来,众人落座。 萧诚毅便与岳母和狄星月几人说了,用过午膳之后要先进宫一趟。 不论是奉王妃罗秦羽,还是狄星月、骆欣画和祝秀鸾都没有觉得有何意外之处。 方才萧诚毅来了,先与狄信长在书房里说了那么久的话,一会儿又要进宫去,那就说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尽快地禀报皇上。 她们女眷自然对此既不问,也不探查。 狄星月更明白,一会儿,她只管带着孩子们跟着一起进宫就是了。 进宫后,萧诚毅自然是与承祺帝一起去商谈政事,而她和孩子们可以去看看皇后和安安小公主。 午用罢,众人又略坐了坐,用了一盏茶,萧诚毅便要带着妻子和孩子们向岳母奉王妃告辞离开了。 奉王妃点点头,站起身,骆欣画和祝秀鸾一起陪着奉王妃,将萧诚毅、狄星月和几个孩子送到了大门处,看着他们一家人上了马车,婆媳三人才回转了内院。 第727章 紫宸宫中 吐槽袁祉 马车一路快速行驶去往了皇宫。 萧雨珠有进宫的金牌,萧诚毅也有随时进宫的令牌,就是狄星月也一样有皇后娘娘给的玉牌。 这一家人进宫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来到了紫宸宫外,才有紫宸宫守门的宫人进去通禀。 承祺帝带着两个儿子也是刚刚用罢午膳,一家人正在一起陪着皇后云芙,守着安安小公主。 突然听到外面的通禀,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几个孩子进宫来了,现在已经到了紫宸宫外。 承祺帝心中一动。 皇后云芙倒是笑了,“前几日星月就说起,她们娘儿几个初二回奉王府,要住到初五。 今天想必是她的萧大人去接了她们了。 他们这是离了奉王府就又直接来宫里了?快请进来吧!” 承祺帝心里想的就多了。 萧诚毅今日本该是去孩子的外家奉王府接媳妇儿和孩子回去的。 如今他接了媳妇儿和孩子却没有直接回转胜义国公府,而是带着她们一起进了宫,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承祺帝还真是没有想错,君臣之间、兄弟之间的默契还真是有的。 萧诚毅、狄星月领着孩子们进了紫宸宫,来到紫宸宫后殿。 承祺帝带着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来到外殿等着萧诚毅一家的到来。 萧诚毅、狄星月带着几个孩子进来,先朝着承祺帝行了礼,又见过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直接进了内殿去看皇后云芙。 萧雨霖和萧雨霆几个孩子也跟着凑热闹进去看安安小公主赫连玥。 承祺帝和萧诚毅看着几个孩子都跟着狄星月进了内殿,二人眼神一对,承祺帝心中就明白了,果然,萧诚毅进宫来确实是有事情。 君臣二人也没有特地去御书房中谈事,而是去了后殿另一侧的西里间。 二人走进去,承祺帝吩咐薛瑞将门关上,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薛瑞将门关上,将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打发了出去,自己抱着拂尘,走到外面的殿门处守着。 “诚毅,是出了什么事吗?”承祺帝坐下,顺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这里没有旁人,萧诚毅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也坐了下来。 萧诚毅点了点头,伸手从袖带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纸条儿递给了承祺帝,“皇上请先看看这个。” 承祺帝接过那个小小的纸条,打开来看。 一张细窄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米粒大小的字迹—— 前离王袁镶脱逃。 前离王袁镶被幽禁于前离王府,每日皆有看守之人确认其存在。 而今日探查时,离王踪迹全无,且于府中遍寻不到。 因此确认前离王袁镶潜逃,至于逃向何处,目前未知。 北雍皇已下旨封锁京城,查找前离王下落。 北雍京城气氛紧张。 属下等也已开始全力搜寻前离王下落。 承祺帝看完这张字条,回手将字条扔在了桌子上,跟着一声嗤笑,“这个袁祉,好好的一局棋,整个都在他掌握中的一局棋,结果,居然被他自己毁了个干净! 该信守承诺时他不守,结果被人耍弄一场,羞辱一场,丢了他君王的信誉,遭到全天下人的耻笑; 而北雍先皇一个不论前因,只要求结果的、不该守的承诺,他袁祉却坚定地,莫名其妙地守了。 结果,他就把他自己扔进了一个拔不出腿的烂泥潭里。 今后,还不知道他们一家就为了他这所谓对先皇的一次守诺要付出怎样的惨重代价! 那个离王不论是对北雍的江山,还是对北雍的朝廷,他所犯下的乱国祸国的罪恶可说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更别说还给予北雍皇本人那样的奇耻大辱!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 别说是一朝君主,就是一个贩夫走卒也不能够忍受! 哈!他袁祉居然还能念在跟先皇的一句承诺上,好好地将离王养在他的离王府里。 北雍的先皇要求北雍皇承诺日后不杀兄弟。 而北雍皇倒是难得能始终谨记。 先皇让他不能杀兄弟,那也要看看他那兄弟都做了什么? 如果是祸国殃民,十恶不赦呢? 不管这离王都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也不管他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将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加诸在了他这个亲兄长,他这个北雍至高无上的君主身上。 放过这样的罪恶,就因为他北雍皇当年对北雍先皇的一个承诺!真是可笑至极! 可笑这北雍皇守诺言或不守诺言,其结果都是给北雍,给他自己带来羞辱和麻烦! 当年他自己在全天下人面前亲口许下的诺言,他却能想方设法地去一再违背,视承诺如同放屁。 而关乎国家朝廷命运以及一个男人、一个君王的尊严时,他居然能轻易放过! 他日,哪怕这北雍皇袁祉遭遇什么下场,朕都不会同情他半分。” 第728章 君臣拟旨 应对袁镶 “唉!皇上,现在我们先把北雍那边放在一边。 往后我们大晔还不知道要受北雍什么连累? 如果北雍短期内没有异动或许还好些。 如果那离王疯了,不管不顾地真的和北雍皇直接刀兵相见动起手来,那我们大晔又当如何? 帮不帮北雍皇?如何帮?帮到什么程度? 还有,以目前情况看,皇上,我们是否要给北疆的守军送个消息? 让他们将关卡卡紧了。 如果那离王短期内没有动手的计划,而是想长期地蛰伏下来。 他想静待时机成熟、力量壮大,再一举拿下北雍的皇位。 那么,他又会藏到哪里去呢? 藏在北雍,认识他离王的人太多了。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会潜到西兆? 或者,直接来到我大晔境内隐藏起来。 若是这样,说不定还会给我大晔带来无穷的后患。 再有,皇上可还记得? 我大晔使节团出使北雍之时得到的消息,那离王与我大晔的某一位官员暗中有勾连。 就为这,我们也要防着他,防着他万一潜入我大晔,与某人串通一气,在我大晔兴风作浪。 那对我大晔来说,也是大麻烦。 再有,也该让北疆的守军时刻注意着北雍那边的动静。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要轻易放过,都不可掉以轻心。 还有……皇上,臣有个想法。”萧诚毅看向承祺帝。 “你说。”承祺帝点头, “臣想,皇上可否给北疆的守军下一道旨意,命他们做出一副备战的姿态。 也就是说,咱们放出风去,大晔已经知道前离王潜逃了。 那么就能想到,前离王潜逃之后,他要针对的必然就是北雍皇。 那北雍皇娶的可是我们大晔的如玉公主,他是我们大晔的姻亲。 假如离王要想对北雍皇不利,我们大晔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们让北疆的守军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借此震慑那离王。 臣想,如果那离王之前真的有足够的武力,足够的财力以及足够的粮草能够支撑他造反夺位,那么他也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往宫中送女人,借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从毁掉北雍皇的声誉上下手,想靠这些将北雍皇拉下宝座。 离王就算手中能掌握着几名武将,掌握着一些兵马,臣想他应该也还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 如果他不顾一切动手,最后也只会两败俱伤。 如果我们大晔这边震慑他一下,士气这东西,从来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用武力震慑,逼着离王先安静下来,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我们就可以再秘密地搜寻他,或者说逼着他放出足够的时间,让北雍皇这边也能有时间进行防范,能够有应付离王的回旋余地。 离王如果真的破釜沉舟动了北雍皇,那无论如何对我们大晔都是不利的。 退一万步讲,如果离王真的占了上风,那北雍皇真的被离王拉下了马,那离王上位对我们大晔来说可不是好事。 所以,我们就算不为那北雍皇考虑,就是为了咱们大晔,也一定不能让离王的奸计得逞。” 承祺帝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准了,朕稍后拟旨……不,诚毅,你去拟旨吧,你写好了,朕盖印。” 萧诚毅刚刚还在和一本正经的承祺帝讨论着正事,转眼又被承祺帝的无赖给呛住了。 “唉!”萧诚毅叹了口气,看了看承祺帝,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一边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边坐了下来。 萧诚毅斜了承祺帝一眼,抬手往砚台上滴了几滴水,拿过松烟墨磨了起来。 萧诚毅一边儿磨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承祺帝。 承祺帝斜靠在桌案上也看着萧诚毅,“干嘛这么看着朕?你可是当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一肚子诗文墨水。由你代劳,不比朕写出来的旨意漂亮?” 萧诚毅懒得理他,只送给承祺帝一个大白眼儿。 萧诚毅拿起笔,蘸了墨,拿过一张白纸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承祺帝一看,就想说:你别用这纸写啊!你直接写好,朕直接盖印不就完了! 再想了想,承祺帝还是闭了嘴。 看来萧诚毅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让自己再誊抄一遍的。 也罢,抄就抄吧。 萧诚毅在这边起草着旨意,承祺帝坐在一边,端起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 不一会儿,萧诚毅放下了笔,将写好的两张纸拿过来递给了承祺帝,自己也坐下,端起凉茶喝了一口。 承祺帝也不在意,站起身走过去,在桌案后坐下。拿起笔,照着萧诚毅写的文稿誊抄了起来。 抄完之后,直接加盖了印信。 第729章 圣旨家书 一同送出 承祺帝待墨迹干了,将圣旨折好,拿着又回到刚刚的位置上坐下。 “希望这份圣旨能够快马加鞭送到北疆军营,希望一切来得及。” “皇上放心吧,应该来得及。 臣估摸着,离王他就是手里有兵,也没有那么快动,他也要稍加观望,看看他脱逃之后各方的动静,至少预估一下自己起事能有多少胜算。 离王这次倒台是突然之间生出的变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离王在京中,或者是在京城周围有足够的兵力,那么,或许他早就动手了。 他之所以没动手,或是近处没有可用的兵力,或是兵力不足,还不足以让他无所顾忌地直接动手。 因此,他才会老老实实地安于离王府内软禁着。 如今,趁着北雍皇以及看守他的人麻痹之际,他才趁机潜逃了。 他之所以潜逃,就说明他的助力,或者说是他背后的力量不在京城,至少不在他的身边。 所以,这个时间差还是有的。 我们八百里加急派人速将圣旨送过去。 北疆的守将是奉王的部下瞿濠将军。 瞿将军忠义勇猛,镇守在北疆多年,北疆边防始终平静稳固。 如果这次我们把姿态做足,给离王一种错觉,那就是你敢动,我就动。 如果你敢起兵针对北雍皇,我大晔就出兵收拾你。 如此一来,那离王只要没有绝对的把握、绝对的胜算,他就不敢贸然行动。 这样,我们也就争取到了时间,也给北雍皇争取到了时间。 将来,哪怕这离王是一直埋着的一根刺、一个隐患,但,只要不让他再肆意壮大,只要压住他的势头,将来总还能对付他。 怕就怕这一次,离王有足够的力量,突然地破釜沉舟来一下,那样,北雍皇仓促应对之下,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总之一句话,我们宁可北雍皇在那北雍的宝座上坐着,也不能让离王上位。” 承祺帝点了点头,“说得没错。那北雍皇袁祉再不济,至少他在位子上,一时之间,他还没有那个贼胆敢跟咱们大晔翻脸。 但离王不同。 离王是条毒蛇,是条饿狼。他能做什么我们无法预料。” “皇上说得是, 就像之前,离王能与我大晔朝中的某些奸细勾结,他还敢算计珠儿,就说明他对我大晔从来就没安着好心。 正因为他对我大晔有的都是算计和恶意,所以他才会和我大晔朝中某些奸细合谋勾结。 一旦让那离王得逞,那对我大晔来说,就是多了一个大麻烦!” 承祺帝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朕马上命人八百里加急,将这份旨意直送到南疆瞿大将军手中,让他按旨意行事。 一要守住关卡,不能让那离王混进我大晔。 二要把开战的姿态做足,要足以震慑到北雍和离王。” 这边君臣商定,承祺帝直接唤了薛瑞进来,将圣旨递给他,“八百里加急速速送达北疆瞿濠瞿大将军手里。” “是,皇上。”薛瑞拿着圣旨走了出去。 “好啦,接下来,就看看各处都有哪些风吹草动。 希望那离王能识时务,不要以卵击石给我们大晔添麻烦。”承祺帝说道。 “是,皇上,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另外, 皇上您最好以如玉公主兄长的身份给如玉公主写去一封家书。 家书再由如玉公主转给那北雍皇袁祉看过。 信的内容就是告诉如玉公主,我们边疆动兵也好,还是收紧关卡也好,都是针对离王的,也是配合北雍皇查剿离王的。 一不要误会,二可以合力一处,逼那离王不能有所动作。 既然他逃了,那索性就逼着他就此藏起来,而不是逼着他贸然动起来。” “有道理。好,那你再写一信。”承祺帝点头赞同。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已经是彻底无语了,根本就不想再跟他争辩什么。 萧诚毅干脆站起身,再次走到桌案前坐下,铺纸拿笔,一挥而就。 然后,连请皇上再去誊抄的话都不说了,直接走过来坐在椅子里。 承祺帝呵呵一笑,起身过去照抄。 抄完加上自己的私印,将信纸装入信封,用蜡封好。 承祺帝又将薛瑞叫进来,“这封信安排金鳞卫送去北雍,当面交予如玉公主。” “是。”薛瑞拿着这封信,再次快步走了出去。 君臣二人公事暂时谈完了。 透过打开的殿门,隐隐能听到从那边东里间传出的阵阵说笑声。 承祺帝听了,刚刚有些被破坏了的心情又转好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第730章 慈父炫女 姐妹情深 “诚毅,朕的小女儿可是一天一个样儿。 这两天你还没看过她呢,今天朕看着她可是又好看了不少。” 承祺帝兀自在那里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萧诚毅也是做了父亲的,自然不会拿孩子打击承祺帝,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孩子就是这样,从出生之后,一天一个样。 再等到了满月,那就更加珠圆玉润,粉白水嫩了。” “是啊!你想不想看看朕的女儿?” 萧诚毅看着承祺帝那一副迫切想要炫耀的表情,不由得也笑了,“皇上,臣就是想看也不方便啊!” “这容易,你如果想看,朕就抱她出来给你看看。” “好啊。”既然承祺帝要抱女儿出来给自己看,那自己也不能扫了女儿奴的兴致不是吗?” 承祺帝站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去了东边内殿。 不一会儿,承祺帝就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小襁褓走了出来。 “诚毅,你快过来看,我的安安现在正好儿醒着呢! 你快看看她的大眼睛好不好看?漂不漂亮? 你再看看这小嘴儿,你再看看这张小脸儿,是不是跟你前两天见的又有变化了?” 萧诚毅迎着承祺帝走过去,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婴儿。 小婴儿已经睁开眼睛了,黑亮亮的大眼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不知是刚刚吃饱了,还是刚刚睡醒,总之这会儿应该是不渴不饿很舒服,心情也不错。 忽然,小婴儿小嘴儿一咧笑了出来,这下看得承祺帝一颗老父亲的心瞬间也跟着欢悦起来。” “诚毅,快看快看,朕的宝贝闺女笑了,看来朕的闺女挺喜欢你这个叔叔。” “谁会不喜欢臣这个叔叔啊?” “西兆不喜欢你。” 承祺帝张嘴就胡说了一句,真把萧诚毅给气乐了。 萧诚毅看了看还在咧着小嘴儿笑得欢的小婴儿,“皇上,臣能否抱抱安安小公主?” “行啊,不过要小心点啊!”承祺帝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中的小襁褓放到了萧诚毅手上。 萧诚毅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抱孩子的手法那是非常地熟练。 小婴儿到了萧诚毅的怀里,咧着小嘴儿。笑得更是欢快了,两只大眼睛也弯成了小月牙儿。 萧诚毅看着,心里也是软软的,“皇上,有儿子跟有女儿的感觉是不是不一样?” 承祺帝背着手站在萧诚毅的身侧,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温柔地点了点头,“确实不一样。 闺女才是爹娘的小棉袄儿啊! 之前朕一直羡慕你的小棉袄儿,现在朕也有啦!” “是啊。臣有臣的小棉袄儿,皇上有皇上的小棉袄儿。以后皇上就不用再跟臣抢珠儿了。” “你想得美,女儿是女儿,侄女儿是侄女儿。 女儿朕喜欢,侄女朕也喜欢。 萧诚毅看了看承祺帝,懒得跟他争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还是算了吧! 承祺帝依旧不依不饶地看向萧诚毅,“你的珠儿,朕可是当亲闺女一样疼的。 如今朕就是有了女儿,珠儿在朕心里的分量那也是丝毫没有变化的。 朕对珠儿的疼爱那也是一丁点儿也没有少的。 同样的啊,朕这闺女你也得当亲闺女疼才行。 你看啊,朕闺女的大名儿是你给取的,朕闺女的小名儿是珠儿给取的。 你说说这缘分,你能不疼?能不爱?” 萧诚毅听了,想了想,也笑了。 承祺帝和萧诚毅正抱着小公主安安在这边说笑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那软糯糯、娇滴滴的呼唤,“爹爹,皇伯伯。” 萧诚毅和承祺帝同时回头看去,就见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小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萧诚毅怀里抱着小公主安安,承祺帝上前几步,直接一把就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珠儿乖,来找皇伯伯啦?” “嗯嗯。”萧雨珠笑眯眯地点着小脑袋,“珠儿来找小妹妹,来找安安妹妹。” 承祺帝一听,故意逗着萧雨珠,“哦,原来珠儿不是找皇伯伯的,只是来找安安妹妹的。” 萧雨珠嘻嘻笑了,“珠儿是来找安安妹妹的,也是来找皇伯伯的。” “哦?珠儿这话怎么说?”承祺帝问道。 “因为刚刚是皇伯伯抱走了安安妹妹呀!要找到安安妹妹,就要找到皇伯伯。”萧雨珠的小脸儿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承祺帝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哦,原来因为刚刚皇伯伯抱走了安安妹妹,所以,珠儿这是来找皇伯伯要妹妹来了!” “嗯嗯。”萧雨珠嘻嘻笑着点头。 第731章 北疆备战 震慑离王 萧雨珠走过来时,看着安安妹妹被自己爹爹抱着,抱得那么高,她都看不到妹妹。 结果一走过来,自己就被皇伯伯高高地抱了起来。 这一下自己比妹妹高了,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妹妹。 萧雨珠朝着安安小公主探着小身子,连声叫着“妹妹,安安妹妹……” 安安小公主看到了她最喜欢的美美小姐姐,没牙的小嘴儿咧得大大的,笑容瞬间就浮上了小脸儿。 承祺帝看着,也是高兴得哈哈笑,“看看这小姐妹还真是亲啊! 我们珠儿姐姐一喊妹妹,妹妹高兴得都笑成花儿了!” 承祺帝当然高兴。自己的女儿能得小福星喜欢,说明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有福气的。 萧诚毅抱着安安小公主,承祺帝抱着萧雨珠,看着两个孩子在这里对着笑。 赫连琦就静静地站在父皇身边守着。 萧诚毅也是有经验的,看着安安小公主忽然皱着小眉头,小脑袋扭了扭,吭叽了两声,便看向承祺帝说道:“皇上,您将小公主抱去里边儿吧,估计要给小公主换一换衣裳了。” 承祺帝听了,立刻明白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尿了。 于是,承祺帝轻轻地将萧雨珠放到了地上,赫连琦赶紧牵上了萧雨珠的手。 承祺帝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安安去了东边的内殿,将她交给了皇后云芙。 萧诚毅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等承祺帝出来,萧诚毅就向承祺帝提出了告辞,“皇上,时辰不早了,臣也该带着妻儿回去了。” 承祺帝点了点头,吩咐薛瑞,“你去传话给萧夫人和孩子们,就说萧大人准备回去了。” “是。”薛瑞答应着,转身去了内殿门口传话。 不大会儿,就见狄星月领着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妻二人辞别了承祺帝,带着孩子们出了紫宸宫,回转胜义国公府去了。 承祺帝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很快送到了北疆,送到了瞿濠瞿大将军手中。 因为承祺帝提前有话吩咐,这份圣旨不必当众宣读,直接交由瞿濠瞿大将军亲自观看即可。 瞿濠瞿大将军将圣旨打开,仔细看过了圣旨的内容,眉头当即也皱了起来。 北雍前离王脱逃,谁也不知离王现在是如何想的?下一步的行动又是什么? 如果那离王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旦出现那样的状况,那他这北疆也会变得不安定。对此,自己必须赶紧做出应对才行。 瞿大将军思忖片刻。朝着门外的兵卒下令,“速请众位将领来见本将军。” “是,大将军。”门外的兵丁听令,转身跑去传话。 不一会儿,军中的主要将领便都来到了这里。 瞿大将军将离王脱逃的消息告知了各位将领。 各位将领听了,立刻明白,他们的北疆守军有事情要做了。 于是听着瞿大将军吩咐下来—— 一、与北雍交界的关卡要卡紧,防止那离王趁乱越境到大晔潜伏。 二、若有懈怠造成疏漏,军法从事; 二、立刻让营中兵将动起来,加紧练兵,随时备战。 另外,要尽快放出消息——大晔这边知道了北雍前离王脱逃的消息,守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要离王敢动,这边大晔的兵马就要配合北雍皇的兵马,将前离王一举剿灭。 瞿濠瞿大将军的军令下达,北疆守军的大营立刻热火朝天地行动起来,每日排兵布阵,加紧操练,旗幡招展,练兵时声势浩大,一副要立刻展开大战的样子。 数日之后,承祺帝的家书也由金鳞卫亲手交到了北雍的皇后,也就是大晔的如玉公主手中。 如玉公主打开家书仔细看过,心下顿时明白,这是自己的皇兄在给自己这个远嫁的皇妹撑腰做主,另外也是在帮着她们北雍震慑脱逃的离王。 如玉公主看过信,将信直接交给了身旁的北雍皇袁祉,“皇上,这是臣妾皇兄的家书,皇上看看吧。” 北雍皇接过来仔细看。 承祺帝写给如玉公主的家书内容大致就是这样,北雍前离王脱逃,北雍京城以及各地大肆搜捕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大晔。 因此,朕已经下旨,令北疆的守军做好备战的准备,并以声势浩大的备战姿态协助北雍皇以震慑前离王,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也希望北雍皇能尽快寻找到前离王的下落。 如能寻到前离王,抓到前离王,请北雍皇要以北雍的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再施以妇人之仁,纵虎为患。 承祺帝在家书中直言不讳。 第732章 分别在即 难舍难离 看过之后,北雍皇点了点头,心中也是羞愧不已,“朕该守的诺言没有坚守;不该坚守的却守了! 不守是错,守了也是错!而错的根本还是在于朕当初没有能坚守对如玉的承诺。 唉!”北雍皇叹息一声,看向如玉公主,“朕对不起如玉!也谢谢如玉的皇兄! 朕会下旨,吩咐下面加大力度搜找袁镶。 这次再将袁镶抓住,朕……朕不会再顾忌与先皇的承诺。 因为那袁镶不仅多次欺辱了朕,他也威胁到了北雍江山社稷的稳定。 他死罪难逃,死有余辜!” 如玉公主看着北雍皇,心中也在叹气,“皇上,这事也不能都怪皇上。 皇上因为之前没有信守对妾身的承诺,招致了离王袁镶一次又一次的阴谋、算计和羞辱。 因此,在离王的阴谋暴露之后,皇上自然是认为不能再违背曾经对先皇做出的承诺。 尽管那离王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如果皇上当时就处死离王,那么,在天下人面前,皇上无疑是又一次没有遵守承诺。 皇上也是为难。 这一次,离王他罪上加罪,罪责难逃。如果抓到他,皇上就不必再顾及什么了。” 北雍皇听了如玉公主的话,感激地握住了如玉公主的手,“多谢如玉,朕谢谢如玉能理解朕。 不过,朕错了就是错了! 一次是错,两次还是错。 不过以后,朕不会再错了!” 如玉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北雍国内处处都在议论着前离王脱逃的事,各处的官兵官府也在紧锣密鼓地追查离王袁镶的下落。 北雍京城的守军也是提高了警惕,时刻注意着一切可能威胁到京城安全的举动。 各地的驻军,军中的武将和兵士的所有行动和行为都会让人联想到离王。 搜查搜寻在继续,却没有搜寻到任何结果,前离王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无影无踪。 一天一天过去了,北雍各处风平浪静,北疆守军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过境。 一个月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大张旗鼓的搜查也渐渐地放缓了节奏。 直至最终停歇了下来,还是没有前离王的半点踪迹。 离王彻底消失了。 这或许是大晔与北雍两下里合力震慑的结果。 或许是说明那离王还没有掌握足够的兵力,还没有绝对的胜算。 然而,祸根种下了,隐患留下了,这就变成了一个不定何时就会爆发的危险。 离王脱逃数日之后,尹守哲才得到了这个消息。 尹守哲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庆幸的是,离王脱逃了。他之所以会脱逃,就说明他在外还有他不为人知的力量和倚仗。 而离王这些力量和倚仗在将来也有可能会为自己提供助力。 担忧的是,那离王会藏匿到哪里呢? 离王会不会潜入大晔?会不会潜入大晔来寻他庇护。 如果是这样,离王就是个麻烦。 以现在的形势看,他尹守哲能够自保就已经是万幸了。 尤其是在大晔京城之中,他是真的不能为那离王提供任何的帮助。 然而,离王的下落他不知道,离王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尹守哲与离王两个人的联系无非就是靠的利益二字——共同的利益和各自的利益。 如果利益有了冲突,那么,他们彼此看重的就必然是各自的利益。 尹守哲思忖良久,吩咐尹任和霍风最近多加留意,若有发现,立即禀报。 然而,尹守哲也是多虑了。 数日过后,他这里没有收到过任何有关离王的消息,也没有收到离王联络的信号。 在所有人的眼中,离王是彻底地消失了。 春去夏至,夏去秋来,当寒风再次吹起之时,似乎整个胜义国公府中的人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盼着严冬快快过去,盼着春天快快到来。 而是希望冬天的脚步慢一些,再慢一些; 春风再晚来一些,春花不要开得那样早。 然而,又到了一年春暖花开时节,萧雨珠就要满三周岁了。 自从过了两周岁的生辰后,萧雨珠几乎天天都要进宫去,在向极宫中跟着师伯玄冥老人学习。 萧雨珠一天天的变化也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可是,三岁的孩子还是太小了,太小了! 三岁的孩子就要离开爹娘,离开家,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还要一去那么久,孩子会受得了吗? 真正到离家的那一刻,孩子会哭吧? 想到这些,作为父母,作为亲人,心中都是一阵一阵地揪痛不舍。 然而,孩子终归要长大,孩子有孩子要走的路,他们无法阻挡,也不能阻挡。 因此,萧诚毅和狄星月考虑再三,还是提前和萧雨珠说了在她三岁之后要离家去凤鸣山的事。 第733章 经霜柏翠 傲雪梅香 小小的萧雨珠听了爹爹的话之后,垂着小脑袋,小嘴儿紧闭着,不发一言。 当萧诚毅问萧雨珠要不要跟着师父去凤鸣山? 能不能离开家,跟着师父、师伯和太子哥哥一起去凤鸣山时,萧雨珠依旧沉默了很久,只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狄星月心痛得受不了,将女儿紧紧地抱进了怀里,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滑落。 萧雨珠从出生之后就是在所有家人的呵护宠爱之下,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爹娘,没有离开过爱她宠她的所有人。 想到在不久的一天,自己要跟着师父、师伯,还有太子哥哥一起去到遥远的地方,还要好久好久见不到爹娘、见不到太外公太外婆,见不到祖父祖母,见不到外公外婆、叔叔婶婶和舅舅舅母。 也见不到皇伯伯、皇伯母、长公主姨姨……看不到所有宠爱她的人。 萧雨珠这个才将将满三岁的小姑娘还是在爹娘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撕心裂肺。 狄星月哭了,萧诚毅也流泪了。 萧诚毅接过自己的宝贝女儿紧紧地抱着。 狄星月则是守在一边,拉着女儿的小手哭泣落泪。 萧雨霖和萧雨霆这两个哥哥也站在妹妹的身边流着眼泪守护着。 不凡的凤珠郡主终归还是不凡的凤珠郡主。 哇哇大哭一场之后,萧雨珠抬起那双盈盈泪眼看向了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洁白的小牙牙紧咬自己的下唇。 好半晌,萧雨珠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点了点头,说道:“爹爹,娘亲,哥哥, 珠儿会跟着师父去凤鸣山的。 珠儿一定要做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要做一个了不起的人!” 萧诚毅更紧地抱着女儿,心疼的同时,心中也有着无比的骄傲。 自从知道自己三岁之后就要跟着师父去凤鸣山,萧雨珠似乎是一天之内长大了好几岁。 小姑娘变得坚定,也变得更懂事。 每日进宫去,她会认真地跟着师伯学习。 而回到胜义国公府之后,她会尽量地陪着自己的太外公、太外婆,陪着自己的祖父祖母,陪着自己的爹娘。 她要在自己离家之前,尽可能地多陪陪自己的亲人。 这些时日以来,奉王一家也是常常来到胜义国公府,尽可能地陪着他们的心肝宝贝。 然而,再不舍,离别的那一天也快要来到了。 萧雨珠三岁的生辰就快要到了。 胜义国公府并不准备大肆庆贺,只想着自己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相聚。 也就是在萧雨珠生辰前三日,萧雨珠的师父玄音老人到来了 这一日,萧雨珠正在向极宫虚静亭中跟着玄冥老人一起打坐。 这时,玄冥老人突然说道:“珠儿,你师父来了。” 萧雨珠睁开大眼睛,看向师伯,又看向四外……没看见师父。 但是萧雨珠知道,师伯既然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功夫不大,就见玄音老人沿着园中的小径,不疾不徐地朝着这边走来。 萧雨珠见到了久别的师父,激动得跳起来,捯着小短腿儿迎着师父跑了过去。 三岁的小娃娃冲到师父面前,仰着那孺慕的小脸儿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徒儿好想您!” 玄音老人笑着弯下腰,将自己的宝贝小徒弟抱了起来,“好徒儿,师父也想你了!” 玄冥老人也站起身来,看着这一对亲热相见的师徒俩。 “小弟见过师兄。”玄音老人放下萧雨珠,朝着玄冥老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玄冥老人笑着点点头,迈步出了虚静亭,朝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 玄音老人又抱起自己心爱的小徒弟,随着师兄一起走进了殿中。 老小三人在殿中落坐,“师兄,师弟前来迎接师兄,咱们过几日也该带着两个孩子回凤鸣山去了。” 玄冥老人点了点头,“是啊,是该回去了!” 说罢,玄冥老人看向坐在玄音老人怀中的萧雨珠,“珠儿,你知道再过几日,你就要跟着师父和师伯,还有你的太子哥哥一起去凤鸣山了。珠儿可以吗?” 萧雨珠咬着下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师伯,徒儿知道。徒儿已经准备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三岁的小娃娃还是流下了眼泪。 玄冥老人与玄音老人对视一眼,两位老人家都不由得长叹一声。 孩子要成长,磨练是必须的。 成长的过程也是必须要经历的。 温室中只能开娇花,然而娇花容易凋零。 只有成为那傲霜斗雪的青松翠柏,才能永远长青。 第734章 今日离别 他日宏图 玄冥老人与玄音老人又和萧雨珠都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萧诚毅接萧雨珠回胜义国公府的时候,便知道了萧雨珠的师父玄音老人已经来到了京城,他们与女儿的分别也就在眼前了。 萧诚毅心中异常沉重,更有着浓浓的不舍。 萧诚毅抱着女儿在宫门口站了半晌,之后转身又走回了宫中,来到御书房外求见承祺帝。 承祺帝听了宫人回禀还奇怪——萧诚毅怎么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当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进来的时候,承祺帝忙问道:“诚毅,你刚刚不是去接珠儿了吗?怎么又抱着珠儿来这里了?有事?” 萧诚毅与承祺帝见了礼,说道:“皇上,玄音老人已经到了京城,现在就在向极宫中,正和玄冥老人在一起。 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带着太子殿下和珠儿离京去往凤鸣山了。 臣想跟皇上请旨,由臣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和臣的女儿,随着凤鸣二老一同前往凤鸣山。 承祺帝听到萧诚毅说出此话,放下手中的朱笔,沉吟半晌。 承祺帝看了看萧诚毅怀里的萧雨珠,又扭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儿子赫连琦。 自己的琦儿几天之后也要离开了,承祺帝心中也一样难舍。 然而,他作为大晔的一代帝王,他的儿子是太子,是大晔的未来,为了保住大晔的江山社稷,他的儿子必须要强大,必须要强大到足以震慑天下。 至于珠儿,那可是他大晔未来的……呃……珠儿也一样要无比强大! 这是两个孩子与生俱来的使命。 心疼要忍,不舍也要忍。 承祺帝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又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肩膀,最后,握住儿子的手长叹一声:“孩子们慢慢长大了,分别也就到来了。 好在,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之前都说过,往后每年的春天和秋天,他们都会将两个孩子送回来与家人团聚。 我们没有办法不分离,那就盼着团聚的时候吧!” 承祺帝看向自己的儿子,又看向萧雨珠,眼睛也红了。 这两个孩子从出生到如今,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眼前。 而现在,他们一旦离开,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让他们做父母的又如何能舍得? 自己是帝王,但也是父亲。 琦儿八岁,珠儿三岁。 他们这一次离开是要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还是一去数月不能再见, 承祺帝想到这里,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 承祺帝忙抬手将泪抹去。 作为帝王,流泪,这让他觉得很是难为情。 然而,他又不仅仅是帝王,他还是一位父亲。 自己的儿子要远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中难舍,流几滴泪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承祺帝看着两个孩子,又看了看萧诚毅这个从小和自己像亲兄弟一样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此刻,他们两人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 他作为帝王不能轻易离位。那么就让他的兄弟代替他,将他们的两个孩子亲自送到凤鸣山吧! 想到这儿,承祺帝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到时候就辛苦你走一趟吧! 你就替朕将这两个孩子安全地送到凤鸣山后,你再回来。 这样,至少我们能少担点儿心。” 萧诚毅抬头看向承祺帝,点了点头,“臣多谢皇上! 皇上放心吧,这两天,臣会抓紧将内阁、吏部,以及安济营的事都安排好。 臣将两个孩子送过去就尽快赶回来。” 承祺帝点头,“好,那就这样。 大后天就是珠儿的三岁生辰。 听说你们国公府不打算大办,这样也好。 到那日,朕与芙儿会过府去,咱们一起为珠儿庆贺三岁生辰。 同时,也算是为这两个孩子践行吧。” “是,皇上,到那日,臣全家恭迎圣驾。” 承祺帝看着萧诚毅,“诚毅,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们这两个孩子都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们的将来注定不平凡。 他们的将来也肩负着巨大的使命。 有时候朕就在想——他们将来肩负的或许还不只是兴盛我大晔的使命。 所以,他们要一直向前走,要不断地变强。 而我们该做的是尽量帮他们清除障碍,而不是拦阻他们向前的步伐。 唉!还是“舍得”那两个字。 今日舍,是为了日后的得。 他们这一代在将来必定能够大展宏图。 希望他们将来的成就能够远远高于我们……不,我们根本就不算什么,或许,将来的他们会给这片大陆带来一派新气象! 他们或许会带来一个新的世界也未可知。” 第735章 娇儿难离 期许未来 承祺帝说着,伸手将自己的儿子揽到身边,“琦儿,父皇和你萧叔叔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父皇、母后和你萧叔叔、萧婶婶,我们有多爱你们,你们都知道。 然而我们现在必须要忍受着和你们的分离。 琦儿,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我们忍受的分离变得没有意义。 将来这天下是你们的,你们一定要变强大!因为弱者掌管不了这天下! 必须是强者,必须是强者中的强者,必须是无敌的强者才行,琦儿懂吗?” 赫连琦虽然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有泪痕,但那一张极致俊美的小脸儿上确是有着无比的坚定。 “儿臣不会辜负父皇和萧叔叔的希望。 儿臣一定会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还有……”赫连琦说着,转身看向了萧诚毅,“萧叔叔,您放心,琦儿会好好照顾珠儿妹妹的。” 萧诚毅看着赫连琦那张稚嫩的小脸儿,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若干年之后的一位傲然屹立、超凡脱俗、风华无双的少年。 萧诚毅点了点头,“臣多谢太子殿下!”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站起身,“既是皇上有旨,臣就先告退了。 待将珠儿送回府,臣也得加紧将内阁的事、吏部的事与安济营的事都安排好。 只等凤鸣二老离京之时,臣亲送太子殿下和珠儿去凤鸣山。” “好。”承祺帝点头,站起身走过来,伸手从萧诚毅怀中接过萧雨珠抱着。 萧雨珠那一双绝美的大眼睛一直都红红的含着泪。 此时,萧雨珠被承祺帝抱着,慢慢地伸出小胳膊圈住了承祺帝的脖子,将小脸贴上了承祺帝的脸,“皇伯伯放心,珠儿跟着师父和师伯去凤鸣山,珠儿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珠儿将来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珠儿长大以后要保护皇伯伯的。” 承祺帝听着萧雨珠的话,紧抱着这娇娇软软的小娃娃,眼泪再次从眼中滑落,“好珠儿,皇伯伯的好宝贝!皇伯伯相信珠儿将来一定会很厉害很厉害!珠儿会是我大晔最了不起的凤珠郡主。一定会的!” 承祺帝又紧紧地抱了抱萧雨珠,才将萧雨珠交回到萧诚毅怀里,“好了,你们父女俩出宫去吧。”承祺帝边说边擦去眼泪。 萧诚毅接过女儿,辞别了承祺帝和太子赫连琦,抱着女儿出宫回了胜义国公府。 当一个人希望某一天能快点到来时,却总是觉得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很慢很慢; 可是当你想着某一天不要那么快地到来时,这日子却像是飞一样地快。 萧雨珠的三岁生辰到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二人几乎一夜没睡。 早上早早地起身,夫妻俩来到萧雨珠的小床前。 萧雨珠今天也醒来得出奇地早。 睁开眼,萧雨珠就看到了在自己床前的爹娘。 萧雨珠朝着爹娘伸出了小胳膊。 狄星月一把将女儿抱进了怀里,尽管紧咬着下唇,眼泪却是夺眶而出。 萧诚毅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伸开双臂将妻女一起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时,萧雨霖和萧雨霆也来到了爹娘房里看妹妹。 看着爹娘抱着妹妹,萧雨霖和萧雨霆也快步走过来,一人拉住妹妹的一只小手。 萧雨珠看看自己眼前两个哥哥,又看看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萧雨珠的小嘴一瘪一瘪地强忍着,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萧雨珠哭了,狄星月也在哭,萧诚毅的眼里全是泪,萧雨霖和萧雨霆也一样在流泪。 房门外,站着老夫人杨佩芸、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石兰,还有甄冉冉和甄芮芮,几人听着屋中萧雨珠的哭声,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们拼命地捂住嘴,不敢让自己放出哭声。 她们的宝贝呀!她们不敢想象,她们的宝贝离开之后,她们要好久好久看不到她了。 几人站在门外,始终也没有勇气推开那道房门走进去。 好半晌,老夫人杨佩芸转过身,看了看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石兰和甄冉冉、甄芮芮几人,缓缓摇了摇头,迈步走下了台阶。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石兰、甄冉冉、甄芮芮也转过身,随着老夫人一起去了前院。 就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地哭一场吧! 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也已经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凤鸣二老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返回凤鸣山之时,也是他们二老动身南归之时。 老国公和老夫人还可以和他们同行一段长长的路。 他们要将他们的宝贝直送到凤鸣山,然后他们再回南疆。 第736章 三岁生辰 即将远行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几天心里像是有火烧一般。 要送自己的宝贝小孙女儿出远门,还是要分离几个月才能再见面; 自己年迈的爹娘也要离京远行,再见面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不管是为了什么才离别,也不管是不是将来还会再见,眼前的分离还是会让人心中酸痛。 石兰抹了抹泪去了厨房。 今天虽然不会大开府门迎接众多宾客,虽然只是自家人相聚庆贺。但,毕竟是他们的至宝,大晔的凤珠郡主的生辰宴,那是丝毫也不能马虎的。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陪着老夫人杨佩芸刚走到二堂花厅,就见奉王府全家一个不少地正从垂花门走了进来。 今年萧雨珠这个生辰真的是与往年不同。 往年萧雨珠生辰,奉王府众人前来,两家人相见都是喜笑颜开。 而今天,一众人见了面,脸上都是无奈的愁苦。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奉王妃罗秦羽挽着手一起走进了花厅。 众人坐下,彼此看看,不约而同地都叹了口气。 萧诚毅和狄星月强忍住离别的伤感,勉强止住眼泪。 狄星月亲手为女儿洗漱,穿衣,又给她梳好头发。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前面大厅。 萧雨珠进了大厅,恭恭敬敬地朝着在场的各位长辈行礼问安。 旁边的丫鬟拿过来一个软垫放在大厅正中间。 三岁的萧雨珠规规矩矩地跪下,“太外公,太外婆,祖父、祖母、外公、外婆、叔叔、婶婶、舅舅、舅母,珠儿今天三岁了。 珠儿感谢各位长辈对珠儿的疼爱! 珠儿很快就要出门远行,今后不能日日在堂前尽孝,望各位长辈原谅珠儿。 珠儿给各位长辈叩头了!” 萧雨珠说着,小身子俯下去,连着磕了三个头。 在座的长辈看着无一不流下了眼泪。 老国公爷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将萧雨珠拉起来抱在了怀里,“珠儿啊,太外公祝愿我们珠儿一生一世都平平安安! 祝愿我们珠儿将来能够成为一个坚强、果敢,有非凡成就的,了不起的人! 太外公等着看我们珠儿风华绽放、凤鸣翱翔的一天!” 萧雨珠小脸儿严肃地重重点了点头,小胳膊紧紧搂住老国公童世英的脖子。 老国公爷紧抱着萧雨珠老泪纵横。 女人们在流泪,男人们也不例外,就连一向最能在家里玩闹说笑、插科打诨的萧一凡,今日也是两眼红红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的几个孩子全都围在老国公面前守着他们的妹妹。 就连被甄冉冉抱在怀里的,才只有一岁多的儿子何崇峻,也在一旁一连声地朝着萧雨珠喊着“姐姐,姐姐……” 甄冉冉看儿子何崇峻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地急着要下地,便将他放到了地上。 何崇峻迈着两条小短腿儿,直朝着萧雨珠奔去。 萧雨珠听到了何崇峻在喊姐姐,回过头,就看见弟弟朝着她走了过来。 老国公爷也将萧雨珠放到了地上。 萧雨珠迎着何崇峻走过去。 何崇峻一头扑到了萧雨珠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何崇峻一边哭,一边还说着“姐姐不走,姐姐不走。” 在场的众人听了也都愣了——何崇峻才一岁多,他是怎么知道萧雨珠要离家远行的呢? 众人看着厅中抱在一起的这对小姐弟,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萧昶快步从外面进来,说道:“伯父、伯母,王爷、王妃、国公爷、夫人,刚刚外面有宫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轿辇就快到了。” 众人听了,忙都将脸上的眼泪擦去,勉强控制住情绪,站起身收拾一下自己的妆容和穿戴。 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在前,奉王夫妇和胜义公夫妇跟在身边,其余大大小小的都随在后面,一众人快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一众人赶到大门外,远远地就看见一辆简约的轿辇朝着胜义国公府门前行驶而来。 轿辇周围有上百名的御林军护卫着。 众人跪地接驾。 轿辇来到近前停下。 薛瑞赶上前来,先将承祺帝从轿撵上扶了下来。 承祺帝则又回身,小心地将抱着安安小公主的皇后云芙搀扶下来。 跟在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身后下来的是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 “臣等(臣妇等)恭迎皇上! 恭迎皇后娘娘! 恭迎太子殿下! 恭迎二皇子殿下! 恭迎公主殿下!” “都免礼平身吧。”承祺帝看向众人,抬手示意。 “臣等(臣妇等)谢皇上!”众人站起身。 第737章 庆贺生辰 也是饯行 承祺帝看着站在狄星月身旁的萧雨珠,朝着她伸开手臂。 萧雨珠跑过来,扑进承祺帝怀里。 承祺帝一把将萧雨珠抱了起来,“好了,都先进府吧。” “是。”众人应声。 承祺帝一手抱着萧雨珠,一手揽着皇后云芙,迈步率先走上台阶,走进胜义国公府。 陪着承祺帝一起进了胜义国公府。 来到大厅上,众人刚要重新见礼,便被承祺帝直接拦住了,“好了,都免了吧。 朕来国公府是参加珠儿的生辰宴,是家宴,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是,臣等(臣妇)等遵旨,谢皇上!”众人应声。 承祺帝抱着萧雨珠,和抱着安安小公主的皇后云芙坐在上首的罗汉榻上。 小公主安安伸着小手朝着萧雨珠喊着“姐姐,姐姐”,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见了,命人将罗汉榻中间的小炕桌移开,将两个孩子都放到罗汉榻上。 两个孩子立刻手拉手到了一处。 何崇峻还被甄冉冉抱着,他看着珠儿姐姐和安安小公主在一起,他也要过去,便也一个劲儿地喊着“姐姐,姐姐”。 可是甄冉冉哪敢贸然地将儿子也抱过去。 皇后云芙见了,笑着招了招手,“冉冉,将崇峻抱过来吧,让几个孩子一处玩儿会儿。” “是,臣妇谢过皇后娘娘。”甄冉冉抱着何崇峻行了一礼。 有了皇后娘娘的话,甄冉冉才将何崇峻抱过去,也放到了罗汉榻上。 萧雨珠和小公主安安还有何崇峻一起坐在罗汉榻上。 萧雨珠拉着小弟弟和小妹妹的手,心中也是万分不舍。 承祺帝看向厅中的众人,众人脸上的神色无一不是带着离愁。 承祺帝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一声,说道:“今日,本是珠儿的三岁生辰。 既是她的生辰,咱们大家就都高高兴兴地为她庆贺吧。 至于……至于马上就要到来的分离,大家也都不必过于伤感。 雏鹰要学着展翅飞翔,最先做的就是要敢于离开它的窝巢,离开他的爹娘。 如果雏鹰一直都被护佑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父母一直不肯让它试着展开翅膀,那么,最终雏鹰恐怕就只是一只凡鸟了。 朕知道这个道理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一时心中难舍。 朕的琦儿这次也要一起离开,朕的心情其实和你们是一样的。 然而,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不过,换个角度看,这是好事。 这说明咱们的孩子不平凡,咱们的孩子了不起,咱们的孩子将来的前程是无比的远大和光明。 为了这个,我们做父母家人的就要给予他们最大的支持——这支持首先就是要肯放手。” 皇后云芙听着承祺帝的话,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儿子赫连琦,抬起手摸了摸赫连琦的头,心中也是一阵不舍,一阵难舍。 然而,皇后云芙心中明白,她是皇后,她的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大晔之主。 她的儿子不该是弱者,也不能是弱者。 她这个做娘亲的更不能为了把儿子留在自己身边就自私地将他变成弱者,变成平庸之人。 他们不是家中有着几亩薄田,有着居室数间、有着存银几两的平民百姓,他们是坐拥大晔江山的帝王之家。 他们的儿子如果是平庸的,那可是意味着这大好的江山社稷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被断送掉,那是万万不能的。 因此,该舍的就要舍得。 更何况,儿子离家远行也只是去跟着世外高人学本领,这是孩子的福气和幸运,他们做父母的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拦孩子们的前程。 皇后云芙看向众人,勉强在自己的脸上现出笑容,“好了,咱们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而且,道理也都清楚明白,只是感情上难舍而已。 咱们的孩子以后会变得很了不起,这是好事,咱们应该为孩子们高兴、庆幸。 再说了,眼前也只是暂时的分离,不久后就会再相聚的,不是吗?” “皇后娘娘说得一点儿没错!” 皇后云芙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声老者的应和声。 众人齐齐朝着门口看去,就见两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并肩走了进来。 众人见了,连忙站起身恭敬相迎。 来的正是凤鸣二老。 凤鸣二老本是世外的高人,就连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都是恭敬以待,从不会摆帝后之威。 凤鸣二老走入大厅,被众人直接让至上座。 两位老人家坐到罗汉榻上。 萧雨珠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位老人家见礼,“珠儿拜见师伯,拜见师父。” “珠儿乖。”凤鸣二老笑着应道。 第738章 送儿远行 顺应天意 玄冥老人扫视着厅中众人,扶着须髯笑了,“孩子们只是离家去往凤鸣山,数月后就能回来与你们团聚。 虽有离愁,但也不必过于伤感。 再说了,凤鸣山是桃园福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踏足的。 能进凤鸣山,也是孩子们的福运。 更何况,既是两个不凡的孩子,就不能用平凡孩子的方式将他们养大,那样倒是折了他们的福报。”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玄音老人也看着众人,笑着说道:“后日就是良辰吉日,我们师徒就要动身启程去往凤鸣山了。 你们和孩子还可以再聚两日。” 众人听了,心中仿佛是凭空多了一分欢喜。 虽然最终还是要分离,然而却不是他们以为的,今日生辰一过,二位老人家就要带着孩子们立即动身离开。 还好还好,还有两日的时间让他们能够相聚。 他们忽然觉得这两日的时间格外地宝贵,也让沉浸在离愁之中的他们有了一些安慰。 玄冥老人看向萧诚毅,从大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萧大人。” 萧诚毅忙站起身行礼,“老人家有何吩咐?” “萧大人,这是我凤鸣山的一本武功秘籍,你且拿去仔细参详。之后可将其中武功教授给两府上的孩子们。 若还有不明之处,待到秋日里,老朽与师弟送两个孩子回京与你们团聚之时,老朽再行解答。” “是,诚毅谨记。多谢老人家!”萧诚毅上前,珍而重之地双手接过来。 这是宝啊!他会好好研读参详,会好好教导孩子们。 他们的孩子可不是豪门富户中的纨绔子弟。 将来,这些孩子们要承担起他们该承担的责任,也要成为护佑大晔江山社稷的力量,他们也一样要变得强大才行。 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的孩子们听到了玄冥老人的话,再看着萧诚毅手上的武功秘籍,瞬间,一双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两位老人家可都是世外的高人,他们都曾经接受过两位老人家的教导,知道老人家的修为是如何的神奇和高深莫测。 如今,这留给他们的武功秘籍也必定不是凡品。 他们会好好地学习,更会勤加修炼,将来他们也要成为强大的人,要成为了不起的人,要成为太子殿下和珠儿妹妹的助力,要一起护佑他们的大晔。 因为这本武功秘籍,也因为眼前要和他们的小伙伴儿、和他们的宝贝妹妹暂时的分离,燃起了孩子们心中的斗志和向往。 从此之后,这些孩子们每日学文练武,更加刻苦用功。 他们似乎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在精神上和远在凤鸣山的小伙伴儿、小妹妹时时交流着,互相鼓励着,一起努力着! 这时,外面下人来回禀,文玉长公主带着小世子和如意郡主来了,首辅叶道远带着小孙女儿叶纤纤也来了。 众人听了,除了凤鸣二老之外,包括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的其余所有人全都迎了出来。 文玉长公主和首辅叶道远来胜义国公府从来不需要在大门外等候通报。 众人刚迎出大厅,就见文玉长公主和首辅叶道远已经带着孩子们走进了垂花门。 首辅叶道远朝着承祺帝见了礼。 叶首辅是承祺帝的授业恩师,也是得了先帝恩准不必行跪拜之礼的。 众人与文玉长公主见了礼,彼此寒暄着进到大厅上落座。 叶纤纤和常如意手拉着手,直接跑向了那边的一群孩子们,身后还跟着常思久。 文玉长公主也随后走了过去,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看了看,亲了亲,并没有说什么离别告别的话。 然而,这一大一小的心里都明白。 萧雨珠搂着文玉长公主的脖子喊了声姨姨,亲了亲文玉长公主的脸,便将小脸儿贴着文玉长公主的脸紧紧地抱着。 文玉长公主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酸涩。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离家远行,心疼啊! 首辅叶道远见了,也叹了口气,“依老夫说,今日是珠儿的生辰,咱们就只给孩子过个生辰吧。 今后的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要做的事情也必须要做。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使命和未来。 他们也要继续向前,继续去完成他们的使命。 既然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就都顺其自然吧。 老夫相信,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天意!” 众人听了首辅叶道远的话也都点点头。 玄冥老人笑了笑,“到底是首辅大人,看事通达。 首辅大人说得没错,天意如此,咱们只需顺从天意、或者说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第739章 如今分离 未来可期 今日是萧雨珠的三岁生辰,众人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礼物。 接下来的生辰宴同样也是饯行宴。 宴会上的气氛着实地不同以往。 人们都想着,今日毕竟是孩子的生辰,该欢乐地庆贺,可到底还是抛不开那股离愁别绪的缠绕。 就连往常闹嚷嚷的孩子们,今日坐在桌上用餐也是格外的安静。 萧雨珠被老国公童世英抱着,一会儿又被胜义公萧之南接过去搂着。 奉王爷看着自己的小外孙女,直接站起身过去,将萧雨珠抱到了自己怀里。 众人都有意地不再提分离的事,只是尽量地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说。 生辰宴后,只是又用了盏茶,帝后就提出回宫。 文玉长公主和首辅叶道远也跟着站起身来告辞。 他们知道,胜义国公府也好,奉王府也好,他们这些家人更想多和自己的宝贝再聚一聚,多聚一聚。 送走了承祺帝一家,又送走了文玉长公主母子三人和首辅叶道远祖孙俩,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一众人又回到府中坐下。 奉王妃让下人拿进来一个大大的包袱,还有两只大大的箱子。 大包袱里都是这些日子以来奉王妃和两个儿媳亲手给萧雨珠缝制的衣衫鞋袜和女孩儿家用的东西。 大箱子里则是奉王妃和萧雨珠的两个舅母将所有能想到的、萧雨珠会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了个遍,全放进了这两只大箱子里。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见了这些东西,又想到她们给珠儿准备的东西,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都能给珠儿带上。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向了依旧坐在上座喝茶的凤鸣二老,小心地问道:“二位老人家,家里也给珠儿准备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只是不知能不能都给她带着。” 凤鸣二老对视一眼,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是你们给孩子的,想给她带着就都带着吧。” “太好了!那我们就多准备几辆马车,将这些东西一并都给珠儿带上。” 玄冥老人听了,笑了笑,“马车就不必多准备了。” 众人听了全都一怔,不明所以。 “你们只要把要带的东西就收拾好交给我们,我们自有法子给她都带去凤鸣山。” 众人听了还是不太明白。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看了看众人,笑了笑,没在对此多解释什么。 “今日,我兄弟二人就留在府中的松风苑吧。 后日一早,便要动身启程,这会儿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你们一家人就多聚一聚吧!” 凤鸣二老说着便站起身来。 众人紧随着站起身。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将二位老人一直送到了松风苑中。 厅上众人依旧是将萧与珠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消解心中的这份难舍。 此刻的萧雨珠倒反而显得更平静一些。 她看着厅中这些爱她的长辈们,忍着自己想哭的冲动安慰着他们,“太外公,太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叔叔婶婶们,您们不要舍不得珠儿,珠儿是去学本事的,而且珠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座的众人看着眼前这么娇小,又这么懂事的孩子,既心疼又欣慰。 他们心中真的是很明白,甚至这孩子的将来会是怎样的,他们也早都有了猜想。 只是,眼前的离别依旧使人万分惆怅。 松风苑中。 来喜依旧跟过来伺候。 他将茶水送上便退了出去,听松楼中只剩下了凤鸣二老和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俩。 此时,凤鸣二老看向对面的父子二人,“国公爷,萧大人,珠儿此番跟着我们去至凤鸣山,正像刚刚叶首辅所说,此乃天意。 有些话,或许此时不可说得太透,只是你们二位心中明白便可。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大陆上就会出现一对纵横天下、风华绝世且恩泽万民的神仙儿女,他们的成就,他们的作为,以及他们未来的一切,都将成为这片大陆上的传奇。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听了,对视一眼,眼中有惊讶,也有意料之中。 一对小儿女……看起来,他们的珠儿和小太子赫连琦,他们这一世的缘分和命运是注定紧紧相连了。 父子二人一时没有开口。 过了半晌,萧诚毅看向凤鸣二老,拱手说道:“两位老人家,此次太子殿下与小女珠儿要随同二位老人家前往凤鸣山。诚毅之前已向皇上请旨告假,亲自送太子殿下和珠儿去往凤鸣山。 只是不知二位老人家可允否?”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后日便一起动身吧。” “是,诚毅多谢二位老人家。” 萧诚毅听到二位老人家应允,总算是放下了心。 之前萧诚毅还担心那凤鸣山是隐世的禁地,不会允许外人靠近。 自己此行是否能被应允就未知了。 虽然将孩子交给凤鸣二老带走,一路上的安全不必担心。 只是,自己能够亲自将女儿和小太子送过去,亲眼看着他们到达凤鸣山,自己会更加安心。 第740章 即将登程 兄妹话别 内阁中的事,萧诚毅都交托给了自己的老师首辅叶道远。 吏部有萧一凡,还有右侍郎梁侃,两人也能通力合作,事情交代好,不会有什么纰漏。 至于安济营的事,更是有大舅兄狄信长一力承担下来,还有萧一凡从旁协助,料也无事。 最近各地都还算安稳,萧诚毅留下了来祥守着自己的书房,一旦有信鸽前来,便直接将信鸽上的消息交给同襄侯狄信长处理。 公事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要送女儿和小太子赫连琦跟着凤鸣二老一起登程前往凤鸣山了。 这一夜,胜义国公府里各个院子里的烛火都没有熄灭过。 分别在即,没有谁能够合眼安睡,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等天亮。 怕天亮,然而,天光还是渐渐地放亮了。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天刚刚亮,众人便都收拾好,早早地聚到了二堂花厅上。 此刻的花厅里,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已经在座,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在身边陪着。 何举、甄冉冉、萧一凡、甄芮芮以及甄旸都站在一旁。 厅中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袱,地上还有几个大箱子。 这些都是他们给萧雨珠准备的衣裳鞋袜和日常用品,只要是想得到的全都预备上了,就这样还唯恐不够周全。 萧雨珠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半夜时,实在熬不住了,就在娘亲的怀里睡着了。 狄星月抱着睡熟的女儿,久久地舍不得将她放下。 最后还是为了让女儿能睡得更舒服一些,才万分不舍地将她放到了她自己的小床上。 狄星月轻轻地给萧雨珠盖好被子,看着女儿酣睡的小脸儿,狄星月拼命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萧诚毅将妻子紧紧地拥在怀里安抚着。 夫妻二人就这样在女儿的床前守着,直守到了天亮。 清晨,萧雨珠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自己床前的爹娘。 萧雨珠翻身站了起来,一头扑进了爹娘的怀里。 这会儿,她没有再放声哇哇大哭,而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知道她不能再哭了。她哭,爹娘会更伤心。 萧雨珠紧搂着狄星月的脖子,小脸儿紧紧贴着娘亲的脸,小手轻轻地抚慰着娘亲:“娘亲不哭了,珠儿会想娘亲的。 珠儿会很快回来看娘亲的,娘亲不要哭,不哭……” 萧雨珠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的娘亲。 狄星月的眼泪一滴滴滑落下来。 自己的心肝,自己的小女儿就要离开了,自己要很久看不到自己的心肝宝贝,这让她这个做娘亲的怎么承受得了? 萧诚毅将母女二人紧紧地拥进自己怀里。 此刻,他也只能用拥抱安慰着这两母女。 门外响起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萧诚毅听得出来,那是家中的几个孩子和奉王府的几个孩子过来了。 随着脚步声靠近,房门开了,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狄舸、狄航、狄舫几个孩子一个跟一个地喊着妹妹跑了进来。 狄星月强忍住眼泪松开了萧雨珠。 几个孩子跑到了萧雨珠的床前,一个个都是眼睛红红的。 萧雨珠喊了声哥哥,小嘴儿便紧紧地抿住。 萧雨珠一个一个地看着小哥哥们的脸。 她要很久很久都看不到疼她宠她的哥哥们了。 她现在要好好看看哥哥们, 萧雨珠的大哥哥萧雨霖上前将自己的宝贝妹妹抱进怀里,“珠儿,要好好保重,哥哥等着珠儿回来。” 萧雨珠紧搂着自己的大哥哥,用力地点了点头。 萧雨霆的小脸儿上也挂着两行泪珠,“妹妹,哥哥会想你的,你也要想哥哥。” 萧雨珠重重地点头。 “妹妹……妹妹,哥哥们都会想你的。” 萧雨珠又重重地点点头。 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不是应声,而是哭声。 这时,门外走进来了狄星月的贴身丫鬟云纱,“回禀世子爷,世子夫人,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已经到了到了府中,国公爷和夫人请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到前厅见驾。” 萧诚毅和狄星月。 “知道了,就来。”萧诚毅回应道。 “是,世子爷。”云纱屈膝一福,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狄星月抬手擦去了泪水,看了看女儿和几个子侄们,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转身去到了妆台前,检视一下自己的妆容,将稍显凌乱的发丝梳理好。 狄星月又去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裙。 萧诚毅也换好了一会儿出门穿的衣袍。 第741章 祖孙道别 英雄落泪 这时,素锦从外面走了进来。 狄星月吩咐素锦将一旁软榻上的两个包袱拿到前院去。 那是昨夜,她帮着萧诚毅收拾好的换洗衣裳。 今天不光是给女儿送行,自己的夫君要亲自送女儿去凤鸣山。 夫君这一走,也要不少时日。 狄星月本来还想跟着萧诚毅一起去送女儿,可是送去的一路还好说,回程时,萧诚毅是要快马加鞭往回赶的。 自己要是跟着可就成了拖累,最后也只能作罢。 “夫君,这一路之上,夫君要小心,要保重!”狄星月嘱咐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抬手揽住妻子轻轻拍抚着,“放心吧,将珠儿她们送到了,为夫就马上回来,星月不用担心。” 狄星月点了点头,转身又走去妆台那里,拿了梳子,过去床边为女儿梳好了头发,又给女儿换好衣裳,穿好小绣鞋。 狄星月将女儿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 萧诚毅叹息一声,“星月,我们去前面吧。” 狄星月抬起眼眸看了看萧诚毅,缓缓点了点头。 萧诚毅伸手揽着母女俩,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了二堂花厅。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也是一夜没睡。 儿子就要远行,做爹娘的又哪里能睡得着呢? 清早,小公主赫连玥根本就没有睡醒,就被皇后云芙连小被子一起裹着抱了出来。 今天要为她的大哥哥送行,一家人一个都不能缺少。 这会儿,安安小公主才在皇后娘娘的怀里醒来。 她睁开萌萌的大眼睛看了看周围,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但是,她看到抱着自己的是母后,母后身边是父皇,她就安心了。 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也是今天动身返回南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这几日眼泪都快哭干了。 舍不得小孙女儿,也舍不得爹娘。 每一次流泪,童问溪都分不清这眼泪到底是为谁流的。 然而,分别时刻到底还是要来了。 老梅苑中的烛火也是一夜未熄。 胜义公萧之南陪着自己的妻子,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安慰着她。 然而,这时的安慰显得那么的无力。 安慰也阻挡不了即将到来的分离。 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此刻就坐在二堂花厅上。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已经装上了车。 老夫人杨佩芸和童问溪母女二人依偎着坐在一起,手紧紧地握着,眼中都是难舍的泪水。 “溪儿,别难过。爹娘不久还会来看你的。 你们得了空闲,也可以去南边走走,看看爹娘。 我们还会再见面。溪儿,不要难过啊!” 童问溪听着娘亲安慰自己的话,心中更是酸涩难忍。 爹娘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 两下里又是路远迢迢,相隔千里……童问溪想着想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老国公爷童世英坐在一旁,看着这边相对流泪的母女俩,钢铁一样的男人,在此时,眼中也不觉流下了泪水,“溪儿,别难过了,爹娘答应你,以后每年都上京一次,来看你。” 童问溪看着自己的老爹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爹要说话算话。” “好,爹说话算话。”老国公童世英宠溺地应着自己的女儿。 做女儿的哪怕是已经儿孙满堂,只要有爹娘在,女儿在自己的爹娘面前也是能撒娇的。 承祺帝有老国公、胜义公萧之南和奉王爷陪着。 皇后云芙也有奉王妃、骆欣画、祝秀鸾、甄冉冉和甄芮芮陪着。 奉王妃抱着小公主安安,皇后云芙则是紧紧地搂着赫连琦。 赫连玦也紧紧地靠着自己的哥哥站着。 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萧诚毅和狄星月抱着萧雨珠,一群孩子跟在身后走进了二堂花厅。 众人的眼光一时间都聚在了萧雨珠身上。 往日清晨,当萧雨珠来到这里给长辈请安时,老国公爷都是要第一个抱到萧雨珠。 而今天,老国公却没有伸手。 他们今日是要一同启程南行的,在到达凤鸣山之前,还能陪着自己的宝贝小孙女儿走一段路,因此,这会儿就不抢了。 倒是胜义公萧之南先上前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抱了过来。 萧雨珠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伸着小胳膊紧紧地搂住自己的亲亲爷爷,“爷爷要多保重,珠儿会想爷爷的,很想很想!” 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所向无敌,能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堂堂胜义公萧之南,此刻也禁不住虎目含泪,“爷爷也会想珠儿的,很想很想! 爷爷在家里等着珠儿回来。” “嗯。”萧雨珠重重地点着小脑袋答应着。 奉王爷站在旁边也是两眼含泪,“珠儿,来,外公抱抱。” 第742章 凤鸣二老 小示神奇 萧雨珠转身又扑入了奉王爷的怀里,“外公要多保重,珠儿会想外公的,很想很想!珠儿会回来看外公的。” 奉王爷点点头,“好,外公等着,外公等着珠儿回来!” 一家人就这样,你抱抱,我抱抱。 萧雨珠拥抱着家中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道着别。 承祺帝将萧雨珠抱了过来,掏出帕子替萧雨珠擦去了泪水,“皇伯伯等着珠儿回来,皇伯伯会想宝贝珠儿的。” 萧雨珠点点头,“珠儿也会想皇伯伯的,还会想皇伯母,还会想安安妹妹和玦哥哥。”萧雨珠说着,晶莹的泪珠再次滑落。 承祺帝连忙又给她擦去。 皇后云芙伸手将萧雨珠抱进怀里,“珠儿啊,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皇伯母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萧雨珠重重地点着头 花厅中弥漫着沉重的离愁和伤感,每一个人都是红红的眼,满脸的泪。 就在这时,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二位老人家看着厅中众人那一脸离愁伤感的样子,也不禁叹了口气。 人这一生,总是要面对离别的。哪怕是不久后就能重聚的离别,在离别这一刻,也一样是令人伤感,令人难过。 众人看到二位老神仙进来,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见礼。 玄冥老人笑了笑,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大家不要再难过了,离别是无奈的,也是必须的。 不过好在只是暂时的,数月后就能再相聚。 老朽跟你们保证,这两个孩子都会好好的。” “多谢老神仙!” “多谢老人家!这两个孩子就拜托您二老了!” “放心吧,都放心吧!”凤鸣二老点头应道。 石兰领着几个手中端着托盘的丫鬟走了进来,“二位老神仙,皇上,皇后娘娘,王爷,王妃,国公爷,夫人,早膳备好了,各位都请用一些吧。” 虽然大家此时都是食不下咽,但是留在家中的人不用也就罢了,还有要登程赶路的人呢。 于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招呼着众人围坐在桌前用早膳。 狄星月抱着女儿,一口一口地喂着女儿吃早饭。 萧雨珠早就会自己吃饭了。 然而,今天,狄星月就是想亲手喂饱女儿。 而萧雨珠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要求自己吃,而是一口一口地将娘亲喂进嘴里的食物吃下去。 这一顿早膳众人吃得格外安静。 等放下了碗筷,时辰也已经不早了。 众人只是略坐了坐,玄冥老人便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看看厅中众人,朝着身边的萧诚毅说道:“让这厅中的下人们都远远地退出去。” “是。”萧诚毅听了,转头看向在门边伺候的几名下人。 老人家说话,她们已经听到了,此刻看到萧诚毅的目光,不用多说,丫鬟仆妇们施了一礼,就全都退出了大厅。 玄音老人看了看一旁桌子上堆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有围着桌子放着的几口大箱子,笑着问道:“这些全都是你们要给珠儿和琦儿带上的?” 众人忙点头,“是啊,这些都是要给孩子们带去的。 只是老神仙说,不让我们准备马车,我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话没说完,就被玄音老人笑着抬手拦住了。 就见玄音老人抬手随意一挥,众人便齐齐地愣怔住了——桌上的一个个包袱和地上的一个个箱子,眨眼之间,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了。 众人看看那空了的桌子,看看空了的地面,又齐齐地看向了玄音老人。 玄音老人笑了笑,“多备几辆马车岂不麻烦?这样不是更省事?“ “可……可是……可是……” 众人实在是搞不清楚,那些东西怎么就忽然之间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呢? 那些东西去了哪里? 玄音老人看着众人那不可思议的表情,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玄音老人又随意一抬手,哪些包袱箱子瞬间又出现在了玄音老人面前的地上 众人再次发出惊呼。 玄音老人抬抬手,东西再次消失。 “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世上有很多不可思议之事,你们不知道,不了解也不奇怪。 但是,有很多神奇之事,你们不了解,不知道,并不等于不存在。 话又说回来,神奇之事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玄冥老人微笑说道。 此时此刻,厅中众人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们之前一直称这两位老人家为老神仙,看来是真的没有称呼错。 第743章 登程上路 开始坚强 众人努力地将自己从刚刚那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强迫自己恢复正常的理智。 既然给孩子们的东西能用这种方法全都带上了,那就行了。 “好了。我们也该动身了!”玄冥老人说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转过身,面向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爹娘,爹娘要多保重啊!” 胜义公萧之南见了,上前一步,跪在了妻子身边,郑重地向自己的岳父岳母叩头。 胜义公夫妇这一跪,萧昶夫妇、萧诚毅夫妇、何举夫妇、萧一凡夫妇,以及一众儿孙辈全都跪下磕头。 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双双站起身,上前将跪在最前面的女儿女婿拉了起来,“溪儿,贤婿,还有都起来,起来吧,你们也要保重! 溪儿,爹娘会再来看你的,你放心吧,爹娘的身体还硬朗着呢,会再来看你的。 你们得了空,也可以去南疆走走。 别难过,爹娘不是答应你了,会常来看你们啊!”老国公爷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自己的女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一头扑进爹娘的怀里。 老国公爷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 哪怕女儿已经是儿孙满堂,她也是自己的女儿啊!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脸上的泪水似乎就没有停止过。 萧昶、石兰、萧诚毅、狄星月,以及何举、甄冉冉、萧一凡、甄芮芮,以及一众孩子们全都跪倒在地,与老国公夫妇告别。 今日,小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要跟随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去往凤鸣山一事并没有对外宣扬,也不想大肆传播。 因此,事先说好了,都不要出城相送,就在府中告别。 胜义公萧之南和童问溪扶着二位老人家上了马车。 赫连琦抱了抱自己的弟弟赫连玦,又走到自己母后面前,将妹妹安安小公主接过来抱着。 此时,安安小公主的小脸儿上也没有了笑容,她仿佛是知道眼前面临着是分别。 安安小公主伸出两条软软的小胳膊环住哥哥的脖子,小嘴儿凑上去亲了亲自己的哥哥。 赫连琦也亲了亲自己的小妹妹,将她送回到父皇怀里。 赫连琦抬起头,看看自己的父皇,看看自己的母后,再看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又看向了自己的几个好兄弟。 赫连琦收回目光,转过身,毅然地走向了马车。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带着赫连琦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阿荣,来喜坐在车辕上,这次他要跟着萧诚毅一起出行。 来祥被留在府中守着书房。 老国公爷童世英和老夫人杨佩芸没有去坐自己的马车,而是也坐上了萧诚毅、萧雨珠和赫连琦乘坐的马车。 当萧雨珠和赫连琦的小脸儿出现在车窗处,众人再也忍不住悲伤,泪下如雨。 尤其是女人们,泪水更是抑制不住。 狄星月和皇后云芙站在车窗前,和两个孩子手拉着手,久久舍不得松开。 萧雨珠和赫连琦虽然流着泪,但是两个孩子都没有哭出声。 他们已经开始学着坚强,已经开始坚强了。 跟着老国公夫妇的丫鬟仆从都已经上了马车。 行李物品也已经装上了车。 侍卫们牵着马都站立在车边等候着。 众人做过最后的告别,马车徐徐启动,咕噜噜的马车声将众人的心牵得生疼。 侧门打开,马车直接从府中一辆一辆地出去。 侍卫们牵着马出了大门,也都翻身上马,守护在马车两侧。 车队离开了胜义国公府,朝着南城门驶去。 等到几辆马车全部都驶出了大门,大门便缓缓地关上了,将众人的哭声和泪水都关在了大门内。 马车一路朝着南城门驶去。 路上人看到了,也只当是胜义国公府的什么人要出城去。 他们还不知道是当朝的小太子赫连琦和胜义国公府的小福星凤珠郡主要跟着凤鸣二老去那遥远的凤鸣山。 马车内,老国公爷抱着萧雨珠,身边坐着小太子赫连琦,赫连琦拉着萧雨珠的手。 马车内一时没有人说话,老夫人还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 赫连琦从后面的车窗看出去,京城的南城门已经越来越远了。 官道转了个弯,最后连南城门也看不到了。 小太子赫连琦将头转了过来,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萧诚毅坐在旁边,抬手拍了拍赫连琦的小肩膀,将他揽在身边。 赫连琦扭头看向萧诚毅,扯了扯嘴角,小脸儿上浮现出这个年龄的孩子少有的坚毅和果敢。 “萧叔叔,我懂得,我没事。我也会照顾好珠儿妹妹的。” 萧诚毅点了点头,“好孩子,男人都是从男孩儿过来的。 男孩子变成男子汉,靠的就是坚强。” 赫连琦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744章 开始成长 凤影再现 凤鸣二老、老国公和萧诚毅他们这一行人一路向南行进。 开始时刚离开家的那种低落情绪,渐渐地被一路上的秀丽风光消弭了不少。 萧雨珠还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又是初次离开家,还一下子离开得那么远,想家、想娘亲、想祖父祖母、想外公外婆,想舅舅舅母、想叔叔婶婶、想皇伯伯和皇伯母、想哥哥们、想小弟弟和小妹妹…… 想起就想哭。 幸好这一路上有爹爹在身边,有太外公和太外婆在身边,还有琦哥哥在眼前,又是跟着师父和师伯,所以对萧雨珠来说,在离开京城后的日子里,情绪一天比一天变好了。 渐渐地,萧雨珠又有了笑容,又有了笑声。 而赫连琦虽说是离开了父皇和母后以及弟弟妹妹,但萧叔叔对他来说也是亲人。 更有珠儿妹妹在一起,赫连琦的心情也慢慢地缓和了不少。 相对于北方来说,南方的春天更为绮丽多彩。 越往南走,眼见到处是水光潋滟,绿意盎然,放眼望去,景色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离开京城四五天之后,不论是老国公夫妇,还是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渐渐地对于离别也慢慢地能接受了。 而玄冥老人和玄阴老人眼看着大家情绪上的变化,也安心了不少。 一路行来,沿途所经过的江河湖泊、高山大岭,处处都是风景。 凤鸣二老索性将大家行进的速度放慢了下来,领着大家一路开始游山玩水,遍赏江南美景。 赫连琦作为大晔的太子,未来的大晔之主,他眼中所见自然不同于普通孩童。 在赫连琦的眼中,这是大晔的江山,也是属于他的江山。 小小的赫连琦面对着眼前的大好河山,心中豁然对这一次离家远行的意义有了真正的认识; 也对自己身上的使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同时,心中也有了更坚定的信念—— 他要变强! 他要变得无比强大! 他要强大到足以护佑这万里江山,护佑这天下万民,他要让天下万民在这如画的大地上幸福安乐地生活。 在这一刻,赫连琦不再是从前那个圈在宫墙之中,每日在上书房中读书,在宫墙之内习武的孩子。 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仿佛在一瞬间,视野变得开阔了,眼界也渐渐地打开了,想的事情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简单了。 从前是坐井观天,靠想象去想象这万里江山,真是狭隘又可笑。 书中、画中的万里江山,和眼前的绿水青山根本无法比拟。 这一刻,小太子赫连琦真正地开始长大了。 同时,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脑海深处,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觉醒了。 他似乎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天下。 当赫连琦回头看向被萧诚毅抱在怀里的萧雨珠时,他的眼中……不,应该是他的心中,似乎隐隐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凤影。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赫连琦确定,他真的看到了。 那道凤影那么的美,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那道凤影似乎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只是从前似乎是被层层的雾霾掩住了。 而现在,遮掩着那道凤影的雾霾,正在被一层一层地剥离开,一层一层地消退掉,凤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凤凰……凤凰…… 赫连琦双目灼灼地看着萧雨珠,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生命中最最珍贵的至宝! 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生生世世的难舍和追寻。 只是此时的赫连琦还不明白,他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但是有一点他知道,他确定——珠儿妹妹是他这一生最最宝贵的,是他这一生最该珍惜的。 这个信念,此时此刻在赫连琦心中无比坚定。 在这个世上,丑陋永远都是令人厌恶地强行与美好并存。 这是这世界的无奈,也是好人的无奈。 一行人一路赏花观景,朝着凤鸣山行进。 然而,这世上的不平之事总是时时出现,破坏着这世上的正常秩序。 只不过这一次,遇到了这一行人的坏家伙们,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们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这一路行来,萧诚毅顺手惩治过赃官恶霸,惩治过地痞无赖,甚至,还将两路劫道的匪徒给一举团灭。 这一路上的经历,可谓是精彩纷呈,刺激不断。 这也让小太子赫连琦亲眼看到了这世上阴暗的一面,看到了这世上的不美好,也真正了解到了民间的疾苦、百姓的无奈。 对于一个未来的君主,这样的经历,其实真的是不可缺少的经历。 一个高高在上的,丝毫不知民间疾苦的君主,只能是一个荒淫酒色,贪得无厌的昏君,根本谈不上治理天下,护佑天下万民。 因此,每一次惩治贪官污吏,除灭强梁恶霸之时,萧诚毅都会将赫连琦带在身边,让他去亲眼目睹,让他去真正地体味人间的疾苦,让他去见识一个真实的天下。 第745章 百鸟欢舞 百鸟朝凤 经过数日的行程,这一天,一行人在中途路上停车歇息。 这里依山傍水,地势平坦。 近处绿草茵茵、遍地野花; 远处隐隐的是一片崇山峻岭。 众人坐卧处,一边是山高林密,风景壮丽; 另一边是一片沃野,秧苗茁壮。 萧雨珠在草地上嘻笑着、奔跑着,摘着野花玩儿,赫连琦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紧跟着。 玄冥老人坐在树下惬意地看向四外,随即抬手指向远山,“那里就是凤鸣山了。” 玄冥老人这句话说出口,众人齐齐抬头,顺着玄冥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从这里看过去,也只是看到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 “那我们这是快要到了?”来喜兴奋地问道。 玄音老人看着来喜的样子笑了笑,“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望山跑死马。 你现在也只是看到这一片山,还只是远远地看到。 等真正到达凤鸣山下,最起码还要六七天的路程呢!” 众人听了,发出一声惊叹。 玄音老人接着说道:“这一次,我们走这条路回凤鸣山,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领略这天下山水的壮美。 其实还有一条路,比这条路……走起来更有趣味。” “哦?”萧诚毅饶有兴致地看向玄音老人,“老人家,那条路上可有什么新奇之处? 玄冥老人斜觑了自己的师弟一眼,笑道:“那条路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只不过,对于一个老饕来说,那条路上确是有一道稀奇的美食。 我这师弟一年不吃上两次,这一年,他就算是虚度了。” “哦?那是何种美食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老国公童世英听了,也来了兴趣。 “是一种鱼!那鱼……啊!真是人间至尊的美味呀!”玄音老人说着,脸上露出了无限回味和陶醉的表情。 “那是一种什么鱼啊?能这么……” 还没等老国公把话问完,玄音老人也还没能说出下文儿,就听到空中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来。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有无数只色彩斑斓的鸟儿,它们扇动着翅膀,全都朝着众人所在的地方飞来, 鸟儿们瞬间飞到了一众人的头顶上空,就在空中歌唱、欢舞、盘旋,久久不散。 除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惊异的表情。 萧雨珠倒是高兴得很,此刻被老国公童世英抱在怀里,一张小脸笑成了一朵花,两只小胖手不停地拍着, 小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着“小鸟儿,小鸟儿……” 萧雨珠伸着小手朝空中的小鸟儿打着招呼。 这时,就见一只浑身雪白,只在头顶处有一小撮红色羽毛的小鸟直飞下来。 这只白羽红冠的小鸟儿竟然轻轻地落在了萧雨珠的小手指上。 小鸟儿张开小嘴,喳喳喳,喳喳喳,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也不知萧雨珠是不是听懂了,还是只有她明白了小鸟儿的意思,只见她的小脸儿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如阳光般温暖,如花儿般美丽。 过了很久,这群鸟儿才慢慢地飞高……飞远……散去……消失不见了…… 众人又过了很久,才从刚刚的那幅情景中找回了心神。 众人将头低下时,才发觉自己的脖颈已经仰得酸痛僵硬了。 此时此刻,好像只有一个动作是所有人都在做的,那就是齐齐地抬起了手揉着自己的后脖颈。 随行的侍卫们一个个地都将眼睛看向了萧雨珠。 对这位小福星凤珠郡主的传说,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是没有听说过的。 凤珠郡主出生之日,天降甘霖,解了百年难遇的大干旱。 雨过天晴,又有一幅绮丽的百鸟朝凤画卷展现在天际。 如今,他们就在这里稍稍地歇息一会儿,凤珠郡主就能引得百鸟齐鸣,百鸟齐舞。 莫不是这又是一次百鸟朝凤? 众人看着眼前这只有三岁的稚童,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有的只是无比的崇仰。 刚刚的那幅情景在老国公童世英和萧诚毅的心中同样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尤其是老国公童世英。 自己这小外孙女出生的时候,天空曾出现了什么异象他也听说过。 女儿也跟他们说过一些。 而他们真正的相信了自己的小外孙女生来的不平凡却是在此地、此时、此刻。 萧诚毅坐在老国公不远处。看向被老国公抱在怀里的萧雨珠,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萧诚毅心中有着作为父亲的骄傲和自豪。同时,心中也不免涌起阵阵的心疼。 他为自己的女儿骄傲自豪。 然而,这一切也就注定了女儿将来要付出的、要经历的,恐怕要更多、更难、更坚辛! 第746章 仙翁关爱 师兄挂心 天外仙山无极峰。 无极仙翁站在无极峰顶,身后相陪的是无极仙翁的大弟子凤仪。 师徒二人透过眼前那浩瀚的云海,看向了那遥远的人间凡世。 此刻,无极仙翁的面容上现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徒儿,为师今日感觉到了你凤灵师弟和凤珠师妹身上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真的?”凤仪惊喜地问道。 无极仙翁微笑着点点头,“他们如今已经快到凤鸣山了。 那里,将是他们解开封印的地方,也是他们恢复神识的地方。” “师尊,那凤灵师弟他……” “唉!你凤灵师弟和你凤珠师妹不同。 你凤珠师妹是为师送她下界的,而你凤灵师弟却是被天庭打下凡间的,他要经历的,比你凤珠师妹所要经历的要艰难的多。 要解开他身上的封印并找回神识也更为不易。” 无极仙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那师尊能不能帮帮凤灵师弟?” 无极仙翁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弟子,笑了笑,“为师知道你的心意。 只是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有些经历、有些过程还是必须的。 不过,你凤灵师弟凭借他的天资,很快就会破除封印,恢复神识,在无极峰的记忆也会同时回归。 “师尊,那凤灵师弟和凤珠师妹他们……” “你不用担心。缘之一字有时哪怕是老天都不能够轻易断绝。 如果他们真的有缘,相信谁也断不了。 随着你师弟身上的封印逐渐松动到解除,他对前世的记忆也会慢慢地恢复。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凤珠的凤影,这就是他封印松动的迹象。 为师此刻就再助他一助吧,希望凤灵和凤珠能从此刻起,开始成就他们辉煌的功业,也祝他们早日在人间得偿夙愿。 无极仙翁说着,轻甩拂尘,面前浮现出一颗浑圆赤红的宝珠。 “师尊,这……这是……”凤仪双目晶亮地看向悬浮在眼前的这颗璀璨的宝珠。 “这是为师为你凤灵师弟练就的凤灵宝珠。 如今就借这颗宝珠助他一助吧。”说着,无极仙翁再次挥动拂尘,凤灵宝珠便迅速隐没在那虚无的云海中。 行驶的马车中,萧雨珠在老夫人杨佩芸的怀中酣睡着。 赫连琦靠在萧诚毅的身边,被萧诚毅揽着也睡熟了。 然而,赫连琦的手掌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突然的一痛,赫连琦惊醒了。 萧诚毅感觉到了,忙低头看去,“琦儿怎么了?” 赫连琦睁开明亮的眼睛看向萧诚毅,轻轻摇了摇头,“萧叔叔,我没事,只是刚刚不知怎么了,手掌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突然一疼就醒了。” “哦?”萧诚毅抓起赫连琦的右手看了看,没有什么异样。 “不是这只手,是左手。” 赫连琦说着伸出左手。 赫连琦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多了一颗鲜红鲜艳的朱砂痣。 赫连琦紧盯着自己掌心的朱砂痣,继而抬头看向萧诚毅,“萧叔叔,我的手掌心怎么多了一颗朱砂痣? 这里……这里原本是没有这个朱砂痣的。” 萧诚毅拉过赫连琦的左手看去,果然,在赫连琦的掌心多了一颗小小的,鲜红的朱砂痣。 萧诚毅再看向一旁被老夫人杨佩芸抱着的女儿,看向女儿眉心那一颗朱砂痣…… 女儿眉心有一颗朱砂痣,赫连琦的掌心也有了一颗朱砂痣。 这……这就是缘吗? 萧诚毅看向赫连琦,“琦儿,你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赫连琦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刚刚一下刺痛才惊醒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那就好,那应该无事。”萧诚毅心下方安。 无极峰顶,无极仙翁微微一笑,甩动拂尘,转身缓步走回无极宫中。 无极仙翁的大弟子凤仪又看了一眼那无尽的云海,转身随着师尊一起回转了无极宫。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着。 过了一天又一天,远处的凤鸣山从开始看到的的一片起伏的山形,到渐渐地感觉到了它的巍峨壮观,再到近距离看到了它的苍翠挺拔。 越是靠近凤鸣山,越是感觉着这里的山川河流、苍松翠竹都变得格外的灵动,格外的秀美。 一行人在一片松竹林旁停了下来。 侍卫们在远远的一处烤着打来的野味。 凤鸣二老、老国公童世英夫妇、萧诚毅、萧雨珠和赫连琦就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玄冥老人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凤鸣山,“明日我们就到凤鸣山了。” 玄冥老人这一句话说出口,就预示着他们这一次行程即将结束; 也预示着他们很快又要再次面临分离。 第747章 凤鸣山中 人间仙境 一时之间,老国公、老夫人、萧诚毅、萧雨珠和赫连琦都陷入了沉默。 “人生有分离,也有团聚。 今日分离,他日团聚,这本是人间常事,几位大可不必过分伤怀。”玄冥老人安慰道。 老国公、老夫人和萧诚毅看着萧雨珠和赫连琦这两个孩子,眼中是浓浓的不舍。 这份不舍又岂是一句话就能轻易抹去的。 尽管他们心里清楚,分离是必要的,是必须的。然而,不舍依旧是不舍。 翌日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凤鸣山脚下。 这里就是当世人口中的传奇之地,神话之地,然而却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到达的地方。 马车停住,众人纷纷下了马车,仰头看向这群山叠翠,巍峨挺拔,云环雾绕的凤鸣山。 但见其中有两座最高的山峰最是钟灵毓秀。 双峰并肩耸立,直插云端,俨然是一派只有天在上 更无山与齐的威赫庄严。 山中几道瀑布如银线飞挂山间,流水声轻灵悦耳。 水泠泠兮漱寒玉,风清清兮动松竹! 山青水碧,鸟鸣鹤唳,人间仙境只此处是。 众人看着,不免心生敬仰,凤鸣山果然非同一般!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回头笑着看向众人说道:“你们一众从人就留在山下吧。 老国公,老夫人,萧大人,你们三位就随着老夫二人一同入山吧,待等明日你们再下山归去。“ “是。多谢两位老人家。” 老国公童世英,老夫人杨佩芸和萧诚毅躬身道谢。 萧诚毅回头看向来喜,“你带着众人就地扎营,在此等候。 待明日,我们下山与你们会合后再行离开。” “是,世子爷。”来喜拱手应着。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一人牵起一个徒儿转身迈步朝着山中走去。 老国公童世英、老夫人杨佩芸,以及萧诚毅随后跟上。 进山的路并不难走,但却是宛如进了迷宫一般,一步一景,转身即有变化。 然而,随处都是鸟语花香,随处都是飞瀑流泉,随处都是苍松翠柏,随处都是嶙峋怪石,随处都能看到鸟飞鹤舞。 这里就是人间的仙境。 随着山势缓慢上升,人们渐渐地走上了山路,走上了半山腰。 渐渐地,老国公爷和老夫人,以及萧诚毅都有了一个奇异的发现——那就是这凤鸣山山路的神奇之处。 都知道登山艰难。人随着山势而上,都是会越走越累。 然而,今天几人登山,却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词——如履平地。 明明是在上山,然而,他们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疲累,就好像是在平展展的地面上缓缓地散步赏景。 云雾飘过脚下,他们已在半山之上,然而几人却还是气息平稳,步履轻松,丝毫不显疲态。 转过一个山弯,山道边出现了一座翘角飞檐的四柱凉亭。 玄冥老人回头看向后面的几人,“几位有没有觉得疲乏?可进亭中坐坐稍事歇息。” 老国公爷、老夫人和萧诚毅全都摇了摇头。 “二位老人家,凤鸣山人间仙境,名不虚传。 走在山中,只觉得通身舒畅,竟毫无疲累之感。仙山果然奇妙非常!”凤鸣山的神奇令萧诚毅也不由得心生感叹。 玄冥老人听了哈哈笑道:“即使各位不觉疲乏,那也请进亭中歇息片刻。 这里有山泉水,各位可以喝一杯解解渴。” “好,那就听老神仙的。”老国公童世英笑着应道。 几人领着两个孩子进了亭中落座。 亭子正当中一张石桌上放着几个美玉雕成的玉盏,一泓清泉借由一根劈开的碧竹从一旁的清泉处引入了亭中的玉瓮中。 玉瓮底部有孔,水从孔中流出,沿着地面上的沟槽流出亭外,汇入溪流,流向山下。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拿过玉盏,在水流下接满,分别递给了老国公童世英几人。 老国公童世英接过,道了谢,转身先递给了夫人杨佩芸,自己才端起另一杯。 萧诚毅先将盛满泉水的玉盏递给了赫连琦,“琦儿,喝口水吧。” “谢谢萧叔叔。”赫连琦接过玉盏,直接将玉盏送到了萧雨珠唇边,“珠儿喝水。” “谢谢琦哥哥。”萧雨珠甜甜地笑着道谢,就着赫连琦的手喝了几口水,便将玉盏朝着赫连琦推过来,“琦哥哥也喝。” “好。”赫连琦点头应着,将玉盏中剩下的泉水一饮而尽。 泉水清冽甘甜,入口便使人精神一振,头脑清明,似乎从头到脚,一身舒畅。 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喝下几口泉水,眼睛也瞬间惊异地明亮起来。 第748章 凤珠凤灵 同入凤鸣 萧诚毅将一杯清泉水喝下。 他虽为文官,却是身负武功之人。 这杯泉水喝下去,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样的感觉他最清楚。 这一刻,通身的血脉似乎更加通畅,丹田处内力似乎更加充盈。 虽然还没有验证,但是萧诚毅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仿佛无形中又增强了。 萧诚毅抬头看向凤鸣二老,朝着二位老人家拱手称谢,“多谢二位老人家赐饮神泉。”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笑着点了点头,“萧大人乃大晔国朝之栋梁,乃天下万民之大幸! 为天下计,为万民计,一杯清泉何足挂齿。” “多谢二位老人家所赐,诚毅定不负二位老人家之期望。”萧诚毅郑重说道。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相视一笑。 老国公爷和老夫人也都真诚地表达了谢意。 这杯清泉水喝下去,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老国公爷童世英,多年征战沙场难免受伤。 如今这一盏清泉水饮下,似乎多年的沉疴救疾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几位下山之时,可带些泉水归去。 家中众人只需喝上一口,可保家中亲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诚毅代家人多谢二位老人家!”萧诚毅、老国公童世英和老夫人听得此言,纷纷起身拱手相谢。 “一点点泉水而已,何须言谢。 好啦,我们继续走吧,就快到了!”玄冥老人微笑说道。 几人继续朝山上走去。饮过灵泉,一路上山,脚步更觉轻快了。 一条小径左弯右绕穿过一片翠竹林,可谓是曲径通幽。 当众人走出这片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就见远处,一座座高梁殿宇随着山势铺陈开来,飞檐斗拱,金瓦玉柱,巍峨壮观。 玄音老人指向前面,“此处是老朽所居之地,此山名为玄音峰; 师兄居处是在旁边那座玄冥峰上,离此处不远。 今日,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老国公童世英几人点头应声。 几人才走出紫竹林,远远地就见有数十人快步走来,其中有男有女。 众人上前来恭恭敬敬跪倒见礼,“弟子拜见师尊!拜见玄冥师伯!” “起来吧。 这几位是我凤鸣山贵客,速去安排客居,请这几位贵客入住。 “是,师尊。”众人应声领命。 “还有,”不等众人转身,玄音老人抱起萧雨珠,“这是本尊的唯一亲传弟子,名叫萧雨珠,是大晔王朝的凤珠郡主。” 紧接着,玄音老人又指向了赫连琦,“这是大晔王朝的当朝太子赫连琦。 他是你们玄冥师伯的亲传弟子。 他们二人往后在这山中,就由你等全力照护。 凤珠郡主的居处以及照应郡主日常之人也要尽快安排妥当。谨记!” “是,师尊,弟子们谨记。” 众人心中极其震撼。 想他们虽是拜入凤鸣山中,拜在玄音峰上,却也只是凤鸣山弟子,只是玄音峰弟子,而不是玄音老人的亲传弟子。 从前只听说玄冥老人有了亲传弟子,因为某个原因,弟子并未接回玄冥峰教导,而是玄冥老人亲自下了山,不知去了哪里教徒。 玄音老人则是一直在等亲传弟子出生。 直到两年前,玄音老人才下山过一次,那次就是去见小徒弟的。 如今,凤鸣二老终于都将小徒弟接来了凤鸣山,这是准备在凤鸣山中悉心教导爱徒了! 众人看向这两个绝美灵秀、粉雕玉琢的孩子,心中既钦羡又感佩,一眼看去,便知这两个孩子绝非普通孩童。 这就难怪凤鸣二老会如此看重,会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了。 相比之下,他们都是凡人。 这时,玄音老人随手一挥,只见眼前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几只大大的箱子,箱子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 在胜义国公府里,老国公童世英、老夫人杨佩芸,以及萧诚毅、萧雨珠和赫连琦都已经见识过了玄阴老人神奇之举,此时再次看见,也就见奇不奇了,见怪不怪,泰然以对了。 而这里的弟子们更是见怪不怪。 玄音老人指着眼前这些东西吩咐道:“这些都是这两个孩子的东西。 你们将小郡主的东西安置到小郡主的居处去。 其中一些属赫连琦之物,分拣出来,立刻安排人送去玄冥峰。 好了,你们且都去吧。” 玄音老人挥了挥手。 “是,师尊。”众人上前,两人抬着一口箱子,一人提着两个包袱,将地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拿去分派安置。 众人忙着去收拾郡主居处和客居之所。 “几位,请随老朽进里面坐吧。”玄音老人微笑相请。 “好,多谢老人家。”玄音老人抱着萧雨珠,玄冥老人带着赫连琦,老国公夫妇和萧诚毅跟在凤鸣二老身后走向了中间那座最高、最宽阔殿宇——玄音殿。 第749章 福星离京 各有猜想 大晔京城。 萧诚毅告假离京,在交代内阁和吏部的公事之时,给出的理由是自己的外公、外婆要离京南归,他们年事已高,自己要相送一程。 萧诚毅并没有特意提起自己还要送小太子赫连琦和自己的女儿萧雨珠随着凤鸣二老前往凤鸣山。 朝臣之后问起,内阁的首辅叶道远,以及吏部左侍郎萧一凡和右侍郎梁侃的回答也是如此。 然而,萧雨珠和小太子赫连琦离京,随凤鸣二老前往凤鸣山之事虽然没有向外宣扬,但也没有绝对的对外保密。 毕竟两个孩子这一去并非是三朝五日,那是要很多年的。 即使中间他们会回来与家人团聚,但真的要学成归来,那也是要在很多年之后了。 瞒不住的事,瞒也没有意义。 于是,萧雨珠和小太子赫连琦离京前往凤鸣山之事就在京城之中渐渐地传开了。 不论是在朝廷官员中间,还是在百姓当中,渐渐地就有了些猜测和传言。 其中有羡慕的,羡慕小太子赫连琦和小郡主萧雨珠的好运气,好福气。 他们能得凤鸣二老垂青收为弟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这两个孩子跟随凤鸣二老入了那世间宝地凤鸣山,这也是他们大晔之福。 这片大陆之上,并非只有大晔一国一朝,各国之中,皇子、公主、郡主多矣。 试问有哪个不希望被凤鸣二老看中? 有哪个不想拜入凤鸣山中成为凤鸣山弟子? 更遑论能有幸成为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的唯一亲传弟子。 然而,凤鸣二老一人收一徒,一个是大晔的当朝太子,一个是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至于别国的皇子、公主、郡主,凤鸣二老甚至都不屑于用眼角扫上一扫。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晔的当朝太子和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就是无可争议的人中龙凤,这说明大晔国运昌盛,国祚当兴啊! 然而,事情从来都有两面。 有为此欣喜兴奋的,就有对此愤恨不满,甚至是对此有着别样想法的。 尹侍郎府。 尹任和霍风此时正站在尹守哲面前。 尹守哲坐在书案后,听着两人将外面的传言详细地回禀。 “爷,您还记得两年前来过京城的那位坐在萧大人马车车顶上招摇过市的老人家吧,那就是凤鸣二老之一的玄音老人。 他跟着萧大人去了胜义国公府,就是为了收那当时还不满一岁的萧雨珠做亲传弟子。 当时他只是在京城之中停留了大约数十天。 至于玄音老人具体是哪一天离京的? 后来是否又去了别处? 还是直接回了凤鸣山?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我们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可是……”霍风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尹守哲。 他就是不说,尹守哲也知道霍风要说什么。 尹守哲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霍风接着往下说。 开玩笑,如果他们的手下能够搞清楚玄音老人的行踪去向,那他就是神仙了! “那位玄音老人在京城中停留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都是住在胜义国公府里。 凤鸣二老乃世外高人,他在胜义国公府里被奉为上宾。 凭玄音老人的身份被奉为上宾那也是必然的。 还有就是,在皇宫之中的那座名为向极宫的宫殿里,这些年一直有一位神秘人物存在。 具体是谁……之前始终无从知晓。 那座宫殿似乎是十分的诡异和神奇,没有人能够随意靠近。 但是长久以来,小太子赫连琦倒是在那里出入自由。 后来,能在那里自由进出的又多了那位小郡主萧雨珠。 还有,二皇子赫连玦、以及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的那几个孩子,他们倒是跟着小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一起时常地往那里跑。 如今看来,没有估计错的话,在那里的那位神秘人物应该就是凤鸣二老之一的玄冥老人。 这一次,应该是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带着各自的小徒弟一起回转凤鸣山了。 而那位宁疆公和夫人同时南归,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可以向南同行很长一段路程吧。 因此,萧大人才会在朝中告了长假,亲自护送。 既是送宁疆公夫妇南归,更是护送小太子赫连琦和他自己的女儿萧雨珠前往凤鸣山。 之前或许是因为小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年纪太小,凤鸣二老才将两个孩子留在京中,他们前来京中传授教导。 如今,那凤珠郡主已有三岁,而小太子赫连琦已经八岁了。 这一次,凤鸣二老应该是专门接了各自的弟子回转凤鸣山中正式传授凤鸣绝学。” 第750章 慈母心丝 游子之衣 霍风将听来的消息说完,看向对面的尹守哲。 尹守哲坐在书案后半晌没有言语。 过了很久,尹守哲才抬头看向霍风和尹任,“你们说那凤珠郡主是真的离京了吗?” 尹任和霍风听了,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明白自家主子为何有此一问。 自家主子是真的从心里忌惮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 因为那位小郡主的诡异之处让他们始终摸不着根底。 之前西兆数次针对大晔的谋划失利,西兆势力折损殆尽,或直接、或间接,似乎都与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有关。 尤其是宫中传言,小郡主似乎具有识破西兆奸细的特异能力。 还有说法是,只要是西兆奸细离她近了,就会被发现、被识破,就无法逃脱。 所以主子宁可自己给自己做伤,也要避免与那小郡主有碰面遭遇的可能。 霍风点了点头,“是,主子。那位小郡主是真的离京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放出风来,为了迷惑我们,引我们西兆人上钩的?” 霍风和尹任听到尹守哲如此说,二人再次对视,看来自家主子对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确实是忌惮到了心底里。 “主子,这个消息应该没错。 对于小太子赫连琦和凤珠郡主离京,随同凤鸣二老前往凤鸣山学艺之事,承祺帝也好,胜义国公府也好,虽然没有向外宣扬什么,但,也没有下封口令要求对此事保密。 因此,小太子赫连琦和凤珠郡主离京,此事是真的。” 尹守哲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在听到霍风确定的话之后,他居然长出了一口气,瞬间全身都放松了不少。 尹守哲点了点头,说道:“将此事再次确认清楚。” 霍风和尹任第三次对视,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需要怎么确认? 好吧,他们确认,确认就是了。 那凤珠郡主确实是离京了! 尹守哲沉吟半晌,看向霍风和尹任,说道:“即便是那凤珠郡主离京了,我们也要防着那承祺帝和萧诚毅利用此事搞什么阴谋,设什么陷阱。 因此,这段时间我们都要格外小心,不能有任何举动。” “是,爷!” 霍风和尹任躬身应道。 “好了,你们下去吧。”尹守哲挥挥手。 “是,属下告退。”霍风和尹任行礼退出了书房。二人第四次对视,摇了摇头,无言地走出了书房的院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主子这样的吧? 好吧,既然让他们小心,不要有任何行动,那他们乐得清闲一阵子了。 小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离京前往凤鸣山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也好,胜义国公府也好,那种离愁、那种低迷也渐渐地在恢复之中。 孩子那么小就离开了家,家中的大人心中挂念是一定的。 然而,这离别又是不可能避免的。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面对了。 皇后云芙思念自己的大儿子赫连琦,狄星月思念自己的小女儿萧雨珠,这姐妹二人倒是时常在宫中聚一聚,彼此安慰作伴。 星月苑中,狄星月时常看着萧雨珠那张小床发呆,也会拿着萧雨珠的小玩具、小衣服、小鞋子出神, 甄冉冉和甄芮芮担心她思念成疾,这样子久了会伤了身子,尤其是萧诚毅又远行未归不在府中。 于是,甄冉冉和甄芮芮姐妹俩就常常带着何崇峻来星月苑陪她说话,将何崇峻塞给她抱着。 孩子闹一闹,笑一笑,狄星月沉闷的心情还真缓和了不少。 再加上奉王妃带着两个儿媳也常过府来看她陪她,狄星月也渐渐地打起了精神。 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 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家远行去往了凤鸣山; 自己的夫君一路护送前往; 两个儿子白天都要进宫去习文练武。 星月苑中,狄星月慢慢地在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心情。 甄冉冉和甄芮芮的陪伴给她带来一些安慰。 然而,狄星月知道,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狄星月看似性情温柔,其实内心也是个坚强的。 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忧思愁绪变成家人的负担。 因此,狄星月强迫着自己振作起来。 她决定,她要将对孩子的思念和牵挂融入进一针一线中。 孩子秋天会回家来。 那时,自己的宝贝女儿会长高了吧? 带去的衣衫很多都不能穿了吧? 应该给孩子多做些新衣裳才行。 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就有了精神寄托。 狄新月从心情到精神都明显恢复了不少。 至于胜义国公府中的绣房和绣娘,就被狄星月直接忽略遗忘了。 一缕缕各色的丝线,一堆堆各样的料子全都准备出来了。 绣架也在窗前支好。 她要给女儿绣最漂亮的花,做最漂亮的衣裙。 第751章 送儿千里 终需分离 之前,萧诚毅都不让狄星月多动针线,怕她伤了眼睛。 除了自己这个夫君的贴身衣物和荷包之外,其他的都交给府中的绣房。 平日,狄星月要是闲来无事,想给夫君和孩子做些什么,那也是慢慢绣、慢慢缝,实则打发时间而已。 真要是做多了,萧诚毅就该说话了。 如今,萧诚毅不在家,狄星月一天到晚想女儿,想得愁眉不展。 现在狄星月好不容易找点事做转移转移心情,家里人谁都不拦着了,只是嘱咐身边伺候的人提醒她不可久坐,掌灯之后必须停下来,其他的就由着她去了。 自此之后,狄星月每天给长辈请过安,再送了儿子出门,自己就坐在窗前精心地刺绣着。 花样绣好,再缝制成衣裙,做成小绣鞋…… 就这样,一天天不停地绣着缝着,一身一身的衣裳做出来,一双一双的绣鞋做出来…… 慢慢地,萧雨珠的衣柜里就都被新衣裳、新鞋袜塞满了。 看着满满当当的衣柜,狄星月自己也无奈地笑了。 此时她的心情也已经可以平静下来了。 不过,她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狄星月转身又去准备了大堆的衣料,她还有夫君,还有两个儿子呢。 于是,独自在家的狄星月又有了事情可做,她要给自己的夫君,给自己的儿子多准备些衣物鞋袜。 尤其是自己夫君的内衣更是不能假手于人,她要多做一些才行。 时间从来都是调节人心情最有效的东西。 人一旦有了精神寄托,有了可做的事情,情绪也会随之得到调节。 离别虽然难过,但是,不是还有团聚可期吗? 那就在离别的日子里期待着团聚的日子吧! 皇后云芙知道了狄星月的做法之后,也依样照做了起来。 承祺帝去上朝了,女儿安安睡觉了,就是皇后云芙做针线的时候。 虽然承祺帝也是怕她伤了眼睛,不让她多做。 但是承祺帝也知道,当娘的想儿子,给儿子做衣服鞋袜是当娘的心灵寄托,于是,在近一段时间里,承祺帝也就不去强拦着她。 好在皇后云芙身边有承祺帝,又有离不开娘的安安小公主在,倒是解了皇后云芙不少的沉闷和思念。 就在萧雨珠的衣服鞋袜已经堆满了衣柜,又另外放满了一只大箱子之后,萧诚毅终于归来了。 萧诚毅和老国公夫妇只在玄冥峰上停留了一晚。 这一晚,萧诚毅将赫连琦一起带在身边,自己守着赫连琦和自己的女儿,直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带着赫连琦,随着玄冥老人去了玄冥峰。 看着玄冥峰上赫连琦的一切都安置得妥妥当当,自己也安下了心。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将萧诚毅与老国公夫妇亲自送下了凤鸣山。 这次离别,对于萧诚毅、老国公和老夫人来说,似乎也好接受一些了。 或许是这凤鸣山宛如仙境一般的灵秀宝地让人格外地安心,也让他们对于孩子的未来有了一份更真实的期待和憧憬。 离别时,倒是少了不少的感伤。 山下,一众侍卫随从都已经在马车旁候着了。 玄音老人停住脚步,自大袖中取出两个小小的瓷瓶,分别递给了萧诚毅和老国公童世英,“这里装的是山上的灵泉水。 你们带回去,煮茶之时放进几滴,可保家人无病无疾。” 萧诚毅和老国公童世英忙伸手接过这只有自己巴掌大小的小瓷瓶,没有多问什么,只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谢。 最后的分别时刻终于到来了。 萧诚毅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萧雨珠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看向自己的亲亲爹爹。 萧雨珠伸出小胳膊紧紧地搂着爹爹的脖颈,“爹爹放心吧,珠儿会好好的。 爹爹回家后告诉娘亲,告诉爷爷和奶奶,告诉外公和外婆,不要担心珠儿,珠儿会很好很好的,珠儿会回去看他们的。 还有,珠儿会想他们的。” “好,爹爹记住了。”萧诚毅紧抱着自己的小女儿。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事。 离别就在眼前,她不哭不闹,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个做父亲的,这让萧诚毅如此坚强的一个人也禁不住泪目。 老国公童世英伸手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珠儿啊,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找师父。 太外公和太外婆会想你的!” “珠儿知道的,太外公和太外婆要好好保重,珠儿会想太外公和太外婆的。 还会想舅外公和舅外婆,还会想表叔、表婶和哥哥们。” 老国公童世英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第752章 稚子成长 开始坚强 老夫人杨佩芸抱过萧雨珠亲了亲,“珠儿乖,要保重……” 再想说什么,老夫人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发不出声音。 老夫人也只能收紧双臂,紧紧地抱着这小小的心肝宝贝。 一旁的萧诚毅蹲下身子,看着赫连琦,“琦儿,记住,男孩子变成男子汉,是从坚强开始的。” 赫连琦那张俊美的小脸儿上满是郑重的表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萧叔叔,这句话我记住了。 萧叔叔回去告诉我父皇和母后,还有弟弟妹妹,就说我会想他们的。 也让他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还有,我不会辜负父皇母后和萧叔叔的期望的,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萧诚毅看着赫连琦,点了点头,“萧叔叔相信你。”说罢,伸手将赫连琦抱进了怀里。 不管怎么说,这也还是个孩子。 赫连琦被萧诚毅紧紧拥抱着。 赫连琦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是,自己毕竟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此时此刻,自己的爹娘不在眼前。 在这离别时刻,紧抱住自己的像父亲一样温暖有力的怀抱,被赫连琦记住了一辈子。 赫连琦紧紧抱着萧雨珠,看着萧诚毅将老国公童世英、老夫人杨佩芸都扶上了马车。 萧诚毅回身,朝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深施一礼。 紧接着,眼神深深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和赫连琦,片刻后,毅然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 赫连琦紧抱着萧雨珠,两个孩子眼中有泪,但都没有哭出声来。 这一刻,他们又长大了。 萧诚毅带着来喜,一路将自己的外公、外婆送到了南疆,安全地送到了宁疆公府。 萧诚毅在宁疆公府里盘桓了两日便告辞,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京城有公事不说,就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家人,自己也要早些赶回去才行。 尤其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父母。 自己回去后,将孩子平安到达的消息告知他们,他们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 另外,朝中的公事也不能久久搁置,看似平静的天下其实是暗潮汹涌,并不平静。 萧诚毅的归来,让家中众人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宝贝平安到达了凤鸣山,也知道了那凤鸣山又是怎样的一处人间仙境!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自此,他们只是开始盼着,盼着秋天的到来。 到那时,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宝贝,就会回家来了,他们就能团聚了! 凤鸣山玄音峰。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心中都清楚,他们二人收这两个孩子做弟子,本就是天意使然。 这片大陆在不久的将来将会面临诸多劫难,这片大陆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而担负着拯救这片大陆,拯救这片大陆上的无数苍生的使命就在这两个孩子的肩上。 同时,在这使命之下还隐藏着一段绝世之缘。 然而,这段绝世之缘能否修得一生一世,能否修得生生世世,就需要这两个孩子经受诸多的考验方可证结果。 分离,就是他们要经历的第一关。 既然天意要让他们经历分离,玄音老人一直以来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就想着,既然师兄收了一个小徒弟,自己也收了一个小徒弟,两个小徒弟的根骨又都是超乎凡人的。 那么,他们的小弟子就由他们师兄弟二人分别教导,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不妨相较一番高下,看看到底是谁的小徒弟更厉害。 然而,这两个孩子初次远离家门,远离家中的亲人,来到这陌生的凤鸣山中。 如果萧诚毅和老国公夫妇他们乍一离开,他们就将两个孩子硬生生地分隔开,将一个孩子留在玄音峰,另外一个孩子带去玄冥峰,这样,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 玄冥老人的意思是,至少在他们初到凤鸣山的这段日子里,让两个孩子多在一起陪伴安慰彼此,一起度过最初的适应阶段。 等他们在凤鸣山上一切都熟悉自如了,到时候再视情形,逐渐地将两个孩子隔绝开来。 玄音老人对玄冥老人这个做法倒是认同。 毕竟他的小弟子萧雨珠还太小,离开了家,离开了爹娘家人,虽然有他这个师父在,但不可否认,与她更亲近的,更能给与她安慰的,目前来说还是赫连琦。 萧雨珠也更是愿意和赫连琦在一起。 如果强行地、立刻就不再让他们两小相见,恐怕他的小徒弟会难过,会哭,会流泪。 如果是这样,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会心疼啊! 第753章 山中岁月 雏凤蓄羽 于是,玄音老人便与玄冥师兄商定,在两个孩子刚刚开始在凤鸣山生活的这段日子里,先让两个孩子天天都能见个面,天天都能相伴一时。 今日,玄冥老人再次领着赫连琦来到了玄音峰上。 萧雨珠从过午之后就开始眼巴巴地望着盼着,一直朝向玄冥峰方向等着琦哥哥的到来。 连着几日,玄冥老人每日过午都会带着小弟子赫连琦来到玄音峰上,让赫连琦陪一陪年幼的萧雨珠,毕竟萧雨珠的年龄只有三岁,还太小。 有时,玄音老人在传授她武功心法,为她缓声讲解的时候,萧雨珠就会不由自主地走神儿,有时瞬间就会眼泪汪汪的了。 每当这时候,玄音老人就是再抱着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反而是对萧雨珠说“不要哭,等一会儿你琦哥哥就会来看你了”这样更能止啼。 用赫连琦来哄萧雨珠,目前来说是最有效的。 萧雨珠盼着见他,慢慢地就会止住哭泣,止住流泪。 玄音老人没办法,也只能先让两个孩子天天见面。 隔绝开两个孩子的计划也只能是暂缓了,哪怕那是两个孩子必须要过的一关。 至于分离的考验……看他们的缘分吧。 如果他们真的有绝世之缘,哪怕分离数载,也一样心中挂念,不忘不弃; 如果无缘,或许几年的时间就可以断绝一份虚假的孽缘,之后也就没有什么一生一世,更没有生生世世了! 这也是上天对两个孩子的考验。 就这样,赫连琦和萧雨珠每天上午都跟着各自的师父习练武功,修习武功心法。 而下午,两个孩子就会依偎着坐在一起说说话。 赫连琦有时也会背着萧雨珠在山中各处走走,或是抱着她看蝶舞莺飞,草绿花红。 每日陪她玩儿上一会儿,哄一哄她,看着萧雨珠的小脸儿上有了笑容,赫连琦才会感觉稍稍安心。 其实,赫连琦在哄着萧雨珠的同时,萧雨珠也在安慰着赫连琦。 两个离家的孩子就这样互相抚慰着,一起在凤鸣山中留了下来。 赫连琦和萧雨珠每日在凤鸣山中过得充实又快乐。 眼中是山峰碧立,如画美景,观之赏心悦目; 耳中是空山鸟语,响瀑鸣泉,听之心旷神怡;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身负的修为就如同是滔滔大海,无尽无穷。 两个孩子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修炼着。 在见面时,两个孩子又会将各自师父所传授的绝学彼此交流,无形之中,凤鸣二老的绝学在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身上共存了,并且毫无障碍地融会贯通了。 凤鸣二老也都将自己平生修为毫无保留地倾囊传授。 每日悉心教诲的效果在两个天资非凡的孩子身上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师父教授得满意,弟子习学得用心。更加之凤鸣山灵气充盈,两个孩子身上的修为早已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了。 进入了六月,山外的天气已经渐渐地燥热了起来。 而凤鸣山中却依旧是气候宜人,没有受到一丝一毫暑气的侵扰,仿佛山外的四季根本影响不到这里。 这里永远都是舒爽如春。 日子过得很快,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从初到这里的陌生,到如今已经渐渐地完全适应了凤鸣山中的生活。 但是,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却发现,想让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少些往来,真的是一件极难的事。 试着一天不让两个孩子见面,萧雨珠就能把玄音老人哭得抓狂,最后也只能是玄音老人屈服。 赫连琦和萧雨珠依旧还是天天见面。 玄冥老人往往与玄音老人对坐,看着自己的师弟也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师弟呀,其实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两个孩子分不开,又何必强行分开? 天意是天意,天意显现了,但是却没有得到天意要的结果,或许就不必再勉强了。 天道,也讲顺其自然。” 玄冥老人说的道理,玄音老人又岂会不懂,“师兄啊,师兄也说了,天意就是天意。 既是天意,我们还是不要去轻易去违背它。 真的去违背了,或许对这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我们顺应天意。” “唉!”最终玄冥老人也只是长叹一声,“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坚持。 但,下个月,就是我们承诺的送孩子们归家,与家人团聚的时候了。 来的时候,孩子的家人们都知道,两个孩子同在凤鸣山,两个孩子也可以相依相伴,彼此抚慰。 而且,那赫连琦也有君子一诺——他承诺要好好照顾萧雨珠。 如果,这次回京,你我二人带着徒弟各走一路,并且回去之后对他们的家人言说,两个孩子一在玄冥峰,一在玄音峰,他们不可以再相见。 师弟,你觉得两个孩子家中的亲人们是会放心呢?还是从此数年之内,他们都要在忧思、担心中度过?” 玄冥老人也无奈地摇摇头,“难以两全啊!我们也只能为了孩子,走一步,看一步。 大不了,我们师兄弟二人就替孩子们多承担一些吧!” 第754章 灭鼠继续 家人盼归 随着暑热渐渐地退去,一早一晚间,人们都能感受到那丝丝舒爽的凉风阵阵吹过,那像蒸笼一般的燥热就要消散了。 秋天就要来了,地里的庄稼慢慢地由翠绿转而变成了金黄,果树枝头上挂满了累累的果实。 眼看着园中的菊花已经在不经意间孕育出了豆粒大小的花苞,而且一天一天地在悄悄生长,只待秋风吹起,秋菊就要迎风绽放了。 农人辛苦了一年,盼望了一年,终于等来了收获季节。 而大晔京城中的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以及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众人,他们在这秋日里盼的则是他们即将归来的宝贝。 这日朝会之后,萧诚毅和狄信长随着承祺帝去了紫宸宫中的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中,承祺帝没有去龙书案后就坐,而是和萧诚毅、狄信长一起坐到了一旁的茶桌边。 薛瑞手脚麻利地泡了三盏茶送了过来,自己则抱着拂尘退到了御书房的门边站定,站在那里,既可以关注门外,又可以随时听候着殿内承祺帝的吩咐。 承祺帝端起茶盏,示意萧诚毅和狄信长用茶。 三人轻啜了几口,将茶盏放下。 承祺帝开口说道:“眼看着就是秋天了。今日,朕收到各地上的折子,今年我大晔各处又都是风调雨顺,粮食丰产,这也算是老天在保佑我大晔!” “是啊,皇上,粮食乃国之根本,民之根本。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国朝粮足社稷安稳。 大晔今年粮食丰产,粮库充盈,周边各国知道了,不论是指望着我大晔支助米粮的,还是包藏祸心想挑起事端的,料想他们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狄信长说道。 承祺帝听了点点头。 “皇上,臣有一事想回禀皇上,请皇上示下,只是……”萧诚毅略一迟疑,看向承祺帝。 “只是什么?”承祺帝与萧诚毅对视,问道。 “只是,臣如果说出来,恐皇上会以为臣是假公济私。” 承祺帝听了,挑了挑眉,看向萧诚毅,“是不是假公济私,朕也要先听你说了才能判断啊!你尽管说吧。” “是,皇上。 如今已经近七月了,下个月就是中秋佳节。 太子殿下和珠儿应该就要回京探亲了。 当初玄冥老人与玄阴老人接太子殿下和珠儿去凤鸣山之时曾经允诺过,待到中秋节前夕,他们二位老人家会将太子殿下和珠儿送回京城与家人团聚。 如今眼看着时日就快到了。 他们回来后应该会在京中停留月余,然后再重返凤鸣山。 臣想,待他们回转凤鸣山之时,臣依旧去送行。 另外,臣还想请旨,借南行之机,巡视南方各地粮仓。” 承祺帝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下来。 萧诚毅的用意承祺帝懂了。 半晌,承祺帝点了点头,“我们之前的那一次‘灭鼠行动’大大地震慑了那些贪得无厌的粮仓老鼠和蛀虫。 眼看着又是一个粮食满囤的时候。 时过境迁,估计又会有一些蛀虫滋生出来。 这种时候,难保别国没有打我大晔秋粮主意的,也难保我大晔内部没有那种一切向钱看,一切皆可出卖的内奸卖国贼勾连外贼,暗中偷盗我大晔米粮的。 外贼始终贼心不死,贪赃丧德的内贼也不在少数。 哼!不经常杀他几个,那些贪得无厌、贪赃枉法的贼老鼠就会生出侥幸心理。 他们还当 ‘灭鼠行动’只是一阵风,吹过一阵就算了。 他们又可以开始贪、又可以开始卖。 朕就要让他们知道,大晔的粮食,朕年年都在盯着! 谁敢伸爪子,朕就剁他的爪子; 谁敢伸头,朕就砍他的头。 西兆也好,北雍也罢,尤其是西兆,私下里,他们的脏手不可能不伸向我大晔的粮仓。 诚毅你的提议,朕准了。 到时,你多带上些得力人手,将琦儿和珠儿一路送往凤鸣山。 途中,就顺便把南方的几大粮仓都替朕巡视一遍。 另外,你带上‘如朕亲临’的金牌,一旦发现有官仓老鼠,不用路远迢迢抓来京城,直接给朕就地斩杀。 朕说的‘就地’,就是指的粮仓重地。 他们敢动我大晔的粮仓,就让他们命丧粮仓。” 接管粮仓的官员再有敢动贪念的,就让他们想想曾经斩落在那里的人头。 “是,皇上,臣领旨。”萧诚毅郑重应道。 承祺帝点了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再过不久,琦儿和珠儿就该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咱们才能真正地过个团圆的中秋佳节。 这两个孩子是第一次远离家园,远离爹娘,这次回来,如果能看到他们一切都好,咱们也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他们回来团聚,之后还是要重回凤鸣山。 往后数年中,每年都会有分别,每年都会有团聚。 就这样分别,团聚; 远行,归来。 我们的孩子就长大了!” 第755章 秋高气爽,下山归家 凤鸣山中依然是碧草茵茵,花香阵阵。 而出了凤鸣山,便见山外沃野千里,庄稼已经变成了一片金黄、 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农人忙碌的身影。 他们时而直起腰来稍事休息,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放眼望一望眼前这一片片成熟的庄稼,在他们那被太阳晒得发黑发红的脸庞上,显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无比欣慰的笑容。 又是一个无灾无难的好年景,粮食丰收了。 作为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没有太多的大的奢望。 他们只盼着能身处太平盛世,年年风调雨顺,没有天灾,庄稼丰产,自己一家人不愁温饱,再没有贪官污吏的盘剥压榨,这就是他们心目中最美的日子了。 一辆宽敞且低调的,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自凤鸣山中驶出,沿着田间的官道一路向北。 在车辕上赶车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后生,他也是凤鸣山弟子,名叫荀悌; 在另一边车辕上坐着的是一个身材微胖,面容慈祥,年纪在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她就是在凤鸣山中负责照顾萧雨珠的荀嬷嬷,也是荀悌的娘亲。 荀悌年幼丧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度日艰难。 荀悌的婶娘佘氏是个尖酸刻薄的恶人。 荀悌的爹刚刚下葬,佘氏就将荀悌家中田产、房屋全都霸占去,还将孤苦无依的母子俩赶出了家门。 母子俩只得在村里的破庙中栖身度日,还得时时防着村中地痞混子的骚扰。 就这样,这狠毒的佘氏依旧不肯罢休。 佘氏暗地里勾结了人贩子,趁夜将母子俩迷晕捆绑起来卖掉了。 幸好,在中途路上遇到了玄冥老人。 玄冥老人察觉到车中的异样,将人贩子的马车拦住,救下了昏迷的母子俩。 问明了事情的来由,玄冥老人直接将两个人贩子点了穴道,随手一挥,便将他们从墙头上扔进了当地的县衙。 至于罪状,玄冥老人直接在二人的额头上各刺了“人贩子”三个字。 玄冥老人将母子俩送回了他们的村庄,将荀悌的叔叔和婶娘找了出来,一样点了穴道,依样画葫芦,照样扔进了县衙内。 至于罪名,“霸占亡弟家产;勾结人贩子偷卖弟媳侄儿!” 天亮之后,县衙之中的人全被惊动了——三男一女被丢在一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脑门上刺的字迹明明白白。 县令也好,衙役也罢,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告状送犯人的。 这明显就不是一般人所为。 县令哪敢怠慢,立即升堂问案。 罪名属实,四人被各打了四十大板,发配苦寒之地。 不仅如此,县令还将荀悌叔叔婶娘的家财也判给了荀悌母子作为补偿。 就这样,县令还怕那暗处的高人不满意呢! 荀悌的叔叔和婶娘悔得肠子都青了! 有句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这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他们这是失去了整座粮仓。 荀悌家的房契、地契都回到了荀悌母子的手中。 不仅如此,还多了荀悌叔叔婶娘的家财。 荀悌母子万分感激玄冥老人的大恩大德。 然而,此地民风恶劣,如果留下这母子,就算是有房屋可住,有田地可耕,孤儿寡母将来的日子也难过。 好在这母子二人都是温厚善良之人。 于是,玄冥老人索性将母子俩带进了凤鸣山。 荀悌作为凤鸣山弟子在山中学艺。 而荀悌的娘亲则在玄冥峰上做些日常的针线活计。 至此,荀悌母子二人才算有了安身之地,才算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这次,萧雨珠被玄音老人带来了凤鸣山。 萧雨珠太小,又是个女娃娃。在凤鸣山生活当然需要有人照顾才行。 而凤鸣山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入的。 玄冥老人就想到了荀悌的娘亲。 荀悌的娘亲被安排过来陪在萧雨珠身边,照顾萧雨珠的衣食住行。 荀嬷嬷性情温和,有耐心,又喜欢孩子,照顾萧雨珠照顾得无微不至。 萧雨珠也喜欢她。 也正是因为有了荀嬷嬷的悉心照料,才使得萧雨珠在凤鸣山的日子过得舒适安稳; 在萧雨珠想家的时候,除了赫连琦和师父、师伯以外,又多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马车中,坐着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 他们的眼前坐着赫连琦和萧雨珠。 两位老人家信守着之前的承诺,亲自送两个孩子回京城去,和他们的家人团聚过中秋。 赫连琦和萧雨珠在凤鸣山中过了几个月,对山中的生活已经适应了。 可如今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还是激动不已。 再过几天,他们就能回到他们的家中,见到他们日思夜想的父母亲人,他们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第756章 肩负使命 北雍传音 马车一旁的车窗打开着,萧雨珠跪在座位上,手趴在窗口朝外看着。 坐在萧雨珠身边的赫连琦害怕马车的晃动摔到磕到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伸着手臂在她身边护着,也不时地朝着车外看去。 看着远处在田里忙碌耕作的农人,看着在那河面上撒网捕鱼的渔人,赫连琦只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很重。 将来,他会是大晔之主,大晔的百姓都要靠他的护佑才能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 他要做一个贤君,他必须要做一个强大的贤君。 看着赫连琦脸上那渐渐变得严肃的神情。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向前平稳地行驶着。 玄冥老人手抚着胡须,斜觑了身旁的师弟玄音老人一眼,“师弟,从这里再向前不远,就到了三岔路口。那里上京的路可是有两条。 不知师弟是准备走哪一条呢?” 玄音老人听了,笑了笑,说道:“师兄这是明知故问。 如果现在是春天,我们当然要走落凤镇那条路。 可现在是秋天……唉!”玄音老人说着,遗憾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走另外一条路吧。” 玄冥老人呵呵地笑了,“我想也是。 要想品尝到你的心头好,还真是需要点儿耐心呢! 那可不是什么时候到那里都能尝得到的。 不过,也正因此,珍馐美味才显得更为珍稀可贵。 你想解馋……哈哈哈……还是等到明年的春天吧。” “师兄说得是。” 玄音老人点点头,“说起来那鱼也真的是神奇。 在春日里,那就是道难以形容的人间至尊美味。 而在其他的季节嘛,那鱼也不过就是普通的鱼而已,完全失了春日里的那神奇的味道。 同样的东西,只是季节不同,味道居然就能有那么大的差别!” “是啊,这天下万物确实都有它的神奇之处。而且还无法解释。” 玄冥老人话音落,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车窗旁的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 凤鸣二老心照不宣。 眼前这两个孩子,从他们的命格上看,他们就不是这世间普通的孩童。 之所以说他们不普通,并非是因为他们一个出身皇家,是皇家的当朝太子; 一个出身国公府,是国公府中的贵女。 而是因着他们的出生、他们的来历、就显示出他们前世、今世和来世的不凡。 作为这两个孩子的授业师父,凤鸣二老自觉身上的责任重大。 他们教导的是这片大陆未来的希望,是这片大陆上万民的希望。 而他们的使命则是由上天赋予的! 大晔京城。 这日,萧诚毅刚刚从吏部下衙回府。 进府后,先拜见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妻子狄星月打过招呼,便先去了书房,准备将手边的政务先处理一下。 就在这时,来祥抱着一只信鸽走了进来。 萧诚毅亲手从信鸽的腿上解下小信筒,取出里面的小纸条打开来看。 消息是北雍京城的流音阁发来的。 小纸条上面字不多,内容也很简单——前离王府邸查出密道,密道直通京城外水月庵。 北雍皇已命人查抄了水月庵。 水月庵庵主是前离王一党。 至于前离王去向,至今不明。 另外:北雍京城向南方向发现疑似前离王踪迹,尚未确定,在查。 看过流音阁的密报,萧诚毅丝毫不觉得意外。 前离王府被重兵围住,连府门都已经被十字封条封死,只留了一个小门供府中下人采买时出入。 前离王一个大活人,在离王府里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那离王又不是什么神仙,既不会隐身,也不会遁地…… 不,应该说隐身不可能,遁地还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像离王府这种府邸,怎么可能没有一条或几条密道? 更何况是像前离王这样居心叵测、野心勃勃,时时觊觎皇位之人。 他会整日想着怎么去抢夺那把龙椅宝座,同时,他也会给自己留下一旦事败也可逃生的后路。 因此,密道是一定会有的。 只不过,密道之所以是密道,自然是极其隐秘,极不容易被找到。 萧诚毅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短信。 拿过一只信封,将信纸折好放进去,信纸中间还夹着那张小纸条。 将信封封好,萧诚毅叫来了来喜,“马上将这封信送去奉王府,亲手交与同襄侯。” “是,世子爷。”来喜接过信封揣进怀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刚刚回到府中的同襄侯狄信长还没坐定,便听到下人来禀,说是来喜求见。 来喜求见,那就说明是萧诚毅那边有事。 狄信长马上吩咐,让来喜进来回话。 第757章 无心观景 归心似箭 来喜见到同襄侯狄信长施了一礼,忙将怀中的信封拿出来呈了上去。 狄信长接过来,将信封打开。 信纸展开后,先看到了折在信纸里面的那张小小的纸条。 狄信长先拿起看过,放到一边,再看向萧诚毅的亲笔信。 萧诚毅的信上只写了短短几句话,意思就是,请同襄侯和奉王速速联系北疆边关守将瞿濠瞿大将军:扎紧篱笆,防止前离王潜入大晔。 一旦发现前离王,直接就地消灭,免留后患。 萧诚毅知道,北疆边关守将瞿濠瞿大将军是奉王的爱将,奉王和他之间有着他们自己的联系方式。 有的时候他们私下里的联系方式要比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传送消息更迅捷、要方便得多。 同襄侯狄信长看过信和字条,立刻站起身去见父亲,将事情说明。 奉王爷看过纸条,又看过萧诚毅的短信,点了点头。 取出纸笔,奉王爷也写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卷起来,奉王爷从书案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细小的信筒,将写好的字条放了进去。 命身边的从人送进来一只信鸽,奉王爷亲手将小信筒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奉王爷接过信鸽,走到院中,亲自将鸽子放飞了出去。 随着一阵嘹亮的鸽哨声响起,鸽子振翅腾空而起,在奉王府上空盘旋了一圈,向北飞去了。 萧诚毅将萧雨珠和赫连琦送去了凤鸣山,在独自返回京城的这一路上,萧诚毅抓紧一切时间,已将那本凤鸣山心法绝学研究透彻。 萧诚毅回到京城后,几乎每一日,胜义国公府中的萧雨霖、萧雨霆、萧征和萧径几个孩子,再加上奉王府中的狄舸、狄航、狄舫几个孩子,以及二皇子赫连玦,从上书房下课之后,都会一起聚到胜义国公府中。 晚膳过后,萧诚毅便会将孩子们都带到松风苑中,用一个时辰左右,亲自给他们传授凤鸣山心法绝学,指导孩子们习练。 松风苑原是给玄音老人准备的住处。 松风苑只有正中间一座高楼,四周俱是松石林立,环境幽深安静,不受打扰。 自从赫连琦和萧雨珠跟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去了凤鸣山,留下的这些孩子们似乎也从此开始成长了许多,懂事了许多。 他们似乎是一时间就少了许多贪玩的心思,在读书练武上变得更加用心,更加勤奋了。 他们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寄托对远在凤鸣山的珠儿妹妹和他们的好兄弟赫连琦的思念之情。 同时,他们知道,赫连琦和萧雨珠远赴凤鸣山,是因为他们有着他们的使命和责任。 而留在京城的他们,也一样有着他们的使命和责任。 他们是大晔的下一代,是大晔的未来。 他们将来也会像他们的祖辈、父辈一样,君臣同心,兄弟齐心,携手共进,护佑大晔永世屹立在这片大陆之上,扶保大晔基业永固,让天下苍生永享盛世太平。 凉风阵阵吹过,提醒着人们秋天的到来。 胜义国公府里,女眷们已经是句句不离萧雨珠就要归来的话题。 男人们虽然嘴上不多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是一样地在期盼着。 留在京城的家人们日夜思念着远方的孩子,远方的孩子此刻也正归心似箭地朝着家人奔来。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带着萧雨珠和赫连琦连日赶路。 一天天过去,一行人离着京城越来越近了。 越是靠近京城,萧雨珠和赫连琦两个孩子越是思亲心切。 什么沿途风光,什么秋水长天,什么天高云淡……他们已经全都看不到眼里了,只想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快点儿回到家,快点见到家中的亲人。 还有两天就能到京城了。 傍晚,一行人住进了清延城中福源客栈。 福源客栈在这清延城中已经超过了百年,如今的客栈老板名叫袁懋承,已经是福源客栈的第三代了。 眼下正在福源客栈大堂里张罗忙活着的是袁懋承的儿子袁正德,也是这福源客栈的第四代了。 这袁懋承父子俩几乎是长了一个模样。 个儿不高,白白胖胖的。见人未开言,先带三分笑,看着既精明又和善。 就冲着这喜兴的模样,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材料。 袁懋承这父子俩都是好记性。 数月前,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以及萧诚毅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离京一起前往凤鸣山之时,就是住在了这福源客栈里。 如今,时隔几个月,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再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来到这福源客栈,袁懋承父子俩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笑容满面地作揖拱手迎上前来:“二位老人家好!小公子,小小姐好!快请进!快请进!” 第758章 入住故地 美味难尝 “多日不见,袁老板生意兴隆啊!” “哎呦,托福,托福!还好,还好!二位老人家快请进,快请进。 哦,还有小公子,小小姐,快请进!”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手走在凤鸣二老的身后。 面对着热情的袁老板,赫连琦微微颔首。 萧雨珠则是笑嘻嘻地扬起小胖手挥了挥,“伯伯好!” “哎,好好,小小姐好,快请进,快请进。” 这么漂亮的小娃娃看着实在是养眼!简直像是看到了两个小仙童。 看着这两个小仙童一般的孩子走进自己的福源客栈,袁懋承就从心里欢喜,仿佛是看着两个招财童子走进来。 不对,这就是两个仙童。 袁懋承觉得,他活了这几十年,就没看见过比这两个孩子还要好看的孩子。 袁懋承一边热情地将几人迎进来,一边转头朝着客栈里面大声喊着:“大福,大福快出来,帮这位小哥将马车赶到后院去,好草好料地喂上。” “来了,老板。”叫大福的这个小伙计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 大福一溜小跑地从客栈里跑出来,来到马车前,满脸带笑地朝着荀悌说道:“这位大哥,您将马车交给我吧,放心,放心。” 荀悌点了点头,回手将马车上的两个小包袱提了下来。 这两个小包袱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的,里面只是几件他和娘的换洗衣裳。 至于师尊他们的行李,其实都在师尊手上的那个…… 大福牵着马车,顺着客栈外的大道拐进客栈东边的夹道,绕过客栈的外墙,转到后面,进了客栈的后院。 后院里是停放牲口和马车的地方。 大福牵着马车进来,喊出照顾车马的老赵叔,两人合力将两匹马卸下来。 老赵叔将两匹马牵进了马厩,又从旁边端过来满满一簸箕的精饲料倒进了牲口槽中。 用手将草料扒拉匀,看着两匹马欢快地吃了起来,老赵叔又走过去,帮着大福一起将卸下来的车厢推到墙边儿放好。 “老赵叔,这两匹马您可得精心照顾着。”大福随口嘱咐道。 “我知道啦。”老赵叔应着声,转而抬头看向大福,“大福啊,你在前边忙活,有没有听说老郭家里的事儿现在如何了?” 提起客栈里的郭大厨,想起他家里发生的糟心事,大福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老赵叔,别提了,那句话怎么说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唉!就是这话呀。”老赵叔也叹气,“之前咱们还说老郭的儿子有福气,娶了一个那么好的媳妇儿。 这恭喜的话音还没落,家里的喜字儿都还在,就……就摊上了这糟心事儿。 如今该说这老郭是真倒霉呀! 看来这娶媳妇儿娶个丑的笨的或许倒是福气。 女孩儿长得太好看,如果家里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护不住不说,那也招灾啊!” “谁说不是呢? 咱们这儿前前后后地太忙活,一时也离不开人,想去老郭叔家看看也走不开。”大福提起郭大厨这事也愁。 老赵叔无言地摇了摇头,“得了,你快去前面儿忙吧。” 大福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快步朝着前院儿走去。 前边来了客人,他要是伺候得好,说不得能得不少赏钱呢! 前面,袁懋承亲自引路,将玄冥老人、玄音老人、赫连琦和萧雨珠,以及随后跟着的荀悌母子俩一起,引上了东边的二楼天字号房。 进到房中,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在桌边坐下。 赫连琦将萧雨珠抱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在萧雨珠身旁坐下。 荀悌母子俩跟着进来,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 对于玄音老人这个老饕来说,走过哪些地方,哪些地方有哪些特色美食,玄音老人那都是了如指掌的。 众人走进屋中坐下,玄音老人便开口说道:袁老板,一会儿的晚膳,我们就点您这里的几个招牌菜,不过还是得要郭大厨亲自掌勺才行。“ 玄音老人乍一提到郭大厨,袁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转而,脸上现出了一份苦涩的表情,“唉!老人家,对不住了,这回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哦?怎么?郭大厨不在?” 玄音老人问道。 “是啊,他不在。” 袁懋承点点头。 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对视一眼。 要说这客栈里,大厨也好,伙计也好,家里有事临时告个假,不在也属正常。 就算是辞工不干离开了,也属正常。 但是,提到郭大厨,袁老板脸上就立刻变颜变色,似乎事情没有告假或是辞工那么简单。 第759章 郭家不幸 灾祸降临 这时,袁懋承的儿子袁正德端着茶盘迈步走了进来。 袁正德将茶盘放到桌上,将扣着的茶盅一个一个翻过来,端起茶壶倒上茶,将两杯茶分别放到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面前。 接着,又拿起一个白瓷罐儿,将里面的汁水倒入两个大一些的杯子里。 随着杯子被倒满,一股香甜的味道四散了出来。 袁正德将两杯果汁分别放到了赫连琦和萧雨珠面前,“小公子、小小姐,这是今秋新下来的果子榨的果汁,小公子和小小姐尝尝。” “多谢。”赫连琦道了谢,端起一杯先递到了萧雨珠手上,“来,自己拿稳了,慢慢喝。” “嗯嗯!”萧雨珠笑嘻嘻地点头应着,两只小胖手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好甜,好喝,琦哥哥也喝。” “好。”赫连琦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端起来也喝了一口。 嗯,香甜可口是不错。 两个孩子喝着果汁,玄音老人则看向了还站在那里的袁懋承,“袁老板,郭大厨不在,可是家里有事,他告假了?” 袁正德听到玄音老人问起郭大厨,心知是这位老人家惦记着郭大厨的手艺。 然而,如今郭大厨不在客栈里,恐怕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了呢。 袁正德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袁懋承叹了口气,“唉!老人家,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这郭大厨家里出了点儿糟心事儿,一时半会的,恐怕他还上不了工。 这回,您老人家可就得将就将就了。“ 玄音老人听了,问道,“那能否请袁老板告知,那郭大厨家里究竟出了何事?” 袁懋承父子俩相视一眼,对着又叹了口气。 袁懋承看着儿子,“正德呀,你先去前面支应着吧,爹在这儿陪两位老人家说几句话。” “知道了,爹。”袁正德朝着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玄音老人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袁老板,坐下说吧。” “多谢老人家。”袁老板拱拱手,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赫连琦和萧雨珠一人抱着一杯果汁,小口喝着,眼睛也看向了袁老板。 袁懋承抬头看向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又看向了一边的赫连琦和萧雨珠,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两位老人家,说起郭大厨家里的事…… 这郭大厨家里不久前刚办了场喜事,小儿子成了亲。 谁知这喜事转眼间就变成了……就变成了丧事。 家中也因为这桩事遭了大难了!” “此话怎讲?”玄音老人蹙眉问道。 袁懋承摇了摇头,说道:“郭大厨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郭兴继承了郭大厨的手艺,就在城中的宝兴酒楼里做大厨。 郭大厨父母健在,也有了些年纪。 家里还有十几亩地和一座小果园子,这些也都要有人照顾。 他的小儿子郭盛就留在了家里,照看着家里的地和果园子,也照看着他的祖父母和娘。 郭大厨家境也算殷实,一家人也是和和睦睦地过着,一切都挺好。 都知当是这好好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 可谁知道,这好好的家,好好的平静日子,就能先飞来福,后招来祸! “伯伯,你说的是什么福,又是什么祸呢?”萧雨珠瞪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朝着袁懋承问道。 袁懋承看向萧雨珠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担忧。 这眼前的小姑娘还这么小就长得这么漂亮,不知她家中是何等背景,能不能护住得她。 如果她是生在普通人家,这女娃娃长得太漂亮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也不能说出口。 袁懋承转过头,又看向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接着说道:“那郭大厨的媳妇儿娘家有个妹妹,前几年死了男人,就剩下了母女两个。 一个寡妇,一个孤女,那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是家里有些薄产,暂时不缺吃穿,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寡妇孤女的,就算是你想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那也得是那些地痞无赖能容你安分守己才行啊! 这母女俩每日过得提心吊胆。 万般无奈之下,这母女俩就来投奔了郭大厨的媳妇儿。 这郭大厨一家也都是好心人,看着这母女俩可怜,二话没说就将这母女俩收留了下来。 郭大厨家隔壁还留着他家原来的老房子。 一家人将这老房子收拾出来,就安置这母女俩住下了。 两下分开住着,又能就近照应着。 这母女俩也都是本分的勤快人。 每日里,这母女俩就跟着娘家姐姐一起干活,一起做针线,一起照顾着家中的两个老人,照顾着地和果园子。 第760章 欺男霸女 恶贼行凶 郭大厨媳妇儿的姨侄女儿名叫苏菱,年前刚刚及笄。 那苏菱姑娘是真真的好模样,这方圆几十里的再找不着第二个能比得上她的。 苏菱母女俩就在郭大厨家隔壁的老房子里住了下来,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地磕头碰脸,这苏菱姑娘就跟郭大厨的小儿子两个有了心思。 苏菱姑娘已经及笄了,郭大厨的小儿子郭盛也快十八了。 两个孩子年龄相当,又一个有情,一个有意。 大人们看在眼里,也都觉得两好合一好,挺好。 既然两个孩子要好,家里长辈就给两个孩子定下了亲事。 这不是,不久前刚给两个孩子办了喜事。 这两个孩子成了亲,遂了心愿,这新婚燕尔的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管是下地,还是去照料果园子,小两口儿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唉!只是这喜事还没过多久,这祸事就降下来了。 郭大厨的小儿子郭盛和新婚的小媳妇一起去果园子里摘果子。 果园里的果子熟了,摘下来卖掉也是家里的一个进项。 谁知道就是这天,天就塌了! 小两口儿一起去果园子里摘果子。 正摘着,打远处就来了个骑马的,后边还跑着几个家丁。 他们从这果园子外边儿经过,看见这园子里的果子熟了,一群人二话不说进来就摘,摘了就吃。 吃就吃了,摘就摘了。 在乡下,谁家的果树结了果子,这过路的人伸手摘一个两个的吃了都不叫事儿。 郭大厨那小儿子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领头的那个小子一眼看见了郭大厨那小儿媳妇苏菱,见色起意,上来就要将那小媳妇儿抢走。 郭大厨的小儿子郭盛哪能答应啊? 谁知道,那群混账东西仗着人多,他们的爪牙直接将郭大厨的小儿子拦下暴打了一顿,将郭盛的腿和胳膊都打断了,头上……头上也都是血,人当时就昏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那伙人早已不见了人影。 郭盛就那么一动不能动地倒在果园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还是郭盛他娘,天到正午还不见那小两口儿回来吃饭,便找到了果园儿,才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小儿子,可小儿媳妇儿却不见了踪影。 郭盛他娘急得喊来人帮忙,将小儿子送进城里医馆救治。 结果,郭盛只强提着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家里人,就……就…… 郭大厨的小儿子就这么没了,那是一个仁义孝顺的好孩子,他才十八岁啊!” “竟有这等事?”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眉头皱起。 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小脸儿也都沉了下来。 “知道那群恶人是什么人吗?”赫连琦问道。 袁懋承点了点头,“知道。这清延城周围又有谁不知道呢! 那个家伙叫李能,向来都是以这里知府杨奎的大舅子自居。 其实也根本算不上正经的大舅子。 李能有个妹妹叫李桃,有几分姿色,不知怎么的,就勾搭上了知府杨奎,成了那知府杨奎的第五房小妾, 还听说那小妾极为受宠。 那知府杨奎府中连妻带妾的有五个女人,可是没有一个能生下一儿半女的。 偏是这个李桃进了门,就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杨奎高兴得快疯了,将这小妾李桃直接抬成了平妻,李桃生的那个儿子也就成了嫡子。 这个李能原来也只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地痞无赖。 现在,有了知府妹夫做靠山,他在清延城这一带抢男霸女、夺人财物、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李能手上的人命也不止一两条。 “那,郭大厨那个小儿媳妇儿呢?”萧雨珠突然插话问道。 袁懋承听小姑娘问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那苏菱姑娘被李能抢进了家里欲行非礼。 可是,那苏菱姑娘也是个烈性的,宁死不肯受辱,一头就碰死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赫连琦看向袁懋承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郭大厨一家到知府衙门告状喊冤。” “结果呢?”赫连琦又问。 “结果?哼!结果,那知府杨奎将府衙大门关起来,用了卑鄙的手段逼着郭大厨写下了不予追究的文书后,才将郭大厨一家人从府衙里放了出来。 郭大厨将小媳妇的尸首领了回来,和自己的小儿子一起入殓下葬。 等回到家没多久,一家人就发现,那郭大厨的妻妹,就是小媳妇的娘,已经是一根绳子悬在梁上……唉!吊死了! 唯一的女儿惨死了,没有了,当娘的哪还有活下去的心啊! 前后三条人命啊! 第761章 两小生怒 欲试刀锋 往常百姓有冤屈,能到县衙告状就已经怕得腿软了。 如今,郭大厨的仇家是李能,李能的妹夫是知府杨奎。 那可是知府啊!难不成要郭大厨一家上京告状不成? 可谁又知道京城里的官会不会也护着那知府杨奎呢? 而且,还听说……听说越衙告状不管有理没理,有冤没冤,原告都要先挨二十大板,还有命活着再说告状的事。 眼下,那郭大厨一家刚办完了丧事,老老小小深陷愁云惨雾之中,还不知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呢!”说到这儿,袁懋承也是两眼红红的,眉头紧锁。 “可知道那知府杨奎是如何威胁郭大厨才签下了那不予追究的文书的?” 赫连琦又问道。 袁懋承看向面前这位俊美尊贵的小公子,心中微微一动。 这么小的孩子,对案情如此关注,还每一句都问在了点子上。 难道这位小公子是出身于背景强大的高门贵府?所以他听到这种事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还在详细地打听。 若是……若是这位小公子和这两位老人家真的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如果他们有心,也有能力出手相助,或许,郭大厨一家的深仇大恨也就能报了。 袁懋承想到这儿,没有再把赫连琦和萧雨珠再当成小孩子看待,而是直接看向赫连琦,认真地说道:“在下曾经暗地里问过郭大厨。 原来,是那狠毒的知府杨奎,他命人将郭大厨的大儿子和小孙子全都扣押了起来。 如果郭大厨不肯签下那不予追究的文书,他就要了郭大厨的大儿子和小孙子的命。 郭大厨万般无奈,被逼着签下了那不予追究的文书。” 赫连琦听到这里,两只手早已握紧了拳头,心中怒不可遏! 这里已经离京城这么近了,也算是天子脚下了,居然还有这样的狗官恶贼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无法无天! 好啊!你们既然敢如此无法无天,那本太子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法,什么是天! 萧雨珠那张绝美的小胖脸儿上,此刻也是嘴唇紧抿,双目喷火,“琦哥哥,我们去收拾了那狗官恶贼,为民除害,为郭大厨一家报仇雪恨!” 赫连琦沉着一张俊脸重重点头,“好,我们就除了这狗官,灭了这恶霸,为民除害,为郭大厨一家报仇雪恨,还清延城一片朗朗青天。” 看着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那义愤填膺的样子,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拦阻。 这两个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们一个是当朝的太子、未来的国君; 一个是当朝的一品郡主。 难得他们有心去护佑他们的子民,这也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虽然他们年龄还小,但,不是有他们这两位亲亲师父在后面护着呢? 只要两个孩子不出危险,他们想要去做什么,只要是正当的,那么就去做好了。 坐在对面的袁懋承袁掌柜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男孩儿像是有八九岁的样子,而另一个女娃娃……能有四岁吗? 可听着他们说出的话,却令袁懋承心中大为震撼。 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出自什么样的人家? 他们到底是有着多么强大的背景? 竟然能不将一个堂堂知府放在眼里,说除去就除去。 更不用提那恶霸李能了,说灭了就要灭了。 此时,袁懋承不由得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在这两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面前……呃……有点坐不住了。 先不说那两位超然的老人家,就是这两个孩子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就已经让他袁懋承肃然起敬了! “这位小公子,还有……还有这位小小姐,你们……你们……”袁懋承一时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是该说:希望你们能够真的有这份能力,能为清延城除去杨奎这狗官,除去李能这恶霸,还清延城一片朗朗青天? 还是说,你们太小了,还只是孩子。 对上那些赃官恶霸会很危险的。 那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然而,他的心中似是有一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自己说:绝不能再将眼前这两个孩子当成普通的小孩子看待了。 赫连琦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伸手轻轻抚了抚萧雨珠的小脑袋,“乖,不气不气啊!,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那些脏官和恶霸可恶,我们将他们收拾了也就是了。” 萧雨珠扬起小脑袋看向赫连琦,“嗯,琦哥哥说得对,我们要把他们都收拾了。”萧雨珠挥着小拳头,咬牙切齿地恨恨地说道。 第762章 惩恶扬善 依法立威 赫连琦轻轻拍了拍萧雨珠,转头看向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 “师父,师叔,我们想去为民除害,可以吗?”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看看赫连琦,又看看正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等着他们答复的萧雨珠,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们想怎么做,尽管去做吧,万事有师父在。” 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听了,眼中瞬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谢谢师父,师叔!” “谢谢师父,师伯!”萧雨珠的小脸上也终于又有了笑意。 玄音老人点点头,又看向了袁懋承,“袁老板,麻烦袁老板早点给我们开晚膳,晚膳后我们有事情要做。 还有,我们来时看到的那个小伙计应该是叫大福吧?看样子那是个机灵的孩子。 今晚能不能让大福给我们带个路?” 此时,袁懋承已经从最初的震撼里,从最初的肃然起敬里,恢复了清明的认知。 他猜想得应该没错,这几位绝不是一般人! 这几位都是了不起的人! 看来,郭大厨家报仇有望了!那狗官杨奎和恶霸李能横行不了多久了。 袁懋承重重地点了点头,“二位老人家,今晚就让大福给几位带路。 另外,如果有什么事能用到在下的,几位尽管吩咐。” 玄冥老人点了点头,“好。” 袁懋承朝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拱手说道:“在下先去给几位安排晚膳了!” “多谢袁老板。” 玄冥老人微笑说道。 “不敢不敢!”袁懋承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袁懋承出去了,房中只剩下了玄冥老人、玄音老人、赫连琦、萧雨珠和荀悌母子。 玄音老人手抚着胡须,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赫连琦和萧雨珠。 “你们要收拾那赃官杨奎,要收拾那恶霸李能,要替郭大厨一家报仇雪恨,这很好。 可是你们想好了要怎么做吗? 凭着琦儿你目前的武功,或是趁夜去杀了那恶棍李能,或是潜入到府衙之中,杀了那赃官杨奎,你都能办得到。 这样,既简单又痛快,很有点儿江湖范儿,快意恩仇啊! 你们觉得呢?” 玄音老人微笑着看向赫连琦和萧雨珠,等着他们的回答。 赫连琦摇了摇头。 萧雨珠也在摇着小脑袋,“不好,这样不好。” “为什么?这样既简单、省事又痛快,怎么不好?” 玄音老人问道 赫连琦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说道:“师父,师叔,就拿那李能来说,他是个恶棍,以江湖手段对付他也倒罢了。 但是,那知府杨奎是朝廷命官。 如果知府杨奎在夜间不明不白地被什么人杀了,或许百姓们也会拍手称快,会认为是有哪位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清延城除去了一个赃官,除去了一个祸害,除去了一个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也会大快人心。 但,这样的大快人心……有些狭隘,更与朝廷不利,与天下的长治久安更不利!” 这样,百姓们会信江湖而不信朝廷。 朝廷对于知府杨奎这样的黑恶官员不能依法惩治,却要靠江湖侠士来为民除害。 这样的事情会让百姓对朝廷失望,对朝廷失去信心和归属感。 长久之后,朝廷就会在百姓心中失去威望。 百姓们就会轻朝廷、重江湖。 一旦有赃官恶霸出现,一旦有不平之事出现,他们就不会再想着依靠朝廷,依靠朝廷的法度来寻求公道。而只想着依赖江湖侠士仗义出手。 这样下去,就会动摇朝廷的根基,不可取。”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做?”玄音老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师父,师叔,徒儿想,这次要治理清源城的赃官恶霸,就要先从那知府杨奎下手。 而那个李能……作为倚仗着知府杨奎行凶作恶的恶棍,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害死郭大厨小儿子的可不只是李能一个。 李能身边的那帮狐群狗党一样是凶手,一样要受到律法的制裁。 因此徒儿想,这次要处置知府杨奎,要处置那恶棍李能和他身边的那些帮凶,要惩恶扬善,要替受害人报仇,同时还要依此树立朝廷的威望,树立朝廷法度的威严,让百姓们相信朝廷,相信朝廷的法度会为他们、为善良的好人撑腰做主,会为受欺辱的百姓讨回公道。 “没错,琦哥哥说得对。”萧雨珠在赫连琦身旁用力地点着小脑袋,赞同道:“如果我们悄悄地把那些坏蛋都杀掉了,那么百姓们只会感激那位不知名的大侠,而不会感激朝廷。 另外,他们还会因为朝廷没有给那些贪官污吏应有的制裁而怨恨朝廷。 他们还会对皇伯伯这个皇帝感到失望,会对像我爹爹那样的好官失望。 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第763章 凤珠出手 初次动权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慰。 不错,这两个孩子年龄虽小,但心中却有大天地、大格局。 好啊!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心中虽然对自己的小徒儿感到满意,但并没有给出什么指点。 他们决定,这件事就任由两个孩子去独立进行。他们只需要保护两个孩子安全即可。 “你们要依靠朝廷的力量去制裁赃官,去消灭恶霸,这个想法很好。 但你们又如何施行呢? 这清延城可是知府杨奎的地盘儿,那李能又常年在这里横行霸道,靠着知府杨奎一手遮天。 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如果不动武,不用江湖手段,我们又怎么去对付那知府杨奎,对付那恶棍李能呢?” “有办法。”赫连琦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清延城再向前不远就可以和京城所辖之地接界了。 我们不妨跨府调兵。” “跨府调兵?”玄音老人听了,心中赞许,但面上却不显露,反而问道:“为什么不就地调兵,偏要舍近求远?” “知府杨奎在这清延城盘踞多年,这里的府兵怕不太可靠。 就算没有同流合污,也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的。不可信,不可用。” “对哦,珠儿也是这么想的。”萧雨珠忙点头应和。 京南大营离此地不远,往返也就几个时辰,那里的主将是我外公一手提拔的爱将严汇将军,可靠。 况且,珠儿的金印也是可以调动官军的。 官军到来,此地的府兵哪怕有异心也不敢乱动。” “对哦,我可是皇伯伯亲封的当朝一品凤珠郡主,我有玉牌,有金印,我就可以调兵,我最多可以调动五千兵马的哦! 不过这次不用那么多,两千就够压阵了。”萧雨珠煞有介事地说着,又一脸小得意地从自己身上的小兜兜里将一枚金印掏了出来。 “这是我凤珠郡主的金印,凭金印就可以调兵哦! 哼!我要用金印调兵给本郡主和琦哥哥压阵,本郡主和琦哥哥要威风八面地在这清延城里整治贪官,收拾恶霸。 师父,师伯,明天你们就看着我和琦哥哥威风八面地收拾大坏蛋吧!”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看着萧雨珠这个奶乎乎、软萌萌的小娃娃,小胖手里抓着一颗金印,扬着小下巴摇摇晃晃的得意劲儿,不由得也被她逗笑了。 赫连琦看着萧雨珠,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吧,既如此,那这一次就不用琦哥哥出示龙纹玉佩了。 接下来,就看我们凤珠郡主大杀四方,威风八面吧!” “嗯嗯,好呀好呀!”萧雨珠的脸上笑开了花,更是得意了! 萧雨珠回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荀悌,“荀悌师兄。” 荀悌听到萧雨珠叫他,忙站起身走上前,“是,小师妹有何吩咐?” “荀悌师兄,一会儿用过晚膳,就劳烦你骑上快马,拿上我的印信,连夜出清延城去调兵。 明日一早,你要保证带兵返回,到府衙和我汇合。 明日我和琦哥哥要升堂问案,还要将那个赃官就地正法。 我可是凤珠郡主,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对不对,琦哥哥?”萧雨珠看向赫连琦,认真地问道。 “是,凤珠郡主出示金印可以先斩后奏。”赫连琦薇笑着点头。 “是吧,我就说是的,这是皇伯伯给我的权利。”萧雨珠歪着小脑袋洋洋自得。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就坐在一边看着,笑着。 荀悌忙答应,“好,我马上就出发。” “现在就出发?那不行。”萧雨珠摇摇头,“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现在出发,荀悌师兄会饿的。 没关系的,不差这一会儿。 袁老板就要来送晚膳了,晚膳送来了,荀悌师兄就快些用。 用过之后骑上马就去调兵。” “也好。”荀悌点头。 屋中几人正说着话,门外,袁懋承带着自己的儿子袁正德和大福端着托盘亲自上来送晚膳。 袁懋承走在最前面,刚刚走到房门外,就听到里面那奶呼呼的小女娃娃的奶音儿正说着“调兵”二字。 袁懋承端着托盘儿,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托盘就脱手掉到了地上。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人啊!一个三四岁的小奶娃娃居然能调兵?这……这是真的? 跟在他身后上来的袁正德和大福正顺着楼梯往上走着,就见袁懋承站在门外不出声,也不敲门,就那么端着托盘傻愣愣地站着。 袁正德纳闷儿,端着托盘走上来,“爹,您怎么了?还不赶快将晚膳送进去?” 儿子袁正德这一说话,一出声,倒是惊醒了出神的袁懋承。 袁懋承猛地缓过神儿来,“哦哦。”应了两声。 袁懋承忙敛了敛心神。 这时,门里边儿的荀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直接过来把门打开了。 袁懋承强自镇定地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两位老人家,小公子,小小姐,晚膳送来了,郭大厨不在,别的大厨手艺稍差,您几位就先将就用一些吧。” “好说,摆桌上吧。”玄冥老人微笑着说道。 “是。”袁懋承上前将几个精致的菜肴摆到了桌子上,又将儿子袁正德端着的几道菜也在桌子上摆好。 大福端着的托盘上有一盘子的白面馒头,还有一个小木桶,里面是白米饭。 袁懋承将一盘子白面馒头和白米饭放到桌子上,又将碗筷一样一样地摆好。 第764章 老板真相 心生波澜 袁懋承退后一步看向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又转过头,似乎是无比郑重地看向了赫连琦和萧雨珠。 这两个只有几岁的小娃娃竟然有权利调兵? 袁懋承一时还不太敢相信。 饭菜已摆好,袁懋承又看着儿子袁正德给几位换了热茶,便拱手说道:“二位老人家,这位小公子,小小姐,您几位快些用晚膳吧,不是郭大厨的手艺,委屈几位了。” “没关系。”玄音老人不在意地说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几位用膳了。 哦,对了,大福……我已经叮嘱他了,您几位几时需要他,随时唤他就是了。” 袁懋承刚要出去,又回过身来说道。 玄音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大福也先去用膳吧,用过膳之后,你就过来。” “是,大福随时听候您几位吩咐。”大福应道。 袁懋承领着儿子袁正德和大福退了出去,随手将房门带上。 几人顺着楼梯下楼去。 只是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处,突然,一个念头从袁懋承的脑海中闪现。 只是一个闪念,袁懋承就惊得脚下一个踩空,险险就从楼上滚了下去。 幸好他还算敏捷,一把抓住了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只是刚刚那个念头,也已经让袁懋承的两腿发软了。 袁懋承顺势坐在了楼梯上,愣愣的,还在想着脑海中的那个念头。 袁懋承差点摔倒,把跟在身后不远的儿子袁正德吓了一大跳,忙快下几个台阶来到父亲身边,“爹,您没事儿吧?” 袁懋承朝着儿子轻轻摆了摆手,“没事儿,爹没事儿。” 袁懋承心中似乎是陡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三四岁的绝美的小女娃娃,八九岁的俊美的男孩儿……这……这……这两个孩子难道就是……就是他们大晔那两位……? 袁懋承扭回头,朝着楼上那紧闭的房门看去。 那两个孩子,难道就是他们大晔那两位最尊贵的小孩子? 那个男孩儿应该就是他们大晔的当朝太子赫连琦,之前仿佛是听到过那个小女娃娃唤过他“琦哥哥”的; 那个三四岁的绝美的小女娃娃莫不就是……就是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袁懋承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应该就是那两个孩子。 我的老天爷!我这福源客栈到底是有多大的福气呀! 这两位居然都住进了我的福源客栈,还不止一次! 这往后……往后这二位出京回京,是不是都会在我这福源客栈落脚啊? 我这福源客栈可是福泽深厚啊! 袁懋承越想心中越激动,一边抓着楼梯扶手,一边儿就着儿子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 袁懋承两条腿虽软,但心中可是激动万分。 下了楼梯,袁懋承拉着儿子直接跑去了后面袁懋承住的屋子。 进门之后,咣当一声,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愣在楼梯上的大福挠了挠后脑勺儿,一个劲儿地纳闷儿——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还是快去吃饭吧,一会还有事呢! 袁懋承拉着儿子跑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袁懋承一把将门关上,又拉起儿子跑进了里间屋,又将门关上。 然后踉跄着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拄在膝盖上,费力地稳着心神。 袁正德看着自己老爹这怪异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袁正德不解地问道:“爹,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像见了鬼似的?” “呸!你小子别胡说八道,什么见了鬼!” 袁懋承又气又急地糊了儿子一巴掌。 “那……那您这是怎么了?”袁正德挨了老爹一巴掌,更是莫名其妙了。 袁懋承做了几个深呼吸,招招手,将儿子叫到近前,“正德啊,爹跟你说句话,你要听进耳朵里,记在心里。 记住,别说出去,脸上也别带出来。记住了吗?” “哦,我记住了。”袁正德忙开口应着。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老爹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爹嘱咐了他,那一定是大事儿,重要的事儿,他点头答应就行了。 袁正德正了正脸色,表示自己真的听清了,一定会照做。 袁懋承又长出了一口气,“正德呀。你记住爹的话,楼上天字号房那老少几位你一定要把他们照应好,照应得越周到越好!” 袁正德听了感觉更有些莫名其妙了,“爹,这还用您说呀!咱们开客栈的自然是要把南来北往的客人都照顾周到啊!这是咱们该做的呀!” “我说的话你给我记住了,那几位……那几位不同于别的南来北往的客人,你明白吗?” 袁懋承再次叮嘱。 袁正德还是不解,“怎么不一样啊?” 第765章 我来盖印 你来写信 袁懋承看着自己那不开窍的儿子,怕话说不到,他真的有哪点儿会疏忽怠慢。 袁懋承想了想,一把将儿子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手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道:“听爹告诉你,楼上的那两个孩子有可能是……,不,十有八九是……,不……肯定是……” “爹,您要说什么呀?”袁正德快被自己老爹绕迷糊了。 “爹要说的是,楼上的那两个孩子……是……是咱们大晔的太子殿下和咱们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啊!”袁懋承声音虽低,但话是说明白了。 袁正德听了他爹的话,噌地一下跳了起来。 袁正德眼睛睁大,嘴巴张大,半天合拢不上。 看着儿子这呆愣模样,袁懋承用力扯了儿子一把。 袁正德正发呆呢,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又坐回了床沿上。 袁懋承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腕,“这回你明白爹为什么要特意嘱咐你了吧?” 袁正德还是没有缓过神儿来,直愣愣地看着他爹袁懋承。 “回神儿了,爹跟你说话呢?”袁懋承推了推儿子。 “哦,爹,您……您说什么。” 袁正德眨眨眼,看向老爹袁懋承。 看着儿子犯傻,气得袁懋承一巴掌呼在儿子的后脑勺儿上,“说什么?老子刚才说什么,你都没听见?” “爹,刚才您说的话儿子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清。”袁正德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儿嗫嚅道。 “爹跟你说的是,楼上那两个小孩子,那个男孩儿应该就是咱们大晔的太子殿下; 那个小女娃娃,应该就是小福星凤珠郡主。” 袁懋承这次是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这是真的吗?爹,您是怎么知道的?”袁正德再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怎么知道的?”袁懋承看看儿子,我就觉得那两个孩子……他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就凭那长相,就凭那气度,你觉得普通人家养得出来吗? 还有,刚刚我们上去送晚膳,爹走在最前头。 刚到了那天字号房门口,就听着他们里边儿说什么要调兵。” “调兵,调兵干嘛呀?”袁正德疑惑地问道。 “傻瓜,你说调兵干嘛? 调兵,当然是要收拾那赃官杨奎和那恶霸李能啊!”袁懋承又想糊傻儿子一巴掌了。 “还有这事儿?”袁正德惊讶地问道。 袁懋承重重地点了点头,“看来咱们这清延城是要变变天了!” “要是真能这样……要是……”袁正德脸上现出向往。 “谁说不是呢!要是真能这样,郭大厨他们家的仇就能报了。 还不仅如此,如果能把咱们清延城的这群赃官恶霸给除了,咱们清延城的百姓往后也算是能过上安稳日子了。”袁懋承也是颇为感慨。 “是啊,但愿如此。那……那……”袁正德点点头,心里在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哎呀,你就别这呀那呀的了,爹跟你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只要是那几位的事儿,你就给爹提着精神上着心。 只要是那几位有什么需要,你就麻利地去给办好了。 懂了吗?”袁懋承紧盯着儿子问道。 “懂了懂了!” 袁正德用力点头。 “这就好。我估摸着……他们明天就能动手。 刚刚那位老人家就说了,晚膳之后他们要出去走走,叫大福跟着他们去带路呢。 我想,应该就是为明天做准备。 他们出去调兵也应该是今晚的事。 或许明天,咱们清延城的天就要放晴了。”袁懋承看向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长出了一口气。 在黑暗中太久了,总是看不到亮光,人就没有了希望。 光点一盏灯,点一根蜡烛,那也照不了多大片地方。 要想睁开双眼看清这世界,还是盼着天亮吧! 用罢了晚膳,大福进来,麻利地将残羹、碗盘收在一起端了下去。 临出去时,就和玄冥老人、玄阴老人打了招呼,“二位老人家,我把这些东西收下去,一会儿就上来听候吩咐。” “好啊!”玄冥老人笑着点点头。 大福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是天字号房,里面的配置也不同于普通的客房,一旁的书案上还备着笔墨纸砚。 萧雨珠迈着小短腿儿走过去,爬到椅子上,拿过了一张纸,又掏出了自己那枚小金印,在印泥上戳了两戳,小手用力,就将小金印按在了一张空白信纸上。 “琦哥哥,印,我盖好了; 信,琦哥哥来写吧。”萧雨珠笑嘻嘻地扭头看向赫连琦。 赫连琦站在旁边看着萧雨珠那娇笑的小模样,自己也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就在萧雨珠跪坐着的椅子边上坐了下来。 赫连琦在砚台上滴了两滴水磨了磨墨,提起笔开始写起来。 萧雨珠就跪在赫连琦的身边儿,小身子趴在赫连琦的背上,歪着小脑袋看赫连琦写信。 第766章 了解情况 知情人到 很快,一封短信写好。 赫连琦待信纸上的墨迹干了,折起来,将信纸装入信封里,转手交给了荀悌。 “荀悌师兄,你骑快马,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京南大营的严汇大将军。 如果,营门处盘查问起来,你就说是本太子有急信,要你面呈严汇严大将军。” “好,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肯定回来。”荀悌应道。 赫连琦点点头,“那你现在就出发吧,再晚一会儿就该关城门了。 辛苦荀悌师兄了。” “不辛苦。”荀悌说着,将信揣到怀里,又跟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打过招呼 荀嬷嬷跟着儿子一起下楼去了后院儿。 荀悌拉出一匹马,备好马鞍,牵着马出了后院门。 荀嬷嬷跟到门口,嘱咐儿子,“一路上可要小心啊!” “放心吧,娘。”荀悌应着,翻身上马,轻夹马腹,马儿小跑着,沿着福缘客栈的院墙一直转到大街上。 荀悌抖缰绳,策马一路出了北城门,朝着京南大营而去。 天字号房中,大福过来听候吩咐。 玄冥老人命他先去将袁懋承袁老板请过来,再去后院儿将马车套好准备着。 大福立刻下楼找到袁懋承传了话,转身又去了客栈后院儿,让老赵叔帮着他将马车套好了。 袁懋承听说天字号房的老人家找他,一刻不敢耽搁,忙不迭地跑上楼来。 “袁老板,请坐。”玄冥老人温声说道。 “不不,不敢不敢,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您几位尽管吩咐。” 玄冥老人看着袁懋承那战兢兢的样子,估计他是猜到了什么。 玄冥老人一笑,“袁老板还是坐下吧,坐下好说话。” “是。”袁懋承看看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又看了看一旁在一张椅子上坐着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这才走过来,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不知老人家有何吩咐?”袁懋承朝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拱手问道。 “我们想跟袁老板了解一下清延城地方官的情况,不知袁老板可有了解?”玄音老人开口说道。 袁懋承低头思忖了片刻,抬头看向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两位老人家,要问起这清延城地方官的事……能否容袁某离开一会儿,去将袁某的堂弟找来?” “这是为何?”玄音老人不解的问道。 “哦,是这样,袁某有个堂弟,名叫袁懋勤,原来是在这清延城上一任知府手下做师爷的。 后来,那位知府大人因病辞官回转原籍了,再来的就是现在这个知府杨奎。 当时,那知府杨奎初到此地,他需要一个了解清延城地方事物的人,文案之事也需要有人去打理,于是,他就将我那堂弟阿勤留下来继续做他的师爷。 只是,渐渐地,阿勤就看出了这杨奎不是个好官。 如果跟着他继续当那个师爷,那么,再想清白做人做事,哪怕想独善其身都绝无可能,最终只能与他沆瀣一气,丧尽天良,否则就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阿勤就装病,以病重为借口离开了那府衙。 他如今就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铺子。 若是要了解清延城地方上的事,阿勤最清楚。” “原来如此。那好,那就劳动袁老板跑一趟,将令堂弟请来一叙。”玄冥老人点头说道。 “好好,请两位老人家稍等,袁某去去就回。”袁懋承说着,急忙站起身,朝着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拱拱手,转身快步出门。 玄冥老人和玄阴老人坐在桌边喝着茶,赫连琦则在一旁陪着萧雨珠玩儿。 不大会儿,袁懋承就回来了,在他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 这位男子中等身材,偏瘦,长得眉目清秀,眼神中正沉稳。 二人走进来,袁懋承忙介绍道:“阿勤,这两位老人家和小公子、小小姐,都是愚兄客栈中的贵客,他们有事跟你打听,你知道的尽管放心说就是,不必有所顾忌。” “知道了,大哥。”袁懋勤应道。 袁懋承又指着袁懋勤说道:“两位老人家,这就是我堂弟袁懋勤。 关于这清延城地方官的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尽管问他,他清楚。” 玄冥老人微笑着点点头,“好啊,两位都坐下说话吧。” “是。在下告坐。” 袁懋勤跟着袁懋承走到桌边,兄弟二人坐下。 刚刚袁懋承去找袁懋勤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说了,客栈中来了几位身份不凡的人。 关于郭大厨一家的冤情,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番。 袁懋勤心中本来就为那郭大厨一家的遭遇抱不平,如今有人能替那郭大厨一家出头报仇,那他当然愿意出一份力。 如果真能有人除了这赃官杨奎,除了那些恶霸无赖,还清延城一片清明,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第767章 了解情况 清延水浑 袁懋勤毕竟是常年在官府中做事的,见过一定的世面,有一定的眼光。 进门来,袁懋勤看到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便觉这二位老人家虽身着布袍,却是一派仙风道骨,身份必定不凡。 再看向坐在一旁的小公子和小小姐,顿时惊为天人。 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下凡的仙童!虽然年纪小小,但颇具气度风骨,背景出身也必定不凡。 袁懋勤朝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拱手说道:“两位老人家想了解什么尽管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玄冥老人点点头,“可否请这位袁老板将清延城官府中人的情况以及清延城所驻府兵的情况与老朽几人介绍一番?” “好。”袁懋勤点头应道。 袁懋勤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抬头看向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 “要说起现在清延城的这些地方官……还要从之前那位知府大人在任时说起。 前些年,清延城在上一任知府大人手中,也算是政务清明,地方安定,百姓们安居乐业。 前任知府大人虽没有太多令人惊叹的建树,但至少能保一方平安,也算是很好了。 而清延府当地的府兵有五六百人,那府兵头领名叫郑平,也算是一个廉洁正直的人。 适逢这太平盛世,清延府又离京城不远,多年来,这周围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山贼土匪。 因此,郑平除了每日操练府兵之外,也会帮着稳定地方治安。 前些年,这清延府管辖的地面上,尤其是清延城中,可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安安稳稳,也少有什么欺行霸市、抢男霸女这些恶事出现。 只是,前一任知府大人……唉!身体实在是不好,尤其是在任的最后几个月,总是时不时地就卧病在床。 没办法,后来知府大人便上书请求辞官了。 当时,那知府大人离任之时,清延城的百姓还送了一把万民伞。 百姓们就盼着这后来的官员也能和前一任知府一样。 谁知来的却是杨奎这样的一个赃官。 那杨奎初到清延城,刚一开始,大概有个小半年的时间,应该说他遮掩得极好,隐藏得极好,还真是让百姓们觉得他也是个勤政、爱民、廉洁的好官。 来的日子久了,在清延城地方上也都熟悉了,杨奎的狐狸尾巴也就露出来了。 勤政、爱民、廉洁都不见了,贪财受贿、荒淫好色、冤案假案……这些倒成了府衙中的日常。 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每日看着过手的那些虚虚假假的公文,看着那些肮脏污秽的丑事,看着那些不公不平,也只有暗自叹息。 自己一个小小的师爷无权无势、人微言轻,根本左右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想同流合污,就只能独善其身。 那会儿,在下正好得了场风寒,风寒还很严重。 于是,在下索性就借此机会躺倒不起,只说是风寒加重,命在旦夕。 拖了一段时日之后,总算是辞了那师爷的职位。 后来来的那个师爷是杨奎的一个远亲。 直到那个师爷来了,在下才逐渐地对外宣称病势渐轻,病势慢慢地又痊愈了。 那杨奎有了自己的亲戚做师爷,跟他是一条心,做起一些阴私事来也更得心应手,自然不会再找我这个前师爷,我也就从此脱身了。 现如今,官府中那些官员……唉!怎么说呢,有些是碍于他的淫威,不敢顶撞、不敢反驳; 还有的,哼!跟着得了些好处,慢慢地也就走上了同一条路了。” “那个府兵头领郑平呢?”玄音老人开口问道。 听到玄音老人问到那个郑平,袁懋勤叹了口气,“那郑平本来是个正直、清廉的官员。 就因为他看不惯那杨奎的诸多所为,多次阻拦、多次顶撞,让那个杨奎很是头疼。 然而,郑平是府兵的头领,他既属于清延府管辖,但又独立于府衙之外。 对于那杨奎来说,郑平实在是有些扎手。 于是,那杨奎就出了个损招。 就在去年的大年之前,那杨奎借口在封印之前,邀请清延府的所有官员欢聚一场。 那郑平自然没有理由推脱,于是他就去府衙赴宴了。 当晚,郑平喝醉了酒,被搀下去休息。 结果,等他第二天醒来时,他却被人发现,他睡在杨奎的一个小妾的床上,还被杨奎带人捉奸在床了。 郑平心知自己是被杨奎设计了。 然而,那种情况下他是辩无可辩,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从那时起,他就被杨奎捉到了所谓的把柄。” 第768章 拖人下水 投怀送抱 “那后来呢?”玄音老人挑眉问道。 “后来,那杨奎还貌似大度地要将那个小妾送给郑平。 郑平有家室,有妻有子,妻贤子孝,无论如何都不肯接纳杨奎的小妾。 郑平酒醉,被人故意放到了小妾的床上,是人都知道那就是个局。 如果郑平被逼急了,反而麻烦。 于是,杨奎只能就此作罢。 最后,听说那小妾被杨奎一碗药灌下去直接毒杀了。 从那时起,郑平就变成了缩头的鹌鹑,锯了嘴儿的葫芦。 杨奎再做什么,郑平都不再出头,只管每日盯着自己那几百府兵操练,再不理这清延城地方上的事务。 而那杨奎乐得跟郑平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郑平不来搅和他的事儿,他自然也不去理郑平和那几百府兵。 于是,郑平领着他那几百府兵,似乎就与这清延城政务脱离开了。 而这清延城也就彻底成了那杨奎的天下。” “清延府下辖的州县中,其他那些官员又如何?”赫连琦突然开口发问。 虽然赫连琦只是一个小孩子,但他开口问到这事,袁懋勤丝毫不敢轻慢。 袁懋勤看着赫连琦,认真地回答道:“清延府下辖的州、县官员之中,知州、同知、通判以及县令、县丞多人,大多都已经是服从于知府杨奎,少部分人属于明哲保身。 至于敢与杨奎对立的,坚持正义的清官寥寥无几。 毕竟杨奎是知府,下面的官员敢不服从于他,想清廉自守的,想举报他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是不想和杨奎同流合污的,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只能闭口不言,闭目不看了。” “真没想到,清延府离京城已经这么近了,居然还有一个土皇上在。” 赫连琦冷冷一笑。 听到赫连琦如此说,袁懋勤心中一惊——这个罪名一旦落到那赃官杨奎头上,只怕那杨奎没有命活了。 袁懋勤看向赫连琦,如此俊美的小公子,开口就是大人都不敢随便说的话,看来,这孩子的背景果然不一般。 赫连琦想了想,“袁老板,可否麻烦您将清延府所有地方官的材料,都写下来?” “可以。”袁懋勤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这里就有笔墨纸砚。您就在这里,将清延府下辖的州县一应官员,以及这地方上的恶霸无赖的资料都写下来。” “好,在下领命。”赫连琦虽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儿,然而隐隐地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无形威压。袁懋勤在官府中混迹多年,此刻都不由自主地遵命行事。 袁懋勤站起身,去到一边的书案旁坐下,磨了墨,拿过纸笔,开始录写清延城地方官员的资料和现状。 赫连琦又看向袁懋承,“袁老板,那个叫李能的恶霸具体是怎样的情况?” 袁懋承看向赫连琦,“回这位小公子的话,那个李能祖辈都是这清延城的人。 李能家中虽不十分富有,但也算是薄有家产、吃穿不愁。 李能家中还有爹娘和一个妹妹,他妹妹叫李桃。 李能的爹娘就只有李能这一个儿子,从小是娇惯着长大的。 这个李能从小就是个耍混犯横的一个二流子,不读书、不种田,也不学手艺,只认识了一帮臭味相同的狐朋狗友,每日就在街面儿上混着。 小商小贩遇到他们那一伙混混都得倒点儿霉。 这伙人是这里顺点儿,那里摸点儿,到处占便宜。 要是遇到那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就拦住调戏几句,也就是这样了。 阿勤辞了师爷的差事后,那杨奎不是找来了他的一个亲戚给他做师爷吗? 那李能认识的狐朋狗友里有一个叫朱三的,不知怎么的就挂连上了那个师爷,他们常在一处吃吃喝喝。 后来朱三通过那个师爷进了府衙当差,李能那一伙儿从此有了倚仗,行事就更离谱了。 有一次,那个师爷和朱三,还有几个衙差陪着知府杨奎到乡下去游玩儿,赶上天阴了,眼看要下雨。 他们当时所在的地方离那李能家不远。 于是,朱三就将杨奎几人领到了李能家去避雨。 知府杨奎这样的大官到了李能家,李能和他爹娘当然是战战兢兢地、小心翼翼地招待着、伺候着。 要说起来,若是正经人家,家中有外男在的时候,家里未出阁的女孩儿回避还来不及呢!能上赶着吗? 可李桃就偏偏不在乎抛头露面,她还仔细装扮了出来陪知府杨奎喝酒。 这李桃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平日里就喜欢擦胭脂抹粉,插花戴朵地招蜂引蝶。 这会儿家中来了个知府大官,她又岂能放过机会? 第769章 母以子贵 仗势作恶 那知府杨奎本就是个好色的,那李桃又有几分姿色,在那一带也是有名的漂亮姑娘。 就这一次,知府杨奎和李能的妹妹李桃就像王八看绿豆,一下对了眼儿了。 那天杨奎就没走,直接就留宿在了李能家中。 当然,确切地说,杨奎是留宿在了李桃的屋子里。 后来,那杨奎倒是没有直接接那李桃回去。 只不过,从那之后,三不五时的,那知府杨奎就会跑到李能家里去,与那李桃在一起厮混。 那李能的爹娘和李能当然乐见其成。 李桃嫣然就成了知府杨奎的外室。 那杨奎家里老婆小妾的也有好几个,只是不知怎么的,不管是正妻还是小妾,竟然没有一个给能给杨奎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膝下空空一直以来就是知府杨奎的心病。 谁知不久后,这个李桃居然就有了身孕了。 那知府杨奎人到中年,本以为生子无望了。 突然间得知李桃有了身孕,杨奎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了! 杨奎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当时就用一顶小轿将那李桃抬了回去,做了他第五房小妾。 几个月之后,李桃生了,生的还是个男孩儿。 这一下,那杨奎更是乐疯了! 杨奎想着,自己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也不能让自己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儿子只做个庶子。 于是杨奎就跟那李桃商量,要将那孩子记在正妻名下做为嫡子。 那李桃闹死闹活,说什么也不干。 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不能白白送给别人当儿子。 再说了,就算儿子成了知府嫡子,自己这个娘不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自己当一辈子小妾那怎么能行? 那李桃本就得宠,又给杨奎生下了唯一的儿子,那杨奎对李桃可说是要风给风,要雨给雨,要星星月亮,杨奎都能去找梯子。 于是,杨奎不顾正妻的反对,就在儿子满月的前一天,先弄了顶大红花轿迎娶了那李桃一回。 满月、迎娶连着办。 当然,连着办喜事,知府杨奎也就连着收了两份贺礼。 说起来,那一天,清延城中的百姓们就像是看了一场耍猴儿的,没有不笑话的。那叫什么事儿啊! 不管怎么说吧,那个李桃从此就成了那知府杨奎的平妻,她生的那个孩子,也就成了那知府杨奎的嫡子。 李桃母以子贵,风头直接压过了正室夫人,更别提那几个小妾了。 李桃得宠,又有了儿子,那知府杨奎的眼中宝、心头宝就属这个李桃了。 之前,那李桃是知府杨奎的外室,李能做事还不敢太过。 后来李桃进府做了杨奎的小妾,那李能就开始翘尾巴,做坏事儿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 再到他的妹妹李桃被知府杨奎抬成了平妻,李能可就彻底放开了畜生本性。 从此,李能就成了那一伙混混的头儿,再也不只是摸两个果子,拿人几捆菜、去小饭馆里白吃白喝了。 那是干脆砸买卖、踢摊子、抢铺子、看见谁家的姑娘漂亮,直接就欺辱。 甚至看见谁家的小媳妇有几分姿色,那也是毫无顾忌地侵犯。 李能一伙就在这清延城中横行霸道、辱人妻女,无恶不作。 渐渐地手上还有了人命。 只是,知府杨奎是他的妹夫,谁有冤情告到县衙去,县衙也不敢把那李能怎么样。 还算有点良心的县令,也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要是赶上了与知府杨奎同流合污的,那百姓就更遭殃了。 从此之后,那李能就真的成了这清延城的一霸了。 被他欺负的、被他占了财物的、被他污了妻女的……唉!不在少数啊! 但是,又能怎么办? 下面的县令,不是和那杨奎一路的,就是敢怒不敢言的。 连县官都不敢惹的人,谁又敢去惹呢? 被欺负的都是小百姓,有几个真敢去京城的衙门告状的?更别提告御状了! 听说民告官,冤不冤地都先要挨顿板子。 告御状更是先要过滚钉板。 真去了京城,自己有没有命爬上刑部或大理寺的大堂都不知道! 有没有命活到能开口告状的时候都不知道! 唉!老百姓难啊! 遇到这些糟心事儿,老百姓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没办法! 这天下就没有公道可言! 如果天下有公道,就不会有杨奎这样的狗官,就不会有李能这样仗势欺人的恶霸。 听到袁懋承如此说,赫连琦心中的怒火翻涌,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萧雨珠的两只小胖手此刻也握紧了拳头,小眉头也是紧紧皱着, 萧雨珠和赫连琦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天下没有公道吗?我们来找公道,我们就是公道。 第770章 设局做戏 一网捞尽 此时屋中很静,几人半晌无声。 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袁懋勤终于放下了笔。 袁懋勤拿起自己写好的东西,从头到尾仔细地又看了一遍,提起笔,在上面添改了一些,这才将笔放下。 站起身,袁懋勤拿着这叠纸走到了赫连琦面前,“这位小公子,袁某所知道的清延城地方官的情况基本都在这里了。 若是还有没写清楚的地方,小公子再问在下即可。” 赫连琦点了点头,将一叠纸接了过来。 袁懋承不愧是做过师爷的,写得一笔好字,纸面十分地整齐清晰。 赫连琦拿着纸,萧雨珠凑过小脑袋,两个人头挨头一起仔细的看了起来。 自从到了凤鸣山,萧雨珠跟着玄音老人每日里习文练武,也已经渐渐地入门了。 萧雨珠天资聪慧,本就异于常人。 平日里,玄音老人教授的文武之道,医术玄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萧雨珠都是一学就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说到识字,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眼前这一叠纸上的字,萧雨珠都能看下来。 看着纸上的内容,赫连琦和萧雨珠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心头怒气越来越浓。 这就是清延城的官场! 有这样的官场,都是这样的官员,可以想象,普通百姓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想安稳度日又怎么可能? 将这叠纸上的内容看完,赫连琦站起身,将这叠纸送到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面前,“师父,师叔,请看。” 玄冥老人接过这叠纸,和玄音老人一起看起来。 两位老人看得很快。 待看完所有内容,玄冥老人便将这叠纸放到了桌子上,抬头看向赫连琦,“徒儿,这件事你们两个就看着办吧,为师与你师叔只在一旁协助。” “是,多谢师父和师叔。”赫连琦拱手施礼。 玄冥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赫连琦走回刚刚的座位,依旧和萧雨珠坐在一张椅子上,二人头挨头低声地商议着。 功夫不大,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人相对着点点头。 赫连琦转过身看向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师父,师叔,这清延城下辖地广,官府不少,官员众多,我们如果一个一个的地方,一个一个官员,一个一个衙门去抓去查,太费时,也太麻烦,更容易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因此徒儿想,我们不如定个计策设个局,让那知府杨奎替我们将所有的官员全部召集到府衙来。 这样更便于我们明日彻查。” 玄冥老人看向赫连琦,“想法不错。但是,你打算如何让那杨奎乖乖听话地将那些官员全部替你召集上来了?” 赫连琦转头和萧雨珠对视一眼,二人的眼光又齐齐地看向了袁懋承和袁懋勤。 赫连琦看着袁懋勤说道:“不知两位袁老板可否帮助我们演一出戏?” 袁懋承和袁懋勤听了,忙站起身,拱手说道:“若有用到袁某的地方,请小公子和小小姐尽管吩咐。” 赫连琦点点头,首先看向袁懋承,“袁老板,过一会儿,袁老板就去将客栈大门关上。 另外,袁老板还要在大门外张贴一张告示—— 福缘客栈因为另有要事安排,三日之内暂时不再接待来往客人,敬请南来北往的贵客们去别店投宿安置。 三日之后,福缘客栈开门迎客,一切照旧。 至于袁老板店中可能造成的损失,我们会给袁老板补偿。” “不不不,无需补偿,无需补偿。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袁某一定听命行事。” “补偿是一定要给的。多谢袁老板了。” 赫连琦说罢,接着又看向了袁懋勤,“这位袁老板,今天这场戏能不能演好,这个局能不能做成,就靠袁老板了。不知袁老板可有胆量?” “这位小公子,胆量,袁某有。就不知小公子需要袁某做什么?”袁懋勤恭敬地问道。 “少时,请袁老板走一趟府衙。”赫连琦说道。 “府衙?”袁懋勤疑惑地问道。 “没错。一会儿就请两位袁老板开始我们今天的戏码。 你们如此这般……“赫连琦将心中的计划向袁懋承和袁懋勤一一说明。 袁懋承和袁懋勤这两个成年人听了连连点头,心中肃然起敬——这哪是普通孩子能想到做到的? “袁老板,大福刚刚被安排去后院儿备马车了。 请袁老板找到大福,让他去大门口守望着。 如果能看到府衙的人,那最好,正好能当着他们的面儿演这出戏,效果会更好; 如果一时半会儿遇不到府衙的人,那就算了,直接照计行事便可。” 第771章 下好钓钩 只等鱼咬 “明白了。”袁懋承点头答应着,转身快步出了天字号房,去后院儿找大福。 大福备好了马车,正站在后院里跟老赵叔说着闲话。 看见袁懋承快步走过来,大福忙迎上前去,“老板,您……? 还没等大福问出口,袁懋承上前一把拉住大福,“大福,你跟我来,我有事吩咐你做。” “是,老板。” 大福随着袁懋承来到了客栈的大堂。 此时,客栈大堂中没有客人进出,只有袁正德坐在柜台后面守着。 袁懋承左右看看,便轻声地对大福吩咐道:“你到门口去,装作不经意地左右看着,如果发现有府衙的人走过,你马上给我打个招呼。” “哦,好,我知道了。”大福应着,走到了客栈大门外。 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府衙的人或是跟府衙有关的人,便随意地站在客栈大门口,扯下肩头的布巾,抽打抽打自己身上的灰尘。 客栈的小伙计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这太正常不过了。 有南来北往的客人经过,正好招揽进来不是。 也有熟人从门前路过,和大福打着招呼。 袁懋承到柜台里取出一张大纸,拿起一支粗一些的毛笔,蘸了墨汁,写起了暂停迎客的告示。 告示内容简单,很快就写完了。 写完的告示放在一边, 袁正德看着自己爹写的告示,有些纳闷儿,“爹,咱们客栈里有什么事啊?还暂时不接待客人了?” “别问那么多,先去给我端碗面汤来,一会儿当浆糊用。” 袁懋承推了儿子一把。 “哦,知道了。”袁正德转身快步去了厨房。 不大会儿,袁正德端着一只碗出来,碗里有大半碗的面汤。 袁懋承端过来,放到了那张告示旁边。 袁懋勤离开了天字号房,也来到前面大堂,和袁懋承兄弟俩在一旁桌边坐下。 袁正德倒了两杯茶过来,放到袁懋承和袁懋勤手边。 两人端起茶喝着,低声说起刚刚的事。 “咱们先等等机会吧。 如果有府衙的人经过,那你就和他一起去府衙; 如果没有,那我一会儿就贴告示关大门。 你同时出去,出去之后直接去府衙便是。”袁懋承说道。 袁懋勤点点头,“我知道了。” 袁懋承兄弟俩就坐在这里喝茶时,不时地看一下门口。 事有凑巧,或有天助,就见大福转身走进了客栈大堂,“老板,府衙里的冯师爷和两个衙役从那边儿的酒楼吃完饭出来了。” 袁懋承和袁懋勤对视一眼,立即站起身。 袁懋承拿起那张纸,袁懋勤端起那碗面汤,抓起刷子,二人快步走到客栈外面。 袁懋承吩咐着大福,将一边的大门关上。 大福过来,关上了一扇大门。 袁懋勤帮着在门上刷了几道子面汤,袁懋承则将那张大告示贴到了门上。 袁懋承和袁懋勤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那府衙的师爷和那两个衙役正剔着牙朝这边走过来。 袁懋承故意煞有介事地高声对大福说道:“记住了啊,一会儿你就守好了前堂。 如果有来投宿住店的客人,看见了告示还叫门的,你就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今天咱们福缘客栈有要事,不再接待散客了。 记住啊,要和气,跟人家好好说,再给人家指路,去别家客栈投宿入住。” “是,老板,小的记住了。”大福答应着。 “嗯。”袁懋承点点头。 袁懋承和袁懋勤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儿看着那张告示。 这时,冯师爷和两个衙役早走了过来,就站在他们身后,也在看那张告示。 “我说袁老板,放着生意不做,倒关上了门,这是为什么呀?”冯师爷好奇地开口问道。 袁懋承和袁懋勤回过头,装作刚刚看到冯师爷和两名衙役,“哎哟,这不是冯师爷和两位官差大哥吗?” 袁懋承和袁懋勤连忙拱手打着招呼。 “你们这是……?” 冯师爷指着贴在门上的告示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嗯……先不接待客人了。 哦哦,三天之后一切照旧,一切照旧!” “这是为什么呀?” 冯师爷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客栈中……啊……也没什么,有些事情要安排,人多不方便,所以就暂时先不接待客人了。 有过往的客人,正好介绍到别家客栈,也让别家客栈发发财。”袁懋承含糊地说道。 “什么事啊?能让袁老板放着生意都不做? 难不成袁老板这福缘客栈里接了大宗生意已经客满了? 袁老板,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咱们兄弟啊!” 袁懋承听了,心中暗骂:真是条恶狗,这是随时张着嘴准备咬下人一块肉啊! 第772章 小鱼咬钩 只等大鱼 袁懋承心里骂,脸上还得先陪着笑:“哎哟,瞧您说的,哪有这等好事儿啊? 只是有些事情要安排,不方便。” 袁懋承说着,又朝着冯师爷和两名衙差拱拱手,“冯师爷,二位差大哥,在下客栈中还有事要张罗,就先少赔了。 改天,改天再请冯师爷几位来客栈中喝茶。 袁懋承说着拱拱手,又看向了袁懋勤,“阿勤,哥哥今儿有事儿就先不招呼你了。”说罢,拉着大福进了客栈大门,将另外一扇门也关上了。 听着声音,还在里面插上了门闩。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和门上贴的告示,冯师爷纳闷地皱起了眉头。 冯师爷扭头看向袁懋勤。 袁懋勤笑着朝他拱拱手,“冯师爷,您先忙,在下的铺子里还有事儿,就先失陪了。” 袁懋勤说着就要离开。 冯师爷一把扯住了袁懋勤,“我说,袁老板先别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袁懋勤见冯师爷扯着自己不让走,心里早就乐了,这是正中下怀啊! 但袁懋勤的脸上却是装着很为难的样子,看看客栈,又看看冯师爷,欲言又止。 袁懋勤越是如此,冯师爷就越是想知道。 他想知道这福缘客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藏了什么秘密吗? 今天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袁懋勤扯了扯自己被抓着的手腕,冯师爷没松开。 “冯师爷,您先把手松开,袁某又跑不了。” 袁懋勤状似无奈地笑道。 冯师爷这才松开手,又指了指告示,“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懋勤毕竟是府衙的前一任师爷。 在冯师爷初初来到的时候,有些事情要交接了解,和袁懋勤也有过数次接触。 后来袁懋勤又开了铺子,在街面儿上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打个招呼、沾点便宜也是常有的事儿。 袁懋勤和冯师爷之间也算是很熟悉了。 因此,今天碰上好奇的事儿,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没什么新鲜的。 袁懋勤看了看紧闭的客栈大门,凑到冯师爷的耳边说道:“冯师爷,不瞒您说,这客栈里住进了两位客人。” “哦,这两位客人是把客栈包了?” 冯师爷问道。 “包客栈是从明天才开始包。 但是,客栈里总得好好收拾一番不是? 再说了,不能再接待别的客人,总得在门外先贴个告示。 不然别人直接来投宿,他们当时再往外推,那就不合适了不是。 “什么人要包客栈啊?”冯师爷边问,边扭头看向福源客栈,“福源客栈可是清延城中最大的客栈,连包三天可是要不少银子的,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啊?” “听说是……”袁懋勤说着,神神秘秘地竖起一只手指头,朝上面指了指。 “上边,哪个上边儿?”冯师爷睁大了两眼,直视着袁懋勤问道。 “具体的在下也不知道。 我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去府衙给知府杨大人透个信儿呢,只是吧……唉!” 袁懋勤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在下如今已经不是府衙的人了,这听到点儿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贸贸然地去府衙求见知府大人通风报信……呃…… 这知府大人信不信地先不说,万一在下听差了哪处,传错了消息,在下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还不单单是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这万一给知府大人添了麻烦,那可就…… 况且,里边儿那两位可是嘱咐我堂兄了,上面来人包下福缘客栈的事不能对外透露。 要不,刚刚我堂兄怎么什么都没敢说呢?” 冯师爷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二人嘱咐你堂兄别说出去,又没嘱咐你,你又不是你堂兄,你说了怕什么? 话说回来,你可是这清延城的人。 这清延城又是知府大人管辖的地方。 你要是知道什么消息,主动地给知府大人透露一些,那知府大人还能不念着你的好,平时多照应你? 再说了,你总也是当过一阵子知府大人的师爷,这旧情分总是有的吧?” “说得是呢,在下也是这么想。 只是这不是左右犹豫着吗? 这还有些事吧……”袁懋勤故意说半句留半句。 “你还知道什么?呃,算了算了,干脆你现在就跟着我一起去府衙见知府大人,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咱也好有个算计不是?”冯师爷说道。 “这,这合适吗?”袁懋勤面露为难之色。 “有什么不合适的?行了,你快跟我走吧。” 冯师爷伸手拉上袁懋勤就要走。 “别呀,在下铺子里还有事儿呢。”袁懋勤假意推脱。 “哎哟,你那铺子里的事儿算什么呀?等应付过去知府大人的事儿,你那铺子里的事儿,那不是都好说嘛! 快走快走。”不由分说,冯师爷拉着袁懋勤就往知府衙门跑去了。 第773章 大福出城 去往郭家 袁懋承在大门里边屏住呼吸听着。 一直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远去,自己才马上转身去了天字号房,将方才的一切都详细地禀报给了玄冥老人、玄音老人、赫连琦和萧雨珠。 “两位老人家,小公子,小小姐,刚刚真是如有神助啊! 袁某与阿勤刚刚等了不大功夫,就看到那个知府杨奎的亲戚冯师爷,还有两名衙差,他们从不远处的同兴酒楼里走了出来,正好从福缘客栈的门前经过。 我们就按照刚才小公子吩咐的,一切都照计划进行了。 如今,阿勤已经被那冯师爷强拉硬拽着去府衙见杨奎了。” 赫连琦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等等看吧。 另外,请袁老板去吩咐大福,让他赶着马车,现在立刻出城去接郭大厨。 在城门关闭之前,务必要将郭大厨接到福缘客栈里来。 记住,不要让人看到。” “明白了,袁某这就去。”袁懋承答应着,转身忙下楼去找大福。 大福正在前堂那里坐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客栈大门上贴了暂不迎客的告示,来住店的人只要是识字的,看了那告示之后,多半也不会再敲门了。 因此,从贴了告示、关了大门之后,还没有一个人来敲门要投宿住店的。 大福坐在门边儿,心里正想着,楼上的那几位刚刚吩咐自己备着马车。 马车早就备好了,他们什么时候用呢?是去哪里呢? 大福正想着,就见袁老板快步走了过来。 袁懋承朝着大福招了招手。 大福忙站起身,迎着袁老板走过去,“老板,有什么事?” 袁懋承看看左右没有人经过,压低声音对大福说道:“大福,你现在去后院赶上马车,立刻出城去接郭大厨,在城门关闭之前,务必要将郭大厨接回来。 记住,直接进后院,小心着别让人看到。” 大福知道今晚明天或许就会有大事发生。 对于他们清延城来说,要发生的那可是大大的好事! 因为清延城要变天了! 这次清延城的变天,他自己也参与其中了。 大福现在心中正是激动得无以言表的时候,接到吩咐,拔腿就朝后院跑去 老赵叔刚刚帮着大福套好了马车,大福就被老板叫走了。 老赵叔给牲口槽里添了些草料,就装好了一锅儿旱烟,用火折子点着了,坐在一边儿的石墩上吧嗒吧嗒地抽着,守着马车等着大福。 老赵叔正抽着旱烟等着,就见大福急急火火地跑来了后院儿。 “老赵叔,您快帮我把后门打开,我现在要赶着马车出去。” 老赵叔听了,磕了磕烟袋锅子,站起身走过去,将后门打开了。 大福抓着马鞭,牵着马缰绳,将马车拉出了客栈后门。 “老赵叔,您估摸着我出城回城的功夫,听着点儿门儿,回头我得直接把马车赶进来。”大福回着头,朝着老赵叔说道。 “知道了,放心吧,你路上小心着点儿。”老赵叔叮嘱道。 “我知道了。”大福点头答应着,跳上车辕,挥动了一下马鞭,赶着马车朝前,左转,沿着福缘客栈旁边的夹道一直来到了前面大街上。 这会儿,应该是家家用晚饭的时候。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了。 大福赶着马车直奔城门而去。 郭大厨家住得离城门不远,也就是四五里路。 出了城门,大福挥动鞭子,随着一声脆响,马儿放开四蹄,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几里路转眼就到了。 大福赶着马车来到了郭大厨家门前。 看着郭家门前挂白,大门紧闭,大福不由得叹了口气。 将马车拴在大门口的树上,大福来到郭大厨家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大福又稍稍用力敲了几下。 这时,门里有脚步声传来,随后听到有人问:“是谁啊?” 大福听声音应该是郭大厨的大儿子郭旺,忙开口招呼,“郭大哥,是我,大福。” “哦,等等啊。”随着话音落,哐啷,吱呀,大门被打开了,门里站着的正是郭大厨的大儿子郭旺。 “郭大哥。”大福喊了一声。 “大福,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有事儿啊?” 郭旺问道。 “是有事儿。郭大哥,麻烦你帮我照应一下门口儿的马车,我进去跟郭叔有话说。” “哦。”郭旺点了点头,看着大福急火火地跑了进去。 此时,郭大厨一家刚刚吃过晚饭。 这些日子,郭家人始终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个个愁容满面,家中气氛沉沉闷闷的。 第774章 得见贵人 祈愿报仇 郭家人这才勉强吃了点东西,郭大厨的妻子正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儿。 郭大厨抬头看见大福进来,也纳闷儿,“大福,你怎么来了,是客栈里有事儿啊?” 大福看着屋中郭大厨的爹娘、妻子,还有他的儿媳和小孙子都在,打了声招呼,便看向了郭大厨,“郭叔,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说。” 郭大厨见了,心知大福应该是有话要跟他私下说的,否则也不会如此。 于是郭大厨点了点头,站起来,朝着爹娘说道:“爹娘,你们去歇会吧,我跟大福回屋去说两句话。” 说罢,领着大福去了东厢房自己住的屋子里。 门关上,郭大厨走过去坐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说吧,到底有啥事啊?” 大福没有马上坐下,他将凳子搬到郭大厨旁边放下,自己坐在了郭大厨的身边。 郭大厨纳闷地看着大福。 大福凑近郭大厨的耳边说道:“郭叔,您家的大仇有希望报了!” 郭大厨听了,骤然抬头,眼睛睁大,看向大福,“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郭叔,我说,您家的大仇有希望报了,有希望报仇了!”大福说道,声音虽低,但字字清晰。 “大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大厨问道。 “郭叔,我是赶马车过来接您的。”大福低声说道,“您现在就跟家里打个招呼,赶紧跟我进城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 郭大厨追问道。 “我这么跟您说吧,今天,咱们福缘客栈里来了几个身份背景极不一般的人。 而且,他们还是咱们福缘客栈的熟客,之前尝过您的手艺。 因为那几位今天还想点您做的招牌菜,这才知道了您家里出的事儿。 他们跟袁老板仔细打听了您家里的遭遇。 这不是,他们几位做了安排,让我赶着马车出城来接您过去。 我觉得,您家里的大仇明天就能报了。 您赶紧跟家里人打个招呼就跟我走,再晚怕是城门要关了,咱们就进不去了。” 郭大厨听了,眉头紧皱着,两只放在膝上的大手紧了又紧。 半晌,郭大厨点了点头,“好,你稍等一下,我跟家里人打个招呼,咱们就走。” 郭大厨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大福在身后跟着。 郭大厨来到正屋,告诉自己爹娘,自己现在要跟着大福一起进城去。 郭家二老听了有些担心,看看郭大厨,又看看大福。 大福忙上前安慰道:“二位老人家,您们别担心,是袁老板安排我来接郭大厨进城去的。 说不定明天咱家里就能有好消息传来了。 您一家人安心歇着,不用担心啊。” 大福说着,随着郭大厨走出门来。 郭大厨又跟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的媳妇儿交代了一声,便跟着大福出了院门。 看着自己爹和大福出来,郭旺忙迎了上前。 “老大,家里你照应着,我跟大福进城去。” 郭大厨嘱咐大儿子。 “爹,要不我跟您一块儿去吧?”郭旺说道。 “不用,你就照看家里吧。”说着,郭大厨跟着大福来到马车前,抬腿坐在车辕上。 “郭叔,您快坐到车厢里去。 那几位吩咐了,暂时不能让人看到您。” 大福说道。 郭大厨点了点头,转身坐进了马车车厢。 大福这才跳到车辕上,跟郭旺打了声招呼,挥动马鞭,马车咕噜噜地跑了起来。 一路上,大福将他所知道的情况简单地跟郭大厨说了说。 从郭大厨家到城门,这一路上没什么人和车辆,大福把马车赶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 还好,城门还没关,马车顺利地进了城。 进了城,车速就慢了下来。 但好在路上行人不多,大福赶着马车,很快就回到了福缘客栈后门。 还没等大福开口叫门,就听见大门咣啷一声打开了,老赵叔出现在大门口。 大福赶着马车没停,直接就进了后院。 随后,老赵叔便将后门关上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客房中凡是住了客人的,也都掌了灯,后院马厩这里也点了一盏小灯照着亮。 大福看了看后院,静静地没人,便招呼着郭大厨下来。 大福将马车直接交给了老赵叔,自己引着郭大厨直接去了前院。 袁懋承一直听着前后的动静。 刚刚袁懋承好像听到了后院有马车声,就一直朝这边看着。 这会儿果然就见着大福领着郭大厨快步走了过来。 袁老板忙迎过去,“回来了。” “是,老板,回来了。”大福应着。 第775章 面见杨奎 挽圈栓套 袁懋承嘱咐大福,“大福,你去前堂那儿听着点儿动静,一会儿我堂弟阿勤要是回来了,你给他开门,让他直接去天字号房。” “知道了,老板放心吧。”大福应着声,迈步去了前堂。袁懋承回头看了看郭大厨,“老郭呀,你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呀?” 话说完,袁懋承又叹了口气,唉!谁家遭了这样的大难,日子能好过呀。 郭大厨也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好了,你跟我来吧,跟我去天字号房见几位贵客。 或许,你郭家报仇的日子就在眼前了。”袁懋承压低声音对郭大厨说道。 郭大厨点了点头,跟着袁懋承上了楼,来到天字号房门外。 袁懋承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吧。” 袁懋承推开门,引着郭大厨走了进去,回身又把门关上。 袁懋承朝着屋中人拱手说道:“二位老人家,小公子,小小姐,这就是郭大厨。” 说罢,袁懋承又朝郭大厨说道:“老郭,这两位老人家、这位小公子,和这位小小姐,就是咱们福缘客栈的贵客。 你郭家的冤屈这几位都知道了,他们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郭大厨听了,看向坐在里面的老老小小四位。 两位老人家虽是一身布袍,浑身上下无金无玉,但却是鹤发童颜,一身气度超凡脱俗。 那一旁的小公子和小小姐虽然年纪小,只是两个孩子。 但是,只看他们那绝美的容颜、通身的气派,以及所散发出来的威仪,俱是尊贵非常,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想法也只是在郭大厨的脑中一闪。 郭大厨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两位老人家,小公子,小小姐,小民的儿子儿媳死得冤、死得惨啊!求几位贵人为小民做主,伸冤报仇!”说罢,咚地一声,郭大厨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玄冥老人抬了抬手,示意袁老板,“快将郭大厨扶起来。” “是。”袁懋承上前一步,将郭大厨从地上拉了起来。 “袁老板,郭大厨,坐下说话吧。”玄音老人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说道。 客栈中,郭大厨将此事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又述说了一遍,包括那知府杨奎是怎么扣着他的儿子和小孙子,用他们的命逼着他签下了那不再追究的文书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边,郭大厨涕泪横流地诉说着冤屈和悲愤。 另一边,知府杨奎正皱着眉头思索着。 冯师爷扯着袁懋勤不松手,一直将他扯进了知府衙门。 来到知府衙门二堂。 远远地就听见二堂花厅上传出一阵男男女女的轻浮笑声。 冯师爷拉着袁懋勤停住脚步,对他说道:“袁老板先在这儿等一等,待我进去见过知府大人再来相请。” “好,好。”袁懋勤拱手应道 冯师爷走到花厅门口。 花厅门口站着两名丫鬟,见是冯师爷到来,两名丫鬟微微福了福身,行了一礼。 冯师爷给两个丫鬟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进去通禀。 其中一个丫鬟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的说笑声渐渐地停了。 再看到那丫鬟出来,冯师爷被请了进去。 功夫不大,冯师爷掀开门帘出来了。 随后,就见从屋中又走出来几个妩媚妖娆的女人,一个个扭动着腰肢,转过花厅,朝着后院去了。 冯师爷朝着袁懋勤走了过来,“袁老板,知府大人有请,快随我进去吧。” “是是。”袁懋勤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袍,跟着冯师爷进了花厅。 走进花厅,一股浓郁的酒味夹杂着脂粉味儿扑面而来。 袁懋勤都想皱眉,但脸上确是没有显露丝毫。 知傅杨奎歪坐在上面,看上去已经带了三分酒意了。 袁懋勤上前见礼,“小民拜见知府大人。” “罢了罢了,袁老板,好久不见。”杨奎随口回应。 “是。小民没有再在大人跟前效力,虽是有心想来给大人问安,但也不敢常来搅扰大人。” “袁老板客气了。 听说袁老板是有事要和本官说?”杨奎问道。 袁懋勤装作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看了看杨奎,又看了看冯师爷。 冯师爷上前一步说道:“袁老板,都已经到了大人面前了,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就尽管明明白白地跟大人说。 真要是帮到大人,大人还会亏待你不成?” “冯师爷这话真是折煞小民了! 这事……嗯……大人,不是小民不愿意跟大人说,只是小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听了个模模糊糊。 小民就怕说出来给大人传了不确实的消息,万一反给大人添了麻烦添了乱,那可就是小民的罪过了。” 第776章 知府面前 说出见闻 知府杨奎撩起醉眼看着袁懋勤,“无妨,你尽管说吧,听到了什么,知道些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既然大人这么说,那……那……我就只管把我听到的告诉大人。 至于其他的……大人您圣明,就请大人思量着吧。” 袁懋勤看着知府杨奎说道。 杨奎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又稍稍挪了挪他那胖大的身躯,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抬头看着袁懋勤,等着他说话。 袁懋勤又看了看冯师爷。 冯师爷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尽管说。 袁懋勤点了点头,朝着知府杨奎拱手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小民自从生了一场大病,不得已离开了大人,也离开了府衙。 算是小民命大,后来,病侥幸好了。 之后,小民就在这城中开了一间小铺子维持生计,这些大人都知道。 小民的铺子和小民的堂兄袁懋承开的福缘客栈都在一条街上,离得不远。 我们兄弟二人有事没事的也时常走动说话。 今日,铺子里因为有点事儿,小民就去了客栈里找小民的堂兄,恰巧碰上小民的堂兄正在客栈柜台前和两个人说话。 小民的堂兄正和别人说着话,小民自是不好当时就凑上前去打搅。 于是,小民就站在门口等着。 就是在那会儿,我听着那人说,让我堂兄写张什么告示,让这客栈中不要再接收客人。 说是这客栈他们要连包三天。 还有,就是……什么上边……官员的。 当时,小民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虽不算远,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 所以,大概齐地,断断续续地也就听了这些。 哦,对了,还有,小民还听那人说什么……不能让当地的官员知道,还有什么……当地官员理政的状况,也不知连起来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们要暗查当地官员素日理政的真实状况。 总之,当时小民也就听了这么多吧。 后来,那两人上了楼,小民才进去见我堂兄。 小民堂兄让小民先等等,他忙着拿了笔墨和一大张纸,先写了一张告示。 那告示的内容也简单,就是说他那福缘客栈里这几天有事,暂时不接待来往的客人,三日之后,一切照旧。 然后等着墨迹干的功夫,小民就问小民的堂兄,‘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不做生意了?’ 小民的堂兄说:不是不做生意,只是这几天他的福缘客栈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是那几位特殊的客人吩咐的,说是从明天开始,客栈他们要连包三天,不让再接待散客。 还说他们会给福缘客栈适当的补偿。 还说,这事不能对外说出去。 看样子,倒像是朝中有官员下来暗访的。 小民再问别的,小民的堂兄也不敢多说了,还嘱咐小民不要说出去。 然后,小民就出门儿帮着小民的堂兄把告示贴上了。 就贴告示的功夫,正好碰上冯师爷打福缘客栈门前过,看见了小民。 冯师爷和小民当时见面就说了几句。 这不是,冯师爷就将我拉来了大人您这里。” “袁老板,你不厚道啊!”知府杨奎斜眼看着袁懋勤,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你离开了我这府衙,就一点儿不念旧情了? 如果今天冯师爷不拉你过来,你是不是还想瞒而不报啊?” “哎呀,大人,您这么说可就……可就冤枉小民了!真就冤枉小民了。 小民不是想隐瞒不报,只是吧……那些人身份神秘,又不许小民的堂兄往外透露,小民的堂兄也没有跟我说多少。 小民当时也只是三个字、五个字地听了点儿不成句的话,小民自己都不太明白。 小民就是来给大人您传消息,小民也得自己先把这事琢磨明白再来给您传消息啊! 还有啊,小民也怕传错了消息。 万一弄出乌龙,反而给您添乱不是? 小民当时心里正琢磨着,正好碰上了冯师爷。 这不,冯师爷不由分说,立时就先将小民拉了过来。 这件事吧,小民先是时断时续地听了几句,后来又问了小民的堂兄两句。 再具体的、再详细的,大人您就是再问小民,小民也是真不知道了。 如今,那福缘客栈的大门也关了。 小民琢磨着,就是小民再去那福缘客栈敲门找小民的堂兄,他也不一定能给我开门了。 小民要是非得进去再多打听些什么,万一被那里边的贵人知道了,小民也吃罪不起。” 知府杨奎听了,用手拄着脑袋,垂着眼皮想了半晌。 第777章 做贼心虚 必生计较 知府杨奎又抬起头,撩起眼皮看向了袁懋勤,“你听到了他们说要暗查官员理政的现状?” “没听到他们说暗查,只是听到他们说什么‘当地官员理政的状况’这几个字,后面还听到了什么……什么知府……知州……,还有什么同知、通判、县令、县丞…… 还说他们平时都是怎样的,这些,都要在这些官员不知情的…...什么…… 还有,官员是不是互相之间有什么勾连? 会不会有结党营私的? 有没有贪赃枉法的? 后面的没听清。 总之吧,好像那意思就是要在这些官员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做什么事。 至于其他的……那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上楼去了。 至于说暗查,不瞒大人您,那是小民自己猜的。 再多的小民就真没听到了。 就这些。 最后要是知道是打小民这儿传出来的,要真出点什么事,大人,您可是知府大人,您可要想办法应对着上面的官员,可别把小民牵扯进去。 小民拉家带口,小家小业地经不住事儿啊!” 知府杨奎看向袁懋勤,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你把这消息传递给本官知晓,本官记你一个人情。 如果本官顺利过了这一关,不会忘了你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多谢大人!!小民为大人效力是应该的。 小民不敢奢望大人有什么恩赐,只要小民今后能在这清延城中、能在大人您的庇护下,小民身家安稳地过太平日子,小民就知足了!” 知府杨奎看了看袁懋勤,说道:“行吧。不管怎么说,本官今日就记下你一个人情。 他日有事,你尽管来找本官。” “小民不敢,多谢知府大人!”袁懋勤连忙拱手。 “今后,你若是在街面上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的人和事,就随时来见本官。” “是,小民记下了。”袁懋勤恭敬地答道。 “好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是。”袁懋勤躬身一礼,后退两步,转身出了花厅。 冯师爷跟着出来,将袁懋勤送出了二门。 “冯师爷,留步留步,小民自己出去便是。” “也好,那我就不远送了,老弟慢走。”冯师爷微微拱了拱手,说道。 “是是,您请留步,留步。”袁懋勤连忙拱手还礼。 冯师爷转身回去了花厅。 袁懋勤想了想,左右看了看,没有直接出府,而是抬脚走去了衙役们平日待着的班房。 袁懋勤推门进去,就见里面歪七扭八地坐着十几个衙役。 见到进来的是袁懋勤,衙役们忙都站起来打招呼,“袁老板,今天是什么风儿把您给刮来了?快坐快坐。” 几人有上前招呼的,有拿过茶杯倒水的。 袁懋勤随着他们进去坐下,“哥几个都好啊! 今日,是有点事儿被冯师爷拉来见知府大人的。 这不是刚说完话出来。 在下想着有些日子没见哥几个了。 虽然有时候偶尔在街上能见你们一个两个的,但是多得是好久没见的。 正好来了,就进来看你们一眼,说句话,打个招呼我再走。” “哎哟,好啊,说起来也真是的,原来可是天天在一处。 现在虽说在一座城里,但是,总不能常见面了。” “袁老板,您喝茶喝茶。”一名衙役端了一杯茶,递到了袁懋勤手里。 “谢了,谢了!”袁懋勤接过茶来喝了两口,就和这几个衙役闲聊了起来。 花厅里。 知府杨奎正在琢磨着袁懋勤刚刚说的事情。 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袁懋勤是在诓骗他。 因为在知府杨奎看来,袁袁懋勤根本就没有骗他的必要,或者是说没有骗他的理由。 想想,那袁懋勤开了个铺子,他的堂兄袁懋承开着家客栈。 一个铺子,一个客栈,离得还不远。 兄弟两个时常走动再正常不过。 在他的堂兄袁懋承开的客栈里听到点什么也不奇怪。 眼下,知府杨奎只是在想着,这朝廷是刮得哪阵风儿啊? 下来的又是哪几位官员? 要查的又是些什么事? 还是要查什么人? 想自己在这清延府可说是一手遮天,自己就是这地面儿的土皇上,逍遥又自在。 平日里,清延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就没有不看自己眼色行事的。 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就怕万一……万一哪里出了什么差池,再惹出大祸,那就麻烦了! 毕竟自己可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所谓百姓口中的好官。 要是想扒自己的老底,抓自己的把柄,那可不是一个两个,那是一抓一大把! 真要是有人多说一句半句的,或是有意无意地露点口风…… 万一那上面下来的人又是个铁面无私、清正廉洁的官员……那自己恐怕就是要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第778章 计成身退 杯酒旁观 知府杨奎正想着,冯师爷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奎看向冯师爷,指了指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座位。 冯师爷拱了拱手,走过来,在杨奎指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杨奎看向冯师爷,“这事儿你怎么看?” 冯师爷想了想,“大人,依卑职看,这事还真得当个事儿看。 因为这事儿可大可小。 如果真来了个混场面的官员那还好说,无非就是金钱、美人就能应付过去; 但如果是一个黑皮铁面、不讲人情的官员……那就…… 清延府的这些官员,平日里虽然都听大人您的指派。 但,万一…… 万一众人的口径不一致,有一个多说几个字的,怕也是大人您的麻烦。” “那……你的意思呢?”知府杨奎问道。 “依卑职的意思……不如,咱们立刻派人出城去,连夜把辖下各地的知州、通判、同知、县令、县丞……所有这些官员全都齐聚到府衙来。 近处的这些,顶多后半夜就都能到来。 再远的,咱们一时找不来,他们一时也见不到,就等他们到了再说话也不迟。 咱们跟四处城门打好招呼,到时候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也就是了。 至于城里的这些官员,那就更好说了,那还不是大人您随叫随到的事儿。 把所有人的口径统一了就不怕有人查。 还有,那几个平日里不是太服管的刺儿头,咱们不如……” 冯师爷说着,朝前凑近了一点儿,“咱们不如将他们家人押起一个做人质,逼着他们只说该说的话。 再有,明日一早也不用他们赶着回去了。 索性您就对外宣称,您将他们全部都召集到府衙来,是为了考察他们施政的政绩,是让他们前来府衙述职的。 这样的风声传出去,还显得大人您勤政务实,为国为民辛苦用命呢!” “说得有理。 另外,本官想……押人质就算了,麻烦。 咱们一时也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 如果那个郑平听话,府兵还可以用用。 只是,那个家伙虽然现在不跟我作对了,但是他也不甚听话。 光靠府中的衙役,没那么多人。 左右明日是将他们所有人都拘到了府衙里。 到时本官就暗示他们,他们的家人都在本官的掌握之中。 他们该怎么说话,心里都有点数也就是了。 量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知府杨奎阴狠地冷笑。 “大人说得是。” “行了,你就赶快下去安排吧。 将当班不当班的衙役全都召到一起,吩咐他们到各府各衙去下通告。 接到通告,立刻连夜动身前来府衙。” “是。那卑职这就去安排。” 杨奎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你去安排吧,本官先凑合在这儿歪会儿。 估计后半夜就没觉睡了。你去吧。”说着,杨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罗汉榻上躺下了。 旁边立刻有丫鬟过来,拿过一床薄被替杨奎盖在了身上。 然后,又脚步轻悄地退到了一旁。 冯师爷快步走去了衙役们值班的班房。 推门进去,就见班房里边聊得正热闹。 仔细一看,原来是袁懋勤没有走,正和这帮衙役山南海北地神聊呢? 冯师爷见了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来之前,府衙中的师爷可是这袁懋勤。 如果不是袁懋勤生了一场差点儿丢了命的大病,他也没有这个师爷好当。 袁懋勤跟这里的一众衙役都是熟人,在一处聊天不奇怪。 冯师爷走进来,和袁懋勤打了声招呼。 便指派着那群衙役,“好了好了,你们呀,改天再和袁老板聊天儿吧,今天有事要办。 你们几个立刻把当班和不当班的,还有在后边睡大觉的,全都叫过来,本师爷有事吩咐。 “是。”有两个衙役听了,抬脚跑出去传话了。 等待的这个功夫,袁懋勤走过来跟冯师爷打招呼,“冯师爷,您这里有公事忙,小民就不在这儿闲聊捣乱了。 要和兄弟们说话以后有得是功夫,这会儿就先告辞了。” “也好,那袁老板慢走,改天见!” “好好好,冯师爷您忙着,改天见,改天见!”袁懋勤心下明白——这些衙役马上就要到各处去通知下面的官员们连夜齐聚府衙了。 那些官员们,今夜就都会被拘到府衙中来。 好啊,事情这就成了! 袁懋勤是土生土长的清延府人。 何况他又在这清延府府衙做了那么多年的师爷,在这街面上,就没有哪一家铺面,哪一户人家是他不熟的。 出得府衙,朝前没走几步,斜对面有一家小酒馆儿。 小酒馆儿的幌子挂着,里面依稀有灯光人声。 袁懋勤迈步走了进去。 第779章 离开府衙 再到客栈 里面的老板抬起头看过来,见是袁懋勤,忙笑着过来打招呼,“哎呦,是袁老板,今天您怎么这么闲呢?” “闲什么呀,从这儿路过,闻见酒香走不动了。”袁懋勤笑着说道。 “那是您抬举。快请坐快请坐。”酒馆儿老板笑咪咪地让着袁懋勤坐下。 袁懋勤找了靠边一张没人的桌子面朝外坐下来。 酒馆儿老板忙用布巾抹了抹桌子,“袁老板,先给您来壶酒?” “好啊,就先给我来一壶酒,一荤一素两个下酒菜就行了。 主要是我走累了,在您这儿坐着喝杯酒,歇一会儿。” “行嘞,袁老板您稍等,马上就来。”酒馆儿老板应着,忙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酒馆儿老板就端着个托盘出来。 托盘上有一个酒壶、一个酒盅,还有一碟卤肉和一碟卤花生米。“ “袁老板,您慢慢儿喝着,歇着,有什么需要您就叫我。”酒馆儿老板边说,边替袁懋勤斟上一杯酒。 “好,多谢。” 酒馆儿老板将酒壶放下,告了罪就自己去忙了。 袁懋勤面朝外坐在桌边,慢慢地自斟自饮。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一阵一阵往东去、往西去的马蹄声。 用这马蹄声下酒,这酒喝得倒是格外地解闷儿。 一小壶酒没有多少。 再说了,袁懋勤一会儿还要回福缘客栈去见那几位贵人呢,总不能喝醉不是。 于是,袁懋勤又喝了一杯酒,把卤肉吃了,卤花生米也吃了些,剩下的就放下了。 拿出酒钱放到桌上,和酒馆儿老板打了声招呼,便站起身走出了小酒馆儿。 袁懋勤一路不急不缓地走回了自己的铺子。 天不早了,铺子已经上板关门了。 袁懋勤的家就在铺子的后院,属于前铺后家。 袁懋勤懒得再转到后面去叫门。 还有,袁懋勤也想着,万一要是那知府杨奎多心,派人跟着他,也能知道他是直接回了家。 于是,袁懋勤直接敲了铺子的门板。 “谁呀?“门里传来了小伙计问话的声音。 “是我。“袁懋勤应了一声。 “哦,是老板,您稍等。” 紧接着,就听里面传来脚步声。 咣啷一声,门开了。 “老板,您回来啦。”小伙计长兴将袁懋勤迎了进来。 “回来了。”袁懋勤应着声,迈步进了铺子,“天不早了,关门吧。” “好嘞。”小伙计长兴答应着,把门重新关好,上好了门栓。 袁懋勤回到后院家中。 袁懋勤的妻子见到他回来,忙问道:“当家的,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可用过晚饭了?” 袁懋勤点了点头,“用过一些。” 想了想,袁懋勤又对妻子说道:“你替我准备一坛酒,再随便准备几个小菜放到食盒里。 我先去洗把脸,换身衣裳,一会儿我去堂兄那儿坐会儿。” “都这时候了,你还去找大哥喝酒?” 袁懋勤的妻子问道。 “我有事和大哥商量。你就别管了,快给我准备吧。” 袁懋勤催促道。 “好吧。”袁懋勤的妻子应着声,站起身去了厨房。 袁懋勤则就着一旁脸盆架子上的水洗了把脸,又将身上的衣袍换了一身。 没多大功夫,袁懋勤的妻子就提了个精致的食盒进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只小小的酒坛子。 袁懋勤见了,直接上前接了过来,“你早些歇着吧,我跟大哥商量点儿事儿,可能得晚点儿回来。” “知道了。你别喝太多酒,也别喝到太晚,你不歇着,大哥也得歇着呀。” 袁懋勤的妻子嘱咐道。 “知道了。”袁懋勤答应着,提着食盒,拿着酒坛子走了出来。 袁懋勤将小伙计长兴喊出来,替他开了门,又嘱咐他将门关好。 袁懋勤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托着个小酒坛子,慢慢悠悠、不急不慌地朝着斜对面儿的福缘客栈走去。 福缘客栈门口儿挂着灯笼,灯笼早已经点亮了,照出大门口儿一片光晕。 袁懋勤看了看大门上的告示,还贴着呢。 袁懋勤走上前。 此时他一手是食盒,一手是酒坛子,没法用手敲门。 于是袁懋勤直接用手上的酒坛子轻轻撞了两下大门门板。 里面立刻传出来大福的声音,“外面儿是谁呀?抱歉啊,我们客栈有事,这两天不接待客人,抱歉抱歉! 请您往前走,拐弯儿……” “好了,大福,是我。”还没等大福多指路,袁懋勤就笑着出了声,“我是来找我大哥喝酒的,刚才在小酒馆喝了两杯,不尽兴。 这会儿又睡不着,就找我大哥喝两杯。” “哦,这么回事儿啊,您稍等稍等啊。” 随着话音落,里面就传来门闩拉开的声音。 第780章 提起恶霸 细说罪行 客栈大门打开了足够一个人进出的宽度,大福朝着袁懋勤拱了拱手,往里让着,“您请进请进。” 袁懋勤迈步跨进了大门,“行了,你把门关上吧,我去找大哥去。” “好好好。”大福答应着,把门关上,门栓也插上了。袁懋勤将食盒和酒坛子全都递给了大福,朝大福使了个眼色。 大福明白地点了点头,接过食盒和酒坛子,直接放到了柜台里。 袁懋勤则直接朝里穿过院子,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了天子号房门外。 还没等袁懋勤抬手敲门,门里就有人发话了,“袁老板,请进来吧。” 袁懋勤一愣,连忙应着,“是。” 门推开,袁懋勤走进去。 就见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小公子、小小姐,还有自己的堂兄袁懋承都在。 只是那个小姑娘大概因为人小,熬不住,已经歪在小公子的怀里睡着了。 大概是说话声和房门声把小姑娘吵醒了。 小姑娘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搂着她的赫连琦,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再扭过小脑袋看了看门口进来的人。 萧雨珠抬起两只小胖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小身子坐直了,眼睛也睁大了,直直地看向袁懋勤,一副等着他开口说话的样子。 袁懋勤朝着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和赫连琦、萧雨珠躬身拱了拱手,“见过两位老人家,见过小公子、小小姐,在下刚刚从府衙回来,幸不辱命。” 玄冥老人看向袁懋勤,笑笑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袁老板,先请坐吧,坐下好说话。” “是,多谢老人家。”袁懋勤应着走上前,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袁懋勤坐下后,便将自己如何被冯师爷拉扯进了府衙,以及之后与那知府杨奎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两位老人家,小公子,小小姐,在下离开知府杨奎那里之后,没有马上出离府衙,而是去了衙役们值班的班房。 在下在知府衙门里也做了几天师爷,与那些衙役都熟。 在下进去和他们闲扯了一会儿,等着看后续。 功夫不大,那冯师爷就到了衙役们待着的班房里,安排府衙中的所有衙役全部都到班房集中。 在下怕引起他们怀疑,便以他们有公事,自己不好打扰为由离开了府衙。 出了府衙之后,在下就去了府衙斜对面儿不远的一家小酒馆儿,坐在那里喝了点儿酒,继续盯着府衙的动静。 没一会儿,就见府衙里的衙役们鱼贯而出,四散而去,朝着各个方向,到各个府里、各个官衙里去送信了。 想来,今天夜里,各府各衙的官员就能聚集到府衙之中了。” “好啊,袁老板办得好,可算大功一件!”玄冥老人笑着夸赞道。 “不敢,袁某不敢居功,只要能为清延城的百姓除了这一害,袁某就心满意足了。” 赫连琦坐在一旁,看向袁懋勤,“官府这边,他们下去通知,一时回不来,我们还要等。 刚刚我们说到了那个恶霸李能。 除了这些赃官,恶霸地痞也是清延城的祸害。 李能在这清延城里的住处袁老板可知道?” 袁懋勤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李能在城里和城外乡下都有宅子。 自从李能的妹妹李桃有了身孕,被抬进了府衙做了妾,得了知府杨奎的宠。 再到后来,李桃生了儿子,又被杨奎抬成了平妻,那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李能眼看着没几天就跟着发迹了起来。 他仗着杨奎的势力,抢人钱财、占人店铺、霸人宅子的事儿可没少干。 李能如今住的宅子,就是原来一家罗姓人家的。 这罗家的宅子也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 那宅子是个三进的,还带个小花园儿,在这清延城中也算是有名的好宅子了。 那李能看上了人家的铺子和宅子,直接上门去,说是要用十两银子买人家的铺子和宅子。 那不就等于是明抢吗? 罗家当然不愿意。 结果,那李能就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打上门去了。 他们将罗家父子全都打伤了。 之后又编造了个罪名,说罗家卖假货坑害人,将罗家的男人都关进了大牢里。 可怜罗家的那些女眷们也都被他赶出了家门。 铺子、宅子就都归了李能。 “还真是无法无天那!”赫连琦冷冷地哼了一声,“袁老板,李能住的那个宅子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还有,那李能平日里是住在城里还是住在乡下?” 第781章 猜到身份 缺少帮手 袁懋勤听到赫连琦问,忙答道:“李能抢罗家的那个宅子离这里不远。 从福缘客栈出去,先向东走,过两条街左转,再一直朝北。 如果是走着,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走到。 那李能多是住在城里的。 自从他抢了人家罗家的宅子住进去,就很少再回乡下。 那个李能可不是个孝子,他可不会想着将爹娘放在身边孝敬。 相反的,他还嫌老爹老娘跟着他碍事呢! 左右他们家乡下有地,他老爹和老娘也算是不缺吃喝,只在乡下守着老屋。” 赫连琦听了,点了点头,“好,既然不远,那我们就去李能住的宅子里看看吧。” 说罢,赫连琦低头看了看萧雨珠,“珠儿乖,让荀嬷嬷照顾你先睡吧,琦哥哥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不要不要,珠儿要跟琦哥哥一起去。”萧雨珠不高兴了,嘟起了小嘴儿说道。 赫连琦看着萧雨珠。 萧雨珠就那么瘪着小嘴儿,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固执地看着赫连琦。 萧雨珠的眼神仿佛在说:琦哥哥,你要是敢说一句不答应的话,我就立马哭给你看,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再看着那紧紧抿着的小嘴唇儿,和那越来越往下溜的嘴角,赫连琦根本就说不出反对的话。 最后,赫连琦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一起去。” 赫连琦的话刚说出口,萧雨珠立刻笑脸如花,“好好呀,我们现在就走吧。” 赫连琦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旁边的水杯送到萧雨珠嘴边,“珠儿先喝口水,免得一会儿口渴。” “谢谢琦哥哥!”乖乖地就着赫连琦的手喝了几口水。 赫连琦将剩下的半杯水喝了。 这边,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孩子的对话、称谓一经出口,袁懋勤心中咯噔一下,这两个孩子是……是…… 珠儿……琦哥哥……这样貌,这年龄,这称谓,这是……这是…… 袁懋勤心中瞬间如同炸响了一声惊雷,震得他再也坐不住了。 袁懋勤惊慌又激动地站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看向赫连琦和萧雨珠,“小公子,小小姐,您两位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赫连琦看着袁懋勤,平静地问道。 “啊?呃……没什么。” 袁懋勤连忙摇头。 坐在袁懋勤身边的袁懋承,心中早就有了同样的猜测。 因此,这会儿他并不觉得惊讶。 袁懋承伸手扯了袁懋勤一把。 袁懋勤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是什么? 是什么能是他随便说、随便问的吗? 既然小公子和小小姐没有把话说明,没有把身份亮明,那就是还不能说,还不能亮明身份,或者还不到时候。 那自己便把猜测放在心里好了,何必一定要说明呢? 想到这儿,袁懋勤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情和惊讶的表情,连连拱手说道:“没事……没事,在下……在下只是……只是想着问问小公子和小小姐,什么时候……去李能那里?” 袁懋勤惊得一时之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坐在一旁看着,笑了笑,“袁老板,有话说话,有事办事,慌什么呀?先坐下吧。” “是是,老人家说得是。”袁懋勤忙拱拱手,又重新坐了下来。 赫连琦转头看向了袁懋承,“袁老板,一会儿让大福跟我们出去一趟,给我们带路。” “好好,没问题。袁某这就去告诉大福。”袁懋承答应着就要往外走。 一旁的袁懋勤听了,忙站起身说道:“这位小公子,袁某就可以给您几位带路的。” 赫连琦看向袁懋勤,说道:“袁老板,您刚刚在小酒馆儿中独饮不是还没有尽兴吗? 一会儿,两位袁老板就在这福缘客栈里喝喝小酒儿,说说闲话吧。 要是万一有人来找您,也好有个应对。” “会有人来找我?”袁懋勤有些纳闷儿。 “说不准。”赫连琦挑眉点点头。 袁懋勤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也好,正巧在下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带了一小坛酒和几个下酒的小菜,打的就是与堂兄喝酒聊天儿的旗号。” “那好,那两位袁老板不妨就在客栈前面的大堂上慢慢地把酒对饮吧。”袁懋承和袁懋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袁懋承和袁懋勤出去了,房门也关上了,屋中只剩下玄冥老人、玄音老人、赫连琦和萧雨珠。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两位老人家的脸上同时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782章 帮手现身 可以行动 凤鸣二老看向赫连琦和萧雨珠,“徒儿,想来,你们明天要摆开的阵势不小。 只是,这趟出门就只有咱们这几个人,如今,荀悌还出去调兵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眼下,可就只剩下咱们师徒老的老,小的小,连个跑腿儿的都没有了。 毕竟,两位袁老板也好,大福也好,他们都是这清延城当地的普通百姓,身上又没有功夫,有些事情,咱们可以暗地里向他们打听了解,但不宜让他们多出面。 毕竟他们今后还要在这清延城继续生活下去呢。 如今要是有几个可信的帮手就好了。” 赫连琦听了师父这话,虽然认同,但总觉得师父这会儿说这话有些奇怪。 如果能有几个可靠的帮手,那当然好。 只是,从自己和珠儿一开始跟着师父和师叔前往凤鸣山之时,师父和师叔就已经把话说下了,父皇和萧叔叔都不能派人跟着他们一起进凤鸣山。 因此,他们身边既没有侍卫,也没有影卫。 这个时候,他们在清延城又哪来的帮手呢? 赫连琦正想着,就见玄音老人呵呵一笑,伸手从桌上的小碟子里拈起一粒花生米,随意地弹向屋顶。 没有听到该有的花生米和屋顶瓦片的碰撞声,花生米应该是穿洞而出了。 接着,就听玄音老人说了一句,“还不下来见见你们的主子吗?” 这时,赫连琦和萧雨珠才察觉到了屋顶上似乎有一丝异动。 两人仰头望向屋顶。 这时,房门却被轻轻地敲响了。 “进来吧。“玄音老人说道。 房门打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位身穿黑色锦袍的年轻男人。 进了门,后面的人反手又将房门关上。 两人走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属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凤珠郡主;见过两位老人家。” 行过礼,其中一人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双手举起。 赫连琦和萧雨珠朝着那块腰牌看去。 腰牌上面雕着一条金龙,牌子的左上角是一轮圆圆的月亮——这是承祺帝身边的影卫专有的腰牌。 “你们是……?”赫连琦看向他们。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皇上估算着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快要回京了,就派了属下等出京相迎。 太子殿下与凤珠郡主无事,属下等可不露面,只在暗中护卫; 太子殿下与凤珠郡主有事,属下等随时听候太子殿下与凤珠郡主调遣。” “太好了!琦哥哥,我们有帮手了!”萧雨珠高兴地拍着小手说道。 “嗯。”赫连琦微笑着应了萧雨珠一声,转过头又一脸严肃地看向面前的两名影卫,“你们先起来吧。” “属下谢太子殿下!”两名影卫行了一礼,站起身。 “在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赫连琦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们一共有八个人。” “他们现在都在哪儿?” “就在这家客栈里。” “哦?就在这家客栈里?” “是,太子殿下。 因为太子殿下出京之时,就是住在这家福缘客栈里。 所以,萧大人吩咐我们,可以依旧在福缘客栈里等候太子殿下。” 赫连琦听了,点了点头。 有八个人够用了,赫连琦心里想着。 赫连琦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是哪一系暗卫?如何称呼?” 刚刚呈上腰牌的那名影卫上前一步,抱拳道:“回太子殿下,属下排在风、雨、雷、电中的风系,属下风一,是风系的首领。” 赫连琦听了,点了点头,“好吧,风一,一会儿带上你的人,跟本太子一起出去一趟。” “是,属下遵命。”风一拱手应道。 “本太子要整治这清延府的官场,要整治这清延府的地痞恶霸。 今晚,清延府的地方官员们会先后在府衙中聚集,此刻先不必管。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着本太子一起,将仗着知府杨奎的势力,在此地作恶多端的李能一伙地痞无赖一个不少地抓到一起先控制住。 他们既是那知府杨奎作恶的证据、证人,他们又是危害一方的祸患,这次必须要剪除干净。”赫连琦严肃地说道。 “是,属下等明白。”风一应道。 “好,你们去准备一下,安排好你的手下,我们马上行动。”赫连琦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属下带人在外面等候太子殿下。” 赫连琦点了点头。 风一和另外一名影卫抱拳行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上,萧雨珠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师父和师伯,“师父,师伯,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有帮手的?” 第783章 事不宜迟 开始行动 玄音老人和玄冥老人对视一眼,也笑了,“你问我们何时知道的? 从我们进到这福缘客栈里,我们就知道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皇上派来的,还是你爹爹派来的,但为师和你师伯能感觉到他们没有丝毫恶意,想来应该是来接迎你们,或者说是来沿途保护的。 如果我们只是在这里住宿一晚,明日直接动身回京,那么,我们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我们走我们的,他们跟他们的; 如今我们要在这里办事,正好缺帮手,那就正好将他们召唤出来用上,不是吗?” “嗯嗯,正好我们缺帮手,正好有他们可用。”萧雨珠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接下来的事,你们两个自己做主就是。”玄冥老人笑着说道。 “嗯嗯,好的好的。”萧雨珠兴奋地点点小脑袋,转头又看向赫连琦。 赫连琦眼中也有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他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整治一处地方,他要为这清延城清理脏官和恶霸,造福一方百姓,他必须要将此事办好。 赫连琦看向师父和师叔,“师父,师叔,那知府杨奎已经派出人手去各地通知官员到府衙聚齐。 不过,他们一来一往需要不少功夫,我们先不去管他们。 眼下,我们先去将李能那一伙地痞恶霸全都收拾了。 那杨奎现在只是想着要将那些官员聚在一起,统一口径,以对付之后可能会有的上官暗查。 接下来,他很有可能会想到仗着他的势力,作恶多端,为祸清延府的李能一伙儿。 他不会想不到,那些人也会是他的把柄。 想到了,他就会做出防范,或许会安排李能那些人暂时离开这清延城,甚至离开清延府,出去避避风头。 而我们要将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一个也不能放过,待明日一律依法治罪。” “说得对。那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行动吧。”玄冥老人点头。 “是,师父。”赫连琦看向自己的师父和师叔,“既然有风一他们在,师父和师叔就在客栈中休息吧。徒儿和珠儿带着风一他们前去也就是了。”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你们就带着风一他们前去吧,外面有大福带路。 至于平日和李能在一起鬼混的那些狐朋狗友,要找到他们、要抓到他们应该也不难。 今日将他们收拢在一起,明日也好和那些赃官一起处置。” “徒儿知道了。 那师父和师叔就在客栈里歇着吧,徒儿就带着珠儿和风一他们一起,先去李能的住处。”赫连琦站起身说道。 “好,你们去吧,处处小心。”玄冥老人叮嘱道。 “是,徒儿知道。”赫连琦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起来。 萧雨珠朝着自己的师父和师伯挥了挥小手,“师父,师伯,我和琦哥哥出去办大事,你们早些歇着吧。”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出去了,玄冥老人看向玄音老人,“我们能早些歇着吗?” 玄音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啊!行了,我暗中跟着吧,不露面就是了。 至于师兄,您就留在客栈里吧,说不定会有什么人想着来客栈打探消息,师兄留在这里注意着,也好彼此通个气儿。” 玄冥老人听了,点了点头,“那也好。” 两人的小徒弟要出去办大事,他们这做师父的怎么可能就不管不顾地留在客栈里放心睡大觉? 谁让他们有这样的小徒弟呢?明里放手,暗中还得护着。 此刻,楼梯拐角处站着风一和另一名影卫。 而在他们不远处,则站着袁懋承、袁懋勤和大福。 袁懋承三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两名黑衣人,也不知他们是什么身份,也不敢上前多问什么,只好站在一边看着。 风一和风二站在那里,当然也没有想着去和袁懋承他们解释什么。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下楼,来到他们近前,低声吩咐道:“大福给我们带路。” “是。”大福应着,朝前迈了两步。 “两位袁老板就在这楼下大堂喝喝小酒吧。 如果有人来了,该说什么?该如何应付?你们知道的。” “是,小公子。请放心,我们明白。” 袁懋承和袁懋勤连忙答应。 赫连琦看向大福,“大福带路,我们从后门出去。” “是。”大福听命,立即引着众人拐到后院。 老赵叔正在马厩里给几匹马添着草料,看到大福带着几人过来,其中还有两个孩子。 第784章 趁夜到来 收拾恶霸 大福直接去开了后门,探头看看,外面静悄悄地,没有人走动。 大福回身,低声和跟过来的老赵叔说道:“老赵叔,我陪这几位出去一趟,您关了门就早歇着吧。” 老赵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等他们走出去,老赵叔便将后门关上了。 大福领着赫连琦、萧雨珠,还有风一、风二出了后门。 他们没有直接拐上客栈前面的大街,而是穿过昏暗的巷子,拐到了后街上。 顺着后街一直朝前走,过了两个路口,这才拐到大街上。 穿过大街,朝着李能住的那处宅子走去。 风一和风二走在赫连琦和萧雨珠两边,风一在赫连琦耳边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属下二人会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其余的人都在暗中跟随。 太子殿下有需要时,他们随时会现身。” “知道了。”赫连琦点点头。 萧雨珠被赫连琦抱着,风一的话她也听到了。 萧雨珠好奇地转着小脑袋朝周围看去,呃,什么也没有看到。 萧雨珠不禁瘪了瘪小嘴。 转进一条巷子,大福停住脚步,指了指前面,“小公子、小小姐,咱们已经到了,那里就是。” 赫连琦几人按着大福的所指来到门前。 这里原本是罗宅,现在却是李能住在里面。 宅子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照得门前一大片红色的光晕。 赫连琦和萧雨珠几人先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四外很安静。 已经入夜了,别处都已经是静悄悄的了。可当几人走到这个宅子的院墙外面时,这里却与别处不同。 哪怕是在大门外,都能听见里面猜拳行令、呼号喊叫的声音。 这群家伙还在这里肆意地饮酒行乐呢! 有这样一群家伙住在这里,恐怕这里的左邻右舍都别想过安生的日子。 李能虽然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地痞恶霸,宅子里外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机关埋伏,更不会有什么武功高手看家护院,但风一因为有赫连琦和萧雨珠在,他依旧加着小心。 风一示意赫连琦稍等,他自己脚尖点地,一个起跳,无声无息地就翻过了院墙。 大福在旁边看着,嘴巴都张大了……原来跟着的这两个黑衣人是高手啊!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风一进到院子里,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又听了听,只有后边院子里有说笑打闹、猜拳行令的声音,别处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他走到垂花门处,朝里看了看,只有正院正房里灯火通明,里面人影攒动。 难怪这帮家伙在里面闹嚷嚷的声音外面听得那么清楚,他们在里面喝酒说笑,正屋的门窗全都大开着。 这群家伙半夜三更还这么肆无忌惮地大吵大笑,他们倒是风凉痛快了,就不担心会不会扰了邻居,果然是一群混账东西! 风一转身回到大门处,拉开门闩,将大门打开。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迈步走了进来,风二和大福在后面跟着。 风一朝暗处打了个手势,又将大门关上。 几人迈步走进垂花门,就更清晰地听到了正房里传出的淫笑吵闹声。 要对付这些仗势欺人的地痞无赖,比对付那些贪官污吏要容易得多。 这些人只会仗势欺人,欺软怕硬。 赫连琦将萧雨珠放到地上,牵着她的小手,朝着正屋走去,风一风二紧跟在两人身后。 赫连琦他们来到窗外,先隐在一侧,朝着屋中看去。 屋子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杯盘狼藉,酒肉堆陈。 围绕圆桌坐着的有七个男人,坐在上首的应该就是那个李能了,李能的左右各有一个妖艳的女人伺候着。 那两个女人,一个往李能的嘴里喂着菜,另一个端着酒杯喂李能喝酒。 一群人嬉笑打闹,不堪入目。 赫连琦看向大福,低声确认:“坐在上首的那个就是李能吗?” 大福探头看了看,点头道:“正是。” “李能那一伙都在这里吗?”赫连琦又问。 大福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都在这里了。” 赫连琦点了点头,看向大福,“大福,你是本地人,尽量不要在这些人面前露面,先去那边花丛后躲着吧! 大福听了,心中也明白。 万一这些人里有不是死罪的,能活下来的,要是知道是自己带人来收拾他们的,将来或许会报复自己。 这位小公子让自己不要露面,是为自己好。 于是,大福听话地在花丛后面隐住了身形。 赫连琦看看萧雨珠,他不想让萧雨珠看到这些东西,索性直接出手吧。 第785章 两小出手 直面恶霸 赫连琦看向风一,下令:“我们进去。” “是。”风一风二领令, 李能一伙人正在喝酒取乐,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两个身穿黑色锦袍的年轻男人。 李能几人朝风一风二看去,不认识。 这是什么人? 他们怎么进来的? 李能等人都吃了一惊,“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几个混蛋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半夜三更鬼嚎鬼叫的,前后左右的人家还能踏实睡觉吗?” 李能这伙儿人,素日里仗着知府杨奎的势力,在这清延府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惯了的。 什么时候他们干什么要被别人训斥了? 他们在这儿玩儿着、乐着、说着、笑着,正开心呢! 打扰别人?吵到邻居? 这是他们要考虑的事吗? 这清延城都是他们的地盘儿,他们怕什么? 可是,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李能几个不约而同地都噤了声。 那种能要人命的无形的威压,他们还是能感觉到的。 就是平时见到老实人就欺负的李能,这时心中也隐隐地感到了胆颤不安。 看这两个人的穿戴,看这两个人的气派…… 李能站起身,朝着面前身穿黑色锦袍的风一风二抱拳拱手,“两位英雄,不知深夜到此有何指教?” 风一风二根本不屑于回答他们的话,“两人各朝一边闪身,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缓步走了进来。 李能等人看到风一风二就已经很是感觉心惊和震撼了。 这会儿,外面又进来两个仙童一般的孩子…… 这……这……这都是些什么人? 今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能几个人懵了。 看到风一风二,他们还以为是趁夜来劫财寻仇的; 可看到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几人又想不明白了—— 这两个锦衣华服的小孩子又是什么人呢?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小小姐? 两个孩子看上去都是那样尊贵,那样气度非凡! 李能心中翻了个个儿。 如果光是这两个小孩子,哪怕他们穿得再华贵,气度再不凡,那也是两个小孩子。 可是,有那样的两个黑衣男子跟着……这两个人的身份恐怕就不简单了! 李能平日里再蛮横霸道,这会儿见到这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娃娃,李能害怕了! 李能慌忙拱手:“不知这位小公子和这位小小姐来到这里有何指教?” 这间屋子的正中是摆满酒菜的圆桌,圆桌的后面摆放着条案和八仙桌,八仙桌两旁各有一把太师椅。 赫连琦没有搭理李能,而是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绕过圆桌和李能一群人,直接走到了最里面。 赫连琦没有将萧雨珠放到太师椅上坐着,而是直接将萧雨珠放到了八仙桌上。 萧雨珠对这个座位很是满意——这里高啊,看什么都方便。 不然,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太师椅上,比谁都矮,看哪儿都不方便。 还是琦哥哥懂她。 萧雨珠坐在八仙桌上,耷拉着两条小胖腿儿,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起转过身面朝着他们看过来的李能一伙儿。 风一风二一左一右走过来,站在了赫连琦和萧雨珠两边护着。 赫连琦和萧雨珠自从进来,一言未发。 如今,那小女娃娃居然大喇喇地直接坐在了八仙桌儿上! 大小四人进来以后,要么上来就训斥他们,要么就是一言不发。 如今,这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儿居然将那个小女娃娃放到了八仙桌上坐着,这……看起来,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善茬! 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今天这是……李能心中掂量着。 他可不敢对着这样的人耍横耍无赖。 李能只好陪着笑脸,再次拱手问道:“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风一风二嘴巴紧闭,一声不出了,只站在赫连琦和萧雨珠的两侧护卫着 赫连琦冷冷的眼神扫过李能一伙儿,也没有出声。 倒是萧雨珠,她用那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一个一个地看着这几个平日里作恶多端的地痞无赖,突然开口问道:“听说你们这几个坏蛋平日里很厉害的,是吗? 打家劫舍,抢男霸女,占人店铺,伤人害命,无恶不作。 除了这些,你们还做了什么呢?” 李能等人一听,心中惊得一颤——坏了,这些人莫不是……莫不是打抱不平的江湖侠士? 是因为知道了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来替那些被他们欺负的人出头报仇的?”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只是想对了一半儿。 替那些被他们欺负的人出头报仇是一方面,惩贪官、除恶霸,清理清延城地方官场,为民除害,才是这几个人真正要做的事。 第786章 漂亮娃娃 恶霸害怕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 你刚刚说的这些罪名,要是硬扣在在下的头上,在下可是要掉脑袋的。” “哦?你也知道做了这些事,犯了这些罪是要掉脑袋的? 那你的脑袋为什么就没有掉呢? 不是早就应该掉了吗? 哦,原来是因为你有个好妹夫啊! “不,不是,小姑娘,这……这跟在下有没有一个好妹夫没有关系。 在下……要说的是……是……刚刚小姑娘说的这些事情,在下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 “哦?我刚刚说的这些事情,你从来都没有做过?” “是是,在下从来就没有做过。”李能连忙否认。 萧雨珠听了,扬起小脑袋,仰头看了看屋顶,又瞄了瞄四周,问道:“那……这座宅子是你哪位祖宗留给你的?” 李能心中一跳,难道这几个人是把什么事情都查清楚了? 他们还知道这宅子的来历? “这宅子……这宅子是在下花银子买的。” 李能强作镇定地说道。 “买的?”萧雨珠眨了眨那双亮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李能,“听说罗家这宅子可是清延城里有名的好宅子。 他们卖宅子,是因为他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听说他们家可是有两个很赚钱的铺子。 不仅如此,他们罗家祖上也留有财产; 他们罗家也没有出过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弟,不至于突然之间就到了要卖宅子的地步吧? 那不知你买这宅子又花了多少的金银呢? 这宅子这么好,一定不便宜吧?” 李能张了张嘴,一时没能说出什么来。 他能说他一文钱没花就拿到了这座宅子? 他能说他原来是想花十两银子买下这座宅子? 他能说罗家不肯收十两银子将这座宅子卖给他? 他能说后来他就串通他那当知府的妹夫杨奎,给罗家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罗家的男人扔进了大牢里,将女人们赶了出去。 再然后,这座宅子和那两间铺子就直接变成了他李能的? 他能说铺子的收益是他和知府杨奎二一添作五的? 他怎么说? 这时的李能脑门儿已经见了汗了。 萧雨珠依旧在眨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看向李能,“不瞒你说哦,本姑娘也看上了这座宅子。 你说我是跟你学,用十两银子买呢? 还是跟你学,也给你安个罪名,然后把你也丢到大牢里去。 这样我就能跟你一样,不花一文钱地拿到这座宅子了? 哦,对了,还有铺子,当初你把罗家人丢进大牢的时候,可不止得了这座宅子。 好像还有罗家的两间旺铺吧? 本姑娘可以如法炮制,这样,这座宅子和两间旺铺就都是本姑娘的了,你说对不对?” “这位小姑娘说笑了,说笑了……”李能此时两条腿都已经微微打颤了。 这个小姑娘到底知道他多少事?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个小姑娘难不成是连那知府杨奎都能不放在眼里的狠角色? 否则的话,她明知自己和知府杨奎的姻亲关系,却还敢如此趁夜上门来,她的胆子从何而来? “本姑娘可没有功夫跟你说笑。 从你的身上就可以看到,用你这样的缺德方法发财就是快! 你叫李能是吧?你不过就是家中有着二十几亩田产,你也不过就是伙同几个狐朋狗友,在街面上欺欺软、怕怕硬,偷东家两个瓜,拿西家几个枣儿的一个小混混而已。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摇身一变,在短短的时日里,手里就多了这么多间旺铺?还有了这座大宅子? 难不成这些都是你祖上留给你的? 难不成你的祖上没有把这么多的家业传给你的爷爷,也没有传给你的老爹,而是跳过了你十八辈儿祖宗,直接传给了你? 你叫李能,你还真是‘能’啊!” 李能的那些铺子全都是他仗势抢夺来的,霸占来的,他心里清楚得很。 如今被这小姑娘像是开玩笑一样地数说了出来,李能的心却是一下一下地往下沉。 这个粉嫩嫩、胖乎乎,漂亮精致得像是玉娃娃般的小姑娘,明明是一脸无害地在说话,怎么……怎么就让他觉得这么……这么可怕呢? 李能又偷眼看向站在小姑娘身边,揽着小姑娘的那个俊美无比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那张俊美的小脸儿上,严肃得不带一丝笑意。 不,有一丝笑意。 仔细看,那唇角上似乎是有那么一丝的冷笑。 那一丝冷笑,冷得李能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不仅是李能,就连围在桌边儿的李能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此时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第787章 数说罪恶 恶霸慌了 李能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心里明白。 他们平时都是跟着李能混的。 李能做的那些坏事,做的那些恶,他们都有份儿。 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会不会是比那知府杨奎还要厉害的人? 如果是……如果是的话……他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恐怕脖子上的脑袋还能不能留得住都得两说了! 这些家伙本就都是一群色厉内荏的东西。 平时欺负良善之时,一个个比饿狼还要凶狠。 如今,却一个个已经是冷汗涔涔、两股战战。 赫连琦站在萧雨珠身边,冷眼看着这几个家伙。 李能用力地握着双拳,拼命地让自己撑住双腿,才没有软倒在地上。 他陪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向萧雨珠,“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您就别开玩笑了! 在下……在下……哪敢干那些无法无天的事啊!在下的那些铺子都是……都是正道儿来的,没有……没有干缺德的事儿。” “哦?是吗?你的铺子都是正道儿来的?不是用缺德的方法抢夺来的?”萧雨珠歪着小脑袋,颇为认真地问道。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李能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哦,那好吧,那就先不说铺子的事儿了。 接下来……就说说你手上的人命吧。”萧雨珠语气平静地说道。 “小姑娘,这有关人命的话更不能乱说呀! 人命……哪有什么人命啊! 小姑娘,这罪名……在下……在下可着实背不起啊!”李能连连摆手。 “哦?这么说,你身上没有背过人命?”萧雨珠状似疑惑地看着李能。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李能又摇头又摆手,脑袋里嗡嗡作响,晕啊! “哼!是真的没有背过人命?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把人命当过人命?”萧雨珠绷起了小脸儿,一双大眼睛直视着李能。 “这……这……”李能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 萧雨珠伸出小胖手指了指这座宅子,“你得了这么大一座宅子,你得到这座宅子没有背着人命吗? 就在不久前,你们一群狐朋狗友出游,路过人家的果园儿,你们没有为了抢夺人家美貌的妻子,就将人家的夫君打成重伤,致使人家的夫君伤重而亡吗? 而你们抢来的那位美女性情刚烈,不肯受辱,用一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这些不是人命吗? 在这之前,你抢夺人家的旺铺,没有打死过人家的爹爹吗? 你没有推倒过人家的孩子,害得人家的孩子撞伤脑袋,一命呜呼吗? 还要本姑娘继续说下去吗?” “不不……不知道……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这些事……这些事全部都不属实,都是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小姑娘您不如直接说,您今天来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您要是也看上了这座宅子,或是看上了在下的哪间铺子,没关系,只要您说出来,在下可以双手奉上。” “双手奉上? 这宅子是你的吗? 那些铺子是你的吗? 你有权利做主吗? 你以为你一文钱不花,把一家又一家的人家害得坐牢的坐牢,无家可归的无家可归,甚至是家破人亡,这宅子、那铺子就真的能变成你的了? 笑话! 你该问问老天爷答应吗? 你还该问问,我大晔的律法答应吗? 从风一风二的突然出现,再到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小娃娃进门,李能就一直在猜着这大小几个人的身份和这几个人前来的目的。 一时之间,李能也想不明白。 没办法,李能只好先陪着笑脸应对着,脑子里却在疯狂地转着——这些人到底要什么?自己能给他们什么?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这几个人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只是,开始听着那个小女娃娃带着浓浓的奶音儿说到这座宅子,说到那些铺子,直到说到人命。 再到这小女娃娃开口提到了大晔的律法。 到了这个时候,李能是真的怕了! 李能不怕这几个人要宅子,也不怕他们要铺子,更不怕他们要金银。 但,他怕他们要命! 在这清延府,在这清延城,他李能与这当地的土皇上知府杨奎是什么关系,这清延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有谁敢惹他李能! 这几个人来到他们清延府,不可能不知道他与知府杨奎是什么关系,更不可能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然而,他们在清延府中,却还能如此无所畏惧,或者说满不在乎,那只能说明,他们的身份和背景不是知府杨奎能比的。 或者说就连那知府杨奎都望尘莫及。 所以他们才不会把那知府杨奎放到眼里,更不会把他这个所谓的知府杨奎的大舅哥放在眼里。 难不成这回是他的劫数到了?他的那个知府妹夫还能不能保住他这个大舅哥? 还能不能继续给他这个大舅哥撑腰? 李能心慌了。 第788章 质问恶霸 制住恶霸 李能偷眼看向那个小女娃娃,再看看在小女娃娃身边一副守护姿态的小男孩儿,转而又偷偷看向站立在两个小娃娃身边的两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 李能心里衡量着,自己这边有八个人,能不能对付得了这眼前的两大两小? 李能扭头看向桌边的几个同伙儿,那一个个的除了在冒汗,就是在发抖。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湿透了,两条腿想挪动一步都难。 李能自己就将自己的想法否定了。 他们八个恐怕连那穿黑袍的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李能立刻决定了,那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先认怂,等找到机会,再与自己的妹夫杨奎商议对策。 李能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有了决定。 李能朝上拱了拱手,一脸谄媚的笑比刚刚还要殷勤,“小公子,小小姐,还有这两位壮士,能否请几位实言相告,几位来此的目的到底为何? 如果……如果在下能满足几位,在下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你觉得我们来此的目的为何?”赫连琦此时开口。 “在下……在下就是因为不知,所以,所以……所以才请教各位。”李能心慌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那你来猜猜吧。”赫连琦冷冷道。 李能听了,脸上现出尴尬之色,“这位小公子,您……您就别难为在下了。 只要您开尊口,在下一定尽力满足,一定……尽全力满足。” “是吗?那好啊,那你就先将这些年在清延城做过的恶事全都给本公子交代清楚吧。 自从你妹妹李桃与知府杨奎勾搭在一起之后,你是如何与清延知府杨奎狼狈为奸的? 你又是如何仗势欺人,变本加厉地为祸一方的? 你们明里暗里都做过些什么? 这所有的一切,你都与本公子一一说清说明吧。” “这……这……”李能心里翻了个个儿。 这些……这些能说吗? 这些如果都说出来,被比知府杨奎更大的官、更厉害的人知道了,他和杨奎还能留得住脑袋吗? 李能偷眼看向赫连琦,这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只有八九岁,俊美无比的一张小脸儿似乎是自带威严。 那通身上下的气派,绝对是尊贵的上位者才能拥有的。 李能心中明白,并且十分确定,自己本来也只是清延城地方上的一个地痞混混,在这个小男孩儿面前,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别说他了,恐怕在这位小公子面前,他那妹夫,知府杨奎也根本不够看。 怎么办?怎么办? 李能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拼命地在想着对策。 “刚刚我们公子所言你没有听到吗?”风一冷声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只是……只是……这位小公子,在下……在下虽然……虽然平日里是做过……做过一些错事。 但……但在下保证以后改……改,以后再不做错事了。 求小公子放过在下,在下一定把小公子当祖宗供着! 以后……以后,在下一切以小公子马首是瞻。 哦,还有,就连在下的妹夫,清延知府杨奎也一样……一样,从今往后,一切都听从小公子号令,这样……这样……可行吗? 再有,在下……在下……可以将手中所有的……所有的铺子,还有……这座宅子,全都送给小公子和小小姐。” 此时的李能早没了平日里欺负良善时歪嘴瞪眼的凶相,完全是一副卑贱狗腿的德性。 “把宅子、铺子全都送给我们?哼!”赫连琦听了,冷哼一声道:“刚刚我妹妹说的话,你是没往耳朵里听?还是没往脑子里记? 这些宅子、铺子,有哪一个是你的? 你有权利送吗?” “这……这……那……那在下将这些全都物归原主,将一切都恢复原状,这总行了吧?” “物归原主?恢复原状? 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呢? 你也能让他们活过来恢复原状吗?” 李能听了大惊,心下一阵阵发凉——这大小几人不好对付,他这次要想安然地过关,恐怕难了! 赫连琦看着李能那一副挖空心思,想办法脱罪的表情,冷冷一笑,看向了风一,“风一。” “是,属下在。”风一应道。 “本公子不想再跟他磨牙了。 你们将这几个家伙先行制住,然后,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一一招认清楚,签字画押。” “是,属下遵命。”风一风二拱手领命。 李能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听了,顿时大惊失色! 招认罪行……签字画押…… 他们下意识地转身就想往屋外逃去。 结果,想得是挺好,可还没等他们转身迈腿,就见两道黑色虚影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们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就已经一动不动地被定在了原地。 第789章 前来客栈 探听风声 李能几人僵在原地。此刻能动的也只有眼珠子了。 几人的眼珠子从赫连琦、萧雨珠以及风一风二的脸上扫来扫去。 “几位……几位到底想怎么样?”李能脸色煞白。 赫连琦懒得应付他,只对着风一风二吩咐道:“你们两人负责审问这几个家伙,将他们的口供全部记录清楚。 如果有敢撒谎隐瞒的,罪上加罪,罚上加罚! 如果能够揭发隐藏罪行的,或许可以酌情给他们记上一功,减轻他们自己的一些罪行。” “是,属下明白了。”风一拱手听令。 风一风二上前,一手一个地将这几个家伙都扯到了靠墙的空地上。 还让他们一个个地围着桌子站着? 难不成,一会儿还想坐下继续喝酒吃肉不成? 至于那两个女人,根本用不着点她们的穴道,两个人早就软软地堆卧在了地上。 风一风二不想脏了手,他们看向那两个女人:“你们两个也过去。” 两个女人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风一风二厌恶地说道:“爬过去。” “是……是……”两个女人哆哆嗦嗦地,手脚并用地真的爬了过去。 赫连琦伸手将萧雨珠从八仙桌上抱了起来,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把萧雨珠放到自己腿上,紧紧地搂着。 萧雨珠舒服地靠在赫连琦的怀里,瞪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墙边那几个坏蛋。 风一风二将李能的这几个狐朋狗友一个一个地分别扯到了东厢房中审问。 审问过的又都点了哑穴丢去了西厢房中关着。 这群家伙欺软行,怕硬更行。 根本就不用动刑,也不用动拳脚,一个个地便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尤其是李能和知府杨奎的事,只要是他们知道的,无一遗漏地全部都招了出来,还唯恐有一点点疏漏会增加自己的罪责。 待将那几个跟着李能和知府杨奎作恶的家伙审讯完毕,风一风二找来了绳子,直接将这伙人像捆猪一样地捆了个结实。 最后,就剩下一个李能还扔在正屋的角落里。 被丢在正屋角落里的李能,眼看着自己的同伙一个一个地被提了出去。 他知道,这帮家伙绝对不会为了他李能拼命守口如瓶的。 他们只会把他做过的那些恶事一件不漏地全部都说出去。 李能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要完了。 不,不光是自己的好日子要完了,恐怕是自己的命也快活到头了。 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而且越来越浓,到此时已经变成了实质性的无边的恐惧。 此时的屋中诡异地弥漫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赫连琦厌恶地皱了皱眉,抱起萧雨珠走到了屋门外。 风一直接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了廊檐下,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坐在上面。 两人抬头望着天上弯弯的月亮和月亮周围点点闪耀的星光。 月亮快圆了,中秋佳节也快到了。 他们本该在天亮之后就动身回京城的,结果被这里的事意外绊住了。 虽然他们思亲心切,但是,他们也没忘了自己作为太子、作为郡主的责任。 护佑百姓,惩奸除恶,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们的责任,他们义不容辞。 福缘客栈中,袁懋承和袁懋勤兄弟俩就坐在客栈的大堂里。 一张方桌,两人对面而坐。 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和一把酒壶。 两人面前各有一个小酒盅。 就这样,兄弟二人就愉快地喝起了小酒。 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家常,说话的声音倒着实不小,聊得很是欢畅。 不过,两人说话的内容既不涉及到这客栈中住进了些什么样的客人,也没有聊到这清延城中的半点事。 至于清延知府杨奎或是李能这些敏感的人名和字眼更是没有提到。 两人只是随意地东拉西扯着,说着族中琐事,说着后辈子侄,说道有趣处,时而还会哈哈大笑出声。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路静人稀。 偶尔有一个两个的人走过,也都是脚步匆匆。 这时,又有两个人影由远而近,朝着福缘客栈这边走来。 这两个人就是知府杨奎的师爷和一个叫朱三的衙役。 这个叫朱三的衙役,他最早也是这街面上的混混,和李能一伙臭味相投,整天混到一处。 不仅如此,这朱三还是个领头的,甚至他和李能的妹妹李桃还曾经眉来眼去地有勾连。 只是后来,李桃勾搭上了知府杨奎,那朱三很知趣地不再往上凑了。 后来,他使了银子,搭上酒肉,贿赂上了知府杨奎身边的亲戚冯师爷。 接着这层关系,朱三摇身一变,进了府衙中做了衙役。 他是靠着冯师爷进的府衙,自然也就成为了冯师爷的近人; 冯师爷又是知府杨奎的亲戚,在一起没少干阴私事。 朱三整天跟着冯师爷转,进府衙之前又是和李能一处混的。 一来二去的,这个朱三也就成了知府杨奎的的亲信爪牙。 第790章 我说酒话 你听酒话 今天,因为福缘客栈中住进了神秘的从京中来的官员。 这个消息通过袁懋勤被冯师爷知道了,冯师爷又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知府杨奎。 于是知府杨奎下令,连夜安排所有衙役去往各处、各府,通知清延府的所有官员连夜到府衙集中。 别的衙役都被派出去远程跑腿儿了。 因为这朱三和冯师爷的关系近密,朱三又嘴甜会哄人,因此,他干的事向来都是美差肥差。 这赶夜路跑腿的苦差事,冯师爷自然不会安排朱三去做。 冯师爷只让朱三在府衙中盯着,只要有官员到了府衙,就全都留住,不得随意外出。 安排好了,衙役们四散出去,冯师爷又回到了花厅上。 冯师爷陪着知府杨奎坐了一会儿。 杨奎酒劲儿上头,又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已经打起了鼾声。 工夫不大,刚刚酒已经喝了不少,这回又盖着薄被,躺舒服了,杨奎睡得还挺香。 冯师爷坐在一旁喝着茶。 突然,他想起点事情。 袁懋勤离开了,那福缘客栈中的事情如何到底也没有弄清楚。 里面是什么人? 里面有多少人?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明天会做什么? 冯师爷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他看向歪在一边呼呼大睡的知府杨奎,想去叫醒他,可又一想,杨奎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睡得正熟,自己去把他叫醒了,他必然会不高兴。 再说了,叫醒他又能如何呢? 倒不如自己亲自去福缘客栈附近听听风声,看看动静,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收获。 想到此,冯师爷站起身,和守在门边的丫鬟交代了一声;“你们在这儿好好伺候着大人。 大人要是醒了,你们就跟大人说,本师爷去街上转悠转悠,一会儿就回来。” “是,师爷,奴婢记下了。” 冯师爷点点头,迈步走出了花厅,来到了前院儿。 冯师爷刚要出府去,又扭头看向了一旁衙役们待的班房。 冯师爷想了想,转身走了过去。 此刻,班房中只有两个衙役,其中一个就是朱三。 朱三两人看到冯师爷进来,忙站起身相迎,“冯师爷,您来有什么吩咐?” 冯师爷看了看两人,点手将朱三叫了过来,“朱三,你跟我出去一趟,咱们俩去街上溜达溜达。” “是。”朱三哪能不答应?他连忙过来,跟在冯师爷身后走了出去。 冯师爷和朱三两人走出府衙,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朱三问冯师爷,“冯师爷,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没打算去哪儿,就是想在这街上随便溜达溜达。”冯师爷随意应付了一句。 “哦。”朱三点点头。 随便溜达溜达,朱三可不信。 今晚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那么多的衙役被连夜派遣出去,又要召集所有官员连夜在府衙集中。 这会儿半夜三更的,冯师爷也不好好睡觉,却拉着他在街上瞎转悠…… 但,朱三是个会看脸、有心眼儿的,从不会多问多说什么。 也就是朱三这点儿,最让冯师爷满意。 朱三这个人最会看个眉眼高低。 他知道你想说话的时候,就引着你多说,让你尽情说个痛快; 看你不想多说话的时候,他先闭嘴了。 朱三不出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冯师爷,顺着城中的大街慢慢朝前走着。 前面不远就是福缘客栈。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福缘客栈门上挂着的两盏大灯笼,上面大大的“福缘”两个字也已经清晰可见了。 一边朝前走着,冯师爷心里就想着,他是去福缘客栈的门外听听里面动静呢? 还是直接越过那福缘客栈去袁懋勤的铺子里找袁懋勤说说话。 或许,他能拉着袁懋勤找个什么借口去那福缘客栈里边转一圈,或许那样能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冯师爷和朱三两个认正想从福缘客栈门前过去找袁懋勤。 结果刚走到福缘客栈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开心的大笑声,“哈哈哈哈……要说起这个孩子,比猴儿还猴儿!” “谁说不是啊!就你那个儿子,也就是没长毛,他要是长了毛儿,上了树,那就妥妥是只猴儿!” “没错儿,大哥,您这话说得是真没错儿! 那臭小子淘的呀! 有的时候,我真想薅住他,看看他屁股后边有没有尾巴!“ “哈哈哈哈……” 说着,两个人又笑起来。 “来,喝喝……” “干。” 冯师爷在福缘客栈门前停住了脚步,驻足仔细听着。 这是袁懋勤的声音,还有袁懋承的。 原来这哥儿俩还是凑在一起喝上酒了。 冯师爷没再往前走,也没有去叫门,他就背着手站在门外的灯笼下听着。 黑暗处,早有人看到了冯师爷和朱三的到来。 里面对饮的人也已经接到了暗示,点了点头,继续一盅接一盅地斟着、喝着。 冯师爷听了半天,只听着这两个人聊你家娃、我家崽,你家的儿子是猴儿,我家的儿子是狗。 渐渐地,听着两人说话的语调里都带上了几分酒意。 冯师爷想,他如果此刻敲门进去,会不会能从这两位袁老板的嘴里打听到什么? 都说是酒后吐真言。 听着这两个人说话,已经明显有了几分酒意了。 他们能不能给他吐几句真言呢? 第791章 连夜出京 赶赴清延 京城中。 自从暗中跟随护卫的风一等人在傍晚时分得知了太子赫连琦和凤珠郡主要对清延城的地方官以及清延城的地痞恶霸出手整治,一只报信的鹰隼便展翅飞回了京城。 承祺帝很快便收到了密报。 看过之后,承祺帝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安危。 不是他这个当皇帝和做父亲的心大,而是,这两个孩子身边都跟着各自的师父。 他们的师父,那可是玄冥老人和玄阴老人呀! 有凤鸣二老跟在身边,他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再说了,还有他派出去的风一等众多暗卫暗中护卫着呢。 继而,承祺帝倒是更为兴奋,也更为自豪—— 这两个孩子果然不同凡响,虽然年幼,但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有勇气,够果断! 出示金印,连夜调兵……哈哈哈……承祺帝哈哈笑了起来,“好珠儿!” 承祺帝想了想,提起笔写了一封短信,叫过来在御书房外伺候的小竹子,“将此信速速交予吏部尚书萧大人。” “是,奴才遵旨。”小竹子双手接过承祺帝亲笔写的短信,转身快步跑出了御书房。 小竹子出了紫宸宫,出了皇宫,一路骑快马赶去了胜义国公府。 小竹子赶到的时候,胜义国公府中众人刚刚用过晚膳,正聚集在二堂花厅里,说着他们的珠儿就快要回来的事。 眼看着月儿都要圆了,他们的宝贝也该回来了。 众人正喝着茶热烈地谈论着,就听外面下人来报,说是小竹子公公从宫中过来了。 众人听了,心中一惊,忙说快请。 这个时候了,皇上派小竹子公公前来能有什么急事呢? 众人心中有些忐忑,想着不知是否与那两个即将归来的孩子有关。 他们还真猜对了,小竹子此来,正是为了赫连琦和萧雨珠的事。 众人将小竹子迎进了花厅,小竹子一刻没有耽搁,直接将承祺帝的短信拿出来,双手呈给了萧诚毅。 萧诚毅接过来,打开看。 看罢,萧诚毅又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自己的父亲萧之南。 待萧之南看罢短信,萧诚毅便与父亲和家中众人说道:“珠儿她们已经到了京南的清延府。 她们本是明天傍晚之前就可以到京的。 谁知,清延府那里出了赃官,出了地痞恶霸。 那两个孩子准备在当地出手整治贪官恶霸,估计要在那里多耽搁一两天了。 我这就动身,连夜前往清延府接应他们。” 萧诚毅说完,胜义公萧之南点点头道:“好,那你去吧。” 一旁的萧一凡和何举听到了,忙走上前,“爹(萧叔),我们也一起去。” 萧之南看着他们,想了想,“举儿,你就别去了,明日你还是直接去军营吧。 一凡,你跟诚毅一起走一趟吧。” “是。”萧一凡应道。 胜义公萧之南吩咐,让外面准备几匹快马。 “爷爷,爷爷,我们也要一起去,我们去帮妹妹收拾赃官恶霸。” 萧雨霖等几个孩子,尤其是“京城四小霸”,更是拥到了胜义公萧之南跟前,挑着高地喊着要跟着一起去。 狄舫更是直接扯住了萧诚毅的手臂,抱住不放,“姑父姑父,带上我吧!” 胜义公萧之南看着眼前这几个生龙活虎的孩子,笑着说道:“你们这几个孩子都给我乖乖听话,别闹,这次可不能带你们去。 现在天都黑了,你们能在黑夜里骑快马赶路吗? 难不成为了带上你们要改乘马车慢慢走? 等你们到了那里,恐怕就是去清延城用午膳了。 你们确定还要去吗?” 这几个孩子虽然活泼调皮,但懂事听话,从不胡搅蛮缠。 此刻,听了胜义公萧之南的话,也知是去不成了,一个个地瘪瘪嘴,不出声了。 胜义公萧之南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别没精打采的,以后收拾赃官恶霸的机会还多呢,有你们施展的时候。 你们现在就好好读书练武,等着太子和你们的妹妹珠儿回来吧!” 几个孩子听了,总算又打起了点精神,是啊,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好兄弟和宝贝妹妹就要回来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上前,看向萧诚毅和萧一凡,“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耽搁了,快赶路吧! 天黑,路上要多加小心!” 萧诚毅和萧一凡答应着,两人快步走了出去,女眷们一直看着两人出了二门。 萧诚毅带上了来祥,萧一凡带上了来谨,其余多一个随从都没有让跟随。 几人骑上快马,在京城的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四匹快马出了京城的南城门。 第792章 夜猫进宅 探风而来 萧诚毅、萧一凡、来祥、来谨四个人出了京城的南城门,上了官道。 天黑了,官道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和车辆。 几人彻底放松了马缰绳,一夹马肚子,马儿吸溜溜一声嘶鸣,放开四蹄狂奔起来。 四匹好马跑出了最快的速度,一路朝着清延府奔去。 清延城福缘客栈。 冯师爷看着面前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袁懋承和袁懋勤的热聊声,想了想,最后还是上前拍了拍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里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是谁呀?”门里传出问话声,听声音应该是袁懋承。 “是我,我是府衙的冯师爷,是袁懋勤袁老板的朋友。 本来想去他的铺子找他说话,结果走到这门前,隐约听着里面像是有袁老板的声音。 不知……里面袁老板可在?”冯师爷扬声说道。 “哦,堂弟,是找你的。”袁懋承说道。 “是吗?谁呀?” “说是冯师爷。” “哦,是冯师爷呀,那就快请进来吧!”里面传出了袁懋勤说话的声音。 随着话音落,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紧接着,门栓拉动,大门打开了一尺宽,袁懋承探出头来,朝外看了看。 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府衙的冯师爷,一个是衙役朱三。 “哎哟,这不是冯师爷和朱爷吗? 这大晚上的,是哪阵风把您二位给吹这儿来了? 快请进,请进!”袁懋承朝门边让了让,将门又开大了一点儿。 冯师爷和朱三就势走了进来,抱拳拱手道:“打扰打扰。 本来今天傍晚那会儿遇到了袁懋勤袁老板,当时就想着能一块儿聚聚坐坐。 结果府衙里有事儿,袁老板又走的急。 这不是,府衙那边的事儿刚刚办完了,在下就想着,过来寻袁老板说会儿话。 这不是巧了,才走到这儿,在下就听了一耳朵,觉得像是袁老板的声音。 在下还跟朱三说,在下听见这里面有袁老板的声音,他还不信呢!你看,果然是吧。”说着,冯师爷抬手指向了桌边的袁懋勤。 袁懋勤此时已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冯师爷,朱爷,贵客贵客啊!来来来,这边儿请,这边儿请,坐下一起喝两杯……喝两杯。”袁懋勤说话时舌头都有些短了。 冯师爷和朱三拱了拱手,应和着袁懋勤,随着袁懋承来到了桌边。 “来来,快请坐,快请坐。”袁懋勤招呼着冯师爷和朱三在桌边坐下。 袁懋承转头吩咐一边的小伙计秋来,“秋来,你快去厨下切点现成的卤肉,再看看还有什么下酒的菜,赶紧端过来。 哦,对了,还有好酒!” 秋来听到吩咐,应了一声,忙朝着后厨跑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冯师爷和朱爷能来,没有好好备上酒席一桌,实在是怠慢,怠慢!” “哪里哪里,袁老板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明明是我们哥儿俩来的冒昧。 赶上了,就厚着脸皮在您这儿喝上一杯。 酒和菜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情,交情!” “冯师爷这么说,那是冯师爷大人大量不嫌弃!” 袁懋承嘴里虽然奉承着,心里却道:就你们这种坏东西,老子要是跟你们有交情,那就离倒霉不远了! 四人坐在桌边又寒暄了几句,就见秋来端着个托盘快步走了过来。 托盘儿上放着几道卤味小菜,两个酒盅和一壶酒。 袁懋承忙站起身,将托盘中的卤味儿小菜一样一样摆到桌子上。 又将酒壶、酒盅拿下来,给冯师爷和朱三一人满上了一盅酒。 袁懋承看看自己和堂弟袁懋勤的酒盅里都有酒了,便将酒壶放下,端起酒盅,朝着冯师爷和朱三说道:“冯师爷,朱爷,二位可是贵客,是平时咱们下帖子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今日二位贵足踏贱地,袁某荣幸之至。 袁某就借着杯中酒敬二位。”袁懋承说罢,端着酒盅站起身。 袁懋勤也随着袁懋承一起端起了桌上的酒盅,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我大哥说得没错,二位可是贵客。 袁某也借着杯中酒……敬二位了。” 冯师爷和朱三也忙将酒盅端了站起来,“多谢,多谢,我二人半夜三更地来敲门打扰,已是冒昧鲁莽。 两位袁老板大度不计较,不嫌弃,是您二位给我们面子。 我们就借着杯中酒,也敬您二位了。” 说罢,四人一饮而尽,干了杯中酒。 “冯师爷,朱爷,二位快坐快坐。”袁懋承招呼着冯师爷和朱三两人坐下。 四人拿起筷子,夹了块卤肉嚼着。 第793章 满酒喝酒 灌酒套话 冯师爷看看袁懋承和袁懋勤,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从他们的嘴里套点有用的内情。 “袁老板,您这福缘客栈的生意可是真兴隆啊! 天都到这般时候了,这楼上楼下四周围点着灯的房间还有不少呢。 这说明您这客栈入住了不少客人。 客人多就预示着您发财,不是吗?”冯师爷看向袁懋承,笑着说道。 “哎呦,发财可谈不上,就是赚个辛苦钱。” 袁懋承摆了摆手。 “那是袁老板您谦虚了!” “非也非也,袁某说的可是实话!” 冯师爷夹了一筷子卤味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眼睛看着袁懋承,开口道:“话又说回来了。 发财是发财,袁老板,您可要多保重身体。 您这客栈里伙计应该也不少,天晚了,有他们照应着也就行了。 您呢,该早歇着就早歇着。”说到这儿,冯师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瞧我这话说的,这也是怪我们。 我们哥儿俩这是半夜三更睡不着觉,就来了街上溜达溜达,巡视巡视。 想着去袁老板的铺子里去坐坐的,走着走着,就走到您这儿来了。 我们这一来,您恐怕就更歇不下了,真是我们打扰了,要不……要不咱们改天再一块儿坐着喝酒,我们还是先告辞吧。 二位袁老板也好早点歇着。” 冯师爷说着,假惺惺地作势要站起来告辞。 袁懋勤伸手一把扯住了他,“冯师爷,您这是说哪里话? 您冯师爷什么时候来,那都是贵客,哪有打扰一说。 再说了,您今天就是不来,或是您现在就离开,我大哥他也不敢回屋躺平睡大觉去。” “哦?这又是为何?”冯师爷装作有些好奇地问道。 “嗨,您是不知道,今天我大哥这客栈里不是住进了……” “阿勤……”袁懋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懋承给及时打断了。 袁懋承打断了袁懋勤的话,连忙端起酒杯,“冯师爷、朱爷,您二位千万别外道,本来我们哥儿俩也是在这儿喝酒解闷呢。 这会儿您二位贵客到来,咱们更得好好地喝几杯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 冯师爷看着袁懋承打断了袁懋勤说话,便知道这里果然有事。 不过,这种事要打听可是急不得。 那就喝酒吧,反正他们是刚刚来,刚开始喝。 而袁懋承和袁懋勤都已经有几分酒意了。 冯师爷想着,既然他们也喝了不少了,那就等着他们一会儿酒后能吐几句真言吧。 几人又各干了一杯。 这回冯师爷伸手先抢过酒壶给几人满上了。 袁懋承和袁懋勤诚惶诚恐地连连拱手,“哎哟,不敢不敢,怎敢劳动冯师爷给袁某满酒呢?” “袁老板,你这话就说得太外道了! 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敢不敢的? 袁老板这么说,是没把冯某当自己人看了?” “冯师爷,您这话可是折煞袁某了,这哪能呢? 别的不说,在这清延府,我们还得靠着冯师爷您照应呢。”好说好说,咱们都是朋友,自己人!” “那是您抬举了!”袁懋承忙说道。 冯师爷又一次端起酒杯,邀着几人一起干了杯中酒。 这时,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明显地可以看到那袁懋承和袁懋勤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眼神也有些迷离恍惚了。 冯师爷心中暗喜,差不多了,这两人已经醉得可以了。 他哪里知道,袁懋承和袁懋勤事先早就吃了玄冥老人给他们的解酒药丸。 解酒的药丸儿只有一个黄豆粒大小,吃下去,就算喝再多的酒,喝再烈的酒,脸上看上去是醉酒的模样,实际上,酒下肚就跟喝白水没什么两样,根本不会醉。 冯师爷又给袁懋承和袁懋勤满上了一盅酒。 将酒壶放下,冯师爷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袁老板,您说您开着这福缘客栈,讲究的应该是客似云来,才能财源滚滚不是? 您今天偏偏在门口儿贴了个三天之内都不接待客人的告示。 放着银子不赚,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可是听说了,就在您贴了这告示,关了大门之后,咱们这清延城可是来了好大的一波儿商队。 人家进了清延城,那是直接来的您这福缘客栈。 可是,看了您的告示后,人家只能去了前面的鸿运客栈。 那鸿运客栈的老板乐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儿去了! 唉!您说您……那么大的商队,白白地就放给了鸿运客栈。 想想,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马匹……这人吃马喂的……唉!您得少挣多少银子呀? 第794章 醉言醉语 是真是假 袁懋承喝下一盅酒,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冯师爷,“冯师爷,您这话说得在理。 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还不知道那银子好吗? 我还能不知道那银子赚得越多越好吗? 我家是开客栈的,我怎么能不知道这客房里客人多,住得满,人吃马喂的,我才能挣银子呢? 谁愿意看着这上上下下这么多的屋子都空着? 放着银子不赚的事儿谁也不愿意干。 可……那不是没办法吗?” “袁老板,您这话什么意思? 这福缘客栈可是您袁家的产业。 您愿意开门儿就开门儿,您愿意关门就关门,不是该您说了算吗? 如今听着您这话,不是您要关门的,那您就开门做生意呀! 好好儿的,您干嘛这几天就关着大门不再进客人了呢?”冯师爷貌似很不理解的样子, “唉!一言难尽,这事儿……还真不太好说。 咱们还是喝酒,喝酒。”袁懋承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哦哦,喝酒喝酒。”冯师爷连连点头。 这会儿由刚才的袁懋承给几人斟酒,已经改成了冯师爷抓着酒壶不放,给袁懋承和袁懋勤不停地满酒、劝酒。 甚至有的时候,他自己和朱三根本就是沾沾唇边儿,那一杯一杯干的,只有袁懋承和袁懋勤。 眼看着袁懋勤满脸通红地都快趴在桌子上了,袁懋承也已经有些摇摇晃晃地坐不稳了。 冯师爷看着,又给二人满上一杯酒,试探着问道:“其实这事吧,我还真有点儿想不明白了。 在咱们这并州城,要说起客栈,那头一号就得是您这福缘客栈。 地方大,房间多,甚至就连后院的马厩都比别家要大着几倍。 那好好儿的,干嘛都空着啊? 贴个张告示,一张纸上几个字儿,您大门一关,那银子可就都跑到别人家去了。” “唉!谁说不是呢? 我也心疼银子。 你说说,开门做生意,开门儿做生意看,这大门一关,还叫什么做生意?”袁懋承说着,慢慢地,似乎不满的情绪也被勾起来了,语气里也带上了怨气。 “可说是呢。 但不知,您这客栈里住进了什么霸道的人物啊? 他们住进来了,就不许别人进来了? 您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不? 难不成是土匪?强盗? 要真是这样,您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替您去找知府杨大人,说什么也不能白白地看着您这福缘客栈受损失不是? 您跟我说,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要真是强盗土匪,咱们就赶紧找衙役,调府兵,过来直接抓……“ “嘘……嘘……”冯师爷,话可不能乱说呀! 哪来的什么强盗土匪呀!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人!”袁懋承吓得赶紧伸出食指立在嘴唇上,将冯师爷的话截住了,“不是这样的人? 那干嘛逼着您关着门不许做生意啊?” “哎呀,您误会了,人家没逼着我不许赚银子。 人家是……是包下了整个客栈,包下了,包下了。 嗯……也不算是全包。 要是真正的全包啊,那就连客栈里以前……以前住进来的客人,那……那……都得一个不剩地……全都撵出去。 人家可没有。 人家只是说,从人家住进来之后,就不要再让客人入住了。 明天人家……还要来好多……好多……那个……跟他们一路的人。 他们要求我……我这客栈里要留下……足够的房间给……他们住。 所以才……不让我再开门……放进客人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那您这客栈里今天的损失怎么办呢?”看冯师爷的样子,倒真像是处处为着福缘客栈、为着袁懋承着想。 “人家倒是说了,我这客栈损失多少银子,人家会给我补偿的,补偿我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嘿嘿,要说起来,今天客人少,我们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还清闲、还省劲儿不是? 要不然,我和我……我这兄弟怎么还能……有工夫坐……坐在这儿消消停停地喝……喝小酒呢?” “袁老板说得倒也是。”冯师爷点点头,“那看起来这包您客栈的还是个挺厚道的人。 最起码没有霸着这您这客栈,既不让别人住,又不给补偿。” “是呢,人家给补偿……给补偿。袁懋承边说边点头。 “今天还没活干,不是挺好吗?正好……正好歇歇,想来明天……明天开始......就得忙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么好?” “说起来,应该……应该是官家。” “官家?什么官?是哪位大人啊?” “是那个……哎哟,我哪儿知道啊?人家能跟我说是谁吗?” 第795章 答案得到 回衙报信 冯师爷不死心,继续问道:“从他们住进来,您就没听到他们说点什么?” “只不过,我就是……就是送热水的时候,送茶水的时候……呃……听个一耳朵、两耳朵的。 好像是……好像是京中的官员,貌似是什么部……和什么……,在查什么……什么地方官员的……廉洁,还有什么……什么……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总不好……总不好趴在人家门口儿没完的……听贼话儿啊! 好像……反正……给我的感觉……是有点儿……有点儿像戏文……戏文里边儿演的……那种……那种叫什么? 就是皇上悄悄派出来……到各地明察……明察暗访的……叫……叫……”袁懋承好像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袁老板是想说‘钦差大臣’吗?” “对对对,好像……好像就是……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手里……特别有权……带着人,出门儿都是……都是悄悄儿的,不能声张。 或许……或许还能有把什么……什么……皇上给的……宝剑什么的,可以……可以大杀四方!嘿嘿……” “是吗?那些人那么厉害?”冯师爷故作惊讶地问道。 “嘿嘿……其实……其实是我猜的。” “你猜的?” “嗯……那可不,我……我……我又没看见什么……什么宝剑的。”袁懋承闭着眼睛摇了摇手。 “那……我说袁老板,他们住进你的客栈,总要登记姓名的吧?”冯师爷问道。 “那……那当然……当然要的,那……那可是……可是官府……官府要求的,咱们可不敢含糊。” “是是,官府是要求了。”冯师爷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他们登记的姓名是……?” “他们……登记的姓名……那倒是能……能查查。 是他……他们中间的一个……一个下人登记的。”袁懋承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抬手指了指柜台那里。 冯师爷一愣,再一想,也是,一行人住进客栈,登记其中一个人的姓名也就罢了。 随从做了登记也很正常。 谁还会把主子的真实姓名写在登记簿上? 尤其是朝中下来暗访的官员,他的真实姓名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登记簿上? 想到这儿,冯师爷将手中的酒壶放下了。 看了看对面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袁懋勤。 再看看一手撑着脑袋晃晃悠悠、迷迷瞪瞪的袁懋承。 冯师爷站起身来,“袁老板,时辰已经不早了,看咱们也都喝了不少,我和朱三还得再去街上转悠转悠,巡视巡视。 咱们清延城的地面儿上虽然还算平静,但入夜之后,难免有个小偷小摸儿的,我们也得替百姓们守着清延城的安宁对吧?” “哎哟,冯师爷,您辛苦辛苦!”袁懋承拱拱手,醉眼朦胧地看向冯师爷。 “应该的,应该的。 已经快三更了,那我们哥儿俩就先告辞了,袁老板兄弟俩也歇歇吧。“ “好,那……那……袁某……送冯师爷和……朱爷。”袁懋承说着,撑着桌子要站起来,只是腿还没伸直呢,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冯师爷忙伸手扶了一把,“哎哟,好了好了,袁老板,您就坐着吧,那边儿不是还有个值夜的小伙计吗? 您叫他照顾着您赶紧去睡一觉吧。 夜深了,再坐在这儿,一会儿会着凉的。” 袁懋承还要站起来相送,冯师爷忙摁住他,“我们自己会开门出去,您就坐着吧。” 这时,一旁的秋来快步走到大门那里,伸手将大门打开。 朱三和冯师爷一起走出了福缘客栈。 客栈的大门在身后关上了。 冯师爷回头看向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门前灯笼上的“福缘”两个字,心里更肯定了—— 这里或是住了暗察御史; 或是……真的就像是袁懋承所说的“钦差大臣”。 想到这儿,冯师爷片刻不敢耽搁,转身快步朝着府衙跑去。 当冯师爷和朱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时,福缘客栈对面巷口的阴影里走出了两大两小——两个高大的身影护卫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小男孩儿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女孩儿走在中间,正是赫连琦和萧雨珠,身边跟着的是风一和风二。 李能几人已经审讯完毕,一个个的都已经绳捆锁绑,关在了那所宅子里,自有风一的手下在那里看守着。 风一和风二护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回了福缘客栈。 萧雨珠已经在赫连琦的怀里睡着了。 几人走到福缘客栈对面时,耳音极好的他们就已经听到了门里的说话声。 几人听着袁懋承那结结巴巴的醉话,再听着那个冯师爷问出的话,应该是已经快得到了他们所要的“答案”了,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 赫连琦几人悄悄地退到了斜对面的巷子中,站在阴影里。 果然,不一会儿,那冯师爷和朱三就出了福缘客栈,一路跑去了府衙。 第796章 万事俱备 只待天明 待他们跑远, 几人走到福缘客栈大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门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门外可是要住店的客人? 十分抱歉,我们客栈暂时……” “开门吧,我们就是住在这客栈中的客人。”风一打断了里面人的解释。 “哦,请稍等。”门闩咣啷一声移开,门打开了,门里正是小伙计秋来。 秋来见门外几个人果然是住在自家客栈里的客人,忙往旁边闪了闪身子。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了进来,风一风二在身后跟着。 秋来又将大门关好,随着几人一起往里走。 见到是风一风二和小公子、小小姐回来了,袁懋承和袁懋勤也不继续装醉了。 两人忙从桌边站起来,悄声说道:“回禀小公子,那冯师爷和衙役朱三刚从这里离开。” 赫连琦点了点头,怕吵到萧雨珠,也轻声说道:“我们看见了,看见他们走远了,我们才回来的。 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二位袁老板也早歇着吧。” 赫连琦说着,回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秋来,“这位小哥,麻烦你帮我们送些洗漱的热水上来。” “是,小的马上就送来。” 秋来应着,转身就往厨下跑去。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上楼梯回了天字号房。 暗中跟随着他们的玄音老人比他们早一步回来了,此时正和玄冥老人坐在房中喝茶。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进来。 “徒儿见过师父,师叔。”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赫连琦先将萧雨珠抱进了西里间,放到了床榻上,脱去她脚上的小鞋子,替她把被子拉过来盖好。 看着萧雨珠的小身子动了动,躺得舒服了。 赫连琦又站在床榻边看了一会儿,见萧雨珠睡安稳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外面,怕外面说话的声音吵到萧雨珠,他将隔扇的门也关上了。 赫连琦走到桌边坐下,师父,师叔,李能那一伙地痞混混一个不少地全部都在那里。 已经审讯完毕,此时,全都捆绑了关在那所宅子里,有风一的手下在那里看守着。 等天亮之后,我们收拾那赃官杨奎的时候,就将这一伙地痞无赖一起拉上去。 他们既是证人,又是罪犯,到时一并处置。”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点了点头,“好,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这么做。 刚刚,那冯师爷和朱三跑到了福源客栈这里,拉着两位袁老板一个劲儿地灌酒套话。 袁老板的演技倒是不错,把咱们都说成了是暗察御史、钦差大臣了! 估计,现在他已经回到府衙了,回去和那杨奎想对策去了。” 玄明老人正说着,远处梆梆梆,哐……传来了三声梆子响。 “已经三更了。五更之前就会有不少地方官员赶到府衙之中。 赫连琦点了点头,“是,徒儿已经让风一派他两个手下去府衙那里盯着情况了。” “好,既如此,那你也先去睡一觉吧,天亮之后事情还多呢。” “是。那师父和师叔也早去安寝吧。”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起了轻轻的说话声,“客人,小的是秋来,来送热水的。” “进来吧。”玄音老人应了一声。 秋来一手拿着个铜盆,一手提了一只大水壶走了进来,“二位老人家,这位小公子,这水壶中是兑好的温热水,请您几位早些洗漱了,早些安歇吧。” “好,多谢了!” 玄音老人笑着点头。 “不敢不敢。”秋来将盆和水壶放下,躬身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将房门也随手带上了。 站在门边的风一忙伸手提起水壶,在铜盆中倒进半盆水。 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合适,“太子殿下,两位老人家,请快洗漱了早些安歇吧我二人自会在此守夜。” 赫连琦点了点头,过去简单洗漱了,便走去了内室。 来到床榻边,赫连琦替萧雨珠将被子拉了拉,自己也上床躺在了萧雨珠身边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赫连琦也睡着了。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站在门边,看了看床上的两个孩子,两人又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另一边的东厢里,“咱们也去躺着养养神吧。” 连夜出京城,骑快马疾奔的萧诚毅、萧一凡几人,在赶到离清延城只有五六里路的地方时,遇到了也正带着一千兵丁朝着清延城赶去的严汇严大将军,以及赶去严汇严大将军那里送信的荀悌。 入夜时,严汇严大将军就收到了有着凤珠郡主金印的短信,命他带领一千兵马于天亮之前赶到清延城。 具体的事,在见到荀悌之后,严汇也都问清楚了。 严汇即刻点兵,没有因为凤珠郡主是个小奶娃娃而有丝毫延误。 严汇将军点齐了一千兵丁,全部骑着马,朝着清延府而来。 第797章 探查归来 报与知府 严汇严大将军所掌管的京南大营所在地相比于京城,离着清延城本就近了一大段的距离。 再有,严汇将军接到的命令是,天亮之后到达清延府即可。 因此,严汇将军带兵前往清延城,用的只是正常的行进速度,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萧诚毅等人不同。 他们出了京城之后,就一路骑着快马疾奔。 因此,在离清延城不远的地方,两下里见了面,碰了头儿。 萧诚毅、萧一凡带着来祥和来谨正骑着快马往前赶,远远地就看到前方有一哨人马也在行进。 萧诚毅也猜到了,此时此刻,能在这条官道上行进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调动的京南大营的兵马。 而身后跑来了几匹快马,这不可能不引起严汇严将军的关注。 待走到近前,萧诚毅几人与严汇将军两下里见了面,互相见了礼。 萧诚毅抱拳拱手相谢,“严大将军,小女珠儿胆大,初次动用皇上所赐的金印调兵,没想到就惊动了严大将军。 小女调用一千兵马,严大将军派出一名校尉或是千户领兵过去也就是了。 怎么倒直接劳动了严大将军亲自带兵前往?” “哈哈哈……”严大将军听了萧诚毅的话哈哈大笑,“正是因为这是咱们小福星凤珠郡主初次动用金印调动兵马,末将才亲自带兵前来。 见到凤珠郡主金印,末将哪敢怠慢? 况且,末将也想去亲眼看一看,咱们凤珠郡主调兵遣将、惩治赃官恶霸的卓然风采。 因此,末将就直接领着这一千人马赶去清延府助阵。”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多谢多谢!辛苦严大将军! 既如此,那一会儿我等就一起前往吧。“ “好啊!”严大将军笑着点头。 两下合到一处,一起朝着清延城行进。看时辰,估算着离清延城的距离,不用再急奔急赶了。 太早去,城门还未开,他们如果去叫开城门的话,恐怕会提前惊动那知府杨奎。 索性令人马放慢了速度,只要天明之后城门大开,他们直接进城也就是了。 知府杨奎让冯师爷去安排衙役们四处通知清延府地方官员,在天亮之前务必聚集到府衙之中。 杨奎自己因为之前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困劲儿也上来了,直接躺倒睡了。 而冯师爷呢,到福缘客栈走了一趟,喝了几盅酒,以为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内情,便一路狂奔回了府衙。 来到花厅里,就见知府杨奎还在一边的罗汉榻上,打着如雷的呼噜,睡得正香。 冯师爷想都没想,直接过去,连喊带推地把杨奎叫醒了。 杨奎睡得正香,正做着升官发财、左拥右抱的好梦,被冯师爷这一顿折腾,不醒也得醒了。 杨奎不耐烦地睁开了朦胧的醉眼瞪着冯师爷,那脸色,那眼神儿,是着实的不善。 估摸着,如果冯师爷不说出点儿什么重要的事情来,杨奎这顿起床气是散不掉的。 杨奎也不起身,也不问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冯师爷。 此刻冯师爷看着杨奎的脸色,心中也是有些胆颤。 但相比于他听来的事情,杨奎的脸色真真不算什么了。 冯师爷忙抱拳拱手说道:“大人,您清醒清醒,卑职刚从福缘客栈回来 “福缘客栈?”听到冯师爷提起福缘客栈,杨奎的起床气泄了一些,酒意更是醒了不少。 杨奎坐起身,看向冯师爷,“你去福缘客栈了?” “是。卑职因为不太放心,就想着带朱三一起去那福缘客栈附近探探风声; 或是去找袁懋勤袁老板,寻个什么由头儿,能一起去福缘客栈里探一探。 结果,卑职和朱三刚刚走到福缘客栈的门外,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原来是因为里面住了要紧的人物,那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连觉都不敢睡了,就直接守在了大堂。 正好儿,他堂弟袁懋勤也去了福缘客栈,兄弟俩索性就在前堂喝起了小酒。 卑职去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了。” “哦,那你都探听到了什么?” 冯师爷躬身答道:“回禀大人,卑职进去的时候,袁懋承和袁懋勤兄弟俩正对坐着喝酒。 见卑职去了,便邀卑职和朱三一起坐了。 一开始,卑职问起来,他们还都能遮遮掩掩,不肯多说什么。 可到最后,那袁懋勤已经醉得趴到了桌子上。 那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舌头也短了,说话也不利索了,甚至坐都有点儿坐不稳了。 卑职再问什么,他也就毫无防备地说了。” 第798章 只待天明 兵马入城 杨奎看着冯师爷,问道:“那他都说了些什么?” “回大人,据袁懋承说,住进来的人有主子、有随从,在客栈登记簿上登记的是那随从的名字。 至于人家主子姓甚名谁?人家没往登记簿上写,他也不敢打听。 因此,他也不知来的到底是朝中哪部的官员。” 只是,那随从吩咐袁懋承,从他们入住之后,这福缘客栈就不能再接待客人入住了。 他们要求客栈要将剩下的房间都留着,天亮之后,他们还有人到来,也要住进这福缘客栈。 因此,他们将福缘客栈剩下的房间都包下了。 哦,还说到时会给福缘客栈老板补偿。”冯师爷说道。 那福缘客栈的老板又是如何确定那一行人是朝廷之人的?”知府杨奎问道。 “回大人,那是因为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听到了随从们称呼其中那两位主子为大人。 另外,他们送膳食、送热水、送茶水时,零零星星地也听到了一些……比如说……查访……官员……民情……之类的 虽说袁懋承袁老板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但根据这一行人一点不声张,低调地住进了福缘客栈,后面还有人员到来,还为此包下了整间客栈。 因为听到他们提到了什么要暗访官员,要查察吏治之类的词句,就是那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都猜到了这一行人是朝廷中人。 用福缘客栈老板袁懋承的话来说,这一行人恐怕就是那戏文里常说的按察御史,或是带着皇上的旨意,带着御赐的尚方宝剑,能够先斩后奏的钦差大臣。 虽然说这是袁懋承的猜测,但卑职却觉得他猜测得有道理。” 知府杨奎听了,紧皱着眉头,垂着眼皮,一时没有言语。 过了好半晌,杨奎才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们之前那样安排是做对了。” “是啊大人,我们做对了。 先将所有的地方官员拘到府衙之中,责令他们要小心说话、小心行事、统一口径。 另外,大人可以名正言顺地领着那些官员商议一下如何更好地治理这清延府。 让那前来暗访的上官能直接看到大人是如何地勤政,如何地爱民!” 杨奎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还有,你现在立刻去安排两个机灵可靠的人,就留在那福缘客栈附近看着动静,看看那里还会来些什么人?来多少人? 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卑职这就去办。”冯师爷听了吩咐,马上出来,将朱三和另一个衙役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一番。 二人听了,立刻领命,一起出了府衙,往福缘客栈跑去。 清延府的地方官有一部分本就是居住在清延城内的,离着府衙最近,也是最先被通知到的。 这些官员本来都已经是洗漱准备安寝了,却被通知连夜要到府衙聚集,知府大人有要事相商。 这些官员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重新换上官服,带着随从赶到了府衙之中。 他们来到府衙中,并没有见到知府杨奎,只是被安排在东厢房或西厢房中静坐待茶。 因为在城外的各个县衙之中的官员,路途相对比较远,一时还到不了。 知府杨奎又在花厅中睡着,冯师爷也出府去了。 留下的几个值班衙役也不敢多说什么。 先到的官员们刚开始还彼此之间互相打听,但是,没有人知道知府杨奎突然将他们都召到府衙中来是为了什么。 渐渐地,官员和官员之间,就只剩下了大眼瞪小眼地喝茶了。 随着天光渐亮,到来的官员越来越多。 除了最偏远的县,路太远,县令还没有到来之外,基本上,清延府的地方官都到了。 清延城城外。 离着清延城还有一两里地的一处树林中,严汇严大将军命令兵马在这里暂时停住。 马放在林中啃食着青草,官兵们席地而坐。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天亮之后,清延城城门打开了,他们直接进城,直接围了知府府衙。 而不是提前去叫城门打草惊蛇,让里面的知府杨奎和一众地方官员有所防备。 萧诚毅、萧一凡和严汇严大将军以及荀悌四人在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 萧诚毅向荀悌细细打听了他们这一行自凤鸣山进京的一路上的情况,荀悌都一一回答了。 自己的宝贝闺女珠儿出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分别几个月没见着面。 现在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距离已经很近了,萧诚毅想见女儿的心火急火燎。 但看着时辰还有些早。 萧诚毅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一会儿,等清延城的城门开了,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城了,也就可以见到珠儿了。 第799章 城门打开 兵马进城 赫连琦早早地就醒来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侧的萧雨珠,萧雨珠还在熟睡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赫连琦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自己悄悄地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外间洗漱。 刚洗漱完,就听到里间有动静。 赫连琦忙回身看去,就见萧雨珠迷迷糊糊地正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小胖手揉着眼睛,喊着“琦哥哥”。 “我在,琦哥哥在。”赫连琦忙应着声,丢下布巾,连忙跑到床边。 萧雨珠朝着赫连琦伸出小胳膊。 赫连琦忙将萧雨珠抱进怀里轻轻哄着,“珠儿睡醒啦,睡得好吗?” “嗯嗯,睡得好!琦哥哥,现在什么时候了?咱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忙呢!”萧雨珠搂着赫连琦的脖子软糯糯地说道。 赫连琦听着,轻笑一声,“珠儿真棒,刚刚睡醒就记得今天我们还有大事要忙!” “当然记得,今天我和琦哥哥要去收拾大坏蛋!” “没错,今天我们要去收拾大坏蛋。 来,琦哥哥先帮珠儿洗漱,然后我们吃点儿东西,再然后,就要看我们凤珠郡主大杀四方了!” “嗯嗯,大杀四方!”萧雨珠挥着小拳头,气势十足! 赫连琦照顾起萧雨珠来,一连串动作那是自然流畅。 赫连琦带着萧雨珠先洗了手脸,漱了口,又替她在头上梳了两个小揪揪,戴好了两朵精致的珠花。 这时,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也从东里间走了出来,来到正堂坐下。 赫连琦领着萧雨珠上前见过礼。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风一将房门推开,袁懋承袁老板带着大福,端着托盘来送早膳。 精致的包子,精致的粥,看来,给他们的早膳,这福缘客栈的厨房是花了心思的。 袁懋承亲手将早膳摆到了桌子上,“二位老人家,小公子,小小姐,请先用早膳吧。” “好,多谢袁老板。玄音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袁老板昨夜怕是一夜没睡吧?辛苦了!”玄冥老人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您几位请先用早膳吧,袁某就先退下了。”袁懋承拱手说道。 “好,多谢!” 袁老板领着大福退了出去。 风衣走上前拱手施礼,“回禀太子殿下,我们的人凌晨时在客栈外抓到了两个行迹可疑的衙役。 经过审问,他们是那知府杨奎和冯师爷派过来盯着福缘客栈的动静的。 目的是看看天亮之后,这福缘客栈中还会来什么人?还会来多少人?” 赫连琦冷笑一声,这杨奎和冯师爷心眼还挺多嘛!还知道盯着我们。 不管他,他这知府也就再当这一会儿了。” 赫连琦看向风一,“你带着你的人也快些去用早膳吧。 用过早膳,我们也就该出门了。” “是,属下遵命。”风一躬身行礼退下。 屋中,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用着早膳。 赫连琦照常先照顾着萧雨珠吃饱,自己才端起碗吃起自己的早餐。 早膳用罢,几人刚刚喝了口茶,便听到外面风一低声禀报:“回禀太子殿下,城门开了,京南大营的兵马已经进城了,一会儿就能到达府衙。” “好,那我们也过去吧。”赫连琦说道。 “是,属下等就在外面候命。” 萧雨珠听了,忙朝赫连琦伸着小胳膊。 赫连琦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今天就由你们两个出面办事吧。 我们两个老人家就跟着看看热闹。” “是,师父,师叔。”赫连琦应道。 “嗯嗯,师父,师伯就看着我们吧!”萧雨珠笑眯眯地点着小脑袋。 风一和风二陪着赫连琦和萧雨珠以及玄冥老人、玄音老人走出福缘客栈大门。 马车已经备好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先上了马车,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也上去了,风一等人则是骑着马,护着马车朝着府衙而去。 今天的清延城,仿佛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怎么样,只要天一亮,百姓们就要开始为生计奔忙。 铺子卸下了门板; 上工的人脚步匆匆; 走街串巷的叫卖声一阵阵响起;妇人们要为家里人准备一天的饭食,也要提着篮子上街买菜买米。 清延城的百姓们可不知道,他们的清延城就要变天了。 最早感觉到今日清延城不同的就要数城南了。 一大早,城门才刚刚打开,不大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随后,一队骑马的军兵与城门口站岗的兵卒不交一言,直接冲进了城中。 第800章 官兵到来 包围府衙 路边的百姓们纷纷闪到两边,所有的人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这一队人马,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中彼此也有低声交头接耳的,“这是怎么了?” “咱们清延城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兵马?” “还是从南边儿来的……那是从京城方向来的? 这是要去北边儿从咱们城中穿过去的?” “……” 说什么的都有,还有好事的,远远地跟着那队兵马,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这队兵马一直朝前奔去。 马蹄敲击在铺满石板的街道上,声音格外地清脆响亮,格外地震人心魄。 很多好事的百姓就跟在这队兵马的后面远远的尾随着。 他们想看看这队兵马到底要去哪里? 结果,他们发现,这队兵马并没有穿城而过,而是一直来到了清延府的府衙。 他们到了府衙之后,未做片刻停留,队形立刻散开,将整座府衙包围了起来。 跟过来的百姓们看着看着,有些人的心中就有了些猜测; 有些人的心中就有了些期许; 有些人的心中就有了些惊喜。 他们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又看了看眼前的清延府府衙,难不成他们这清延城上空昏暗的天就要从此变得清明了? 难不成他们心中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百姓们虽然不敢靠得太近,但他们也不想离开,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这一队官兵似乎对当地的百姓很是和善。 他们一路都没有驱赶过百姓,就由着百姓们跟在他们后面。 此刻,他们也没有将百姓们驱赶,就由着百姓们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们只是持着兵刃围住了府衙。 荀悌刚刚和严汇严大将军以及萧诚毅、萧一凡打过招呼,他要前往福缘客栈去迎接师父和师伯,还有赫连琦和萧雨珠。 然而,还没有等荀悌前去,远远地就见一辆马车朝着府衙驶了过来。 马车的前后左右,护卫着几名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 荀悌一见,兴奋地低声说道:“两位萧大人,严大将军,看,那马车里应该就是太子殿下和小郡主,还有我师父和师伯。” 萧诚毅心中此刻激动万分。 然而,他却强忍住了想将爱女抱进怀里的冲动,同时一把扯住了萧一凡,小声说道:“一凡等等。 今天是太子殿下和珠儿第一次办大事的日子。 我们先不要露面,先看看他们今天会如何做? 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再出面; 如果他们能应付,我们就在一旁看着。” 萧一凡看了看扯住他的萧诚毅,又看了看对面越来越近的马车,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萧诚毅和萧一凡领着来祥和来谨和严汇将军打个招呼,几人便隐到了兵马的后面。 赫连琦、萧雨珠和凤鸣二老乘坐的马车在府衙前稳稳停住。 玄冥二老没有下车,只有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下了马车。 赫连琦将萧雨珠轻轻放到地上站稳,紧紧牵着她的小手。 严汇严大将军见了,赶上几步,过来刚要见礼,结果被赫连琦快速地抬手制止住了。 赫连琦小声说道:“严将军不必多礼,今日办事要紧。” 严汇听了,于是只拱了拱手,低声应是。 他明白,赫连琦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行大礼。 严汇听令退后两步,守在一旁。 这时就见府衙的大门咣啷一声打开了,知府杨奎在前,清延府的一众地方官员紧随其后,一行人快步从府衙中走了出来。 他们大多此刻还不知这场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杨奎刚刚正在府中将清延府地方官员们聚集在一处,说是安排清延府政务,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各位官员—— 如今朝中有官员下来暗查暗访,而你们,作为清延府的地方官员,万一遇到盘问,你们该如何说话,该如何行事,心里都要有点儿数。 你们如今人在这里,而你们的家人却都已经在本府的控制之下。 不过只要你们都听话,等此事平静地了结了,你们的家人自然会安然无恙的。 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即便是杨奎不说,那些官员们心中也如明镜一般。 和杨奎沆瀣一气的那些官员自然心里更清楚,他们和知府杨奎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杨奎倒了,他们也一样好不了。 这些人自然会与知府杨奎口径一致。 而平素不甘与知府杨奎等赃官同流合污的官员,此刻,想到自己被杨奎控制的亲人,心中如同被火焚烧一般。 但是他们也明白,他们被拘在这府衙之中,此时也无计奈何! 第801章 府衙被围 狗官惊惧 知府杨奎拘着所有官员训话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那由远而近,渐渐地变得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就在府衙外止住了。 知府杨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他惊怕得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难道……难道今日的事情不好了结了? 想到此,杨奎的身体顿时开始颤抖。 这时,有一名衙役惊慌地跑进来禀报:“大人,不知怎么的,外面来了很多兵马,二话不说就将咱们府衙全都包围起来了。” 听到衙役的回禀,杨奎瞬间感到像是被一盆冰水直接泼过来,从头冷到脚,浑身都在不停地发抖。 刚刚是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而现在,又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回了椅子上。 怎么办?怎么办?杨奎的脑子空空,一时之间已经没有办法思考。 他愣怔了半晌,抬起眼,扫视着面前在座的官员们,“诸位同僚,今日是何情况尚且不明,若一会儿有上官问起我清延府诸事,诸位该如何说,如何做,都要想清楚了。” 和杨奎一路的人忙点头应声,“是是,卑职明白。” “是是,下官明白。” 和杨奎不一路的人此刻则是默不作声。 杨奎双手撑着桌案,勉强站了起来,“现在,就请各位大人跟随本官一起出去看看情况。 如果是上官到来,我们便将上官迎接进府,好生款待。” 说罢,杨奎强忍住恐惧,拔起颤抖着像坠了铅块儿的双腿,在身边小厮的搀扶下,带头朝着府衙外走去。 清延府的一众官员也都跟着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着杨奎一起出了府衙。 杨奎领着一众官员快步跑出了府衙。 然而,在他跑出府衙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杨奎顿时惊愣住了。 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怎么的情况? 就见府衙外面已经被刀枪闪亮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站在府衙大门正前方的,有一位身穿官袍的大将军,他的身旁还站着几名校尉。 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在那大将军身前站着的两个俊美无比的小娃娃。 一个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漂亮的小男孩儿,他手中牵着一个绝美的小女娃娃,那小女娃娃有4岁吗? 这……这是什么情况?杨奎实在想不明白了。 杨奎本来猜想的是,他出来看到的情景应该是有几名身穿官袍的朝廷官员,他们会被一群随从和侍卫前呼后拥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样的出人意料的情景—— 兵马,大将军,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这……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杨奎一时愣在原地,都不知该如何见礼了。 杨奎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出声。 而跟在杨奎身后的官员,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再说了,在他们前面官职最高的是杨奎。 杨奎行礼,他们下层官员自然跟着行礼; 杨奎还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跟在杨奎身后的一群官员,谁又会先上前出头见礼呢? 于是,以杨奎为首的一众官员就像是一群石头人一样,一时间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 “你就是那个大坏蛋杨奎? 你为什么愣愣地站在这里? 听说你平时作威作福、称王称霸的时候是很凶很凶的,这会儿怎么像是傻了一样呢?” 就在现场一片死寂之中,那个被漂亮小男孩儿牵在手里的漂亮小女娃突然先出声说话了。 虽然那小女娃娃说话的声音娇娇糯糯,奶味十足,但,此刻听在杨奎和他身后的一众官员的耳朵里,却无异于炸响了一个惊雷,瞬间让他们都回了神。 杨奎费力地稳了稳心神,连忙躬身拱手,“下官……下官……清延府知府杨奎率清延府一众地方官员迎接……迎迎……迎接这位大将军和诸位大人。” 杨奎不知道这几位都是何种身份,也不知都姓甚名谁?更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什么身份。 杨奎就是想见礼,想拜见,都没有办法道出对方的身份,只能先笼统行礼再说了。 杨奎都已经躬身拱手行礼了,他身后的一众官员就只能跟着他一起拱手行礼。 众人躬着身子行了礼,却没有等来对面谁说一句“免礼”。 杨奎和他身后的官员们就只能抱着拳,拱着手,躬着身,继续保持行礼的姿势站在那里,不敢直起身,也不敢抬起头。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风一风二和严汇严大将军紧紧跟在身后护卫着。 杨奎等杨奎虽不敢挺直身子抬起头,但,眼神偷着也能看到赫连琦几人向前走动的身影。 第802章 惊堂木响 郡主威武 杨奎心中惊讶无比。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处处透着怪异。 先说的那什么朝中官员、什么按察御史、什么钦差大臣呢? 难道这大大小小的几个人当中,是以这两个小孩子为主的? 这两个漂亮的小娃娃又是哪家的孩子? 什么背景? 什么身份? 居然能有大将军和身后那些身穿黑色锦衣的,看上去就不一般的侍卫在身边护卫着。 他们还能调动这么多的兵马?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然而,虽然杨奎等人不知道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小孩子的身份。 但,不知为何,这两个小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是能迫使着他们步步后退,不由自主地朝两边闪开,将一条通往府衙大堂的道路避让了出来。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手,身后跟着严汇严大将军、风一、风二,荀悌这时也走了过来,跟在了他们身侧。 再后面的,就是风一的几个手下。 赫连琦和萧雨珠直接走到了府衙的大堂上。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一起走到大堂公案的后面。 赫连琦将萧雨珠抱起来,放到了大椅上。 萧雨珠人小,如果是坐在大椅上,结果一定是——她什么都看不见,谁也看不到她! 于是,萧雨珠就直接站在了椅子上,赫连琦站在萧雨珠身旁揽着她。 严汇严大将军和风一站在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左侧,荀悌和风二则站在了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右侧。 杨奎等一众官员见赫连琦,萧雨珠领着人直接进了府衙大堂不说,最后还是那两个孩子直接去了公案后的大椅上坐着……呃……不是,是站着。 杨奎尽管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他心中也有些明白了—— 要说起真正的大人物,重要人物,应该就是这两个孩子。 那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家的孩子呢? 杨奎在心中疯狂地猜想着。 而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也在猜想着。 此时,不仅是严汇严大将军和风一带着几个人跟了进来,严大将军手下的一队官兵三十余人也随后直接进来,将大堂上杨奎等一众官员围在了当中。 萧雨珠站在椅子上,忽闪着晶亮的大眼睛看了看下面的杨奎以及他身后的一众官员,又看了看面前的公案。 公案上的一块惊堂木引起了萧雨珠的注意,更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萧雨珠伸出小胖手,要去拿那块惊堂木。 然而,她人太小,胳膊太短,椅子和桌案之间又有一点距离,萧雨珠够不到。 赫连琦看到了,伸手替她拿了过来,递到了萧雨珠手里。 这下萧雨珠高兴了,笑嘻嘻地拿起这块惊堂木,“啪”地一声就拍到了公案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直惊得杨奎和他身后一众官员全都浑身一震。 杨奎等人扑通通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其中有不少的官员都已经在瑟瑟发抖。 混在人群中看着的萧诚毅和萧一凡几人看着大堂上的小人儿威风地拍着惊堂木,脸上都不禁露出了笑意。 萧一凡饶有兴趣地笑着凑近萧诚毅耳边说道:“哥,咱们珠儿挺神气啊,还知道拍惊堂木呢!” 萧诚毅斜觑了萧一凡一眼,那眼神像是再说: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萧一凡一点儿都不气弱,那眼神直接回过去,也不看看是谁的侄女! 萧诚毅和萧一凡在人群中对着骄傲自豪不说,大堂上的萧雨珠开口了。 “下面跪着的可都是这清延府的地方官员?”萧雨珠奶呼呼的声音开口问道。 “是是,回……回……嗯,回这位小姑娘的话,是。”杨奎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这小女娃娃。 难不成要对着这小人儿称呼她“大人”? 可这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是朝廷命官啊! 只能先称呼小姑娘了,称呼小姑娘总是不会错的。 萧雨珠又伸手拿起那块惊堂木,“啪”地又拍了一声。 萧雨珠觉得这个小方木头块儿不错,拍下去声音响亮,威风! 然而,她拍这一声,却是又让下跪的一众官员抖了一抖。 一众官员头垂得更低了,发抖的官员抖得更厉害了! 萧雨珠看着他们,“本姑娘听说,这清延府的天是灰暗的天; 清延府的官场是污秽肮脏的官场; 清延府的百姓天天生活在忧虑、恐惧、被压榨、被欺辱的环境中,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过。 你们这些官员还真是罪孽不浅!” 说着,萧雨珠又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眼见着下跪的一众官员中有不少人的身子都跟着这一下惊堂木的响声抖了一抖。 第803章 郡主发威 升堂问案 跪在下面的一众官员里,官阶最高的就是知府杨奎了。 他没有出声之前,别的官员也不敢先开口分辩什么。 可知府杨奎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出声辩解。 赫连琦和萧雨珠站在公案后,眼睛从下面一众官员的身上扫过。 在这之前,袁懋勤已经将这清延府中的每一位地方官员的官声人品都做了一个详细的书面表述。 因此,对这些官员的情况,赫连琦和萧雨珠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如今观察这些官员,他们此时的表现确实是大不一样。 有些已经是冷汗涔涔,身上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而有的却是面容冷漠,似乎是对一切都感到无能为力,又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 如果这不多的几名官员就是袁懋勤在官员表述中所提到的那几个不愿随波逐流,但求明哲保身的,或许他们还有救; 至于与知府杨奎是一丘之貉的,那就要看他们的脖子结实不结实了! 人群中的萧诚毅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小小的一团,却是一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这做父亲的心中感觉无比的欣慰和骄傲。 萧一凡又凑过来小声道:“哥,还别说,珠儿小小一个人儿,处事不慌也不乱,还真是镇定自若啊!” 萧承毅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萧雨珠突然转过头,伸出小胳膊搂住了赫连琦的脖子,小嘴凑到赫连琦的耳朵边,轻声说道:“琦哥哥,下面这么多的官,我们要是一个一个的审,那得多麻烦呀! 我们要不要来个乱审?” 赫连琦听了,有点儿明白萧雨珠的意思,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珠儿说的乱审是怎么审?” 赫连琦看向萧雨珠,等着她回答。 萧雨珠眨巴眨巴大眼睛,两条小胳膊又搂上赫连琦的脖子,小嘴又凑到赫连琦的耳边说道:“我们把那几个表情淡定一些的官员都抽调出来。 我想他们应该就是袁懋勤写下的那些材料里面相对比较干净的官儿。 我们先让这几个官儿当我们的书吏,一会儿就由他们来专门记录口供。 我们不去一个一个地审问这些官员,直接让他们狗咬狗,把他们的罪行一个一个地全都咬出来。 然后,我们再让百姓有状纸的就递状纸,没有状纸的可以直接上堂口述。 今天就让清延府的百姓们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 赫连琦听了差点儿笑出来。 他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官员是这样审案的? 审案嘛,都是一个一个地来,一个一个地录罪犯口供,一个一个地定罪。 照珠儿的做法,一会儿这知府大堂还不得变成了蛤蟆坑啊! 估计是要多吵有多吵,要多乱有多乱! 不过,赫连琦再一想,没关系,珠儿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当是把这些狗官给珠儿玩儿了,左右这些官员里也没有几个好东西。 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反正到最后,每一个赃官的罪名也都能审问明白。 做事只看结果就行了。 至于过程是安安静静的,还是乱乱哄哄的; 是好好说话,还是乱喊乱叫,吵闹不休,就都不重要了。 于是,赫连琦点了点头,“好,就听珠儿的,珠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赫连琦直接痛快地给予了肯定,萧雨珠的两只大眼睛更亮了。 “好,就这么办。”萧雨珠的小肉拳头一挥,决定了。 旁边站着的严汇严大将军,以及风一、风二和荀悌,都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 萧雨珠刚刚跟赫连琦咬耳朵,下面的人是听不到的,可他们站在身侧的人,就算不是全部听清楚了,但也听了个大概齐。 几人表面看上去虽然依旧淡定,但内心里已经是风中凌乱了—— 我的天!按照小郡主说的方法,这……这是审案吗? 有这样审案的吗? 赫连琦将袁懋勤写下的清延府每一个地方官员的为官情况、官声人品的那几张纸取了出来,打开,平铺在桌案上。 那几个相对来说还算清廉正派的官员,在他们的名姓后面已经做好了记号。 萧雨珠抓起惊堂木高高地举起。 惊堂木还没有落下,下面跪着的那些人就已经被吓得全都缩脖端肩,等着听那“啪”的一声儿呢! 萧雨珠一看下面那些人的样子,心想,你们都做好准备等着听了,本姑娘还不高兴敲了呢! 于是萧雨珠只是举着惊堂木,并没有立刻往下落。 下面的一众官员闭着眼睛,缩着脖儿,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 他们一个个地刚刚抬起头,想着偷眼朝上看一看,“啪”,意外地突然一声脆响,毫无意外地,这些人又被惊得抖了一抖。 第804章 发号施令 指挥若定 堂下人群中隐着看热闹的萧一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被逗笑的还不止萧一凡一个,来祥和来谨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围还有不少人也都在小声地笑着。 百姓们见过审案的官员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年长的,有年轻的。 可就是没见过有这么小的小娃娃审案的。 不只是个小娃娃,还是个小女娃娃! 这小女娃娃还这么的威风八面,这么的正气凛然,这么的……这么的软萌、调皮、可爱! 今天他们就看看这软萌、调皮、可爱的小女娃娃如何收拾这群清延府的祸害,为他们清延府的百姓们出口气。 萧诚毅的嘴角也微微上扬,轻声说了句:“学会调皮了!” 萧雨珠得意地扬扬小下巴,斜着眼看看跪在下面的那些官员们,小鼻子里哼了一声。 萧雨珠扭头又看向严汇严大将军,伸出一只小胖手,朝着严汇将军招了招。 严汇严大将军一看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朝着自己招着,呃,这是在召唤他? 有意思!有意思! 严汇严大将军丝毫没有怠慢,赶忙上前一步。 萧雨珠也凑到了严汇严大将军的耳边,轻声说道:“严伯伯,珠儿想跟您借几个人跑腿儿。” 严汇将军听小郡主称呼自己严伯伯,还说要跟自己借人跑腿儿,连忙点头,自己也轻声说道:“可以。不知小郡主哪方差遣?” 萧雨珠用两只小胖手拢着小嘴儿,对着严汇将军的耳朵说道:“严伯伯,你派点兵丁出去,往各个方向去给老百姓传信。 就说今天清延府的所有赃官都要被定罪惩处。 凡是受过这些赃官欺负的,都可以来府衙伸冤告状。 有状纸的拿状纸,没有状纸的,上堂口述也可以。 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就在今天了!” 严汇将军听了,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好,小郡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谢谢严伯伯。”萧雨珠奶声奶气儿的一声严伯伯,叫得严汇大将军这个八尺高的汉子心软成了一汪水儿。 严汇大将军话不多说,转身走下大堂,亲自去外面吩咐。 萧雨珠收回目光,又看向了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 萧雨珠探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官员的为官记录,又回头朝着风一勾了勾白白嫩嫩的小手指。 风一一看,明白这是在召唤自己,连忙也凑上前去。 “风一叔叔,一会儿麻烦你将这上面画记号的人名都念出来。” “是,小郡主,属下遵命。”风一低声说道。 萧雨珠点点头,看向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 萧雨珠提高了嗓音说道:“下面跪着的官员听好了。 一会儿凡是被念到名字的人都站起来,站到这边去。” 萧雨珠伸出小手,指了指一旁放着笔墨纸砚的桌子。 萧雨珠虽说是提高了嗓音,但也只是放大了的奶音儿而已。 然而,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可没有一个把这软糯糯的小奶音儿当孩子话听的。 一个个连忙点头称“是”。 风一看向桌子上放的那张纸,将上面画记号的人名一一念了出来。 一共有六个人,真是不多啊! 这清延府的官员,从知府到通判,到同知……再到下面各个县衙里面的县令、县丞、县尉……上上下下的得有几十人跪在这里,而画了记号的也只有这六个人而已。 萧雨珠看看那六个人都站起了身,撑着跪得又麻又痛的腿,蹒跚着走到了放着笔墨纸砚的桌案旁。 萧雨珠又转头看向了荀悌,“荀悌师兄,麻烦你过去看着他们,看他们做的记录可是真实正确的。 要是有人敢故意替谁遮掩罪名,漏记罪名的,本姑娘决不轻饶!” “好,我去看着。”荀悌听了,点点头,几步走了过去。 萧雨珠看向旁边跪着的几名衙役,“你们几个站起来,再去搬一张桌子,再拿几个凳子过来。 不要拿椅子哦,椅子太占地方了。” “是是,小的们遵命。”衙役们听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几个,忙着去搬桌子和凳子了。 很快,两个衙役抬着一张长长的书桌过来。 另外几个衙役手中都搬着凳子。 萧雨珠让他们将那张桌子就放到已有的那张桌子旁边。 “一张桌子旁边坐三个人,一会儿你们负责给我记录。” 萧雨珠对着那六名官员说道。 “是,下官遵命。” 六名官员说出来“下官”这个自称,他们自己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面对这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到底是个什么官儿啊? 他们这些当官的,怎么在她面前称“下官”就这么自然呢? 第805章 群狗乱吠 嘴嘴有毛 六名官员互相看了看,再看看跪在地下的那一片。 这六人再互相看看,心里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 为什么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被单独点了名字出来? 只有他们几个人被这位大……呃……不是,是小娃娃,安排着来做供词记录呢? 几个人不敢再多想了,赶忙都找了位置坐下。 摆好了纸,磨好了墨,手中拿好了笔,笔蘸好了墨,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萧雨珠伸手又将惊堂木抓了起来,又一次再高高举起。 这些当官儿的,虽然都躬着身,低着头,但眼睛却都时不时朝上面偷看。 萧雨珠也不管那么多了,“啪”地一声,将惊堂木摔在桌案上,“下面跪着的官员们听着—— 你们这些人在这清延府内为官,都做过哪些不该做的事?都做过多少不该做的事?你们心里最清楚。 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有罪恶的,都是有罪行的。 本姑娘一清二楚。 接下来,本姑娘要求你们老实自首,还要求你们互相检举揭发。 自首、揭发后,视情节可适当抵过。 但是有一点,说出每一位官员的罪名时,一定要将他的名字和他犯的罪一一都说清楚。 不许胡说,不许攀咬,不许捏造诬陷。 有违反者,先打二十大板,再另行定罪。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下面的一众官员听了萧雨珠的这一番话,有的还在云里雾里; 有的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如今是肯定遮掩不住了,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自己自首,还可以尽可能地避重就轻; 但如果让别人检举出来,对方就能将功折罪,那自己的罪名肯定是无一遗漏地全都会在今天暴露出来。 自己还能有好下场吗? 这些官员们心中都在疯狂地扒拉着自己的小算盘。 最后,他们算是都想明白了—— 自己也去揭发检举吧! 大不了,上天堂一起上天堂,下地狱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总不能听着别人检举自己、揭发自己,而自己一言不发呀! 于是,有一个开始说话的,就有争着抢着出声的。 一个、两个、三个、…… 有自首想争取宽大的; 有拼命揭发别人想抵自己之过的。 ……最后,有的是痛哭流涕,有的则变成了捉对厮杀,总之是原形毕露,丑态百出。 你说我,我说你,最后两人对着没的说了,又开始去说别人。 别人看着有人来攻击自己,那有知道些内情的也都回上了嘴。 于是,这大堂上可就热闹了! 跪在中间的官员是呜哩哇啦,坐在一旁拿着笔做记录的几位也是又累又急,满头大汗。 此刻大堂上就是一个字——乱! 要听清一个人说了什么,还要记清一个人的名字,还要将他的罪名记在相应的人名下,太难了! 这要是出了错,谁能说清是故意的还是不是故意的? 于是,负责记录的六名官员只能是奋笔疾书,尽力地刷刷刷,写写写,两只耳朵恨不能都要直立起来了。 而站在椅子上的萧雨珠则是满眼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乱。 只是这会儿萧雨珠的小脚和小腿有点儿站累了。 可坐椅子上,她又看不清下面的热闹。 于是,萧雨珠拉了拉赫连琦,“琦哥哥,抱我坐桌子上。” 赫连琦听了,想想一个小娃娃坐在桌案上的样子,又想笑。 但萧雨珠的要求必须要满足。 而且赫连琦也知道,站了这么半天,珠儿的腿脚一定累了。 于是,赫连琦抱起萧雨珠,将她放到了公案上,自己站在萧雨珠的身后搂着她,给她当靠背。 一个粉团团儿的小奶娃娃,盘着腿儿坐在公案上,身后还有个俊美小公子护着。 不管是那些官员偷眼看见了,还是堂下的那些百姓们看见了,这会儿,他们都觉得这大堂之上似乎就少了一位南海观世音菩萨了——因为金童玉女都有了呀! 萧雨珠坐在公案上,看看下面乱哄哄的那群狗咬狗的官员,又看向那边满头大汗,正在奋笔疾书的……呃……也是官员。 这些人乱喊乱叫的,要听清也真是有点儿不容易。 乱也乱够了,萧雨珠的小手在桌案上划拉划拉,摸到了那块惊堂木。 就见萧雨珠又将那块惊堂木高高举起,“啪”地一声摔到了桌案上。 大堂上刚刚还乱哄哄的一片,随着一声惊堂木拍响,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彼此检举揭发的一群官员,此时眼睛全都睁得大大的,看向了盘着腿坐在公案上的小娃娃。 “好啦,你们乱也乱够了,吵也吵够了,现在都给本姑娘安静安静。” 别看是这娇软软的小奶音儿,真管用,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一个字! 第806章 斥责赃官 奶音铿锵 站在人群里的来谨对着来祥小声说道:“你说这大堂上都乱成了鸭竂狗舍了,那些录口供的人能听得清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吗?” 来祥也是皱着眉头琢磨在琢磨这事。 “你们懂什么?这样做根本就不是为了录清他们的口供。”萧一凡扭头白了来祥和来谨一眼。 “啊?不是为了录口供?那这是为了什么?”来祥问道。 左近也有几个人听到了萧一凡和来祥、来谨几个人的谈话,此刻也都伸着耳朵听着下文,因为他们也正纳闷儿呢。 “为了什么?为了先让他们彼此之间撕破脸皮! 狗咬狗、狗嘴里都有毛。 一会儿到了真问口供的时候,他们还能遮瞒什么?还敢遮掩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嘿嘿……好玩儿!”来祥想了想,笑了。 大堂上。 萧雨珠看向那六位负责记录的官员,“你们六位记录得如何?”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位官员站了出来,“下官,回禀……回禀……” “好了,别想着该怎么称呼本姑娘了,你就直说吧。” “是。下官等记录得着实是有些吃力。 时而能听到,时而又被吵嚷的声音打乱了。 所以,下官怕记录中难免……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萧雨珠点了点头,“只要你们不是为了维护谁,为了庇护谁故意漏记,本姑娘就不追究。” 好了,你们几位先休息一下吧。” 萧雨珠说罢,又看向大堂中间那一群,“刚才已经让你们乱了一阵了。 你们该说的,该嚷的,该打破的人情也都打破了。 现在,该做些安静的事了。 我们现在换个方式。 一个有罪的官员出来,先行自首。 不论是这名官员有意瞒报,还是无意遗漏的,其他的人再补充揭发检举这个人的罪行,咱们一个一个的过。 本姑娘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些官员平日里欺软怕硬,欺善怕恶,贪赃枉法之时可是无所畏惧的。 他们以为他们做的恶事,只是他们暗地里占了便宜,他们做了没有人能知道,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 而此时,他们重新回想起他们所做过的一切,再看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娃娃和那个小脸儿极其严肃却又异常俊美的小男孩儿,再看看被重兵包围的知府衙门,他们终于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头上还有青天! 他们的头顶上还有着大晔的律法。 他们之前跟着知府杨奎沆瀣一气,祸害一方,把清延府当成了他们的天下。 他们甚至以为,他们的上面还有知府杨奎在,只要不出清延府地界,杨奎吃肉,他们跟着喝点汤很平常。 而且渐渐地,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们也敢暗地里吃点独食。 如今他们知道了,也想到了,他们应该是在劫难逃了! 这些家伙此时此刻都在心里暗暗地回想着,他们到底贪了多少赃银? 他们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甚至有的还在想,他们的手上屈死了多少条人命? 因为他们,所在衙署之中的监牢里,还关着多少屈打成招的良民? 这些官员越想,心中的恐惧越是浓重。 甚至有的官员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萧雨珠就坐在公案上,小胖手儿又从身侧抓起那块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们以为,你们是做官的就可以随意欺压良善? 随意贪赃枉法? 随意行凶作恶? 你们就以为,大晔的律法永远都管不到你们吗? 你们就以为,天老大,你们老二,大晔就再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们了吗? 今天你们还这样想吗?” 萧雨珠所问,正是刚刚这些官员们心中所想。 答案,他们有。 但是,好像一切都太晚了。 这时,他们想到了刚才萧雨珠说过的话—— 如果他们自首,如果能被认为他们自首的态度好,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减轻一点他们的罪责? 是不是死罪就能变成活罪? 活罪就能变轻一些…… 人到绝处,做一做好梦还是可以的。 有的官员想到了这里,忙跪爬着上前,“这位小……大……呃,小姑娘,刚刚您说过,我们……我们如果自首,我们……我们把自己做过的坏事一件不漏地自首,希望大……小姑娘能从轻发落。” “话是如此,但也要看你们到底犯的是罪恶还是过错,也要看你们到底都做了多少。”萧雨珠的话语虽然奶萌,却也是铿锵有力。 “是是。”下面的官员连忙应声。 第807章 从小到大 一一过关 萧雨珠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本姑娘问到谁,谁说话。 没有问到的,若是敢随意插嘴,随意打断,本姑娘就命人打你们的板子。 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听清楚了!听清楚了!”下面的人心想,不管别人怎么检举自己吧,自己千万要管住嘴,不能说话,不能出声,不能辩解。 你们清延府最大的官儿就是知府杨奎了。 杨奎,恐怕是作恶最多的一个吧? 杨奎刚要张嘴反驳,忽然想到刚刚萧雨珠说的,谁敢插嘴就打谁的板子。 杨奎连忙自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萧雨珠看着他那心惊胆怕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哼!你现在连几十板子都怕了? 当初你作恶的时候,纵容包庇别人作恶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害怕呢? 怎么就能那样无法无天呢? 好了,你且滚到一边去,最后再说你的事。” 杨奎听了不敢辩解,只好跪爬着朝一边儿挪了挪。 萧雨珠看了看眼前摆着的袁懋勤写给她们的清延府官员名录,想了想,决定先从罪名较轻的开始。 萧雨珠看向下面的一众官员,“你们都靠边跪着去,将中间空出来,本姑娘叫到谁,谁就上前说话。” 众位官员听了,忙拱手应“是”,跪着朝边上移动。 转眼间,中间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萧雨珠抓起惊堂木拍了一下,“你们听好,一会儿我叫到谁,谁就上前来。 自己先自首,将自己的罪责说完之后,其他的人再将他遗漏的地方补上。 你们不要心存侥幸,也不要想着互相包庇。 本姑娘已经派人去通知这清延府地方的百姓,一会儿,他们就会到这府衙来。 你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会不会一会儿有人就有人顶着状纸来府衙喊冤告你们,你们比谁都清楚。 如果你们该自首的时候却没有说,检举的时候也漏掉,最后,却有百姓前来伸冤告状,将你们没有说出的罪行揭露了出来,那你们可是要罪上加罪的。 本姑娘也是要将你们重罚的。明白了吗?“ “是是,下官等明白了。”下面的官员连连应声。 “明白就好。 接下来就一个一个来吧。”萧雨珠看向那摞纸,从中挑了一个记录在名录最末尾的,平日只是贪了些赃银,已知的手上还没有人命。 就不知暗地里此人有没有做下不为人知大恶。 而且这个人的名字,三个字还都是萧雨珠认识的。 萧雨珠认得,就不用叫风一来帮她念。 “王兴祖,上前来。” 随着萧雨珠的话音落,这时,从一众官员的末尾跪爬过来一个身材干瘦的官员,看服色是个八品小官。 一个八品的小官都不知道要好好地安分做官,谨言慎行,公正做事。 反而就靠着手中那一点点的权利,也要贪贪贪。 时至今日,他就是再后悔也晚了。 萧雨珠看向一边负责做笔录的六名官员,“你们六人一会儿一个一个地记下他们每个人的口供。 包括他们自首的内容、包括别的官员检举的内容,还包括一会儿可能有百姓顶着状纸前来告状喊冤。 所有这些全都要集中记录,务必要清晰明了。” “是,下官等明白。” 惊堂木就在萧雨珠的身侧放着。 萧雨珠的小手随手一抓就抓到了。“啪”地一声拍响,“好了,开始吧。” 说罢,萧雨珠小身子朝后靠进赫连琦的怀里,舒舒服服地坐着,看着,听着。 下面跪着的是王兴祖。 这只是一个八品的县丞。 他甚至都不是县令,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他就敢在一县之中私自向县属的村民增收粮税占为私有; 还在城镇之中包庇街头恶霸收取保护费,自己占大头; 还能以权谋私,吃了原告,再吃被告,收受赃银贿赂…… 呵呵……这清延府真是乌烟瘴气,找不到几个干净的地方了。 而县丞这么做,自然逃不开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当地的县令,县令不可能不知道。 县令若没有拿到满意的好处,这个县丞也不会顺顺利利地做到今天。 这也就说明,那县令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着王兴祖在自己自首的同时,也把他的顶头上司——县令郝德招了出来。 看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那个县令郝德,还有在县令郝德旁边跪着的主簿王简。 这一根绳上拴了几只小蚂蚱,就可见一斑了。 终于,这个县丞交代完毕。 第808章 蛀虫多了 大厦不稳 萧雨珠和赫连琦在上面听着,心中气愤不已。 这……这还是清延府地方上罪责最轻的几个? 罪责最轻的尚且如此,那么……比这个县令、县丞官职再高的,权力再大的呢? 他们做的恶事又会如何地令人触目惊心呢? 昨天,当他们看着袁懋勤写出来的那些官员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是令他们难以想象了! 今天才听了一个王兴祖的供词,就不止袁懋勤所知道的那些。 毕竟袁懋勤不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早早地就离开了清延府的官场。 这之后,官员们所做出的事情,他能知道的也就有限了。 站在堂下人群中看着的来谨此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朝着萧一凡说道:“爷,您果然说对了,这会儿才是真真正正、清清楚楚地录口供的时候。 我的天!就一个小小的县丞,就能如此作恶多端。 连同他们一个衙门里的县令、主簿,包括下面的衙役,这……这一个县衙里要都是这一路货色,这一县的百姓要活着都难呢!” 萧一凡此时也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先看着吧,下一个被审问到的应该就是他们一个县衙的县令和主簿了。” 萧一凡说得没错。 这个县丞的口供录完,便让他单独跪到了一个角落里。 萧雨珠都不用接着去念什么名单了,直接抄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响,“下面轮到谁了心里没点儿数吗?给本姑娘跪到前面来。” 萧雨珠的话音落,一个县令、一个主簿,连忙跪爬着来到了大堂中央。 他们只是以头抢地,说着请求从轻发落的话。 而对刚刚县丞供出的罪行却没有一句反驳。 这就说明,刚刚县丞的供词都是真实的,他们辩无可辩。 你们倒是省事儿,想得倒也是美。 你们自己总得办点儿那县丞都不知道的事儿吧? 你们总不可能做每一件事都让那县丞知道吧? 他不知道的事……你们现在就说给本姑娘听听吧。 最好老实说,别等着一会儿有百姓顶着状纸来告你们时再揭露出来。 那时候,可就是要罪行加倍了! 跪伏在地上的县令偷眼看向了在一旁跪着的知府杨奎。 他心中明白,指望知府杨奎是不可能了。 知府杨奎在上面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儿眼里根本不够看。 完了! 这是他此刻心中明明白白想到的两个字。 而旁边的主簿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他的主子了。 主簿直接朝前跪爬了两步,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又将县令以及县令指使自己做的,或是帮着知府杨奎做下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至此,这一个县衙内的县令、县丞、主簿在这一县的地盘上如何地横行霸道,欺压良善; 如何地私自抬高粮税,甚至是抢地抢粮、制造冤案冤狱等等都交代了出来。 这些家伙简直是无恶不作! 有这样的县令、县丞和主簿,这一县的百姓生活的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签字画押,给本姑娘跪到一边去。”萧雨珠简直是不想跟他们再多说半个字。 负责记录的官员是清延府临夏县的县令许正平。 许正平连忙站起身,走到跪着的县令、县丞和主簿面前,让他们都在供词上签了字,画了押。 许正平拿着那三个人签好字、画好押的供词走回桌案后坐下。 此时他心中满是后怕。 许正平看向旁边坐着的几位。 几人彼此对视,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万幸!万幸啊! 万幸,自己总算是守住了本心,没有跟着那知府杨奎沆瀣一气,为祸一方; 没有放纵自己违法作恶,鱼肉乡里; 没有做出天怒人怨的恶事。 今天,那些人跪在大堂上受审,而自己这几人则是被这位小姑娘和小公子直接分了出来,坐在这里负责记录口供,可见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做对了! 对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的提审还在继续。 一个一个的官员跪到了大堂中央,又一个一个地被被萧雨珠轰到了一边去跪着。 赫连琦和萧雨珠听着这群狗官败类所供出的种种恶行,心中的怒火愈盛。 不仅是他们,连同在堂下人群中的萧诚毅和萧一凡心中也是惊怒不已。 从这里去至京城,如果是骑快马,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就是坐马车,起个早、赶个晚,也是一天就能抵达。 清延府就在京城、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就有这么多的贪官污吏,有这么多的地痞恶霸! 他们欺凌百姓,横行一方,罪孽深重! 看来,他们吏部对下属官员明察暗审的力度还是太轻了,地方官员是否是真的在为国为民施政理事,是不是真的廉洁奉公,只是从他们自己的述职报告和官员评判记录来认定,失真失实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萧诚毅心中想着,等这次的事了之后,他会向皇上奏本,由吏部、刑部联手,派出暗查的官员出京巡视地方。 像清延府这样的地方,下面不可能就只有这一处。 查,必须要查! 蛀虫多了,大厦不稳! 第809章 蛇鼠捉齐 百姓喊冤 此时大堂上的一众官员,无论是自首的,还是被人检举揭发的,都已经审问完毕,口供也都签了字,画了押。 所有的供词堆叠在一起着实是不少! 如果像是以往的官员那样审案—— 抓到一个犯官,只审问他一个。 或许他还能矢口否认一番,抵赖一番; 或许还需要人证物证上堂; 更或者还需要动个大刑。 如今这样倒好,你自首时候不说,自有他人为了立功减罪而检举揭发你; 就算是你不承认,检举揭发的还有人证和物证在,由不得你本人抵赖。 既然抵赖不了了,那就只好老实认罪了。 所以对这一众官员审问的过程倒是异常地顺利。 而现在还跪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知府杨奎和跪在他身后的冯师爷。 刚刚经过审问的那些官员,或许其中少有的几个能心存侥幸的—— 自己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应该是可以保住脑袋的。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留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而此时的知府杨奎则不同。 杨奎心中清楚地知道,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他不光是贪进了大笔的金银财物,不光是抢占了人家的田产店铺,他手上可是有不少冤死屈死的人命的! 此时,知府杨奎的那张油腻腻的大脸上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 而跪在他身后的冯师爷也是一样。 这一刻,冯师爷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己在老家也是不愁吃喝,小有田产的。 自己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鬼迷了心窍?放着滋润的小日子不过,跑到这清延府来,跟着杨奎做了这个倒霉的师爷。 他丢开了良心,跟着杨奎作恶。 他真的很享受那种颐指气使、人人恭维、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种优越的感觉,他在老家时,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他在享受的同时,明里暗里地也占了不少便宜,得了不少的好处。 杨奎没少吃肉,他也跟着没少喝汤。 可如今呢?好处还没有享受多久,命却要跟着丢了! 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有地方买后悔药去了。 刚刚审问那些官员时,他们供出他们都跟着杨奎做过哪些恶事,也等于是同时把杨奎的罪供了出来。 萧雨珠和赫连琦根本就不用再一件事一件事地专门审问杨奎,或是审问那个冯师爷。 萧雨珠直接看向风一,“风一叔叔,让你的手下将那几个家伙一起带上来吧。” “是,属下遵命。”风一听令,大步走下堂去。 不一会儿,几名身穿黑色锦袍的年轻男人带着几名兵丁,押解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来到了大堂上。 兵丁照着那几个人的腿窝儿就是一脚,那几个人扑通扑通……全都狼狈地跪到了地上。 随着这几个人被捆绑着押到大堂上,堂下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他们认识这几个坏家伙! 就是扒了他们的皮,把他们烧成灰,他们都认得! 就是这几个坏家伙,在这清延府,在这清延城,横行霸道、抢男霸女、占人钱财,踢寡妇门,踹绝户坟,为非作歹。 简直是损阴败德,无恶不作! 如今,他们看着不光清延府地方上的这些赃官被堂上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儿带兵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就连这几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坏家伙,此刻也是被绳捆索绑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凶恶张狂。 萧雨珠坐在公案上,小胖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摆弄着。 看着眼前跪着的这几个坏东西,萧雨珠冷冷地说道:“杨奎,你回头看看,看看是谁来了? 还有后面来的几个坏蛋,你们也好好看看,你们平日可是仗的他的势,撑的他的伞! 这会儿在这里见了面,你们互相打个招呼吧!” 跪着的几个家伙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此时在他们的耳中,简直就像是招魂的阴风阵阵。 杨奎颤抖着身体,满脸惊慌地转回身看去。 他看到被押着跪在他身后的是李能几个。 而李能几个抬头看到是杨奎时,他们的心凉了。 不光是心凉了,从头到脚都凉了。 他们立刻就知道,这回他们彻底地完了。 他们倚仗的人、以为能护住他们的人,以为能救他们的人,此时和他们一样跪在这里,一样满脸的惊慌失措。 以前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无所不能、还能庇护着他们为所欲为的清延府地面上最大的大官——清延府知府杨奎,如今和他们一样,也成了阶下囚。 “你们一个是妹夫,一个是大舅子,见了面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 平时你们可不这样吧?”萧雨珠语带嘲讽地说道到。 杨奎和李能此时都快把头直接低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就听到大堂外面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 第810章 百姓有冤 撑腰做主 “冤枉!冤枉啊!” “冤枉,求青天大老爷替小民伸冤呀!” “求青天大老爷替小民伸冤报仇啊!” 小民的儿子和儿媳妇死得冤,死得屈啊!” 要告那赃官杨奎,小民要告那赃官的师爷,小民要告那恶霸李能和他那一伙地痞恶棍! 站在堂下看热闹的人们自发地朝两边退去,将上堂的路让开。 就见从外面奔进来一群人,男女老少全都有。 这些人中,有的双手高举着状纸; 没有状纸的也是扶老携幼地来到了大堂下。 萧雨珠知道,这些百姓们应该是得到了消息后,赶来府衙申冤报仇的。 甚至其中有几个人,头上还系着白色的布条,是带着孝的。 他们应该是有家人被这一伙坏东西害死了。 在这群人当中,萧雨珠和赫连琦只认识其中的郭大厨。 在郭大厨身边,还有一位中年妇人,那应该就是郭大厨的妻子。 他们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搀扶着郭大厨和郭大厨的妻子。 想来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应该是郭大厨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来申冤告状的人到了大堂外,呼啦啦地跪在了地上,他们朝着大堂上磕头,口中连声喊着“冤枉”! 看到这些受了知府杨奎和李能等赃官恶霸迫害的百姓来告状,萧雨珠忙回头看向赫连琦,小声地说道:“琦哥哥,快抱我下去,现在不好再坐在桌子上了。” 赫连琦微微勾了勾嘴角,忙将萧雨珠从公案上抱了下来,又将她放到了椅子上。 萧雨珠依旧在椅子上站着看向下面。 萧雨珠站在椅子上看向风一,“风一叔叔,你告诉那些告状的百姓们,让他们尽管大胆地上堂来,有冤诉冤,有状告状,不用害怕!” “是,属下遵命。”风一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大堂中央,向外高声宣布:“大堂下所有前来喊冤告状的百姓们听着,你们尽管大胆地直接上堂来,有冤诉冤,有状告状,不用害怕!” 跪在堂下喊冤的众百姓听了,激动得朝着大堂上连连叩头。 众人彼此搀扶着站起身走上大堂。 来到大堂上,他们刚要再跪下,萧雨珠便提前开了口,“众人免跪! 今天的清延府不是昨天的清延府了。 清延府从今天开始就要变天了。 从前,清延府成了这些贪官恶霸的天下,好好的地方被他们搅闹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如今,哼!这些个贪官恶霸,他们作恶算是作到头了! 凡是之前受过他们欺凌迫害的,今天就有冤诉冤,有状告状,不用害怕,全有我和我琦哥哥给你们做主!” 萧雨珠的小嗓音虽然娇嫩嫩的,但自从她跟着玄音老人拜师学艺以来,小小的人儿也有了几分内力。 此时,就这几句铿锵的奶音儿,堂下站着的人群都能清楚地听到。 随着萧雨珠的话音落,人群中爆发了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清延府的百姓们压抑得太久了,他们终于在今天、在这里,看到了一线光明,看到了一线希望。 人群中的萧一凡不由得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哥,珠儿已经有内力了!” 萧诚毅双手背后,淡定地点了点头。 珠儿去了凤鸣山这几个月,确实是明显地有进益了! 萧雨珠看向了在一旁桌后坐着的六名负责记录口供的官员。 刚刚她已经听荀悌师兄说了,这几个人现在对他们在做的事情都很认真,而且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 当一个人在记录某一个犯官口供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就去整理誊抄之前的记录。 之前的口供记录,凡是签过字、画过押的,那是要记录收存在案的,他们都收拢到了一处。 他们又将一个一个的犯官的罪行单独罗列了出来。 这样,只要是想查看某一个犯官个人的罪行,只要看他个人的一份材料,就能将他一个人所有的罪行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 萧雨珠对他们这样的做法很是满意。 萧雨珠也在观察着那六名官员的表现和态度。 从一开始那群脏官的狗咬狗、乱哄哄,到最后一个一个地提审、揭发、检举、对质,他们始终在忙着做口供记录和供词整理。 这些事情做起来忙碌又繁琐,紧张造成疲劳是一定的。 然而,他们依旧在认真地做着事。 此时,大堂上来了这么多告状的百姓,这六名官员又再一次打起了精神,在自己的面前准备好了纸笔,随时准备着记录。 萧雨珠暗暗点了点头,这几个官员应该还是可以继续留着的。 在萧雨珠身旁守护着的赫连琦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几名官员之前就没有和知府杨奎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如今再亲身经历了眼前这一切,相信他们也不会在今后轻易做出什么以身试法的事来。 这几名官员应该是可以留用的。 萧雨珠收回目光,看向面前一众前来伸冤告状的百姓。 “各位爷爷奶奶、叔伯婶娘们,你们大家不要怕,也不要着急,事情要一件一件办,案情要一件一件查。 只要你们所诉的冤屈属实,只要你们状告的赃官罪名属实,我保证你们有冤伸冤,有仇报仇。” 第811章 罪行昭昭 垂死挣扎 众人听了萧雨珠的话,心中感激万分。 尽管刚刚萧雨珠已经说了,让他们上堂免跪,但此时的众人还是呼啦啦地跪到了地上,“多谢小小姐!” “多谢小姑娘!” 他们不知道萧雨珠姓甚名谁?也不知她是何等身份。 但她能招来兵马,她能制服这一干贪官恶霸,那他们就相信她能为他们伸冤报仇! 萧雨珠摇了摇小手,说道:“不必言谢,快快请起。 现在,你们就将你们的冤情和仇恨一一清晰道来吧。” “是!”堂上的百姓们应着声。 首先上前来申诉冤情的就是郭大厨一家。 尽管郭大厨的小儿子和小儿媳被李能一伙欺凌致死的事,他们都已经清楚地知道了。 但是如今再听郭大厨诉说一遍,他们依旧感到极度地气愤和痛心。 两个善良、美好、年轻的生命,就被这一伙凶残无耻的恶霸扼杀了! 这样的恶霸恶棍,死有余辜! 郭大厨诉说完毕,萧雨珠看向下面跪着的杨奎,“狗官杨奎,你可知罪?“ 此时的知府杨奎虽然已经被吓得抖如筛糠,但他依旧想垂死挣扎。 杨奎紧紧握着拳头,稳住自己的心神。他抬起头来看向萧雨珠,“这位小姑娘,本官在这清延府任知府多时,自从上任以来,执法也算公正,处世并无大错。 不过,平素也难免会得罪了一些人。 他们会记恨于下官也是有的。 很多与本官无关的事,他们也凭空地记录在了本官的身上。 本官实属冤枉,请这位小姑娘详查。” “哦,这么说你是被冤枉的了?”萧雨珠问道。 “是,本官是冤枉的。”知府杨奎忙点头应是。 “好,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本姑娘倒要问问你—— 你身后跪着的李能是你什么人呢?” “他……他……他是本官的平妻的兄长。” “哦。那就是说,李能也算是你的大舅兄了是吧?” “是是。” “那本姑娘再问你,你的舅兄李能贪图他人妻子的美色,欲抢夺霸占别人家的妻室。 他伙同一群狐朋狗党打伤郭大厨的小儿子郭盛,致其重伤不治而亡,此事可属实? 这件事,你这个清延知府可知晓? 还有,李能将郭大厨的小儿媳苏菱掳回家中,欲行非礼。 苏菱性情刚烈,不肯受辱,以一死保住了清白。此事可属实? 这件事,你这个清延知府可知晓? 此事在清延城,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这个清延知府如果不是聋子、瞎子,你就不可能不知! 那是两条人命啊! 本姑娘倒要问问你,那李能做出如此恶事,他该当何罪? 而你作为清延知府,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你对那李能又是如何处置定罪的? 哼!你不单单是没有将李能这个恶棍绳之于法、按律治罪,你还将前来告状的郭大厨的大儿子和小孙子扣押起来做人质,以他们的性命相要挟,逼着郭家签下了不予追究的文书。 这就是你作为清延府知府的杨奎干得好事! 李能该当何罪?你这个清延府知府又该当何罪?” 此事由萧雨珠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杨奎根本无言辩驳。 是啊,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他一个做知府的如果说不知,那除非他是聋子,瞎子,看不到也听不到。 然而他却没有对罪魁祸首李能做出任何的处置。 别说定罪了,那李能根本就像是凡事没有发生一样。 而自己呢?当堂扣押了前来喊冤告状的郭大厨的大儿子和小孙子,逼着郭家签下了不予追究的文书。 这事又让他今天如何辩驳,如何为自己开脱呢? 先不说自己作为一任知府干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 只说与李能有关的事,自己这个知府又庇护他一起做了多少恶事? 自己又从中占了多少好处? 知府杨奎被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娃娃一句接一句地质问,他无话可对。 这些事都是他做的,而且都是他明目张胆地做的。 因为他以为,在清延府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治得了他,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他就是最大的官! 他是可以为所欲为是! 而如今,他做过的事他无法推脱。 此时杨奎心慌得厉害,也怕得厉害。 杨奎偷偷地撩起眼皮,看向公案后面的两个孩子。 突然,杨奎的脑中不知是灵光一闪,还是哪儿来的几分胆? 杨奎突然想到,既然自己做过的事辩无可辩,推无可推。 那么,自己若是被治罪,自己也逃不掉。 然而,就算是要治自己的罪,对方也应该是正经的官员。 眼前这算什么? 一个小女娃娃,一个小男孩儿,再加上几个身穿黑色锦袍的侍卫。 还有,这些官兵又是从哪里调过来的? 第812章 垂死挣扎 反口质疑 知府杨奎在万般绝望之中,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念头—— 眼前的小女娃娃和小男孩、黑衣侍卫,还有边上这位身穿锦袍的武官,以及围住清延府府衙的官兵,这些人如果真的是朝廷派出来的人,那他们这算是什么配搭呢? 两个小孩子加上一群官兵,这是玩儿游戏吗? 如果真的是朝廷的钦差,或是按察御史,那么也应该是身有品阶的官员,或是刑部、或是吏部、或是御史台。 再怎么样也不该是两个小孩子。 知府杨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想有道理。 难不成这些人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一伙儿? 他可不可以这样认为—— 这两个小孩子带着几个贴身的黑衣侍卫出游,结果行至在这清延府地面上,遇到了正在办丧事的郭家人,或是遇到了哪家曾经被他们抢了家财,伤了人命的苦主。 这两个小孩子听了他们的哭诉之后,一时之间同情心骤起,同时萌生了所谓的正义之心。 他们便靠着家族背景和人情,拉来了一伙官兵给他们站脚助威,前来伸张所谓的正义。 难道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作为朝廷命官,作为清延府的知府,他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们这大大小小的,哪怕人再多也属于乌合之众。 而自己却是真真正正的朝廷命官。 再怎么样,自己这个朝廷命官,也不该由这两个小孩子来判定自己的罪责。 就算自己真的有罪,那也该是由朝廷来断,由朝廷来判。 若真的是朝廷中的某一部的官员,带着皇上的尚方宝剑,带着皇上的圣旨前来查办,那今日自己栽了也认了! 可今天,就这两个孩子带着一伙儿人,就将自己这个堂堂的朝廷命官的官威尊严按在地上摩擦,自己这朝廷命官当得也太窝囊了! 杨奎心里来来回回地思量着。 杨奎越思量,似乎底气又回来了一些; 越思量,越觉得自己或者还有转机。 于是,杨奎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看向公案后的萧雨珠和赫连琦,“这位小姑娘,这位小公子,在本官回答二位问讯之前,本官想先斗胆请问上座的小小姐和小公子。 请问两位是在朝中哪一部任职? 官居几品? 来至这清延府地方,在这府衙之中升堂问案,手中可有皇上查察地方吏治的旨意? 就算本官真的做了错事,就算本官真的犯了王法,那也该是由真真正正的朝廷官员来处置。 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由着两个小孩子,随意将本官这个堂堂知府当成消遣的玩具耍吧?” 萧雨珠和赫连琦听了,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兴味。 杨奎这个家伙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质疑他们的身份?还能想到这里?呵呵!有意思了! 萧雨珠笑了,赫连琦的嘴角也朝上勾了勾。 一直盯着赫连琦和萧雨珠的知府杨奎,眼见着这两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心中瞬间又没底了。 如果在自己刚刚质问出来之后,两个小孩子的脸上现出惊慌之色,那就说明自己猜对了。 自己就可以把这一点当成突破口,来寻求自己的一线生机。 然而,他却没有在这两个孩子的脸上看到半点惊慌之色。 反而他从这两个孩子的脸上看到的是他们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有趣。 换句话说,自己问的问题很可笑! 难道自己问的问题真的很可笑吗? 萧雨珠眨巴眨巴晶亮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跪着的知府杨奎,用那奶呼呼的语音开口说道:“杨奎,你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想到这上面来,不错,你有些胆量。 难怪你平时贪赃作恶之时能够无法无天的呢! 你刚刚的意思是在质疑本姑娘和琦哥哥是否有资格、有权利收拾你这个恶霸狗官?” “本官不敢。 本官只是想知道,小姑娘和这位小公子到底是何身份,是何来历? 如果你们只是小孩子一时贪玩,那今天这场游戏,不,或者说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 本官作为清延府知府,可以大人大量,不予追究,此事到此为止。 如果你这位小姑娘和这位小公子一无官职,二无权柄,此时还不听本官劝告,依旧一意孤行,非要大闹我这清延府的府衙,那本官作为清延府的最高长官,可就要依法行事,按律治罪了。” 还别说,杨奎惊急之下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在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心中的疑问。 就连坐在那里负责做口供记录的六名官员,眼睛也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萧雨珠和赫连琦。 包括堂下听到杨奎问话的百姓们,眼神也都瞬间齐刷刷地看向了萧雨珠和赫连琦。 他们也想知道,眼前这两个漂亮又可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能为他们做主,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第813章 众人拜礼 亲人欢聚 “呵呵……杨奎,这么说?你是想反咬一口,倒打一耙对吗? 你还想来个绝地反击是吗? 本姑娘告诉你,你听好了,你没这个机会了!死了这个心吧! 也罢。 本姑娘和我琦哥哥确实是年纪小,今日在这公堂之上开堂问案,或许在很多人的眼中,看着就像是一场游戏,似乎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么好吧……”萧雨珠说着,扭头看向赫连琦。“琦哥哥,我们就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好了,也让堂上堂下的众百姓们心里有个底,知道今天要为他们伸冤做主的是什么人。 也让他们知道,咱们有没有资格替他们做这个主。” 赫连琦听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都听珠儿的,珠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萧雨珠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风一,“风一叔叔,你来告诉他们,我和我琦哥哥都是什么人? 我们有什么权利? 我们有没有权利在这里升堂问案? 有没有权利调兵遣将? 有没有权利处置清延府地方的赃官恶霸?” “是,属下遵命!”风一躬身领命。 风一走向前几步,高声宣布:“众位百姓们听着。 现在在大堂之上的,就是我大晔当朝太子殿下和我大晔的小福星,皇封当朝一品凤珠郡主! 风一刚一开口,话音还未全落,也没等风一再继续说下去,一片惊呼声瞬间响起。 紧接着,惊呼声就变成了此起彼伏的热烈的欢呼声! “我的天啊!原来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和我们的凤珠郡主到了!” “是啊,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到了我们清延城了,我们清延城有希望了!” “可不是吗? 难怪了!若是别的小孩子,哪有这份胆量? 哪有这份威风? 哪有这么大的权利呀?” “谁说不是呢?我们清延府昏昏暗暗的天,总算是能见到光亮了!” “是啊,太好了,太好了!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到了,赃官和恶霸猖狂到头了,有仇有冤的人终于等到报仇伸冤的一天了!” “……” 堂上堂下的人们欢呼声阵阵,经久不息。 此时他们再看向堂上的两个小孩子时,从一开始对两个漂亮娃娃的喜爱和对他们惩恶扬善的崇拜,到现在,眼中又多了无限的恭敬和崇敬。 这个小男孩儿是他们大晔的太子殿下,是他们大晔未来的储君; 这个小女孩儿是他们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众百姓们有的已经从惊喜中反应过来,于是带头呼啦啦地跪倒在地大礼拜见,“草民等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凤珠郡主!” 其他百姓看到了,也都回过神来—— 对,对呀,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就在堂上,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是要大礼拜见的。 于是,在堂下的百姓呼啦啦地跪满了一地。 堂下的百姓们都跪下了,那几个没有跪倒行礼的人就显现了出来。 萧雨珠和赫连琦眼尖,一眼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萧诚毅、萧一凡、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 萧雨珠的一双大眼睛顿时光芒绽放,亮开清脆的小嗓音高声呼唤着:“爹爹,叔叔。师父,师伯。” 萧雨珠兴奋地在椅子上跺着小脚蹦跳着,伸出小胳膊就抱上了赫连琦的脖子,“琦哥哥,琦哥哥,快抱我下去找爹爹!找爹爹去!” 赫连琦连忙一把将萧雨珠抱起,抱着她快步走下了大堂。 本来隐在人群中的萧诚毅、萧一凡、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以及来祥和来谨,此时再想隐身也隐身不住了。 几人迎着萧雨珠和赫连琦朝着堂上走来。 萧诚毅快步赶到近前,一把接过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紧紧地抱在怀中。 萧雨珠紧紧搂着自己亲亲爹爹的脖子,高兴得一连声地喊着爹爹,爹爹,在爹爹的脸上使劲地亲了又亲,高兴得笑个不停。 萧诚毅抱着自己久别的宝贝女儿,心情也是万分激动,“珠儿想爹爹了没有?” 萧雨珠猛点小脑袋,“想了,可想可想了!”萧雨珠说着,又在亲亲爹爹的脸上亲了几下。 “珠儿,珠儿,来,叔叔抱,想叔叔了没有?”萧一凡在萧诚毅身边等不及了,朝着萧雨珠伸着手,急切地说道。 萧雨珠回头看向萧一凡,“叔叔,叔叔,珠儿想叔叔了。”说着,萧雨珠朝萧一凡伸出了小胳膊。 萧一凡将萧雨珠接过去,抱着她亲了又亲,又举着她转了好几圈,“哎哟,我的宝贝珠儿,叔叔可想死你了!” 萧雨珠被萧一凡高高举着转圈圈,乐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第814章 亮明身份 狗官绝望 萧雨珠在萧一凡的脸上也亲了两下,乐得萧一凡抱着萧雨珠又转了好几圈儿。 来祥和来谨看着自家的小郡主,也是高兴地笑个不停,“小的来祥(小的来谨)拜见小郡主!” “罢了,罢了。”萧雨珠大方地挥挥小手,笑嘻嘻地说道。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看着父女团聚,叔侄欢乐,也在一旁捋着胡须笑了。 萧诚毅朝着赫连琦拱手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萧叔叔免礼!”赫连琦见萧诚毅向自己行礼,忙微微侧身还礼。 萧一凡还抱着萧雨珠,只好微微躬身,“臣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来祥和来谨则跪下给赫连琦见过礼。 “爹爹,叔叔,师父、师伯,珠儿和琦哥哥正在审问清延府这里的赃官和恶霸。 爹爹和叔叔一起来。” 一直站在大堂上的严汇严大将军和风一几人也跟着迎下堂来,簇拥着萧诚毅、萧一凡、赫连琦、萧雨珠,以及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一起重新回到大堂上。 萧雨珠还不忘回头,笑咪咪地招呼跪地行礼的百姓们起身。 风一忙吩咐手下搬来了几把大椅摆在了公案旁,请萧诚毅、萧一凡、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以及严汇严大将军落座。 萧诚毅对赫连琦和萧雨珠说道:“太子殿下,珠儿,你们要办的事还没办完,不要因为我们到来耽误了正事。你们先继续吧。” “好。”赫连琦点头。 萧雨珠也笑嘻嘻地点着小脑袋,“爹爹,那我们先去办事儿了,爹爹看着我和琦哥哥。” 萧诚毅笑着点了点头,“好,珠儿和太子殿下去办事,爹爹在这里看着。” “嗯嗯,好。等将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回家。”萧雨珠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好,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回家去。”萧诚毅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微笑点头。 萧诚毅、萧一凡、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和严汇严大将军在一旁大椅上坐下,来祥和来谨站在身后侍立。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又来到了公案后,将萧雨珠还放到大椅上。 萧雨珠歪着小脑袋,看向一旁坐着的爹爹,咧着小嘴笑着,小手却伸向了公案上的惊堂木。 萧雨珠将惊堂木抓在手里,“啪”地一声拍下去。 其实,萧雨珠根本就不用再借助惊堂木扬威了。 在刚刚风一将她和赫连琦的身份报出后,下面跪着的杨奎,以及一众贪官、恶霸,此时早已吓得成了一堆烂泥了。 之前,杨奎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猜想着,这两个孩子或许就是哪个世家大族的一对小兄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小孩子就是大晔的太子和凤珠郡主。 刚刚自己还觉得那只是两个小孩子,两个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手握重权的朝中官员。 如今呢?不要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 就算人家只是两个小孩子好了,现在小孩子的长辈到了。 凤珠郡主的爹可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内阁次辅,人家是专门管官的官。 而自己呢?一个小小的知府,只是一个被管的官。 更别提吏部尚书萧诚毅还是与当今皇上一起长大的兄弟挚友,据传萧诚毅还有着一块“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在身。 杨奎再也没有了一丝丝的侥幸求生的心理。 哪怕是朝中哪一部官员前来审案,只要他今日不死,或许它还能通过那些从前吃过他贿赂、拿过他好处的上官来替他周旋一二,或许他还能得活命。 然而现在,他知道他没有一丁点的希望了! 先不说这小男孩儿就是当朝的太子储君; 单单说这个小姑娘,皇封一品郡主,封号凤珠,享有金牌玉印,可调动兵马,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再想想刚才自己的质疑,自己的质问……确实是可笑之至! 萧雨珠鄙夷地看向杨奎,“犯官杨奎,现在,你还质疑本郡主有没有权利处置你吗?” “不不不,是下官有眼无珠,下官刚刚冒犯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下官有罪。”杨奎以头抢地,连连告罪。 “下官?犯官杨奎,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用‘下官’这个称谓吗?” 萧雨珠冷冷问道。 “没有……没有了。” “哼!既然知道没有了,那你就应该放明白点儿。 你现在只是一个罪犯——罪行累累的罪犯。 你若是知趣一点,就将你的罪行一一供述清楚。 否则,今天本郡主就让你尝尝大刑的滋味。” “不,下官……不……是罪人, 罪人一定老实招认。” 第815章 血泪控诉 恶行昭彰 接下来,对杨奎的审问可以说是格外顺利。 或者说根本就不用审问,杨奎自己就把自己到清延府上任之后做过的所有恶事全部招认了出来,而且是供认不讳。 他知道,事到如今他就是再想办法抵赖隐瞒也无济于事了! 民间流传着形容地方官员的一句话,叫做: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当问及杨奎自上任以来总共贪墨了多少金银财物时,杨奎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赫连琦看着杨奎,冷声问道:“怎么?你贪墨了多少财物,如今你还想继续隐瞒不成?” “不……不是,回太子殿下,罪臣……罪臣不是不肯说,而是……而是……不知道。”杨奎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贪墨了多少不义之财,你自己不知道?”赫连琦追问。 杨奎抬眼偷觑赫连琦,又连忙将头低下,“回……回太子殿下,罪臣……罪臣开始时还记个数,到后来……后来……太多了,就……就不在意了。 所以……所以具体有多少,罪臣真的……真的说不清。” “呵呵。”赫连琦冷笑,“本太子还真相信你这话是句实话。 哼!贪得太多了,你连数字都不去在意了。 好,真是好啊!” 杨奎听着赫连琦那冷森森的话语,头垂得更低了,身子抖得也更厉害了! “你的罪行可都供认清楚了?你确定没有遗漏什么?”赫连琦又问。 “应……应该没有了。”杨奎回答。 “是吗?那你敢在你的供词上签字画押吗?”赫连琦再问。 “回太子殿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就是……就是再隐瞒什么也无济于事。 因此……因此罪臣并没有隐瞒什么。”杨奎嗫嚅地说道。 萧雨珠瞪着黑亮的大眼睛怒视着杨奎。 半晌,萧雨珠又看向站在一旁前来告状的百姓,“你们今日到此是来告状伸冤的。 你们有何冤屈,就尽管说吧。” 在那一群百姓当中,站着几个满脸泪痕,满眼愤恨,头上带孝的妇人。 萧雨珠话音落,就见那几名带孝的妇人互相搀扶着上前,扑跪在地,“民妇等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凤珠郡主! 求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替民妇一家做主! 萧雨珠看着她们跪在地上求告,心中同情,也着实不忍,于是连忙说道:“这几位大娘婶婶,你们站起来说话吧。” “是,多谢凤珠郡主!”几名妇人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 “回太子殿下、凤珠郡主,民妇夫家姓曹。 我曹家祖上留有祖宅、店铺,也留有不少银钱。 我曹家家风清正,没有出过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弟,一家人本是父慈子孝、生活富足、安乐无忧的。 哪知道,会有一天天降横祸,我曹家会被害得一日之间家破人亡。 那恶霸李能本就是个不务正业,平日里只会拉帮结伙、骚扰良善百姓的地痞无赖。 自从李能的妹子李桃勾搭上了知府杨奎,做了知府杨奎的小妾,那李能的胆子就更大了,欺善作恶更是变本加厉! 后来,那李桃生了个儿子,又被杨奎抬成了平妻。 从此,那李能就在这清延府中欺男霸女、抢占财物……再也无所顾忌了! 他看中了我曹家的宅子和店铺,居然厚颜无耻地上门来,说是要花十两银子买我曹家的祖宅和祖上传下来的几间店铺。 我曹家当然不同意。 民妇的公爹和丈夫严词拒绝了。 结果,那李能就勾结着狗官杨奎,捏造了一堆罪名,将我曹家所有的男子,包括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全部都关进了府衙大牢之中。 同时,将我曹家的妇人也全都赶了出来。 李能就这样占了我曹家的祖宅,霸占了我曹家的店铺。 我曹家的祖宅归了李能,曹家店铺的收益,狗官杨奎与李能分而得之。 可怜我曹家的男丁都被这狗官关在府衙大牢之中受尽了折磨,狗官至今还不肯放他们出来。 民妇的公爹身受酷刑,熬不过牢狱之苦,已经在牢中过世。 狗官杨奎却连民妇公爹的尸首都不肯交予家人收殓! 民妇公爹的尸首下落不明,至今都不能入土为安。 还有民妇的夫君,听说他也在牢中受尽了酷刑,两条腿都被他们打断了。 人都已经残了,狗官杨奎他们还不肯放过。 民妇听说……听说……民妇的夫君已经时日无多了! 还有……还有……呜呜……我曹家的男丁在牢中,如今伤的伤,病的病。 再这样下去,恐怕没有几个能……能活着出来了! 他们害得我曹家男丁至今都还在牢中受罪; 而曹家的女眷也至今都无家可归。 那狗官杨奎和恶霸李能,以及他们那一伙恶贼真是丧尽天良啊! 那李能仗着狗官杨奎的势力,害得我曹家亲人离散,家破人亡。 民妇恳求太子殿下,恳求凤珠郡主,替我曹家满门做主!为我曹家申冤报仇啊!” 第816章 爹爹叔叔 出手相助 曹家大娘子一番苦诉,声泪俱下。 曹家的一众女眷们也随着曹家大娘子一起磕头触地。 随着曹家的一众妇人喊冤告状,其他上堂喊冤的百姓们也纷纷上前,诉说着自己的冤屈,诉说着自己受到的迫害。 这些脏官和恶霸在这清延府做下的恶事,简直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随着审问,堂下陆陆续续地又有很多前来告状的百姓赶到这里。 于是,萧雨珠和赫连琦索性吩咐负责记录口供的六名官员,直接将桌案移到堂下去,让那些告状的百姓们,将各自的冤情诉说清楚,由那六名官员负责记录。 天快正午,依然有告状的百姓们向这里赶来,也有更多的百姓听到消息向这里聚集。 眼看着都要快午时了,却没有谁提起要不要先用膳,要不要先暂停一下,午后再继续。 不说前来申冤告状的百姓,就是在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几乎没有中途离开的。 所有人甚至都不觉得饥饿和口渴。 他们只想着要看到最后,要看到这群贪官污吏和这些地痞恶霸的下场。 其实,就凭着现有已经暴露出来的罪行,就足以定罪了。 像是知府杨奎这些罪孽深重的,别说杀头,杀他们几次头都够了! 然而,赫连琦和萧雨珠却没有急于定案。 只要还有来告状的,他们就给告状人说话的机会,给他们申诉冤情的机会,让他们尽情地将他们心中压抑着的仇怨控诉出来,发泄出来。 他们要让百姓们知道,大晔的官员,并非都像是杨奎这样的赃官; 大晔的朝廷,是不会任由赃官恶霸胡作非为、欺凌百姓的。 他们想让所有被杨奎和李能这样的赃官和恶霸欺辱迫害过的百姓们心中感觉到,这些赃官恶霸最后的下场,是因为对他们犯下的罪恶而受到的应有惩罚。 大晔的朝廷按律处置他们,是为了他们这些受害的百姓报仇。 是,百姓们无疑在心中都盼望着那些做过恶的、迫害过他们、欺凌过他们的赃官恶霸不得好死。 然而,对于真正切身受过他们迫害的百姓们来说,他们来告状了,来诉冤了,来揭发那些恶人的罪行了,最后,朝廷将这些赃官恶霸处以了极刑,那就是为他们报了仇,雪了恨,他们心中就会有一种沉冤得伸、大仇得报的快意。 但是,对于那些还没有来得及伸冤告状,还没有来得及诉说他们心中的冤屈的人来说,尽管最后的结果同样是看到那些赃官恶霸被处以了极刑,但,心中的感觉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今日赫连琦和萧雨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有冤的人伸冤,有仇的人报仇,有恨的人雪恨。 他们一是为了给清延府地方上的百姓们伸冤报仇解恨,同时还有着更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要让百姓们相信大晔的朝廷不会纵容这样的贪官污吏、地痞恶霸欺凌大晔的善良百姓。 他们要让百姓们知道,大晔朝廷和官员,不都像他们眼前这些赃官一样的贪腐邪恶,无法无天; 他们要让百姓们知道,大晔的天下有正义,有公道! 有不少的百姓可能穷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清延府。 他们天天看着眼前的赃官,天天看着眼前的恶霸,他们会以为大晔的朝廷和天下都是这样的暗无天日。 看看清延府的百姓们就知道,他们长久以来任由赃官恶霸欺凌,却不知向朝廷举报。 清延府到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却没有人想到去京城状告这些贪官恶霸。 时日久了,百姓们就会对大晔的朝廷失去了信任,失去了依赖。 同样,大晔的朝廷也会失去这一部分民心。 天下的赃官多了,恶霸多了,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对朝廷、对他们的君主、对朝中所有官员失去信心。 久而久之,朝廷危矣! 因此,今日赫连琦和萧雨珠要做的,不单单是为清延府的百姓们报仇雪恨,他们还要尽力为朝廷挽回因这些赃官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和恶劣后果。 直到所有来告状的人递上了他们的状纸; 他们的申诉也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那些犯官恶贼也已经在记录着他们的罪行的诉状上签了字,画了押。 所有这些都由那六名官员整理完毕。 此时也都已摆在了赫连琦和萧雨珠面前的公案上。 单单是看到堆叠在公案上的这些状纸和口供记录就可以知道,这些赃官恶霸做了多少恶,造了多少孽,他们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萧诚毅与萧一凡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们心知,对于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来说,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地将这些状纸和供词都仔细浏览一遍,再将这些犯罪的官员和恶霸量刑定罪处置,实在是有些难为这两个孩子。 于是,萧诚毅和萧一凡站起身,朝着赫连琦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这些状纸和供词数量太大,臣等请求协助太子殿下一同整理量刑。” 第817章 万人空巷 都来看审 赫连琦和萧雨珠看到堆叠在公案上的几摞纸张,顿时感觉头比斗大。 他们心想着:状纸和供词这么多,自己要何时才能看完? 先不说要量刑定罪,就是看完这些都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赫连琦和萧雨珠同时想到要向萧诚毅和萧一凡求助。 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口,萧诚毅和萧一凡主动站起身,要求协助他们处理这一切。 赫连琦和萧雨珠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瞬间放亮,同时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萧雨珠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爹爹和叔叔,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嗯嗯嗯,谢谢爹爹和叔叔。” 赫连琦脸上也有一丝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好,那就有劳二位萧大人了。” 赫连琦私下里从来都是叫萧诚毅叔叔,如今在大庭广众之前办理公事,还是称呼萧大人更为妥当。 萧诚毅和萧一凡一左一右站到了赫连琦和萧雨珠的身侧。 他们将桌上摆放的供词和状纸仔仔细细地一页一页翻看一遍,然后,又将每一个犯官的罪行记录仔细地阅览。 同时低声地将对每一位犯官的处置量刑告诉赫连琦和萧雨珠,再由赫连琦和萧雨珠亲自手握朱笔,落笔定案。 赫连琦的字已经初见风骨,而萧雨珠还小,写出的字尤其稚嫩。 然而,就是这无比稚嫩的字体,却永远留在了这清延府的案件卷宗之中,也留给了清延府一段永远谈不够的美谈—— 小福星凤珠郡主和小太子赫连琦曾经来到他们的清延府。 他们曾经用他们手中的朱笔,为他们清延府荡涤了昏暗的天空,给了清延府的百姓无限的光明和安宁。 有了萧诚毅和萧一凡的帮助,很快就将这些犯官以及这些地痞恶霸的罪行整理得清清楚楚。 同时也针对他们的罪行,根据朝廷的律法给予了量刑。 杨奎、李能作恶多端且民愤极大,先打四十大板,后施剐刑,即日执行。 还有十一名官员,包括冯师爷同样先打四十大板,判斩立决,即日执行。 其余十四人杖责四十,判流放三千里。 余下的,有杖型,有监禁。 说白了,这四十大板其实可打可不打。 这些家伙左右最后也是死罪或是流放,打这几十板子无非是给清延府的百姓解解恨、出口气,同时也是为了今后起到震慑作用。 这清延府的府衙简直就是一个大染缸!别说是府衙中的官吏,就连这府衙之中的衙役都没有干净的了! 杨奎、李能,还有那十一名判了斩刑的官员以及十四名被判流放的官员,家产被判抄没赔偿百姓。 萧雨珠和赫连琦按照萧诚毅的指点,在相应罪犯的名下落了朱笔,判定了罪行,加盖了凤珠郡主的金印。 对那些罪犯的四十大板,就由严汇严大将军手下的官兵负责执行。 另外,由严汇严大将军分别派出数队人马赶赴这些犯官的家中,将这些犯官的家产尽数抄没。 严汇严大将军得令后,亲自下去部署。 一时之间,清延城中到处是人喊马叫,人声鼎沸。 而多处的官衙府宅之中则是哭嚎声顿起。 然而,这是当朝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下的命令,谁又敢违逆不从? 那些犯官的家眷也只好龟缩在一边低声哭泣,却不敢上前阻拦半分。 严汇严大将军亲自带人在杨奎府宅中抄检。 杨奎的妻妾,除了那个李能的妹妹李桃,和李桃生的孩子之外,他的妻妾全都在场。 当问到李桃的去向,杨奎的正室说是李桃前日就回了娘家。 严汇严大将军派人去李桃的娘家追查。 李能的爹娘面对突然的变故,早吓得慌作一堆,不知所措。 听官兵问到李桃的去向,他们也只好无奈地供出:一大早,府衙中的朱三赶到了这里,带着李桃和儿子离开了家中。 至于他们离开后去了哪里,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供出了一个惊人的大秘密——李桃生的儿子根本就不是杨奎的,而是朱三的! 李桃和朱三始终暗中勾连着。 呵呵!官兵们听了,心道:这个大瓜一定要让杨奎知道,要让他在临死前再受一次暴击! 要让杨奎和他的大舅哥李能厮打着下十八层地狱去! 一对对派出抄检的官兵未归。 赫连琦担心萧雨珠会饿坏,便吩咐风一等人外出去买些膳食回来。 结果,风一等人寻遍了清延城全城,也只从唯一一间尚且开着门的点心铺子里将所有的点心全都买了回来。 原来,这清延城中无论是大酒楼、小饭馆,还是街头卖吃食的摊子,今日全都没有做生意。 他们关门的关门,挂板的挂板,不出摊子的不出摊子,连老板、带掌柜、加伙计全都赶来了府衙看审。 第818章 查抄定罪 百姓感恩 萧诚毅等人听了也是满心满脸的无奈。 没办法,只能安排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多出的点心则是分给了现场的小孩子们。 好在风一等人找到了福缘客栈的袁懋承袁老板,安排他带人回了福缘客栈去多多准备膳食。 大堂下的院落中,挨板子的罪犯们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惨叫声。 萧雨珠和赫连琦就在这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声里吃了些点心,喝了几口水,勉强地算是不饿了。 而告状的、看审的无数百姓还都在场,萧诚毅、萧一凡这些大人们却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在这里吃什么点心,他们再饿都只好先忍着了。 这里所有犯人的四十大板都挨完了,一个个半死不活、有气无力地在院中一角的地上趴着。 一队一队负责抄检的官兵陆续回来复命。 待将抄检的财物记录呈上来,一箱箱的财物抬上来,一片片的唏嘘之声也随之响起。 就连萧诚毅、萧一凡、赫连琦和萧雨珠看到报上来的这些数字,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还只是一个清延府啊!这些赃官就能贪墨这么大的数目! 这里的百姓每日该是怎样地在这水深火热之中艰难求生啊! 杨奎只是一任知府,从他的府宅中抄出的金银财物,光现银的数额就已经高达七十余万两,这还不包括那一叠叠的田契、房契、地契,以及珍奇古玩字画。 跟在杨奎身边的那个亲戚冯师爷,既无级,也无品,只是一个师爷,不算他送回老家的金银财物,只从他现在的住处搜出的金银数量就有近三万两之多,还有上百亩的田产和两间店铺。 清延府这些官员,通过贪墨收受贿赂、收取好处费、私加赋税、横征暴敛等等手段,少的也有数万两,多的达到十数万两。 除去金银,还多的是店铺、住宅、田产地契等,有不少都是如李能霸占曹家家财那样的或类似的方式得来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真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在这之前,萧诚毅就曾经跟承祺帝奏请过,在这次赫连琦和萧雨珠归家省亲之后,他要护送他们返回凤鸣山的同时,要出京去地方上走一走,巡查地方吏治。 此时,萧诚毅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一定要查,一定要细查! 在大晔的疆土上,不会只有这一个杨奎,也不会只有一个清延府。 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箱笼,看着这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以及这一叠一叠、一摞一摞的房契、地契,萧诚毅想,还是先要将这些处理清楚。 萧诚毅心中有了想法,但,他还是转头看向了赫连琦,“太子殿下,往常抄没赃官家产,有确切来源的、有人明确申诉的,则予以退还; 没有明确来路的,则是收缴后上交国库。 这次清延府的事,太子殿下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赫连琦听了萧诚毅的问话,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低声回答道:“萧叔叔,我想这里的大部分东西应该都能查到来路。 无非是清延府地方的民脂民膏,是那些赃官恶霸他们强取豪夺而来的。 我们安排人手,查明来源,能退还的尽数退还就是。” 萧诚毅听了,微笑着点了点头,“臣遵旨。” 赫连琦作为大晔未来的储君,心中有正义、有善念,有为国爱民之心,这是大晔之幸! “爹爹。”萧雨珠搂上了萧诚毅的脖子,说道:“爹爹,那我们现在先将关在大牢中受冤屈的人放出来吧。 他们身上有伤的赶快给他们治伤,有病的赶快给他们治病; 然后就将这些赃官和恶霸全都处置了,为清延府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接下来,我们就派人将这些财物退还原主手中。” “珠儿说得是,我们就这么办吧。”赫连奇也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笑着点点头,“好。我们就这么办。” 萧诚毅回身看向风一。 风一会意,躬身行礼,“属下明白了。” 风一转身走到大堂正中,向外高声宣布:“清延府百姓们听着,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吏部尚书萧大人有令:立即将狱中饱受冤屈的无罪之人尽数释放,并安排医者前来,有伤治伤,生病的治病; 所有罪犯验明正身,即日正法! 之后,安排官员,将这些赃官的不义之财查明理清来路,尽数归还原主!” 刚刚被重打了四十大板的赃官恶霸们,听到风一的话,全都如同烂泥一般趴伏在地。 他们知道,他们的死期到了! 至于他们后不后悔,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堂上堂下,前来伸冤告状的人们和围观的人们立时爆发出一片感恩之声和欢呼声:“草民多谢太子殿下为民做主! 多谢凤珠郡主为民伸冤! ……” 第819章 哀其不幸 恨其不争 萧诚毅走向前来,伸手示意百姓们安静。 百姓们的欢呼声很快平息下来。 萧诚毅看向众人,开口说道:“本官作为吏部尚书,朝中官员有贪赃枉法、作奸犯科之事,本官却未知晓,有失察之罪。 本官在此向各位父老乡亲请罪。 不过,今日本官还想再多说几句。 杨奎以及这里的恶霸地痞们,他们能够在清延府如此地无法无天,如此地肆无忌惮,这与他们的恶劣品性有关不假,但也与清延府地方百姓们过于懦弱不无关系。 他们的嚣张,在很大程度上是清延府百姓们的懦弱纵容出来的! 我大晔皇上爱民如子,本是一代明君; 大晔的官员也并非都是杨奎这一类的贪官污吏。 清延府这里出了贪官、出了地痞恶霸,清延府的百姓们完全可以向上级官府举报他们。 清延府离京城不过一日路程。 而清延府的百姓们,你们可有人上京告状? 没有。 你们没有信任你们的皇上会护佑百姓、会惩治贪官; 也没有相信大晔朝中的官员有为民做主的好官和清官。 你们只知一味地忍让,忍让…… 你们用你们的懦弱、用你们的忍让,纵容出了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赃官和恶霸。” 萧诚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官说话可能不好听。 可请你们用心想一想,事实是不是如此?” 堂下的众百姓听了,纷纷低下了头。 “你们应该清楚一点——清延府是大晔的清延府,而不是清延府的清延府,更不是杨奎的清延府! 清延府出了赃官、出了恶霸,自有大晔的朝廷律法处置他们。 而你们呢? 在你们的心中,似乎是已经把赃官杨奎当成了清延府的土皇上。 既然你们认错了主,那你们受他欺凌,受他压榨又能怪得了谁呢? 今天,是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途经此地。 他们路见不平,仗义为百姓们出头。 试想,如果没有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途经此地呢? 你们是否还要继续忍受杨奎一伙? 你们还要继续忍受多久?” 听着萧诚毅一句句的质问,百姓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位萧大人说的话一点没有错。 清延府的百姓屈服于杨奎一伙的淫威,杨奎一伙拿捏了百姓们的懦弱,才有了如今暗无天日的清延府。 “今日之事是教训,也是警示。”萧诚毅继续说道:“作为大晔的百姓,首先要知道自己是谁的百姓。 谁才是能保护你们的人。 地方官是受朝廷指派统御万民的,也是为一方百姓谋福祉的。 地方官受命于朝廷,但不等于他就是朝廷。 贪赃枉法的官员也是朝廷所不容的,一旦发现,必行重惩! 然而,赃官辖下的百姓如果不反抗、不举报,只是一味地软弱退让,那只会纵容得赃官更脏,恶霸更恶,不是吗?” 堂下的百姓们羞愧得无颜抬头。 但,很多人听了萧诚毅的话也都重重地点着头。 是啊,他们之前是真的错了! 他们被欺凌,被迫害,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过于软弱吗? 他们甚至忘记了他们是大晔的子民。 他们只记得自己是清延府的百姓。 而那杨奎是清延府知府。 杨奎就是清延府的天,他就是清延府最大的官。 他们却忘了,杨奎上面还有比他品阶更高的官,官上面还有当今皇上! “你们受了屈,受了冤,你们从不想着去京中申诉,不想着去扳倒赃官,不想着如何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处,只一味地退让,忍让。 朝廷之中的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再加上御史台,还包括本官执掌的吏部,难道在你们眼中都是摆设吗? 同时,你们倒还有可能会把心中的怒气、怨气发泄到皇上头上吧? 你们会觉得杨奎是朝廷官员,有这样的赃官恶霸祸害百姓都是皇上的过错。 可你们为什么不把这里出了赃官恶霸的事情想办法告知皇上呢? 如果皇上得知真相后选择纵容赃官杨奎,那是皇上的错; 可皇上根本不知,这过错又该是谁的呢? 你们敢说你们私下或是在心中没有因为杨奎这些赃官而怨怪过皇上吗? 在这样的情形下,你们如果怨怪皇上,对皇上公平吗?” 听了萧诚毅的话,清延府的百姓们沉默了。 好半晌,堂上堂下鸦雀无声,一片静默。 虽然此时无声,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犹如波涛汹涌般剧烈地翻腾着。 是啊,清延府有赃官、有恶霸,他们欺凌百姓,无恶不作。 然而,被欺凌、被迫害的他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除了忍让,还是忍让! 第820章 凤珠郡主 初次用权 他们恨贪官污吏,恨地痞恶霸。 他们也真如萧大人所说的怨怪过皇上。 然而,他们怨过自己的命苦,却唯独没有怨怪过他们自己的懦弱! 他们自己不敢去反抗赃官,不敢进京上告,不敢去寻求更大的官为民做主。 他们只会在心中期盼着,祈愿着天上何时来一道霹雷,劈死这些赃官恶霸。 如今想想,他们的懦弱……可怜; 他们的期盼……可笑! 他们软弱,才会被欺软怕硬的人欺压凌虐。 站在大堂一侧的郭大厨,此时抬起头看向萧诚毅。 郭大厨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萧大人,草民们明白了,是草民们的错。 草民们胆小懦弱,只想着那杨奎是清延府知府,他是官,他是朝廷的官。 我们作为升斗小民,不敢也不能反抗官。 却没有想过他只是一个赃官。 朝廷之中一定有比他厉害、比他大的清官、好官。 是我们目光短浅,是我们错了!” 郭大厨的妻子、儿子、儿媳也跟着上前跪下,“大人,是我们错了!” 罗家的一众女眷也跟着跪下了。 堂上告状的、堂下围观的,全都跪下了。 “萧大人,是草民们错了。 是草民们没有相信朝廷之中有好官; 没有信任我们的皇上。 是我们眼光短浅,是我们错了!” 萧诚毅看着跪下的百姓们,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伸手将郭大厨先搀扶了起来,“各位乡亲父老,快请起。 刚刚本官说的话可能有点重,但,本官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如果你们能早一些如今日一般醒悟,或许清延府的百姓们就不会在这水深火热之中苦熬这么久! 清延府的百姓们也不会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 也不会有那么多条生命被这些贪官污吏和地痞恶霸残害。” 清延府的百姓们听了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萧大人说得没错。 如果在这些赃官恶霸开始作恶之时,他们就想办法揭发、检举、上报,而不是选择逆来顺受,或许后面很多的灾祸就都能避免了。 “这次事件之后,本官还会斟酌着安排新的官员到清延府任职。 希望各位父老乡亲在服从官府指令的前提下,也要对新到来的官员行监督之责。 一旦再发现有贪官出现的苗头,要尽早进京举报。 只要是情况属实,本官保证,朝廷一定会依法惩处赃官,替百姓做主。 因为这也是当今皇上一贯的坚持!”萧诚毅语气坚定地说道。 “是,萧大人。” “萧大人的话,草民等记住了!” 众百姓纷纷点头应道。 萧诚毅微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 这时,负责整理状纸和记录口供的六名官员已经将刚刚查抄的不义之财的数目添加到了每一位犯官的罪状之上。 证据确凿,量刑无误。 接下来,就到了执行的时候了! 萧诚毅看向赫连琦,“太子殿下,所有犯人量刑结束,请太子殿下宣布判决结果。” 赫连琦听了,想了想,转头看向萧雨珠,“珠儿,这次的事情是大晔的当朝一品凤珠郡主为百姓做主,惩恶扬善。 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公堂审判,都是凤珠郡主动用金印,行使权威。 凤珠郡主也有先斩后奏之权。 那么,这次事件的最终判决和执行,就由凤珠郡主亲自下令进行吧!” 萧雨珠听了,一双大眼睛亮亮地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萧雨珠看向赫连琦,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亲亲爹爹、叔叔、师父、师伯,还有严汇严大将军和风一几人。 她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看到了鼓励。 萧雨珠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嗯嗯,今天就由珠儿来。” 萧雨珠伸手抓起惊堂木,“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了公案上,这声音振聋发聩! 惊堂木响过,公堂上下顿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堂公案后的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小的人儿。 “本郡主名叫萧雨珠,是皇帝伯伯亲封的当朝一品郡主,封号凤珠。 皇伯伯亲赐的权利——遇贪官污吏、匪徒恶霸,本郡主有紧急调兵和先斩后奏之权。 今日,本郡主就要第一次行使皇伯伯赐给本郡主的权利,铲除贪官污吏,消灭地痞恶霸,为清延府除去祸害,为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伸冤、报仇、雪恨! 清延府的一众地方官贪污、受贿、横征暴敛、抢男霸女、欺压良善,长久以来为祸清延府。 今日,本郡主下令,将他们依法治罪,绝不容情。 凡处以死刑的,即刻验明正身,押赴刑场行刑。” 第821章 郡主有令 予人机会 萧雨珠的奶音中加入了内力,声音传出去十分清晰,在场的清延府百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清延府百姓们沸腾了,他们欢呼过后,呼啦啦跪倒了一地,向上叩头,“草民们感谢凤珠郡主!感谢太子殿下!感谢萧大人!” 是啊,他们要感谢,他们必须感谢。 这几位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平日仰望都仰望不到的贵人。 如今,他们却是真心地体恤他们百姓的苦楚,不仅为他们伸冤,为他们报仇,还为他们追回财产,追回损失。 试想,如果他们将这些赃官恶霸的财产查抄之后一律充公,作为他们这些百姓也无话可说。 他们能伸冤、能报仇,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被赃官恶霸夺去的房屋、店铺、田地等财产,如今还能返还他们,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几位贵人不仅为他们申冤报仇,还给了他们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倚仗。 “各位无需多礼,快快请起。”萧雨珠嫩声嫩气地说道。 众百姓又都磕了个头,才纷纷站起身来。 萧雨珠回头看向风二,“风二叔叔,你去吩咐人准备囚车,一会儿押解这些狗官去刑场行刑。” “是,属下遵命。” “哦,对了,你带上这里的府兵头领郑平一起,清延府的情况他熟悉。 让郑平协助你,先将那几个没有死罪的犯人押入大牢,待府衙衙差重新调配之后,再行发落他们。” “是,属下明白了。”风二领命。 低头站在一旁的郑平,这时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公案后的小女娃娃。 清延府府兵头领郑平,自从半夜里被知府杨奎着人调进府衙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发过一言。 之前面对知府杨奎等人时,他是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与他们在一起,他只管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而在被官兵围了府衙之后,他心知知府杨奎的罪恶到头了,终于有人来整治这清延府了。 而想想自己呢,自己虽然没有与杨奎等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但,自己被知府杨奎设计拿捏之后,也再没有任何的反抗和作为。 自己既没有向上官举报知府杨奎的罪行,也没能护佑住多少受屈被害的百姓。 自己也有罪! 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郑平都已是心灰意冷,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和斗志。 因此,郑平始终一个人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只等着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吏部的两位萧大人几时处罚到自己的头上,自己都甘心领受。 他亦不想为自己辩解半句,他只想听天由命了! 清延府所有的官员,或者说从知府杨奎,到最小的九品小官,凡能称得上一个官字的,到最后,就只有那六名负责记录口供的官员和自己这一个府兵头领了。 那六位官员忙着做记录,做整理; 而自己……只是被晾在了一边,既不治罪,也没有任何任务分派,就这么干巴巴地在一旁站着,看着,等着…… 而此时,突然间,他听到了高居公案后的凤珠郡主叫到了自己的名字,还要自己协助他身边的侍卫大人去安排清延府犯罪官员的收押以及后续事宜。 郑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平心中也在疯狂地跳动着、猜想着,难道……难道这代表着……代表着凤珠郡主要给自己这个毫无作为的有罪小官一次新的机会不成? 郑平瞪大着眼睛看向萧雨珠,半晌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 风二走到郑平面前,看了看他。 郑平这样的表现,风二也能明白,他上前拍了郑平的手臂一下,“郑大人,发什么呆呀?凤珠郡主有令,你倒是赶快接令啊! 接了令,好和在下一起去执行任务。” 风二这一拍,郑平才猛地回过神来。 郑平看向萧雨珠,“郡主,您……您的意思是?” 萧雨珠撅了撅嘴,不满地看向郑平,“本郡主的意思是让你去干活。 你一直站在一边,也该清闲够了吧?” 郑平听了萧雨珠的话,一时间更愣怔住了。 萧雨珠皱皱小眉头,扁了扁小嘴,小胖脸上挤出了一对小梨窝儿。 萧雨珠看着郑平说道:“你之前被杨奎设局拿捏,既没有向上禀报,也没有继续对抗,你有错。 但,你终究是守住了底线,没有和杨奎同流合污。 而且,你至少是控制了住你手下所有的府兵,没有让他们成为杨奎的帮凶和爪牙,没有去助纣为虐。 单凭这一点,你也勉强算是留住了脑袋。 如今,本郡主有任务分派于你,你却迟迟不语,难不成,你不愿意听从本郡主号令行事?” 第822章 教导太子 知晓民心 “不不不,不……下官……下官愿意!不是,下官遵命。”郑平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了武将之礼。 此时此刻,他向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娃行礼,行得心甘情愿。 这个小女娃娃给了他生机,给了他振作的勇气,也给了他新的机会。 郑平眼中含泪,他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萧雨珠,转身跟着风二一起走了出去。 风二和郑平带着人将那八个没定死罪的犯官和衙役直接扯起,送入了大牢暂行关押。 待之后清延府府衙之中的官员以及衙役调配齐全之后,再安排负责押解的人员,将这些有罪之人流放发配。 萧雨珠又转头看向风一,“风一叔叔,你来宣读他们的罪状。” “是,属下领命。”风一拱手行礼,取过公案上的犯官们的罪行记录,将以杨奎为首的一众官员和以李能为首的一众地痞无赖的罪行一一当众宣读。 随着风一的宣读,一桩桩、一件件,这些赃官恶霸的罪行听得清延府百姓们咬牙切齿,恨意滔天! 同时他们也无比痛恨自己的懦弱,他们忍受这样的赃官恶霸居然忍受了这么久! 没有判死刑的,都已经被押入了大牢; 留在此地的都是等着执行死刑的。 这些人绝望地趴在地上,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清延府的百姓们积压了太久的愤怨,积压了太多的仇恨,他们一拥而上,就要动手。 若不是有严汇严大将军带来的兵马在堂下维持秩序,这些趴在地上的贪官和恶霸,恐怕都要被清延府愤怒的百姓们给活活撕碎了! 看着眼前愤怒的百姓们,这些家伙或许觉得最后的斩首都没有那么恐怖了,他们宁愿挨那一刀之痛,也不想落到这些愤怒至极的百姓手中! 看着堂下的百姓们群情激奋,现场实在太过混乱,百姓们的情绪几近失控。 严汇严大将军几步走到堂下,一声断喝:“百姓们安静,国有国法,不可乱来! 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二位萧大人在此,已经将这些恶贼定罪,稍后就要行刑,各位百姓请稍安勿躁! 若有人不听劝阻,扰乱公堂,那也是要按律治罪的!” 听了严汇严大将军的话,百姓们的情绪才有所收敛。 人群慢慢地向后退去,但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将这些十恶不赦的赃官恶霸烧成灰烬! 严汇严大将军看到百姓们已经安静地退后了,他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回来,站到了公案旁。 萧诚毅和萧一凡分别站在萧雨珠和赫连琦的两边,他们一起看着堂下这一番骚乱,心中也不免是一声叹息。 看着这些百姓们,一时之间还真有些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萧诚毅看看赫连琦,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这些百姓早有这样的血性,早有这样的勇气,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发生。 而在他们压抑了太久之后,一旦有人为他们做主,一旦他们有了倚仗,他们又会在瞬间爆发。 如果不加以遏制,他们很有可能又会成为违法者。 百姓们有的时候会是非常的懦弱。 但,如果他们突然有了倚仗,有人给了他们胆气,他们或许也会做出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所以,统御天下万民,首先要懂得民心。 要清楚地掌握百姓在不同情况下的不同心理状态。 否则,或是让百姓一味地忍辱负重,怨声载道; 或是会有朝一日官逼民反。 这些,对于朝廷来说同样都是祸事。” 赫连琦听着萧诚毅所言,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 赫连琦抬头看向萧成毅,“萧叔叔,琦儿懂了。” 萧诚毅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点到即可。 这时,风二快步走了回来。 风二来到公案前,拱手行礼,“回禀太子殿下,回禀郡主,回禀萧大人、严大将军,外面木笼囚车已经备好,那边的刑场也已经准备完毕,郑平在那里等候。 赫连琦和萧雨珠转头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轻轻颔首。 赫连琦想了想,看向萧诚毅,说道:“萧叔叔,事情进行到这里,琦儿觉得,接下来的事情,珠儿就不必亲自参与了。 毕竟刑场上的事太过血腥,珠儿年纪还太小。”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是,臣也是这么想。下面的事就交给臣等来办吧。” 赫连琦点了点头。 萧雨珠眨了眨大眼睛,她想说,她不怕的。 可看向爹爹、叔叔和琦哥哥的眼神,萧雨珠还是闭上了嘴。 第823章 打入囚车 押赴刑场 赫连琦思忖片刻,他看向一旁的严汇严大将军,“严大将军,监斩一事就交与严大将军督办吧。” “是。臣遵旨。”严大将军抱拳领命,转身命令自己手下的军兵,“来人,将一众罪犯打入木笼囚车,即刻押往刑场。” “是,将军。” 官兵毕竟是官兵,号令一下,立即行动。 这些罪犯,刚刚都被责打了四十大板,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能自己走路的。 军兵们如狼似虎,两人拖起一个。 百姓们纷纷退向两边,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他们看着往日里嚣张跋扈的赃官恶霸一个个地从他们的面前,被官兵一路拖着拖出了府衙,扔进了木笼囚车之中。 百姓们纷纷退到了街道两边,跟着囚车的队列一路朝前走去。 百姓们都想要亲眼看着这群赃官恶霸的最终下场。 严汇严大将军走出府衙,骑上自己的坐骑,率领一队军兵,押着一辆辆木笼囚车,朝着清延城中最大的广场走去。 今日要在那里将这些赃官恶霸斩首示众。 而杨奎和李能两个,罪行最重、民愤最大,直接被判了剐刑。 在府衙围观的百姓都已经随着囚车去往了刑场。 府衙外面没有了围观的人群,顿时清静下来。 这时,就见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和堂弟袁懋勤,带着福缘客栈的伙计们赶着两辆马车来到了府衙门前。 风一见到了,忙上前问道:“两位袁老板,您二位这是……” 袁懋承兄弟俩忙上前两步,拱手说道:“风一大人,是草民想着,太子殿下,凤珠郡主,还有萧大人他们今天都在为我们清延府操劳费神,到现在都还没有功夫用膳。 要等这里的事情忙完还不知要到几时。 袁某就领着福缘客栈的伙计赶着做了些简单的饭食送来了这里,给各位大人们先垫垫饥。” “哦,原来如此,有劳有劳!” 风一点手叫过来一旁值守的几个军兵,帮着袁懋承兄弟俩将马车上的食盒和笸箩全都抬了下来。 食盒里是一些精致的饭菜。 而几个大笸箩里放的都是馒头和包子。 风一向赫连琦、萧雨珠和萧诚毅回禀了此事。 萧诚毅亲自向袁懋承兄弟俩道了谢,并直接吩咐将几大笸箩包子和馒头分给了在场值守的那些军兵和风一的手下。 “有劳袁老板回去后,安排客栈的厨房继续多做些饭食,我们还有不少官兵押送那些犯人去刑场行刑,他们也没有用饭。 一事不烦二主,此事就拜托袁老板了,回头银钱一并结算。”萧诚毅说道。 “是是,袁某这就回去安排。”袁懋承连忙应道。 “有劳袁老板!”萧诚毅拱手称谢。 “不敢不敢,些许小事,当不得萧大人一个谢字,袁某这就回去。”袁懋承和袁懋勤兄弟俩带着人连忙返回了福缘客栈。 赫连琦、萧雨珠、玄冥老人、玄音老人,以及风一和他的手下们也都是忙到这会儿才得了空能吃上两口东西。 而萧诚毅和萧一凡则还是一早跟着严汇严大将军他们吃了些军中的干粮。 除了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其间悄悄运行功法,不觉饥饿意外,几人到此时,都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几人抓紧时间吃了些东西。 那六名负责记录口供的官员们也被安排趁这个时候吃了些东西。 看他们用过了膳食,萧诚毅命风一将六人叫到近前。 六名官员全都低着头,不敢与萧诚毅等人对视。 “刚刚,凤珠郡主教训郑平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赫连琦冷声问道。 “是,臣听到了。”六名官员齐声应答。 “凤珠郡主教训郑平的话,在你们这里同样适用。” 赫连琦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六人说道:“你们和郑平一样,通通都是本着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原则做人做事。 但你们作为朝廷官员,不思作为,只求自身无过,这本身就是大过! 如果朝中官员都像你们这样,闭目塞听,凡事不理,只求自身无过,那朝廷要你们这样的官员作甚?” 听着赫连琦的质问,六名官员满脸羞愧,“臣知错。” “知错?一句知错就完了? 今后还继续如此这般?”赫连琦追问。 “不,以后……以后……”几人想说今后再不如此。 可他们突然想到,自己今后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呢! 这官位还有没有也不知道,他们该如何表态呢? 赫连琦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冷冷说道:“你们是因为不知你们的乌纱能不能保住,所以不知怎样回本太子的话是吗?” 几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第824章 戳穿心理 诉说苦衷 萧雨珠看着面前的六名官员,娇软软的语音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猜……你们几个人心里是想着等我琦哥哥开口挽留你们,然后你们再表态,对吗?“ 下面的六名官员听了,“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地上,“下官不敢!” “下官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呢!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治你们的罪,你们就以为你们没有罪了吗? 你们就以为你们有功了吗?”萧雨珠绷着小脸儿说道。 “不不,下官不敢有如此想法!”几人连忙摇头。 “哼!本郡主看你们就是这样想的。”萧雨珠直接打断几人的辩解,“你们中间或许还有的人会想,清延府经过这一次大动荡、大清理,官员几乎全部落马。 如今的清延府就剩下你们这几个无罪的‘好官’,你们几人以后就是这清延府的中流砥柱。 以后,这清延府还要靠着你们来支撑,来治理。 哼!如果你们这么想,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本郡主告诉你了,清延府这么多官员倒台,官位空出这么多,也不差你们这几个。 如果你们不想再继续尽心尽责地为朝廷效命,为百姓分忧,那么此时此刻,就由我琦哥哥和本郡主先追究你们之前不作为之责。 接下来就由本郡主的爹爹和本郡主的叔叔按照吏部官员的考量标准,摘掉你们的乌纱,脱掉你们的官袍,你们是该坐牢,还是该受杖责,你们自己心里应该都明白。 杖责也罢,坐牢也罢,都不算是委屈你们吧?” 下面的六名官员双手撑着跪伏在地上,有的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 这小姑娘……不,这小郡主也太厉害了! 这哪是三四岁的小娃娃啊!? 他们暗地自问,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吗? 或许……真的不能说没有。 至少他们也想着,最起码要先确定了他们的去留,他们才能做出相应的反应,不是吗? 难道他们这样想、这样做又错了? 跪在中间的是清延府下辖陈中县的县令王云逸。 王云逸思忖片刻,抬起头来,看向萧雨珠。 “回禀凤珠郡主,下官……下官是清延府下陈中县的县令王云逸。 下官不敢欺瞒郡主。 之前下官心中一直在去留一事上犹豫不决。 下官并非是不想为朝廷效命,为百姓分忧。 而是……而是下官对自己之前的不作为心有愧疚。 下官无颜再说出今后会痛改前非、一心为朝廷、为百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话。 因此,下官……下官才犹豫不决。” 萧雨珠看着王云逸,点点头,“本郡主听着你这几句话倒还有几分真。 那么接下来,你还想说什么呢?” “下官想说,如果……如果下官还能留在陈中县,那么下官绝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为官。 经历过如今这一切,本官已经大彻大悟了! 今后该如何做官,下官心中也已明了。 只不知,下官还能否再有机会为朝廷效命,为百姓分忧。” 萧雨珠看了看陈中县令,又看向其他跪着的官员,“你们呢?” 本郡主可不想挽留你们任何一个人。 本郡主想,本郡主的琦哥哥也不想。 现在,本郡主将去留交予你们自己选择。 去,该如何去? 留,又如何留? 本郡主倒想听听你们怎么说。” 跪在陈中县令王云逸身边的另一位年轻的官员此时也抬起头来,朝着萧雨珠拱手说道,“回禀凤珠郡主,下官是抚西县县令匡铭。 之前是下官等错了,下官愿以戴罪之身,勤勉为官,弥补从前之过。” 跪在抚西县县令匡铭左边的是兴安县县令程肖贤。 此时,程肖贤跪直身子,向上抱拳行礼:“郡主,想下官等人当年也是十年寒窗苦读,铁砚磨穿,才一朝得中,做了这一方的父母官。 下官走入仕途之初,也是一心一意地想着要为国为民做好官,做清官。 然而,在这清延府,在知府杨奎辖下,下官等开始时也据理力争过,然而……” 说到这儿,兴安县县令程肖贤摇了摇头,“郡主应该也知道,清延府的府兵头领郑平的事吧?” 郑平那件事,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郑平是冤枉的。 我们也都清楚,那根本就是知府杨奎针对郑平布的局,下的套。 就因为郑平始终不肯顺从知府杨奎,不肯违背良心依附于他,始终跟杨奎对着干。 杨奎就将郑平当成了阻碍。 因此,杨奎才用了那样下作的手段来栽赃打压郑平。 从此之后,郑平不说是一蹶不振,但也是心灰意冷了。 他只一心约束着自己手中的几百府兵,除此之外,几乎不再插手清延府之事。” 第825章 浪子回头 此心不悔 而我等下级官员……也是在多次对抗无效且被各种打压的情况之下,也怕……也怕哪一日如郑平一般遭了那杨奎算计,中了他的圈套,污了自己的名誉和官声。 因此,下官等索性也抽身撤步,退回自己的管辖之地,只理自己一县之地,不与那杨奎为伍也就是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大过。 渐渐地,下官等没有了斗志,忘了本心,只想着明哲保身。 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成了我们为人为官的座右铭。 我们却忘记了,当年读书、科举、做官是为了什么! 郡主,下官等真的错了!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请相信,下官等绝不会重蹈覆辙!” 萧诚毅看向程肖贤,“这位程大人,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与本官是同时中的进士吧?” 程肖贤看向萧诚毅,拱手说道:“是,萧大人记得不错。 下官惭愧,下官当年正是与萧大人同中一榜的进士。 只是萧大人大才,下官难望项背。” 程肖贤看到萧诚毅的那一刻起,就就认出来了。 那样的风华,那样的气度,让人见之难忘。 萧诚毅,那是被天下读书人视为偶像的存在。 自己与萧诚毅本是同榜进士,自己吊了车尾,人家可是高中头名,状元及第。 自己如今就连一个小小县令都无法扬眉吐气地做好; 而萧诚毅却是又从吏部侍郎升任了吏部尚书,还是当朝的内阁次辅,更是未来的首辅大人。 程孝贤从看到萧诚毅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尽可能地低着头,心中一直希望着,希望着萧诚毅不要认出他来,不要记起他。 尤其是现在,他自惭形秽,他羞于相认。 可如今,终于还是面对面了。 萧诚毅,高踞在公案后,而自己却跪在了公案前。 萧诚毅是当朝的吏部尚书,一部主官,还是堂堂的内阁次辅; 而自己呢,就是这一个七品县令,都还不知能不能继续当下去! 自己做人做官。都太失败了! 萧诚毅又看向另外三人,问道:“你们几位又是在何地任职?” 跪在陈中县县令王云逸身边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官员,身着八品服色。 “回萧大人,下官章景,是陈中县县丞。” “回萧大人,下官霍辰,是抚西县县丞。” “回萧大人,下官关承俭,是抚西县县尉。” 萧诚毅点了点头,“你们几位都先站起来说话吧。” “是,下官谢萧大人。”几人站起身。 “你们几位作为一任地方官,如今却都是身负大过之人。 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还能留存一点点的本心,没有与那杨奎同流合污。 但,不与赃官同流合污,这远远不是一个好官的为官准则,更不是一个好官的所作所为。 作为吏部主官,本官现在问你们几位,你们是想继续任职,在今后将功补过? 还是就此离任,今生永不为官?”萧诚毅严肃地问道。 “你们最好是仔细想过再回答。”赫连琦说道:“这是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之前,作为一任地方父母官,你们是有大过错的。 如果你们想就此离任,辞官归乡,本太子可以不追究你们之前的过错,放你们就此离开。 但,你们永世不得再为官。 假如你们愿意留任,那也可以。 不过,你们听好了,你们的姓名已经在本太子这里记下了。 将来若是你们于为官上再有一差二错,被本太子知晓,那……本太子就要从重从严加倍重罚。 如果你们现在怕了,最好就此离开,不要误国误民。” 王云逸、匡铭、程肖贤等六人彼此对视,复又跪倒在地,“回太子殿下,下关等愿在今后将功补过。 如若今后为官再出差错,微臣等甘愿领受任何责罚,绝无怨言!” “你们确定想好了?将来不要后悔?”赫连琦再问。 “回太子殿下,微臣不悔!”王云逸答道。 “微臣当年科举入仕,也是想着为国为民做一番成就出来的。 如果微臣等就此辞官还乡,不说别人,就是微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微臣往后这一生都会活在羞耻里,都会抬不起头来!”匡铭紧跟着说道。 “微臣亦如此。微臣宁愿以戴罪之身再博一次,这一次,定不负朝廷,不负百姓!”程肖贤同样语气坚定地说道。 “微臣愿将此身舍于朝廷、舍于百姓,就如同回头浪子,此心唯天可表!” “微臣同样想法。浪子回头,此心不悔!” “微臣也同样想法。浪子回头,此心不悔!”章景、霍辰、关承俭三人说罢,以头触地。 第826章 恶有恶报 时候已到 赫连琦听了,点点头,“也罢,本太子记下你们这里的七人了。 你们今后的一言一行都在本太子的眼中。 该怎么做人,该怎么做事,该怎么做官,你们自己要心中有数。” “是,微臣等明白。”王云逸等六人立刻应道。 “先起来吧。” “是,谢太子殿下!”几人站起身,垂首肃立。 萧诚毅看向他们,“你们几人算是这清延府为数不多能够留用的官员。 清延府地方你们相对比较熟悉。 本官回京之后,会尽速安排适合的官员来清延府接任。 在新任官员到来之前,你们几人要先行负责清延府一方的治理,不得有误。” “是,下官等明白!” 几人应道。 “陈中县县令王云逸。”萧诚毅看向王云逸。 “下官在。”王云逸上前一步。 “新任知府到来之前,由你先行处理清延府事宜。 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在清延府当地招募府衙、县衙的衙役,先要让府衙各项政务正常运转起来。 还有,招募衙役务必要谨慎考量,以人品为重。 人品欠佳者,不可用; 贪财好色者,不可用。 胆小怕事者,不可用。”萧诚毅仔细交待。 “是。下官记住了。” 王云逸应道。 “你们几位官员的手下衙役中,应该还有可用之人。 府衙之中的衙役不能都是新人。 你们要酌情将你们手下得力之人分散到清延府府衙以及其他县衙之中,以他们的经验来带新人。 要让清延府政务迅速地恢复正常。” 萧诚毅想到,这几人至少能不与杨奎等人同流合污,他们的手下应该也有正派安分的人可用。 “是,下官遵命。”王云逸抱拳领命。 “好。你们去忙吧。 第一件事就是招募衙役。 少时刑场行刑完毕之后,你们要在清延府范围内广贴告示,将招募府衙衙役以各县衙衙役的消息发布出去。 要尽快将人员招募齐全,保证各个官衙政务运转起来。” “是,大人,下官等这就着手办理。” “好。”萧诚毅点点头。 王云逸几人行礼之后,转身去到大堂下,六人就在他们刚刚记录口供的桌案旁坐下,商议接下来要办的一系列事情。 如今再看这几人,已经一扫刚刚的那份灰心颓废,都像是重获新生了一般。 萧一凡看着那六人认真商议做事的样子,也笑了,“如果这六个人记性没毛病,想来这清延府应该暂时可以放心了。” 萧诚毅点了点头,“这几人至少品性不坏。 只是有些惧上,有些胆怯,做事畏首畏尾,这样难成大事。 希望经过这一次,他们能幡然悔悟,今后可以真正地做个好官,做一个朝廷可以信赖,百姓可以依赖的好官。 萧一凡完全认可萧诚毅所说,“是啊,一个地方官府,如果主官是坏的,那着实是要祸害一方的。 今日刑场之上被斩首示众的那些官员中,他们从一开始或许并非个个都是赃官、贪官; 那些衙役衙差们也未必在进入公门之前就都是恶人、坏人。 可他们跟随的是一个赃官、贪官,如果他们渐渐地忘了自己的本心,忘了自己该怎样做官、怎样做人、怎样做事,只一味地随波逐流,与赃官沆瀣一气。 那么,最终他们也就变成了赃官,贪官,变成了恶霸。 那等待他们的也只能是今天这样的下场。 如果当初这清延府的主官不是杨奎,或者杨奎是一个好官,或许今日的清延府就会是另一番景象,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人头落地了!” “没错,事情就是如此。”萧诚毅叹口气说道:“这次吏部再安排官员过来,一定要斟酌清楚,不可再出现差错。 否则,恐怕将来这里还要再设刑场!” 此时的刑场之上,随着人们一阵阵恐惧的惊呼声,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杨奎和李能是被判的剐刑,他们要在最后执行。 此刻,一众罪犯一个个地被斩首了。 看着斩刑,杨奎和李能都已经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然而,他们当初作孽作恶、欺压良善之时,他们不会想到他们会有如今这样的下场。 而在今日落到如此下场的时候,所有的后悔都晚了!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斩刑结束,终于轮到杨奎和李能。 一个是清延府的贪官之首,一个是清延府的恶霸之首。 两人看着行刑的刽子手走过来,看着他们手中那把闪闪发亮的尖刀,两人已经抖如筛糠一般,身下的黄白腌臜之物也已经溢满了身下。 第827章 作恶到头 最终下场 若早能想到今日,又何必当初作恶呢! 严汇严大将军缓步走到二人近前,他看看杨奎,又看看李能,“你们二人事到如今可后悔了?” 杨奎和李能只剩下满脸的惊恐和满头的冷汗。 “你们两个,一位妹夫,一位舅兄,今日结伴上路,希望你们这一路上能够好好地作伴,不要吵闹,不要对骂,更不要厮打。 在你们临死之前,本将军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严汇严将军冷笑一声,说道:“杨奎,你那位平妻是这个李能的妹妹,叫李桃对吗? 李桃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对吗? 如果本将军告诉你,那个孩子并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一个叫楚三的衙役的,你相信吗? 听到严汇严大军所说,杨奎瞬间睁大了双眼,那双污浊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杨奎看向严汇严大将军,又看向一旁的李能,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然而,他此时的喉咙就像是被谁用力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杨奎拼命地摇头,摇头,再摇头。 他的儿子不是他的? 他那唯一的、他当命一样疼爱的儿子不是他的? 儿子,不是他的…… 杨奎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人在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的头嗡嗡地叫,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眼前甚至都变成了模糊一片。 “杨奎,当初李能的妹妹李桃和你勾搭在一起,先被你收入府中做了妾; 李桃生下了一个儿子后,又被你抬为了平妻。 那李能就变成了你的大舅兄。 你为李能撑起了一把保护伞,让他在这清延府可以横行霸道、欺凌良善,抢男霸女,甚至是杀人害命无恶不作。 结果是,你看重的那个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而是那个衙役楚三的。 你的那个平妻李桃,早就与衙役楚三勾搭成奸,暗通款曲。 哦,那李桃最早好像还和朱三有过过往! 你就为了这样一个平妻,为了李能这样一个大舅兄,撑起了一把肮脏的保护伞! 如今,你在临死之前得知了真相,此时此刻又作何感想呢? 本将军还要告诉你,那李桃之前回了娘家,而今天一大早,那楚三大概是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气息,他一大早就赶去了李能乡下的家中,接上那李桃母子后,已经不知逃往何处,官府正准备画影图形捉拿他们。 得知了这些,你又作何感想呢?” 杨奎好像听到了严汇严大将军说话,又好像没有听到。 他呆愣愣地,目光呆滞地看向一旁的李能。 渐渐的,杨奎的眼中像是涌出了杀人的凶光。 然而,他被五花大绑着,根本动都动不了。 如果眼光能杀人,杨奎恐怕已经将李能杀了千万遍! “杨奎,你也不要觉得冤,也不要觉得委屈。 就算没有李能仗你的势作恶,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就是那些跟李能没有关系的罪行,也足够杀你几回了! 所以,你今天的下场是从你开始做恶起就注定的了。 从你第一次作恶、第一次作孽开始,这个下场就已经在等着你了。 本将军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要让你们郎舅二人一路同行!” 说到这儿,严汇严大将军冷声下令:“行刑!” 严汇严大将军转身走回了监斩台上。 剐刑台上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和嚎叫声。 两个人的嘶吼和嚎叫声此起彼伏。 这情景,看着虽然恐怖血腥,但是百姓们刚刚亲眼看到了那么多贪官斩首,如今有更多的人已经能面对现在的剐刑了。 更何况,这两个人是他们心中恨到极点的恶人。 他们看着,感官上虽有些不适,但更多的是解恨,是痛快,是报仇的快感! 赃官、恶霸,在这世上死一个少一个,越少越好! 随着那嘶吼嚎叫声渐渐地减弱,直到消失,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家伙,终于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百姓们仰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天格外的蓝,云格外的白! 但愿他们清延府的天,以后再不会有那些肮脏的乌云出现了。 后续事务自有军兵们收拾。 这些坏东西是没有资格入土安葬的,他们都会被丢弃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严汇严大将军走下了监斩台,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上马回了府衙。 在场的百姓们目送着严汇严大将军离去。 人群中,郭大厨一家、罗家,还有一众之前遭受到杨奎和李能一伙残酷迫害的人家,彼此有志一同地决定——“我们现在也要去府衙。 我们要去府衙拜谢他们的恩人! 拜谢为我们报仇、伸冤、雪恨的恩人! 我们要给恩人多磕几个头!” “对对,说得对,说得对。” 众人扶老携幼,又乌泱泱地一路朝着府衙奔去。 第828章 尘埃落定 再次教民 府衙中。 六名官员已经将招募府衙、县衙衙役、捕快的告示文稿拟好,呈交给赫连琦和萧诚毅几人看过。 几人点了头,六名官员便直接誊抄了几份。 目前,府衙之中几乎无人可用了,他们也只能安排他们各自县衙里面的一些衙役、捕快们即刻奔赴各地去张贴招募告示。 赫连琦和萧雨珠、萧诚毅、萧一凡,以及玄冥老人、玄音老人正坐在府衙大堂上说着话。 萧雨珠这会儿又被亲亲爹爹抱在了怀里。 公事办完了,该是父女俩亲亲热热团聚的时候了。 萧诚毅抱着女儿,几个月以来,思念女儿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珠儿,家中的爷爷奶奶,还有你娘亲,你的叔叔婶婶们,还有你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你的一群哥哥们都盼着你回去,都等着你呢。 这里的事了结,我们就快马加鞭回家去。” “嗯嗯,快马加鞭回家去,珠儿也想快点回家去!”萧雨珠的眼中满满都是对亲人的思念。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从昨天到今天,他们只护着、看着、不插手。 一来,这原就是朝廷中的事; 二来,他们也相信这两个不同一般的孩子。 毕竟,他们将来要面对的事,比如今这件事要大得多,也重得多。 凤凰不是凡鸟,要高飞,就先要练就坚强的翅膀。 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已经开始学着飞了! 众人在府衙中坐着,说着话。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应该是严汇严大将军他们回来了。”萧诚毅说道。 很快,马蹄声在府衙外消失。 不一会儿,就见严汇严大将军带着人走了进来,“回太子殿下、凤珠郡主、萧大人,犯人行刑完毕,末将回来交令。” “严将军辛苦了!免礼!”赫连琦回应。 “末将遵令行事,不敢受辛苦二字。” 严汇严大将军连忙拱手行礼。 “此地之事已经接近尾声。 严汇严大将军率兵连夜前来助阵,天到这般时候,严大将军与众军兵还未用膳,也着实辛苦! 刚刚萧大人已经吩咐福缘客栈的老板回去安排一众军兵的饭食。 严大将军可携部下前往福缘客栈用膳,之后,直接带兵回转京南大营即可。” “是,末将多谢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萧大人体恤。 今后倘有指派,末将必当接令前往。” “多谢严大将军!” “多谢严伯伯!这次是珠儿给严伯伯添麻烦了!”萧雨珠看向严大将军,一脸认真地地说道。 “太子殿下,凤珠郡主说哪里话,这是末将当尽之责。末将就此告辞了!” “严伯伯,再见!”萧雨珠在萧诚毅的怀里甜甜地笑着,朝着挥手告别。 “好,小郡主,再见!”看着那软糯糯的粉团子朝着自己挥着那小胖手,严汇严大将军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想自己一个堂堂大将军,竟被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娃传令调遣,而自己被一个小娃娃调遣了,心情还如此愉快,这也算是一次奇妙的经历了。 严汇严大将军率兵离去,府衙之中又有了暂时的安静。 安静的时间不长,便又听到一阵人声鼎沸。 大堂上的几人彼此对视。 此时就见风一的手下风六从府衙外快步地走进来,“回太子殿下、风珠郡主、萧大人,门外来了众多的百姓,他们说是要进来叩谢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二位萧大人,叩谢替他们报仇,伸冤的恩人。” 赫连琦看向萧雨珠,又看看萧诚毅和萧一凡,吩咐道:“那就请百姓们进来吧。” “是,属下遵命。”风六转身走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有数不清的百姓拥进府衙,堂上堂下瞬间跪满了一地。 众人朝上叩头,“草民等叩谢太子殿下,叩谢凤珠郡主,叩谢萧大人,替我们清延府百姓伸冤报仇,草民们无以为报,不知该如何感谢,只能多磕几个头了!”说着又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 “众位免礼,快快请起。”赫连琦说道。 “对,听我琦哥哥的话,你们快快免礼请起。”众人听了,又都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 萧雨珠看向下面站着的一众百姓,此时,那张绝美的小胖脸上不见了往日那甜美的笑,正相反,小脸儿绷得紧紧的。 萧雨珠一脸严肃地说道:“各位叔伯婶娘们,不久前我爹爹说的话,希望你们以后都要牢牢记得。 这次的事情是教训。 今后,如果地方上再出现如杨奎这样的赃官、如李能这样的恶霸,你们不可以再忍气吞声,不可以再一味地退让。 你们要相信我皇伯伯,要相信我琦哥哥,要相信朝廷,要相信朝中有我爹爹和叔叔这样的好官,他们会为民做主的。” “是,郡主的话、萧大人的话,草民们都记住了,定会牢记于心!” 第829章 清算招募 安排后续 “嗯嗯,那就好!”萧雨珠点点头,脸上又有了笑意。 萧雨珠回头看向赫连琦。 赫连琦明白萧雨珠的意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百姓们,“今日,清延府的赃官恶霸已经被就地正法。 接下来,这里的府衙、县衙之中的官员、衙役、捕快都要有新的补充,新的变化。 官员会由吏部分派,尽快来到清源府就任; 至于衙役、捕快的空缺,清延府各地已经张贴告示开始进行招募。 只是,有今日这些被正法的贪官污吏做先例,今后不管是为官为吏,还是做衙役捕快,该如何做人,该如何做事,后来者的心中都要有个清晰明了的计较。 再有以身试法者,那么,就想一想今天!” 萧诚毅走上前来,“各位清延府的乡亲父老们,官府招募衙役捕快,是要他们从今往后全心全意为清延府的百姓们分忧解难,而不是让他们借由身上的公职来贪赃枉法、欺压良善。 因此,想进公门的人,首先心要正。 就如同招募公告上所说的—— 人品不佳者,不予录用; 贪财好色者,不予录用; 见利忘义者,最好远离公门。 否则,今日这些赃官污吏的下场,就是那些居心不良者未来的下场!” 堂下的百姓们听了,刚刚还有些跃跃欲试的人,想着一旦入了公门就月月有饷银可拿,穿着官衣又威风,还能……还能…… 他们还没有把下面还能“捞些好处”的美梦做完,听了萧诚毅的话,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此打了退堂鼓。 还没有做事就先起了贪念,想想今日刑场上的……他们……呃……还是算了吧! 其中也不乏有那些家中贫苦但心存正义的人。 他们也在跃跃欲试。 从今往后,清延府不是原来的清延府了。 他们可以跟着好官,做一些对百姓有益的事情,他们愿意。 萧诚毅待下面的百姓们稍稍安静了一些,才又开口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处置了清延府的赃官恶霸,接下来要办的事还有两件—— 一,要招募衙役、捕快; 二,就是要将之前被杨奎、李能一伙侵犯、霸占的财物返还原主。 要办理财物返还,必先要进行财物整理。 这些都需要时间,请各位父老乡亲理解并静待两日。 太子殿下会尽快安排官员办理,尽快将财物返还到原主手中。” “草民等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凤珠郡主!多谢萧大人! 我们理解,理解!我们能等,能等!”众百姓纷纷表示理解。 萧诚毅点点头,“那好,时辰不早了,各位也都请先回去歇息,安心静待两日。” “是。”众位百姓呼啦啦跪倒,再次磕了个头,才起身退了出去。 萧一凡想了想,转头看向萧诚毅,“哥,要不,我留在清延府两天督办此事? 待财物返还之后,我再返回京城?” 萧诚毅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那你就辛苦两日,顺便关注一下招募之事。” “是,我知道了。”萧一凡应道。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众人朝外看去。 就见是府兵头领郑平带着一众府兵来到了府衙。 走进了府衙,郑平带人来到堂下跪倒,“郑平拜见太子殿下、凤珠郡主,拜见二位萧大人。” “都起来吧。”赫连琦抬手说道。 赫连琦转头看向萧诚毅,“萧大人,地方官员的事,还是交由吏部尚书来办更名正言顺。” 萧诚毅点头,看向郑平和下面的一众府兵,“郑平。” “卑职在。”郑平低头应道。 “之前你被杨奎一伙构陷栽赃,此事明知是诬陷,你完全可以向上禀报,据理力争,为自己辩白。 然而,你却选择了忍气吞声,选择了退让。 这是你为官之大过。 但好在你始终没有与杨奎同流合污。 只是,为官者,不与赃官同流合污还远远不够。 做官,就要有一心为国为民之心。 否则,只想明哲保身,那就最好不要做官。” “是,卑职知错了!”郑平头低到了胸口,一脸愧色。 萧诚毅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接下来,你要带着你手下的府兵,维持好清延府地方的安定。 另外,近几日,官府要进行赃物返还。 这些财物暂时收存在府衙之中,就由你带领手下的府兵负责看守,不得有误。” “是,卑职遵命。”郑平抱拳领命。 萧诚毅接着吩咐道:“目前府衙中的衙役和捕快欠缺。 这方面的事情,你要带着你手下的府兵先承担下来。 府衙之中的一应事务,还需要你协助他们六位共同去做。 在府衙、县衙之中的衙役、捕快招募齐全,吏部派遣的新任官员到来之后,你再收拢府兵,回归营地。” “是,卑职明白。” 第830章 回转客栈 招募师爷 “这几日,吏部侍郎萧一凡萧大人要留在清延府督办此事,你等都要统一听萧大人指挥,不得有误。” “是,属下等遵命!“郑平和王云逸几人拱手听命。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萧诚毅看向萧一凡,“一凡,这几日你就在此坐镇,多多辛苦。 这里事毕,你尽快回京,吏部还要安排官员补上这清延府各处的空缺。 吏部的事情也不少。“ “是,下官明白。这里事毕,下官即刻返回京城。”萧一凡应道。 “好。”萧诚毅点头。 萧诚毅说着又看向赫连琦,“太子殿下,这府衙就交给他们办理各项事务,我们回福缘客栈吧。” 赫连琦点点头。 萧诚毅又回头看向坐在大堂一侧的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两位老人家,请吧,我们先回福缘客栈休整一番,准备明日返回京城。” “好啊!”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微笑着点头,随即站起身。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赫连琦跟在萧诚毅身边,随在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身后走出府衙大门。 几人在大门外上了马车,风一带领手下护卫着马车,马车一路驶去了福缘客栈。 官兵行动一向迅速,包括用膳。 当赫连琦、萧雨珠等人回到福缘客栈时,福缘客栈里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严汇严大将军率领部下军兵在这里用过膳食,便立即整束队伍,率兵出城返回京南大营去了。 袁老板正指挥着客栈中的伙计们收拾洗刷着。 见到赫连琦、萧雨珠几人回到客栈,袁懋承和袁懋勤连忙上前迎接,行礼拜见,“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凤珠郡主!拜见萧大人!” “两位袁老板免礼平身!”赫连琦微微抬手示意。 “是,草民谢太子殿下!”袁懋承和袁懋勤站起来,躬身让到一旁。 萧诚毅看着袁懋承和袁懋勤说道:“今日给两位袁老板添麻烦了! 军兵人数众多,要为他们准备饮食,着实让两位袁老板,以及这客栈中人多受辛苦!” “萧大人此话折煞草民等了。 这都是草民等应该做的,当不得萧大人一句辛苦!”袁懋承忙道。 萧诚毅笑着点点头,看向站在袁懋承身边的袁懋勤,“这位想必就是袁懋勤袁老板了?” “是,草民袁懋勤见过萧大人。” “免礼。不知袁老板此时可有空闲,本官想请袁老板到楼上屋中一叙。” “是,草民遵命。”袁懋勤看了袁懋承一眼,点了点头,忙转身跟上萧诚毅,一起来到了二楼天字号房中。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不想过多地掺合朝廷之事,两位老人家直接进了东里间,将房门也关上了。 外面的客厅中就只有萧诚毅、赫连琦和萧雨珠,以及袁懋勤。 风一等人在门外守护着。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与赫连琦一起走到桌边坐下。 袁懋勤进门之后,只敢在门边躬身侍立着。 萧诚毅见了,笑着招呼道:“袁老板,请这边坐吧。” “草民不敢。” “好啦,此刻没有旁人,请你坐,你就坐,坐下好说话。”萧诚毅说道。 “是,草民遵命。“袁懋勤诚惶诚恐地来到桌边坐下。 赫连琦知道萧诚毅有话要和袁懋勤说,他便将萧雨珠接过去抱着。 萧诚毅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有些烫手,应该是这客栈里的人随时为这间屋子预备着热茶。 萧诚毅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袁懋勤面前,“袁老板,请喝茶!” 袁懋勤连忙站起身,拱手说道:“萧大人折煞草民了!” “袁老板,请坐吧,我们随便说说话。”萧诚毅笑着说道。 “是。”袁懋勤这才又重新坐下。 萧诚毅又倒了两杯水给赫连琦和萧雨珠,“水有些烫,你们晾一晾再喝。” “嗯嗯。”萧雨珠笑咪咪地点点头。 萧诚毅又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喝了两口茶,萧诚毅才又看向袁懋勤,“袁老板,之前曾经在这清延府府衙之中作过师爷?” “是,草民原本是跟着前一任知府大人做师爷。 只是后来,因为前一任的知府大人身体抱恙,始终不见好转。 到后来,病情还愈发地严重了,无法再在清延府任职。 无奈之下,大人便辞官回乡养病了。 后来接任的就是杨奎。 草民跟随杨奎不久,就发现那杨奎实在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官。 草民看不惯杨奎的所作所为。 可……草民只是一名小小的师爷,人微言轻,既改变不了什么,也左右不了什么。 但草民也不想随波逐流,跟着那杨奎做帮凶,不想跟着他一起作恶。草民便心存去意。 于是,草民借着那次得了比较严重的风寒,便以风寒严重,卧床不起,恐伤性命为由,想借机辞去师爷一职。” 第831章 知人善任 不拘一格 “袁老板当时提出辞职,那杨奎就应允了?”萧诚毅问道。 “没有,开始时,那杨奎还不准。”袁懋勤答道:“草民就一直装病,告假在家卧床。 后来,那杨奎找来了他的亲戚冯师爷顶替了草民,草民才得以如愿辞职。 不久之后,草民开始向外放风说身体渐渐在好转。 杨奎身边已经有了冯师爷,他也就不再强求于草民。 草民从此才算是离开了府衙,后来就在这青年城中开了一间小铺子维持生计。” “袁老板倒是心有善恶是非之人,这也实属难得了!”萧诚毅说道。 “萧大人过奖了。”听到萧诚毅所说,袁懋勤面有愧色,“草民虽然做了一阵子师爷,但屈居杨奎之下时,并没有为清延府的百姓多做多少有益之事,思及此,草民实在惭愧!” 萧诚毅微微摇头,“袁老板说话过谦了。 你与清延府其他官员的不作为还不尽相同。 他们是属于朝廷命官,他们的不作为便是为官之过; 而袁老板当初只是府衙中的一名师爷,只能听命上官,手中并无职权。 袁老板能够明辨是非,不与杨奎一伙同流合污,就已是难得了!” “多谢萧大人为草民开脱。”袁懋勤感激地说道。 萧诚毅摆了摆手,“本官回京之后,会尽快安排适合的官员来这清延府任职。 然而,他们初来清延府,对清延府地方上的事务不熟悉,一时之间做起公事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因此,本官想与袁老板商量,看袁老板是否有意重回府衙,再做师爷? 是否愿意协助下一任的清延知府,治理好清延府地方?” “这……”听到萧诚毅的话,袁懋勤有些意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诚毅看袁懋勤有些犹豫,继续说道:“这一次清理清延府地方贪官污吏与地痞恶霸一事,袁老板是有功的。 此事,本官也会给予袁老板相应的奖赏。 至于袁老板是否能接受本官的建议继续入府衙辅佐下一任知府,袁老板可以先考虑几日。 如果袁老板能够屈就,那最好; 如果袁老板不愿,袁老板更愿安于如今平静的生活,那本官也不难为袁老板。” 袁懋勤低着头,心中左思右想。 他想到了之前跟着前任知府大人时,那样的日子似乎也蛮有意义的。 然而,他又想到了刚刚被处死的知府杨奎。 万一后来的官员也是杨奎这样的…… 袁懋勤刚刚想到这里,就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不会。 萧大人必会仔细甄选下一任的清延府知府,绝不会再有像杨奎那样的官员被派来清延府继任。 与其自己只在小铺子里做个小老板,每日小买小卖赚个温饱,倒不如进府衙里继续再做师爷,也不枉自己曾经的多年寒窗。 “袁老板当初能进府衙之中作师爷,身上起码也有秀才功名吧?”赫连琦开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是。 草民身上确实有秀才功名。”袁懋勤答道。 赫连琦点了点头,“好,既如此,那袁老板先考虑吧。 考虑之后,如果袁老板不想再入官府,那一切作罢; 如果袁老板最后的决定是再入官府辅佐下一任知府,那,本太子可以承诺你,只要你今后的公事做得好,不久的将来可许你一任县丞。 你可以从县丞开始走上官途,将来也可以步步上升。 至于能做到哪一步,那就要看你自己做出的成绩了!” 当朝吏部尚书萧诚毅萧大人亲自开口询问,当朝太子殿下亲口许诺,如果自己再一味地推脱拿乔,那似乎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再说了,自己好歹也中过秀才,身负着秀才功名。 自己明明中了秀才,却只能做一辈子的店铺小老板,自己的内心原也有着一份委屈和不甘。 更何况,自己当年也曾用心读书多年,为的也是能有朝一日能入仕做官。 扪心自问,自己也不甘心于只做一个小店铺的小老板,只满足于眼前温饱。 作为读书人,自己也想有一个更远大、更光明的前途,也想做出一番成就。 袁懋勤不想再考虑了,他立时做出了决定。 袁懋勤站起身,离开座位,双膝跪下,“回太子殿下,萧大人,草民……草民愿意再回官府。 草民愿意重回官府为朝廷效命,为百姓效力。” 萧诚毅与赫连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嗯,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袁懋勤此人,之前作为师爷,虽不能左右上官,但至少能独善其身,不与贪官为伍,不贪不义之财。 如今,有机会摆在面前,他也能果断地抓住,不会瞻前顾后,不会犹豫不决。 此人具有为官之人应有的果断和格局。 尽管袁懋勤没有进士及第,但,他毕竟是秀才。 第832章 得一帮手 事半功倍 “袁老板,既然你决定重回官府,这很好。 这几日,吏部侍郎萧一凡萧大人会暂时留在清延府处理财物返还等事务。 你就在府衙之中协助萧大人办事。 待新任知府到来,你先作为书吏辅佐新任知府。 待你做出些成绩,萧大人自会提拔安置于你。”赫连琦说道。 “是,草民遵命。 草民多谢太子殿下!多谢萧大人!”袁懋勤跪下叩头。 “袁老板,起来吧。”赫连琦抬手示意。 “是。”袁懋勤起身。 “袁老板,萧一凡萧大人现在正在府衙之中忙着。 你尽快将你家中和店铺中的事情安排好,最好尽快去至府衙中协助萧大人。”萧诚毅吩咐道。 “是,草民这就回家去,将家中事务安排一下,随后就到府衙之中去见萧一凡萧大人,一切听从萧大人指派。”袁懋勤应道。 “好,辛苦了!”萧诚毅点点头。 “不敢。”袁懋勤深施一礼,退后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了天字号房,袁懋勤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下楼的动作似乎都是飘着的。 来到客栈大堂,袁懋勤看到自己的堂兄袁懋承正在柜台里面写着什么。 袁懋勤走过去,“堂兄。” “哦。”袁懋承抬起头看向袁懋勤,“你下楼来了?太子殿下和萧大人他们找你谈事谈完了?” 袁懋勤满脸的激动和兴奋,连连点头道:“是啊,谈完了。 堂兄,小弟我又要回府衙去了,去做书吏。” “哦?”袁懋承睁大双眼,惊喜地看向袁懋勤,“是太子殿下和萧大人让你回去的?” 袁懋勤点点头,“是,是太子殿下和萧大人给小弟的机会,让小弟先从府衙书吏做起。 近几日先听从吏部侍郎萧一凡萧大人的指令做事。 到时再辅佐新来的知府大人。 如果小弟将来做得好,便提拔小弟从县丞做起,开始做官,一步步走上仕途。 这是太子殿下和萧大人许诺给小弟的承诺。 “太好了!阿勤,太好了!”袁懋承替堂弟袁懋勤高兴,“你本来就是个读书人,又是个秀才。 如今你开个小店铺,虽然能周全温饱,但毕竟是白白地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更何况你还考中了秀才。 如果一直只是做一个店铺的老板也太委屈你了。” 袁懋勤脸上也是难言的欢喜,“堂兄,小弟会珍好好惜这次机会,不会辜负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萧大人的期望。 小弟今后会好好做事的。” “是啊,愚兄相信你,相信你。 这回,你读了那么多的书总算是不白读了!”袁懋承也是满脸欣喜,与有荣焉。 “是啊。哦,小弟现在要马上回家去,将家里和铺子上的事安排一下,之后就要赶去府衙,先去协助萧侍郎萧大人办理财物返还的事; 然后,等到新知府来了,再协助新知府做事。 现在,小弟就不跟堂兄多说了,我现在就马上回去了。”袁懋勤朝着袁懋承拱了拱手,边说着,边朝着客栈大门外走去。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快去吧!” 袁懋承看着袁懋勤脚步轻快地出了福缘客栈,几步就走到了街对面。 袁懋勤快步的走着。 走着走着,袁懋勤便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袁懋承站在福缘客栈的大门口,看着远去的袁懋勤,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袁懋勤跑回了家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妻子袁大娘子,又将铺子里的伙计叫了过来。 铺子里的伙计,也是袁懋勤的小舅子,袁大娘子的娘家弟弟,名叫东河。 东河是个聪明、机灵又厚道的小伙子,铺子交给东河照看着,袁懋勤也放心。 自己以后就一心顾着府衙的公务,好好干,争取自己也能挣出一份前途,也能有封妻荫子的一天。 此时,袁懋勤心中充满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也充满着无穷的斗志。 萧诚毅命令风一安排人先去府衙之中知会萧一凡一声,免得一会儿袁懋勤赶去了府衙,而萧一凡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和往下的安排,互相之间还要解释半天,确认半天,那岂不是耽误功夫? 风一安排手下骑马去府衙中见萧一凡传话。 萧一凡听了,心中顿觉轻快不少。 从之前清理清延府地方官开始,这个袁懋勤就为他们提供了不少的线索和消息,可说是立了功了。 袁懋勤是清延府当地人,清延府的人和事他都熟悉、都清楚。 如今有袁懋勤在一旁协助自己,处理起后续事务来会更加轻松,事半功倍。 第833章 整理财物 准备返还 袁懋勤动作很快,家中打过招呼,安排好,铺子里也交代好,便一刻不停地直接赶去了府衙。 在府衙中,袁懋勤见到了萧一凡。 风四已经来府衙提前送过信,萧一凡知道了袁懋勤是萧诚毅给他安排的帮手。 袁懋勤是土生土长的清延府人,又在府衙中做过几年的师爷,如今再重新着手府衙公事,功夫不大便已经游刃有余了。 萧一凡在一边看着,也默默地点头,这袁懋勤还真是个能干的。 府衙之中,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地处偏远、得到消息稍晚的苦主前来申诉喊冤,并报上了他们之前损失的各种财物。 王云逸等六名官员没有丝毫拖沓,很快就将一应房契、地契、金银珍玩等物分门别类地整理清楚了,再依据苦主的诉状中被抢夺侵占财物的明细进行比对。 傍晚,萧诚毅安排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带人为一众忙碌的人送来了晚膳。 原计划需要两三天才能做完的事情,萧一凡带着几名官员和袁懋勤挑灯夜战,到三更时分,凡是可以比对确定的财物都已理清。 只剩下一小部分或因苦主未到,或来源不明,只能暂时搁置。 萧一凡等人舒展了一下四肢,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明日就可以进行财物返还了。 将一切整理好,留下府兵首领郑平带人看守府衙,萧一凡带着几人去至福缘客栈歇息。 翌日天亮,萧诚毅见到了萧一凡。 听说了萧一凡他们连夜整理好了财物清单,今日就可以进行财物返还了,萧诚毅也为他们的办事速度感到惊讶,“这么快?” “是。昨天,那几位官员和袁老板除了用晚膳,就一直没有停下过。 尽快地将财物返还,也好让那些苦主尽早安心。” “是啊。那我们干脆就晚一天走,等你将财物返还的事情办完了,咱们再一起回京吧。” 萧一凡听了,想了想,“我看还是算了,你们还是先走吧。 那些百姓们都想着两三天之后才有可能进行财物返还。 他们可能想不到我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若是今天那些苦主到不齐,返还不能结束,那恐怕就还要拖延到明天。” 萧诚毅思忖片刻,说道:“无妨,只要今天归还了大部,剩下的交由那几名官员在此负责也就是了。 正好也借此看看他们几个人接下来做事的情况。” 既然萧诚毅都这么说了,萧一凡也点了点头,“好吧,那就看看这一上午能有多少苦主到来? 如果这一上午不能返还大部分,那这一拖,我们恐怕就真要明天动身了。” 萧诚毅也笑了,“没关系,事到如今也不差这一两天了,明天就明天吧。 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回京。” 萧一凡笑着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办。” 萧诚毅扬声将风一叫了进来,“风一,你现在马上去府衙,吩咐郑平,多安排一些府兵出去,四处敲锣通知苦主前来认领自家的财物。” “是,属下遵命。” 风一领命出去安排。 工夫不大,就连他们在福缘客栈里都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敲锣声和叫喊声:“清延府的百姓们听着,官府从即日起开始返还之前被杨奎等人侵占的所有财物。 凡是有被杨奎等侵占了家中房屋、店铺、田产、财物等等的,速到府衙之中领取。 都听清楚了没有? 再说一遍,尽速前去办理啊!” 哐哐……哐哐…… 随着敲锣声、叫喊声渐渐远去,外面又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这时的清延城大街上又一次沸腾了,“这是真的?真的要开始返还了?” “咱们家的铺子能要回来了?太好了!” “咱们家的房子、咱们家乡下的地……” “……” 一阵一阵喜极而泣的声音、欢叫声此起彼伏。 街上的百姓们沸腾了他们再一次涌向了府衙。 对于百姓们来说,从前的府衙就如同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而如今,府衙是给与了他们希望和生机的福地洞天! 听着外面的敲锣声和吆喝声渐渐远去,一阵阵的欢呼声响起,萧一凡三口两口地将眼前的包子塞到了嘴里,又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萧一凡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好了,太子殿下,两位老人家,哥,珠儿,你们慢用,这领取财物的人一会儿就得聚集到府衙中去,我这个主持财物归还的官员不到,他们也不好办事。 我就先过去了。” “好,那就辛苦你了。”萧诚毅笑着说道。 萧一凡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第834章 身虽疲累 内心轻松 萧一凡带着来瑾骑上马,一路赶去府衙。 虽说萧一凡身上穿的是便装,但经过昨日的事,街上的百姓们依然认出了他。 一路上,尽是百姓朝着萧一凡行礼打招呼。 萧一凡边骑马前行,边朝着百姓们还礼。 萧一凡来到府衙门前时,就见府衙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萧一凡从马上下来,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来谨,朝着人群大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请大家安静,不要乱。 今日要来领取自家财物的请先朝前来,排好队,一个一个的办理; 前来围观的人就请退后一些,以免妨碍官府办事。” 在场的百姓们听了萧一凡的话,都纷纷自觉地服从他的命令,该排队的排队、该后退的后退。 前来领取自家财物的人们已经按照顺序排好了队。 人人的眼中都带着期盼、带着感激,也带着希望。 而围观的人则是彼此热烈地议论着。 虽说今天他们没有财物可领取,但是,这样的气氛他们也想来分享。 眼前这一切,说明了他们以后不会再遭遇眼前这些苦主之前遭遇过的不幸。 也说明了以后这清延府就是有天理、有公道的地方! 萧一凡大步走进府衙,就见那六名官员以及袁懋勤都已在场。 他们已在堂下的院中摆好了一排桌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状纸和财物清单等等,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了。 萧一凡看着,点了点头,“不错。各位辛苦了!” 那六名官员以及袁懋勤看见萧一凡到了,忙站起身,朝着萧一凡行礼,“不敢,萧大人辛苦。” 这六名官员似乎都有着劫后余生之感。 昨夜跟随萧一凡回到客栈中,他们在客房之中辗转难眠。 今日一早,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早早地起身。 他们都没有等着在福缘客栈里用早饭,只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吃了点儿包子,随后就赶来了府衙,将一切的准备都做好,随时可以开始办事。 袁懋勤亦如此。 他心中就像是烧着了一把火,热切、激动、兴奋。 袁懋勤在心中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地做事,他要对得起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萧大人对自己的信任和栽培。 他也要不辜负自己当年的寒窗苦读和自己心中曾经的那一份志向。 从此,他袁懋勤要带着希望,朝前一步一个脚印地问问走下去。 萧一凡到来,财物返还即刻开始。 前来的苦主一个个报上名来,几名官员仔细地比对着,一样一样整理清楚,最后交到了财物原主的手里。 原主签字画押。 当原主真的拿到了自己家中的房契、地契、田契,或是家中的其他财物,或是家传的珍宝时,众人激动得双手发抖,热泪盈眶。 他们忍屈含冤这么久,从来没敢想过还能有伸冤解恨的一天。 也从来没有敢想过,他们家中的财物,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他们自家人的手里。 他们感激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萧一凡一次又一次地将跪倒谢恩的人扶起。 而那六名官员看着眼前的一切,既感动,心中又愧疚。 他们虽然没有去巧取豪夺,没有横征暴敛,但他们辖下的百姓受杨奎、李能等恶人欺凌摧残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作为百姓的父母官,没能护住百姓,他们心中有愧。 这也让他们几人在心中暗暗地发誓:以后再不能像之前一样的懦弱! 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做缩头官了! 他们是百姓的父母官,他们为官一任,至少要造福一方啊! 财物返还进行得异常顺利。 中午时分,大部分的财物都已经归还到了原主手中。 路远的百姓们还有陆陆续续地赶来的。 看着眼前有待返回的财物变得越来越少,他们心中的重负似乎也随着变得越来越轻了。 几人抽空用着福缘客栈送来的午膳,脸上的表情也现出了这两日以来少有的轻松。 萧一凡带着几名官员,直忙到了掌灯时分。 送走了最后一个来领取自家田契的农人,他们才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气。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释然地笑了。 这两日,他们虽然身体上感到疲倦劳乏,但心中却是少有的轻松和充实。 几人将剩下的卷宗、清单等收整好,又将余下的财物清点了一番,算是结束了今天这一天的忙碌。 将府衙的一切再次交由郑平安排人看守,他们几人回到了福缘客栈。 萧诚毅特意在福缘客栈中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六名官员和袁懋勤。 萧诚毅和萧一凡坐了主位,那六名官员和袁懋勤行礼之后,也围着桌边坐下。 第835章 同榻就寝 次日回京 萧诚毅看向几人,伸手将桌上的酒杯端起,“各位大人,此次清延府经历较大动荡,几位能留下来,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大浪淘沙! 希望今后各位能以此为戒。 将来如何为官,如何做人,本官相信,诸位心中会如明镜一般。 只希望各位大人以今日清延府之事作为教训,时刻谨记,时时警醒自己。 也希望各位大人将来为朝廷,为百姓,能够真心用命,不会再重蹈今日之覆辙。” “是,萧大人的教诲,下官等谨记。” 萧诚毅点点头,“好,这两日,各位大人也着实辛苦了! 不愉快的话题就此止住。 接下来,请各位大人放松心情。 本官借杯中酒敬几位大人。” “不敢,下官等敬萧大人!”六名官员和袁懋勤连忙起身,端起酒杯。 众人饮干杯中酒。 来祥和来谨上前,手执酒壶,又将众人杯中倒满酒。 “各位大人,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 清延府余下的事务就交由几位大人和袁先生了。 本官回京之后,会尽速派遣新任官员到来。 新任的知府到来之后,希望各位能够鼎力相助扶持,一同将清延府地方治理好。 清延府之前被知府杨奎和恶霸李能一伙践踏盘剥,百姓们苦不堪言。 目前,民心需要恢复,民生也需要恢复,诸位大人务必要用心为之。” “是,下官等谨记。” “好,本官相信你们。”说着,萧诚毅又举起手中的酒杯。 众人也连忙将酒杯端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另一边,天字号房里,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也在用晚膳。 此刻,他们用膳的气氛倒是格外地轻松了。 赫连琦如往常一般照顾着萧雨珠吃东西。 萧雨珠笑眯眯地吃着欢快。她心里也高兴啊!“师父,师伯,琦哥哥,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回家了。 到明天傍晚,我们就能见到家里人了,珠儿好想他们啊!” 赫连琦点了点头,“珠儿说得是。 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最迟傍晚就能到京,就能见到家里人了。” 离开京城,与家人分别了几个月,赫连琦也想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想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了! 只是他是个男孩子,又是当朝太子。 他不能轻易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 他只能悄悄地在心里想着,念着。 他想父皇、母后、弟弟和妹妹,父皇、母后、弟弟和妹妹也一定在想念着他。 赫连琦此刻心中也是一片柔软。 他看向萧雨珠。 幸好身边还有珠儿在,与家人分别的日子还能稍稍好过一些。 他可不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连珠儿都不容易见到了。 萧诚毅这边的酒宴并没有持续到多晚。 明知他们几人今天辛苦忙碌了一整天,便让他们多用些饭菜,早早地去安歇了。 第二天他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呢。 而他们,明日一早也要动身离开清延府回京城去了。 萧诚毅和萧一凡回到天字号房里。 看到玄冥老人和玄阴老人,还有赫连琦和萧雨珠都在。 萧雨珠窝在赫连琦的怀里,看着明显是有些困倦了。 看到爹爹和叔叔进来,萧雨珠的大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萧雨珠朝着萧诚毅伸着两只小胳膊,软糯糯地喊着“爹爹”。 萧诚毅快步过来,抱起自己的女儿,“珠儿困了吧?怎么不去睡呢?” 萧雨珠用两只小肉手揉了揉眼睛,脑门顶在爹爹的脸上蹭了蹭,“珠儿想等爹爹回来。” 萧诚毅明白女儿的心思——数月分离,如今相聚,女儿也想多和爹爹在一起。 萧诚毅看着自己娇娇软软的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胖脸儿,“好了,现在爹爹回来了,珠儿也该睡了!” 萧雨珠贴着爹爹的脸,闭着眼睛点了点小脑袋。 这时,荀嬷嬷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诚毅看见了,便将萧雨珠交给了荀嬷嬷,“劳烦荀嬷嬷替珠儿洗漱了,安置她睡下吧。” “是,萧大人请放心吧。”荀嬷嬷伸手接过萧雨珠,抱着她走进了内室。 荀嬷嬷替萧雨珠洗了手脸,脱去了外衫,将她放到床上,盖好了小被子。 都不用人哄,萧雨珠就已经睡着了。 赫连琦洗漱完毕,换上寝衣走了过来。 他很自然的脱掉鞋子上了床。 转而,赫连琦又看向了萧诚毅,“萧叔叔,不如今天您也歇在这里吧,这里的床榻很大,不会觉着挤的。” 想着这小太子赫连琦一路之上都和自己的小女儿同榻而眠,萧诚毅这颗老父亲的心就有些发堵。 本来还想着是自己抱走女儿?还是让赫连琦换个地方? 如今听赫连琦这样说,萧诚毅直接点了点头,“也好。”转身吩咐外间伺候的来祥备水。 萧诚毅洗漱过后也来到了床上躺下。 第836章 女儿虽小 已生忧心 往常都是荀嬷嬷睡在一边的软榻上,守着这两位小主子。 如今,萧诚毅留在这里,荀嬷嬷便去了隔壁儿子的房间。 儿子住的屋子也是里外间的套房,自己过去,和儿子一个住里间,一个住外间,倒也方便,也不用再找客栈的人安排别的房间了。 这一夜,清延府的百姓们无非就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睡了一个多年以来都不曾睡过的安生觉。 另一种就是激动得无法入眠! 因为他们再不怕随时有人踹门进来抢夺他们的财物; 也不怕再有那些地痞、恶霸、无赖、流氓半夜会翻墙进来欺辱他们的妻女姐妹。 他们全家人也敢坐在一起,带着满心的希望,商量着从明天开始,一家人齐心努力地去做些什么赚钱的营生? 怎样更好地过以后的日子? 或者说以后怎么更好地过日子。 还有,之前他们无奈送去投亲靠友的姐妹女儿,如今也可以好好地接回家来了。 可以好好地给她们说上一门亲事,看着她们踏踏实实地嫁人,以后她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平静的日子了。 不论人们是睡了个安稳的好觉,还是激动得一夜未眠,太阳照样还是从东方升起。 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柔柔地泛着橘红色的光,很快又变成了一片银白。 天亮了! 福缘客栈中。 萧诚毅醒来了。 睁开眼,萧诚毅看看睡在自己身侧的女儿和赫连琦。 自己的女儿侧着身,面朝着赫连琦,被赫连琦抱在怀里,两小只正睡得香甜。 萧诚毅就这么看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时间说不清此时此刻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别人家的父母会在女儿快长大、快及笄的时候,才会开始担心,才会开始操心,才会想着女儿出嫁的事。 爱女儿的人家会想着自己女儿离开自己之后会怎么样? 做父亲的心中会为即将出嫁的女儿担忧、心疼,会对即将出嫁的女儿有万分的不舍。 可自己呢?似乎从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出生,自己心里的滋味就已经是五味难分了! 萧诚毅从小就是被人当成神童看待的。 别人刚入学,萧诚毅已经中了童生; 别人中了童生,萧诚毅已经中了秀才; 别人还为中了秀才而兴奋欢喜,萧诚毅却是在中了解元、会员之后,又已经是中了金榜头名,状元及第了! 得中之后,萧诚毅直接进入翰林院做了编修。 一年之后,又成了翰林院学士。 再之后,萧诚毅又从翰林院大学士至御史台、至大理寺历练。 不到两年,萧诚毅又一跃成了吏部侍郎。 现在已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同时入内阁成了次辅。 人人皆知的,不久的将来,内阁首辅也必定是他。 被奉为天下读书人的翘楚,年仅二十几岁,做官就做到如此高位,这样的人会是傻的吗? 皇上和皇后揣着什么心思,萧诚毅又岂能不知? 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大晔的皇上,皇后当成了小福星,被大晔的众百姓当成了小福星。 而自己作为父亲,心中更是清楚,自己的女儿确是不凡。 如今,自己的女儿又成了凤鸣山弟子,还是玄音老人的唯一亲传弟子。 这样的女儿,待一日她长大成人,她的婚事会落在何处已经是没有什么悬念了。 除了大晔的皇家,别人谁又能娶?谁又敢娶呢? 话又说回来了。 平心而论,除了这生而不凡的太子赫连琦,又有谁能配得起他这不凡的女儿呢? “唉!”萧诚毅心中叹了口气。 自己有这么好的女儿是自己的大幸! 而自己比天下所有有女儿的父亲都要操心,都要早操心。 这…… 萧诚毅苦笑了,暗自摇了摇头。 萧诚毅再看向身旁一对相拥熟睡着的小儿女。 看着看着,萧诚毅在心中无奈地对自己说道:“罢了罢了,幸好赫连琦对自己的珠儿是如此的不一般。 自女儿出生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似乎就有些什么是已经注定了! 只希望这赫连琦能对自己的珠儿始终如一,否则,自己哪怕舍了这身家性命,舍了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之情,也要将自己的女儿抢回来,远远地离开赫连家。 萧诚毅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赫连琦,心中暗道:琦儿琦儿,将来你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萧诚毅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床。 自己束好了发,穿好了衣袍,又轻手轻脚地打开西隔间的门,来到外间洗漱。 来祥早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洗漱完毕,萧诚毅坐在正厅的大椅上,边喝着茶,便想着事情。 第837章 用罢早膳 准备启程 “哥,早啊!”萧一凡这时走了进来,笑着招呼。 萧诚毅笑了笑,“你也不晚呀。 咱们一会儿用过早膳,就早点启程吧,家里人恐怕都等急了!” “说得是啊,肯定是望眼欲穿了。 本来珠儿早就该到家了,谁知道又在这清延府耽搁了两日。 好在今日也就回去了。”萧一凡接过来祥递过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这时,东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精神奕奕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诚毅和萧一凡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朝着二位老人家行礼问安,请二位老人家上座。 萧诚毅和萧一凡陪着坐在下首。 荀悌和荀嬷嬷这时也来到了天字号房门外。 母子俩先给二位老人家问了安,又与萧诚毅和萧一凡见了礼。 荀嬷嬷轻手轻脚地进了西隔间去看两个孩子。 赫连琦已经醒了,正在床上坐着,萧雨珠还睡着。 荀嬷嬷怕吵醒萧雨珠,便没有出声说话,只是微微福了福,便蹑手蹑脚地又走了出来,去给两个孩子准备洗漱用的东西。 没一会儿,头发束好了,玉冠戴好了,身上的锦袍也都穿戴齐整了,赫连琦将自己收拾得整洁利落。 赫连琦走出来,刚要开口和师父、师叔,以及萧诚毅见礼,就听见身后软糯糯的一声:“琦哥哥!” “来了!”赫连琦什么都顾不上了,刚迈出门槛儿的一条腿快速地收了回去,一个急转身,调头又快步走了回去。 “琦哥哥在呢!在呢!珠儿醒了?”赫连琦几步来到床榻边。 萧雨珠坐起了身,两只小肉手正揉着眼睛,小嘴张着打了个哈欠,软糯糯地叫着“琦哥哥”。 “珠儿睡得好吗?”赫连琦柔声问道。 “嗯嗯,好。”萧雨珠点着小脑袋回答。 “来,琦哥哥帮你穿衣服,穿鞋子,我们起床啦! 一会儿我们就该启程回家去了。”赫连琦轻声哄着。 “嗯嗯,回家。”萧雨珠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但她也不忘她要快点回家去。” 荀嬷嬷端着水盆,拿着面巾,也走进了西隔间。 萧诚毅也随后进来了,但此刻,他没有上前去,他似乎也插不上手,只是看着赫连琦熟练地拿过萧雨珠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替她穿好。 又将萧雨珠抱到床边坐着,拿起小绣鞋替她穿在脚上。 荀嬷嬷拿了打湿的布巾过来,给萧雨珠擦着小胖脸儿。 赫连琦又走去妆台上拿过了梳篦,仔细地、动作轻柔地替萧雨珠梳了两个羊角辫儿。 又将两朵粉嫩嫩的珠花替她戴上。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收拾好一切,赫连琦将萧雨珠抱起来,一直抱到了外间。 “师父、师伯早!爹爹,叔叔早!荀嬷嬷早!荀悌师兄早!” 萧雨珠挨个和在场的人问了早安。 这时风一在门外恭敬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凤珠郡主,萧大人,可否让客栈的伙计送早膳上来?” 萧诚毅直接开口说道:“好,送来吧,我们早些用过,早些登程上路。” “是。”风一应着。 不一会儿,福缘客栈的老板袁懋承,便带着大福等几个伙计,端着放满精致膳食的托盘走了进来。 几人给在场的各位请过安,便将早膳一样样在桌上摆好。 “请各位慢用,有何需要,直接招呼在下便是。”袁懋承恭敬地说道。 “好,多谢袁老板了!” “不敢不敢!”袁懋承带着大福几个伙计连忙退了下去。 萧诚毅看向守在门外的风一,“风一,你带着你的手下也去用早膳吧。 咱们用过早膳就要动身上路了。” “是,属下遵命。”风一领命离去。 玄冥老人、玄音老人、萧诚毅、萧一凡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在桌边坐下。 荀悌和母亲也坐在了桌子下首。 荀悌作为凤鸣山弟子,他的母亲荀嬷嬷也只是请来照顾萧雨珠的日常起居,在凤鸣山中并没有人真把她当成下人,尤其是出门在外,就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荀嬷嬷就坐在萧雨珠的身边照顾着她。 很快用罢了早膳,几人略坐一坐,喝口茶。 荀嬷嬷早已经将所有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风一几人也已经在房门外待命。 荀悌和来谨去后院备好了他们来时骑的马和乘坐的马车。 来祥则是带了一张银票直接去找了袁懋承袁老板。 “袁老板,这张银票是我们家大人让小的交给您的。 这几日,两位老人家和太子殿下、小郡主住在这里,连同后来我们入住,再加上京南大营的兵马在此人吃马喂,让袁老板多多受累了,这张银票请袁老板收下。” 第838章 大路堵塞 无法通行 看着递到面前的银票,袁懋承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袁某能为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萧大人做事,是袁某的荣幸!本来就是袁某应该做的。 再说了,太子殿下和小郡主,还有两位萧大人,他们几位是为了我们清延府除害,这是多大的功德,多大的恩情啊!我们不能收银子呀!” “袁老板,我们大人说了,这一码归一码。 我们是办公事,而您这是做生意。 我们总不能打着办公事的旗号,白吃白住,让您这客栈受损失,那岂不是与杨奎一伙无异了? 再说了,您要是不收,小的回去也不好交代不是?” 来祥说着,拉过袁懋承袁老板的手,将银票放进他手里。 袁懋承踌躇着打开银票看去,“不行不行,这……这也太多了!” “您就别管多少了。 我们大人说了,这里还有他的谢意在。 此次事情能办得这么顺利,也多谢袁老板鼎力相助了!”来祥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袁某可不敢当!”袁懋承连连拱手。 “袁老板,客气的话咱就不多说了。 这以后,太子殿下和我们家小郡主出京回京途经此处,也许还要来打扰您多次呢,以后您多关照着也就都有了。”来祥安抚道。 “是是是,袁某明白,袁某定当尽心尽力。” 来祥说着,又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小声说道:“这锭银子,麻烦袁老板转交给那个叫大福的伙计,就说是太子殿下和小郡主赏他的。” “是是,在下一定转交。在下替大福谢过太子殿下和小郡主赏。”袁懋承连忙拱手称谢,小声回应。 “好,那这次就多谢袁老板了! 一会儿我们收拾收拾就准备登程上路了。”来祥拱手还礼。 “是,那袁某相送,袁某相送!” 袁懋承心中无限感慨。 看仆知主!想想之前赃官杨奎的那些手下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德性,而杨奎还只是个知府而已; 看看人家萧大人,国公府世子,又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内阁次辅,凤珠郡主的父亲! 再看看人家萧大人的手下随从…… 人比人,大不同啊! 这世上虽然有杨奎那样的赃官恶人,幸好也有萧大人这样的清官好人。 他们的太子殿下,他们的小郡主,都是仙童一样的善良的小贵人。 他们大晔有福啊!他们作为大晔的百姓也有福啊! 袁懋承又看看手里的这锭银子,想了想,将大福直接叫到了前面大堂的柜台以里。 看看没有人注意这边,袁懋承悄悄将银子递给大福。 大福吃惊地看向袁懋承,老板,这银子是……” “快收起来。”袁懋承小声说道,“这次除掉杨奎和李能一伙,你小子带路跑腿的也有功劳,这是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赏给你的。 只是,咱们以后还要在这清延府生活,此事不宜张扬,你知我知就行了。 明白吗?” 大福听懂了,也明白了。 只是看着手里的这锭银子,十两啊!这是他几年才能挣来的啊! 大福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 “银子收好,此事不要和任何人再说起,记住了?”袁懋承嘱咐道。 “老板放心吧,我懂得。”大福点头。 二人正说着,就听到有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寻声看去,就见从楼上走下来两位老人家,还有萧大人抱着小郡主,身边跟着太子殿下,随后还有侍郎大人,风一等一众人,他们这是准备离开了。 袁懋承连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 “这几日多有打搅,再次谢过!”萧诚毅微笑说道。 “草民不敢当!能有机会伺候各位贵人,是草民等的荣幸! 草民只希望今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那就是草民的福气了!” “相信会的。”萧诚毅点头。 “是,愿各位贵人一路顺利抵达京城!”袁懋承拱手说道。 “多谢!袁老板,后会有期!” 萧诚毅说罢,一众人便朝着后院走去。 马匹车辆都在后院。 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坐进了马车里,荀嬷嬷也跟着坐了进去。 荀悌依然坐在车辕上,他要负责赶马车。 萧诚毅、萧一凡带着来祥和来谨,还有风一他们八个人各自骑上马。 他们准备直接出后门,走后街,到前面再转入主街,直接出北城门。 袁懋承和大福几个一直目送着马车和一队骑马的人从街角转向前街,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这才转身回到院里,关上后院的门。 萧诚毅一行人想得挺好,谁知情况有变。 马车拐过了后街,直朝着主街驶去。 想着横穿主街,直接奔北城门去的。 没想到,他们的马车连主街都上不去了。 此时的主街上人山人海,已经把路全都堵死了。 第839章 离开清延 百姓跪送 荀悌赶着马车,风一带着手下护在马车两侧,刚刚走出街口,准备转上主街。 拉车的马匹到了主街上,车厢还没有出街口,荀悌就急忙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住了。 因为街道两旁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清延府的百姓。 看到他们的马车到来,百姓们呼啦啦地一拥而上,跪倒在了街道上。 荀悌放眼望去,此刻的主街上,满满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全都是跪在街上的百姓,一眼望不到头。 “师父,师伯,太子殿下,小郡主,你们快看外面!”荀悌拉紧缰绳,回头朝着车厢里喊道。 这时,骑着马跟在后面的萧诚毅、萧一凡一拉马缰绳来到了马车前。 当他们看到街上跪倒的百姓们,心中震撼不已。 这……萧诚毅与萧一凡对视一眼,二人翻身下马,上前朝着跪倒的人群拱手:“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哪有一个肯站起来? 他们磕了一个头,直起身来看向这边,“萧大人,草民等感念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萧大人对我清延府百姓的大恩。 得知各位贵人今日要离开清延府回京,草民等在这里一为谢恩,二来跪送!” “各位父老乡亲不必如此,先请起来说话吧。”萧诚毅说道。 萧诚毅虽然说了请他们起来说话,但百姓们却没有一个肯起身的。 往日言出如山,令行禁止的萧大人,此刻说话好像也不管用了。 百姓们就是长跪不起。 一时间,萧诚毅也无计可施。 这时,马车的车门打开,赫连琦牵着萧雨珠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两个小孩子就站在了车辕上,看向下面跪着的人群。 百姓们看见了,连忙又再次磕头,“草民等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凤珠郡主。 感谢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对我清延府百姓的大恩大德。”说罢,全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众位百姓请起,有话起来说。”赫连琦抬手示意。 百姓们依旧是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不肯起来。 萧雨珠眨眨大眼睛,歪着小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各位叔伯婶娘们,你们怎么这么不乖呀? 我琦哥哥说了,让你们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听话呢? 都起来说话呀!”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听到萧雨珠的话,抬头看看赫连琦,又看看萧雨珠。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呼啦啦地都站起了身。 “清延府的父老乡亲们,你们之前遭受杨奎、李能等贪官恶霸的迫害欺压,朝廷也有失察之过。 好在如今已经拨乱反正,贪官恶霸皆以正法,新任的官员也很快就会到来。 往后,清延府终于又能恢复往日的宁静,也重新找回了公平和公道。 你们以后可以安居乐业,好好地生活了。 众位的心意我们领了。 今日,我们还要赶路回京,请各位父老乡亲们也速速归去吧,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人群之中,曹家的人、郭大厨一家,还有袁懋勤,以及许许多多在之前被杨奎和李能等人霸占了房屋、田产、店铺的苦主们走出人群。 他们簇拥着四人上前,四人手中各托着一把红彤彤的红绸伞。 他们来到马车前双膝跪倒,“太子殿下,凤珠郡主,两位萧大人,请接受清延府百姓们衷心的谢意。 感谢各位贵人的大恩!清延府百姓无以为谢。 各位贵人离开得仓促,草民等想送各位万民伞,又一时赶制不及,只好借用这一把普普通通的红绸伞,将草民们的姓名签在了上面,送给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二位萧大人留作纪念。 这把伞就权当做是一把万民伞吧! 它承载了我们清延府百姓们的感恩之心和对朝廷的感恩之心。” 说罢,四人将四把红绸伞高高举过头顶。 萧诚毅回头看了看站在车辕上的赫连琦,又看向跪在面前的百姓们。 萧诚毅拱手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刚刚太子殿下也说过,之前,贪官杨奎和恶霸李能一伙在清延府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此事,本官作为吏部主官,对于个别地方官员贪赃枉法、胡作非为也有失察之过。 这万民伞承载着清延府百姓的民心,太过沉重,我等受之有愧呀!” “萧大人说哪里话来? 我清延府的百姓们,受杨奎、李能一伙欺压残害,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是各位贵人的到来,才给了清延府百姓以希望。 各位惩治了贪官恶霸,让我们清延府的百姓们能重新过上安宁平静的日子,这份大恩大德,草民们永世难忘,无以为报。 这一把小小的万民伞,只能略表我们的心意呀!请各位贵人务必收下!” 第840章 以史为鉴 可知兴替 赫连琦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百姓,又看看萧雨珠,点了点头,“好,各位父老的心意。本太子和凤珠郡主,以及二位萧大人就收下了,各位请起。” 说着,赫连琦走下马车,回身将萧雨珠也抱了下来。 将萧雨珠稳稳放到地上,牵着她的手走上前去。 跪在前面的四人将手中的红绸伞高高举起。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走到近前,萧诚毅和萧一凡随后过来,四人一起伸出双手,郑重地将四把红色的红绸伞接了过来。 “多谢!多谢清延府百姓的盛情,这把万民伞我们收下了。 希望各位父老乡亲们能够从此过上安逸富足的好日子。 倘若清延府之后再有贪官污吏、地痞恶霸出现,你们不用惧怕,本太子会为各位父老乡亲们做主的。”赫连琦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赫连琦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但此话出口,已然可见上位者的威严。 “是。草民等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凤珠郡主!多谢萧大人!”众人再次跪倒磕头。 有了太子赫连琦的话,他们心里有底了,踏实了! “众位父老,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回京,就此别过了,各位多保重!”萧诚毅抱拳拱手说道。 “太子殿下保重! 凤珠郡主保重! 两位萧大人保重!” “……”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走回马车,将他抱上去,自己也随后上了马车。 赫连琦回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清延府百姓,抬手说道:“诸位,请起吧,我们也该赶路了!” 萧雨珠也伸出小胖手,朝着清延府的百姓们挥动着,“后会有期,各位叔伯婶娘们多保重!” “是,草民等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小郡主!恭送两位萧大人!恭送各位!” 百姓们依旧没有起身,他们只是跪着挪到了道路两边。 这是坚持要跪送的意思。 萧诚毅看了看,知道劝也无用,“各位父老,失礼了!”说罢,与萧一凡转身也上了马。 荀悌坐上车辕,轻轻抖动缰绳。 马车启动了,穿过了主街,拐向了通往北城门的街道。 马车后面,依然能听到一阵阵百姓恭送的声音传来。 百姓们目送着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 马车朝着北门行驶而去。 马车内一时间没有人出声说话。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坐在一起的赫连琦和萧雨珠。 两个孩子的小脸儿上此刻都是一脸的严肃。 “百姓们的需求其实很简单,只要没有横征暴敛、贪赃枉法的官员; 只要没有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恶霸; 只要能有一份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温饱日子,他们就对朝廷感恩戴德,就能做安善良民。 每每朝廷发生动荡,往往根本原因在于朝廷。 有个词叫做‘官逼民反’。 一旦上位者对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朝中官员和地方官员沆瀣一气,过于欺压盘剥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到那时,得到反噬的就是朝廷。 历朝历代的更迭,细究起来,无一不是陷入了同样从推翻旧王朝、开国、兴盛,而后从朝廷官员腐败开始衰落、民不聊生,再然后官逼民反,直至王朝被推翻的怪圈循环。” 玄冥老人看向赫连琦,“琦儿,你已读过不少史书,正所谓‘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 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你与普通孩童不同,你生来就带有使命。 你是大晔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你的所作所为关乎天下万民! 普通人的一念之差、一步走错,后果可能只是伤及皮肉,或是损失银钱; 而将来你做了君主,你的一念之差、一步走错,后果可能是尸横遍野、国破家亡! 1251 在清延府这里,你亲眼看到了赃官恶霸对百姓、对朝廷的危害。 在全大晔、全天下,被赃官祸害的又何止一个清延府! 赃官又何止一个杨奎? 更何况,人是会变得。 科举、入仕、做官。 官员为官之初未必就是坏人、恶人,一朝权利在手,受到钱色引诱,一旦将朝廷赋予的权利用来为己谋利,赃官就出现了。 为了自己的私欲更容易得到满足,赃官又会想方设法拉更多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下水。 不该做的事做了第一件,不该得的利得了第一次,再想停止,再想回头是不可能了。 从此,或被迫、或受利益驱使,都只会在贪腐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们做的不该做的事,得的不该得的利,恰恰正是对百姓、对朝廷的巨大危害。 久而久之,百姓生存艰难、苦不堪言,他们恨怨赃官恶霸的同时,就会怨恨朝廷,怨怪上位者。 等到民怨沸腾、恨意冲天之时,一个小火星或许就能点燃燎原烈火。 到那时,朝廷、社稷会如何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第841章 重拳惩恶 防患未然 马车里。 听着玄冥老人的话,赫连琦全程紧绷着一张小脸儿,一言不发。 正如玄冥老人所说,从他启蒙识字开始,他该学什么?他该做什么?他平日读什么书?都是依着他储君的身份,为了他将来的继位做准备。 史书他确实读了不少,朝廷的更迭他也懂得。 但,那些在之前也只是出现在书本中的文字。 而如今,真真正正的贪官污吏他亲眼见了; 真真正正因为贪官污吏和恶霸无赖所造成的民不聊生他也亲眼见了。 幸好,清延府这里,因为有他们一行人这次的路过,又因着他们入住了福缘客栈,得知了郭大厨一家的遭遇,又通过袁懋勤了解到了这里的贪官和恶霸是如何的狠厉嚣张。 他们出手了。 杨奎和李能之流得到了应得的惩处,这里的百姓们得以伸冤报仇,也由此得以喘息。 然而,大晔的天下可不止这清延府一处。 大晔的疆土又是那样辽阔。 大晔的官员又何其多! 清官好官不少,赃官贪官也有,由清官变为贪官的应该也不少。 ‘防患于未然‘这几个字,是治理天下的重中之重。 贪官污吏是溃败江山社稷的蛀虫,是亡国灭朝的祸根! 一旦赃官泛滥,恶霸横行,百姓们活不下去,恨意怒火就会烧至朝廷。 那时,大晔纵有如画江山,纵有无边沃野,也难保国之大厦一朝倾塌! 赫连琦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玄冥老人,“师父,徒儿明白师父说的。 今日清延府之事,徒儿会牢牢记在心里。 无论是当下,还是将来,徒儿都会尽一切努力,避免这一类恶性事件再度发生!” 玄冥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能记住就好。 你毕竟还小。 如今是你父皇当政。 你父皇也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你父皇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没有那些腐败君主的骄奢淫逸,这是大晔的百姓之福。 刚刚为师也说过,人性贪婪。 人也是最容易变的。 一旦人性中的贪婪被唤醒,那,该不该伸手的都会伸手; 该不该贪心的都会去贪。 要让那些人不敢伸手,不敢去贪,那就要在他们将将伸手时,先剁下几只手给他们看; 在他们想贪的时候,先让他们看到血淋淋的下场,吓得他们不敢贪。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贪官泛滥。 话说回来了。 朝廷出重权反贪反腐,其实也是在救相当一部分人的性命。 就如同昨日那些被斩首示众的官员,假如当初,他们在贪赃作恶之初,就被重拳击醒吓止,让他们没有贪赃枉法的机会,没有跟着赃官为祸作恶的机会,或许,他们现在还活着,他们的家也还完整。 可结果是,他们贪了,作恶了,如今命也没有了,百姓们受尽他们的迫害,而他们最终也没有得到好下场。” 萧雨珠也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她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头看向玄冥老人,“师伯,珠儿觉得师伯说的话很对很对。 说到底还是那几个字,就是‘防患于未然’。 与其被动地等出现了贪官,再抓贪官、杀贪官,不如让那些做官的人不敢做贪官。 那样,百姓就首先不会受害。 那些官员不做贪官,他们也能好好地活着做官。 这样,对朝廷来说才是最好、最安稳的。” “珠儿说得对。”赫连琦牵起萧雨珠的小手紧了紧。 赫连琦又看向了自己的师父玄冥老人,“师父,徒儿也是这么想的。 要‘防患于未然’,要警钟长鸣。 惩治赃官,杀鸡儆猴的时候下手要狠! 同时,还要让那些官员的耳边警钟长鸣。 要随时警示他们,不该做的不要做; 不该贪的不要贪; 不该伸手的就不要伸手。 否则的话,那些贪官污吏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如果官员们作恶、贪赃、枉法的成本代价太低,不管贪了多少,不管做了多少恶,都只是毛毛雨地象征性处置一下,那就相当于是对贪官污吏贪腐做恶的鼓励。 那样一来,他们会变本加厉,更无畏,更贪婪,更腐败。 那样,百姓们就会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 当天下百姓怨声载道,朝廷的危机也就来了!” “琦儿说的不错。”玄冥老人手抚胡须,说道:“不过,以为师看来。如今的大晔的大局面还是不错的。 至少,眼见的好官、清官不在少数。 从朝廷中到地方上,毕竟还是好人多、好官多!” “嗯嗯,师伯说得对!”萧雨珠点着小脑袋,满脸自豪地扳着小手指说道:“就像珠儿的爹爹、爷爷、叔叔们,还有珠儿的舅舅们,还有首辅叶爷爷,庆平侯云爷爷,还有昨天离开的严汇严伯伯,以及朝中好多好多官员,他们都是好官!” 第842章 归心如飞 亲人远迎 看着萧雨珠笑嘻嘻地扳着小手指的样子,玄冥老人和玄阴老人,还有一旁坐着的荀嬷嬷都笑了。 “珠儿,能让你这样扳着小手指不停地数,这就是大晔的兴旺之象啊!” 赫连琦也眼中含笑,看着坐在身边的小娃娃。 马车中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中间,马车停下来,众人下车活动活动,休息了一会儿,一直这样颠簸也是很难受的。 马车继续前行。 萧雨珠转过身趴在窗口,看着外面骑在马上的爹爹和叔叔。 “爹爹,爹爹,叔叔……”萧雨珠朝着自己的爹爹和叔叔挥着小手打招呼。 萧诚毅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儿,笑着回应她,“珠儿,乖乖坐好,别磕着碰着了。” “爹爹,珠儿也想骑大马!”萧雨珠朝着爹爹撒娇地说道。 赫连琦已经会骑马了。 萧雨珠太小,还没有人敢放她自己骑马呢! 可女儿的要求绝对不能忽视。 萧诚毅想了想,“那爹爹带珠儿骑会儿马?” “好,好呀!”萧雨珠拍着两只小胖手,高兴地在座位上一窜一蹦的。 荀悌将马车慢慢停下来。 萧诚毅一提缰绳,来到马车边上。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走出车门。 萧诚毅探身将萧雨珠抱过来放到了马背上,一只手揽着,一只手控着缰绳。 看着萧雨珠被萧诚毅抱在怀里骑在马上,赫连琦心中也有些小羡慕,他也想骑马了。 他朝前后看了看,一人一骑,没有空着的马匹。 这时,跟在马车一侧的风四看到太子殿下的眼神,在马上抱拳说道:“太子殿下,您若是想骑马,就骑属下这匹吧。 属下先跟着荀悌坐在车辕上,一会儿太子殿下骑累了,再重回马车也就是了。” 赫连琦想了想,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不敢!”风四翻身下马。 赫连琦从车辕上一跃而起,直接落到了马背上。 风四将缰绳递到了赫连琦手中,自己身子一窜,坐在了车辕的另一边。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萧诚毅吩咐道。 马车启动。骑马的人也都抖动缰绳紧紧跟上。 赫连琦骑着马来到萧诚毅的旁边,与萧诚毅并辔而行。 萧雨珠看着赫连琦也骑在马上,弯弯着眉眼看着赫连琦笑。 赫连琦骑着马也对着萧雨珠笑。 萧诚毅看看女儿,再看看赫连琦,看看两个小孩子脸上的笑容……他将眼神移向前方。 不看,他什么也没看见! 有两个孩子在马背上,行进的速度稍稍减慢了一些。 马背上太颠簸,时间长了怕孩子小会受不了。 只让他们骑了一会儿马,便将两个孩子又送回了马车上。 一行人加快速度,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京城巍峨耸立的南城门。 城门外的路边,早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 马车上有的有胜义公府的标识,有的,上面的标识是奉王府的。 还有一辆,虽然上面什么标志物都没有,但那辆马车看似朴素,实则大气,蕴含着低调的奢华——那是宫中来接赫连琦的马车。 车下面站着的人正在翘首远望。 远远的,看着马车和骑马的人过来,在前面观望的人眼尖先看到,立刻兴奋地叫了出来,“来了!来了!” 随着前面的小厮一声惊喜地叫声,几辆马车的车帘、车窗都被打开。车内的人眼光急切的朝着南边看去。 就见一辆马车被十几个骑马的人簇拥着,朝着南城门快速驶来。 前面骑马的两位,不是萧诚毅和萧一凡又是哪个? 在马车外伺候的丫鬟们也都忙着向在车内的主子们报喜,“夫人、世子夫人、二少夫人、三少夫人,是小郡主回来了!前面的正是世子爷和一凡少爷!” 车内坐着的几位妇人正是奉王妃罗秦羽、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 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则是坐着甄冉冉、甄芮芮和奉王府的骆欣画和祝秀鸾。 甄冉冉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儿子萧崇峻。 在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坐的则是一群孩子,从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到奉王府的狄舸、狄航、狄舫。 不仅他们,里面还多了个二皇子赫连玦,他是又接哥哥,又接珠儿妹妹。 自从接到了萧诚毅的飞鸽传书,知道今日他们就要回来了,家中人坐等是坐等不了了。 于是,奉王府的女眷们早早地就来到了胜义公府。 正巧,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狄星月想念萧雨珠,早就已经坐不住了,她们正商量着要去城门口等着。 再加上一众孩子闹嚷嚷地也要去接妹妹,接赫连琦,接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 于是,两下里一拍即合,“走,我们都去城外接人! 第843章 城外相见 欢喜流泪 几辆马车一字排开,直接出了京城南门,都到城门外去等候他们的心肝宝贝归来。 萧诚毅已经远远地看见了路边停放着的那几辆马车。 萧诚毅笑了,心道,果然呐,接到了珠儿今天归来的消息,家中的女眷们全都没办法在家中静等,这是全都出来接珠儿啦! 一行人簇拥着马车来到近前。 车门早就被推开了。 赫连琦怕萧雨珠因为激动欢蹦乱跳地磕着碰着,伸着胳膊揽着她。 而萧雨珠看到远处的家人、亲人,早就兴奋得两眼放光。 萧雨珠挥着两只小胖手,大声的呼唤着:“娘亲、祖母、外婆、婶婶、舅母、哥哥!” 清亮脆生生的小奶音儿叫得所有人心中柔软成一片。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奉王妃罗秦羽、世子夫人狄星月,以及一众女眷,听到萧雨珠的呼唤,瞬间眼中盈满了泪水。 几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忙下了马车。 赫连琦早就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将萧雨珠也抱了下来。 狄星月几步跑到近前,一把将宝贝女儿抱进了怀里。 直到此时,做娘的这颗提了几个月的心,才似乎瞬间一下落了地。 “珠儿啊,娘的宝贝珠儿!”萧雨珠此时被娘亲紧紧抱在了怀里,大大的眼睛里也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萧雨珠的两条小胳膊紧紧地搂着娘亲的脖子,在娘亲的脸上亲了又亲,亲了再亲,“娘亲,珠儿好想您!” 说完,萧雨珠伏在娘亲的肩窝儿里,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了下来。 母女俩紧紧相拥着流泪。 奉王妃罗秦羽、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甄冉冉、甄芮芮、骆欣画和祝秀鸾反而放慢了脚步—— 先让这母女俩好好亲热亲热吧! 做娘的心中的牵挂,心中的惦念,她们懂得。 半晌,萧雨珠抬起头来,看着娘亲脸上的泪水,萧雨珠瘪着小嘴儿,伸着小胖手,替娘亲抹着眼泪,“娘亲不哭,珠儿回来了。” “好,珠儿回来了,娘亲不哭了。”狄星月在自己女儿的小胖脸儿上重重地亲了两下,又将女儿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妹妹!……” “太子哥哥!……” “阿琦!……” “太子殿下!……” 一群孩子拥了上来,将赫连琦和萧雨珠围在了中间。 有的和赫连琦拥抱在一起,有的则是凑到狄星月身边,伸手去牵萧雨珠的小手。 赫连琦看到之前自己朝夕相伴的小伙伴们,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你拍拍我的肩膀,我拍拍你的手臂,彼此握握手,似乎这离别的思念与相见的快乐,就这样在毫无障碍的表达着。 “珠儿,快来让祖母抱抱,祖母可想煞珠儿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此刻也走上前来。 萧雨珠听到看到,忙伸出小胳膊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扑了过去,“祖母,珠儿好想祖母!好想祖父!” 萧雨珠又看向跟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后走过来的奉王妃罗秦羽。 “外婆,珠儿想您了!”萧雨珠伸出一条小胳膊,搂上了奉王妃的脖子。 “外婆,珠儿好想外婆!”萧雨珠的两条小胳膊,一边搂着祖母,一边搂着外婆,三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此时,萧诚毅和萧一凡等人也只是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怎么这泪水就这么多呢?似乎……好像是永远都流不完似的! 然而,他们却懂得,这泪水里可是满含着这几个月的思念,这几个月的牵挂。 如今,就让她们尽情地释放一回吧! 终于轮到一众婶婶和舅母了。 萧雨珠在婶婶和舅母的怀中传递着,抱着,亲着。 她们家的宝贝真是爱也爱不够啊! 甄冉冉将儿子何崇峻放到地上,伸手从甄芮芮怀里接过萧雨珠抱着亲着。 被突然放到地上的何崇峻一脸懵——刚刚他还在娘亲怀里抱着,还能和小姐姐很近很近,还能和小姐姐一样高。 怎么转眼间,自己就被娘亲扔到了地上? 娘亲抱着小姐姐,太高了,他既没有了娘亲的怀抱,又离着小姐姐太远。 何崇峻越想越委屈,撇了撇小嘴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亲,我也要抱姐姐,我也要抱姐姐,我够不到啊!” 何崇峻急得小手扯着娘亲的裙衫,一边跺着小脚丫,一边喊着。 众人看见了,全都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甄芮芮忙走过来,将何崇峻一把抱了起来,“好啦好啦,我们崇峻不哭啊,我们崇峻是男子汉的。” 甄芮芮说着,抱着何崇峻凑到萧雨珠跟前,“好了,这样就跟姐姐一样高,离姐姐近了是不是? 我们崇峻也想念姐姐了,是不是?” 第844章 帝后心急 直接出宫 “姐姐,姐姐!”何崇峻朝着萧雨珠伸出两只小胳膊。 “弟弟!”萧雨珠看见何崇峻,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弟弟乖!弟弟好像又长大了!” 众人听了萧雨珠的话,禁不住都哈哈笑了起来,“几个月过去了,弟弟是长大了,你这个小姐姐不是也长大了吗?” “嗯嗯,我们都长大了!” 萧雨珠伸手抱着小弟弟。“ 何崇峻高兴得一个劲儿地叫姐姐,姐姐……”姐弟俩好亲热了一会儿。 男孩子们见了面,亲热够了,此刻都急切地围在狄星月和甄冉冉几人身边,一个个仰着头看着萧雨珠,“妹妹,妹妹,哥哥可想你了!你想哥哥没有?” “妹妹,哥哥也想你!” “珠儿妹妹,玦哥哥也想你了!” “……” 一群小哥哥七嘴八舌的喊着妹妹,问长问短。 萧雨珠看着眼前一群小哥哥,朝着正抱着自己的甄冉冉说道:“婶婶,放我下去。”甄冉冉听了,忙将萧雨珠稳稳地放到地上。 萧雨珠脚才一落地,立刻就被一群小哥哥包围了。 哥哥们围着萧雨珠嘘寒问暖,拉拉她的小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他们终于等回了他们的宝贝妹妹。 萧雨霖这个亲亲大哥哥直接上前一步,将自己的亲亲妹妹抱在了怀里,“珠儿,想大哥哥了没有?大哥哥可想你了!” “想想,天天都想,想大哥哥,想二哥哥,想征哥哥,想径哥哥,还想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还想玦哥哥,都想,都好想好想!” 一群男孩子听了,心里熨帖了。 他们想妹妹,妹妹也想他们呢! 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孩子欢聚的胜义公夫人和狄星月,这时忽然想到,马车上是不是还有他们要迎接的人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萧诚毅,“诚毅呀,玄冥前辈和玄音前辈可在马车上?” 萧诚毅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心道,看到了珠儿,难得这会儿还能想起马车上还坐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呢!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朝前走了两步,朝着马车深深一福,“胜义公府童氏见过玄冥前辈和玄音前辈! 刚刚是晚辈们失礼了,对两位老人家多有怠慢,晚辈在两位老人家面前请罪了!” 车门被推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在车内笑着回应道:“夫人言重了!老朽二人又来叨扰了。” “二位老人家说哪里话?我们求之不得呢!” 说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向那边依然在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好了,孩子们,两位老人家在此,你们快过来见礼。” 一群孩子们听了,忙快步跑过来,站到马车前,恭恭敬敬地给二位老人家行了礼。 两位老人家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一众男孩子,手抚胡须,点头笑了,“好,好,孩子们快起来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对着身后的一众人说道:“我们快点上马车,请两位老人家快点儿回去歇着。 太子殿下也得快些回宫去,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也等急了。 咱们也得带着珠儿快点回去了,她的祖父和外公肯定也在家里等急了!” “是!”一众人连连应着。 “咱们是得快点回去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萧诚毅笑着说道。 赫连琦被一众男孩子扯上了他们的马车。 萧雨珠则被狄星月抱在怀里,跟着娘亲奉王妃罗秦羽和婆母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一起上了马车。 何崇峻小朋友紧拉着萧雨珠不肯放手,也被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抱上了马车。 甄冉冉、甄芮芮和骆欣画、祝秀鸾一起上了一辆马车。 众人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南城门,穿过大街,直接先到了胜义公府门前。 众人在府门前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赫连琦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师父、师叔和萧雨珠面前,“珠儿,琦哥哥要先回宫去见父皇和母后了,回头,琦哥哥再来看你。” 萧雨珠懂事地点点头,知道宫里还有皇伯伯和皇伯母在等着赫连琦呢,“好的,琦哥哥也替珠儿给皇伯伯和皇伯母请安,就说珠儿明天就去给他们磕头。” 赫连琦刚要点头说“好的”,这时就听见府门里传出说话声,“琦儿不用赶着回宫了,父皇和母后都在这里呢。 我们不光想你,也想珠儿。” 众人听了,齐齐朝着胜义公府府门看去。 就见府门里,胜义公萧之南、萧昶和何举,陪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皇后云芙怀里还抱着小公主安安。 一众人眼光俱是惊奇! 他们出城去接孩子的时候,还不知帝后要出宫来这里呢! 第845章 安排出京 查察吏治 众人惊讶过后,忙要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跪拜行礼。 承祺帝笑着抢先抬手,“罢了罢了,今日是朕与皇后来得冒昧。 你们既然已经将两位老人家和琦、珠儿接到了,那就先进府来说话吧。” 众人听了,忙道,“遵旨。” 承祺帝又看向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二位老人家一路辛苦了!朕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这二位老人家可是超脱世外,如神仙一般的存在,就是承祺帝对待凤鸣二老都恭敬有加。 “皇上客气了!” 众人簇拥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走上台阶,进了胜义国公府。 承祺帝已经看见儿子好好地回来了,便转眼间就将儿子抛到了脑后。 承祺帝直接朝着萧雨珠伸出了双臂,“珠儿,快过来,让皇伯伯好好抱抱,可想死皇伯伯了!” 一别数月,萧雨珠也想念疼爱他的皇伯伯和皇伯母了! 萧雨珠张着两只小手,直朝着承祺帝扑了过来。 承祺帝将萧雨珠一把抱在怀里,“好珠儿,想皇伯伯没有?” “嗯嗯,想了,特别想! 还想皇伯母,还想安安妹妹!”萧雨珠一边应着,一边猛点小脑袋。 身旁的皇后云芙一手抱着女儿,伸出另一只手拉住萧雨珠的小手,“珠儿,皇伯母可想你了!” 说着,皇后云芙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女儿,“安安,这就是你的珠儿姐姐呀!你还记得吗?” 安安小公主被娘亲抱在怀里,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萧雨珠。 半晌,安安小公主拍着小肉手儿咯咯咯地笑了。 “安安妹妹,你还记得珠儿姐姐吗?”萧雨珠笑嘻嘻地朝着安安小公主伸出手。 安安小公主咯咯笑着,也伸着手探着小身子,看这样子,她是想让萧雨珠抱她。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看着两个小女娃娃互相奔赴的样子,全都笑了,“安安,这是想让珠儿姐姐抱,是吗? 可珠儿姐姐还小,现在还抱不动你呢!” 抱不动不要紧,两个小粉团子,一个被承祺帝抱着,一个被皇后娘娘抱着,也不耽误两个小女娃娃亲亲热热地拥抱在一起。 看着两个小粉团子亲亲热热地抱了好一会儿,众人才随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来到正堂花厅上。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昶早已陪着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直接去了松风苑喝茶。 两位老人家是有意让这两个久别归家的孩子和家人们好好团聚一场。 花厅上。 下人们来上茶,萧诚毅将女儿萧雨珠抱过来,送到了妻子怀里。 赫连琦这时才走上前来,朝着父皇和母后行礼问安。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仔仔细细地看着儿子。 儿子又长高了些,还好,没有瘦,看着身材挺拔,双目蕴满神采,似乎也更加稳重了。 一阵问长问短的团聚之后,皇后娘娘和一众女眷带着孩子们去到了一边,说着娘儿们的体己话。 这边萧诚毅、萧一凡,以及赫连琦,便将清延府的事禀报给了承祺帝。 承祺帝听了半晌,无言。 萧诚毅上前一步,拱手施礼,“皇上,京城以外,有如此地方官员胡作非为,作为吏部尚书的微臣有失察之过。 微臣请皇上责罚!” 承祺帝抬头看向赫连琦,摇了摇手,“这也难怪你。 地方官员什么时候会变?什么时候开始变?你又怎么能随时知晓? 再说了,你在朝中身兼数职,平日朝务繁忙,某处地方官员贪腐作恶,下面的官员和百姓没有及时向上反映,你又不是神仙,又怎么能及时掌握? 此事只当做是教训也就罢了! 在不久前,你还曾与朕说过,待珠儿和琦儿他们回来探亲后,再返回凤鸣山之时,你要一同带人出京。 一是护送他们返回凤鸣山,二是要沿途查察吏治。 如今看来,你的建议十分有必要。 这一趟出京远行,也是必须的了! 这两日朕也想着,你身为吏部尚书,掌握着吏部全局。 可你同时还兼任着内阁次辅。 况且还肩负着其他的职责。 朕平日有事,还需你在一旁商议。 然,出京查察吏治又是必须的。 毕竟,地方上的官员是否清廉? 是否真心在为朝廷办事? 是否真的在为百姓分忧? 百姓们是否都能够安居乐业? 有没有蛀虫、老鼠在暗地里肆虐? 这些还真是要巡查一番。 此次出京,你先要沿途护送琦儿和珠儿,又要明察暗访地方吏治,想来会需要相当长时日。 依朕看,你倒不如将霖儿几个孩子也带上。 第846章 出京巡查 带上孩子 “什么?带上几个孩子?”萧诚毅乍一听到承祺帝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出京是去公干,不是去游山玩水啊! 皇上突发奇想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承祺帝不以为然地说道:“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带上他们出去一趟,让他们开阔眼界,长长见识; 让他们看看大晔各地的青山绿水,也让他们熟悉一下大晔各地的风土人情,对我们大晔也能有一些更具体的了解。” 萧诚毅听了承祺帝的话,心中不禁纳闷儿。 自己护送太子殿下和自己女儿去凤鸣山也好,还是自己作为吏部尚书,出京查察吏治也罢。 这……皇上突然决定让自己带上几个孩子,这……这又不是春游郊游的。 萧诚毅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那边原本就支棱着耳朵听着这边说话的几个男孩子们,一个推一个,一个跟一个,全都蹭到了跟前,眼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看孩子们那眼中的神色分明在说:好啊好啊!带上我,带上我!我要去,我要去!” 萧诚毅看着几个孩子那带着渴求和期待的眼神儿,这反对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呀! “可……皇上,孩子们还要读书啊!走这一趟,恐怕就要几个月,孩子们读书练武也耽误不得啊!” 承祺帝看着萧诚毅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说道:“读书嘛,跟着你这个状元,还怕不能读书? 至于练武,一路有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在,又跟着你这个文武全才,还怕他们武功会退步?” 被承祺帝这么一说,萧诚毅竟一时无言。 “臣是怕带着孩子,万一有什么情况,臣照顾不过来。”萧诚毅无奈地看向承祺帝,说道。 承祺帝看看几个孩子,“无妨,朕将风一几人继续交给你,让他们跟着你们一起行动,听你的指挥。 再有……”承祺帝说着,又看向几个孩子,“你们有不想去的提前说; 想去的,一路上都给朕老实听话,出门在外,不许自作主张,任性妄为。” “我跟爹去,我肯定听话!”萧雨霖首先举手表态。 “我也去,我也保证听姑父的话!我还能帮忙照顾好弟弟们!”狄舸紧跟着举手表态。 “我也去,我也去!姑父带上我,我一向最乖,最听姑父的话的!” 狄舫顾不上举手表态,直接扑上来抱住了萧诚毅的大腿。 萧诚毅看着腿上的挂件,心道:你最乖?你要是最乖,“京城四小霸”里就没有你这一号了! “我也去,我也保证听姑父的话!”狄航紧跟着举手表态。 “我们也去,我们也保证听话!”赫连玦、萧雨霆、萧征和萧径也围了上来。 “……” 萧诚毅的身上又多了几个人形小挂件! 承祺帝看着萧诚毅那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最后也绷不住笑了。 “好了,孩子们,你们的爹爹、你们的姑父、你们的伯父一定会带你们出门历练的。 还有玦儿,你萧叔叔也一定会带上你的。” 萧诚毅仰头看向屋顶,屋顶的檩条排列得可真是整齐啊! “爹爹,爹爹……” “姑父,姑父……” “伯伯,伯伯……” “萧叔叔……” “……” “好好好,带带带,都带都带!”萧诚毅眼一闭、心一横,好吧,自己就当一回孩子头吧! “哦!哦!太好啦!太好啦!” “京城四小霸”顿时兴奋得手拉着手,跳着脚、蹦着高地欢呼! 萧雨霖和狄舸、萧征年龄稍大一些,没有乱喊乱叫,但是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却显露出他们内心的兴奋和雀跃。 孩子们兴奋地跑到祖母、娘亲和妹妹那里快乐宣告:过不久,他们就要跟着爹爹(姑父、伯父、叔叔)、太子殿下和妹妹一起出京,一起游历天下了! 赫连琦和萧雨珠一直听着这边的谈话,此时,赫连琦和萧雨珠也是兴奋不已,萧雨珠更是高兴得拍着两只小胖手儿,一双大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儿。 胳膊腿终于获得了解放的萧诚毅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就那么看着承祺帝。 承祺帝抬手摸了摸鼻子,“我说诚毅,你别用这副眼光看着朕。 朕有这个想法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都在权衡、犹豫。 其实,早些时候朕就想过,朕或许可以微服出巡,和你一起去大晔各地走一走,看一看。 但是,朕毕竟是皇上,哪怕不是明着出京,只是微服出巡,消息一旦传出去,朝中加上大晔各处必定会引来不小的波动。” 第847章 孩子长大 可共大事 承祺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说道:“如今,无论是北雍,还是西兆,还是看似毫无动静的南殷,几乎都是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朕也不想因为朕的出巡,就冒然打破目前的短暂平静,引起没有必要的麻烦。 何况朕若是同去,还有可能对你的行事有所妨碍。 所以朕就打消了微服出巡的念头。 前些日子,你又与朕提起过,待琦儿和珠儿他们返回凤鸣山的之时,你依旧要一路护送出京,同时,你还要去大晔各处查察吏治,巡视一番。 你这个想法倒与朕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此,朕思来想去,这一次,朕就不群微服出巡了,还是先辛苦你走一趟比较妥当。 至于这些孩子…… 他们都是好孩子,每日里习文练武都很用功,都很勤奋。 还是那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他们习文练武,如果只是将他们圈在京城里,那无异于纸上谈兵。 大晔的江山,大晔的百姓,将来是需要他们去守护的。 然而,他们要守护的是怎样的江山?是怎样的百姓?他们总应该真真切切地去了解一番。” 刚刚听你们说起清延府的种种,朕就更觉得你这次出巡非常必要。 同时朕也想到,我大晔地域广阔,如清延府这种地方必定还有; 如杨奎一类的赃官也会有; 如那李能一般的恶霸地痞也不会少; 百姓们受这些赃官恶霸的欺压的现象更不会少。 因此,你这次出去,不如就将咱们这些孩子都带上,让他们亲眼去看一看,亲自去感受一番。 朕想,这要比你自己出行回来,再详详细细地讲解给他们听要更真实得多。 你讲给他们听,或许他们会像听故事一样; 而让他们亲自去感受一下大晔各地的民风民情,亲眼去体会一番民间的疾苦。 这之后,大晔是怎样的大晔?在他们的心中才会更具体,更真实。你说呢?” 其实,要说到带孩子们出去游历,萧诚毅也早就有这个想法。 只是之前,一是孩子们都还小,再有,从珠儿出生之后,大晔内部出现西兆奸细的问题、各地粮仓出现“老鼠”的问题,再加上北雍那边状况连连,所有这些情况混杂在一起,致使他一时不好脱身。 如今,孩子们又大了一些,也是该带他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 他们毕竟不是笼中的鸟儿,他们将来要做展翅高飞的鹰。 萧诚毅看向承祺帝,点了点头,“臣其实也早有这想法,如今也正是机会,那就带他们出去一趟吧,也正好检验一下他们习文练武的成效如何。” 承祺帝点点头,“既如此,那咱们这次就好好地过个中秋节,好好团聚团聚。 中秋之后,珠儿和琦儿跟随凤鸣二老回转凤鸣山之时,你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出京吧。 哦,对了,光是你带着这一群孩子,确实也难照料。 索性你就把星月也带上吧。 星月随身再带两个丫鬟、两个嬷嬷,平素也能照看这几个孩子的日常生活。你说呢?” 萧诚毅斜觑着承祺帝,脸上的笑意莫名。 承祺帝轻咳了两声,又将茶盏端起喝了一口,“嗯,茶有点儿凉了。” 萧诚毅被承祺帝那躲闪的表情气乐了——这是刚给了份苦差事,又给了点儿补偿? 萧诚毅笑着摇了摇头,暗暗瞪了承祺帝一眼,不再搭理他。 承祺帝表示,他根本没有看到萧诚毅拿眼睛瞪他。 承祺帝想了想,又看向萧诚毅说道:“诚毅,后日就是中秋佳节。 朕与芙儿早就定下,要在宫中举办中秋宫宴,与群臣及家眷一同赏月。 这次,咱们又该如何为那位侍郎大人着想呢?” 萧诚毅听了承祺帝的话,笑道:“皇上,臣在清延府时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在清延府的时候,臣就想着,此事,咱们不妨直接跟珠儿说明。” 说到这儿,萧诚毅看向承祺帝,“皇上,刚刚臣等向您奏明清延府一事,也只是讲明了那赃官杨奎与恶霸李能一伙如何在清延府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抢男霸女、欺压良善,甚至是杀人害命、罔顾国法。 回宫之后,您不妨细问风一,或是请太子殿下给您好好讲述一番此次在清延府,太子殿下和珠儿是如何行事、如何办案、如何雷厉风行地处置了那些赃官和恶霸,为清延府百姓伸冤报仇的。 听了之后,您就知道,太子殿下也好,珠儿也好,虽说他们还都是孩子,但,于国家大事上,真的可以不把他们当孩子看了!” 第848章 回到家中 家人团聚 承祺帝听了萧诚毅所说,想到赫连琦和萧雨珠这两个孩子在清延府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儿,当时的经过应该不会像刚刚几句话带过的那么简单。 这两个孩子,一个八九岁,一个才三四岁,居然能指挥着一众大人,摆开阵势,大力出手,惩治贪官恶霸,为百姓伸冤报仇,想必全过程应该是很有意思,很是精彩吧! 刚才,萧诚毅讲述清延府的事,只是就事论事,无非是事情的起因、赃官恶霸的恶行,以及最后的处置结果。 而过程嘛,承祺帝还真是来了兴趣。 承祺帝还真想听听这两个孩子参与的这一段精彩过程是怎样的? 承祺帝刚想说,要不你现在就给朕讲讲? 还没等承祺帝开口,就听萧诚毅又说道:“至于中秋宫宴,臣想,还是一切正常为好。 作为臣子,届时该进宫参加宫宴就进宫参加宫宴。 至于珠儿嘛,该进宫当然要进宫去。 不过,既然人家是有意躲着珠儿,那咱们也不能总是周到地提前替人家想出避开的理由,将人家完美地支开。 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别人难免会多想。 若是引起人家的怀疑,反而不美。 所以这次倒不如从珠儿这边就不露痕迹地躲着人家为好。” “那你的意思是?”承祺帝问道。 “臣的意思是,将此事直接和珠儿说明白。 到时让珠儿有意地、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不去关注他。 如果和他近距离了,珠儿先避开。 总之,就是珠儿从始至终不去关注他也就是了。 按照宫中宫宴上的排位,臣的父亲是当朝国公,臣一家的座位与他也有一段相当的距离。 只要珠儿有意不去关注他也就是了。”萧诚毅说道。 承祺帝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你一家坐的位置应该和他在斜对面,距离应该还不够远。 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就让珠儿和朕与芙儿坐在一起,有琦儿照顾着也是一样。” 听了承祺帝的话,萧诚毅斜眼看了承祺帝一眼——这是找各种的理由抢他闺女啊! “不劳皇上费心。只要和珠儿把事情说清楚,珠儿全程不去看那边,不去理睬他,把他当成空气也就是了。” 萧诚毅既如此说,承祺帝想着也没有必要现在就跟萧诚毅掰扯什么,到时候,珠儿坐在哪儿还不一定呢。 承祺帝扭头看了看云芙那边儿,那边一众女眷围着萧雨珠几个孩子正说得开心。 承祺帝对着萧诚毅几人说道:“时辰不早了,孩子们刚回来,你们也好好地和孩子团聚团聚,朕一家也先回宫了。” “是,臣等恭送皇上。”听承祺帝要离开,萧诚毅、萧一凡和何举几人纷纷站起身。 “芙儿,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宫吧。”承祺帝温声说道。 皇后云芙听了,点了点头,“好啊。”皇后云芙伸手从狄星月怀里将安安小公主抱了过来。 一众女眷也跟着站起身,奉王妃抱着萧雨珠,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狄星月、骆欣画、祝秀鸾、甄冉冉、甄芮芮几人跟在皇后云芙身后朝外相送。 一众人直将帝后一家送出府门,看着他们上了轿辇。 轿辇远去了,一家人才转身回了府中。 这时,刚刚忙完的奉王爷这时也骑着马赶来了。 奉王爷在胜义公府门前翻身下马,几大步就冲到近前,将萧雨珠一把抱了过去,“珠儿啊,可想煞外公了!” “珠儿也想外公,可想可想了!”萧雨珠依偎在外公的怀抱里,祖孙俩好一阵亲昵。 现在才是他们一家真正团聚的时候。 胜义公萧之南送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去了松风苑。 荀悌母子俩也安置在了松风苑这里。 萧之南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宝贝小孙女儿,在松风苑陪着两位老人家坐了一会儿,依旧安排了来喜在松风苑伺候着,自己辞别了凤鸣二老赶去前院儿。 胜义公萧之南辞别了两位老人家,赶到了前院儿,正好看到众人刚刚送走了帝后一家回来。 “乖珠儿,快来,让爷爷好好抱抱。”直接朝着宝贝孙女奔了过来。 萧雨珠立刻朝着萧之南伸出两只小胳膊,“爷爷,爷爷,珠儿好想您,珠儿好想您啊!” 祖孙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 萧雨珠紧紧地搂着自己祖父的脖子,小脸儿和爷爷的脸紧贴着。 几个月的思念,终于将孙女儿抱在了怀里,胜义公萧之南轻轻拍抚着萧雨珠,“爷爷也想你,天天都想。我们珠儿好像长大了。” 萧雨珠点点头,“珠儿是长大了,珠儿都能收拾坏人了。” 第849章 聆听故事 心中自豪 胜义公萧之南知道儿子萧诚毅是因为什么事连夜赶去了清延府。 萧雨珠回来之后,自己因为陪同凤鸣二老去了松风苑,萧诚毅与承祺帝在花厅里说了什么,他没听到。 此时,听着宝贝孙女儿说她长大了,都能收拾坏人了,胜义公萧之南来了兴趣,“那珠儿好好跟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收拾坏人的?” “嗯嗯,好呀! 爷爷,我跟您说……” 萧雨珠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地将自己和师父、师伯、琦哥哥怎么途经清延府,怎么住进了福缘客栈。 因为自己的师父玄音老人喜欢吃郭大厨做的菜,结果,郭大厨当时还不在。 师父向福缘客栈的老板问起郭大厨,才知道郭大厨没有在福源客栈里的原因。 于是,才知道郭大厨一家遭了难,受到了那脏官和恶霸的迫害,儿子和儿媳都被迫害致死。 她们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又通过福缘客栈的袁老板,和袁老板那位曾经在清延府府衙做过师爷的堂弟口中听说了那清延府赃官恶霸是如何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致使清延府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的。 自己和琦哥哥就决定为民除害。 她们连夜找来了郭大厨问明了情况。又通过福缘客栈老板的堂弟了解了清延府上上下下官吏的情况。 于是,自己第一次动用了皇伯伯赐给她的郡主金印,荀悌师兄连夜赶去京南大营调兵。 正好,师父和师伯发现了有风一几个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有了人手更好办事。 于是她和赫连琦连夜带着人先围捕那恶霸李能一伙儿。 又利用前来探听消息的那个赃官杨奎的师爷,设计,让那杨奎将所有清延府的地方官全部都拘到了清延府府衙。 “爷爷,皇伯伯赐给珠儿的郡主金印真的能调兵耶!”萧雨珠双眼放光地说道:“严汇严大将军亲自带兵前来,我爹爹和叔叔在去清延府的路上与严汇严大将军遇到了,他们就一起赶到了清延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琦哥哥带着风一等人,带着京南大营的军兵直接围了府衙,将清延府的那些官员全部围堵在了府衙之中。” 厅中众人静静地听着萧雨珠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们在清延府的经历,眼中心中俱是感叹。 在听到萧雨珠在清延府府衙的大堂上,面对一众赃官恶霸,一不审,二不问,就让那些家伙互相揭发检举狗咬狗时,众人全都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扬着小下巴,小脸儿上得意洋洋的萧雨珠—— 还能这样审案?这……这这……这简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接下去,萧雨珠又说到了有受冤屈、被迫害的百姓前来告状,又有那些官员为了保命,拼命地狗咬狗互相揭短。 最后,这些家伙的斑斑劣迹什么也遮掩不住了,所有的情况都审清问明了。 “后来,我爹爹出面了,将清延府的赃官恶霸全都按律治了罪。 清延府的官员,除了有七人还能留用以外,其余的还有十几名官员恶霸全都收了监,是准备过后要被流放的。 剩下的全部斩首示众。 那赃官杨奎和恶霸李能则是判了剐刑。 至此,祸害一方的赃官和恶霸才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百姓们才得以伸冤报仇。” 说到这儿,萧雨珠眼睛晶晶亮地闪烁着,“哦,对了,我们今早离开清延府的时候,清延府的百姓们在福缘客栈外的大街上跪地送别我们,还给珠儿、琦哥哥,还有爹爹和叔叔都送了一把红绸伞…… 嗯,不对,他们说那叫万民伞,伞上面写了好多好多人的姓名。” 萧雨珠奶声奶气儿地像是讲故事一样,将这段经历讲得绘声绘色,她一会儿挥挥小拳头,一会儿又拍拍桌子,给大家比划着他是怎么拍惊堂木的。 随着萧雨珠的讲述,厅中众人的情绪也随之起伏着,一会儿怒,一会儿笑…… 待萧雨珠讲述完毕,胜义公夫妇、奉王夫妇,萧昶夫妇,还有何举、甄冉冉、甄芮芮一时都没有做声。 萧雨霖、萧雨霆、狄舸、狄航、狄舫、萧征、萧径几个孩子则是睁大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他们的小妹妹,眼里闪烁着自豪和钦佩的光芒。 他们的妹妹能调兵遣将,能处置赃官恶霸,他们的妹妹可真是了不起啊! 在返回宫中的轿撵上,承祺帝也早就已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赫连琦和萧雨珠在清延府经历的事。 赫连琦也是仔仔细细地将他们如何经过清延府,如何得知那里的百姓被贪官恶霸欺压蹂躏,他和珠儿气愤不过,才出手为民除害。 第850章 夫妻相处 貌合神离 赫连琦着重讲了萧雨珠是如何出示金印,派荀悌师兄去京南大营调兵。 又是如何站在公案后的大椅上,拍着惊堂木审案的。 承祺帝、皇后云芙和赫连玦听着赫连琦的讲述,脑海里想象着当时的一幕幕场景。 他们能想象到,一个奶呼呼的小粉团子,因为个头太小,就站在公案后的大椅上,绷着小脸儿,拍着惊堂木,喝斥着一众赃官恶霸。 当时萧雨珠那小模样,肯定是又威风又可爱。 轿辇中传出一阵一阵欢畅的笑声。 跟在轿辇外的薛瑞,听着轿辇中说话的声音和那爽朗的笑声,自己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小郡主啊小郡主!那真真不是一般的孩子,和他们的小太子一样,那就是个天上下凡的仙童啊! 萧诚毅缺席了两日的早朝,朝中官员们也都在猜想着,内阁次辅、吏部尚书萧诚毅萧大人和吏部侍郎萧一凡萧大人这两日都没有出现在早朝的朝会上,他们这是去了哪里呢? 直到萧雨珠他们回来的第二天,萧诚毅和萧一凡又一起出现在了早朝上,众人还在想着,这两人这两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会又是去哪里“抓老鼠”吧? 直到散朝后,首辅叶道远与萧诚毅几人走到一起,又说起萧诚毅与萧一凡这两天的去向。 萧诚毅没有打算隐瞒自己女儿回来的消息,再说瞒也瞒不住。 中秋的宫宴,自己的女儿也会进宫来的。 萧诚毅直接说自己是出京接女儿去了。 “哦,是珠儿回来了?几月未见,老夫还真是想那孩子想得紧呢!”首辅叶道远手捻须髯说道。 “珠儿也念叨叶爷爷来着。 回头,学生带着珠儿去您府上拜望。”萧诚毅笑着说道。 “好啊。那老夫就在家中等候了。”叶道远笑着点头。 几人说着话来到宫门,萧诚毅将自己的老师送上马车,看着马车离去,自己才和萧一凡上了自己的马车,赶去吏部。 清延府那里的官员要重新安置任命,事情还多呢! 还有就是,清延府知府杨奎能够那么有恃无恐地贪赃枉法,也是有所依仗的。 萧诚毅没有在回京之后立即发难,也是为了尽快收集更多证据,以便一击即中,让那牵连之人无法抵赖。 跟着他们一起出宫来的尹守哲始终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 萧诚毅和叶道远说的话,尹守哲也听到了。 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过两日的宫中中秋宴,对自己来说又是一道关! 尹守哲坐进了马车,右手揉捏着自己受过伤的左手,再轻轻转了转受过伤的手腕。 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自己的脚踝、自己的手腕儿、与自己的左手指骨都会隐隐地酸痛。 自己不能再做伤了! 做伤次数太多了,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再说了,自己也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尹守哲想了想,咬了咬牙,就冒一次险吧!左右,自己脑门上也没刻着“奸细”两个字。 自己的官职又不高,再升迁的机会也是渺茫,自己也就没必要凑上去多接触权贵,还是能躲就躲,能避则避吧,一切暂时保持现状最好! 礼部近日事务不多,尹守哲索性直接回了侍郎府。 走进前院正厅,尹守则就看见夫人周露荷正坐在厅上,对面还坐着京城之中有名的珠玉楼的掌柜。 罗掌柜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小伙计。 桌子上摆着几个托盘,上面是一些精美的钗环首饰。 见尹守哲进来,珠玉楼的罗掌柜和伙计慌忙躬身施礼,“拜见侍郎大人。” “免礼。”尹守哲随意抬抬手,脚步未停,一直走到周露荷身边坐下,“夫人在挑选首饰?” 周露荷点了点头,“是,过几日不是有中秋宫宴吗?妾身就想选几样时新的首饰。” “那好啊,夫人不妨多选几样。”尹守哲笑着说道。 “那倒不必了,已经选好了,流萤去房里拿银票了。”周露荷淡淡地说道。 “夫人吩咐尹任给罗掌柜付银子也就是了。 “夫人要添置首饰,理该是府里账上出银子,怎么能动用夫人的私房银子呢?”尹守哲语带无奈地轻声抱怨。 周露荷笑了笑,“没关系的,左右是妾身自己添置首饰,是从府里开销,还是妾身自己用私房银子开销,没什么区别的。” 周露荷说着,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珠玉楼的罗掌柜也是个人精,听着尹侍郎夫妻俩这一番对话,便知,原来这尹大人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像外面传言得那么好。 看来在财物上,夫人和尹大人都是各自分清的。 夫人添置首饰,用自己的私房银子,而不用侍郎府的公银。 第851章 官员外放 甄别斟酌 罗掌柜心里这么想着,但表面上始终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 这时,流萤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银票拿给周露荷看过,转手走过去递给了罗掌柜,“罗掌柜,请您点一下数目。” 罗掌柜接过来看了,“没错儿,没错儿,多谢夫人了!几时夫人若有需要,只要知会在下一声便可。” “好,今日有劳罗掌柜亲自走这一趟了。”周露荷语气温和地说道。 “夫人言重了!言重了!那在下就不多打搅,先行告退了。”说着,罗掌柜示意小伙计上前,将没有被选中的那些首饰重新收回到箱中,他们也就准备离开了。 “且慢。”尹守哲伸手拦住了他们,眼光落向桌上摆着的那些首饰。 尹守哲又从中挑选出了几样,“夫人,这几样也不错,一起留下吧?” 周露荷看了看,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有那几样也就够了。一次无需添置得太多,待以后有新式样再选也不迟。” “夫人,只选那几样,也实在是太少了,这几支也留下吧?”尹守哲说着,不等周露荷开口拒绝,看向在厅外伺候着的尹任,“尹管家,你领罗掌柜去账房支银子。 另外,将刚刚夫人付的银子给夫人补回去。” “是,主子。”尹任答应着。 不管银子是谁出,首饰能多卖出几样,罗掌柜自然高兴。 罗掌柜偷眼看了看周露荷的表情。 只见周露荷端着茶盏喝茶,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 于是,罗掌柜示意小伙计将其余的首饰收入带来的小箱子中拿好。 罗掌柜朝着尹守哲和周露荷行礼告辞,便领着小伙计跟着尹任走了。 尹守哲端起丫鬟刚刚送来的茶喝了两口,放下茶盏说道:“夫人,夫人添置几样首饰,也要跟为夫在银钱上分得这么清楚吗?” 周露荷不以为然地轻笑了笑,“夫君不必介意,妾身添置首饰,自然是妾身自己付银子。 也好在,妾身自己的嫁妆够妾身使用的。 所以这些小事就不劳夫君费心了。” “唉!夫人到底是与为夫离了心了?”尹守哲看着周露荷,脸上尽是无奈。 周露荷轻轻摇了摇头,“夫君说哪里话来?只是几两银子的事,哪里谈得到与夫君分心不分心呢?” 说着,周露荷站起身,“夫君一定还有公事要忙吧?妾身就不打搅夫君,先告辞回房了。”说着,周露荷也不等尹守哲说话,便带着流萤和彩蝶,自顾自地走了。 看着周露荷离去的背影,尹守哲的脸上密布着阴云。 半晌,尹守哲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站起身,缓步走向了书房。 萧诚毅和萧一凡坐着马车到了吏部。 两人来到萧诚毅的公事房中坐定。 来祥送上来两杯茶。 萧诚毅吩咐来祥,“你去将梁侃梁大人请来议事。 再请梁大人将上两届进士名录和就职卷宗,以及清延府辖下所有官员的名录一起带来。” “是,世子爷。”来祥应着,转身快步走去传话。 萧诚毅和萧一凡一边喝着茶,一边商议着清延府那里官员的补充和配置。 功夫不大,吏部右侍郎梁侃梁大人就亲自抱着一大摞卷宗来见萧诚毅。 梁侃迈步走进萧诚毅的公事房,将一大摞卷宗放在一旁的桌案之上,朝着萧诚毅躬身施礼,“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梁大人免礼。”萧诚毅抬手示意。 萧一凡站起身来,与梁大人彼此见礼,“梁大人。” 梁侃也抱拳还礼,“萧大人。” “两位都坐下说话吧。”萧诚毅抬手指向公案对面的座椅。 “谢大人。”梁侃躬身谢过,拿起卷宗,迈步走到公案前,与萧一凡并肩在公案前坐下。 “梁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萧诚毅将清延府之事简明扼要地对梁大人叙说了一遍。 梁侃听了也不禁大为惊讶! 原来,两位萧大人突然离京外出,并不是单纯地去迎接凤珠郡主归来,而是去了清延府,处置了那里的赃官恶霸,清理了那里的官场吏治。 想一想清延府的现状,梁侃都不禁觉得心惊。 只清延府这一个地方,上上下下几十名官员获罪,这…… “梁大人会觉得很震惊吧?”萧诚毅问道。 梁侃点点头,“是,下官是真的觉得震惊! 只一个知府就能如此为祸一方! 他的下属官员,居然有这么多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恶行! 这些人的眼中心中就没有王法?没有天理吗?” 第852章 为官之道 正义良心 萧诚毅冷笑道:“或许,当一个人贪婪到一定程度、肆无忌惮到一定程度、周围的大环境污秽到一定程度,王法和良心就会在某些人的心中眼中渐渐地淡漠,直至全部消失。 他们会觉得,在他们管辖的地方,他们就是天理!他们就是王法!甚至,他们就是那里的土皇上! 他们还能怕谁呢?还需要顾忌谁呢? 他们以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岂不知天理昭昭、王法条条,早晚会落到他们头上。 然而,真等到这一天到来时,他们再想找回敬畏之心……哼!也已经晚了!” 梁侃紧皱着眉头半晌无言。 萧诚毅看了看梁侃,“梁大人,清延府那里,包括知府杨奎在内的所有犯罪官员都已经按律治罪。 如今,那里的官衙之中出现了多个空缺,必须尽快安置新任的官员补充过去,以便让清延府的地方政务能够正常进行。” “是,下官明白。 刚刚萧大人命来祥传话,要下官带来的名录都已经带来了,都在这里。”梁侃说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来商量甄别一下,看有哪些人员适合外放清延府; 或者是从别处调配到清延府任职。” “是,大人。”梁侃点头,伸手将有关的官员名录从封袋中拿了出来。 接下来的这一天里,萧诚毅、萧一凡和梁侃三人经过研究甄选,二几十名官员的名单罗列了出来。 三人又仔细斟酌,准备将这些位官员从现任的职位上调出来分派至清延府任职。 毕竟,每一届的科考,进士及第的人员有外放的,也有留京分派到各部衙门下属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被分进了翰林院。 眼下要抽调出二几十名官员还不算太难。 萧诚毅与萧一凡、梁侃三人最终列出了一张名单。 萧诚毅又看了一遍名单,点点头,说道:“好了,就暂定这名单上的人做备选吧。 明日早朝后,将这些官员全部招至吏部,由二位大人分别会见他们,将事情说明。 同时,两位大人也正好当面再进行一次甄选。 二位认为适合的,便请他们前来见本官。 争取明日一天,将所有适合外放到清延府任职的官员都定下来。 中秋一过,命他们即刻到清延府各衙门,以及清延府下辖的各县赴任。” “是,下官遵命。”萧一凡和梁侃站起身抱拳领命。 “还有,上一届的榜眼张晨,以及最近一届的状元盛玟、榜眼董钊、探花关咏河,他们几人,二位大人要着重考察一下。 如果感觉他们的能力以及品行适合外放,这次可以将他们外放历练一番。”萧诚毅特别说道。 “是,大人。” 萧一凡和梁侃二人应声。 “好,那就这样。从现在开始,两位大人着重办理此事。 清延府这一次空出来的官位太多,如今清延府内各个衙门都在勉强支撑着。 因此,那里的事情最为急迫,要从速办理。 咱们吏部甄别官员,本官还要奏请皇上批复,然后,命他们尽快到清延府赴任,此事刻不容缓。” “是,下官等明白了。” “那好,两位就去忙吧。”萧诚毅点头示意。 “是,下官告退。”萧一凡和梁侃收起桌案上的一摞名录卷宗,转身走了出去。 梁侃与萧一凡一同回到了萧一凡的公事房中。 二人坐定,将备选官员的名录再次甄别考量一番,便安排下属公人,将分散在各处的名单上的官员全部通知到,吩咐他们明日到吏部述职。 黄昏时分,萧诚毅和萧一凡才乘坐着同一辆马车回了胜义国公府。 在马车上,萧一凡对着萧诚毅说道:“哥,小弟觉得,曾经在清延府府衙里担任过师爷的那位袁懋勤袁老板,那个人倒是个有才干的。 他与我只是共事了一天。 但,我对此人的印象着实是不错。 此人心正,头脑清明、做事稳妥、办事能力不弱。 更难得的是,他心中存有正义,信念坚定。我觉得此人可用。”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所以,之前我才将他又收回府衙录用。 我也对那袁懋勤说过,让他先从府衙的书吏做起。 如果,在今后他做事得力,表现出色,倒不妨再让他从县丞开始,走上官途。 毕竟他是亲眼看着清延府的一众赃官是如何落马,下场如何? 相信袁懋勤这样的人轻易不会再重蹈覆辙。” 萧一凡点点头,“是啊,小弟也是这么想。 虽然他只有秀才功名,但是,他在官场浸淫多年,却始终没有丢掉正义和良心,这一点倒是最难得的。” 第853章 福星在家 天伦欢聚 萧诚毅和萧一凡一路商量着,马车已经回到了胜义国公府。 两人走进府门,穿过前院,刚刚迈进二进院院门,便听到二堂花厅中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也不禁挂上了笑容。 “咱们珠儿在家和不在家,这府里的气氛区别可是真大啊! 看看珠儿离家这几个月,家里每个人好像都提不起精神似的,咱们这府里变得格外地安静,气氛都显得低沉了许多。 就连这些孩子们似乎都没有那么欢闹了。 现在好了,珠儿回来了,咱们又感受到了原来的欢快热闹。” “是啊!”萧诚毅也点头。 两人说着迈步走进了二堂花厅。 “爹爹!叔叔!”被家人包围着坐在罗汉榻上的萧雨珠眼尖,一眼看到进门的亲亲爹爹和叔叔,高兴地站起身,蹦着、跳着、笑着。 萧诚毅和萧一凡笑应着走过去,先朝着胜义公夫妇、萧昶夫妇几位长辈见过礼。 萧一凡一把先抱起了萧雨珠,重重亲了一下,便将她高高举了起来,一连转了好几圈,引来了萧雨珠咯咯咯的欢笑声。 看着叔侄俩玩儿了一会儿,萧诚毅上前,从萧一凡的怀里接过了萧雨珠,“珠儿想爹爹了?” “想,珠儿一整天没见到爹爹了。” 萧雨珠紧搂着爹爹的脖子,小脸儿在爹爹的脸上蹭蹭,父女俩好一阵亲昵。 萧诚毅抱着自己乖乖娇娇的小女儿,心中无比柔软。 同时,心中也有着一丝哀叹—— 作为父亲,能够和自己的乖乖女儿亲亲热热地在一起的时候也就只有这几年。 女儿再长大一些,也就不能再像如今这般亲密亲昵了。 再到将来,女儿出了嫁…… 算了,想到这儿,萧诚毅心中就是一阵地抽痛。 不想了,不想了,那还是十几年以后的事,自己现在就想这些也是徒增烦恼。 萧诚毅摇了摇头,将某些想法先摇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如今,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在自己怀里,自己就先珍惜当下吧!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来到桌边坐下,几个男孩子呼啦啦地又都围在了萧诚毅和萧雨珠身边。 自从昨日承祺帝金口玉言让他们跟着萧诚毅一起去大晔各处游历巡视,这些孩子们的兴奋劲儿到现在也还没有过去。 刚刚,他们听萧雨珠给他们讲了她们出京至凤鸣山这一路的见闻,几个孩子对不久之后的出行更是怀着无限的憧憬。 坐在一旁的狄新月也是面带着微笑,听着这边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也听着萧诚毅对一众孩子提出的问题做出的解答。 不久前,萧诚毅就曾对狄星月说起过,中秋节之后,他要亲自护送女儿和太子殿下返回凤鸣山,同时还要去大晔各处巡视,查察吏治。 这也就预示着萧诚毅要离京数月之久,也就意味着她们夫妻二人要有数月的分别。 狄星月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是夫妻俩要分开这么久,心中总是不舍。 没想到,昨日皇上一句话,就决定了自己也要跟着夫君和孩子们一起出门。 狄星月原本偷偷存在心中的离愁别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在家中也好,一起出门也好,只要她能和夫君、和孩子们在一起,去哪里,在哪里都是可以的。 胜义公萧之南也是刚刚进门不久,见一众人说了会儿话了,便对着萧诚毅说道:“诚毅呀,为父也是刚刚回来,你们也刚刚进门,我们现在就带着珠儿和孩子们去松风苑拜见一下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吧。” “是,爹。”萧诚毅应声,抱着萧雨珠站起身来。 “也好,那你们现在就快去吧,一会儿也要开晚膳了。 二位老人家的晚膳我会吩咐人送过去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朝着萧诚毅父子俩说道。 “知道了,娘。”萧诚毅点点头,抱着萧雨珠,带着几个孩子,随着胜义公萧之南一起出了二堂花厅,朝着松风苑走去。 待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和孩子们来到松风苑时,就见在松风苑中打坐的只有玄音老人一个。 众人诧异,“敢问老人家,玄冥老人呢?”萧诚毅拱手问道。 玄音老人笑笑,“师兄回向极宫了,毕竟他的徒儿可是在宫里呢。” “原来如此。”萧诚毅点了点头。 这位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进出皇宫也犹如进出无人之地,从来都是随心来去,没有任何人能发觉。 也是啊,赫连琦是当朝太子,他的师父要教授徒儿,还是留居宫中更为方便。 第854章 宝剑磨锋 梅花历寒 孩子们都喜欢性情爽朗、幽默豪放的玄音老人。 玄音老人只要留在胜义国公府,留在松风苑里,那就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事儿,松风苑也就成了孩子们最喜欢流连的地方。 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恐多打搅了老人家,他们陪着玄音老人略坐了一坐,便要告辞离开,孩子们却是恋恋不舍,围着玄音老人身边不肯离开。 萧之南和萧诚毅征得玄音老人的同意,索性把一众孩子都留在了这里,让他们陪着玄音老人一起用晚膳,只把萧雨珠抱了回去。 如果把萧雨珠也留在松风苑这边,那边的一众女眷,恐怕这晚膳也吃不下去几口了。 一家人守着他们的宝贝,一顿晚膳用得是欢欣愉悦。 晚膳后,大人们喝着茶,说着话,直到看着萧雨珠打起了小哈欠,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催着狄星月和萧诚毅,“珠儿困了,快带上珠儿,回星月苑安置吧!”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此时,天上的明月也渐渐变得圆了,亮亮的,银色的月光洒下来,照在庭院中,映着花影扶疏、竹影摇曳,显得分外地安逸宁静。 隐隐地有缕缕桂花的香气飘来,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妻俩抱着萧雨珠,朝着星月苑走去。 一路上,萧雨珠已经困得趴在了爹爹的肩头上,不再说话了,但是小手还和娘亲的手相牵着,一路不肯松开。 “过些天,咱们就要出远门了。 刚刚,芮芮还跟我说起,她说她也想跟着一起去呢!”狄星月笑着说道。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笑,“弟妹要是想出去走走,还是等下回一凡出京公干时,她再跟着一起吧。 我离京外出,吏部就靠一凡和梁大人。 一凡忙起来,家里也需要弟妹照顾。” 狄星月点点头,“说得是呢?我也是这么劝她的。 等有机会,再让她和一凡一起出去走走也就是了。” 回到了星月苑,郑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已经将热水和洗漱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郑嬷嬷接过了萧雨珠,带着她去洗漱了,很快便安置她睡到了小床上。 萧雨珠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小脑袋一沾枕头,只微微睁了睁眼睛,看看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说了句,“爹爹娘亲也早些睡吧。”就闭上了小嘴儿,也闭上了眼睛,直接睡着了。 夫妻俩在萧雨珠的小床边守了好一会儿,看着女儿那娇憨的睡颜,实在不舍得离开。 好半晌,狄星月才轻轻推了推萧诚毅,“夫君累了一天了,快去洗漱,也准备安歇吧。” 萧诚毅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去洗漱。” 狄星月转身将换洗的衣裳取了过来,递给萧诚毅,萧诚毅接过就去了盥洗室。 狄星月重又回到了小床边坐下,继续守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轻轻握了握萧雨珠放在被子外的小手,将小手放进了被子里。 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回头想一想,女儿不在家的这几个月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还是亲眼看着女儿在身边,这心里才踏实。 只是狄星月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女儿不是普通的孩子。 她也不可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一直跟在自己这个做娘的身边,学学琴棋书画,学学女工针黹。 等到将来年龄到了,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嫁了,相夫教子守着后宅一辈子。 自己的女儿该是有大事情要做的。 这不是,才三岁多的小奶娃娃,就已经能够亮出金印、调兵遣将、惩治贪官,消除恶霸,替一方百姓伸冤枉、报仇怨、谋福祉。 将来她长大了,恐怕是有更大的伟业要等她去做的。 自己这个当娘的,不能阻止女儿向前的步伐,更不能困住她将要高飞的翅膀。 狄星月看着自己的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作为娘亲,她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可也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心疼。 女儿要常年离开家,离开爹娘,要跟着师父在凤鸣山中学艺。 女儿才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这么辛苦。 唉!想到这儿,狄星月再次叹了口气。 只是狄星月心里明白,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不付出今日的辛苦,又哪有宏远的未来? 没办法,自己这当娘的,也只能忍着心疼、忍着思念,看着女儿今日如雏凤学飞,再盼着女儿,他日凤翔九天,鸣音天外。 狄星月正想着,感觉肩头落上了一只温柔的手。 第855章 备选官员 招至吏部 狄星月转头看去,自己的夫君萧诚毅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狄星月侧过头,靠在夫君的怀里,夫妻俩一起看着女儿。 幸好自己还有夫君陪伴,还有两个儿子在眼前。 只是自己的小女儿……唉!今后却是要在一次次的送别、等待和归来中,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地长大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也累了一天了,星月也快去洗漱歇息了吧,明天再陪着女儿也就是了。”萧诚毅劝道。 狄星月微微点了点头。再看了会儿女儿,才缓缓站起身,走向盥洗室。 萧诚毅陪着狄星月,一直将她送到了盥洗室门口儿,那里有云纱和素锦两个丫鬟正等着伺候。 看着狄星月进了盥洗室,萧诚毅这才又走回了内室,也坐在了女儿的小床边守着女儿。 他懂得自己妻子的不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然而,自己也一样不能阻止女儿向前的步伐。 女儿是只凤凰,将来注定是要高飞在九天之上的! 皇宫之中的紫宸宫。 承祺帝终于批阅完了奏折,伸了伸酸疼的臂膀。 薛瑞适时送过来一杯参茶,“皇上,时辰不早了,您喝杯参茶,也早歇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承祺帝点了点头,接过参茶喝了。 看了看天色,承祺帝站起身,“好了,回去歇了。”说着,迈步出了御书房,朝着后殿走去。 赫连琦还在后殿里陪着自己的母后。 皇后云芙亲自照看着小公主安安睡下了,正和儿子说着家常。 承祺帝迈步走了进来。 赫连琦忙站起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琦儿免了。”承祺帝走过来,也坐在了床边。 承祺帝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小女儿,又伸手揽住了儿子的肩膀。 承祺帝的后宫干净,没有多余的女人。 尤其是在这紫宸宫的后殿里,只有帝后夫妻和他们的三个儿女。 在这里,他们就是普通的一家人,夫妻恩爱,父慈子孝。 承祺帝自小经历过宫中的风浪,更看够了宫中的倾轧谋害,厌恶极了表面华美光鲜、暗地里血腥脏污的后宫。 承祺帝为此暗暗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妻子再过自己母后那样的悲苦日子; 也绝不让自己的孩子再过自己当初过的日子; 如今,承祺帝看着眼前自己的妻子儿女,他无比满意自己的生活。 自己如今过的日子,正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他过得踏实、舒心、幸福! 翌日。 散了早朝,萧诚毅、萧一凡和梁侃就直接赶回了吏部。 此时,吏部的大厅之中,几十名官员都被召到了这里,正坐在这里等着。 他们尚且不知调他们前来的原因为何? 吏部尚书萧诚毅和两位侍郎都已经下朝了,官员的甄选也就意味着可以开始了。 萧诚毅看了看时辰,快到正午了。 于是,萧诚毅吩咐来祥去安排两桌饭菜,就摆在这正厅上。 萧诚毅、萧一凡,还有梁侃,和这些位官员一起在此用过午膳,再正式开始甄选事宜。 萧诚毅、萧一凡和梁侃三人走进正厅,坐在正厅中等待的一众官员忙都站起身来行礼,“下官等拜见尚书大人!拜见萧大人!拜见梁大人!” “各位大人免礼,请坐。”萧诚毅抬手示意。 官员们听命各自归坐。 萧诚毅看向在座的各位,开口说道:“各位大人,今日请各位来到吏部,是有事要与各位相商。 只是如今已经接近正午,恐各位大人腹中饥饿。 本官已经命人安排了膳食,少时,各位先行用过,然后再行商议政事。” “是,下官等多谢尚书大人。”众人抱拳行礼致谢。 来祥和来谨动作很快,迅速地从醉仙楼叫来了两桌饭菜。 对,就是饭菜,有饭有菜却没有酒。 萧诚毅起身,“各位大人,请这边入座吧,少时还有正事要议,中午就不备酒了,免得本官与各位大人一会儿说些醉言醉语闹笑话!” 众位官员听了,笑着拱手,“是,多谢大人!”众人移步到桌边坐了。 来祥和来谨在一旁伺候着添饭、倒茶。 既不饮酒,午膳很快用罢。 桌上的残羹碗碟撤下,来祥和来谨送上茶来。 众人喝了几口,将茶盏放下,眼光都集中在了萧诚毅的身上。 “今日请各位大人前来,一是述职,二,在座的各位中,有些官员的任职可能会有些调整变动。 少时先由两位侍郎大人与各位将事情讲述清楚。 至于各位如何决定,届时请各位仔细思量斟酌。”说着,萧诚毅率先站起身来。 第856章 新任知府 人员择定 见萧诚毅起身,在座的所有官员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萧诚毅看向萧一凡和梁侃,“辛苦两位大人将事情与各位大人说清,看各位的意下如何。 之后,再请相应人员前来面见本官即可。” “是,下官遵命。”萧一凡和梁侃拱手领命。 萧诚毅又看向在场众人,“各位大人,本官失陪了。”说罢,萧诚毅迈步出了正厅,回了自己的公事房。 萧诚毅来到自己的公事房中,走到公案后坐下。 伸手将一众官员的名录摊开在自己面前看了看,提起笔,在其中的一些官员姓名后面做了标记。 之后,便将几张纸收起放到了一边,开始处理起吏部的日常公务。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外来祥进来禀报,“回世子爷,翰林院学士张辰张大人求见。”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请张大人进来吧。” “是。”来祥应着,转身走了出去,朝着候在外面的翰林院学士张辰张大人躬身说道:“张大人请进,我家大人有请。” “多谢了!”张辰应声走了进来。 “下官拜见尚书大人。”张辰恭恭敬敬地行礼。 萧诚毅放下手中的笔,“张大人免礼,请坐。”萧诚毅指指公案前的座椅。 “是,下官谢过萧大人。”张辰走过来,在萧诚毅面前的座椅上坐下。 萧诚毅随手将面前的公文收起,放到一旁,抬头看向张辰。 张辰是上一届的榜眼。 如今三十出头的年纪,看面相,忠厚又不失精明。 萧诚毅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来祥送进来两盏茶,分别放在了萧诚毅和张辰面前,便退了出去。 萧诚毅端起茶,示意张辰,“张大人,请喝茶。” “是,多谢萧大人。”张晨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 萧诚毅也端着茶盏轻轻啜了两口。 放下茶盏,萧诚毅看向张辰,“张大人,刚刚应该已经知道了今日相请的原因,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是,下官刚刚见过了萧侍郎萧大人,事情也已经知道了。 下官自从金榜题名之后,便进入翰林院中任职,如今已是几年过去了。 不瞒大人,如果可能的话,下官也想着能有机会外放做一任地方官,能实实在在地做些为国为民的实事。 也不枉费下官当年寒窗苦读,一心报效朝廷的赤子之心。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张大人,清延府一事,想必萧侍郎也已经与张大人说过了。 清延府距离京城并不远,只有一日的路程。 但是,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却出现了赃官恶霸横行,欺凌迫害百姓之事。 甚至赃官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 这一次,清延府的官场被清理之后,那里的官员只有七人可以留用。 这种状况简直是令人触目惊心! 那里的知府杨奎罪行最为严重,最终是被判了剐刑的。 而其他十几名官员被斩首,还有十几名官员正待流放发配。 一府之地,一日之内,官员缺失严重,亟待补充。 因此,今日才将各位大人招至吏部。 本官有意请张大人去清延府主持政务,任知府一职,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辰听了,忙站起身拱手施礼,“张辰谢尚书大人信任。 张辰愿听从吏部分派,定不辱命。” 萧诚毅点点头,示意张辰坐下,“张大人既有此意,那便这样定下了。 中秋之后,就请张大人即刻赴任。清延府那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还等着张大人过去主持大局。 另外,本官还要多嘱咐张大人几句。” “是,下官恭听尚书大人教诲。”张辰拱手。 萧诚毅严肃地说道:“张大人此去担任知府一职,为一方主官,希望张大人能以今日清延府官员的结局作为警示,在心中警钟长鸣,时刻不忘,时刻警醒自己。 同时也要约束属下官员人等,不负朝廷和百姓所托。 更希望张大人能始终保有一颗忠君爱民之心,为朝廷,为百姓分忧解难。” “是,下官明白,下官谨记。”张辰重重地点头。 “好,那这几日就请张大人尽快将翰林院一应事宜交待完毕,与家人好好地团圆一个中秋佳节。 中秋之后,张大人便领了吏部任命,去清延府走马上任吧。”萧诚毅微笑说道。 “是,下官遵命。”张辰站起身,拱手行礼。 萧诚毅起身相送。 “尚书大人请留步,下官告退。”张辰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看步伐,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作为读书人,十年寒窗、铁砚磨穿,科举做官。 一朝金榜题名,在翰林院中供职。 虽说翰林院中文人聚集,清闲风雅,但却平淡无为。 哪一个读书做官之人不是为了成就一番事业的? 然而,如果一生都栖身在翰林院中,也不免是一种遗憾——为官的遗憾。 如今有机会能够做一任地方主官,施展才能,施展抱负,也不枉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和一颗为国为民之心。 第857章 翰林外放 尚书面审 萧诚毅看着张辰远去的背影,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同时,萧诚毅也很理解张辰此时此刻的心境,换成是自己,也是一样。 那张辰本是上一届的榜眼。 想当年,张辰高中“三鼎甲”,直入翰林院,在当时也是令无数人心生羡慕的美事。 若是对于一个没有太大的野心、喜欢读史研史、着书立说之人,或是比较安于现状之人,那么,能入翰林院,能留在翰林院做个清贵官员也不错。 留在翰林院,既清闲安逸,又能满足自己的喜好,在翰林院中,可以从编修,到学士,再到大学士,悠悠然然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也无不可,或者说还是一桩美事。 可如果正相反呢? 都说翰林院是内阁的摇篮。 能入翰林院,在仕途之上的重要一笔就已经写下了。 然而,身在翰林院中,过了半年、一年、两年,甚至于更久,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自己依然留在翰林院中,而自己还要在翰林院中驻留多久还未可知。 那么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这无疑就是虚度了时光,蹉跎了岁月。 其实,对于张辰此人,萧诚毅一直有所关注的。 正如他对新一届的“三鼎甲”谈论往后前途的时候说过的那样,让他们先入翰林院,那就等于是为他们将来的高飞搭起了第一个台阶。 而自己呢,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观察,观察他们真正的品行和才能。 这样,在将来适当的时候,再斟酌是将他们继续留在翰林院中,还是根据个人的能力以及德行安置更合适的职位,自己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想当年,张辰能得中榜眼,读书学识自不必说。 但做官不只是要读书好,有学问,还需要有更高的才能、端正的品行,坚韧不拔的性格和毅力,以及为国为民的忠心。 萧诚毅回到公案后坐下,看向桌案上放着的一摞卷宗,那是这次清延府被处置官员的档案。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那清延府知府杨奎的履历。 那杨奎还是在萧诚毅之前几年就参加会试中了进士的,虽说是挂在了末尾。 当时杨奎是直接被外放的,外放做了一任的县丞。 当年的杨奎,以一介书生科举入仕之时,也未必一开始就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他能从一个小小的县丞位子上,经过了多年,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如今一方主官——堂堂清延府知府的位子,想必这一路升迁的经历,也正是杨奎一路蜕变的过程。 至于杨奎蜕变的原因,无非就是几个可能—— 或许他为官之初,就跟随了一个品行不良的上司; 也或许是此人进入了官场,受到各种诱惑,渐渐地开始见利忘义。 之后,在利欲熏心之下,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更多的好处,他便想尽各种办法,用尽各种手段,溜须逢迎、讨好贿赂上司。 渐渐地就变成了欺上压下、贪赃枉法、无法无天的如今的样子。 也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由此,萧诚毅也想到了他即将要出京巡查这件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一个官员在地方上任职,天高皇帝远。 而吏部在对下边地方官员进行审核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根据本人的述职报告,以及他的上官对下属官员的评定。 但如果,那里的地方官上下沆瀣一气呢? 那样,吏部就会如同被蒙住了双眼,真相也就看不到了。 因此,出京巡查,势在必行!今后,不定期地出京巡查,也该变成吏部的常态。 萧诚毅正想着,外面来祥进来禀报,“回世子爷,盛玟盛大人求见世子爷。” “请盛大人进来吧。”萧诚毅点头说道。 “是,世子爷。” 来祥出去传话。 不一会儿,入翰林院做了编修的新一届的状元盛玟快步走了进来。 来到萧诚毅面前,盛玟上前施礼,“学生盛玟拜见恩师大人。” 萧诚毅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座椅,“贤契少礼,请坐。” “是,学生谢座。” 盛玟、董钊、关咏河这“三鼎甲”金榜题名,萧诚毅可是主考官之一。 因此,二人不光是同朝为官的关系,更是有了一层师生名分。 来祥上了茶,退下去。 萧诚毅与盛玟对坐叙话。 “贤契,自进入翰林院之后,感觉如何?”萧诚毅微笑着问道。 盛玟拱手答话:“回恩师大人,学生之前历经十余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实现心中抱负。 而得中之后进入翰林院,每日置身于经史典籍之中,方知自己之前还引以为傲的学识实在是浅薄至极。” 第858章 同知通判 人选已定 盛玟的脸上微有愧色,“在翰林院的这段时间里,学生就如同是再次启蒙开智一般。 无论是对从前的历史,还是对目前家国之事,都重新有了更深的认识和了解。 同时,也对自己将来要努力的方向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哦?贤契不妨说来听听。”萧诚毅看着盛玟。 “是。回恩师大人,记得当时学生与董、关二兄得中“三鼎甲”后,在我等回乡祭祖探亲归来之时,前往拜见恩师大人,恩师大人曾与学生等谈起未来地发展。 当时蒙恩师大人点拨,学生等三人皆入翰林院任职。 这样,学生等既可静心沉淀过往,也可认真仔细地思考未来。 刚刚学生从梁侃梁大人那里得知了此次恩师大人召学生等前来吏部的原因。 恩师大人,学生愿意听从恩师大人的安排,外放做一任地方官,真正地做些利国利民的实事,为百姓,为朝廷分忧。 学生也会时刻谨记当时恩师大人的谆谆教诲,绝不会辱没了恩师大人,背弃自己为官的誓言和初心!”盛玟郑重说道。 萧诚毅听罢,点了点头,“贤契今日所言,自己也当谨记。 希望我们再见之时,也能如此愉快坦然地对坐交谈。 更希望此次赴任,是贤契鹏程万里的一个新起点!” “是,学生明白恩师大人的意思,学生必当谨记。 学生会以清延府一众犯官的下场作为前车之鉴。 学生绝不会重蹈覆辙,也绝不负恩师大人对学生的信任和栽培。” “好。既如此,待本官今日甄选官员得出最终结果之后,本官会立即上奏皇上。 若皇上准奏,吏部就会发下行文,任命贤契担任清延府同知一职。 到时候,贤契就准备着在中秋之后,动身前往清延府赴任吧。” “是,学生谨遵恩师大人之命。”盛玟躬身行礼。 萧诚毅点点头,看着盛玟出门离去。 盛玟刚刚走出萧诚毅的公事房,远远地就见董钊走了过来。 二人走近,彼此拱手,“董年兄!” “盛年兄!” “恩师大人此时可有空闲?”董钊问道。 盛玟点点头,“是,小弟刚刚从里面出来,此刻,里面只有恩师大人一人在。” “好,那愚兄马上前去拜见。”董钊说道。 “好。”盛玟点头,二人拱拱手。 董钊迈步朝前走去。 盛玟回头看了看,转身离开了。 来祥早进去禀报了。 此时,来祥出门来,朝着董钊拱手说道:“见过董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是,有劳了。”董钊迈步进了萧诚毅的公事房。 董钊走到萧诚毅面前躬身见礼,“学生董钊拜见恩师大人。” “贤契少礼,坐下说话。”萧诚毅抬手虚扶。 “是,学生谢座。”董钊坐在了萧诚毅对面。 一番交谈之后,定下了董钊在中秋节后前往清延府担任通判一职。 目送着董钊离开,萧诚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茶水有些冷了。 萧诚毅刚想叫来祥换热茶来,就见来祥走了进来,“世子爷,翰林院编修关大人求见。” 萧诚毅点点头,“请关大人进来吧,上茶。” “是。”来祥应着,走上前来,将萧诚毅面前的茶盏与刚刚董钊用过的茶盏一起收到托盘里,端着走了出去。 关咏河快步走进了公事房,朝着萧诚毅躬身行礼,“学生拜见恩师大人。” “贤契免礼,请坐。“萧诚毅抬手说道。 “学生谢过恩师大人。“关咏河再次施礼,走到公案前的大椅中坐下。 萧诚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关咏河的面色。 此时,关咏河的面容上除了有些激动、兴奋和惶恐之外,似乎还有着一丝喜色。 萧诚毅想,或许这是因为得知了即将拥有的新的官职,心中有些兴奋吧,这倒也可以理解。 这时,来祥送了两盏茶进来。 待来祥退下去,萧诚毅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热茶,看着关咏河说道:“贤契想必已经知道了今日来到吏部所谓何因?” “是,恩师大人,学生知道了。”关咏河答道。 “那不知贤契意下如何呢?是想继续留在翰林院编书写史,还是外放做一方父母?”萧诚毅问道。 对于关咏河,萧诚毅是有些看重的。 当时与“三鼎甲”初次见面之时,曾听他们说起各自家中的情况。 盛玟的家中情况相对简单。 而董钊是有个不省心的娘,不省心的娘身后还有着不省心的外家。 那董钊被他娘搅扰得也是左右为难,险一险就将嫌贫爱富的泼妇表妹纳进家门,险一险就做了有负妻儿、有负岳家的背信之人。 第859章 即将赴任 喜上添喜 而关咏河与妻子成亲多年,尚无子嗣。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与妻子生了嫌隙,也没有停妻再娶,或是收房纳妾,反而依旧对妻子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关咏河此人重情意,重信义,心志坚定。 况且从当初“三鼎甲”的试卷上来看,盛玟才华横溢; 董钊次之。 而关咏河的文章内容则更为务实、稳健。 或许外放关咏河做一县父母,更能施展他的才能。 关咏河听恩师大人问起,低头思忖片刻,抬头看向萧诚毅,“回恩师大人,学生愿意服从吏部和恩师大人的安排。” 萧诚毅看看关咏河没有马上说话,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道:“即使如此,那便将你外放做一任县令吧。” “是,学生听从恩师大人安排。” 萧诚毅放下茶盏,笑了笑,“刚刚本官已见过了盛玟与董钊,他们是与你同一榜的‘三鼎甲’,他们二人一为同知,一为通判。 而你,则是去做一县县令,你心中可有何想法?” “没有。”关咏河想都不想地就直接开口说道:“不瞒恩师大人,比起同知和通判,学生倒愿意实实在在地去做一任县令。 那样,可以直接面对百姓,直接听取最底层百姓的声音,了解百姓的疾苦和需求,为百姓解难,为朝廷分忧。” “哦?贤契真的如此想?”萧诚毅问道。 “是,恩师大人,学生就是这么想的。 刚刚学生从萧侍郎萧大人那里已经得知了之前清延府所有官员的状况。 学生同情那里百姓们的遭遇,也想尽快地帮助百姓们休养生息,让他们尽早地能安居乐业。 还有,有那些官员的血淋淋的下场摆在眼前,学生也会时刻警醒自己,绝不会像他们一样做被万民唾骂的事,最后不得善终!” 萧诚毅在心中暗暗点头。 “再有,学生在恩师大人面前也就实话实说了。 这一次,清延府官场大换血,所有的官员几乎都是这一次重新任命的。 经过了恩师大人和两位侍郎大人的仔细甄别,学生相信,清延府的官场必定会出现一片新气象。 清延府内所有的官员如果能一心一意、同心同德,那么大家就可以在一起做一番事业,让清延府彻底地旧貌换新颜。 另外……” 说到这儿,关咏河看向萧诚毅,笑了笑,接着说道:“学生有信心能约束好自己,同时,也不怕自己的上司再出现贪官。 就算真的再有贪官出现,学生也不会屈服于他的淫威。 毕竟学生可是恩师大人的学生,大不了,学生到时可以直接向恩师大人举报,不怕治不了新出现的贪官污吏。” 听到关咏河如此说,萧诚毅也笑了,“好啊,若是将来清延府内再出现贪官恶霸,贤契就尽管与本官直言。” “是。学生遵命。” 萧诚毅点了点头,“既是贤契没有异议,那便回去准备准备,该交割的交割了,该安排的安排一下,中秋节之后,就和其他官员一道前往清延府赴任吧。” “是,学生遵命。”关咏河说着站起身,躬身行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关咏河刚刚走到门口,脚步又停住了。 关咏河回头看向萧诚毅,略一沉吟,又走回来几步,抱拳说道:“恩师大人,学生还有一件私事,想……想告知恩师大人。” “哦,贤契有事,但说无妨。”萧诚毅好奇地看着关咏河说道。 “是这样的,恩师大人,学生的妻子已怀了身孕,有两个多月了。”关咏河说道,脸上是难掩的喜悦之色。 “哦?”萧诚毅听了,也不禁惊讶道:“这是真的?” “是,已经请过两名大夫确认了。 原本学生还想着,等拙荆三个月胎坐稳了之后,就专程向恩师大人报喜,同时也向恩师大人致谢。 今日既然见到恩师大人了,学生就干脆将这个消息告诉恩师大人了。 学生与拙荆及家人多谢恩师大人!”关咏河直接行了大礼。 萧诚毅上前搀扶,“不必言谢。这可真是好消息! 好啊!如今对于贤契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恭喜恭喜啦!” “多谢恩师大人!”关咏河一揖到地。 “贤契此番赴任,是否要带着尊夫人同行呢?”萧诚毅问道。 “是。拙荆刚刚有了身孕不久,留她一人在京城,学生也不放心。 幸好家中人口不多,只有妻子和几个下人而已。我们就一起都到清延府去。”关咏河答道。 “这样好。 那,请代本官向尊夫人道喜。 另外,贤契也要时刻注意,小心照顾好尊夫人。” “是,学生记下了。”关咏河应道。 萧诚毅笑了笑,又道:“本官就说嘛,刚刚贤契进门之时,本官就看着你的脸上带有喜色,原来因由在此。” 关咏河也笑了,笑得开心,还有些微窘。 第860章 整肃吏治 清理官场 吏部几位主官办事雷厉风行,事情办得顺畅且迅速。 萧诚毅、萧一凡和梁侃三人自下朝之后,一直忙到掌灯时分,将清延府中的知州、通判、县令、教谕、主簿等等,甚至到八品、从八品的小官位都已经安置完毕。 而萧诚毅也已将上奏的奏折写好,只待呈交承祺帝明日早朝御览。 “来祥,备马车,准备回府。”萧诚毅吩咐道。 “是,世子爷。”门外伺候着的来祥听到萧诚毅的吩咐,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萧一凡这时也走了进来。 此刻,公事房中只有萧诚毅一人在整理着公案。 萧一凡见了,也就不再一板一眼地称呼萧诚毅为萧大人。 “哥,时辰不早了,事情办完了吗?我们也该回府了。” 萧诚毅点了点头,“好了,我已经让来祥备马车了,咱们这就走。” “好。”萧一凡点点头。 萧诚毅将重要的公文都亲自收到柜子里上锁,又四下检视了一番,才拿起留在桌子上的奏折收到了袖中。 “走吧。”说着,萧诚毅吹灭了公案上的烛火,与萧一凡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梁大人可下衙回府了?”萧诚毅边走边问道。 “还没有,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去看过梁大人,他说他有些东西还要整理一下。 不过也快了。”萧一凡答道。 “好吧。”萧诚毅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吏部大门,见来祥和常叔以及几名侍卫已经在外等候了。 萧诚毅与萧一凡二人上了马车,一路回府。 坐在马车里,萧诚毅看向萧一凡问道:“一凡,今日,你和梁侃梁大人会见的官员之中,有没有听说要平级外放去清延府任职就婉言谢绝的?” “有啊,还真有几位。”萧一凡点头说道:“他们听说是外放至清延府地方上去做官,而且官阶品级没有提升,只是平级调整调动。 我从他们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他们的不情愿。 说来也是,同样的官阶品级,还是在京里做京官舒服,说出去也要体面得多。 而且相比之下,同样的官阶品级,在京城之中,无论是在翰林院,还是在各府衙门中,混起日子来也都更惬意不是?” “想滋润惬意?哼!既然他们想滋润惬意地过日子,那好啊,那我们就帮帮他们,让他们真正地滋润惬意地回家过日子吧。 让他们每日可以喝着小酒,守着小妾逍遥享受。 至于朝廷嘛,也不指望着这样的人能做什么? 再说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说到这儿,萧诚毅又对着萧一凡说道:“一凡,过些日子,珠儿和太子殿下还是要跟着凤鸣二老离京回转凤鸣山的。 愚兄也会随行护送他们回去。 之后,愚兄还会去各地巡视,查察吏治。 在我离京之后,你与梁大人要将京中所有的官员全部都梳理一番。 将那些人浮于事的、德不配位的全部都梳理出来。 有一些官员,你们也要格外地注意一些——就是那些不是按照正式的科举之路走上仕途的官员。 对于这些人,你们要着意地重点考量。 不过,倒也不用一概而论。 在这些人中,如果是有真正做事的,而且品行、官声还都不错的,那也不妨继续留用。 至于那些靠着关系进了各部各衙谋个官职混日子的,该清理就该清理一下了。 之前有老尚书还在位的时候,我们不好大动手脚。毕竟像这样的情况,多是之前遗留下来的。 如今,老尚书已经退位致仕,而且也有相当一段时日了,我们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而现在和以后,是我们在主持吏部。 朝中官员人等,若是在我们主持吏部期间再出现任何问题,那就真的是我们的责任了。 因此,我们对官员的品行和能力要仔细的甄别,对官员的任用调配也要格外地谨慎。” 说到这儿,萧诚毅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哪朝哪代没有养一些在朝中混事的闲人呢! 我们也一样不能免俗。 不过,我们大晔朝就算是能养得起几个闲人,也要养几个老实、听话、本分、不干坏事的闲人。 至于那些整天纨绔混日子不说,还上蹿下跳、蝇营狗苟的祸害蛀虫,少一只是一只,能清理多少就清理多少,留他们在官场实属害群之马,没有半点好处,还可能会在某一天酿成大祸。 现在将他们清出去,一来整肃朝廷官场,二来或许是救了他们和家人的性命也未可知呢! 真等他们有朝一日酿成了大祸,到了被抄家灭族的地步,那时再说什么都晚了!” 第861章 孩子不在 家中太静 萧一凡仔细听着萧成毅所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如今,清延府的官员安置已经告一段落,只等着明日皇上看过奏折,给了批复之后,一众官员就可以准备前往清延府赴任了。 等过了中秋,我们就着手进行下一步官员梳理。“ “没错,正是如此。”萧诚毅点头说道。 萧诚毅和萧一凡回到国公府。 两人走进大门,一路去了二堂花厅。 他们本以为在这里应该能听到一片欢声笑语才对。 却没想到,就凭二人的耳力,都已经进了二堂的院门了,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儿笑闹之声,这里安安静静的。 萧诚毅与萧一凡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疑惑之色。 等两人迈步走进花厅,便见花厅之中只有胜义公萧之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和萧昶、石兰以及甄冉冉和甄芮芮在,何举也还没有回来呢。 至于狄星月和孩子们,则是一个都不在。 不对,也并非一个孩子都不在,何崇峻小娃娃倒是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怀里抱着呢。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以为是萧雨珠回来了呢,何崇峻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门口。 此刻,他看到进来的是萧诚毅和萧一凡,大眼睛里的光芒瞬间褪去了一些。 “伯伯,叔叔,姐姐,姐姐。” 何崇峻口中呼唤着伯伯、叔叔,眼睛朝着二人身后看了看,一丝失望明显地浮上了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将何崇峻抱紧了一些,看向萧诚毅和萧一凡说道:“我们崇峻想珠儿姐姐了。 这不是,一直就看着门。 这会儿听到动静,还以为是珠儿姐姐回来了,原来是我们崇峻的伯伯和叔叔回来了。 崇峻再等,等一会儿姐姐就回来了啊!” 何崇峻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小脑袋,小身子依偎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的怀里。 萧诚毅和萧一凡朝着几位长辈见过礼,就在一旁坐下,问道:“珠儿她们呢?怎么星月也不在?”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了笑,说道:“这不是,珠儿的外公外婆想她,一大早就来接人了。 那几个孩子回来之后见不到妹妹,呼啦啦地全都追去了奉王府。 我琢磨着,应该是得在那边用了晚膳才能回来呢。” “哦,我知道了。”萧诚毅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何举也一步迈进了厅中,先朝着几位长辈行过礼,便走到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边,将儿子何崇峻抱在了怀里,“儿子,想爹了没有?”说着亲了亲自己的宝贝儿子。 “嗯嗯,想爹爹了。”何崇峻搂着自己爹爹的脖子,点了点小脑袋,笑得流出了口水。 甄冉冉走过来,拿着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小嘴儿。 “行了,你们既然回来了,咱们也快些开晚膳吧。 诚毅用过之后,赶紧去奉王府将星月和珠儿还有孩子们都接回来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该回来的都回来了,转头看向一边伺候的嬷嬷和丫鬟们,“你们快去吩咐摆膳吧。” “是,夫人。”一众丫鬟嬷嬷们应声退了出去。 “娘,玄音老人的晚膳送去松风苑了吗?”萧诚毅问道。 “刚刚就过去了,这事娘怎么能忘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说道。 不一会儿,杯盘摆满了厅中的大圆桌。 胜义公萧之南、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萧昶、石兰、萧诚毅、何举、萧一凡、甄冉冉和甄芮芮一起围着桌边坐下。 孩子们都不在家,尤其是萧雨珠也不在,因此,饭桌上显得安安静静的。 花厅中,只听到在一旁照顾着何崇峻吃肉糜粥的嬷嬷的轻哄声。 因为惦记着要去奉王府接妻子和孩子们,萧诚毅晚膳用得很快。 碗筷放下,又喝了几口茶,萧诚毅便看向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爹,娘,我还是赶快过去那边将星月他们接回来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点点头,“好,那你就快去吧。” 萧诚毅站起身,朝着几位长辈行了礼,便转身朝外走。 何崇峻听说萧诚毅要去接萧雨珠她们,便不肯安生坐着了。 何崇峻坐在特制地婴儿椅上,朝着萧诚毅伸着两只小胳膊,小屁股一窜一窜的,小嘴儿里喊着“大伯,大伯”。 萧诚毅看着何崇峻的样子,笑着走了过去,“我们崇峻要说什么?” “嗯……想姐姐!接姐姐!”何崇峻小娃娃十分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萧诚毅笑着将何崇峻抱了起来,问道:“崇峻是想跟着大伯一起去接珠儿姐姐?” 第862章 王府接人 郎舅叙话 何崇峻点着小脑袋, “接姐姐,接姐姐。” “崇峻想姐姐啦?”萧诚毅问。 “想,想!”何崇峻重重地点头。 “崇峻乖乖在家里等着,大伯这就去将珠儿姐姐接回来。 等姐姐回来了,就跟崇峻玩儿,好不好?”萧诚毅温声哄着。 何崇峻皱着小眉头想了想,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好”。 “崇峻真乖!”萧诚毅将何崇峻放回到小椅子上,“崇峻好好吃饭,等你吃完饭,跟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叔叔、婶婶他们玩儿一会儿,大伯就将珠儿姐姐接回来了,好不好?” “好!”何崇峻终于咧开小嘴儿笑了。 萧诚毅摸了摸何崇峻的小脑袋,这才又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知道萧诚毅要去奉王府接人,来祥和常叔早就几口吃完了晚饭,备好了马车,在府门外候着了。 天黑了,路上行人已经很少,马车一路很快到了奉王府。 萧诚毅在奉王府外下了马车,走上台阶。 守在大门口的下人们见是萧诚毅到了,忙躬身行礼。 萧诚毅直接进了大门,朝着二堂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二堂里传出一阵阵欢快的说笑声。 萧诚毅听着,笑了,真是孩子们在哪里,热闹就在哪里。 花厅门口守着的丫鬟见萧诚毅到了,有向内禀报的,有将帘子挑起来的。 萧诚毅迈步走进花厅。 奉王府也已经用过了晚膳。 此刻,萧雨珠正被奉王爷抱着,奉王妃坐在一边陪着,一大群孩子围在周围,狄星月和两位嫂嫂则在一旁说着她们的体己话。 狄信长和狄信远也都在这里,正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这一群孩子撒欢笑闹。 萧诚毅走进来,先向岳父岳母行礼问安,又与两位舅兄和两位嫂子见过礼。 狄星月起身迎了过来,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星月,我来接你们回家。”萧诚毅温声说道。 “嗯。”狄星月笑着点了点头。 “爹爹,爹爹。”萧雨珠见到爹爹来了,从奉王爷的膝上滑下,伸着小胳膊,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跑过来,一路直扑进爹爹怀里。 萧诚毅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亲了亲,“珠儿想爹爹了?” “嗯嗯,想爹爹,想爹爹!”萧雨珠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萧诚毅又亲了亲宝贝女儿,抱着她来到一旁坐下,陪着岳父岳母说了几句家常。 没一会儿,萧雨珠又被一群哥哥们给抱跑了。 狄信长看了看萧诚毅,二人默契地站起身,和奉王、奉王妃几人打过招呼,便一起去了狄信长的书房。 郎舅二人在书房中的茶桌旁坐下。 狄信长一边向壶中注水,准备煮茶,一边说道:“诚毅,不久后你就要出京了,到时,你多挑选几名‘彩虹令’带上,有他们配合,你做起事来会更加顺畅,更加得心应手。” 萧诚毅点了点头,“小弟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次,不光是我们吏部查察吏治,同时,小弟也要到各处去暗访一番,看一看各地是否还有蛀虫、老鼠之流。” 狄信长点了点头,“没错,是要去各处看一看。 从咱们上一次的‘灭鼠行动’到现在,可是又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有那胆大的、心存侥幸的,估计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次最好再抓他几个、杀他几个。 不仅如此,咱们的‘灭鼠行动’往后要不定期地,更加频繁地进行,要让那些想伸爪子的‘老鼠’轻易不敢伸出爪子。 要让存着歪心思的他们时刻都提心吊胆! 要让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敢伸出爪子,就随时会被剁掉。”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 半晌,水壶中的水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狄信长将两只茶盏烫过,在茶盏中注入了刚刚煮好的茶,二人端起喝着。 狄信长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看着萧诚毅说道:“诚毅,这次出京,你可是责任重大啊! 不光是要护送珠儿和太子殿下回凤鸣山,还要外出巡查,同时还要当一回孩子王啊!”说着,狄信长笑了起来。 萧诚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笑了,“没办法,谁让咱们皇上想起一出是一出,奇思臆想一个跟一个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有机会带着这些孩子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倒也是好事。” “是啊,只不过,到时候你就要多操心受累了。”狄信长说道。 “那倒没什么。”萧诚毅笑着摇摇头。 萧诚毅想到一件事,便放下茶盏,对着狄信长说道:“大哥,昨日,珠儿和太子殿下归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因为急切见到两个孩子,不是也去了舍下吗?” “是啊!,怎么?”狄信长略带疑惑地问道。 第863章 接妻接儿 回转公府 萧诚毅笑了笑,说道:“当时皇上和我说到了后日的中秋宫宴。” “中秋宫宴?” “是啊。不是有人总是想方设法地躲着咱们珠儿吗? 这次,不能再让人家自己费心想办法了,我们要替人家着想。 一直以来,为了避开珠儿,人家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不惜两次受伤。 而且咱们也替人家想过一次借口了,适时地把人家支出了京城,去主持寺庙的开光仪式。 这一次,恐怕不论是人家还是咱们,都不好再故技重施了。 次数多了,会引起人家的疑心,反而不好。 因此,在这一次的宫宴上,我们和珠儿要不露痕迹地,主动地避着些人家。” 狄信长听了,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说的也是,今天我还想过这件事。 想着这一次的中秋宫宴,不知那人会不会去参加? 如果不去,又会找什么理由呢? 是第三次受伤?还是突发疾病? 如果去了,那么在宫宴之上,他又会如何地躲避着珠儿呢?” 说到这儿,狄信长笑了笑,“其实一开始咱们还真没意识到,人家是在处心积虑地避着珠儿。 就算是他那败家女儿闯了祸,被太子殿下下令禁了十年足,还放着二十大板等着她及笄。 要是按照正常逻辑,他不是更应该想方设法地与胜义国公府交好才是吗? 他更应该与胜义国公府、与你这个吏部侍郎,后来的吏部尚书处好关系,拉近关系,或许还有可能尽早地解了他女儿的禁足和惩罚。 可结果呢?并非如此。 而是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登过胜义国公府的门。 不只不再登门,人家居然还为了不再登门一次再次地受伤。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听到了些传闻,说是……那些宫中的奸细之所以被抓,都与凤珠郡主有关,而且还都是凤珠郡主发现的。 后来,这种传闻也是越传越神奇,说是,只要那些奸细被凤珠郡主看一眼,或者从凤珠郡主的身旁经过,凤珠郡主就能发现谁是奸细! 其实,要说起来,这些传闻也不算太夸张。或者可以说,事实就是那样。 可若是心中没有鬼,又为什么会躲呢? 所以,咱们才想到,那人并非是因为他女儿在珠儿的满月宴上获罪被禁足责罚才心生嫌隙,从此不再登胜义国公府的门,而是为了更深一层的原因才避着珠儿,不与珠儿打照面。”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是啊,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说着,萧诚毅又抬头看向狄信长,“大哥,后日的中秋宫宴上,大哥也要有意识地注意这些,要不露痕迹。 既不能让人家察觉出我们是有意识地避开人家,但又必须让他和珠儿隔开合适的距离。 我们同时也要观察一下他的表现。 毕竟,对于那人,我们还只是怀疑,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 狄信长抬手给二人的茶盏中换了热茶,点了点头,“明白了,咱们就像往常一样,一切正常。 只是,有意识地让他与珠儿隔开一段距离也就是了。” “对,就是这样。” 将杯中的热茶喝了,萧诚毅接着说道:“今天这一天,我和一凡,还有梁侃梁大人都在忙着会见备选的官员。 如今人员基本也都确定了,只待明日皇上看过奏折,给了批复,在中秋节后,这些官员就要去清延府赴任了。 然后,就是中秋宫宴。 中秋宫宴之后,珠儿和太子殿下也就只能再在京中停留十余天。 之后,他们要回转凤鸣山。 我也就该带着一群孩子跟着一起出京了。 吏部这边有一凡和梁侃梁大人,安济营这边就要有劳大哥多费心了。” 狄信长点了点头,“放心吧,有什么情况,就随时传讯回来。” “好。”萧诚毅应着,抬头看了看外面,“时辰不早了,今天我就先带着星月和孩子们回去了。” “好吧。”郎舅二人站起身,走出书房,回了二堂花厅。 花厅中的一众人见萧诚毅和狄信长两人进来,便知他们已经谈完了正事。 萧诚毅进来坐下,陪着岳父岳母说了会儿话,便提出了告辞。 奉王爷和奉王妃看时辰确实不早了,便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就早些回去吧。” 话音才落,狄舫就一个蹿跳,先挂上了萧诚毅的脖子,“姑父,我跟你回去。” 看着狄舫的猴子样,奉王爷和奉王妃以及狄信长等人没有一个觉得奇怪。 狄舫这孩子八成就是投错胎了,他应该投胎到胜义国公府做萧诚毅和狄星月的儿子! 第864章 携妻抱女 拜望师长 奉王妃想了想,还是开口拦下了狄舫,“好啦,舫儿快下来,别缠着你姑父。 今天天晚了,就算你们跟过去,到了那儿也该睡觉了。 难不成你就为了换个地方睡觉? 要去也行,明日你们散了学,直接过那边去也就是了。” 狄舫听了,看了看萧诚毅,又看了看自己的祖母,再看看站在一边斜着眼看着自己的爹娘…… 狄舫松了手,从萧诚毅的身上慢慢滑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吧”。 本来还想一起跟着走的狄舸和狄航,此刻也歇了心思。 不过想到明日散学之后就可以去胜义国公府,就可以去松风苑,今天不去就不去吧。 奉王府一众人相送,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带着狄星月和两个儿子上了马车,回转胜义国公府。 翌日早朝,萧诚毅直接将奏章呈上。 承祺帝当时打开看过,直接批复“准奏”。 这样,清延府的一众地方官员的安排就这样定了。 散了早朝,萧诚毅陪着首辅叶道远朝着宫外走去。 “老师,学生先回吏部,将外放清延府官员的事情处理完毕,晚些时候,学生就带着珠儿去老师府上拜望。” “好啊,那老夫一会儿去内阁办完事,就回府等着了。” “是。”萧诚毅点头应道。 萧诚毅、萧一凡和梁侃三人回到吏部,很快将清延府官员的任命书,以及官符、印信等等都准备妥当,派专人分别送至相应的官员手中,只待中秋节后,这些官员就可以直接前往清延府走马上任。 清延府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萧诚毅吩咐来祥备马车,一路回了胜义国公府。 前一晚,萧诚毅就已经与狄星月和萧雨珠说了今日要去叶首辅府上拜望的事。 萧诚毅回到府中时,狄星月和萧雨珠已经做好了准备。 至于两个儿子,早就和狄舸、狄航、狄舫,以及二皇子赫连玦一起跑去了松风苑,去找玄音老人玩儿了。 萧诚毅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打过招呼,便带了狄星月和萧雨珠,坐上马车,去往首辅叶道远的府邸。 叶首辅府中。 首辅叶道远和儿子叶德明、儿媳钟灵,带着小孙女儿叶纤纤,以及小孙子叶义勤正坐在客厅中说着话,门上下人进来禀报:萧大人、萧夫人和凤珠郡主到了。 随着下人的禀报声,萧诚毅、狄星月和萧雨珠随后走了进来。 萧诚毅在叶首辅这里,从来都是直接进门,不用在门外等候传禀。 毕竟师生如父子,就像一家人。 萧诚毅、狄星月和萧雨珠走上前向首辅叶道远行礼问安。 跟在几人身后的云纱和素锦送上了节礼。 萧诚毅和狄星月也与叶德明和钟灵彼此见了礼。 叶纤纤规规矩矩地朝着萧诚毅和狄星月行过礼,便跑到了萧雨珠面前,小姐妹俩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笑嘻嘻地打喳喳。 叶首辅的儿媳钟灵也与狄星月手挽着手去了一旁说体己话。 叶纤纤和萧雨珠手牵着手,一起来到叶道远面前。 叶道远将萧雨珠抱在怀里,“珠儿,可想爷爷了没有?” 萧雨珠一如往常地嘴甜,“想,珠儿可想爷爷了!” 叶首辅听了,笑得开心畅快,抱着萧雨珠稀罕了好一会儿。 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灵动的孩子,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叶纤纤也依偎在叶道远身边不离左右。 叶道远看着笑了笑,“好啦,你们小姐妹俩一起去玩儿吧。” 说着,将萧雨珠放到了地上。 “珠儿妹妹去我房里玩儿,我有好东西送你。”叶纤纤拉着萧雨珠说道。 小姐妹俩朝着在场的长辈们行了礼,便眉开眼笑地手牵着手出了客厅,去了叶纤纤自己的院子玩儿。 客厅中,首辅叶道远、萧诚毅与叶首辅的儿子叶德明说了几句家常话,便还是转入了朝中之事。 “老师,这一次整治清延府的官场,动静不小。 虽说是地方官横行一方,但,若没有朝中更高的官员在背后做支撑、做保护伞,一方知府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学生之所以只处理了清延府一地,暂时没有动朝中之人,也是为了要将一切调查清楚,等证据确凿再出手整治。” 首辅叶道远点了点头,看向萧诚毅问道:“可知他背后撑腰之人是朝中的哪几位官员?” 萧诚毅点了点头,“一人在刑部,一人在内阁。” “刑部?内阁?”叶道远听了大为惊讶。 “是,刑部左侍郎单平澜和内阁祝阁老祝雍。” 作为左都御史的叶德明,在听到刑部左侍郎单平澜的名字时,微微一怔。 第865章 表了又表 表到一起 叶德明略一沉吟,古代开口说道:“父亲,诚毅,先不说祝阁老,只说这个刑部左侍郎单平澜,我之前也曾经注意过这个人。 那还是在一年前。 当时我听闻有人来京中越衙告状,好像是状告他们当地的地方官横征暴敛,私自提高赋税,致使当地百姓不堪重负。 甚至还有因强征粮税逼死人命之事。 然而,当我想细查此事时,此事却犹如风过水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刑部对外的说法好像是:来告状的人神志不清,是个疯子。 再后来,查到此人竟然真的是个疯子,而且已经失足落水死了! 而那前来告状的人,如果我记得没错,似乎是来自一个叫做崇宁县的地方。” “那就对了,崇宁县正是清延府下辖一县,那里的县令和县丞,在这一次整顿清延府吏治中都被斩首示众了。 他们的罪名,其中就有横征暴敛、私自增加赋税,甚至逼死数条人命。”萧诚毅说道。 叶德明点点头道:“看来,刑部侍郎单平澜此人确实不干净,还得好好追查。” 萧诚毅也点头。 “诚毅,你说还有祝阁老?”叶道远疑惑地问道。 “是。”萧诚毅点头,“是杨奎亲口招认的,并且还有杨奎师爷的口供作为佐证。 杨奎的师爷姓冯,也是杨奎的亲戚,更是杨奎的心腹。 这个冯师爷自从跟在杨奎身边做师爷开始,曾经前后四次进京,给刑部左侍郎单平澜和内阁祝阁老祝雍送过金银财物。 据他招供,虽然每次送进京的金银数目他不十分清楚,那些都是杨奎提前封好的,他只是负责带人送进京城。 每次送金银等物进京,也不是直接送进单府和祝府。 两府都各有别院。 他们只负责将东西送到别院,再由两府中人自行零星运回府中,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叶道远与叶德明父子二人对视,一时都无语了。 半晌,叶道远才又开口问道:“那杨奎是怎么牵连上单平澜这个刑部左侍郎的?” “老师有所不知,原本那杨奎与单平澜既不沾亲,也不带故。 那杨奎是和祝阁老沾亲。 祝阁老的夫人与杨奎的母亲本是姑表姐妹,所以,那杨奎要唤祝融一声表姨父。 单平澜与祝融两人又是亲姑表兄弟。 这一来二去的,杨奎也就和单平澜也表到一起勾连上了。” “哼!”叶道元冷哼一声,“就这么表来表去的,还真是不嫌绕。” 萧诚毅点了点头,也冷声说道:“只要有一个‘利’字在,这表来表去的,不是也表到一起去了吗?” “说的也是。为了一个‘利’字,有多少不相干的人,最后都上了一条贼船。”叶德明说道。 叶道元冷笑着说道:“单平澜此人,平日里,老夫只觉得他待人接物谦恭有礼,平日看着也是一身正气,就连刑部尚书沈泽也对他多有赞赏。 而那个祝阁老更是让老夫想不到! 在老夫的印象中……不,应该说是在所有朝中官员的眼中吧,那祝阁老向来是以清廉着称。 老夫记得曾经有一年夏天,天气格外闷热。几位阁老聚在一起商议公事。 当时正值午后时份,因屋中太过闷热,几名阁老便提议:公事房中左右没有旁人,不妨暂时都宽去官袍,只穿里衣,这样还能稍稍凉爽一些。 于是,几人就都将外面的官袍脱去了。 当时老夫一眼便看到了那祝阁老穿的内衣上面还打着两块补丁。 当时,老夫就颇为感慨。 想着祝阁老已经官高至内阁阁老了,居然还能如此简朴,实在令人敬佩! 而他的一件官袍都要穿很多年,一向也都是穿得很旧才会更换。 平日他用膳也都是以食素为多……呵呵!莫非这一切都是演给我们看的? 如果最终证实这二人就是杨奎的保护伞,那也就是说,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日看着清廉自守之人,却是真正的贪财敛财、庇护黑恶的大恶人! 说难听点儿,这不叫的狗才更厉害,撕咬起来才更狠!” 萧诚毅看到叶道远发怒,忙出言劝解道:“老师莫要动气。 目前看来,应该可以确定,这二人就是庇护杨奎,贪赃枉法之人。 学生目前虽没有动他们,但已经安排了人暗中监视着他们。 另外,将那两处别院也已经派人监视控制起来了。 学生只想看着,等他们知道杨奎那边出事之后,会有何举动? 另外,由这二人也可能会再牵出其他的人也未可知。” 第866章 人前人后 两副面孔 “清延府那边杨奎出了事,他们没有派人进京找他们的保护人求救吗?”叶德明问道。 萧诚毅笑了笑,“老师,学生只是悄悄和老师说了清延府的事情,以及多名官员的调动调整。 而其中的详情细节还没有来得及跟您细说呢! 您还不知珠儿和太子殿下在清延府都做了些什么?” “哦,珠儿和太子殿下?”叶道远和叶德明感觉到了这里面有故事。 “是啊!”萧诚毅点头,接着,便将萧雨珠和太子赫连琦如何跟着二人的师父回京,恰好入住在福缘客栈。 又得知,福缘客栈有一位郭大厨,他的儿子和儿媳被杨奎的大舅子,也就是恶霸李能残害逼迫致死。 后又听了曾在清延府府衙里做过师爷,因不愿与杨奎、李能他们同流合污而早早离开的袁懋勤的述说,知道了清延府的黑暗这一过程讲了一遍。 “于是,珠儿连夜派人从京南大营调兵去了清延府。 当时是严汇严大将军亲自带兵过去的。 学生得到消息,也是连夜出京赶去了清延府,与严汇严大将军半路汇合。 严大将军带兵到了清延府,第一时间就将所有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府邸、家宅,以及他们家中的亲属、下人全部都包围控制起来。 另外,就连出城的城门,也都有官兵把守盘查。 因此,从清延府那里提前传回消息是不大可能的。” 叶道远父子二人听着,萧雨珠和小太子赫连琦连夜抓捕审问恶霸、设计将清延府所有官员集中到府衙之中、连夜调兵包围清延府府衙,将清延府多名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清理清延府官场,为百姓伸冤报仇…… 这都是两个小孩子做的事啊! 这两个小孩子,小的不到四岁,大的也还不到九岁…… “好珠儿啊!这孩子果然不同凡响!”叶道远手捻胡须,连声赞叹。 叶德明听了也是慨叹连连。 萧诚毅笑了笑,接着说道:“从昨天,到现在,派去监视的各处的人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今天下朝,我们看到祝阁老和那位单平澜单大人的表现与往日无异,就可以断定,杨奎出事,他们还不知道。” 叶道远和叶德明想了想,也连连点头。 “不过,学生想,祝阁老和单侍郎应该很快就知道了,或许他们现在就已经知道了。”萧诚毅说道。 叶道远和叶德明听了,只一想,也就明白了。 是啊,这么多官员的分派,总会有消息传到那两人耳中的。 萧诚毅说得没错,叶道远和叶德明父子想得也没错。 此时,祝阁老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散了早朝之后,祝雍祝阁老像往常一样,先去了内阁,将公事处理完毕。 又如往常一般,对着下属一众人讲述了一番为官要忠君、要廉政、要爱民的大道理之后,在众人爱戴钦敬的目光中,离开了内阁,坐上马车回了府。 马车行至府门前停下,随从扶着祝雍下了马车。 祝雍走上台阶,进了大门。 早有门上的下人上前行礼禀报,“回老爷,咱们府里有几位客人到访。” “哦,是哪几位?”祝雍停住脚步问道。 “有翰林院的刘岳大人、秦路秦大人,太仆寺的冯引冯大人,以及鸿胪寺的郭衍郭大人,还有……” 祝雍听着下人一个一个报上来访客人的名字,复又抬脚慢慢地朝里走着,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笑,问道:“他们的伴手礼都是些瓜果点心之类的吧?” “是啊,老爷廉洁的名声在外,他们每次来也都只送这些。”下人答道。 “行了,等他们走了,他们带来的东西就赏给你们了!”祝雍随口说道。 “是,小的谢老爷。”下人谄媚地躬身行礼。 这些人在祝雍眼里,没有一个是重要的,也没有一个是有大用的。 他之所以能允许这些小官登堂入室,之所以能屈尊降贵与他们往来,说起来只有一个目的。 或者说,这些人对于祝雍来说,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借他们的嘴,替他传播他想要传播出去的东西。 他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他祝雍是如何地平易近人,如何地爱护提携朝中晚辈,也要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是如何地清廉自守。 所以说,这些人唯一有用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的嘴了。 祝雍听着来拜访的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便不以为然地说道:“让他们在客厅待茶吧。 老夫先去后堂更衣,之后再去见他们。” “是,老爷。”跟着他的下人早就明白他们主子的心思,自然配合着他。 第867章 小官登门 阁老应酬 祝雍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先去了后宅。 下人则去了前面的客厅。 厅中那些半新不旧的椅子上,此刻坐着有七位官员。 看他们身上的官袍服色,就知道官职都不高,最高的一位也就是五品。 几人坐在厅上,已经等了一会儿。 喝着入口苦涩难咽的粗茶,看着眼前这多一样摆设都没有的客厅,心中对这位祝阁老的节俭作风实在是有些肃然起敬了。 想一想自己,哪怕是他们官卑职小,他们家中待客的厅堂,以及平素起居的屋子里,也不至于像祝阁老迎客的大厅中这般寒酸,这般素静! 这位祝阁老为人节俭、为官清廉的名声果然是不虚的,耳闻为虚,眼见可为实啊! 刚刚向祝雍回事的那名下人,此刻来到了客厅上。 他拱了拱手,朝着各位在座的官员说道:“各位大人多有怠慢。 请各位大人再稍候片刻,我们老爷刚刚已经回府了。 只不过,我们老爷得先去后面将官袍换下来,再出来会客。 说起来也不怕各位大人笑话,我们老爷只有两件官袍。 一件比较新的,是要在国事大典时才穿。 平时呢,就只有这一件官袍,老爷在府中是从来不穿的,回到府里就要立刻换下来,怕穿多了会多有磨损。” 说着,这名下人还上前给各位官员都添了茶。 各位官员忙道:“无妨,无妨。”心中却道:果然呐,这位祝阁老还真是节俭、清廉! 不一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朝着门口看去,果然,祝雍祝阁老快步走了进来,身上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 祝雍边走进来,边说道:“怠慢各位,让各位久候了,告罪告罪!” 在座的几位官员连忙站起身,拱手见礼,“不敢,下官拜见阁老大人。” “各位快快免礼。”祝雍的脸上带着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笑容,拱手还礼,“各位请坐。内阁中有些事务要忙,回来得晚些,让各位久候了。” “不敢,是我等来的鲁莽。 明日就是中秋节了,下官等今日登门,是来向阁老大人恭贺佳节的。”几人说道。 “多谢!多谢各位有心了!”祝雍满面笑颜地说道。 这时,下人送上一盏茶,递到祝雍手上。 祝雍接过来,打开盖子喝了两口。 一阵茶香悠悠飘散,淡淡的,但是,还是被坐在最近的刘岳刘大人闻到了。 刘大人心中疑惑,这茶香清雅得很呢,不是他们刚刚喝的茶。 难道给客人喝的和阁老大人自己喝的不一样?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已。 再一想,或许茶有茶香,但他们喝到嘴里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便没有再多想什么。 他哪里知道,给他们喝粗茶,那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他祝雍祝阁老是有多么的节俭。 而他自己喝的茶,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好茶! 清廉节俭的名声嘛,是要传出去的; 而自己的享受嘛,那也是必须要有的。 祝雍祝阁老放下茶盏,看向在座的一众下层官员,语气和蔼地说道:“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各衙署中也都休沐不再办公,各位明日也都会在家中与家人团圆,一同赏月吧?” “是,阁老大人。”众人点点头。 “明日宫中还有中秋晚宴,老夫也要进宫去,陪着皇上与朝中的各位大臣一起赏月过节。 中秋赏月,那可是件风雅的盛事啊!” “阁老大人说得是。”在座的几人随声应和。 这时,翰林院编修刘岳刘大人朝着祝雍祝阁老拱手说道:“阁老大人,下官今日前来,一是向阁老大人恭贺佳节,二来,也是向阁老大人辞行的。” “辞行?刘大人这是高升了?不知要去哪里高就?”祝雍问道。 刘岳刘大人忙道:“回阁老大人的话,高就倒不是。 只是下官收到吏部通告,外放做官。” “哦。刘大人是在翰林院中任职的官员,有外放的机会也是好事。 这是刘大人要在仕途上步步高升的征兆,老夫可要先恭喜刘大人了!” “不敢,不敢。” “但不知,刘大人外放升迁之地是哪里呀?”祝雍问道。 “回阁老大人,是离京城不远的清延府。 下官要去清延府下面的余阳县做一任县令。”刘岳刘大人答道。 祝雍听了,心中猛地一动——“清延府?余阳县?” “是的,阁老大人。” 祝雍再次确认之后,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但不知,那余阳县前一任知县又升迁到了哪里?”祝雍又问道。 “回阁老大人,那余阳县知县与县丞,因贪赃枉法,已被查办处置,斩首示众了。” 第868章 大惊之下 紧急安排 祝雍听到此话,心中大惊。 他勉强控制住狂跳的心和自己脸上的表情,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日之事。是吏部尚书萧大人亲自经办的。 下官今日不久前刚刚才接到的通告,收到了官符印信,节后就要马上去上任了。“ “原来如此。”祝雍祝阁老点了点头,“地方上出了赃官,还是一县父母,想来这一县的百姓们之前可是遭难了。 好在被萧大人知晓,也处置了,这对余阳县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啊!”祝雍勉强压抑着心里的惊惧说道。 “是啊,阁老大人说得是。”刘岳刘大人点头说道,“这一次,不光是余阳县,整个清延府的官场都被大清洗、大换血了。 这一次,吏部调派去清延府的官员就有二十几名。” 刚刚为了掩饰心中的惊讶,端起茶盏,装作喝茶的祝雍祝阁老,听到此言,茶杯盖子“当啷”一声落到了茶盏上。 祝雍忙掩饰地将茶盏放下,“不好意思,老夫一时没有拿稳。”说着,忙放下茶盏,将手藏进了大袖里。 因为他的手在发抖。 清延府要调用二十余名官员过去就任,大清洗、大换血,而自己这里竟然没有得到一点点消息! 这……难道?难道? 祝雍越想越心惊。 在座的七人也都不是傻子。 哪怕祝雍祝阁老极力地掩饰,神色上也难免要露出一丝丝变化。 众人看到了,彼此眼神交流一番。 一旁的郭大人状似无意地说道:“刘大人此一番前去余阳县做一方父母,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从此之后,刘大人必定是鹏程万里,前程似锦了!下官恭喜刘大人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拱手说道:“恭喜,恭喜!” 刘岳刘大人忙拱手还礼,“多谢多谢!”。 说着,又朝坐在上首的祝雍祝阁老拱手道:“阁老大人,下官今日一来恭贺佳节,二来辞行。 下官还有些事情要交接,也要回家中准备行李,节后要举家动身前往余阳县,杂事还多。 阁老大人又刚回府,也需歇息,我等就不在此多做打扰,今日就先告辞了。 下官等祝阁老大人一家月圆人团圆。”刘岳刘大人说着站起身来。 其他几位官员也都随着站起身,朝着祝雍行礼告辞。 祝雍强打精神站起来,“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多虚留了。 老夫也祝各位中秋佳节一家团圆,平安喜乐。” 说着,祝雍叫过来在一旁侍立的管家,“你替老夫好好送各位大人出府。” “是,老爷。”管家拱手领命,“各位大人,请。” 众人拱手告辞,随着管家走了出去。 看着众人出门了,去远了,祝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祝雍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慌,浑身发起抖来。 “来人,来人呐!” 门外伺候的下人听到召唤忙跑进来。 看到主子这副模样,他们也被吓了一跳,紧跟着惊慌起来。 他们从来还没有见过阁老大人有过这副模样。 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吗?能让他们的主子如此惊慌?能惊慌到浑身发抖? “老爷,您有何吩咐?”下人连忙拱手问道。 “快,快派人去刑部单大人那里,请单大人过府说话,快!” “哦,是是……”下人忙应着跑了出去。 祝雍想了想,又连忙朝外吩咐道:“来人,去将三位公子找来,要快!” “是,老爷。”外面有人应着跑走了。 祝雍心慌意乱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像是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但又像是一片空白。 功夫不大,祝雍的三个儿子先后走了进来。 祝雍的大儿子祝礼在鸿胪寺卿周俭手下任职。 祝雍的二儿子祝义则在翰林院。 只有三儿子祝廉只考中了秀才,并没有走仕途之路,而是整日与一帮文人学子们吟诗作赋,谈诗论画。 虽然,别人私下里都说他家贫、小气,甚至直接说他寒酸抠门的。 但,架不住人家地老爹可是内阁的阁老,即便祝廉一向跟着这些文人墨客白吃白喝,也没人敢小瞧他。 祝廉就仗着肚子里这点墨水,每日穿着身旧袍子,在外面倒也混了个好吃好喝。 此刻,兄弟三人都被父亲急召到堂前,不知为了何事。 见了父亲,三人刚要上前行礼拜见,就被祝融直接出声打断了,“好了,你们都别说话,听为父说。 你们赶快回你们房里,收拾细软银两,尽可能多带值钱的东西、轻便的东西,然后赶紧出城回老家去。 回到老家之后,将地库里边的金银赶紧都取出来。 你们带上那些东西,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永远都不要再回京城来,快!” 第869章 遣走儿孙 兄弟惊议 祝雍的三个儿子几时见到过父亲这副模样? 再听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三人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爹,出了什么事了?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我们干嘛要亡命天涯呀?”祝雍的大儿子祝礼疑惑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快走,晚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祝雍急切地催促道。 “爹,这到底是怎么了?您倒是跟儿子说清楚啊!”祝雍的二儿子祝义也着急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为父告诉你们,清延府那里全都完了! 此次吏部调去那里就任的官员就有二十几人! 这就说明,清延府那里从杨奎往下全都完了,明白了吗? 他们之前做了些什么? 他们往咱们家里送了多少金银物品? 你们又暗地里往老家的库房里倒了多少东西?你们心里也大致都有个数。 杨奎那小子在完蛋前,也不知有没有将我们供出去! 但是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趁着现在京城之中还是风平浪静的,你们赶紧离开赶紧走。 带上老夫的两个孙儿,要留住我祝家的根苗。 快,别说那么多了,快走。” “是,爹,我们知道了,爹!”兄弟三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给祝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见三个儿子出去了,祝雍腿软,又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过了半晌,祝雍忽然又想到,清延府那里既是萧诚毅亲自出手处置的,那……他早已经回到了京城,为什么不见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今早散了早朝,那萧诚毅还与自己打过招呼…… 只是,萧诚毅那个人…… 为什么?莫不是……? 祝雍想着,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两眼惊慌地看向门外,似乎是想让自己的眼光穿过院墙,看到外面…… 别是自己的府邸早已被那萧诚毅派人监视了吧? 想到这儿,祝雍顿觉自己脊背上涔涔的冷汗直冒出来。 这时就听外面下人来报:“回老爷,刑部侍郎单老爷来了。” 单平澜来了?祝雍听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快请进来!” 自己的表弟单平澜还能出府来这里,难不成……难不成? 祝雍心中忽又现出一丝侥幸——难不成那杨奎没有将自己和单平澜供出去? 那……自己让三个儿子离开京城……这……这会不会弄巧成拙? 此时,祝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两眼望向门口。 很快,刑部侍郎单平澜就出现在了客厅门口。 “表兄,我正要来你府上,半路就遇到你派人寻我,有什么事吗?”单平澜边走近边问道。 祝雍不等单平澜上前,早一步上前将他抓住,“平澜,你来这里的路上可察觉到有何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单平澜不解地问道:“表兄,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变颜变色的?” “你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祝雍问道。 “什么风声?到底怎么回事?表兄你倒是说清楚啊!”单平澜也有些不安了。 “吏部从各处抽调了二十几名官员去清延府,这事你一点儿不知?” “去清延府?去清延府我倒不知道,但吏部抽调了官员要外放,这事我知道。 刑部下面有两个从六品的官员也被调出去了。” 说到这儿,单平澜突然醒悟,“表兄,你是说清延府那边出事了?”祝雍重重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平澜急忙问道。 “祝雍扯着单平澜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坐下,说道:“我也是刚刚知晓。 就在不久前,有几名朝中的小官吏到我这里来送节礼。 其中有一个是在翰林院中做编修的刘岳。 他跟我说,他此来一是恭贺佳节,二是来辞行的。 我便问他去哪里高就? 他说他已经接到了吏部的通告,也拿到了官符印信,中秋之后,他就要去清延府下面的余阳县走马上任做县令。” “他去做县令,那……那原来的余阳县令呢?”单平澜问道。 “我当时听他说到清延府和余阳县之后,就多了个心眼,问他原来的县令到何处高就?”祝雍说道。 “那刘岳怎么说?”单平澜紧盯着祝雍问道。 祝雍紧皱着眉头,看着单平澜,“他说,前任的余阳县县令和县丞因为贪赃枉法,前日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啊!”单平澜听到这儿,吓得惊呼出声,“那……那……” “余阳县县令和县丞被斩首示众了,吏部又一下子调派二十余名官员去清延府上任,你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第870章 惊慌哀嚎 无计奈何 到这会儿,单平澜的冷汗也冒了出来,“这说明,杨奎那一伙被人一锅端了!” 祝雍点点头,又道:“你知道是谁出手收拾了清延府的吗?” “谁?”单平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想想,前两日有谁缺席了早朝?” 单平澜强迫自己回想。 突然间,他睁大双眼看向祝雍,“萧诚毅和萧一凡?” 祝雍点头。 “萧诚毅他……他不是出京去接女儿凤珠郡主和小太子的吗?他怎么……?他怎么管起清延府的事了?” 单平澜此刻也彻底慌了。 “萧诚毅怎么就不能管清延府的事了?”祝雍苦笑,“先不说有太子殿下在,就是萧诚毅…… 你忘了?萧诚毅可是有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在身! 还有,就是萧诚毅的宝贝女儿凤珠郡主,那也是有着皇上钦赐的玉牌金印的。 出示玉牌金印,可提金银、可调兵遣将、可先斩后奏! 他们哪一个不能管清延府的事?” “那怎么办?”单平澜绝望地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祝雍无力地说道:“清延府的事,说起来也是前日的事。 这两日,京中不见一点动静,我现在也拿不准,是那杨奎一伙儿没有将咱们供出来? 还是……还是萧诚毅就在暗中观望,暂时按兵不动,想抓稳证据,突然出手。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单平澜急得抓住祝雍的胳膊用力摇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什么都不做,还是……还是……” “做与不做意义不大。 如果杨奎那边没有将我们供出去,那我们这边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如此惊慌,也只是庸人自扰,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如果杨奎那边已经将我们供了出去,而萧诚毅他们又是因为别的原因暂时没有动,那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是白费,都是枉然。” “难道咱们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不成?”单平澜紧紧地握着拳头,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平澜,不瞒你,我刚刚已经让祝礼、祝义和祝廉收拾了细软,出京回老家去了。 我让他们将老家的财物取出来之后就远走高飞,不要再管京中之事。”祝雍说道。 “那……那……那我这边怎么办?”单平澜无助地哀嚎。 “我想过了,我刚刚派人找你来,就是想尽快告诉你这个消息。 如果你来的路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你也快点回去,将家中的事情安排一下。 至少……至少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果之后还是风平浪静,那……那就算我们运气好,侥幸逃过一难; 如果万一……万一……我们好歹也要留下后代根苗才行。” 单平澜愣愣地坐在那里,半晌,他才木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好,那……那我这就回去……回去……” 单平澜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表兄,”单平澜抬头看向祝雍,“在清延府出手的可是萧诚毅、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 表兄觉得,他们能只简简单单地处置了杨奎一伙就完事? 能没有从他们的嘴里挖出来我们吗?可能吗?” 单平澜问的,祝雍其实早就想到了。 祝雍之所以这样说,也无非是自我安慰罢了。 萧诚毅是什么人? 萧诚毅做事,能那么轻描淡写? 能那么简单了事? 让他捏住一个线头,他就有可能扯出几个线团儿! 面对这样的人,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劫难逃了! “那你说怎么办?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凭着侥幸试试看了。 事有万一。” “万一?”单平澜点了点头,“好吧,为了这个万一,我这就回去……回去……能送走的都先送走吧!” 说着,单平澜撑着扶手站起身,缓了缓,迈步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和祝雍打一声招呼,就直直地走了出去。 祝雍坐在那里,看着单平澜走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息一声。 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祝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袍子,抬起胳膊,看了看已经磨出了毛的袖口,苦笑了一声。 自己这么多年,这样天天装作一派廉洁,装作一派简朴,都是为的什么呢? 到最后,一切真相暴露出来时,自己恐怕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吧? “哈哈哈哈……”想到这儿,祝雍自嘲地笑了起来。 独自坐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祝雍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告诉厨房,今晚做一桌上等的酒席。 另外,派人去告诉夫人、小姐和少夫人,今晚都来前厅,吃一顿团圆饭。” “是,老爷。”外面的下人听到了,应了一声,跑去厨房和后院传话了。 第871章 路已走偏 听天由命 团圆饭,呵呵……团圆饭…… 祝雍苦笑,刚刚自己说团圆饭? 现在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应该已经出府,团圆? 明天就是中秋佳节,是团圆的日子。 自己这个家还能再团圆吗? 单平澜一路赶回侍郎府。 坐在马车里,他不时地悄悄掀起车帘朝外面张望着。 一切如常,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然而,他似乎总觉得在各个角落里都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一次一次地朝外观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而,他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 单平澜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回想着,自己从当年读书、科举、入仕,也是从一介书生,一步一步地做到了如今的刑部侍郎。 作为刑部侍郎,手中也算是有了些权力。 在朝中,不高不低也算是有了些地位。 本来,自己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而且自己的年龄还不大,才四十出头,还可以有上升一步的空间。 然而,看看现在,自己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 自己是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走偏了路? 走上了一条看似奢华,实则极其危险的路! 或许……或许就在那第一次……第一次……五千两银子。 为了五千两银子,自己第一次出卖了良心。 从那之后,自己就不要良心了,只要财。 而自己收过钱,也送过钱,一步一步到今天。 如今自己家中有多少财物,自己其实也只知道个大概。 而自己能清楚地知道的是,自己有一房妻子,还有四房美妾; 自己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自己还有四个庶子,三个庶女。 自己居然有了十个孩子! 都说多子多福,自己还真是没觉得。 儿子多,女儿多,不过是花钱的路子多罢了! 他们每一个都像是银钱掉进去听不见响儿的无底洞。 自己越是捞回来的银钱多,他们就越是吃不饱,填不满,永远也填不满! 就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是如此。 想自己纳第一个小妾进门时,妻子哭了,哭得很伤心,为此还大病一场。 病好之后,妻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再如之前一般勤俭持家,再不管他纳不纳妾,也不再给他缝制衣服鞋袜,甚至不问他饥寒冷暖,只一味地要金银,要首饰,要田庄、要店铺……除了不再要他这个丈夫。 单平澜想到这儿,自己无奈地笑了笑。 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又能怪谁呢? 妻子是自己推远的; 小妾是自己纳进来的; 儿女是自己生出来的; 金银财物是自己捞进来的。 要说真有人逼迫自己吗? 没有啊!无非就是一个“贪”字罢了。 单平澜想到这里,仰头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想下去了,想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想到最后就是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然而,真到了某种境地,这句话是最没有用处的。 马车咕噜噜地一路向前。 单平澜抬手想再去撩开窗帘朝外看看,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 看又有什么用? 如果真有人监视着自己,不想让自己看到,自己也看不到; 如果没有人跟踪监视,自己这也是自己吓自己,徒增烦恼。 听天由命吧! 单平澜想到了一句民间的俗语——死猪不怕开水烫! 如今他也是咬牙豁出去了。 不豁出去又能如何呢? 叶府客厅中。 萧雨珠一来就跟着叶纤纤跑去玩儿了。 而钟灵与狄星月看着那边师生父子在说着朝中之事,二人也悄悄地起身避了出去。 如今,厅中只有叶道远、叶德明和萧诚毅还在谈论着朝中的事务。 叶道远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便对萧诚毅说道:“诚毅呀,今天你们就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是啊,你们要是走得早了,纤纤舍不得珠儿,可是会哭鼻子的。”叶德明也在一旁凑趣说道。 萧诚毅笑了笑,点头答应。 他与叶道远之间,正应了那句“师生如父子”,关系一向亲密。 与叶德明又以师兄弟相论,在叶府也无需外道客气。 见萧诚毅点头,叶道远也高兴了,说道:“如此甚好,今晚你就陪着老夫小酌几杯。 今天就当是咱们一起先过个小中秋吧。” “好,学生遵命。”萧诚毅应道。 正说着,外面有下人来报:“回老爷,少爷,回萧大人,门外有人前来求见萧大人。” 萧诚毅看向叶道远与叶德明,朝着下人吩咐道:“唤来人进来。” “是,萧大人。”下人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走进来一人。 第872章 两府有变 计划改变 萧诚毅一见,正是自己的手下,安济营“橙令”首领韩征。 韩征拱手上前行礼,“卑职见过首辅大人!见过御史大人!见过大人!” “罢了,是有什么发现吗?尽管说就是。”萧诚毅说道。 “是,大人,有动静了。”韩征道。 “有什么发现?你且讲来。” “是。今日有七位官员去了祝阁老府上送节礼。 七位官员中,就有翰林院编修刘岳刘大人,也就是即将去余阳县赴任的县令。 七位大人在祝阁老府中等候多时,祝阁老才从内阁返回,会见了他们。 之后,刘岳刘大人就将他要出京去清延府余阳县赴任的事告知了祝雍祝阁老。 刘岳刘大人说,当时,他说了之后,就见祝雍祝阁老立时变颜变色,连手都在发抖,茶盏都端不稳了。” “后来呢?”萧诚毅问道。 “后来,刘岳刘大人与郭大人找了个由头,几人就告辞出来了。 紧跟着,就看到祝阁老府上的下人前去寻刑部侍郎单平澜单大人。 那个下人在半路上遇到了正要去祝府的单大人,便迎着马车一起回了祝府。 单平澜单大人进去了很久,才从祝府里出来。 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上马车时一脚踩空,差点摔下来。”韩征讲述道。 “哼!是吗?这之后呢?”萧诚毅又问。 “之后,单大人坐着马车回了单府。 咱们跟踪的人说,单大人一次次掀开车帘朝外看,观察着是否有人跟踪监视。” “看来这是他心中的鬼在闹腾。”叶德明冷嘲一声。 韩征继续说道:“单大人回府之后,便将家中的妻、妾、嫡庶子女以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只告诉他们——各自回房收拾各自的细软,各自去逃生。” 当时,侍郎府中一片混乱。” “那如今呢?”萧诚毅问。 “如今侍郎府已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将他们全府上下都圈禁在一起,不得随意走动。 大人,虽说之前,属下的任务是跟踪监视,但如果放任他们四散逃脱,再抓就难了。 因此,属下就擅自决定,提前控制了他们。” “好,干得好!”萧诚毅对韩征能够果断改变行动计划给与了肯定。 “回大人,属下等还截住了祝阁老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他们携带着大量的金银财物准备逃出京城。”韩征说道。 “哦?如今人呢?”萧诚毅问道。 “被我们的人看管着。”韩征答道。 “老师。”萧诚毅面带歉意地看向叶道远。 “我明白。”叶道远笑着点了点头,“咱们今天这顿酒是喝不成了。 那就改天,今天你先去忙吧。 看来,这事儿要提前了结了,那就索性在节前了了此事吧。” 萧诚毅点点头,又回头吩咐韩征,“侍郎府那里既然已经控制住了,那你就带人继续盯着祝府。 如有异动,随时出手控制。” “是,属下马上就去。”韩征应着,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叶道远朝着门外下人吩咐道:“来人,去请世子夫人和小郡主过来,就说萧大人有事要办,现在就要回去了。” “是,老爷。”外面的下人听命,忙跑去传话了。 “行了,过了今晚,这件事也就彻底了结了,也就不用我这个左都御史再费神找证据参奏他们了。”叶德明说罢,几人都笑了起来。 “轮不到你参奏了。 今晚,恐怕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叶道远摆了摆手,说道。 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唉!想那祝雍,平日食素餐、穿旧衣,紧衣缩食,一向以清廉着称。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平日里的满口忠君爱国与仁义道德也都是说给人听的。” 萧诚毅笑道:“这回,就看看他在那忠君爱国、廉洁奉公、仁义道德的招牌背后是怎样贪赃枉法,狂敛不义之财的?” 叶道远点点头,“像祝雍、单平澜这样从地方上捞取好处,为地方的黑恶势力撑起保护伞的京官,恐怕也不只是他们两个人能做到的。 上支下派有关联的人应该还有一些。” 说到这儿,叶道远又不禁叹了口气,看向萧诚毅,“尽量查吧。 朝廷蛀虫这些东西,哪一朝哪一代都难免会有。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但,太多了,那就会危害到朝廷了!” “老师说得是。”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很快,叶纤纤与萧雨珠手牵着手在前面跑了进来,钟灵陪着狄星月二人挽着手臂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 第873章 公事待办 辞别师长 “爷爷!爷爷!”两个小姑娘一起朝着叶道远扑了过去。 叶道元笑呵呵儿地展开双臂,接住了两个小孙女儿。 “爷爷,珠儿妹妹就不能再在家里多玩儿一会儿吗? 这么快就要回去吗?”叶纤纤撅着小嘴儿,看了看爷爷,又回头看了看萧诚毅。 叶道远笑了笑,“纤纤乖,你萧叔叔是突然有事情,他要先将你婶婶和珠儿妹妹送回府,然后赶去办事。 你要是想跟珠儿妹妹玩儿,改天去国公府找珠儿妹妹也就是了。 再说了,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们都要进宫去参加宫宴的,在宫里,你和珠儿妹妹还能在一起玩儿啊!” “可是,纤纤今天就不想和珠儿妹妹分开嘛!”叶纤纤扯着叶道远的袖子,扭着小身子撒着娇。 萧雨珠也在另一边扯住了叶道远的袖子,“爷爷,珠儿也不想和纤纤姐姐分开,能不能让纤纤姐姐和珠儿一起回家呀?” 叶纤纤听了,大眼睛瞬间放光,看向了爷爷,“爷爷,爹娘,我能和珠儿妹妹一起去国公府吗?” “这孩子,就这么难舍难分啊? 你要跟着珠儿妹妹去国公府? 到了晚上,你能保证睡觉不找娘亲?” 叶纤纤听了娘亲的话,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珠儿妹妹; 既舍不得娘亲,又舍不得珠儿妹妹,这可怎么是好? 叶道远看着两个小娃娃笑,“纤纤听话,今天你萧叔叔是有要事要办,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纤纤想去国公府玩儿,改天让你娘带你去,可以在那儿玩儿一整天,好不好?” 叶纤纤想了又想,最后不情不愿地皱着眉,撅着小嘴儿点了点头,“那好吧!” 萧诚毅和狄星月站在那里看着,也笑了。 狄星月开口说道:“明晚就是中秋宫宴。 明日宫宴结束了,纤纤若是想跟珠儿妹妹一起去国公府,到那时候,纤纤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好了,想玩儿几天就玩儿几天,都随便你!好不好?” “好!”叶纤纤这回高兴了,“嗯嗯!” “好,既然纤纤高兴了,那萧叔叔和婶婶就带着珠儿妹妹告辞了。” “我去送送萧叔叔、婶婶和珠儿妹妹。”叶纤纤说道。 叶德明和钟灵也朝着叶道远说道:“爹,我们去送送。” “好,你们代老夫去送送吧。” 萧诚毅、狄星月和萧雨珠朝着叶道远行礼告辞,叶德明、钟灵和叶纤纤将萧诚毅一家三口送出府门外。 马车已经候着了。 萧诚毅将狄星月和萧雨珠送上马车,回头朝着叶德明和钟灵二人拱手道别,自己也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离开了叶府。 马车上,萧雨珠看向抱着自己的爹爹,问道:“爹爹,刚刚伯母还说要留我们在叶爷爷府里用过晚膳再回家,怎么突然又变啦?” 萧诚毅看看怀中的女儿,想了想,便直接把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咱们在清延府处置了那些赃官恶霸。 珠儿可还记得,当时那杨奎曾招供,在京里他是有后台、有保护伞的?” “嗯嗯,当然记得。”萧雨珠点头。 “如今,京城里的这些人已经得到了清延府的消息。 因此,原计划要细细核查地,现在要改变一下了。 如今,祝雍祝阁老和刑部侍郎单平澜已经得知清延府官场之变,让他们家中之人携巨款出逃。 那我们也就索性提前几天法办他们。 现在,爹爹的手下已经将祝阁老府和刑部单侍郎府全面控制了,今天就要将他们抓捕归案,然后进行审讯。 所以,今日就不能再在叶爷爷那儿用晚膳了。 爹爹一会儿将你和你娘亲送回家,就要赶去办这件事。” 萧雨珠听了,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口说道:“爹爹,珠儿也要一起去。“ “珠儿也要去?”萧诚毅诧异地看着女儿。 “嗯,珠儿也要去。 在清延府,珠儿能收拾坏蛋; 在京城,珠儿也一样要收拾坏蛋。 他们应该是比清延府的杨奎一伙人还要坏的大坏蛋!珠儿要去收拾他们!” 萧诚毅看着女儿那稚嫩却严肃的小脸儿,想了想,便决定在某些时候,就不把女儿当成小孩子了。 略一沉吟,萧诚毅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将你娘亲送回家,珠儿就跟着爹爹去办事。” “嗯嗯,好呀!”萧雨珠高兴地点着小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烁烁放光。 坐在萧诚毅身旁的狄星月看着父女俩一本正经地谈论着惩治朝廷贪官之事,再看看自己还不满四岁的小女儿,暗暗摇了摇头,心中既感骄傲,又觉心疼。 女儿还这么小,就已经开始参与朝廷之事了。 “唉!”狄星月暗暗叹了口气,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第874章 惩治赃官 父女同行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萧雨珠回到了胜义国公府。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萧诚毅先下了马车,转身将女儿抱在怀里,又伸手将狄星月扶了下来。 萧诚毅本想看着狄星月进了府门,他便带着萧雨珠离开。 这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自远及近而来。 萧诚毅转头看去,原来是自己的属下,安济营“绿令”的首领左宏。 “绿令”的任务是随时调配,紧急支援各处。 此时见到左宏到来,萧诚毅便想到,应该是哪一处有什么状况发生了。 于是,萧诚毅便对狄新月说道:“星月,你快进去吧,我带着珠儿去办事了。” “好吧。”狄星月点了点头。 狄星月本想说将女儿留在家里吧,但又想到刚刚女儿那么兴奋地吵着要跟着爹爹去收拾坏蛋,恐怕这会儿她也留不下,索性便由着他们父女去吧。 狄星月带着从后面马车上下来的云纱和素锦走进了府门。 这时,左宏也骑马来到了近前。 左宏跳下马,上前行礼,“见过大人。” “免礼。是哪里有状况吗?”萧诚毅问。 “回大人,”左宏答道:“侍郎府上下已经被安济营控制了。 至于祝府那里,祝雍祝阁老除了让他的三个儿子,带着两个孙子,还有几名下人,准备携巨款出京潜逃,被我们拿住看管起来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外逃。 祝府如今也在安济营的秘密控制之下,随时可以入内抓捕。 只是……” “只是什么?”萧诚毅问道。 “只是属下刚刚得到消息,一向以清廉节俭着称的祝雍祝阁老,今晚吩咐厨房做了一桌最为丰盛的酒宴,估计现在,祝阁老正与夫人、女儿,还有三位少夫人一起喝酒饮宴呢。” 萧诚毅听了,想了想,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祝阁老这是彻底想开了,不再遮掩了。 也好,你去安排人手跟上来,咱们去祝阁老府上登门恭贺佳节吧! 另外,你派人去请京兆府尹吕骏吕大人和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带人配合。 还有,祝府有女眷,你调派几名女属下过去。 再命令单府那边同时进行查抄、搜检、造册,之后封府。 我乘坐马车前往祝府,三刻之后我们同时到达。” “是,属下这就去。”左宏应着,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珠儿,跟爹爹一起去看看,咱们大晔朝中最为清廉节俭的阁老大人”现在是如何享受最后的盛宴的!” “嗯嗯,好,我们去。”萧雨珠兴奋地挥着小胳膊。 萧诚毅笑笑,转身抱着萧雨珠上了马车。 萧诚毅吩咐赶车的阿荣,“我们去祝雍祝阁老府上。 你车赶慢一些,不着急。” “是,知道了,世子爷。”阿荣应着,和来祥一起坐在车辕上。 阿荣挥动马鞭,赶着马车,慢慢地朝前走去。 四名侍卫翻身上马,随侍在马车两侧。 祝府客厅。 素日里,祝府虽然展示给外人看的都是清廉和节俭,甚至节俭到有些寒酸。 其实他们背地里的生活并不节俭,更不寒酸,反而是相当的奢侈。 尤其是吃喝方面。 穿戴嘛,讲究一点点,别人都很容易看出来。 而吃喝上就不一样了,既饱了口福,又营养了身体,反正吃喝到肚子里,别人也看不到。 所以吃喝是绝对不能节俭的。 祝府上从来都是以低调为原则,家里人也早都习惯了。 而今天,祝雍高调地吩咐厨房准备一桌上等的酒席,又将夫人、小姐和三位少夫人都请到一起,围桌而坐,大吃大喝,这种情形在祝府还真是不多见! 祝夫人带着女儿祝欣眉来到前厅,三个儿媳随后也到了。 他们看到厅中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彼此对视,眼中俱是惊诧之意。 “老爷,您今天这是……今天的晚膳为何要这么丰富啊?”祝夫人站在桌边,看着一桌子的美味,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祝雍端坐在圆桌上首,面色平静地笑道:“夫人,眉儿,你们都先坐下吧。 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宫中有宫宴,今日就当是咱们家中的团圆小宴吧。” 祝夫人看了看祝雍,又看了看女儿和三个儿媳,走过去,在祝雍一侧坐下。 祝欣眉则去到祝雍的另一侧坐下。 三个儿媳朝着公公微微福了福,也走到桌边坐下。 “老爷既知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您干嘛非要赶着今天让三个儿子带着两个孙子出门去呢? 这会儿,您又叫我们出来吃团圆宴。 唉!还是算了吧,今天就当是普通的家宴也就罢了。 等儿子和孙子都回来了,再吃团圆宴吧!” 祝夫人语气里满是埋怨,“也不知道老爷今天是怎么了? 大节下,原本好好的,偏搞得人心里这么不踏实。 就算有什么事,过了节再让他们出去不行吗? 若是今天儿孙都在这里,才算是团圆宴啊!祝夫人坐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第875章 面对盛宴 心中不安 祝雍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不打断,也不反驳。 祝夫人自己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儿媳不敢接话茬一起埋怨公爹。 祝欣眉也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祝夫人觉得自己一个人说着也没意思,于是也闭了嘴。 祝雍见桌上几人的酒杯里都已经倒上了酒,便将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夫人,老夫让儿子和孙子出门,自有他们要去办的事情。 夫人既说今日不算团圆宴,那就不算吧。” “本来就不算。” 祝夫人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祝雍笑了笑,端着杯,“好,那就依着夫人所说,就当是普通的家宴吧。 咱们平时也算是节俭了。 今日就当是为了过节,咱们也畅快一回。” 祝雍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祝夫人见了,看了看女儿和儿媳,“好,既然你们爹这么说了,那咱们就都先干一杯吧,左右也是大节下的。” “是,母亲。”祝欣眉几人应道。 祝夫人带着祝欣眉和三个儿媳也都将杯中酒干了。 身后伺候的丫鬟上前来,执着酒壶,又将每人的杯中再次倒满了酒。 祝雍再次端起杯来,“好事成双,饮酒也不能饮一杯,咱们再干一杯。”说着,端起杯又是一饮而尽。 “老爷,你就是要连干几杯也慢慢地来呀!这样喝酒太急,既伤身还醉得快。 先吃些菜吧,酒慢慢喝。”说着,抬手拿起筷子,给祝雍布了些菜。 祝欣眉也将盘中的鱼肉给父亲的碗中夹了一些。 祝雍看向身边的女儿,心中一疼。 到此时,他忽然心中有些后悔。 他让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尽早逃离了京城,可自己这最小的女儿……唉!这时祝雍才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了! 自己只想着要给祝家留下后代根苗,要给祝家传宗接代,却没想着让儿子将这小女儿也一起带走。 看着眼前的女儿,祝雍心中的愧意难以压抑地涌了上来。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女儿会怎么样呢? 祝雍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但愿杨奎一伙儿人没有将自己供认出去,那或许…… 祝雍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这想法,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多大可能。 杨奎那样的人能有多义气?死到临头之时,他还能想到要保全他们? 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祝雍又看向身旁的女儿,忽然,眼中涌上一股泪意。 坐在祝雍下首的三个儿媳注意到了祝雍的表情变化。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也多了不安。 不,这份不安也不是这时才有的。 自从他们的夫君慌慌张张地跑回了院子,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将儿子拉上,没有和她们多说什么,便急急地出了门时,三个儿媳心中的不安就已经存在了。 她们并不傻。 虽说祝阁老府对外是一副清廉自守、勤俭持家的形象。 然而,她们作为儿媳妇,在这祝府中,每日过的并非是那样的日子。 别人都是在家中穿些家常衣物,出门时再穿戴一些华丽讲究的服饰; 而她们祝府的人呢?正相反。 在家中可以穿金戴银,可以满身绫罗,而出门之时则是极尽简朴。 这样做就为了配合公公祝雍,要对外塑造清廉形象,要让外人知道,他们祝府,就连她们这几位少夫人都没有一丝豪奢之气。 而实际上呢?她们在府中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味。 只是,这样的一番假象又能骗过世人多久呢? 更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若是有心之人注意到他们祝府,那假象终归是假象,最后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必定会是真相。 真相也必定会有暴露出来的一天。 看着眼前公公祝雍的神色,三个儿媳手中拿着筷子,看着一桌的美味,却是再难下箸。 坐在祝雍身边的祝夫人也注意到了祝雍的表情变化,“老爷,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还流泪了?” 祝雍笑了笑,摆了摆手,“无事。 我只是想着,眉儿也不小啦,眼看着也要找人家出嫁了。 这以后,再到中秋节,她就该坐在婆家的桌旁,去吃婆家的团圆饭了。” 祝雍说着,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发。 祝欣眉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祝夫人看看女儿,也笑了,“是啊,女大不中留,早晚是要嫁出去的。 老爷也该注意着,朝中有没有出色的后生,现在就要开始给咱们眉儿相看着了。” 听着夫人的话,祝雍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 他心下暗自感伤—— 相看人家吗?自己的女儿恐怕没有那一日了! 第876章 最后盛宴 祝府完了 祝雍看向桌边众人,“好啦,菜都要凉了,大家多用一些,毕竟就要到中秋节了。” 说着,自己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祝夫人和祝欣眉坐在旁边也开始用膳。 只有坐在对面的三位少夫人,手中拿着筷子迟迟未动。 她们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夫君出门了,带着儿子走了,去哪里没说,几时回来也没讲。 如今,公公突然将她们招到一桌用膳,这感觉怎么像是……像是…… 她们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 来祝府的马车上,萧诚毅向萧雨珠讲述着这位祝阁老平日在朝中、在京城,是如何地表现自己的清廉,表现自己的简朴。 不仅如此,还不忘时时地教导着朝中的晚辈下属。 而他自己,则是在背后,为杨奎一伙恶人撑起保护伞! 至于清延府的民脂民膏,恐怕他和单平澜也是吃进了大头。 萧雨珠听着,小胖脸儿上满是愤怒,“爹爹,这就叫做伪君子吧?这还是两个大伪君子。 哼!平日里,人前道貌岸然,暗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坏事。 今天,咱们就去看一看,看看在祝府大门以外装出一副清廉节俭形象的祝阁老,在府门里面又是怎样的另一副形象!” 马车向前行驶着。 忽然听到车门外来祥禀报:“世子爷,左宏左大人过来了。” 萧诚毅闻声打开车门朝外看去。 就见左宏骑马迎面而来。 左宏来到近前,在马上拱手,“回禀大人,我们的人已经到位了。 按照大人吩咐,京兆府尹吕骏吕大人和五城兵马司陈仲廉陈大人也带人配合我们行动。” “好。”萧诚毅点头说道:“这里离祝府已经不远了,我们过去吧。” “是。”左宏调转马头,跟在马车旁,一起朝前行去。 守在祝府大门处的两个小厮,此时正坐在大门里的条凳上闲聊着。 两人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半新不旧的,甚至其中一人的衣裳上还补着一块补丁。 补丁有些跳线,此时,他一边和对面的同伴聊着天儿,一边手里随意地拽着线头玩儿。 “你说咱们老爷也真是的,干嘛非得装出一副穷酸样儿?害得咱们连件利落衣裳都不敢穿出去。 瞧瞧,这补丁又跳线了。” 对面的人嘻嘻一笑,“跳线怎么啦?正好,回头不当值了,正好儿去找你的小桃花给你缝缝补补,这不是挺好吗?” “那倒也是。”这人点点头。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和马车声传过来。 二人忙站起身,迈步跨过门槛,来到大门外朝远处观看。 这一看不要紧,二人顿时惊得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在原地。 只见有不少带刀的官兵从东西两边朝着府门处聚拢而来。 另有二十几名手中执剑的精壮男子,簇拥着一辆马车,也朝着府门前驶来。 他们再仔细看去,马车上赫然是胜义国公府的标志。 这是胜义国公府的哪位大人来了他们祝府? 不对。怎么是带着重兵前来的? 难不成,他们祝府今日这是要大难临头了? 两名小厮想着要朝里禀报,可一时之间,两条腿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难以挪动。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带刀的官兵和这辆马车来到府门前。 马车停下,车夫和车辕上的随从跳下马车,放下了踏脚凳。 车门打开,就见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位风姿卓绝、俊朗非常的年轻官员。 这名官员怀中,还抱着一个绝美的小女娃娃。 二人见了,认识,这是大晔朝鼎鼎有名的吏部尚书、内阁次辅萧诚毅萧大人。 萧大人怀中抱着的正是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这二位贵人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他们祝府? 若是平日,这二位贵人能来祝府,这可是令他们祝府蓬荜生辉的事! 可今天……今天这阵势不对呀! 没听说过节登门拜访要带兵、要带刀的! 二人心中均涌起不祥之感——恐怕他们这祝府是装到头儿了!要完了! 两名下人呆立在那里,一时都不知是该先上前,朝着萧大人和凤珠郡主见礼呢? 还是赶紧入内禀报主子。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一派淡然地走上台阶,走过这两名小厮的眼前,迈步进了府门。 身后一众人紧紧跟随着一起进去了。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带着人都进了大门了,二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刚想转身跟着进府,却被旁边过来的带刀官兵控制住了,“别动,老实点儿。” 到此时,两名小厮的心里彻底凉了。 完了,他们祝府完了! 第877章 都在其中 没有无辜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一路直入祝府。 这里,萧诚毅来过。 此时,萧诚毅朝着自己怀中的女儿说道:“珠儿,你看看,这祝阁老府中是有多么地简朴啊!” 萧雨珠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朝四下看着。 庭院中真是多一样的摆设都不见,甚至不见一片小花坛,没有花草树木。 门窗、廊柱上的漆色都已经陈旧斑驳了。 一进院是一府对外的门面,居然都是如此景象——还真是贫寒节俭! 众人一路走进来,院中有零星的仆从下人看到这副阵势,也是一脸惊慌。 跟在萧诚毅身后的人随手就将他们控制住了,不许他们乱动乱走。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直入正厅。 此时,正厅上的祝雍祝阁老正带着夫人、女儿和三位儿媳吃着那难以下咽的团圆宴。 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人抬头朝着厅外看去。 看到了萧诚毅和萧雨珠,祝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嘴角涌现出了一丝悲凉的笑意。 果不其然,该来的这就来了! 坐在祝雍身侧的祝夫人和祝欣眉抬头看到抱着萧雨珠进来的萧诚毅,都是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祝夫人和祝欣眉认识萧诚毅和萧雨珠,甚至祝欣眉还是京城里偷偷仰慕萧诚毅的众多闺秀之一。 此时,看着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走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数名腰挎宝剑的人,母女俩顿时惊讶万分。 而背对着外面坐着的三位少夫人,看到面前公婆和小姑那失常的表情,也扭回头看去,当看到来人时,也是大惊失色! 她们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担心害怕的情形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们心中早在猜测着,公公让自己的夫君带着孩子急急地出府而去后,她们就在猜想着不好的事。 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怕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她们心中那些不好的猜测,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贵客登门,老夫有失远迎了!”坐在那里的祝雍淡淡地说道。 “阁老大人客气了,下官来得冒昧,阁老大人勿怪。”萧诚毅同样淡淡地说道。 祝雍笑了笑,“萧大人实在太给面子了! 老夫想着会有人来,却没想到,是萧大人和凤珠郡主亲自前来,我祝家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走过去,坐到椅子上,说道:“祝阁老本来可以不用蓬荜生辉,三生有幸的。” 祝雍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是吗?” 萧诚毅点了点头,“阁老大人说得没错,是晚了。” 萧雨珠睁着亮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又看向他们面前的桌上那摆得满满的珍馐美味,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满是惊讶之色。 她伸出小手指,指着桌上的杯盘碗碟,看向自家爹爹说道:“爹爹,不是听说祝阁老勤俭家风令人敬仰吗? 不是说祝家平日都是穿旧衣破衣,吃粗茶淡饭吗? 这些就是他们的粗茶淡饭吗?” 萧诚毅笑了笑,温声说道:“珠儿,有句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哦。”萧雨珠状似恍然般点点小脑袋,“珠儿明白了,外面听到的传言都是虚。” 说着,又伸出小胖手指,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我们现在看到的,才是‘眼见为实’。” “珠儿说得没错。” 萧诚毅看向祝雍,说道:“阁老大人,请问您这家宴还要继续吗? 如果要继续,下官可以坐在这里静候; 如果不,我们或者该换个地方说话了。” 此时,祝夫人才刚刚回过神来,她看看萧诚毅和萧雨珠,再回头看看脸上一片灰败的祝雍,伸手抓住祝雍的胳膊,“老爷,这是怎么回事?这是……” 祝雍由着祝夫人抓着自己的胳膊摇晃,半晌没有开言。 祝欣眉与祝雍的三个儿媳早已起身站到了一旁去了。 此时,桌边只有祝雍和祝夫人还在座。 过了好一会儿,祝雍才扭头看向祝夫人,开口说道:“夫人,你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听到祝雍此话,祝夫人瞬间无力地瘫软在椅中。 是啊,她还问什么呢? 如今的情形是因为什么,自己真的不知吗? 在家绫罗绸缎,金翠满头; 出门却要穿旧衣,簪荆钗; 时不时地就有大笔的金银到手…… 那些都是祝雍的俸禄吗? 笑话! 她们不是不知,她们也都跟着享用了。 如今她们并非不知情,也并非是无辜的。 既然知情,既然不无辜,如今还矫情什么呢? 此刻,她们看着萧诚毅和萧雨珠眼中那轻蔑的表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878章 心存死意 难逃罪责 萧诚毅看了看祝府一众人,吩咐道:“来人,请阁老大人和家眷移步到该去的地方吧。” “遵命,大人。“几名“绿令”上前。 其中有几名女“绿令”也快步走到了祝夫人、祝欣眉和祝雍的三位儿媳身边。 几名女眷早已吓得身软腿软,根本迈不了步子。 女“绿令”直接将她们带了出去。 “老爷……老爷……爹……爹……”几名女眷此时惊惧得朝着后面的祝雍喊叫着。 祝雍坐在那里,既不抬头,也不应声,就那么木然地坐着。 半晌,祝雍抬起头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进入内阁做次辅的日子不长。 而自己在内阁的资格更老。 萧诚毅在自己面前可以说是晚辈、后辈。 而今,自己这个年长的前辈,却要在这个后辈面前束手就擒,低头认罪,这让祝雍实在难以承受。 “萧大人,可否容老夫去换件衣裳?”祝雍说道。 萧诚毅轻轻笑了笑,“阁老大人,此时还有必要更衣吗? 再说了,阁老大人要更换什么样的衣裳呢? 官袍吗?不必了,也不需要; 换一件更破旧的衣服吗?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 换一身锦衣华服吗?那岂不是有违阁老大人一向示人的简朴之风吗?” 祝阁老看着萧诚毅,良久之后,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萧大人说得也是。 到了这个时候,穿戴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结局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是吗?” “阁老大人说得是。”萧诚毅点头道。 这时,就见祝雍大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突然,他抬起手,就要把什么东西放到自己嘴里。 坐在那里的萧诚毅比祝雍的动作可快多了! 一枚铜钱自手中飞出,直接击中了祝雍的手臂。 祝雍的手臂顿时软软地垂了下来。 祝雍忽地睁大双眼,惊讶地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稳稳地坐在那里,面色依旧淡然地说道:“阁老大人,此时轻生大可不必了。” 果然不出萧诚毅所料。 得知了清延府的事情,遣走了儿孙,在府中大摆盛宴…… 看到他们到来,那祝雍坐在那里,脸上虽有惊慌之色,但,似乎是心中早有了定数。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爹爹好棒啊!”萧雨珠闪着星星眼,拍着小胖手,高声称赞自家爹爹。 萧诚毅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笑了笑,“珠儿,面对各种人,各种事,都要注意观察,还要进行合理推测。 就如祝阁老,虽然略有惊慌,但,眼见是心中早打定了主意。” 萧诚毅说着,看向祝雍,“不过,有时候,并不是靠一死就能逃脱罪责的。” 萧诚毅说得没错。 祝雍心中早就定了死意,袖中备好了一包毒药,想着,与其之后要受刑、受审、治罪,要在全天下人面前暴露真相,成为笑柄, 还不如一死了之,反而轻松自在。 却没想到,自己千算,不如萧诚毅一测。 此时的祝雍才真正地慌张起来。 然而,就像他自己说的,晚了! “好了,将阁老大人请走吧。” “是,大人。”两名“绿令”伸手将祝雍搀了起来。 说是搀了起来,其实也就是拖了起来,带着他一路走出了大厅。 “左宏。”萧诚毅唤道。 “属下在。”左宏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安排我们的人搜府。”萧诚毅直接下令。 萧诚毅凭着承祺帝御赐的金牌,拥有便宜行事之权,抄检官员府邸根本就无需请示知会任何衙门和官员。 “是,大人。”左宏快步走了出去,立刻安排手下分散搜查府中各处。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就坐在大厅上等候着。 少时,左宏进来禀报:“回禀大人,搜检完毕。” “哦,情况如何?”萧诚毅问道。 “大人,您看这前厅之中没有任何的装饰摆件,没有任何的金玉之物。 然而,您是没有看到,在他们后面几处院落中,尤其是卧室之中,却是金玉满堂,奢华至极!” “不出所料。”萧诚毅点了点头。 “还有,大人,我们只搜出了一些金玉之器,以及金银之物,银票却很少。 想来,便于携带的银票都在祝阁老的三个儿子身上了。”左宏说道。 “那三人他们身上带的银票数目大吗?”萧诚毅问道。 “是,大人。 从他们三人身上搜出的银票共有近十万两之多。” “十万两?” “没错,大人。 那还只是银票,从他们身上还搜出了几件小巧的珍奇古玩,估计也是价值不菲。”左宏回答道。 第879章 连夜提审 父女互夸 “刚刚搜检府中,结果如何?”萧诚毅又问道。 “回大人,刚刚搜检出黄金一万多两,白银也有近十万两。” “这应该不是祝府的全部财物吧?”萧诚毅说道。 “是的,大人,确实不是全部。”左宏点头,“之前属下等已经简单审问过祝阁老的三个儿子。 他们是听了祝阁老的吩咐,带着孩子赶去他们的原籍老家,那里有他们的秘密库房,大部分的财物都藏在那边。” “这就对了。”萧诚毅想了想,看向左宏说道:“左宏,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过去,将那里的金银财物运送回京。 还有,立刻将现有财物造册,装箱运走; 府中各处贴上封条。”萧诚毅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遵命。”左宏拱手领命,转身出去。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站起身,稳步朝外走了出去。 父女俩来到府门外的马车旁站定。 京兆府尹吕骏从一旁走过来见礼,“下官见过萧大人,见过凤珠郡主。” “吕大人免礼,辛苦了!”萧诚毅说道。 “下官应该的。”吕骏忙道。 “吕大人,这里的事,接下来就交给吕大人了。” “是,下官遵命。” 吕骏应道。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一个的箱子被抬出了府门,装上了后面安排的马车。 最后,看着这座阁老府的大门上被十字交叉贴上了封条。 “好了,派人看守此地。 单府那边,想必也已经查抄完毕了,我们直接去天牢吧。” “是,大人。”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转身上了马车,一众人随着马车朝着天牢而去。 “橙令”首领韩征的办事效率一向都是很令狄信长和萧诚毅满意的。 “橙令”的主要任务就是情报搜集。 韩征开始接到萧诚毅的指令,是命令他们“橙令”监视刑部侍郎单平澜府中的动静。 当他发现单平澜府中的人有可能会四散奔逃的时候,韩征果断地带领手下将单府所有人控制住了。 控制住之后,又通过简单的审讯与调查,将刑部中与单平澜过往近密,平时暗中一起行事的三名官员查了出来,同时也拿到了相关的证据,那三名官员和三座府邸也被他与“绿令”首领左宏联手带人控制住了。 紧接着,他又将听命于祝雍的四名官员挖出,联手京兆府尹吕骏将四府看管起来。 韩征正想去祝阁老府见萧诚毅,请示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正遇上了赶过来的左宏的手下,知道了左宏已经跟着萧诚毅去了天牢。 于是,韩征掉转马头,也带人赶去了天牢见萧诚毅。 萧诚毅的马车来到天牢门口。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下了马车,刚要走上天牢的台阶,就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萧诚毅转头看去,正是韩征带着两名手下骑着马过来。 来到近前,韩征下马行礼,“属下见过大人!见过凤珠郡主!” “罢了。”萧诚毅抬手示意。 韩征上前几步,将一连串的事情向萧诚毅做了禀报——又有七位官员被控制。 “好,干得不错!”萧诚毅赞许地说道:“没有这些人做帮凶爪牙,只一个内阁阁老和一个刑部侍郎,他们总不能上蹿下跳地自己去做那些阴私事。 往往有的时候,那些助纣为虐的人更可恶!” “大人说得没错。很多具体的恶事,都是这些官员真正经手办的。”韩征说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想了想,果断开口,“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别让这天牢空着。 传令下去,将这几府人等全都给本官抓进天牢。 今天夜里连夜提审。 定要让他们将肚子里的脏水彻底吐出来! 另外……”萧诚毅示意,韩征意会,凑到近前听萧诚毅低语几句。 “是,属下明白了。”韩征应道。 萧诚毅点头,“好,你速去办。 还有,你安排人去,请刑部尚书沈泽尚大人、大理寺卿潘屹潘大人和都察院叶德明叶大人速到天牢,准备三法司会审。” “是,大人。”韩征接令,转身带着手下骑上快马朝远处奔去。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站在天牢门口,“珠儿,这里就是关押很多罪人的天牢。 都说这里煞气很重,很吓人的。 珠儿敢进去吗?” “嗯嗯,珠儿敢,珠儿不怕,珠儿要进去收拾坏蛋!” 萧诚毅笑了,“好珠儿!爹爹的珠儿是最棒的!” “嗯,珠儿的爹爹也是最棒的!”萧雨珠笑嘻嘻地朝着萧诚毅用力伸出大拇指。 萧诚毅开心地大笑。 父女俩对着互赞一番,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大步走进了天牢。 身后跟随的众人彼此对视,都是会心一笑。 他们心中都在羡慕,羡慕萧大人有这样可爱的女儿。 难怪萧大人能宠女儿宠到心尖儿上,他们若是有这样的女儿,他们也宠! 只可惜,这小福星可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第880章 三司到场 准备会审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先来到天牢正厅中坐下。 萧诚毅与萧雨珠的到来,让掌管天牢的狱官邱策诚惶诚恐。 邱策忙带领手下大礼拜见,“卑职拜见萧大人!拜见凤珠郡主!” “罢了,都起来吧。” “是,谢大人。”邱策等人起身,站立在两侧。 下面的人很有眼色,功夫不大,便有人送上来两盏热茶。 萧诚毅端起一杯茶,浅啜了一口,试试温度,有些烫,便又放下了。 萧诚毅抬头看向邱策,指了指跟随自己前来的一众人,“有劳邱大人吩咐人多准备些茶来。 他们都已忙了很久,应该也早就口渴了。” “是,卑职遵命。”邱策忙吩咐人多送些茶水来。 萧诚毅没有提起,众人还不觉得。 这一提起,左宏等人还真觉得自己渴得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 他们马不停蹄地忙了这么久,还真没顾得上喘口气,没顾得上喝一口水。 茶水送上来,众人谢过之后,大口喝了个痛快。 萧诚毅再试了试水的温度,可以了,便将茶盏凑到萧雨珠的小嘴边。 萧雨珠就着爹爹的手喝了几口茶水。 喂过了女儿,萧诚毅才自己也喝了几口。 将茶盏放下,萧诚毅看向狱官邱策,“邱大人。” “卑职在。”狱官邱策忙上前应道。 “你这天牢里,恐怕又要忙上几天了。”萧诚毅说道。 “是,大人,卑职明白。”邱策躬身拱手。 正说着,外面来人禀报,“回大人,刑部尚书沈泽沈大人、大理寺卿潘屹潘大人和都察院叶德明叶大人到了。” 萧诚毅点了点头,“好,请他们几位进来吧。”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分别承担着不同的司法职能。 刑部主要负责刑讯审判,大理寺负责案件复核,都察院参与审判,同时负责律法监督。 当遇到重大案件时,三法司会共同出面审理,这也被称为“三司会审”。 萧诚毅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让三法司人员参与进来,就是因为,今日这些犯官当中,主犯就有刑部侍郎单平澜。 若是这三法司的主官也与此案有牵连,那,让他们参与审问监察,那岂不成了笑话? 因此,萧诚毅安排了专人,以最快的速度,甄别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都察院都御史是否牵连其中。 好在,反馈回来的消息令人满意。 所以,萧诚毅此时才将三人召到天牢,共同审理此案。 自己和女儿虽然有皇上赋予的特权,但,如今犯官也已抓捕到案,打入了天牢。 接下来,要按正常的步骤,该出面的就该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了。 也就是三法司会审。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和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三人快步走进大厅,朝着萧诚毅与萧雨珠拱手行礼,“下官见过萧大人!见过凤珠郡主!” 萧诚毅是吏部尚书,又是内阁次辅,品阶高于这三位。 “三位大人免礼,请坐。”萧诚毅站起身,抬手示意。 “是,下官等谢座。” 三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在萧诚毅携妻女过府拜望自己的父亲时,就已从萧诚毅口中知晓了此事。 而刑部尚书沈泽和大理寺卿潘屹则是在被召来这里的路上才大致知道此案,详情还不清楚。 三人中,最吃惊的就属刑部尚书沈泽和大理寺卿潘屹了。 刑部的左侍郎和另外两名下属官员,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是不是对于左右侍郎给的信任太多了?放权放得太多了? 大理寺卿潘屹也是满心懊恼和后怕,大理寺中居然也有几个不干净的,私下里成了祝雍的爪牙! 此刻,萧诚毅说话也是直言不讳,“三位大人,此事属于突发,情况紧急,只能特事特办。 另外,此事牵涉官员都为朝中重臣,而且,他们罪行重大,且有多人牵连其中。 此前,并非本官不信任三位大人,而是,再请三位大人参与此案之前,本官必须要仔细确认三位大人于此案没有牵连—— 因为,其中的一名重犯,就是刑部左侍郎单平澜。” “是,下官等明白。” 如今,犯官及家中人等都已捉拿归案,打入天牢之中。 下一步的审讯,就该按照正常的程序,还是三法司一同进行审问。 本官与小女舔有皇上钦赐的御令金牌,清延府一案又是小女与太子殿下最先出手,本官也参与其中。 接下来,本官与小女只旁听此案审理,至于案件的审理监察,就有劳三位大人了。” “是,大人,下官等明白了!” 第881章 填饱肚腹 备战通宵 萧诚毅回身看向来祥,点了点头。 来祥走上前,将手中拿着的公文递到了刑部尚书沈泽手中。 “三位大人,这次清延府的重大案件,想必三位大人在来之前已经有所了解。 这里是本官在清延府审问那些犯罪官员时录下的口供。 这些口供的内容都是与京中这几名官员有关的,先请三位大人看过,做到心中有数。 接下来,就要开始正式审问了。” “是,下官遵命。” 刑部尚书沈泽等三人凑到一处看着这些口供。 萧诚毅则看着自己的女儿。 萧诚毅想到,天到这般时候,女儿还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喊过饿。 但,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总不能大人们连夜提审,却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跟着挨饿,饿坏了怎么办? 想了想,萧诚毅吩咐来祥,“你带人出去一趟,叫些简单的饭菜来。 想必,这里的各位都没有用膳。 今天恐怕要连夜提审,各位的晚膳就在此将就吧。” “是,小的这就去办。”来祥领命,快步走了出去。 萧诚毅说得真没错。 不止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和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三人没有来得及用晚膳,就连左宏这些安济营的人,忙到现在也是水米没打牙。 他们原还打算着忍饥挨饿忙通宵呢。 幸好,他们的萧大人一向体恤下属,这也是他们在敬佩萧大人的才干和为人的同时,愿意忠心跟随的原因。 三法司几人仔细地看过了那些犯官的口供,一个个心中震惊,眉头紧紧地皱着。 尤其是刑部尚书沈泽和大理寺卿潘屹,其中牵涉的官员就有他们二人的下属官员。 幸好,萧诚毅萧大人雷厉风行又明察秋毫,迅速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否则,一旦怀疑他们牵涉到其中,他们真有可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因此,他们心中也对萧诚毅充满了感激。 几人依次将口供看过,最后将口供整理在一起,放到桌案上。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面有愧色,上前施礼,“萧大人,下官等有失察之罪。 没有早日发现下属官员会有人牵连在贪腐案之中。 下官稍后会上奏皇上请罪。” 萧诚毅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各位大人,上奏请罪的事是明日之后的事。 不过,这件事对于咱们来说,确实是一次警示。 不要以为自己的衙门、自己的属下会是铁板一块。 咱们这做一部主官的,只要每日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些日常事务就完事大吉了! 暗流之所以是暗流,那就是不会出现在明面上。 这也就提醒了咱们在今后要多加留意自己的下属和周围才行。 这也并非说是要去怀疑所有人,而是尽可能避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一个“利”字也许随时会拉一人入泥潭! 如果我们时时警醒,适时敲打,防患于未然,那么,对于可能将路走偏的人来说,其实也等于是救了他一人、救了他一家,甚至救了他一族。” “是,萧大人说得极是!”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是连连点头。 “经此一事,本官也是有感而发,你我共勉吧。各位大人请坐。” “是。”刑部尚书沈泽与大理寺卿潘屹坐回到座位上。 很快,来祥就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几人的手中各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 来祥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大大的木桶,还有一人手中抱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笸箩。 几人走进来,将这些东西都放置在了大厅里的几张桌案上。 几个食盒打开,盖着笸箩的白布掀开,饭菜的香味立刻飘散了出来。 本就饥肠辘辘的众人,这时不知是谁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地适时响了几声。 众人彼此看看,不觉都笑了出来。 萧诚毅也笑了,“都已经到这个时辰了,也该饿了。 接下来要办的事情还多,恐怕要连夜进行。 大家将就用些晚膳,我们就要开始提审了。” “是,大人。”众人应道。 听到萧诚毅吩咐,众人也都不再拘着,纷纷围拢到桌边。 看到有大碗大碗的红烧肉,还有一些蔬菜以及凉拌菜,想来这些应该都是酒楼出菜比较快的菜色。 另外还有一大笸箩的肉包子、一大桶的米饭,还有一笸箩馒头,这些足够他们吃饱了。 来祥提着一个小些的食盒来到萧诚毅身边,将食盒放在萧诚毅身边的桌案上,将食盒打开。 里面有一小碗鸡肉粥,有一碗红烧肉,一盘素菜,一大碗米饭和几个馒头。 第882章 侍郎带到 三司会审 来祥很细心,还特意给萧雨珠准备了一小罐儿蜂蜜水。 萧诚毅给萧雨珠喝了两口蜂蜜水,便端起鸡肉粥要喂萧雨珠。 萧雨珠想到自己的亲亲爹爹忙到现在也早该渴了、饿了,便摇摇小脑袋,说道:“爹爹,珠儿会自己吃饭。 爹爹也饿了,爹爹也快吃吧,珠儿自己吃就行了。” 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这么懂事贴心,萧诚毅的心里暖融融的。 “好,那珠儿坐在爹爹身边好好吃饭,爹爹也一起吃。” “嗯嗯。”萧雨珠点点头,伸出小手,左手扶着碗,右手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起了鸡肉粥。 萧诚毅看着女儿乖巧的小模样,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 萧诚毅又抬头看向来祥,“你也盛些饭菜,快吃吧,一会儿还有事。” “是,小的遵命。” 来祥知道自己的主子从来不会苛待他们这些下人,自己也真的是饿了。 于是,自己拿起碗,盛了一碗米饭,又盛了几勺红烧肉,夹了一些青菜,走到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吃了起来。 一时间,厅中没有说话的声音,一众人都忙着吃东西,快些吃完,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待众人都吃饱,还剩下了一些馒头、肉和肉包子。 萧诚毅吩咐将剩下的这些送出去给那些狱卒。 众人在厅中略坐了坐,喝了杯茶,萧诚毅说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审判吧。” “下官等遵命。”沈泽等三人应道。 来祥带着人将杯盘碗碟都收拾利落。 萧诚毅则率先站起身,走向了后面的大堂。 大堂之上高悬一块大匾,黑底金字,上书“青天在上”。 匾下面是一面巨大的日出屏风。 屏风前面则是一张硕大的公案。 公案后,已摆放好了三张大椅,少时“三法司”就要在此进行会审。 大堂两边各有两排回避肃静牌。 左右各有八名刑部的皂隶站立两厢。 在公案的一侧,并排摆放了两张大椅,大椅是给萧诚毅预备的。 萧诚毅将主审权交给了“三法司”,自己带着女儿萧雨珠一会儿就坐在一旁,只做一个旁观者。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来到大椅前,转身稳稳坐下。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察院都御史叶德明三人大步走到公案后,在大椅上并排就坐。 左宏则跟在萧诚毅身后,待萧诚毅坐下,他就站在了萧诚毅的身侧。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没有将萧雨珠放在身旁的椅子上让她单独坐。 萧诚毅扭头看向左宏,示意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左宏自觉不妥。 萧诚毅却不在意地说道:“无妨,你坐下吧。” 左宏这才朝着萧诚毅告了声罪,坐在了萧诚毅身侧。 萧雨珠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将大堂上下左右全部扫视了一番。 这里就是天牢里的提审大堂,倒是也挺壮观的。 下次,自己要是再抓到坏蛋,就直接扔到刑部、扔到大理寺去,到时候,自己也去看看刑部和大理寺的大堂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比这里更威风? 萧雨珠正在好奇地想着。 坐在公案后的刑部尚书沈泽看了看坐在公案旁大椅中的萧诚毅。 萧诚毅点头示意。 沈泽又向左右看了看潘屹和叶德明,三人眼神交汇。 刑部尚书沈泽伸手,抓起公案上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拍下,“来人,带人犯单平澜。” “是!”堂下立即有人应声。 沈泽拍下惊堂木,“啪”地一声响过,沈泽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拍惊堂木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会不会将小郡主给吓到? 沈泽忙朝萧诚毅怀中的萧雨珠看去。 就见萧雨珠正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他这里,那张胖乎乎、粉嫩嫩的小脸儿上哪有一丝丝被吓到的意思,那分明就是兴奋! 萧雨珠正在想,到底沈泽沈伯伯是大人了,这拍惊堂木的声音就是比自己拍得响! 功夫不大,就听到堂外哗楞哗楞一阵镣铐拖地的声音传来,这是人犯被押到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堂口,就见两名皂隶一左一右,将原来的刑部侍郎单平澜带上了大堂。 此时的单平澜,再也不是乌纱罩顶,官袍加身,一派温文儒雅的气派了。 此时的单平澜发丝凌乱,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干净的白色罪衣,脚腕上套着粗大的铁链,脖颈处一副大大的木枷,看上去就十分沉重。 单平澜扛着木枷,拖着铁链,慢慢地走上大堂。 单平澜用一双无神的眼睛朝堂上看向,公案后,自己的上司——刑部尚书沈泽沈大人在座,沈泽两边坐的是大理寺正卿潘屹、都察院都御史叶德明。 单平澜心中苦笑,这是三法司要会审了。 第883章 美人当前 侍郎走偏 单平澜移动着有些呆滞的目光又看向公案旁,那里居然坐着吏部尚书萧诚毅,萧诚毅的怀中还抱着他的女儿凤珠郡主。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单平澜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儿。 萧诚毅是吏部尚书,就算他是管官的官,但,对于犯罪官员的刑讯审问,他这位吏部尚书好像没有必要到场。 再说了,萧诚毅的怀里还抱着他那个小福星女儿凤珠郡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萧诚毅萧大人是带着女儿来看热闹的? 单平澜此时也顾不上想太多了,他来到大堂中央站定。 公案后坐着的三人向下看着单平澜,不禁心中感叹,就在今天早上,他们还是一同去宫中上朝的同殿称臣的同僚呢,现在……唉!心中不免叹息。 尤其是刑部尚书沈泽,他看着单平澜,心中尤其不是滋味。 他们同在刑部任职,一为尚书,一为侍郎,原是上下级,平素关系还很不错。 现如今,却在这天牢之中面对面,一坐一立,一个是审判官,而另一个却成了受审的犯官。 唉!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啊! 沈泽想了想,朝下吩咐道:“将犯官身上的刑具去掉。” “是,大人。”跟在单平澜两侧的皂隶上前,一个将他脖颈处的木枷取下,一个蹲下身,卸下了单平澜脚上的镣铐。 两名皂隶朝后退了两步,站在两边。 “单平澜呀单平澜,你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刑部尚书沈泽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单平澜,一时之间,心中既有愤怒,又有惋惜。 单平澜抬头看向沈泽,“大人,单某愧对大人平素的信任。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呢?”沈泽问道:“想你当年也是寒窗苦读、铁砚磨穿,才得科举入仕,一步一步才做到了如今的刑部侍郎。 你明明有着大好的前程啊!为什么?为什么? 尤其是你身在刑部,你比别的官员更能清楚地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可你为什么偏偏就去做了那不能做的事? 你自毁前程且不说,你还毁了你那一家人!” 单平澜听着,深深地低下了头,半晌无语。 “说说吧,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沈泽问道。 好半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回大人,下官……不,单某走到如今,无非就是从一个‘贪’字而起,贪利,贪色。 堂上几人都没有出声,等着单平澜继续说下去。 “那一年,我的姑表兄祝雍祝阁老过生辰。”说到这儿,单平澜的唇角现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各位大人也都知道,我那位表兄对外一向是廉洁简朴,不事铺张。 因此,他过寿辰并没有对外宣告,只是家中人与我这样的亲友在他府中相聚了一回。 就是那一次祝阁老过寿辰,杨奎也在场,我与杨奎也就是在那一次的寿宴上第一次见面相识的。 哦,那时的杨奎还没有爬到清延府知府的位子上,他还只是一个同知。 杨奎的母亲与祝雍祝阁老的夫人是亲姐妹,杨奎也等于是祝阁老的内侄。 我与祝雍是姑表兄弟。 因此,单某也只把那杨奎当成了间接沾亲的亲戚。 接下来,那杨奎在京中又停留了几天。、 没想到,他会在寿宴的第二天,就带着礼物到舍下登门拜访了。 杨奎上门来,带的礼物既中规中矩,又相对贵重。 当时,单某的家中还没有妾室和庶出子女,只有正妻和嫡子女。 那杨奎十分周到地给单某的妻子、儿子、女儿都分别带了礼物,每件礼物还相当地贵重。 既是在前一天的寿宴上认了亲,那,收下他那些贵重的礼物,单某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 更何况,单某虽说不是清贫至极,但也并不富裕。 单某家中的日子也只是靠着单某的俸禄与妻子陪嫁的一小间铺子的进项维持,家里并没有什么太贵重值钱的物件儿。 当看到杨奎送来的那些礼物,一家人自是欢喜。 从那时起,便把杨奎当成了一门亲戚看待。” 单平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久后,杨奎升任了清延府知府,他又再次上京来。 他第二次上京,再次登门,再次相见,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更加熟稔了。 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畅快。 后来,又一起相约在醉仙楼喝酒。 单某是自己前去的。 而去到醉仙楼后,单某才发现,在场的不光是杨奎,还有杨奎的夫人,和他夫人的表妹林萍儿——一位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 说到这儿,单平澜自嘲地笑了笑,“详细的单某就不说了,他夫人的那位表妹林萍儿,后来就成了单某的第一个妾室。” 第884章 美女银钱 引人下陷 单平澜说到这儿,停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在场的几人也没有催促,直到又听单平澜继续说下去,“单某的夫人李氏,是单某的糟糠之妻。 在未及第之前,我们就已成亲,并生有两儿一女。 李氏家世一般,模样也一般。 但,她对单某却是真心真意,一心跟随。 平日里,她将单某的一切都时刻放在心上,对单某关怀备至。 李氏料理家事十分用心,对儿女也是悉心教养 每日里,洗手入厨,做衣做鞋,勤劳贤惠。 可……自从单某见到了杨奎夫人的表妹林萍儿之后,这心里就开始动摇了。 心中想着,自己堂堂进士及第,又已做到了刑部侍郎,也算是有了身份和地位。 然而,只有这一个相貌平常的糟糠之妻伴在身旁,此生也未免有些遗憾。 若是也能有一位如花美妾陪在身边,每日红袖添香,那也是人生的一桩美事。 因此,单某便与夫人说了,想纳那林萍儿做妾。 当时……唉!单某还记得,当时夫人听到单某说到此事时眼中的震惊和悲伤。 夫人哭了,哭得很伤心。” 说到这里,单平澜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夫人她本就相貌平常,再哭起来,在单某的眼中,她似乎就变得更丑了。 或许就是世人常说的‘鬼迷心窍’吧。 当时,单某心中没有对结发妻子的怜惜,只想到了那个林萍儿婉转柔媚的模样。 因此,对眼前妻子这哭泣的丑态就更是心生厌烦了,纳妾的心也就更坚定了。 妻子为此大病一场,也没能拦住单某将那林萍儿纳进府中做了小妾。 娇柔柔的小妾纳进了府,单某便觉得自己都变得年轻了。 每日有小妾在身旁婉转侍候,单某觉得,这才是人生一大享受。 妻子病好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从那时起,她就只顾着她生下的儿女,再不下厨洗手作羹汤,也再不为单某做衣裳鞋袜。 夫人陪嫁铺子里的收益也只用于她自己和儿女,不再贴补府中一文钱。 单某俸禄微薄,哪里能养得起小妾过奢华的日子? 很快,日子就捉襟见肘了。 就在这时,杨奎再次带着夫人上京来。 他们名义上是来看望林萍儿,临走时,他们给林萍儿留下了五千两银子。 而林萍儿又将那五千两银子全都给了单某。 当时,单某将这当成了小妾的忠心和贤德,收五千两银子也收得毫无心理负担,同时也充满感激。 从此单某就更加宠爱小妾了。 而夫人得知我这里进来了一笔巨款之后,直接开口要银子,为自己、为子女要银子。 下官心中对原配和嫡子女也有愧疚。 想着,不能在感情上给予他们更多,那就在银钱上弥补一些吧。 于是,便拿出一半儿给了夫人。 过不久,夫人又开口要银子。 而单某这里的银子,除了平时与同僚下属出去潇洒喝酒,便是给那小妾买些簪环首饰,很快也花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单某的小妾又收到了她表姐和表姐夫的来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有了这一万两地银票,单某就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 每日带着小妾出去潇洒,买她喜欢的物件儿,和友人出去喝酒作乐。 单某的变化,夫人自然能够察觉出来。 她看出来单某手里是又有了银子。 于是夫人也毫不手软地来要银子。 要银子……她只要银子,不要我这个夫君。 夫人如此,倒也正中单某下怀。 这样,单某就不用再去应付那长相普通、且满面憔悴的糟糠之妻,只要开心地留在美妾这边就是了。 至于糟糠妻子那边,只要给银子就可以,这不是太简单的事了吗? 于是,单某日日只与小妾林萍儿厮混在一起,妻子那边只要给银子就能相安无事、互不打扰。 正所谓,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 很快,那一万两银子就如流水一般地流走了。 而这时,小妾也怀孕了。 小妾要养胎,夫人不理睬,于是,小妾很善解人意地将她身边的丫鬟给了单某,也做了一房小妾。 再后来,这个从丫鬟抬上来的小妾也怀了身孕。 那时,第一个纳进来的小妾林萍儿也刚刚生下孩子不久,于是,她便做主又买了一个美貌的丫头放到了单某房里。 就这样,单某又有了第三房小妾。 而从杨奎那里,又及时地送来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就这样,小妾和银票总是能适时地到来。 单某后来又有了第四房小妾,也就有了如今的七个庶出子女。” 说到这儿,单平澜自嘲地呵呵笑了两声。 第885章 为恶有一 必会有二 “单某最终的下场如何,单某清楚。 如今,那七个庶出子女,大的不到六岁,小的才只有一岁多啊!单某真是造孽了! 单某尤其对不起三个嫡出的子女。 这些孩子将来……唉!”单平澜语气中满是悲凉和悔意,细听还有一丝哽咽。 “当然,从杨奎将他夫人的表妹林萍儿送与单某做妾,之后又不断送银票、甚至是送来更多的金银财物,单某自然也不可能只一味地收取好处。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从那时起,单某也为杨奎挡下了不少越衙告状的人。 单某知道了那杨奎真实的为人和目的,然而,女人收了,金银也收了…… 拿了好处不办事情,杨奎会答应吗? 他一旦捅出去,事情就会暴露,单某就会前途尽毁,人财两空。 单某不想那样。 何况,单某的表兄祝雍早就与杨奎沆瀣一气了!自己还顾虑那么多作甚? 思来想去,索性继续收好处,继续做下去,快活一日是一日。 左右来告状的都是毫无背景的平民百姓,要对付他们并不难。 于是,单某就在收女人、收银钱、做昧心事……这样的路上走到了今天。” 大堂上的人们听着,心中都不免感叹,从开始的攀交情,到后面的酒、色、女人、银钱……这应该就是一个官员堕落的轨迹吧。 色心起,贪念生,脚下走的路也就偏了。 单平澜的话暂时说完了,大堂之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在场的官员们,甚至堂上堂下的衙役们,此时都在心中反复地回想着刚刚单平澜的话。 单平澜的话,或者说单平澜的经历,让所有人都深有感触。 看着面前的单平澜,再回想自己的以往,有的人甚至暗暗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不说在朝中做官的,只说这些衙门里的三班捕快,尽管他们没有太大的权利,然而平时在衙门里,剥层皮沾点儿便宜,收点儿好处费、辛苦费的事也是有的。 就说刑部的衙役吧,都说衙门口的人吃完原告吃被告,这样的事并不稀奇,平时多多少少的好处又有几个没拿过呢? 尽管他们不会像单平澜这样五千两、 一万两,甚至几万两…… 而他们,三两五两、十两八两、二三十两还是拿过的…… 此时,堂上的衙役皂隶有多少背脊衣裳湿透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再说做官的。 哪一个做官的没有三亲六故? 他们的三亲六故又哪能没有几个相熟的、知近的? 有了事情送点儿礼,求到头上来。自己收了礼,稍稍偏一偏,这些情况也都是难免的。 只不过没有太过分罢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单平澜,甚至就连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察院叶德明都在暗地里反省着自己以往的行事作为有没有越过不该逾越的线,做过不该做的事。 好半晌,心中才都暗暗庆幸——好吧,至少……他们好像还没有贪图过什么?出卖过什么?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察院叶德明彼此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单平澜。 刑部尚书沈泽首先开口说道:“单平澜,你我同殿称臣,又同在刑部供职,本官也不想太过为难于你,更不想对你动用大刑。 如今,事已至此,凭你在刑部供职多年,刑部侍郎也做了六年有余,你以往的所作所为该当何罪,你心中很清楚。 因此,本官劝你将以往所做之事都说出来。 还有,与你联手贪赃枉法的都有哪些人,也一并都说出来吧。” 单平澜听了沈泽的话,长叹一声。他看看沈泽,又转头看向了坐在公案旁的萧诚毅,苦笑了一下,说道:“沈大人,今日既有萧大人在座,单某就知道,即使单某再想隐瞒,又能隐瞒什么呢?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说了,当初单某既然收下了金银财物,既然做下了不该做的事,那,得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也是早晚的事。 正像刚刚沈大人说过的,单某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刑部侍郎,自己该当何罪,心里清楚的很。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恶有恶报。 今日得报,就是时辰已到。 单某认罪。” 沈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细细道来吧。” 接下来,单平澜果然将他是如何通过祝雍认识的杨奎,以及后来杨奎在清延府作恶,逼死了一家七口中的三口。 那家人越衙告状来到京城。 杨奎则为此先找到了祝雍。 祝雍没有自己直接出面,却让杨奎找到了在刑部做侍郎的单平澜。 那时,单平澜已经纳了林萍儿做妾。 杨奎又送上了一万两银子,再加上林萍儿软语娇声的求恳,让单平澜帮杨奎在刑部处置掉那越衙告状之人。 最终单平澜答应帮忙。 第886章 祸临头上 后悔迟晚 进京来刑部越衙告状的人,不可能人人都能直接见到刑部尚书,当面诉说冤情。 以为都能由刑部尚书亲自问案,那就实在有点儿异想天开了。 刑部上下官员众多,若是一般的案件,下面的官员就直接办了。 他们只需将办理的结果呈文上报即可。 如果能有刑部侍郎出面,升堂问询一番,那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 单平澜亲自见了那个越衙告状的人,又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让自己的心腹将一杯下了药的水先送给那越衙告状的人喝了。 功夫不大,药性发作,那人的神志开始错乱,其状疯癫,随即疯言疯语起来。 这样一来,所谓的案情自然也就无法继续审问了。 于是,那越衙告状的人就被当成了疯子赶出了刑部。 不仅如此,还给那人加上了蔑视官府、扰乱刑部的罪名,责打了那人二十大板,直接将他丢到了刑部外面的大街上。 当时那人的药性还没有过去。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忘了他的冤屈,也没有忘记他是来告状的。 他被打了二十大板,身上有伤,难以动转。但他的口中依旧在嘶喊着“冤枉,冤枉……他要告状,他要告状……要告杨奎……” 当时,杨奎和他的人也赶到了那里。 他的人装成好心之人,将那人扶起来,说是要送他回去。 实际上,他们是将那人拖出了京城。 第二天,就在护城河里发现了那名越衙告状之人的尸体。 那一次,就是单某第一次为杨奎做了贪赃枉法昧良心的事,害死了一个满身冤屈的人。” 说到此处,单平澜停顿了片刻,脸上也露出了愧疚之色。 “有了第一次,再接着做下去也就不难了。 再看到金银,收到财宝,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 次数多了,渐渐地,似乎收钱拿好处办事,就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 在那之后,凡是有清延府的人上京来到刑部越衙告状,或是由清延府治下的县令呈报上来的所有牵涉到杨奎的案件,都被单某一力压下了。 再到后来,清延府也就再没有越衙告状的人了。 也再没有哪位县令上呈公文举报杨奎了。 而单某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杨奎送上来的一笔又一笔的财物。” 说到这儿,单平澜看向上面坐着的沈泽、潘屹和叶德明,又看了看萧诚毅和萧雨珠,接着说道:“要做这些事,自然不可能是单某一人所为。 单某的下属官员有三人也参与了其中。 至于其他的衙役捕快,单某不可能将所有真实的内情全都告知他们,他们也不过是上支下派、听命行事而已。” 听单平澜说罢,坐在沈泽身侧的潘屹开口道:“本官问你,你是通过那祝雍祝阁老认识了杨奎,从此替那杨奎做起了帮凶。 那么,祝阁老这把保护伞,恐怕保护的不止是一个杨奎。 你通过祝阁老的授意,办下的贪赃枉法之事恐怕也不光是为杨奎一人、只牵涉清延府一地吧?” 单平澜听了,缓缓点了点头,“潘大人所言不差,的确如此。” 接下来,单平澜便说出了几个地名和几名官员的名字。 众人听了都不禁心道:果不其然! 否则,那位祝雍祝阁老又如何能够积累起那么丰厚的家财?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书吏将记录下来的口供拿过来,单平澜没有丝毫抵抗地签字画押。 当手印摁下之后,单平澜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瘫软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完了! 不光是他完了,他的妻妾儿女全都完了! 要说后悔,此刻的单平澜最后悔的还不是自己贪赃枉法,也不是自己纳了那么多的小妾。 他最后悔的是不该生了那么多的子女。 他们中最小的还不到2岁啊! 这一下,就都会被他牵连,可想而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至此,单平澜心中重重地说了一句:作孽呀!自己作了大孽了! 可时至今日,还能说什么? “来人,将单平澜带下去。”沈泽吩咐道。 “是,大人。”两旁的皂隶上前来,将枷锁镣铐又重新戴回到了单平澜身上。 单平澜在转身之前,又看向坐在上面的沈泽。 沈泽是刑部尚书,而自己原本是刑部左侍郎。 如果自己没有贪赃枉法,没有走错路,或许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上。 可惜,这世上万物多到难以计数,却单单找不到一粒后悔药! 单平澜转过身,两名皂隶一左一右拖着他走下了大堂。 镣铐拖在地上哗楞哗楞地响过,就如同在众人心头划过,令人遍体生寒。 镣铐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到。 大堂上静得落针可闻,一时间,没有一人出声。 第887章 祝雍亲家 工部侍郎 刑部尚书沈泽缓了缓,抬头看看萧诚毅和萧雨珠,又看看自己身侧的潘屹和叶德明,开口说道:“萧大人,小郡主,两位大人,接下来,咱们还是先将刑部单平澜的几名下属审问明白吧?” “好。”几人点头。 于是,一名一名的官员被押上堂来,审讯、记录、签字、画押。 几人倒也识时务。 事到如今,抵赖、遮掩都毫无意义。 因此,审问倒也顺利,几人都供认不讳。 功夫不大,对这几人的审讯就结束了。 将刑部的几人审讯完毕之后,心中最不安的就是刑部尚书沈泽了。 今天他才知道,他这个堂堂的一部主官,吏部尚书,在吏部之中一向高高在上。 然而,很多的事情、许多的真相,他未必都能看到。 他看到的,很多或许都是他的下属经过了一番粉饰之后才送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看到的,应该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对于刑部下属所有官员,他这个尚书大人确是有失察之过! 然而,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也由不得他在此时多思虑什么了。 沈泽刚想着,接下来就该是审问那祝雍祝阁老了。 就在这时,从大堂下大步走上来一人,这人正是萧诚毅的属下韩征,“橙令”的首领。 韩征走到萧诚毅面前拱手行礼,“属下见过萧大人!见过小郡主!” “免礼。” “谢大人。”韩征向萧诚毅禀报:“回禀大人,祝雍祝阁老的三位亲家都已经带到天牢,他们的家眷现在都被控制在府中,家产也正在查抄之中。” 萧诚毅点点头,“做得好!既是那三位都到了,那就先审问那三位好了。” 韩征从怀中掏出几页纸,双手递到萧诚毅面前。 萧诚毅接过来展开看,见上面记录着韩征在那三人府中简单了解到的情况。 萧诚毅看过,转手递给身边的来祥,吩咐道:“送去给三位大人看过。” “是。”来祥接过来,走上前几步,将几页纸送到了沈泽面前的公案上。 沈泽与潘屹、叶德明三人一起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看过了,心中又是一惊! 祝雍祝阁老这三位亲家,一位是工部的右侍郎王世林; 一位是在户部任职员外郎的丁显,官位虽不高,但过手的财物可是不少。 而第三位,却是大理寺少卿封启贤。 看到这里,大理寺正卿潘屹心中咯噔一下。 他已经知道大理寺下属中有几名官员牵涉在这桩案子里。 他也曾暗暗想到过,大理寺少卿封启贤,可是祝雍祝阁老的儿女亲家,他会不会也牵涉在其中? 如今落实了,在他掌管的的大理寺,牵涉此案的人中又多了一位大理寺少卿! 沈泽、潘屹和叶德明三人仔细看过之后,对三人的情况也基本了解。 于是,沈泽下令:“来人,先将户部员外郎丁显与大理寺少卿封启贤暂时分开关押,再将工部右侍郎王世林带上大堂。” “遵命,大人。”堂下立刻有人听令行事。 很快,工部右侍郎王世林就被带上了大堂。 王世林的年纪在四十几岁,平日里又极注重保养,之前外貌看上去总是比实际年岁要显得年轻。 就是早上上朝时见到,人还是神采奕奕的。 然而此时看上去,似乎是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 乌纱官袍早已褪去,身上只穿了一件家常便袍。 因为还没有正式收监,所以暂时没有更换罪衣。 今早还一起上朝下朝,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他们就分别变成了审判官和阶下囚。 沈泽几人心中也不免叹息。 只能说世事难料! 工部右侍郎王世林走到大堂上站定,抬头看向坐在大堂公案后的沈泽、潘屹和叶德明三人,又移动眼光看向萧诚毅和萧雨珠。 只是眼光刚一接触便又迅速离开,转而羞愧地低下头去。 他和这几位早上还是同殿称臣,互称年兄年弟,此刻却……唉!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犯官王世林见过各位大人!”王世林低着头,只朝着堂上的几人拱了拱手。 看在往日同朝为官的份上,沈泽几人也没有要求王世林跪下受审。 刑部尚书沈泽叹息一声,“王世林,今日因何至此,想来无需本官多说了。 至于接下来你该怎么做,你也应该清楚。 我等念及往日同僚的情谊,也不想难为于你。 只希望你能识时务,将一切据实说出。” 王世林听了,半晌没有言语。 堂上的几人也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看着王世林。 第888章 儿女结亲 为财为利 过了有半盏茶功夫,王世林才抬起头来,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各位大人,今日出现此等变故,其实说起来,也是在犯官意料之中的,或者说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 只不过,是犯官一直以来都抱着一份侥幸心理而已。 事到如今,犯官也不瞒各位大人。 今日事发,犯官心中有后悔,也有恐惧,但……”王世林说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同时还有一丝轻松。 就如同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刀,随时会落,却不知几时真的落下来。 如今,刀真的落下来了,心里反倒踏实了。 此前,犯官也曾心生过埋怨。 埋怨自己当初不该贪图祝雍内阁阁老的门第结下这门亲事; 后来,又不该受祝雍要挟。 当祝雍拿犯官的女儿做要挟,逼犯官与他同流合污、一同捞取不义之财时,自己不该屈服应下。 当时,犯官应该及时禀报朝廷,接回女儿,及时止损,而不该一错再错。 如今,不止害了一个女儿,还害了犯官的全家老小。 然而,在来这里的路上,犯官又想了很多。 与其怪祝雍的逼迫、胁迫,怪祝雍坑害了自己,倒不如怪自己的贪心坑害了自己。 先是贪图他内阁阁老的门第,又贪图祝雍摆在自己眼前的巨大利益,说到底,是自己没有抵挡住金钱的诱惑。 如果不是自己贪心,也不会任由祝雍要挟。 祝雍要挟自己,自己就随波逐流,与他同流合污了,怪来怪去,终究还是要怪自己。” 听了王世林的话,沈泽、潘屹和叶德明彼此对视一眼,心里同时都在想着,这是前车之鉴啊! 自己在今后的仕途上要时刻谨记——不该贪的绝不能贪!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恐怕就是百年身了! 事到如今,王世林或者是想开了,也或者是豁出去了,无论是自己、是祝雍,还是与他们串通在一起行事的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王世林都再没有一点遮掩隐瞒。 他们在一起都做过些什么?如何捞取的金银? 是在江堤修缮、河坝加固的工程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贪了多少钱款; 还是在修葺行宫、扩建寺庙时虚报瞒报……等等等等。 他们在哪些个工程上贪墨过多少银钱?贪墨的银钱又是如何分配的? 所有这一切,王世林全部都供述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世林将所有人、所有事供述完毕,便再不多说什么。 见书吏将记录好的口供拿了过来,自己直接接过笔签字画押。 之后,王世林低头站在原地,再不出声。 沈泽看着站在下面的王世林,微微摇了摇头,“来人,将王世林押入大牢,带丁显上堂。” “遵命,大人。”两旁皂隶过来,将王世林带了下去。 坐在公案后的沈泽、潘屹和叶德明三人,看着王世林下堂去的萧瑟背影,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萧诚毅则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 他还担心自己的女儿在这种地方,听着这样的庭审,或许坐的时间长了会觉得无聊。 也或许会困倦。 结果低头一看,萧雨珠那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正闪闪发光地,一眨一眨地看着堂口,似乎是在等着看下一个带上大堂的人是什么样的。 萧诚毅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女儿还真不会像别人家的小孩子一样,只会贪吃、贪睡、贪玩,不谙世事。 自己的女儿。或许真的天生就是做大事的。 萧诚毅抬手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柔声问道:“珠儿,口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萧雨珠摇了摇头,“爹爹,珠儿还不渴。” 萧诚毅笑了笑,说道:“珠儿若是渴了就跟爹爹说,要是困了,就告诉爹爹。” “珠儿知道,珠儿现在不渴也不困,爹爹不用担心。”萧雨珠笑嘻嘻地点头。 父女俩正说着,两名皂隶又押着一名官员走上大堂。 这名官员身上还穿着官袍,只是头上的乌纱已经被摘去,发丝也有些许凌乱。 此人正是户部员外郎丁显。 丁显的长女,嫁的是祝雍祝阁老的次子。 户部本就是在朝廷之中掌管钱粮的。 户部员外郎的官职在尚书与侍郎之下,品级不算高。 然而,就算是一个户部员外郎,在他的手中或是截点儿流,或是在某处开个口子,那漏出去的也不会是小数目。 否则,祝雍祝阁老也不会纡尊降贵地让自己的次子娶一个小小员外郎家的女儿。 丁显上得堂来,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将前前后后的事全都细说了一遍。 很快就签了字,画了押。 接下来,皂隶又将大理寺少卿封启贤带上了大堂。 封启贤的女儿嫁的是祝雍祝阁老的第三子。 第889章 堂审继续 接近尾声 听了丁显和封启贤的供述之后,堂上的几名官员都不禁对祝雍结这些儿女亲家的目的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三个亲家的特点大致相同,那就是都有利可图。 工部右侍郎王世林、户部员外郎丁显和大理寺少卿封启贤都是因着与祝雍结了儿女亲家,从而变成了祝雍敛财的工具。 有女儿在祝府,这三家最终无一不屈从。 再之后,他们也跟着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渐渐地就陷在其中,也乐在其中。 正如工部,随便哪里修一修、建一建,那就都是来钱的路子; 户部嘛,本来就管着钱粮; 至于大理寺少卿封启贤,就和那刑部的单平澜一样,面对的无非就是大大小小的原告和被告。 受委屈的原告想出气报仇,做了恶事的被告想洗脱罪名,那好啊,那就都拿金拿银出来! 呵呵,这祝雍祝阁老还真是生财有道! 真难为他,这么多年的穷酸君子相,他怎么就能装得下来呢? 而被祝雍挑中的这几家儿女亲家,跟着祝雍一起,祝雍拿大头,他们拿小头、 拿来拿去,胆子也好,贪心也好,都变得越来越大。 他们拿的小头都不小不说,还越来越大! 岂不知这不义之财,取之后患无穷! 那后患也不过是早来迟来的事。 如今这不是就来了吗? 纵是狂敛了家财万贯,也要有命享用才行啊! 如今,全家大小身陷囹圄,家产被尽数抄没,再悔不当初又能如何呢? 接下来,三法司又将跟在祝雍身后听令做事、敛顺水财的一众大小官吏审讯完毕。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祝雍了。 看着眼前这一摞供词,沈泽、潘屹、叶德明半晌无言。 就在京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有着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贪腐黑线盘绕着。 这条黑线的线头竟是在朝野之中一向以清廉节俭着称的祝雍祝阁老!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以祝雍祝阁老为首的这条黑线由京城向外延展,暗中庇护了那些贪赃枉法、横征暴敛的地方官; 而他们又从那些地方官管辖之地大肆敛财,中饱私囊; 同时还阻塞了民间的怨愤悲苦上达朝廷,使得众多的百姓被欺凌残害、被敲骨吸髓还无处申诉! 萧诚毅看了看沈泽、潘屹和叶德明,又看了看堂上站班的衙役,回头吩咐来祥,“你去准备些茶水过来,让几位大人和这里的衙役们都喝口水,歇一歇,接下来还要继续审问。” “是,大人。”来祥应着,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来祥的动作很快,不大功夫便带着人回到了大堂上。 来祥手中端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几盏茶。 来祥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衙役,一个衙役的左右手各提着一只大大的茶壶,另一个衙役手里端着一摞茶碗。 “忙了这么久,都歇一歇吧,缓一缓,喝口茶。”萧诚毅说道。 “是,谢大人。” 大堂两侧的十几名站班衙役听了萧诚毅的话,也不再继续保持着昂首站立的精神头儿了,全都跑到了大堂的一侧,将提着茶壶、拿着茶碗的那两名衙役团团围住。 一众人伸出手取过茶碗,等着提茶壶的那名衙役一个一个地给他们的碗中倒上茶水,这些衙役们便都端着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来祥端着托盘走到公案前,先将三杯茶分别递到了沈泽、潘屹和叶德明手上,又将三盏茶依次放到了三人面前的公案上,才又端着托盘走向了萧诚毅。 托盘上还有一盏茶和一杯蜂蜜水。 萧诚毅先将那杯蜂蜜水端起来,凑到了萧雨珠的小嘴边。 萧雨珠则伸出两只小胖手抱住杯子,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 喝下了半杯蜂蜜水,萧雨珠才抬起头来,满足地舔了舔小嘴唇儿,朝着萧诚毅笑了笑,“爹爹也喝水。” “珠儿刚刚就渴了是不是?怎么不跟爹爹说呢?”萧诚毅看着女儿,心疼地说道。 “珠儿不是特别渴,刚刚三位伯伯在审案,珠儿不能捣乱。”萧雨珠认真地说道。 沈泽、潘屹和叶德明在一旁听了,再看着萧雨珠,心中也不禁赞叹:这小小的女娃娃,就坐在这里看着他们问案,过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多言,不吵闹,就这么乖乖地坐在自己爹爹怀里。瞪着大眼睛看着,实在是懂事得很! “爹爹也渴了,爹爹快喝水呀!”萧雨珠催促着萧诚毅。 “好,爹爹也喝水。”萧诚毅应着,接过来祥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 第890章 老儿无德 娃娃打脸 今天对这些官员们的审讯进行得格外地顺利。 他们一个个的都对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没有人多耽误一点时间,没有一个人需要用刑。 这也算是他们识时务,知道无论是抵赖还是遮掩,到了此时都是毫无意义的。 原本众人还以为今天要忙碌一整夜,要挑灯夜审,现在看来不用了。 眼下才刚刚到了戌时中,接下来,要审讯的就只剩下祝雍一个了。 叶德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被萧诚毅抱在怀里的萧雨珠,问道:“珠儿累不累,困不困?” 萧雨珠看向叶德明,笑眯眯地答道:“伯伯,珠儿不累,也不困,三位伯伯和堂上的这些叔叔们才最辛苦。” 沈泽、潘屹和叶德明以及堂上的众衙役听了,心中顿感熨帖——这小郡主也知他们的辛苦! 这时,两边的衙役也已经重新回到位置上站好。 沈泽拿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在公案上,“来人,将犯官祝雍带上大堂。” “遵命,大人。”堂下有人高声应道。 祝雍早已被打入天牢,将祝雍从天牢中提出,带上大堂,需要一盏茶时间。 众人在大堂上静静地等候着 不多时,堂外自远处传来镣铐拖地的声音,哗楞……哗楞…… 众人听了,心情都格外地沉重。 想这位祝雍祝阁老,在朝中一向被誉为清廉节俭的典范。 而这位祝阁老本人,也从不忘在任何场合表现自己的清廉节俭,也不忘在任何场合教导朝中的后辈要清廉自守,要避免奢侈。 而他自己却……唉!众人再次慨叹。 祝雍被两名皂隶连扶带拖地带上了大堂。 此时的祝雍再也没有了往日那副德高望重、那副儒雅端方的样子。 祝雍发髻凌乱,身上是一身罪衣,脚上戴着铁链,脖颈上戴着长长重重的木枷。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祝雍,此刻扛着木枷、拖着铁链,眼见走得十分吃力。 终于走到大堂中央站定,祝雍抬头看了看公案后的沈泽三人,又看向坐在一旁的萧诚毅父女俩,脸上竟现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沈泽也不想在此时为难他,直接命令两名衙役,将祝雍身上的枷锁镣铐都去了。 两名衙役遵命,将木枷镣铐卸去后,二人向后退了几步。 祝雍两手交替着揉着刚刚卸去手铐的手腕。 沈泽刚要开口发问,祝雍倒抢先一步,笑看着萧诚毅怀中的萧雨珠开了口,“此地是天牢,此处是天牢里审讯的大堂。 但不知萧大人带着一个尚不懂事的小娃娃来此是为着什么? 是带着小娃娃来看戏的? 就算是小郡主拥有皇上赋予的特权,可以于官府提银,可以于军营调兵,可以先斩后奏。 但,此时此刻,小郡主出现在这里……呵呵……大可不必吧? 听祝雍如此说,沈泽、潘毅和叶德明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道:这祝雍祝阁老果然真的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和蔼良善!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针对一个几岁的小娃娃。 萧诚毅则淡然一笑,刚要开口,就听到萧雨珠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本郡主可不是来看戏的。 更何况,你这出戏并不好看。 本郡主也希望你不要再将这出并不好看的戏继续演下去了。 你既知本郡主拥有皇伯伯赋予的特权,那本郡主在这里看看审案又有何不可? 况且,本郡主也不妨告诉你,你们这些赃官之所以被揪出,最初就是由本郡主出手而起的。 本郡主再告诉你,本郡主前日途经清延府,看到了清延府那里的乌烟瘴气,看到了清延府那里的民不聊生,看到了清延府那里的赃官恶霸沆瀣一气,欺凌百姓。 所以,本郡主与太子哥哥直接出手,为清延府百姓打了个抱不平,惩治了清延府那帮贪官污吏和地痞恶霸。 哼!本郡主还不妨告诉你,处置那里的赃官,清理那里的恶霸,都是本郡主与太子哥哥一力做的。 包括拍响惊堂木,审讯那些赃官恶霸,判定他们的罪责,直至将他们处置,本郡主都做了。 至于现在,本郡主坐在这大堂上看看审案,你说本郡主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别说本郡主坐在这大堂上,看着你这个最大的伪君子和赃官受审,就是本郡主动用先斩后奏之权将你直接处置了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呢?” 萧雨珠的话语声如珍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 然而,那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今日在大堂上的几乎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不止是站在堂上的祝雍听了感到万分惊奇,就是坐在公案后的沈泽和潘屹也是一样震惊不已! 第891章 今日更信 郡主不凡 大堂上的一众人只有叶德明在之前就听萧诚毅说过了此案的来龙去脉。 至于其他人,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他们还只知道清延府那里赃官恶霸欺压百姓,被萧诚毅萧大人以雷霆手段处置了。 而从清延府那里牵涉到朝中的贪官污吏,也于今日都被押入了天牢之中,由他们三法司进行审讯。 而这件事真正的起因、其中的细节,他们却还来不及知晓。 此时听了萧雨珠的话,他们才知道,原来清延府那里一众贪官恶霸被处置,连同今日京中的多名官员落马受审,原来,起因在小郡主和太子殿下! 大堂之上,除了祝雍,其他人都用惊异和敬佩的眼光看向被萧诚毅抱在怀里的萧雨珠。 凤珠郡主,他们大晔的小福星,现在看上去是那么粉嫩嫩、娇软软的一团。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娃娃,竟然在清延府做成了那么大的一件事! 她居然将清延府的官场彻底翻了个底朝天! 今天,还将京中的以祝雍为首的这些贪官污吏全都揪了出来,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最终,他们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得到应有的下场。 凤珠郡主,果然不同凡响! 而此时,站在大堂中央的祝雍则是呆若木鸡般。 祝雍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萧雨珠。 刚刚萧雨珠说过的话祝雍都听到了,然而,祝雍却又有些无法置信。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萧诚毅一力所为,祝雍能相信。 可是……可能吗?这一切都由这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而起,可能吗? 祝雍一次一次地问着。 他也说不清他在问谁?谁又能给他答案? 不,答案早已经有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就是答案吗? 清延府杨奎一伙儿完了! 而京城之中,他们这些人如今也都被押入了天牢之中受审。 而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就坐在大堂上听审。 如果此事从头至尾都与萧雨珠无关,那么萧诚毅会抱着一个小女娃娃来到天牢听审吗? 现在还问“可能吗?”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祝雍看着萧雨珠,萧雨珠也毫不畏惧地与祝雍对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似乎还包含有一丝丝的轻蔑与不屑。 面对着萧雨珠这样一个小娃娃,面对着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祝雍突然之间感觉到一种自惭形秽。 他知道,他被一个小奶娃娃蔑视了。 想想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还该被人尊敬吗? 蔑视,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蔑视不是很正常的吗? 想到此,祝雍竟不敢再与萧雨珠继续对视下去,先将眼神移开了。 “祝雍,以你为首的,在京中的这一众贪官污吏都已经审讯完毕,你是最后一个。 他们对所有事情都供认不讳。 作为当朝的内阁阁老,你利用亲戚关系,利用儿女亲事,引诱拉拢刑部侍郎单平澜、大理寺少卿丁显为你所用,靠着他们,你包庇地方贪官污吏,压制进京越衙告状之人,甚至将进京告状的人残忍杀害,制造冤假错案,从中大肆敛财。 不仅如此,你利用儿女结亲,拉拢你认为有用的官员。 工部、户部、大理寺……凡是你能利用的、你想利用的,你都用金钱、女人、儿女姻亲等等手段,将他们全部利用起来,成为你敛财的工具。 如今,就只你京中祝府里的家财就已经是数额巨大。 本官还听说,你在你的老家还有个地窖,是一座秘密金库,那里的财富数目是不是会更惊人呢?” 突然听到沈泽提到他原籍老家的地窖金库,祝雍骤然抬起头,惊得睁大双眼。 此刻,祝雍心中犹如陡然间翻起了惊天巨浪,同时一阵剧痛袭来,险一险,让他站立不稳。 祝雍倒退了好几步,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这时的祝雍浑身都在发颤。 他知道了,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都没有能逃出京城去。 完了,这回,全都完了! “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的儿子……我的孙子……”祝雍失魂落魄般地嘴里反复地低喃着。 大堂上的众人看着此刻的祝雍,都一时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祝雍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沈泽才又开口说道:“祝雍,你此刻不停地叨念着你的儿子,你的孙子。 可你怎不想一想,你和你们那一伙人之前做的事、造的孽,又害了多少人的儿子?害了多少人的孙子? 为这些失去了儿子、孙子的人,你们有没有感到过愧疚? 如今,那些冤魂的父母,祖父母,他们又该到哪里去找回他们的儿子和孙子呢? 第892章 贪欲无尽 终将成空 祝雍抬起头,看向坐在公案后的沈泽、潘屹和叶德明,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萧诚毅和被他抱在怀里的萧雨珠,绝望地摇了摇头。 “老夫做过的事,老夫都可以坦白交代。 只是,老夫做过的事,从来也没有让我那三个儿子参与过。 另外,我的两个小孙子还那么小,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祝雍,你说你做的事情从来没有让你的三个儿子参与过? 难不成你那三个儿子都只是三岁的无知孩童不成? 你府里都有哪些正常收入,难道他们心里没数吗? 你家的客厅里是什么样子?他们的院子里和卧房里又是什么样子?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你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他们不知吗? 你老家那个地窖,哦,或者该叫做金库,他们不知吗? 你敛来的财物他们没有经手偷运至你老家的金库里吗? 他们如今带着大笔的财物想要逃离京城,他们的心中什么都不明白吗? 总之,你这个父亲做的事情,你那三个儿子真的不知吗?” 沈泽这一连串的质问直接让祝雍闭上了嘴。 祝雍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 自己的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做官的。 虽说他们的官职不高,但,正像沈泽说的,他们不是三岁的孩童。 他的三子虽未做官,却也是中了秀才,成了亲,自然也不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孩童。 祝雍想到此,只感觉头脑中一片混沌,一阵一阵的晕眩感袭来,两条腿也发软,他都快要站不住了。 他想到自己的儿子、孙子,想到他祝家……不……往后还有祝家吗? 祝雍作为当朝的内阁阁老,他自己做过的事、犯下的罪,以及他敛财的惊人数目,都注定他自己的命保不住了。 而他的家人、儿孙……他甚至不敢想下去了。 他的儿子能不能保住性命,他不敢想,估计也是极其危险的; 至于家中的女眷和自己的两个小孙儿,既便是能够不被判死罪,他们也必是被流放的下场。 流放,家中的女眷和那么小的孩童能否挨过那数千里流放之路都未可知? 就算有命活着到了那流放之地,他们又能靠什么活下去呢? 到最后,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此时,祝雍后悔迟晚,只剩下万念俱灰! 回想自己这一生,祝雍痛苦地低下了头。 祝雍自幼丧父,家中贫寒,寡母孤儿,艰难度日。 祝雍的娘靠着一双手,供祝雍念书、科举。 祝雍争气,一路中举,一直到得中进士,进入翰林院。 后来又一步步进入工部、户部……直至进入内阁。 他原本可以保持清白文人的本色,让自己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可以让自己真正做一个德高望重的内阁阁老,就如同当朝首辅叶道远一般。 可是,人家叶家是历经几代的荣耀积累出来的厚重底蕴,他靠俸禄又如何能与叶府、与叶道远比肩? 然而,祝雍是穷怕了! 祝雍也渴望过一种奢华富足的生活! 他也想坐拥金山银山、他也想拥有无数珍奇古玩,他也想有大笔家财留给他的后世子孙…… 当初他在户部和工部任职时,就曾暗地里利用职务之便,小小地捞过几笔,并且侥幸都没有被发觉。 渐渐地,祝雍也摸到了些敛财的门路。 而随着自己的官位也在步步高升,祝雍又善于对外经营自己清廉简朴的形象,他即使是做了些什么,也轻易不会让人猜疑到他的身上。 贪欲一旦膨胀,多少算是多?多少算是够?贪到何处是尽头呢? 何况,官位越来越高了、权力越来越大了,可利用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做起事情来也就更加地得心应手了。 只要诱惑力够大,就会有愿意上钩的。 需要用到谁,确定了目标之后,或以权压,或以利诱、或以色迷,最终都能达到目的。 只要上了自己的船,再想中途下船,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人一旦得到了好处之后,想见好就收,及时退步抽身的几乎没有。 贪欲是个无底洞,是无休无止的,只会想不断得到,只会想得到更多……更多……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人性的弱点。 把握住这一点,所有可以为己所用的人就都会乖乖地被自己掌握在手中,随时听候调遣,然后等着自己的赏赐。 祝雍就是这样做的,他也达到了目的。 在外人眼中,他祝雍就是一位清廉节俭,仁厚端方、不慕荣华的文臣典范! 而在他的后宅里,却是另一番堆金砌玉的景象。 在他老家那座地窖里,更是金银堆积,光华耀眼! 每每想到那些黄白之物,就会感到兴奋和安慰——他祝家往后几辈子都不会再受穷了! 而如今,他耗尽心血狂敛来的巨额财富保不住了不说,还赔上了祝家一大家子的性命! 第893章 昔日阁老 今日犯官 沈泽看着祝雍那副颓然的模样,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 于是,沈泽拿过那一摞审讯记录,看向祝雍,说道:“祝雍,你我都是为官之人。 即便我们不是朝廷官员,我们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也都是要负责任的。 这一点,你作为内阁阁臣,并不用我们多说。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抵赖也好,隐瞒也罢,都无济于事。 你倒不如敢作敢当,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一说清楚。” 说着说完好半晌,祝雍才缓缓抬起头,他看向沈泽、潘屹和叶德明,转而又看了看萧诚毅和萧雨珠,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罢了!罢了! 老夫的下场会是如何,老夫心里清楚。 至于家眷儿孙,他们受我牵累也是无奈。 然而,他们今日虽受我牵累,在这之前,他们也享受了我带给他们的好处。 罢了,享了不该享的福,就该承受不该承受的痛! 或许,这就是老天给下的公道吧! 那些人你们都审问过了,至于老夫,你们就别费这个事了。 老夫不打算隐瞒,也不打算抵赖。 就像刚刚沈大人说的,无济于事! 既然无济于事,那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命人取纸笔过来,老夫自己写,写完了,老夫直接签字画押。” 沈泽看看祝雍,点了点头,“好吧。”沈泽朝下吩咐道:“来人,准备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放到堂上来。” “是,大人。”下面有人应着。 很快几名衙役抬上了一张条案放好,又放好一把椅子。 沈泽看看祝雍,几名衙役退了下去,一旁的书吏端着一个盘子过来,盘子里有笔墨纸砚。 书吏将笔墨纸砚放好,也退至一边。 祝雍看了看,一步一步走到桌边,在椅子上坐下。 祝雍长出一口气,抬手将纸取过来放在面前,又提起笔,蘸好墨,在纸上刷刷点点地写了起来。 祝雍心里清楚,之前听他调派的那些人都已经供认不讳,对他们的审讯早已经结束了,因此自己就算再抵赖,无非也就是再动刑,再逼问。 或许,还会因为自己的抵赖,转而逼问到他的儿孙家眷头上。 其实,他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还不知道的,无非就是他祝雍指使着那些人做下的贪赃枉法之事中,他还做了什么?又贪了多少? 至于他贪墨敛财无非就是一个数字。 他们今日抄检了祝府,很快就会去抄检他原籍的老宅。 到时,只要他们打开地窖,看到地窖里的那些东西,加上他一家人私下里可能的挥霍,那么,他贪墨的大致数目也就基本上能推算出来了。 就是最后那个数目,也足够斩他祝雍几回了。 他今日,即便再遮掩抵赖,也都属徒劳。 他的真面目被公之于众也是不可避免的。 索性就听天由命吧! 祝雍是真的听天由命了! 一张一张的白纸都被他写满了字迹。 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字,祝雍直接将手中的笔扔到了桌子上。 自己伸手将红红的指印摁在了供词上。 一旁的书吏过来将供词一页一页地整理好,走到公案前呈递上去。 沈泽接过来,与潘屹、叶德明三人一起看着。 沈泽几人刚刚审讯过那些人,如今再看着祝雍这份供词,三人也不觉得太过惊讶了。 唯一能让他们惊讶的也就是这祝雍贪墨金银的数目。 呵呵……一个在外人眼中穿旧衣、吃素食的清廉阁老,暗里却是着锦衣,食珍馐,金银堆积成山! 再看他的供词之中,祝雍庇护过的那些地方上贪赃枉法的官员,沈泽几人不禁都摇头慨叹。 看来,由祝雍这里开始,又有几十颗人头要落地了! 祝雍手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无力地说道:“现在送老夫去天牢吧。” 沈泽看了看祝雍,点了点头,“来人,将祝雍送入天牢。” “是,大人。”两旁衙役过来,将长夹和镣铐戴在祝雍身上。 祝雍在转身之际,又再次看向萧诚毅怀中的萧雨珠。 萧雨珠就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视着祝雍。 “凤珠郡主,在大晔,从皇上到百姓,都把你当成大晔的小福星。 可是在老夫这里,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 老夫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你,全完了! 还不只是老夫这一家。 从清延府,到今日京城,再到今日今后,还会有多少人因为你这个小娃娃而人头不保,这些都是你造下的杀孽。 恐怕与你来说,这也不算是福吧?” 第894章 审讯结束 立即进宫 祝雍这话不可谓不狠毒,听到萧诚毅与沈泽、潘屹、叶德明的耳中,说是对小福星凤珠郡主的诅咒都不为过。 萧诚毅的脸色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说道:“祝雍,你这话正好说反了。 本官的女儿之所以被世人当成小福星看待,那是因为把她当成小福星看待的人,都是干净的人,善良的人。 而你们,整日做着残害百姓、贪赃枉法的勾当,无论是对于天下善良的百姓,还是对于我大晔的朝廷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灾星。 你们这样的灾星多了,对百姓,对朝廷才是灾难! 对于你们,本官的女儿就犹如是一颗辟邪的福星! 自古正邪不两立,邪永远不能压正! 而能将你们这些贪赃枉法、横征暴敛、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为朝廷,为百姓除去灾祸的人,不是福星又是什么?” “我爹爹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萧雨珠脆生生地开口说道:“本郡主自从一出生就被世人称作了小福星。 不过本郡主可从来都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小福星。 本郡主就是一个小娃娃,是我爹娘,是我太外公太外婆,是我祖父祖母,是我外公外婆,是我叔叔婶婶,还有舅舅舅母和哥哥们的大宝贝!也是皇伯伯和皇伯母,还有太子哥哥的大宝贝! 而这一次,本郡主惩治了清延府那帮贪官恶霸,为百姓伸了冤,报了仇。 你知道吗?清延府的百姓们可是送了本郡主一把万民伞呢! 而今,本郡主看着你们这些更大、更可恶的贪官污吏被捉拿到天牢,受到朝廷的律法惩治,得到应有的下场,这对百姓、对朝廷都是大大的好事。 你们这样的贪官污吏在世间存在得越少,这世间就越干净,越清明。 此时此刻,本郡主看着你,倒是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个小福星呢! 至于你说的,本郡主对你们来说是灾星这话,本郡主听了真的很高兴。 正因为在你们眼里,本郡主是灾星,所以才正说明本郡主是真真正正的福星!” 萧雨珠说完,还无比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小脸上满是傲娇。 堂上的众人看着,听着,眼前虽然只是个不满四岁的小女娃娃,但,在他们心中依旧感到肃然起敬。 祝雍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萧雨珠。 几十岁的人了,又在朝为官多年,这会儿听了萧雨珠这稚童之言,祝雍竟也无言以对。 想自己在朝中一路升迁,直至入了内阁,也算是官高权重了。 然而,就在这一夕之间,自己就从云端直接跌落尘埃,彻底倒台了! 就因为面前这个小娃娃,和那个小太子路经清延府,他们为百姓打抱不平,出手处置了清延府一众地方官和地痞恶霸。 而今,他们京城之中的这些官员,也随之终结了仕途,甚至即将丢掉性命。 祝雍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好吧,老夫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也怨不得别人了。 罢了!” 说罢,祝雍转头走下堂去。 随着铁链声哗楞哗楞地远去,直至听不到了。 大堂上一时间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今日被抓进天牢的官员,到此就全部审讯完毕了。 今日被抓进天牢的官员,到此就全部审讯完毕了。 至于那些官员的妻妾子女,以及一众下人,就没有必要由他们三法司的主官亲自审问了。 只需要下面的官员将他们分别提审,留下口供记录也就是了。 大堂上两旁的站堂衙役都被遣下,沈泽、潘毅和叶德明三人也从公案后走了下来。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站起身来,左宏随在萧诚毅身后,几人迈步离开了大堂,来到了前面的大厅中坐下。 来祥很有眼力劲儿,不一会儿,又带着人送上了茶水,给萧雨珠准备的依旧是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几人坐在大厅中喝了口茶,便将茶盏放下,一起商量着今日的事情。 沈泽先开口送道:“明日就是中秋节了,文武百官休沐,不用去上朝。 不过晚上,宫中有中秋宫宴。 今日之事,若是放在明天禀报皇上,恐怕一个好好的中秋佳节就要被破坏掉了。” 听沈泽这样说,萧诚毅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一会儿咱们就将这些口供整理一下,我直接写一份奏折,一会儿就带着珠儿进宫去。 此事还是在今天就奏明皇上为好。 至于对这些人的处置,应该也是在中秋之后了。 到时我们听凭皇上的旨意便是。” 几人听了萧诚毅的话,也都表示赞同。 第895章 紫宸宫中 姐妹相聚 众人听了萧诚毅所说,也都点头赞同。 于是,说做就做。 萧诚毅将萧雨珠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珠儿乖乖坐着,爹爹给你皇伯伯写奏折,一会儿就好。” “嗯嗯,爹爹忙吧,珠儿在这儿乖乖坐着等爹爹。” “好。”萧诚毅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便坐到桌前,提笔起草奏折。 而沈泽、潘屹和叶德明三人则分别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名义,将今日之事也分别写了奏折,并附上了请罪的折子。 三人又将口供梳理了一遍。 这边萧雨珠喝完了一杯蜂蜜水,将杯子放到了一旁,就在那儿乖乖地坐着。 功夫不大,萧诚毅的折子也写好了。 待晾了晾,墨迹干了,萧诚毅便将折子合了起来,又将那些口供整理在一起,放进公文袋中。 沈泽、潘屹和叶德明三人都将自己的奏折和请罪的折子一并交给了萧诚毅,“萧大人,我等今日就不进宫了,我们的奏折和请罪的折子就烦劳萧大人一起带进宫呈交给皇上吧。” “也好。”萧诚毅答应着将奏折接过来,“天色也不早了,几位大人安排好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泽三人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还是不了,我等本就有失察之罪,如今还是在这里盯着吧。 等到下面的官员将之后的事都办理好,再一起离开也就是了。“ 萧诚毅听了,心里明白,随即也笑了,“那好,那几位大人就多多辛苦吧,我这就带着珠儿进宫了。” “是,有劳萧大人。”几人抱拳拱手。 萧诚毅将萧雨珠抱起来,直接走出了大厅。 萧诚毅父女俩出了天牢,坐上了马车,直接去了皇宫。 萧诚毅与萧玉珠都是可以随时入宫的。 外宫门处,御林军只是象征性地确认了身份,萧诚毅父女二人便直接进了宫门,一路去了紫宸宫。 直到紫宸宫外,守门的小太监看到是萧诚毅萧雨珠到了,忙朝二人施了礼,其中一人转身跑着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话来,有请萧大人和凤珠郡主入内。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大步走进紫宸宫。 刚刚进入内宫门,就见迎面走来了小太子赫连奇。 “萧叔叔,珠儿妹妹。”赫连琦打着招呼走过来。 “琦哥哥,琦哥哥……” 回到京城之后,萧雨珠和赫连琦还没有再见过面呢。 萧雨珠朝着赫连琦伸出两只小胖手,赫连琦快步走近,将萧雨珠抱了过去,两人亲热得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其实要说起来,他们分开的哪有这么久啊!也就几天而已。 萧诚毅看着这两小只亲热抱在一起的样子,强迫自己将头转向一边,自己还是先进去见承祺帝吧。 “太子殿下和珠儿慢慢来,臣先进去见皇上了。”萧诚毅说道。 “好,萧叔叔快去吧,我和珠儿随后就到。”赫连琦应着,抱着萧雨珠也跟着朝里走去。 只是两小只一边走,一边说着,笑着,走得很慢就是了。 萧诚毅原本想直接去御书房见承祺帝。他刚刚要迈上御书房前的台阶,就见从后殿转过来了薛瑞。 “萧大人,皇上不在御书房,这会儿在后殿呢。请萧大人和小郡主到后殿说话。” “是,臣遵旨。”萧诚毅应着,随着薛瑞又朝着后殿走去。 萧诚毅随着薛瑞走进后殿,就见承祺帝正抱着安安小公主站在殿中央,正朝门外望着。 萧诚毅上前一步,躬身见驾,“臣萧诚毅,见驾吾皇万岁……” “好了,这是是后殿,又没有别人,免了吧。”承祺帝摆摆手。 “是,臣谢皇上。”萧诚毅直起身。 承祺帝朝着萧诚毅的身后看了看,疑惑地问道,“珠儿呢?不是说你带着珠儿进宫来的吗?” 萧诚毅点了点头,“是,臣是带着珠儿一起进宫的,刚刚遇到太子殿下,现在珠儿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应该随后就到。” “哦,原来如此。”承祺帝点了点头。 安安小公主也认得萧诚毅,看到萧诚毅来了,也高兴地咯咯咯的笑,伸出两只小胖手要抱抱。 萧诚毅上前将安安小公主接过来,抱在怀里。 安安小公主被萧诚毅抱着,眼睛却越过萧诚毅的肩膀,朝萧诚毅身后望着。 萧诚毅看看承祺帝,两人不禁都笑了。 承祺帝则笑着说道:“看来我们安安不是为了让萧叔叔抱抱,而是为了找萧叔叔家的小姐姐,是不是啊?” 安安小公主听了,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萧诚毅轻轻掂了掂安安小公主,笑着说道:“小公主不急,珠儿姐姐这就到。” 正说着,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迈步走了进来。 “安安妹妹!”萧雨珠看到了安安小公主,脸上顿时浮上了灿烂的笑容。 两个小女娃娃同时伸出了小胳膊。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靠过来,萧雨珠和安安小公主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在萧诚毅的怀里,一个在赫连琦的怀里,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拥抱在了一起,小姐妹俩好一阵亲热! 第896章 奏折供词 呈交御览 安安小公主搂着萧雨珠的脖子,在萧雨珠的脸上亲亲了一下,留下了一片晶莹的口水印。 萧雨珠也不在意,也在安安小公主的脸上一边儿亲了一下,把安安小公主高兴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小嘴儿一直咧着,一串儿亮晶晶的口水直流而下。 这时,皇后娘娘也从一旁走了过来,看见两个孩子的样子,几个大人哈哈哈地都笑了起来。 承祺帝看着云芙手中拿着一张绢帕,就伸手直接拿了过来,先把萧雨珠小脸上的口水印擦了擦,又将女儿的口水擦去。 两个孩子还在那里手牵手不肯松开。 承祺帝朝着女儿伸出手,“来,安安,父皇抱,你和姐姐去那边榻上玩儿好不好?” 听父皇这么说,安安小公主总算肯暂时松开珠儿姐姐的手了。 承祺帝将宝贝女儿接过来,赫连琦也抱着萧雨珠一起走向一边的罗汉榻,将小姐妹俩全都放上去。 两个小姑娘地四只小手又扣到了一起。 “难怪今天这么晚了,安安就是不肯睡觉,原来是在等着珠儿姐姐来呀!这是心有灵犀吗?”皇后云芙坐在边上笑着说道。 承祺帝听了,也点了点头,“说得是呢,往常这个时候,安安早该睡了。 今天确是闹着怎么都不肯去睡,原来是珠儿姐姐要进宫了。” 承祺帝几个大人在一边说话,打趣,看了两个孩子一会儿。 这时,宫中的奉茶宫女送了茶水进来。 承祺帝见了,朝着萧诚毅说道:“让孩子们在这儿玩儿吧,我们去那边喝茶。” 萧诚毅点了点头,随着承祺帝去到茶桌边坐下。 喝了口茶,承祺帝看向萧诚毅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带着珠儿赶着进宫来,是有事?” 萧诚毅点了点头,放下茶盏,“是有事。 明日就是中秋节了,臣怕明日启奏此事会坏了皇上的心情,搅扰了明日宫中的晚宴。” “哦?”承祺帝看着萧诚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诚毅转头看了看一旁罗汉榻上玩儿得正高兴的小姐妹俩,想了想,又看向承祺帝,“皇上,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臣要说的可不是什么高兴事儿。 是由清延府那里的事情牵扯出来的后续。 今天,臣已将京中的不少官员抓捕到案,送入了天牢。 他们的府宅也都已经查抄了。 这些是臣等的奏折和他们的审讯记录。” 说着,萧诚毅自大袖中取出来了一摞审讯记录和几本奏折,递给了承祺帝。 听了萧诚毅的话,承祺帝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承祺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变得阴沉,眼见怒气上涌。 承祺帝将萧诚毅手中的奏折和审讯记录接了过来,说道:“咱们不是早就想到了? 下面的地方官员敢那样肆无忌惮的贪赃作恶,上面不可能没有人庇护。 否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的罪恶在下面隐藏了这么久,又是谁在替他们撑伞?” 承祺帝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赫连琦和萧雨珠,又说道:“清延府的事是珠儿和琦儿出手办的,下面的事也让他们两个一起听听吧。 这里除了皇后,也没有别人,咱们索性就在这里说吧。” 承祺帝说罢,抬头看向薛瑞。 薛瑞意会,将在一旁侍立的多名宫女遣出了殿外,自己则守在大殿门口。 殿中就只有承祺帝、萧诚毅、皇后云芙、赫连琦、萧雨珠,和不满一岁的安安小公主,以及在皇后云芙身边侍立的大宫女秋影。 承祺帝将几份奏折和一摞审讯记录放到手边的茶桌上,先拿起第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奏折是萧诚毅所写。 承祺帝仔细地从头看到尾,脸上阴沉得都快滴出墨水来了。 奏折中,将牵涉其中的官员姓名、官职、彼此之间的关系、所在的衙门,并简明扼要地将他们的罪行罗列出来。 尤其是每一个人贪墨金银财物的数目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 承祺帝将萧诚毅的奏折看完,缓缓地合起来,慢慢地放到了一边。 接着又拿起下面的奏折,看到一份、两份、三份,是沈泽、潘屹和叶德明的请罪折子。 承祺帝只约略看过,便合起来也放到了一边。 接着,拿起那一摞审讯记录,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单平澜的、王世林的、丁显的、封启贤的,还有一众人名,应该是各部各衙的下层官员吧,承祺帝都不太熟悉了。 一路看过去,最后是祝雍亲笔手书的供状。 承祺帝从头到尾看下来,直看到最后一个字,看到那红色的指印。 第897章 君王震怒 连夜行动 供词被承祺帝一把抓在手里,就要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萧诚毅迅速伸手,一把托住了承祺帝那将将落下的拳头。 承祺帝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给承祺帝递了个眼神,示意承祺帝,那边罗汉榻上还有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 承祺帝忽然想到,自己要是一拳砸在桌子上,恐怕会吓到孩子吧? 想到这儿,承祺帝这才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点了点头,将拳头慢慢松开。 承祺帝的动作还真是惊动了在一旁玩耍的萧雨珠和安安小公主,以及皇后云芙。 皇后云芙刚刚听了萧诚毅所说的,知道他们父女进宫来,是为了清延府的事情,以及由清延府牵扯出的京中官员,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萧雨珠则是全程参与的,她自然明白。 而赫连琦则是清清楚楚地经历了清延府事件的全过程。 今日萧诚毅带进来的这些供词又都会是什么内容,他也能想到。 只有小小的安安小公主什么都不懂,看着父皇突然变了的脸色,安安小公主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只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地父皇和萧诚毅。 “安安乖,不怕,和姐姐玩儿吧,父皇在和萧叔叔说话呢。”皇后云芙柔声安抚道。 安安小公主听了母后的话,扭头看了看正在对着自己微微笑着的母后,又看了看眼前笑嘻嘻的珠儿姐姐,小脸儿上慢慢地又浮上了甜甜的笑容。 承祺帝满心的愤怒,半晌没有开口,直到自己暴怒的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阁老、侍郎、员外郎……哼!真好啊! 他们一边在朕的面前扮演着忠臣、贤臣,一面又在背地里,替那些贪官污吏、恶霸无赖们撑起一把的庇护黑伞。 好啊!”承祺帝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抓在手中的供词,“祝雍祝阁老,呵呵!好一个廉洁节俭、清正端方的内阁阁老! 他真不该入朝为官,他应该去做一个戏子! 明明是做官,却被他演成了戏,都是假像!” 看承祺帝气成这样,萧诚毅忙开口劝道:“皇上息怒。 在历朝历代,贪官污吏哪会少得了呢? 发现了,尽早清除掉也就是了。 或许有些人就是如此,他们为官之初并非是贪官,做官也并非就是为了以后做恶。 可,一旦环境变了,意志力弱了,贪心起了,自己的本心保不住了,人也就开始变了。 然而从此,他们也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皇上,为这样的人动气伤身,不值得。” 说着,萧诚毅将承祺帝手边的茶盏端起来,递到承祺帝面前,“皇上喝口茶,压压火气。” 承祺帝看看递到面前的茶盏,又抬眼看看萧诚毅,萧诚毅朝着承祺帝微微点了点头。 “唉!”承祺帝长出一口气,伸手将茶盏端了过来,掀开盖儿,喝了两口,随手将茶盏放下,似乎心也随着平静了一些。 萧诚毅看承祺帝平静了不少,才又接着说道:“皇上,所有犯官现在都押在天牢里。 他们的妻妾、子女也已经押入了天牢,府中的财物都已经抄检、造册完毕。 现在,各个府邸都由京兆府、五城兵马司和安济营的人在看守着。” 承祺帝点了点头,看了看时辰,开口说道:“这些家伙既已押入了天牢,他们府中的财物也在今夜就入了国库吧。 朕偏不让这些蛀虫坏了朕过节的兴致。哼!” 承祺帝说着,冷哼一声,看向站在门口的薛瑞,“薛瑞,传旨御林军统领彭啸,让他派人协助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将那些府里的财物全部尽快送入户部,那些府邸全部给朕上封条。 另外,你派小竹子去户部尚书府传旨,命令户部尚书兰耀祖尽快去到户部主持今晚之事,尽快将那些查抄出来的不义之财收归国库并记录造册。” “是,奴才遵旨。”薛瑞听着承祺帝没有再继续吩咐什么,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薛瑞先将小竹子叫了过来,将承祺帝的口谕转达清楚。 小竹子应了声,转身就快步跑了出去。 薛瑞则亲自去见御林军统领彭啸传旨。 彭啸动作很快,立即调派御林军分别赶去了数座府邸。 承祺帝将薛瑞和小竹子都分派出去传旨了,这才又对萧诚毅说道:“那些家伙,就让他们在天牢里好好地享受吧,明日,我们该过节过节,晚上,宫中的宫宴照旧。 至于处置他们……就放在中秋节之后了。 好好的一个中秋佳节,不能让这些家伙的脏血玷污了。” 第898章 中秋之日 松风苑中 萧诚毅听了承祺帝的话,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是,好好的一个节日,让这些贪官蛀虫搅扰了,他们还不配!” 说罢,萧诚毅看了看天色,“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就先带着珠儿出宫去了。 小公主还小,这个时候也该睡了。” 承祺帝点点头,“诚毅,辛苦你了!” “皇上说哪里话?是臣该做的。”萧诚毅忙道。 “好了,朕心里明白。 那你就先带着珠儿出宫回府歇着吧,这一天下来,你累,珠儿也累了。”承祺帝看向萧雨珠说道。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要说珠儿累了,倒是真的。 至少今天,从去祝府抓捕查抄,到下面天牢之中的一系列审讯,珠儿可是一直在场的。” “我们珠儿辛苦了!凤珠郡主就是凤珠郡主,果然不同凡响!”承祺帝看着萧雨珠,眼里都是疼爱和骄傲。 萧诚毅带了萧雨珠出了宫,回转胜义国公府。 才坐上马车不久,萧雨珠就在萧诚毅的怀里睡着了。 萧诚毅取过早备在马车里的一件小斗篷,给女儿仔细地裹好,以免她受凉。 御林军首领彭啸接到承祺帝的旨意后,迅速带人展开行动。 没用多久,那些犯官府中的财物就都已装上了马车,送入了户部。 而户部尚书兰耀祖在接到旨意之后,也立即派人通知了户部所属官员到位,有序地进行接收、登记、造册、入库,一气呵成。 忙完这一切,看天色已过了子时。 夜间的行动,如一阵秋风扫过落叶。 有人注意到,有人还没有察觉。 毕竟半夜三更的,很多人都已经睡下了。 等到天明之后,人们就会看到,一夜之间,在这京城之中,赫然多了数座被十字封条封门的府邸。 天亮了,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就跑来了星月苑,领上萧雨珠一起去了松风苑找玄音老人。 这边星月苑中,萧诚毅也身穿一身短打,在庭院中打了两套拳。 刚刚收住身形,萧诚毅转身要回房去,就见房门口站着狄星月,正笑意盈盈、满眼痴迷地看着自己。 萧诚毅笑着走过去。 来到近前,萧诚毅在狄星月耳边悄悄说道:“怎么?星月看为夫,又看入迷了?” 狄星月听了萧诚毅的话,俏脸一红,嗔了萧诚毅一眼。 萧诚毅哈哈笑着,伸手揽着狄星月的肩头,夫妻俩走进了屋中。 狄星月将一旁桌上放着的衣裳拿起来递给萧诚毅:“夫君,快去洗漱换了衣裳吧,身上有汗,小心别着了凉。” 萧诚毅点点头,接过衣裳,在妻子狄星月的额角上亲吻了一下,这才笑着转身去了盥洗室。 狄星月看着夫君的背影,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 萧雨霖和萧雨珠几个孩子来到松风苑中,就见玄音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小亭中喝着茶。 几个孩子先是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然后就呼啦一下,全都扑向了玄阴老人。 萧雨霆和萧径更是直接上去抱住玄阴老人的胳膊,亲昵地摇晃着。 萧雨珠喊师父,其他的孩子则是喊老爷爷。 虽说这称呼差着辈儿,但各喊各的,也没什么不可以。 玄音老人笑着应着,看着这一群生龙活虎的孩子,也是发自内心地疼爱。 看着几个孩子在自己面前练武,不时地指点一番。 孩子们眼见着是进步了很多,看来,萧诚毅在这些孩子们身上也没少下工夫! 星月苑中。 萧诚毅梳洗完毕,更换好衣裳,与狄星月夫妻相携也来到了松风苑。 萧诚毅夫妻俩进到松风苑里,远远地就见几个孩子正围绕着玄音老人,聆听着玄音老人的指点。 夫妻二人便站在那里,没有上前去打扰。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玄音老人给孩子们解惑已毕,才转过身来看向萧诚毅夫妇二人。 萧诚毅与狄星月忙快步走上前见礼,“晚辈见过玄音前辈。” “罢了罢了,无需多礼。”玄音老人笑着说道。 萧诚毅拱手,“前辈,今日本是中秋佳节,今晚宫中举办宫宴,家中人等都要进宫去。 因此,家中的团圆宴就设在今日午时,届时请前辈一道……” 萧诚毅刚说到这里,玄音老人便笑着抬手打断,“诚毅无需客气。 今夜乃月圆之夜,少时,老朽与师兄相约出城,自有去处。 至于国公府的团圆家宴……老朽就缺席了。” 萧诚毅听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既如此,也罢,那就听从老人家的。 不过此时也该用早膳了,请老人家移步,一起到前面用膳吧。” 玄音老人依旧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啦,老朽就在这松风苑中简单用一些便可。” 既然玄音老人愿意如此,萧诚毅自是不会勉强,“那好吧,一切都听从前辈的。” 这时,就见来喜走过来,送来了新泡好的热茶。 萧诚毅叮嘱了一句,“来喜在此要小心伺候着。” “是,世子爷,小的知道。”来喜忙应道。 萧诚毅点点头,看向玄音老人,“少时晚辈吩咐人将早膳送过来,此刻,晚辈等就不多打扰了。” 玄音老人笑着点点头。 萧雨霖等几个孩子朝着玄音老人行礼告辞,萧诚毅抱起萧雨珠,夫妇二人领着几个孩子辞别了玄音老人,去了前厅。 二堂花厅上,胜义公夫妇、萧昶夫妇,以及萧一凡夫妇和何举夫妇都已经在坐。 第899章 中秋来到 一家团聚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身边跟着狄星月,身前跑着几个孩子,大大小小一起进了二堂花厅。 “给祖父、祖母请安!” “给萧爷爷、萧奶奶请安!” “给叔叔、婶婶请安!” 萧雨珠和几个哥哥异口同声地说着。 萧征和萧径还朝着自己的爹娘——萧一凡和甄芮芮行礼问安,“孩儿给爹爹娘亲请安!” “罢了罢了,你们这是从松风苑过来?”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问道。 “是啊,娘。”萧诚毅和狄星月笑着点头。 “怎么没请老人家一起过来用早膳呢?”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问道。 “玄音前辈喜欢自在,说是要留在松风苑用早膳。”萧诚毅答道。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没有说请老人家中午一起用团圆宴?” 萧诚毅点头,“说过了,只是玄音前辈和玄冥前辈有约了,说是有地方要去,就不和我们一起用膳了。” 胜义公夫人听了道:“原来是这样。” 见人都到齐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吩咐站在一旁侍候的嬷嬷丫鬟们,“可以上早膳了。” “是,夫人。”嬷嬷和丫鬟应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则笑着朝萧雨珠伸出手,“乖珠儿,快来,奶奶抱抱。” 萧雨珠笑嘻嘻地朝着胜义公夫人伸出两只小胖手扑了过来。 胜义公夫人将萧雨珠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祖孙俩好一阵的亲香。 在一旁的胜义公萧之南看得心里痒痒的,他也想好好抱小孙女儿啊! 小孙女离家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这几天,他也想好好地和小孙女亲热亲热呢! 于是,胜义公萧之南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夫人身边,朝着宝贝孙女儿伸出手,“珠儿乖,来,让爷爷抱抱。” 胜义公夫人嗔了萧之南一眼,“我这才将珠儿抱过来,你就过来抢。” 胜义公萧之南忙陪着笑,说道:“夫人莫怪,夫人莫怪。这不是因为我平日白天都不在家,和珠儿在一起的时候少嘛。夫人就让让我,让我抱一会儿。”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萧之南装可怜的样子,扑哧一声也笑了,“好,算你说得有理,那就让你抱一会儿吧。” 胜义公萧之南高兴了,忙伸出手,萧雨珠又到了亲亲祖父的怀抱里。 萧雨珠被胜义公萧之南抱着,甄冉冉和甄芮芮这两个做儿媳、侄媳的自然不好上前去抢。 何举和萧一凡倒是凑了过去,直接站在胜义公萧之南和萧雨珠身边。 “爹,让我也抱抱珠儿呗。”何局跟胜义公萧之南打着商量。 “珠儿来,叔叔抱你举高高。”萧一凡笑呵呵地说道。 胜义公萧之南直接瞪了何举和萧一凡一眼,“你们两个一边儿去。 这是看我老了,不能和我孙女儿玩儿举高高了?”说着,胜义公萧之南就将萧雨珠一次又一次地高高地举起。 萧雨珠开心地笑出声来,欢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狄星月挽着胜义公夫人的手臂站在一旁看着,婆媳俩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全都笑了。 这时,丫鬟和嬷嬷们端着装满早膳的托盘,一个跟一个地走了进来。 她们仔细地将早膳和碗碟摆到了桌子上。 “好啦,一会儿再玩儿吧,该用早膳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过去,将萧雨珠胜义公萧之南的怀里接了过来,抱着萧雨珠在桌边坐下。 一大家人围在桌边,开始用早膳。 早膳用过,女眷们都到花厅的另一边围着萧雨珠说笑着。 萧雨霖他们几个做哥哥的也陪着妹妹玩儿了一会儿,便回去书房读书了。 今天虽然休沐,但该读的书,该练的武,都不能随便耽误。 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何举和萧一凡以及萧昶几人则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说起了昨日京中的动静。 萧雨珠和小太子赫连琦途经清延府,办了件大事,这他们早就都知道了。 昨天京中的动静,却只有萧一凡清楚地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而胜义公萧之南、萧昶和何举则只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具体的不大清楚。 萧诚毅简单的地叙述了一遍,接着话题一转,萧诚毅说起了当晚的中秋宫宴。 “爹,二弟、一凡,今晚在宫宴上,咱们在面对有的人时要留心一些。”萧诚毅说道。 胜义公萧之南,何举和萧一凡同时看向萧诚毅。 “你指的是……?”胜义公萧之南问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没错,凡是可能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们都要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避开。” 胜义公萧之南和何举、萧一凡几人彼此对视,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第900章 惩恶治贪 需出重拳 胜义公萧之南沉吟了片刻,看向萧诚毅,“珠儿那里,你准备……?” 萧诚毅轻轻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就把事情跟珠儿说清楚。 珠儿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能明白的。” 胜义公萧之南、萧一凡和何举几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是啊,普通的孩子能做出这么大的事吗? 尤其是萧一凡,更是深有感触。 在清延府,萧雨珠的所作所为,他可是亲眼得见的。 几人正低声说着话,这时,嬷嬷抱着刚刚睡醒的何崇峻走了进来。 何崇峻睡醒了就要找娘,要找珠儿姐姐,一刻也不肯等。 嬷嬷赶紧替他穿好了衣裳,梳洗好,便抱着他来到了二堂花厅上。 何崇峻一进花厅,一双大眼睛就迫不及待地在花厅中扫视着。 “姐姐,姐姐……”何崇峻一眼看到了萧雨珠,就一连声地喊着姐姐。 何举见了,笑着站起来,上前将儿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说道:“峻儿,你要先给祖父祖母请安啊。 这里还有伯伯、伯娘、叔叔、婶婶在呢。 峻儿要记着,先给长辈请安,请过安之后再和珠儿姐姐玩儿,知道吗?” 何崇峻听了,看了看大厅中的众人,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峻儿知道了。” 何崇峻说着,两只小肉手交握着,奶声奶气儿地朝着厅上长辈挨个请着安,“祖父祖母安安!伯伯伯娘安安!叔叔婶婶安安!姐姐……姐姐……。” 何崇峻给长辈们请完安,就迫不及待地朝着萧雨珠伸着小胳膊,连声喊姐姐。 厅上的众人看着这小家伙儿的样子,全都笑了出来。 “看来在我们峻儿心里,姐姐是排第一的,是不是?”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将萧雨珠抱在怀里,朝着这边走过来。 何崇峻听着祖母的话,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极其认真地说道:“姐姐……姐姐第一,祖父祖母第一,爹爹娘亲第一,伯伯伯娘第一,叔叔婶婶也是第一。” 众人听了,又都笑了起来。“ 峻儿这小嘴真是巧啊!既然都第一,怎么不见你一连声地喊叔叔我呀?”萧一凡凑上前逗弄着何崇峻,又引来众人一阵笑声。 这个时候,萧雨珠被祖母抱在怀里,何崇峻被爹爹抱着,姐弟两个已经手牵手了。 萧之南见了,笑着说道:“瞧这两个孩子。好了,把他们两个都放到那边软榻上去,让他们自己去玩儿吧。”何举听到,笑着应了。朝着萧雨珠伸手,“珠儿,来,叔叔抱你和弟弟去那边儿玩儿。”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将萧雨珠一起抱在怀里,将两个孩子一起抱到了一边的罗汉榻上,让两个孩子坐在上面玩儿。 狄星月和甄冉冉两个坐在榻边,看着两个孩子欢快地玩儿在一起,俩人也小声说着话,守着两个孩子,只要别磕着、别碰着,就由着他们玩儿去。 女眷们坐在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男人们坐在另一边,则说着朝中之事。 “由清延府牵扯出京城之中的那些巨贪大鳄,也已经被押在天牢中了。 而这些人庇护的也不止那清延府一地。 还有几个地方,还有数名官员也和那清延府的杨奎一样,做着上钩下连,横行地方,贪赃枉法之事。 想必明日,皇上就要下旨将京城中的祝雍一伙贪官法办处置。 至于地方上的那些官员,明日也将由都察院和刑部联手派人下去,将祝雍一伙庇护的那些贪官恶霸抓捕归案,家产也会被查抄充公。” 胜义公萧之南听了点点头,“对这样的官员绝不能宽容,必须出重拳严惩不贷。 宽容,实际上就是纵容。 处罚得轻了,这样的贪官污吏就会越来越多。 他们会觉得,贪一些财,做一些恶,无所谓,不会受到重罚重惩,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不治死罪,就震慑不住那些贪婪邪恶之徒!” “叔父说得是。”萧一凡说道:“那些贪官污吏之所以如此嚣张,是他们没有亲眼见到血,心中没有实实在在的畏惧。 就是要将一个“死”字吊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亲眼看到,他们才会有所顾忌,有所畏惧,才不敢那样肆无忌惮!” “一凡说得对。”何举点头道:“在之前的‘灭鼠行动’之后,这一次,在朝野上下又会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了。” “如此也好,清理掉一批贪官污吏,也让那些心里渐生贪念、蠢蠢欲动的官员都收敛一些,警告他们悬崖勒马。 否则,这样的官员太多了,要是哪一天由他们来掀起风浪,那国家和朝廷社稷可就危险了!” 第901章 侍郎主仆 担心宫宴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爹放心吧,皇上对这样的贪官污吏从来不会手软。 珠儿和太子殿下回转凤鸣山之时,我也会亲自护送,并且带人下去巡查地方,这事已经定了,这也是皇上的旨意。 希望这一趟走下来,能让我大晔朝野清明一段日子。” 这边正说着,就听见女眷那边传出一阵笑声。 这边几人看过去,原来是萧雨珠正在喂何崇峻吃早饭。 几个男人转头看到,也都笑了。 胜义公萧之南边笑边摇着头说道:“你们可真行,让一个小娃娃喂另一个小娃娃吃饭,你们这几个大人只管看着,还笑。”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边笑边说道:“哪用我们呀,你看看,小姐姐喂着小弟弟吃饭,一个喂,一个吃,多好啊! 我们崇峻就喜欢姐姐喂,是不是呀?” 何崇峻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啊呜,又一大口吃进去。 厅中的人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也都是满面的笑容。 今日是中秋,本就是团圆的日子,胜义公府一家人聚在一起,享受着合家团圆,岁月静好。 礼部侍郎府。 用罢早膳,尹守哲陪着妻子儿女略坐了坐,便以有公事要办为由去了书房。 尹任和霍风也随后一起进来。 “爷,今晚的宫宴爷确定要去吗?”尹任问道。 “爷有不去的理由吗?”尹守哲看着尹任,问道。 “爷,那位小郡主已经回京了,今晚的中秋宫宴她是必到的。”尹任说道。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说,要爷再做一次伤?”尹守哲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的笑。 “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尹任忙解释道:“属下是怕……” “怕?怕有用吗?”尹守哲摇摇头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顿了顿,尹守哲又道:“幸好人家是堂堂国公府,那个小女娃娃又是皇封一品郡主,地位尊贵。 也幸好爷我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礼部侍郎,在宫宴上的座次离得远,爷也不会自己凑上去找麻烦。 多留神,躲着些,想来问题不大。” 尹任和霍风对视一眼,心知也只好如此。 霍风这时上前一步,说道:“爷,家里又送了十个人过来。” “家里?”尹守哲抬头看向霍风,问道。 “是,爷。”霍风点头,“他们刚刚与属下联系上。” “他们现在在哪儿?”尹守哲问。 “他们现在还没有进京,暂时落脚在京西平康县的一处客栈里。 属下想先在京郊的村子里找处房子安置他们。”霍风答道。 尹守哲想了想,说道:“也好,十个生面孔一起进京太惹眼。 就先让他们住在京城外面吧,不过不要住在一处,十个人住在一处,一样惹眼。 另外,平日里,让他们经常化整为零,分开进入京城走一走。 要尽快熟悉京城之中的环境和道路,免得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是两眼一抹黑。” “是,属下明白。”霍风应道。 “近期不安排他们做任何事,只让他们熟悉情况,静默蛰伏。 另外,你现在跑一趟周府,就说今日是中秋佳节,接二老过府团聚饮宴,到晚上一起进宫参加宫宴。 你跟二老说,原该是我们小辈回周府去过节,但,因着柔儿不能出门的缘故,只好劳动二老前来。” “是,属下马上去。”霍风躬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爷,您平日在夫人那里还是要多用些心思。 现在,外面好像也有些风言风语在传,说是,尹侍郎和夫人原本是京城之中恩爱夫妻的典范,如今,关系好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虽说外面像这种内宅的事情,别人都会当成八卦来闲聊,但,咱们府里毕竟是…… 最好不要有太多人,因为什么原因过多的关注我们侍郎府,关注的太多了,我们做起事来,无形中就会束手束脚。 尹守哲听了,半晌没有开言。 尹任站在那里,也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尹守哲才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脚腕处的酸、麻、胀的感觉,提醒着他那里曾经受过伤。 “我知道了。你去吩咐厨房,中午的酒宴用心些,多做些二老和夫人喜欢吃的菜吧。” “是,爷。”尹任答应着,转身出去。 尹守哲抬手揉了揉额角,也迈步走出了书房,回了后院。 今日过中秋,周露荷准许女儿尹柔停课一天。 几位教习嬷嬷也可以休息一日。周露荷也安排了厨房,在中午为她们准备一桌酒菜。 这时,周露荷正带着一儿一女坐在房中说着闲话。 第902章 尹府之中 三代团聚 看见尹守哲从屋外走进来,尹宗和尹柔两个孩子全都站起身,朝着尹守哲规规矩矩地行礼,“孩儿见过爹爹!柔儿见过爹爹!” “免了。”尹守哲温声说道。 “你们母子三人在说什么?”尹守哲迈步走到桌边,在周露荷身边坐了下来。 流萤很快送来一盏茶,放到了尹守哲面前。 尹守哲端起茶喝了两口,便将茶盏放下,转头看向夫人周露荷,“夫人,刚刚我让霍风去周府请岳父岳母了,请他们一会儿过府来,咱们一家大小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晚上咱们再一起进宫参加宫宴。” “你让人去接我爹娘了?”周露荷问道。 “是啊,本来应该是咱们做小辈的去岳父岳母那里一起过团圆节的,可柔儿…… 所以我就想着,咱们若是不去岳父岳母那边过节,那边就只有岳父岳母老夫妻俩,着实也有些寂寞。 倒不如,把二老接过来,咱们一家才算是团圆。“ 周露荷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夫君,夫君有心了。” 尹守哲摇了摇头,“夫人怎么突然变得客气起来了?这不是做女婿的应该的吗?” 周露荷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片刻后,周露荷站起身,说道:“夫君,你和孩子先在这里坐会儿,妾身去厨房看看。” 尹守哲伸手将周露荷拉住了,“夫人,你不用去了,为夫刚刚已经吩咐尹任去了,让厨房多用些心思,多做一些岳父岳母和夫人喜欢吃的菜。” 周露荷听了,点了点头,才又坐下。 尹守哲看向对面的一双儿女,先考校了一番尹宗的功课。 尹宗念书一向很用心,人也聪明,对尹守哲问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尹守哲很是满意。 “宗儿不错,还要继续努力。”尹守哲拍拍儿子的肩头,说道。 “是,孩儿知道。”尹守哲点点头,又看向尹柔。 “柔儿最近跟着夫子和嬷嬷学得怎么样?” “爹爹,女儿学得很认真,学得也很好。”尹柔一点不谦虚地回答道。 周露荷看着女儿那傲娇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性格到底是随了谁呀? 自己不这样,夫君也不这样,怎么偏偏养了个女儿却是这样? 尹守哲看着女儿,心里也是有一丝的无奈。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长长的十年禁足,还剩下六年多,慢慢地矫正吧! 相比起开始的时候,尹柔现在好歹能坐住,也能学下去,这就算不错。 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霍风接着周家夫妇俩来到了。 门上的人进来通禀,“回老爷、夫人,霍侍卫已经将老太爷和老夫人接来了。” 尹守哲和周露荷听说,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迎了出去。 刚来在二门处,就看到周俭夫妇正朝里走来。 “爹!娘!”周露荷快步迎了上去。 “岳父!岳母!”尹守哲也紧跟着走上前见礼。 “外公!外婆!”尹柔欢蹦乱跳地直接扑上去,一下子扑进了周夫人的怀里,直撞得周夫人朝后退了两步。 幸好后面的丫鬟手疾眼快,慌忙扶住了,周夫人才算站稳了身形。 这一下,吓得周露荷已经惊呼出声了!“柔儿,你轻些,小心撞倒外婆!” 周夫人一手拉着尹柔,一手抚在胸口上,好一阵子心慌。 尹守哲也在一旁责怪道:“柔儿怎可如此莽撞?” “好了,没事,没事了。”周夫人摆了摆手,“柔儿下次不可再这般莽撞了。” “哦。”尹柔瘪着小嘴,一脸委屈。 可看着爹娘都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也只好点了点头,“柔儿知错了,以后不了。” “好啦,先进去吧。”周夫人息事宁人地摆了摆手,牵起尹柔,迈步朝里走去。 周露荷也连忙过来扶住母亲,随着母亲一起朝里走去。 跟在后面的周俭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地?” 尹守哲也微微皱了皱眉,陪着岳父进了二门,来到花厅上落座。 流萤和彩蝶忙上了茶,便退至一边侍候。 周俭夫妇俩坐在上座,尹守哲和周露荷夫妻带着孩子在一旁相陪着说话,气氛倒也轻松融洽。 周露荷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轻松的笑颜。 尹守哲看着,心里也微微地松了口气。 功夫不大,外面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厨房来请示是否可以摆宴?” 周露荷点了点头,“好,让她们摆上来吧。” 几个丫鬟嬷嬷端着托盘走进来,将一样一样精美的菜肴摆到了桌子上,杯碟碗筷也都放好。 尹守哲和周露荷陪着周俭夫妇坐下,两个孩子也在对面下手坐好。 毕竟是中秋家宴,三代人坐在一起用着团圆饭,席间其乐融融。 第903章 中秋之日 盛宴排开 胜义国公府二堂花厅上已经排开了盛宴。 一家大小,今天一个不少地全都在座。 今日是中秋佳节,摆的又是团圆宴,所以没有男女分桌,一家老老小小就在一张大圆桌边团团围坐。 胜义公夫妇和萧昶夫妇坐在上首。 胜义公夫妇中间还坐着萧雨珠和何崇峻两个小娃娃。 萧雨珠离家多时,好不容易回家过个中秋节; 何崇峻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胜义公夫妇稀罕这两个小宝贝,于是将这两个孩子就放在了二人中间。 萧雨珠能自己吃饭,何崇峻则是由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照顾着。 甄冉冉怕儿子小,累到婆母不能好好吃饭,想将儿子抱到自己那里。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管了,就让她们姐弟两个坐在一起吧。 两个孩子分不开。 你非要抱走峻儿试试!给你哭几声儿,这还是团圆宴?所以还是免了吧!” 甄冉冉听了,无奈地笑了笑,“那就劳累娘了。” “好啦,没事,你就回去消消停停地用你的膳吧。” “是,娘。”甄冉冉福了一福,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胜义国公府一家欢聚畅饮。 宫中。 承祺帝、皇后云芙带着赫连琦、赫连玦和安安小公主也围桌而坐,用着团圆宴。 少时宴罢,杯盘撤下,薛瑞和秋影着人端上来果子和茶水。 承祺帝抱着女儿,和皇后云芙坐在一起,旁边是赫连琦和赫连玦兄弟俩。 皇后云芙手中拿着个小拨浪鼓哄着女儿玩儿着。 忽然想起什么,皇后云芙抬头看向承祺帝,“皇上,晚上的宫宴……” “宫宴,宫宴怎么了?”承祺帝问道。 “晚上的宫宴可是一下子少了好几名官员呢!”皇后云芙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又如何?有罪者罚,该杀者杀!这能怪别人吗?”承祺帝话中带着怒气。 “话是这么说,可,这样一来,恐怕会影响宫宴的气氛吧?” 承祺帝摇了摇头,道:“无妨,这样更好。 其实,心中有贪念的也未必就只有那几个人。 只是他们那一伙人先干出了不该干的事而已。 剩下的,应该还有一些胆子小的,或者是还没被发现的。 如今有这几个人摆在这儿,倒让这些人心中都给朕警醒着些。 换个角度来讲,这也是朕在救他们的命。 朕在提醒着他们,都给朕安分些。 否则,真到了祝雍他们那一伙那样的下场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皇后云芙听了也点了点头,“皇上说得也是。 有时候,好事会招来坏事; 可有的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就是这个理。”承祺帝也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之前皇上跟臣妾说过的,那礼部侍郎尹大人家里的事。 今晚的宫宴上……”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小声问道。 “芙儿,今晚的宫宴上,我们不要露出任何痕迹,一切照旧为好。 毕竟,一是没有实际证据; 这二嘛,就算是有什么,暂时先留着,也是为了今后。 所以说,今晚只要让珠儿不着痕迹地远离尹侍郎也就是了。 另外,有机会,芙儿可以对尹夫人适当地表示一下关注和关心。 皇后云芙听了,心中疑惑,抬眼看向承祺帝。 当她看到承祺帝脸上的表情时,皇后云芙的心里也瞬间明白了。 于是,皇后云芙点了点头,说道:“臣妾明白了。” 陈绮丽微微一笑,“只要一切照旧,只要让珠儿主动避开尹侍郎,不与他直接碰面,也就没事了。 另外,”承祺帝说着,又看向儿子赫连琦,“琦儿,你若是跟珠儿妹妹在一起,也记着,一定不要与那尹侍郎近距离接触,要不着痕迹地保持距离。” “是,儿臣明白的。”赫连琦低头应道。 “那尹侍郎的官职不算高,座位也靠后。 到时候,咱们可以把珠儿抱过来,让她跟安安一起玩儿,那就离得更远了。”说着,承祺帝还挑了挑眉。 皇后云芙看着承祺帝的样子,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皇上也真是的,这会儿就开始想着跟萧大人和星月抢闺女啦!” “朕哪儿抢了啊? 再说了,不用抢,那也是咱们闺女。”承祺帝语带狡黠地说道。 皇后云芙听了也笑了,“说得倒也是。” 承祺帝朝外看了看时辰,说道:“芙儿先带着安安稍稍歇息一会儿吧。 晚上的宫宴开始,一直就得到半夜了。 你们不如现在先养养精神,朕也去前面御书房再看一会儿折子。” 皇后云芙听了,点了点头,“也好,那臣妾就带着安安去小睡一会儿。 昨天臣妾就已经和珠儿说好了,今日她和她娘亲会早些进宫来。“ 承祺帝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赫连琦,“琦儿,你跟父皇一起来御书房吧。” “是,父皇。”赫连琦点点头。 承祺帝又看向小儿子,“玦儿,你是要跟你母后和妹妹一起在这儿睡一会儿?还是跟父皇一起去御书房?” 第904章 御书房中 父子论政 赫连玦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说道:“孩儿不去御书房,孩儿就在这儿陪母后和妹妹吧。 等过一会儿,阿霆、阿舫和阿径就该进宫来了,孩儿还是在这儿等他们吧。” 听赫连玦这么说,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都笑了,“你们这‘京城四小霸’呀,还真是分不开呢! 在一起折腾闯祸都精神头十足! 这分开一会儿,就这么没精打采的。 好吧,那你就等着吧,等他们几个到了,你们再一块儿去撒欢。” 承祺帝站起身,带着赫连琦走出了后殿,去了前面的御书房。 皇后云芙则将女儿安安抱起来去了内殿。 赫连玦依旧坐在桌边,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小手托着小胖脸儿,杵得两边小脸儿都变了形。 赫连玦一时只觉得无趣,索性也站起身跟着去了内殿。 来到床榻边,把两只虎头鞋一甩,直接爬了上去。 皇后云芙看着小儿子那懒懒的样子,噗嗤笑了,“好啦,玦儿,别没精打采的。 你这会儿不妨先睡一觉,等你那几个小伙伴儿来了,你再和他们一起去玩儿就是了。 宫宴要到很晚呢,别到时候宫宴没结束,你就已经睡着了。“ “才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赫连玦不服气地说道。 皇后云芙听了不禁笑出声,“玦儿不是小孩子?那你是什么?” “我……我是长大了的孩子!” 赫连玦歪着小脑袋说道。 “好好好,那长大了的孩子先陪着妹妹一起睡一会儿吧。”说着,皇后云芙亲自扯过一旁的锦被,替两个孩子盖在身上,自己歪在一旁守着自己的两个儿女。 秋影大宫女轻轻地将内殿的门关了起来,殿内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承祺帝带着赫连琦来到御书房中,在龙书案后坐下。 “琦儿,你就坐在父皇身边,父皇批过的折子,你再仔细看一遍。” “是,父皇。”薛瑞赶忙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承祺帝的椅子旁边。 赫连琦走过去坐下。 承祺帝取过折子,开始批阅起来。 看过一份折子,留下朱批,便将折子放到赫连琦面前。 赫连琦就将折子从头到尾仔细看过,再将父皇的批注也仔细看清楚,再折好放在一边。 一时间,御书房中静悄悄的,只偶尔有打开折子、合上折子的声音。 承祺帝又拿起一份折子打开看起来。 渐渐地,承祺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半晌,承祺帝伸手提起朱笔,快速地在折子上做了批复。 批复之后,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放回到了笔架上。 赫连琦坐在旁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折子里是些什么内容,居然让父皇动了怒? 承祺帝直接将奏折推到了赫连琦面前,“琦儿看看吧。” “是。”赫连琦应着,将奏折拿起来仔细看。 原来是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联名上奏的有关祝雍、单平澜、王世林、丁显以及封启贤等人的罪行审定奏折。 再看到下面父皇的朱批——“八月十九,斩首示众,家产抄没。 家眷之中有同罪者,一律依法法办; 没有参与犯罪的家眷则被逐出京城,流放千里之外,永世不得进京。 另外,家仆奴婢,另行官卖。” 赫连琦看过奏折之后,轻轻将奏折合起,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这些人既身为朝廷官员,他们对朝廷律法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们之前所做之事一旦暴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他们依旧这样做了。 那么,如今的下场,就是他们应得的。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父皇您没有必要为这些人惋惜或是动怒。 父皇,儿臣和珠儿、师父、师叔路过清延府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清延府的百姓被狗官杨奎和恶霸李能一伙儿欺压凌虐到什么地步! 他们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 就因为在杨奎和李能的背后,还有着祝雍、单平澜这一伙人在替这些赃官恶霸撑腰撑伞。 这些赃官恶霸罪行累累却能不受律法的惩处。 百姓们被压抑得太久了,他们在怨恨赃官恶霸的同时,也会转而怨恨到朝廷,怨恨到父皇身上。 压抑越来越久,积怨越来越深,慢慢地,他们便会对朝廷和父皇不满,天长日久,就会危及到朝廷,危及到国家社稷。 因此,这样的赃官,以及在他们背后给他们撑腰的黑恶势力,没有查出来便罢,查了出来就要彻底清除,绝不能纵容手软。” “琦儿说得没错。 你能经常在外面行走,能够了解民间疾苦,这样就更能知道,一个当政者,或者说作为一个皇帝,他该如何施政?如何安民?如何治理这天下?” “是,儿臣记住了。” 第905章 花园之中 父女叙话 沉重的话题就说到这儿。 接下来,承祺帝与小太子赫连琦又说了些相对轻松的话题,比如,在凤鸣山中的生活; 比如,这一路上有趣的见闻; 又比如,在清延府时,萧雨珠是如何坐在公案上审案的? 承祺帝和赫连琦父子俩没有那些帝王与儿子之间的猜忌和防范,就如同普通的父子一样亲密地说着家常。 薛瑞在一旁伺候着,适时地给父子二人换上热茶。 胜义公府。 何崇峻粘着萧雨珠玩儿,累了、困了,小哈欠一个跟一个,可还是拉着小姐姐的手,就是不肯跟娘亲去睡觉。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小脑袋都一点一点的,眼皮自己就往下落了。 看着何崇峻这有趣的小模样儿,一众人都被逗笑了。 最后,甄冉冉将儿子横抱在怀里,还没怎么哄,何崇峻就已经合上眼皮睡过去了。 “瞧这孩子!快抱他回去,让他好好睡吧。”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催促道。 “是,娘,那我先抱他回房了。”甄冉冉轻声说道。 “快去吧。”胜义公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另外几人说道:“举儿,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吧。 孩子睡了,你们也正好歇一歇。 还有一凡跟芮芮。 诚意和星月也一样,带着珠儿回去歇会儿吧,今晚还有宫宴,这会儿最好先养养精神。” 萧诚毅、狄星月、萧一凡和甄芮芮听了,都忙点头应着。 萧诚毅将萧雨珠抱起来,狄星月招呼着孩子们,与萧一凡几人一起,朝着胜义公萧之南夫妇和萧昶夫妇行了礼,回了各自的院子。 萧雨珠也困了,趴在爹爹的肩头上,眼皮也快抬不起来了。 回到星月苑,萧诚毅将萧雨珠放到了小床上。 狄星月亲手替萧雨珠宽去了外面的小衣裳,让她在床榻上躺好,替她盖上了被子。 萧雨珠朝着爹娘笑了一下,便合上了眼皮睡着了。 萧诚毅和狄星月在床榻边守着看了一会儿,便替她放下了床帐,转身离开。 “星月,去小睡一会儿吧,今晚的宫宴之后,还要去望月楼上赏月,再回府来,估计差不多也要到午夜时分了。” 狄星月听了,点了点头,“夫君也一起歇歇吧,这些天又忙又累,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能歇就歇歇吧。” “好。”萧诚毅应着,将外面的衣袍解去,和狄星月一起在床榻上躺下。 夫妇二人开始还轻声地聊着家常,没一会儿,狄星月便睡了过去。 萧诚毅看了,替狄星月拉了拉被子,自己也闭上眼小睡。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萧雨珠就醒来了,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衣服拉过来穿好,又下了床,穿上了鞋子。 听到这边的动静,早已经醒来的萧诚毅也轻悄地翻身下了床。 拿过衣袍穿上,过来看女儿。 “爹爹。”萧雨珠懂事地轻轻唤了声爹爹。 萧诚毅将女儿抱起来,“珠儿乖。爹爹有话跟你说,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嗯嗯。”萧雨珠朝一边的榻上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娘亲,轻轻应着点了点头。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朝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中静悄悄的。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沿着花间小径慢慢地走着。 一阵阵微风吹过,一缕缕桂花香飘来,沁人心脾。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走到一棵桂花树下,萧雨珠伸手摘下了一簇桂花,将桂花放到萧诚毅眼前,“爹爹,桂花好香啊!” “是啊,秋日里,桂花最香了。” 萧诚毅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对着萧雨珠说道:“珠儿,爹爹有件事情要和珠儿说,珠儿要好好听着。” “好,珠儿好好听着。” 萧诚毅略微沉吟,想着怎么和女儿简单说起,又能让女儿很快明白。 “珠儿,你知道,这片大陆上,还有北雍、西兆和南殷三国。 咱们大晔是陆上四国之一,国土最广阔,也最富饶。“ “嗯嗯,珠儿知道。” 萧雨珠点点头。 “好。那么,咱们与这四国之间,并不是完全的友好,也并非全都敌对。 国家与国家之间,常常是因为利益的牵扯。 一时会为了利益友好,也会为了利益争斗。 这一点,珠儿能明白吗?”萧诚毅问道。 “嗯,珠儿明白。”萧雨珠又点点头。 “如今,北雍的皇后是咱们大晔的如玉公主,短时间内,两国之间应该还能相对平静。 南殷那边,边境上有你太外公一家在那里镇守,多年以来也算是平安无事。 只有西兆,觊觎我大晔之心不死,狼子野心随时都在蠢蠢欲动。” 第906章 父亲讲解 女儿意会 萧雨珠听了,小脸儿严肃地说道:“嗯,我听太子哥哥和师父师伯说过一些。” 萧诚毅点点头,“他们不仅在边境上时有骚扰,还向咱们大晔派遣了众多的奸细。 他们单单为了粮食,就利用他们派来的奸细,引诱大晔一些贪婪的官员下水,替他们像老鼠一样,偷盗我们大晔粮仓里的粮食。 而且,他们还搞暗杀,同时刺探我们大晔的国事机密。 西兆土地贫瘠,粮食匮乏。 他们眼馋我大晔的万里江山和无边的良田沃土。 他们时刻都想将我们大晔侵占,划入他西兆的版图。 当年,珠儿还不到一岁的时候,他们就在宫宴上,利用混进我大晔的奸细杀手,想要刺杀你皇伯伯、皇伯母和你太子哥哥他们。 当时,就因为珠儿掉落了一枚果子,恰巧就让那个准备行刺的女刺客露了马脚。 珠儿当时可是立了大功的。”萧诚毅看着怀里的女儿,自豪地说道。 萧雨珠听了,点了点头,“爹爹,这件事我听皇伯母说过。” “是啊,当时,你你皇伯伯和皇伯母可是给了你不少赏赐呢。”萧诚毅点头说道。 “后来,针对西兆的奸细,你皇伯伯和爹爹,还有你大舅舅、一凡叔叔,还有很多你认识、不认识的叔叔们,一起策划了一次‘灭鼠行动’,抓出了很多西兆的奸细,还有被西兆的奸细拉下水的大晔官员。 但是,西兆的奸细不可能一次都被除尽,有的隐藏得更久,隐藏得更深。” 萧雨珠眨着晶亮亮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听着。 萧诚毅接着往下说道:“珠儿,咱们朝中有一位官员,爹爹和你皇伯伯,还有你大舅舅,都对他有了怀疑。 但,还没有具体的证据,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我们一是不能随便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再有,也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因此,目前我们只是在暗中监视着。” 萧雨珠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珠儿还记不记得?在珠儿还很小的时候,曾经在宫中发现了几名西兆的奸细。 当时,只是因为那些奸细都离珠儿很近,或是走过珠儿身边,或是被珠儿看见。 那时,珠儿还不太会说话,只会说很少的字。 但当那些奸细出现在珠儿近前的时候,珠儿就会说臭臭。 结果,就发现,凡是珠儿说臭臭的人都是奸细。 现在,珠儿能告诉爹爹,你为什么说那些人臭臭呢?” 萧诚毅对此也很是好奇,以前问过,可那时萧雨珠还太小,不会说,萧诚毅也就不再问了。 如今再问起来,萧雨珠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珠儿也不知道。 就是当他们经过珠儿身边的时候,或是离得近了,看到了,珠儿就会觉得他们臭臭的,珠儿不高兴。” “可,为什么爹爹和别人感觉不到臭臭的味道呢?”萧诚毅又问。 萧雨珠皱着小眉头,又摇了摇小脑袋,“珠儿也不知道。” 萧诚毅点了点头,“好吧,那接下来,爹爹要说的话,珠儿要记住了。” “嗯嗯,爹爹说吧。”萧雨珠点头。 “今晚,我们要进宫参加宫宴,那名官员也会带着家人一起出席。 爹爹要说的是,在宫宴之上,珠儿要有意识地避开他。 哪怕是意外靠近了,珠儿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也都不要表现出来。 要不动声色,不露痕迹,珠儿明白吗?” 萧雨珠点点头,“珠儿明白。” “还是刚刚爹爹说的,如果那个人没有问题,那一切都好;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要一切如常,要按兵不动,要放长线钓大鱼。 珠儿明白吗?” “嗯嗯,珠儿明白的。”萧雨珠连连点头。 “珠儿,之前宫中有过传言,说是只要是奸细出现在珠儿近前,就能被珠儿发现。 不知是不是巧合,从那之后,不论是珠儿的周岁宴,是去迎接使节团归来的时候,还是可能与珠儿同时出现的场合,那名官员都似乎是有意识地远离或者尽可能地避开。 甚至连着两次受伤,还都是因为摔伤。 这一次的宫宴,我们和他都要出席。 如果那名官员真的有问题,他又会怎么找理由再次避免和珠儿同时出现呢? 爹爹估计,这次,他就是硬着头皮也会进宫去参加宫宴。 就算他真的有问题,我们眼下还不想太早地让他察觉到我们对他的怀疑。 所以,我们要主动给他营造安全的环境,我们主动远离他,让他安心。” 第907章 装扮已毕 全家入宫 萧雨珠点点小脑袋,问道:“爹爹说的那名官员是谁呀?”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坐到了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将萧雨珠放在腿上搂着,说道:“那名官员就是礼部侍郎尹守哲。 珠儿听说过的,在珠儿的满月宴上,有一个叫做尹柔的刁蛮无理的小女孩儿差点伤到珠儿,之后不肯承认过错出言无状。 那时,你太子哥哥大怒,罚了她十年禁足,并在及笄的次日领受二十大板。” “这件事情我知道。”萧雨珠点头说道。 “礼部侍郎尹守哲就是那个尹柔的父亲。” 萧诚毅接着说道:“他是礼部侍郎,在今晚的宫宴上,他的座位应该与咱们国公府的座位相隔一段距离。 今晚,若是你皇伯伯和皇伯母接你过去和他们一起坐,你就去。 那样,离开的距离就更远了,他也就更安心了。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安了心,才有可能放心去做些什么,才能露出狐狸尾巴,珠儿明白吗?” “珠儿明白了。” 萧雨珠应道;“爹爹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今晚在宫宴上,珠儿要主动避开尹侍郎,就算是意外地遇见了,珠儿也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要是察觉到了什么,珠儿就悄悄告诉爹爹,对不对?” “对了,珠儿真聪明。”萧诚毅开口夸赞。 父女俩把事情说清楚了。 萧诚毅将萧雨珠放到地上,让女儿自己在花园里跑一跑,玩儿一玩儿,自己在后面跟着。 父女俩一起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时光。 直到看着太阳已经向西偏过去了,萧诚毅才牵着萧雨珠的小手,慢慢走回星月苑。 回到星月苑中,就见狄星月正坐在妆台前,已经梳妆完毕。 见父女二人进来,狄星月笑着站起来,“你们父女俩去哪儿了?” “娘亲,珠儿跟爹爹去花园散步了。”萧雨珠笑嘻嘻地说道。 狄星月笑着点点头,走到桌案边,将预备在那里的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端过来喂女儿喝了几口。 “珠儿,你也该更衣了,再过一会儿就到了进宫的时辰了。”狄星月柔声说道。 “嗯嗯,珠儿知道。” 早在一边候着的沈嬷嬷,将萧雨珠一会儿进宫要穿的衣裳拿了过来。 云纱端过来一盆温热的水。 沈嬷嬷将帕子打湿拧干,替萧雨珠净了手脸,又拿过梳子,替萧雨珠将乌黑细软的发丝梳好,一边缀上了两个精致的小金铃铛。 穿上大红的衣裳,大红的小绣鞋,胸前戴上了精致的璎珞项圈,好一个粉雕玉琢的绝美女娃娃! 萧诚毅也将自己的官服穿戴好,通身一派威严俊雅。 狄星月则是一身诰命的服饰,娇美中又不失端庄雍容。 萧雨霖和萧雨霆兄弟俩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也已经梳洗装扮完毕,头上戴着小金冠,身上小锦袍,脚下虎头鞋,胸前都带着金项圈、长命锁,俨然两个俊美的小少年! “孩儿过爹爹娘亲。” 萧雨霖和萧雨霆上前给爹娘行礼。 萧诚毅和狄星月看着自己这两个出色的儿子,心头满是欢喜和欣慰。 “哥哥!哥哥!”萧雨珠看见自己的两个哥哥来了,高兴地喊着。 两个哥哥应着,快步来到妹妹面前,牵上了妹妹的小手。 萧诚毅看着妻子儿女都已经装扮完毕,便说道:“好了,我们都去花厅吧,别让祖父祖母和叔叔婶婶他们久等了。” 兄妹三人应着,手牵着手,跟着爹娘一起往前面花厅走去。 花厅上,胜义公夫妇、萧一凡夫妇,还有何举夫妇都已经收拾完毕等在这里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还吩咐了厨房,做了些精致的吃食过来。 “都过来坐下吃几口。 一会儿的宫宴上,顾着礼节,忙着应酬,吃不好,也喝不好,还要到很晚。 这会儿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众人都笑应着,来到桌边坐下。 一众人简单用了些,又喝了杯茶。 这时,外面有丫鬟进来禀报,车马都已经备好了。 于是,胜义公夫妇带着儿子、儿媳和孙辈们一起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朝着皇宫去了。 这会儿,街上的车马明显多了起来,而且去到方向还都是皇宫。 能在今晚乘坐马车去往皇宫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王公官员。 百姓们远远地看到带有标志徽章的马车都会远远避开,马车走在路上畅通无阻。 今日是中秋佳节,道路两旁的灯笼早早地陆续被点亮,月亮也在人不注意时悄悄挂在了天边,只是天色刚刚变暗,月华还没有完全绽放光亮。 第908章 中秋宫宴 众臣入宫 胜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来到宫门处停稳,胜义公萧之南从第一辆马车上稳步走下,回身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扶了下来。 跟着胜义公夫妇乘坐同一辆马车的萧雨霖、萧雨霆、萧征、和萧径根本不用踩脚凳,随后一个跟一个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胜义公萧之南看着几个欢蹦乱跳的孩子,这是从心底里喜欢,笑着伸手摸了摸年龄最小的萧径的小脑袋。 “爷爷!”萧径仰头朝着萧之南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哎,好宝儿!”胜义公萧之南开心地答应着。 萧诚毅抱着萧雨珠也下了马车,伸手将狄星月也接了下来, 后面的何举夫妇和萧一凡夫妇也下了马车,几人都走过来,聚拢到了胜义公夫妇身边。 早到了宫门口等候的官员和家眷们看见是胜义公府的人到了,纷纷过来见礼。 胜义公府众人也一一客气地回应着。 这边众人正寒暄着,远处又有几辆马车朝着宫门口驶来。 马车渐渐地近了,“阿霆,阿霆,阿径,阿径,我来啦!” 众人听到这脆亮的童音,便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驶来的马车是奉王府的。 马车一侧的车窗上钻出来一个小脑袋,还伸出了一只手臂,手臂正朝着这边用力地挥着。 原来是奉王府最小的孩子狄舫,“京城四小霸”之一。 “阿舫,阿舫……”萧雨霆和萧径看到是狄舫到了,也高兴地朝着他挥手。 马车慢慢地停稳,奉王狄启云先从马车上走下来,又将奉王妃罗秦羽也扶了下来。 跟在奉王妃身后的狄舫,已经等不及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边的萧雨霆和萧径也早就迎着跑了过来,三个孩子碰了头儿,兴奋得叽叽咯咯说个不停。 不过,萧雨霆和萧径倒是没忘朝着奉王和奉王妃行礼问安。 奉王和奉王妃知道这几个孩子平时就喜欢黏在一起,便笑着说道:“好啦,你们几个一起去玩儿吧。” 三个孩子得了许可,立刻跑到了一边,头碰头地打渣渣。 大人们看着,都笑着摇了摇头,由着他们去了。 胜义公萧之南和夫人童问溪与奉王和奉王妃相迎着走到一起,两家的晚辈也分别朝几位长辈行礼问安。 之后,两家人结伴一起朝着宫门走去。 胜义公府的人和奉王府的人是可以直接进宫的。 而另一边,官员们则要按着品阶顺序,在确认身份后,陆续进宫。 胜义公府和奉王府两家人进宫没走多远,就见对面小竹子公公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 “小的拜见奉王爷,奉王妃,国公爷,国公夫人,各位大人,各位夫人。”小竹子朝着对面的一众人连连行礼问安。 “公公有礼了。”众人回应着。 小竹子满脸是笑地说道:“回王爷、王妃,国公爷,夫人,各位少夫人,皇后娘娘刚刚传话,请各位夫人到紫宸殿后殿见面叙话。” “知道了。”奉王妃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去紫宸殿见皇后娘娘吧,我们直接去崇光殿了。”奉王狄启云说道。 “好。”奉王妃等人点头答应。 两下里就此分道,奉王妃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领着一众女眷和孩子直接去了紫宸宫。 紫宸宫中。 庆平侯夫人已经在座了,正抱着小公主安安与皇后云芙母女俩说着体己话。 小太子赫连琦则守在母后身边,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殿外。 而二皇子赫连玦则早就伸长了脖子,朝着殿外看了又看。 皇后云芙看着小儿子这急迫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玦儿,你要是想出去迎一迎你那几个小伙伴儿,那就去吧。” “是,儿臣多谢母后! 外婆,孙儿先失陪了。”话说完,还没等母后和外婆回应,小身子就已经窜出了殿门,很快就跑没影了。 庆平侯夫人和皇后云芙看着赫连玦跑远的小身影,都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你说这几个小孩子怎么就分不开呢?”庆平侯夫人笑着说道:“现在都被人称为“京城四小霸”了,等将来长大了,这几个孩子又会被别人称呼成什么呢?” 皇后云芙听了也笑,“那谁知道呢? 不过,这几个孩子淘气归淘气,但心思正,不会长歪的。“ “这倒也是,这几个孩子可都是好孩子。” 母女俩正说着话,殿外宫人进来回话;“禀皇后娘娘,奉王妃、胜义公夫人、世子夫人和凤珠郡主,以及几位少夫人都到了。” “哦,那快请进来吧。”皇后云芙高兴地说道。 第909章 紫宸后殿 愉快欢聚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奉王妃罗秦羽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走在前面,狄星月牵着萧雨珠,甄冉冉抱着何崇峻,还有骆欣画、祝秀鸾和甄芮芮随后一起走了进来。 皇后云芙和庆平侯夫人起身相迎。 一众人要上前行礼,皇后云芙忙伸手拦住,“哎呀,免了免了!这里又没有别人。 好啦,都坐下吧。” 萧雨珠规规矩矩地深深福了一福,小模样乖巧又可爱,“珠儿拜见皇伯母!” “哎呦,皇伯母的心肝宝儿啊!”皇后云芙看到萧雨珠,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伸手一把将萧雨珠抱了起来。 “珠儿啊,你说说,明明昨天才见过珠儿,怎么皇伯母还是这么想珠儿呢?”皇后云芙说着,在萧雨珠的小胖脸儿上重重地亲了两下。 “珠儿也想皇伯母,可想可想了!”萧雨珠说着,小手儿捧着皇后云芙的脸,一边亲了一下。 皇后云芙笑得更开心了,“哎哟,我的珠儿真是皇伯母的大宝贝!” 皇后云芙边说着,边招呼着众人纷纷落座。 萧雨珠看到了一旁的庆平侯夫人,虽然自己这会儿还被皇伯母抱着呢,但依旧在皇后娘娘怀里,朝着庆平侯夫人作揖行礼,“珠儿拜见奶奶!” “好宝贝儿!”庆平侯夫人抱着安安小公主站在萧雨珠面前。 安安小公主看到萧雨珠,小胖手立刻伸了过来,小姐妹俩又是手拉手分不开了。 众人看了,不禁都笑出了声。 皇后云芙也无奈地笑了,“好啦,安安乖,听话,先松开珠儿姐姐的手,母后将你和珠儿姐姐送到那边榻上去,你和珠儿姐姐在那里玩儿好不好?” 安安小公主听了,猛点小脑袋。 小姐妹俩被同时放到了一边的软榻上。 何崇峻小公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带进宫中。 环境虽然陌生,但是身边都是家里人,何况还有珠儿姐姐在呢!何崇峻一点也不惧生。 只是,他也粘着珠儿姐姐啊! 于是三个小娃娃就同时被放在了那边软榻上。 赫连琦和这边的几位长辈见过礼之后,便随着一起走到了软榻边,守着萧雨珠和自己的小妹妹,还有一个何崇峻。 萧雨霖和狄舸、狄航也走过去,和赫连琦一起看护着三个弟弟妹妹。 至于二皇子赫连玦,还有萧雨霆、萧径和狄舫这四个小霸王,在见过了长辈,行过了礼之后,早就溜出殿门跑得没影了。 此时,紫宸宫的后殿里也没有旁人,只有关系最为亲近的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的女眷。 因此,这殿中的气氛十分的轻松愉快。 众人说说笑笑着,再逗逗孩子,难得这样轻松地聚在一起。 外面的天色愈发地暗下来了。 这时,殿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众人看向殿门口,原来是薛瑞抱着拂尘走了进来。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见过庆平侯夫人!见过奉王妃!见过国公夫人,众位夫人好!” 众人纷纷微笑着回应。 皇后娘娘看着薛瑞问道:“你这会儿过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是,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说时辰差不多了,娘娘这里可以准备着起驾去往崇光殿了。”薛瑞回禀道。 “好,本宫知道了,你回去伺候皇上吧,就说本宫和众位夫人这就过去。”皇后云芙点头。 “是!奴才告退。”薛瑞躬身施了一礼,退后几步,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看向一边软榻上玩得正高兴的三个孩子,听着他们咯咯咯的笑声,脸上也泛起了慈爱的微笑。 “珠儿,安安,峻儿,你们皇伯伯等着咱们呢,咱们该去崇光殿了。” 听到皇后娘娘说话,软榻上的三个孩子都朝着皇后娘娘看过来。 萧雨珠已经懂事了,朝着皇后娘娘边答应边点头; 何崇峻看着珠儿姐姐点头了,他也跟着点头。 坐在中间的安安小公主看看珠儿姐姐,再看看小哥哥,小脑袋也跟着点了几点。 小孩子那副软萌可爱的样子,逗得几个大人全都笑出了声。 赫连琦先将萧雨珠从软榻上抱下来,牵着萧雨珠的手站在软榻旁边。 皇后云芙将何崇峻抱了起来,“转眼我们这峻儿都变成了翩翩小公子了!”说着,在何崇峻的小脸儿上亲了亲。 何崇峻咧开小嘴,笑得一脸开心。 甄冉冉忙快走两步过来,从皇后云芙的怀中将儿子接了过去。 狄星月则伸手将安安小公主抱了起来。 秋影大宫女带着两名小宫女走了过来。两个小宫女的手中都端着托盘,一个上面是一件凤袍,一个上面是一只衔珠坠流苏的正凤! 第910章 崇光殿上 君臣欢聚 皇后云芙的发髻早已梳好了,只是为了舒服,没有早早地戴上头饰而已。 秋影将金丝正凤为皇后云芙戴好,又展开凤袍为皇后云芙穿上,从上到下仔细检视过,没有任何不妥,才退至皇后云芙身后。 “好了,我们去崇光殿吧!”皇后云芙微笑着说道。 一众女眷随之起身,皇后云芙挽着庆平侯夫人的手臂走在前面,小太子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小手,跟在母后身侧。 奉王妃罗秦羽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手挽着手也紧随着一起走了出去。 在她们身后,狄星月抱着安安小公主,甄冉冉抱着儿子何崇峻。 骆欣画、祝秀鸾和甄芮芮三人并排走着,走在最后的是萧雨霖、狄舸和狄航。 一众人转到前殿,就看到承祺帝和薛瑞正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台阶下面是候着的全副銮驾。 承祺帝正朝着后殿的方向看着,见到皇后云芙带着女眷们过来,承祺帝迈步走下台阶。 女眷和孩子们停住脚步,朝着承祺帝行礼。 “免礼平身吧!”承祺帝抬手示意。 众人遵旨直起身。 皇后云芙回身从狄星月的怀里接过安安小公主,朝着承祺帝走过去。 承祺帝笑着将女儿接过来,亲了亲,又朝着萧雨珠招手,“珠儿,来,来皇伯伯这里。 小太子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手,朝着父皇走过去。 萧雨珠走到承祺帝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福礼,“珠儿拜见皇伯伯!“ “珠儿乖,免礼,免礼。”承祺帝笑着说道。 “来,皇伯伯牵着珠儿,我们去崇光殿。” 承祺帝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萧雨珠,皇后云芙走在承祺帝身边,一起迈步朝着紫宸宫外走去。 一旁候着的宫人们将伞扇仪仗摆开,全都跟随上来。 待全副銮驾走过,奉王妃罗秦羽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庆平侯夫人才带着一众后辈女眷和孩子们随着一起出了紫宸宫的宫门,朝着崇光殿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下来了。 中秋之夜,一轮明月高挂天上,银辉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一路走来,但见宫中的花树和灯柱上,挂满了大大小小、一串串精巧玲珑的灯笼,微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曳,宛如从天上坠落人间的闪烁繁星。 远处悄悄绽放的丹桂随风送来一阵阵幽幽淡淡的清香,令人怡然迷醉。 帝后的銮驾来到崇光殿外,薛瑞将手中拂尘一甩,亮开嗓音唱喝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本来还该有个二皇子殿下呢,只是谁知道二皇子殿下这会儿和几个小伙伴跑到哪里去了! 殿中本来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聚在一起说着闲话的群臣们,听到了薛瑞的唱喝声,忙纷纷退到了甬道两旁,将正当中的走道空了出来。 此时的崇光殿中,一束束烛火点燃,照亮了整座宫殿。 崇光殿被装点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犹如一座仙宫神殿。 崇光殿内,宴席已然摆好,美酒佳肴香气扑鼻。 承祺帝身着龙袍,与身着凤袍的皇后云芙并肩而行。 承祺帝的怀中还抱着娇娇嫩嫩的安安小公主,另一只手牵着凤珠郡主,小太子赫连琦则是紧随在萧雨珠身边守护着。 两边是身着盛装的文武百官与众位家眷。 待帝后一家走进殿中,文武百官与众家眷一起俯身行礼。 承祺帝抱着女儿赫连玥,和皇后云芙登上高阶,居中而坐。 赫连琦牵过萧雨珠,一起坐在了帝后的身侧。 群臣对于帝后一家这样的坐法已经是见怪不怪,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了。 帝后一家加上凤珠郡主,这不是很正常嘛!嗯,很正常! 承祺帝的目光中既有威严,又有温和,端坐在宝座之上; 承祺帝怀中的安安小公主穿着精致的小小锦衣,小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皇后云芙身着凤袍,端庄雍容,高华典雅,稳坐在承祺帝身边。 太子赫连琦和这会儿刚刚跑回来的二皇子赫连玦分别穿着明黄色的小蟒袍坐在帝后身侧,他们的容貌俊美出尘,宛如仙童一般。 被小太子揽着的凤珠郡主,身穿一身大红绣锦小衣裙,衬着一张粉嫩嫩的精致小脸儿更是绝美非常! 承祺帝看向下面的群臣,抬手说道:“众位爱卿平身!赐坐!” “臣等谢皇上!” “臣妇(臣子、臣女)谢皇上!” “今日是中秋佳节,月圆花好人团圆! 宫中排宴,朕和皇后、太子、二皇子,还有明玥公主、凤珠郡主与众卿家同聚中秋!” “是,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子殿下!多谢二皇子殿下!多谢明玥公主殿下!” 顿了顿,又都加上了一句,“多谢凤珠郡主!” 笑话!皇上都亲口提到了凤珠郡主,他们能装没听见给落下吗? 第911章 同在殿中 别有心思 桌案在宝座下方分两边排列,最靠近御台就坐的,一边是皇族长辈,以及文玉长公主和常彬驸马一家; 另一边就坐的则是王、公、侯、伯这些朝中贵胄; 官员们在其后按照官阶品级高低就坐。 桌案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山珍海味、珍馐美馔,令人垂涎欲滴。 还有应景的月饼等各种精美的点心,以及应季的葡萄、瓜果。 在宫殿外的平台上,一众乐者正在演奏着轻柔悠扬的乐曲; 内侍宫女们在殿中轻移穿梭,听从指派,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殿中央,舞姬们身着彩色的衣裙,手持着坠有彩色流苏的宫扇,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然舞动着。 她们舞姿优美,身段轻盈,赢得了所有人的的阵阵掌声。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宴请群臣及家眷,宴会上一片欢声笑语。 尽管群臣发现了殿中少了多名大臣。 也有消息灵通的,大致知道了人少的原因。 但,在这一片欢乐的节日气氛中,谁会没脑子地问起那些没有在殿上出现的人? 乐曲声中,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微笑着举杯向众人敬酒。 众臣和家眷纷纷起身,双手端着酒杯向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行礼致敬。 宫殿内酒香菜美,曲声悠扬,令人陶醉其中。 坐在下面的尹守哲此时稍稍地放下了心。 就在刚刚小太子赫连琦牵着萧雨珠,随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从群臣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尹守哲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然而,幸好萧雨珠被赫连琦牵着,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反应。 直到看着萧雨珠走远了,跟着承祺帝和赫连琦一起走上了御台,萧雨珠被赫连琦抱着,一起坐在了宝座的一侧,尹守哲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尹守哲看向跟着帝后一家高高坐在上位的萧雨珠,再看看那座位离着御台很近的胜义国公府一家,尹守哲从来也没有像此刻一样庆幸自己的官卑职小,庆幸自己因为官小,才让自己远离了一份危险! 至于今日宫宴之上少了不少官员,尹守哲也注意到了。 他也听说了是因着清延府地方上出现了赃官和恶霸,结果那些家伙也够倒霉,偏偏就被凤珠郡主和小太子赫连琦在路过清延府时发现了,于是出手整治了那里的贪官恶霸。 而前去接女儿的萧诚毅,当时也到了清延府。 回到京城之后,那些与清延府地方官有勾连,为他们撑腰提供庇护伞的的祝雍、单平澜、王世林、丁显、封启贤等等大小官员就都被揪了出来,全部抓捕打入了天牢,家产也全部查抄充公。 而所有的家眷也随之入了天牢,仆从下人官卖。 萧诚毅他们这次的行动可谓是雷霆万钧! 仅一天之内,多名官员被打入天牢; 多座府邸被封。 想来,这还是因着今日中秋,才没有对那些被打入天牢之中的官员做出最终处置吧。 待中秋一过,恐怕那些官员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对于此事,尹守哲倒也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毕竟,这是大晔朝中的反腐之事。 而这样的事,对于尹守哲来说,只是会在他意图推翻大晔,将大晔划入西兆版图这条路上,平添了更多的阻碍而已。 毕竟,朝廷官员腐败,欺压凌虐百姓,致使民不聊生,这是一条最快的亡国之道。 而如今,多名赃官被除去了,百姓们会因此对朝廷、对朝廷官员、对当朝皇帝感恩戴德,继而更加拥戴。 这样,无形之中就会迟滞了他覆灭大晔的计划。 就这一点,是令尹守哲有些懊恼的。 看着殿上的舞姬轻舒广袖,婀娜婆娑,尹守哲就不禁想到那一年宫宴之上,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的刺杀! 如果那一次刺杀成功了,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说不定,此刻坐在那高位之上的就是自己了吧? 而如今,“唉!”眼前却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尹守哲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路长且阻。难呐 看着殿上的舞姬起舞。想到那一次宫宴上的刺杀的人不只尹守哲一个。 萧诚毅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殿上的一切。 那样的危险刺杀绝不能再出现一次! 坐在赫连琦身边的萧雨珠,此时正用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殿上翩翩起舞的舞姬们,以及殿上的某一处位置。 就在刚刚自己随着皇伯伯、皇伯母和琦哥哥走过来的时候,在经过某一个位置、经过某一个人时,自己确实有所察觉。 但是,爹爹跟自己说过了,就是有什么感觉,发现了什么,也要先不动声色。 那自己就等一会儿悄悄地告诉爹爹好了。 第912章 望月台上 君臣赏月 一曲终了,舞姬们如微风拂柳般退了出去。 此刻,只有殿外清幽的乐曲声传来。 殿中的官员们,纷纷举杯向帝后敬酒,帝后也都欣然接受了。 酒至半酣,承祺帝放下了杯盏。 看了看殿中在座的群臣以及家眷,承祺帝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众位爱卿,今日本是中秋佳节,是一个团圆的日子。 我们君臣在今天原本也该是一场大团圆。 然而,爱卿们应该也发觉了,这殿上少了几个人。 至于原因为何?想必众位爱卿也都有所耳闻了。 朕原本不想因为此事破坏了今日过节的气氛。但是,朕刚刚想了想,还是要在今日,在这里说上几句话。” “是,臣等恭听皇上教诲。”下面的群臣纷纷起身应道。 “众位爱卿,朕要说的是,希望众位爱卿把今日没能到场出现在这里的那几名官员当成是前车之鉴,在今后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历朝历代,有多少官员丧命在贪腐之上? 又有多少朝代覆灭于贪污腐败之下? 明知如此,还是有人存着侥幸心理,任凭贪念泛滥,最终致使自己人头不保不说,还要牵连家眷,牵连所有族人。 希望这个教训,众位爱卿要谨记在心。 再有,今日在座的还有各位爱卿家中的宝眷。 朕在此也要多说一句,各位夫人,常言道,妻贤夫祸少。 虽说女眷安于后宅是本分,但,对于在朝为官的夫君、父兄和子侄们,你们也要时时规劝提醒,以免他们行差踏错,一朝失足,后悔迟晚。” “是,臣妇等谨记。”一众家眷连忙应声答道。 “好了,朕也不想在今日说过多扫兴的话,只希望众位爱卿与各位宝眷谨记为要。”承祺帝说道。 “是,皇上教诲,臣等(臣妇)等必定谨记。”众人纷纷回应。 承祺帝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此刻,月上中天,月明如水,众位爱卿可愿随朕前往望月台赏月?“ “是,臣等愿奉陪皇上前往。”众臣应道。 “那好,秋夜清冷,众位爱卿和众位宝眷们勿忘添衣,以免受寒。” 承祺帝微笑着说道。 “是,臣等多谢皇上关怀!”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站起身。 承祺帝抱起赫连玥,赫连琦也牵起萧雨珠的手,一家人走向御台,率先出了崇光殿。 众位大臣跟随在銮驾后面,一起走出殿外。 殿外微风拂面,花香阵阵。 承祺帝和皇后云芙索性也不乘坐轿辇,就与众臣一道,缓步而行,走向望月台。 穿过御花园,再向东去,就见一座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巍峨高耸的高台,那就是望月台。 望月台占地颇广,最高处的平台上甚至同时可以站下上千人。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率先登台,群臣随后。 沿着汉白玉的石阶层层而上,来到最高处的平台。 此时,站在平台上,再望向空中的明月,仿佛真的和月亮靠近了很多。 月亮既圆且大,光华四射,将眼前的皇宫和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了她的光辉之下。 承祺帝看向远方的万家灯火,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国泰民安,正是天下百姓最希望拥有的,最需要拥有的; 也是自己作为一代帝王而要为之努力的! 望月台上,只在四周围边缘处摆放了一些座位,在北面坐北朝南摆放的是帝后的宝座。 在这里,就不用像在崇光殿或是在金銮殿上一样,必须要规规矩矩地站立或是坐着。 群臣们也可以随意走动,三五好友也可以聚在一起望月吟诗,抒发情怀。 尹守哲也随着一众官员登上了望月台。 他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萧雨珠所在的位置。 然后便与身旁的官员一道走去了另一边。 尹守哲装作饶有兴致地赏月,同时也品评着旁边官员吟诵出的诗句,暗地里还要分着神,注意着萧雨珠是否在走动,走去了哪里? 注意着萧诚毅和承祺帝是否在注意自己? 观察之后,他终于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确定自己只要随时小心着,不要靠近那萧雨珠,今晚应该就能平安过去。 小太子赫连琦领着萧雨珠走到了望月台的一侧,将萧雨珠抱起来,让她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何崇峻被娘亲抱着,眼睛一直在东张西望,总算是被他找到了珠儿姐姐。 于是,何崇峻伸出小手,指向萧雨珠这边,喊着“姐姐,姐姐……” 甄冉冉只好抱着他也走来了这边。 狄星月和甄芮芮,以及骆欣画和祝秀鸾也随着过来。 第913章 郡主太子 小计试探 皇后云芙见了,将女儿抱过来,和承祺帝说了一声,便也来到了狄星月他们这边。 三个会说话的和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再次凑到一起,也不耽误她们在一起欢笑欢聚。 二皇子赫连玦和萧雨霆、萧径、狄舫这“京城四小霸”则是在这望月台上欢快地玩耍、奔跑。 渐渐地,他们的身后又跟上了不少同龄的孩子。 他们可对吟诗、作赋、赏月没什么兴趣,转眼,他们就一起下了望月台,跑去了御花园中玩耍。 薛瑞见了,忙招手叫过来小竹子,吩咐了几声。 小竹子领命,也连忙跑下了望月台,追着一群小主子们去了。 他要领着人去照看着,可不能让这几个娇贵的小主子磕着碰着。 周俭夫人和女儿周露荷也随着众位女眷走上了望月台。 那些夫人们也都只是与母女俩简单地打个招呼,真正和她们在一起说话的实在不多。 母女二人也知道是何缘故,也就不上赶着凑过去了,母女俩只站在一起,相伴着说话。 皇后云芙看向了这边,想了想,叫过来一旁的宫女秋影吩咐了几句。 秋影应着,转身朝着周俭夫人和周露荷走了过去。 来至近前,秋影朝着周俭夫人和周露荷微微一福,“周夫人,尹夫人,皇后娘娘请两位过去说话。” “是,臣妇遵命。”母女二人应着,随着秋影姑姑一起走过来。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母女二人朝着皇后云芙行礼。 “免了。”皇后云芙微笑着抬手示意,随后又打量着周露荷,“尹夫人,本宫怎么看着尹夫人像是清减了不少?平日里要多保重身体才是啊。”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无事。 可能是之前苦夏吧,等到过了秋天,再到冬天,应该也就好起来了。”周露荷恭敬答道。 “哦,原来如此。 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保养才好。”皇后云芙说道。 “是,臣妇记下了。”周露荷躬身应道。 皇后云芙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望月台上的一众女眷们,看到皇后娘娘将周俭夫人和尹侍郎夫人叫过去一起说话了,他们在羡慕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尹侍郎的女儿尹柔被小太子赫连琦在一怒之下禁了足。 朝中的官眷们都不大愿意再和周俭夫人与周露荷多有往来了。 如今,看着皇后娘娘居然抬举起周夫人和尹侍郎的夫人,她们想了想,或许也正常吧——孩子是孩子,娘亲是娘亲。 就算是孩子犯了错,受了罚也就是了。 单说周露荷的人品和一向的为人处事,要真地细究起来,还是不错的。 或许,以后也不用刻意地去远着她,冷淡她。 人呐,都是会看风向的。 周露荷母女俩才被皇后娘娘叫过去说了两句话,人们心中的风向标就已经开始转动转向了。 望月台边的座位上,萧雨珠一边哄着赫连玥和何崇峻玩儿,一边时不时地不着痕迹地朝着尹守哲那边看几眼。 尹守哲毕竟是礼部侍郎,一向以长袖善舞着称。 这时,尹守哲正与几名官员在一起谈笑风生,看上去兴致颇高。 萧雨珠想了想,扯了扯身边赫连琦的衣袖。 赫连琦知道这是萧雨珠有话要和自己说,看了看赫连玥和何崇峻,见两个小不点儿正抓着几个小玩偶玩儿,便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起来,走到一边的角落处,装作是在远眺风景。 萧雨珠搂着赫连琦的脖颈,小嘴儿凑在赫连琦的耳边悄声说道:“琦哥哥,你带珠儿去那边人多的地方走走,我们再去做个检验好不好?” “珠儿是想……?”赫连琦看着萧雨珠问道。 萧雨珠的大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丝狡黠,“琦哥哥,我们去那边走走,试试那个人会不会闪躲。 假如他看到我们过去,就立刻借故离开,那么他就是……”说到这儿,萧雨珠朝着赫连琦眨眨眼睛,那意思像是在说:你懂得。 赫连琦当然懂得,点了点头。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像是毫无目的地沿着望月台的边缘,从北面走到西面,又从西面走到东面,然后,就朝着尹守哲几人站着的南边走过去。 自从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开始走动起来,尹守哲的神经就跟着紧张起来。 这边应和着众人说话,眼神的余光却在时刻注意着,注意着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到了何处。 毕竟,那只是两个孩子,赫连琦也才只有八九岁,有的时候,他们隐没在那些官员的身后时,一时就看不到了。 这时,尹守哲就格外要分心,小心。 第914章 望月台上 两次试探 当尹守哲再次看到赫连琦和萧雨珠时,他们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尹守哲的脑子里迅速转动。 他看到了正站在望月台西侧的礼部右侍郎程宁。 尹守哲忙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指了指程宁的方向,便朝着程宁那边走了过去。 赫连琦和萧雨珠不动声色地对了个眼神。 赫连琦依旧抱着萧雨珠走去了望月台南边的栏杆处,将萧雨珠放到栏杆下的坐凳上。 萧雨珠趴在栏杆上,赫连琦就在萧雨珠身后护着她,两人站在那里,一起看着远方的风景。 一边看,还一边指点着,那里是哪一座府邸,那里又是谁的家? “琦哥哥,琦哥哥,在这里还可以看到京城外面耶!”萧雨珠惊呼道。 “是啊,这里很高,正所谓登高才能望远嘛!”赫连琦应和着。 “琦哥哥,你看,那里是珠儿的家,是我们国公府;那里是我外公家对不对?” “对,没错,那里是你的外公家奉王府,那里是琦哥哥的外公家……”赫连琦和萧雨珠两个人兴趣盎然地在那里指指画画地说着,俨然就是两个孩子在说话 没一会儿,萧雨珠好像是在这边看够了,转过身,伸着小胳膊朝着赫连琦说道:“琦哥哥,琦哥哥抱我去那里,我看看那边。” “好,琦哥哥抱你。”赫连琦伸手将萧雨珠抱了起来,又朝着萧雨珠手指的西面走去。 时刻关注着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尹守哲,见他们又往西面来了,情急之下,忙和正在一起说话的程宁打了个招呼,说要去方便一下,然后转身就走到了望月台西面的出口处,直接下了台阶,离开了望月台。 赫连琦与萧雨珠走到西边的栏杆边,又指着远处的风景说道了一番,赫连琦便抱着萧雨珠回了皇后云芙和狄星月她们一众女眷这边。 何崇峻和赫连玥玩儿着玩儿着,突然发现珠儿姐姐不见了,两个孩子正喊着姐姐,姐姐到处找,赫连玥的小嘴儿一撇一撇着就要哭了! 这会儿看着自己的大哥哥将珠儿姐姐抱了回来,赫连琦的小脸上瞬间换上了甜甜的笑容。 检验的结果出来了,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心情并不轻松。 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嘛,现在基本上是十有八九了。 哪有那么巧的?他们朝着尹守哲走过去,尹守哲就马上避开,避开一次又一次,还直接远离了! 不过也好,既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那随时想抓都可以,先放着不抓也行。 刚刚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在望月台上东走走,西走走的,一开始,萧诚毅和承祺帝还没有太在意,想着,他们没有朝着尹守哲在的地方去,应该只是赫连琦在哄着萧雨珠玩呢。 直到看着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去了东边,从东边又朝着南边尹守哲所在的地方走去。 看到尹守哲找个托词就离开了……好吧,姑且当他是去找同在礼部任职的右侍郎程宁说话了。 然后,当赫连琦再抱着萧雨珠朝西边去的时候,那尹守哲直接就离开了望月台。 萧诚毅明白了,这两个孩子是有意的。 萧诚毅看向坐在北面大椅上的承祺帝。 承祺帝这时也正看向萧诚毅。 对了一个眼神之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又将眼神移开了。 承祺帝依旧和老师叶道远说着什么,而萧诚毅则是走去和驸马常彬站在一起交谈起来。 过了戌时中,小公主赫连玥和何崇峻都困了,一旁的秋影姑姑拿过来两件小斗篷,分别给两个孩子裹在身上。 皇后云芙抱着小公主赫连玥,甄冉冉抱着何崇峻,两个孩子依偎在娘亲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承祺帝看见两个最小的孩子都睡着了,于是传旨下去,今天的中秋宫宴就到此,众臣自行出宫便是。 一众官员和家眷们朝着帝后行礼告辞,陆续下了望月台,直接出宫去了。 承祺帝留下了胜义国公府一家和奉王府一家。 待文武官员离去后,承祺帝才和皇后云芙领着众人回了紫宸宫。 女眷和孩子们随着皇后云芙回到紫宸宫后殿。 祝嬷嬷和苏嬷嬷忙迎上前来,先将两个已然熟睡的孩子安置好,又帮着皇后云芙宽去凤袍,摘下凤钗,换上了一身常服。 甄冉冉守在床榻边上看着两个孩子,皇后云芙又出来外殿招呼众人。 承祺帝则是和萧诚毅、狄信长、胜义公萧之南、奉王爷、萧一凡、何举,还有赫连琦和萧雨珠一起来到御书房中坐下。 薛瑞命人迅速送上热茶,之后便将所有宫人都遣了出去。 薛瑞明白承祺帝留下这几位在御书房说话,必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自己直接去到了殿门外面守着,防备有人偷听。 第915章 奸细现形 君臣商议 承祺帝没有在龙书案后坐下,而是和一众人一起,在一旁的茶桌边围桌而坐。 此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格外地严肃和沉重。 “我们之前一直有所怀疑,但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不好下定论。 而今晚,虽说也没有掌握什么实际的证据……”承祺帝说到这里,与萧诚毅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赫连琦和被赫连琦抱在怀里的萧雨珠。 “琦儿,刚刚在望月台上,你和珠儿就是在对尹侍郎做出试探吧?” 赫连琦听了,点了点头,“是,父皇,是珠儿的主意。 珠儿说,我们就在望月台上走一走,如果我们靠近时,尹侍郎一再地避开,那至少说明尹侍郎有问题。” 在座的众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赫连琦接着说道:“我们第一次靠过去,他就避开了。 当我们过一会儿再次靠过去时,他借故下了望月台,直接离开了,而且一直到我们所有人都离开望月台时,他也没有再回来。 如果不是他有意地在躲避着珠儿,那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几位爱卿怎么看?”承祺帝看向几人问道。 萧诚毅环视了一下桌边的众人,先开了口,“皇上,要说起对尹侍郎的怀疑,先要从珠儿出生之时的那场大雨说起。 我大晔遭逢了百年不遇的一场大旱,正巧在珠儿出生的那一日,天降大雨,旱情一下子就被消弭了。 这原是自然灾害与自然天象所致。 但……”萧诚毅看向承祺帝,“皇上可还记得?当时,在珠儿的满月宴上,老师曾经说过的话。 对于尹侍郎表现出来的变化,老师也是有所察觉的。 老师他就说起过,在大雨之后,似乎尹侍郎在细微之处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之前没有怀疑的时候,也就没有多去关注。 而在那之后,微臣也有意识地一直在注意着他。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陆续发现了诸多疑点和变化。 臣发现,他的笑容里透着虚假。 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目的都是相当明确的。 尤其是在珠儿的满月宴上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我们多有了些想法。 他的女儿在满月宴上对珠儿出口谩骂的那些话,她说是听她的父亲说过的,这话臣信。 那么小的孩子,不会有目的的去撒谎。 那么,珠儿才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而尹侍郎是朝中的官员,他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怎么会引起他那么大的仇恨? 以致于让他那么地仇视珠儿。 对此,我们不妨反着去想。 他之所以仇视珠儿,是因为珠儿的福星之说。 珠儿之所以被称作福星,是因为珠儿出生之时,正是天降甘霖之时。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仇视珠儿,是因为那场消弭旱灾的及时雨? 也就是说,尹侍郎并不希望有那场及时雨,并不希望那场大旱灾能够解除。 如果是,为什么? 再到后来宫宴上的刺杀事件发生了。 我们的人在京城、在宫中,便展开了对西兆奸细的追查搜捕行动。 就在我们动手抓捕的那一日,那个被追捕的黑衣人就恰巧逃去了尹侍郎府的后花园中,最终还死在了那里。 同日死去的还有尹侍郎府中的花匠老兰。 那之后,当我大晔要向北雍派出使节团时,尹侍郎就对使节团正使一职格外感兴趣。 甚至,指使出人来替他发声,对出使北雍的使节团正使一职势在必得。 那时,我们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因此,他想做使节团正使的目的没有达成。 而北雍那边的离王倒了台,又发现,那前离王与我朝中的某位大臣在私下里有勾连。 是谁,我们当时不得而知,此事就先放一边。 单说我们在宫中对夕照奸细的几次抓捕清除,就有风声传出,说是都因为珠儿,都是因为那些奸细靠近了珠儿,被珠儿发现了。 我想,这种传言会在某些人的心中形成一种压力吧。 那直接的行为表现就是远离珠儿。 在珠儿出现的时候、出现的场合尽可能地避开。 在之后,尹侍郎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珠儿的周岁宴邀请了他,而他偏偏在珠儿的周岁宴即将到来之前,在那天下早朝的时候摔伤了。 而后,就是要迎接使节团归来。 尹侍郎却是在迎接使节团归来之日的前几天再次受伤。 虽然,臣不认为他的第二次受伤也是有意而为之。 但,那确实又让他成功地避开了一次可能和珠儿碰面的可能。” 第916章 按兵不动 长线钓鱼 萧诚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那之后,一直到珠儿离京,尹侍郎似乎始终都在有意躲避着。 别的场合先不谈,就说胜义国公府,自从珠儿的满月宴之后,尹侍郎就再也没有登过胜义国公府的门。 而今天,虽说那人带着家眷来宫中参加了宫宴。 然而,作为礼部侍郎,他一向是功于交际,长袖善舞。 而今天,他却一直静坐在位子上。 再就是,刚刚太子殿下和珠儿的试探。 这一连串的事情想下来,即便是将其中的一些环节说成是巧合,但巧合多了,还能是巧合吗?” 萧诚毅说罢,众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而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回想着这几年所发生的与尹侍郎相关联的事情。 “如果说尹侍郎一直是在有意识地躲避着珠儿,那么还有一件事应该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这时,萧一凡开口说道:“就是那次御花园赏花会的事情。 赏花会上是男女宾客分开的。 太子殿下在中间曾经抱着珠儿过来男宾这边。 臣当时注意过尹侍郎。 就在太子殿下抱着珠儿出现的时候,那尹侍郎便借口腹中不适快速地离开了。 当时都以为他是去了恭房。 但,直到太子殿下抱着珠儿离开很久之后,那尹侍郎才再次出现。 现在想来,他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避着珠儿了。” “除此之外,外间似乎还有传言,说是,尹侍郎的夫人与尹侍郎的关系并非像之前外面传言的那样恩爱,那样好。 或者说,是这几年里才有了变化。 这些变化,应该也与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有关吧。”狄信长在一旁说道。 承祺帝听了,点了点头,“所有这一切,应该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只差确凿的证据。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需要好好地商量一番。” “皇上,依臣看,不如我们依旧按兵不动,就留着这位尹大人来吸引更多的西兆奸细自投罗网。 如果现在将他抓捕,那么,如果西兆再想方设法地安插奸细,我们岂不是又要从头查起。 倒不如,留着已知的,有的放矢更好一些。” “国公爷说得没错。”狄信长赞同道。 如果最后能证实,这位尹大人就是西兆的那位重要人物,他的背景就是西兆的最高统治者,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就更有价值了。 我们可以利用他、通过他,尽可能掌握西兆那边的意图和动向。 至于他以后再想在我大晔暗中搞什么小动作,那也都会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在我们的实时监控之中。 承祺帝点点头,“那好,那就这样。 不过,要对他、对他周边的人进行严密的监视,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真的做出有损我大晔之事。 另外,对宫中留着的那几个‘钓鱼钩’也要时刻盯紧,一旦宫内外有联络,都要及时掌握。” “是,臣明白。”狄信长和萧诚毅拱手应道。 “还有,”承祺帝又说道:“此事要严格保密。 不过,除了朕与几位爱卿知晓内情以外,还应知会叶首辅和礼部尚书姚思贤,也让他们做到心中有数。 这样,如有异常情况出现,他们也好知道该如何正确应对。” “是,皇上说的是。” “那么,在明日早朝后,朕会将叶首辅和姚尚书留下,告知此事。” 众人点头。 “好吧,这事情就议到这里。 时辰不早了,几位爱卿也都先带着家眷出宫去吧。 孩子们也都困了,小的也早就睡了。 皇伯伯看看我们珠儿,珠儿也困了吧?”承祺帝伸手抱过萧雨珠,摸了摸萧雨珠的小脑袋。 萧雨珠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眨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承祺帝,认真地说道:“皇伯伯,珠儿困了,但是珠儿还能坚持。” 听了萧雨珠的话,承祺帝也笑了,“珠儿乖,不用坚持啦,跟着你祖父和爹爹快回府去睡吧。 珠儿留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要想着常进宫来看看皇伯伯和皇伯母,知道吗?” “嗯嗯,珠儿知道。”萧雨珠点点小脑袋。 “薛瑞。”承祺帝唤到。 珠儿听到了,忙快步走进来,“皇上,奴才在。” “你去后殿,通知众位女眷,可以出宫去了。” “是,奴才遵旨,这就去。”说着,薛瑞转身快步出了御书房,转向后殿。 后殿之中,女眷们还坐在桌边说着家常。 她们知道,她们的男人和皇上在御书房一定在说重要的事,她们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 终于,看到薛瑞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917章 才出皇宫 又接消息 薛瑞进来行礼,“奴才回禀皇后娘娘、王妃及各位夫人,皇上和王爷,国公爷,还有各位大人商讨事情已毕,现在可以出宫去了。” 皇后云芙点头,“好,知道了。”在座的奉王妃罗秦羽、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狄星月几人纷纷站起身来。 大宫女秋影也连忙进了内殿去知会甄冉冉。 甄冉冉将熟睡的儿子用斗篷包裹严实,抱着他从内殿走了出来。 众女眷辞别了皇后云芙朝外走去。 这时,奉王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以及萧诚毅、狄信长等人都已在御书房外台阶下等着。 见众女眷过来,便一齐向承祺帝辞行,一路出了紫宸宫,朝着皇宫外走去。 众人出了宫门,就见宫门外的马车早已经备好。 几个男人正照顾着女眷和孩子们上马车,就见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来人上前朝着狄信长和萧诚毅抱拳行礼,“属下见过狄侯爷、萧大人。”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看过去,原来是安济营的“黄令”首领靳江。 萧诚毅和狄信长对视一眼。 狄信长朝着靳江说了句:“稍等一下。” “是。”靳江退后几步站定。 萧诚毅和狄信长看着奉王夫妇,胜义公夫妇以及众女眷和孩子们都已上了马车,萧一凡和何举还站在马车下等着。 二人随着靳江走到一旁,问道:“出了何事?” 靳江回答道:“回禀侯爷、萧大人,我们派去监视尹侍郎府的人,跟踪了尹侍郎的贴身护卫霍风,发现他去了京西平康县平顺客栈,在那里见了几个人。 然后,很快他就又匆匆返回了京城。 平顺客栈中的人身份不明。 现在那里有我们的人监视着,但如果需要采取什么行动的话,人手就不足了。” “别的情况呢?”萧诚毅问道。 靳江摇摇头,“别的暂且没有,新的消息还没有送回来。 我们的人怕打草惊蛇,不敢太靠近。” 萧诚毅点了点头,朝着狄信长说道:“侯爷,这是个重要情况,说不定……是那边又派了人过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分散下去,不能让他们化整为零隐身到人海里,一旦失去踪影,再找就麻烦了! 但,我们要快动手,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还不能让这边京城里的人察觉到他已经被发现,此事我们要好好计议一番。” 狄信长点点头,“那就这样,你我二人加上一凡就先别回府了,让家里人自行回去。 我们现在就去安济营商量对策,然后安排行动。” “好,我叫上一凡。”萧诚毅和狄信长商量好,便返回到马车旁,和胜义公夫妇与奉王夫妇说了临时有事情要办。 交代好了,将萧一凡也留了下来,。 看着两府的几辆马车远去了,四个人直接上了一辆马车,赶去了安济营。 马车直接赶进了安济营旁边的大宅里,大门随即关闭。 狄信长、萧诚毅、萧一凡、靳江四人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进大厅,穿过秘密通道,来到了安济营。 几人走进安济营大厅中坐下,狄信长命令当值下属,“传令下去,命‘紫令’首领方礼,‘红令’首领樊岳,‘绿令’首领左宏速来议事。” “是,侯爷,属下遵命。” 很快,外面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方礼、樊岳、左宏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属下等见过侯爷!见过萧大人!”三人上前行礼。 “免礼,坐吧。” “是。”狄信长看向靳江,“靳首领,你将事情与他们三位再说一遍。” “是。”靳江得了令,将“黄令”的发现以及跟踪尹侍郎的贴身侍卫霍风至京西平康县平顺客栈的事又详细地讲说了一遍。 “这是西兆又派人过来了?”“紫令”首领方礼问道。 “应该是。”靳江回答。 “呵呵,还真是贼心不死啊!这是来当韭菜的?割了他们一茬,这又来一茬。 那咱们就继续割好了,看他们能送来多少。”樊岳在一旁说道。 “没错,来多少抓多少就是。”左宏冷笑一声,说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狄信长说道:“如果只是简单地抓人,找你们其中一人带上足够的人手,赶往平康县平顺客栈,将那几个人一把抓就完事了。 别想得太简单。 找你们来议事,是要详细地制定一个行动计划。 现在,我就将要求告诉你们。” 是,请侯爷示下。”三人抱拳说道。 “你们几位听好了,尹守哲尹侍郎十有八九是西兆潜藏在我大晔的奸细。”狄信长看向几人说道。 第918章 前往平康 连夜行动 靳江、方礼、樊岳、左宏几人听了狄信长的话,也只是微微一怔。 他们并不觉得有多意外,因为这个怀疑早就已经有了。 狄信长接着说道:“我们这次行动,一,要求要尽快抓捕,不能让这些人有机会分散隐藏; 二,抓捕他们的同时,不能惊动京中之人,不能让京中之人察觉自己已被发现。 总之,既要将那些刚刚到来的人一网打尽,又要让京中之人安心潜伏,不起疑心。 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都来议一议吧。” 在座的几人互相看了看,一时谁也没有说话,都在脑子里思考着该如何做才能完美达到目的。 半晌,“紫令”首领方礼抬头看向狄信长和萧诚毅,“侯爷,大人,属下想……咱们索性就直接抓西兆人。” “怎么讲?”狄信长问道。 方礼说道:“我刚刚还想着,我们可以打着官衙抓捕逃犯的名义行动。 紧跟着我自己就给否了。 衙差的战斗力不行,我们的人冒用官差名义出手容易露馅儿; 再说了,也不可能在西兆人刚刚住进客栈不久就来抓贼,结果抓的又都是西兆人。 这样,就算我们能一举全部抓获,京城中的人必定会起疑心,所以我就否了。 然后我就想,我们不如装扮成镖局的人。 我们直接押镖,直接住进平顺客栈,然后,在不经意间,就说偶然听到了他们私下里说话是西兆口音。 然后,我们就报告了官府,并协助官差将那些人一举拿获。 而我们就当做是协助官府捉拿西兆奸细的镖局镖师。 最好,让尽可能多的人都看到,然后口口相传出去,将这件事当成平康县的一件新鲜事传扬出去。 就说是镖局的人,意外发现了一伙西兆的奸细,立刻报告了官府,并协助官府将西兆的奸细一网打尽,然后得了官府的一大笔赏银,发了笔意外的小财,然后继续走镖去了。 萧诚毅和狄信长对视一眼,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这办法可行。 但环节上要加细。” “是。”方礼应道。 狄信长思忖片刻,看向面前的几人说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要尽快行动,以免他们临时有什么行动变化。 万一他们分头行动,化整为零,我们再去一个两个地搜找就麻烦了。 所以,行动要马上开始。” 狄信长看向面前四人,下令: “靳江!” “属下在!” “方礼!” “属下在!” “樊岳!” “属下在!” “左宏!” “属下在!” “此事就由你们四人协同行动,本侯与两位萧大人都不宜出面。 我们三人明日还要上早朝。 如果明日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不能出现在朝堂上,那要想瞒住京中之人就不可能了。” “是,属下明白。” “你们带领手下连夜赶往平康县,要在明日巳时之前结束行动。 记住,行动时要迅速; 抓捕之后,则是要大张旗鼓,最好宣扬到人尽皆知! “属下明白!属下等立刻带人赶往平康县。”靳江、方礼、樊岳和左宏四人站起身。 “等一下。”萧诚毅也随着起身叮嘱道:“你们在行动中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至于对方……死活不论。 如果抓到活口,就立即押送回京,不用就地审问。 估计,就是审问也不会有结果。 毕竟,今后指挥他们的人他们还没见到; 去和他们联络的人也不可能以真面目示人。 因此,问了也是一问三不知,白费功夫。 将那些人放在镖车内,转道后,秘密带回京城即可。” “是,属下明白了!”靳江等四人躬身一礼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大厅中只剩下狄信长、萧诚毅和萧一凡三人。 “今天珠儿和太子殿下这一试,果然试出了名堂。 尹侍郎此人隐藏够深也够久! 他在大晔读书,在大晔科举,还娶了鸿胪寺卿周俭周大人的女儿为妻,一步一步做到现在的礼部侍郎…… 如果他真的就是西兆那个踪影难寻的西林王府世子林勉,那也就是说,他潜伏在大晔快二十年了!呵呵!”萧一凡冷笑挑眉。 “是啊!”萧诚毅说道:“此人城府之深,耐力之久、野心之大倒也令人佩服。” “是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哪怕他藏得再好。”狄信长说道。 半晌,狄信长又笑了,“要说起来,咱们珠儿还真是福星! 从珠儿出生,从那场及时雨落下,似乎将尹侍郎的那层保护色给冲刷掉了。 那场大雨,恐怕是咱们的尹侍郎最不愿意看到的。” 第919章 夜半归家 贤妻相候 萧一凡对狄信长的说法完全赞同,说道:“没错!或许,在他的原计划里,根本就没有那场雨。 他希望看到的是持续的大旱! 直到百姓们活不下去,最后导致大晔民心大乱,社稷动荡。 那样,或许他们西兆就有机会做点什么。 可是没想到,一场大雨冲走了他设想的一切。 或许说,因为那场大雨,让他的幻想破灭了。 因此,他才会那样仇视珠儿,背地里……哼!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不巧,又被他那蠢女儿尹柔听到了,还叫嚷了出来。 也就是从珠儿出生之后,他藏不住了,开始一点一点地暴露了出来,直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不自知!” “明日我们去上早朝,一切照旧。 早朝之后,我们就直接来安济营。”狄信长说道。 “是,知道了。”萧一凡点头应道。 “今天这件事和咱们接下来的行动安排,诚毅一会儿拟个折子,明天早朝的时候直接呈递给皇上。” “好,我这就写。”萧诚毅说着,站起身,走到一边的书案后坐下。 抬手在砚台里加了几滴水,便拿起墨块磨了几下,待发了墨,便提笔开始书写奏折。 萧诚毅刷刷点点,一挥而就。 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吹了吹,但墨迹干了,萧诚毅拿着写好的奏折走了过来,递给了狄信长。 狄信长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明日就这样交给皇上吧。 今天咱们也别在这熬着了,都回去吧。“ “也好。” 三人站起身,与当值的下属交代了一声,便重新沿着密道回了走到了安济营旁边的大宅,依旧从里面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大宅,在街上转了几圈之后,先将狄信长送回了奉王府,萧诚毅和萧一凡才回了胜义国公府。 萧诚毅走回星月苑。 远远就看到卧房里还有灯光闪烁。 看着这灯光,萧诚毅心中一股暖意涌起。 这是自己的妻子给自己留的灯,在等着自己回来。这就是家。 守夜的嬷嬷见是萧诚毅回来了,上前福了一福“见过世子爷!” 萧诚毅点点头,脚步不停地朝着卧房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内室,就见狄星月半坐着靠在床头上,已经睡着了。 之前应该是在看书,此时,捧着书的手和书一起垂在了锦被上。 萧诚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先拿起书放到床头的高几上,再伸手将狄星月轻轻抱起,放平在床榻上,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哪怕萧诚毅的动作再小心,狄星月也醒了。 睁开迷蒙的美眸,见是自己的夫君回来了,俏脸上浮起甜美的笑容,“夫君回来了!”说着就要起身,被萧诚毅轻轻按住了香肩,“星月别动,好好睡吧,我自己去洗漱就好。” 狄星月躺回到床上。 萧诚毅又转身去到一旁的小床上看看女儿,女儿睡得正香甜。 萧诚毅为萧雨珠拉好小被子,直起身,走去桌案边,拿起狄星月早就预备好的换洗衣物,回头对着狄星月笑笑,走去了盥洗室。 狄星月看着萧诚毅进了盥洗室,便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给夫君留出地方。 很快,萧诚毅穿着一身里衣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走进内室,关好门,萧诚毅来到床榻边。 狄星月将被子掀起来,等着萧诚毅睡进来,一脸心疼地说道:“夫君,太晚了,快点儿睡吧,一会儿就又要起来去上早朝,睡不了多大会儿了。” “没关系,睡一会儿就好。 明天白天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再小憩一会儿,不要紧的。”萧诚毅轻声安慰着妻子。 “总是这样会伤身子的。” “不会的。好了,星月等到这会儿也累了,早点儿睡吧。” “好。”夫妻俩悄声说着话。 萧诚毅将帐帘儿放下来一半儿,上床躺好。 狄星月依偎过来,夫妻俩相拥着,不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亥时中,京城禁军一队人马出城夜巡。 离开京城一段距离之后,一队人马便分成了两队,其中一队向西,另一队则向南而去。 向西去的正是靳江、方礼、樊岳、左宏四人率领的安济营“黄令”、“红令”、“紫令”、“绿令”四部人马。 平康县离京城不远,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 因此,他们夜半出发,天明之前到,城门一开,他们就可以进平康县城。 近百人的队伍骑着马在前面,靳江、方礼、樊岳、左宏四人远远地跟在后面,边行进,边商量着去到平康县之后的具体行动方案。 第920章 来到平康 密入县衙 这一队安济营的人马,与另一队真正的京城禁军分开之后,就换上了普通百姓的便装。 这样,他们到了平康县城,就可以作为普通百姓进城去。 至于骑来的近百匹马,则安置在城外便可。 因着距离近,时间充裕,众人根本就不用纵马飞奔,就在天亮之前来到了距离平康县城二三里的地方。 众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脚下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将马拴在了山脚处的树上,一众人席地而坐。 靳江、方礼、樊岳和左宏四人走到一旁,也直接坐在了地上。 看了看天色,樊月说道:“早先派去平康县南边的崇宁县去安排镖车的人,应该再过一会儿也就能赶到了。到时候。 化装成镖师的人就直接去入住平顺客栈。 靳江首领先同留在平康县内监视的‘黄令’联系上,将情况掌握。” 靳江点点头,“对。 然后,就将我们的人分布在平顺客栈的周围,包围平顺客栈,观察动静。 我和左首领直接前往县衙去见当地的县令杨铭,让他安排衙役配合我们行动。” 方礼几人听了纷纷点头,确定一切照计划行事。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听到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的咕噜声。 靳江也随着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朦朦胧胧的晨光里,烟尘中有一队镖车从南面驶过来。 “我的人到了。”樊岳说道。 樊岳从地上一跃而起。 左宏等三人也随着站起身,朝远处看着。 车队很快到了近前。 骑在第一匹马上的人一提缰绳,朝着樊岳几人过来。 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上前施礼,“属下楚延见过几位大人!” “免礼。一切都安排好了?” 樊岳问道。 “是,大人,都安排好了。 这里的镖师中,真正的镖师只有四人,其余的都是我们的人。” “好,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吧。 再过一会儿,城门开了,你们先进城。 我们的人随后分散进城。” “是,大人。”楚延抱拳应声,转身走向了那一队镖局的车队。 马上、车上的人听令纷纷下马下车,将车和马安置在大道边,给马喂上草料和水,众人守在一旁歇息。 渐渐地天光放亮了。 现在是太平盛世,农人进城也好,或是出远门的人出城也好,一般都会尽量赶早,因此城门开得也早。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哨探的人回来了,“大人,城门已经开了。” “好。”樊岳点点头,朝着楚延说道:“你带着镖局的人先进城,直接入住平顺客栈,我们随后。” “是,大人。”楚延应着,转身招呼着镖车旁边的人,“弟兄们,该走了。” “是。”众人呼啦啦地站起来,收拾的收拾,牵马的牵马。上车的上车,一阵咕噜咕噜、踢踏踢踏,一队插着镖局旗号的车马朝着平康县城行去。 靳江看着镖局的人走远了,回头朝着身后的人吩咐:“留下人看着马,其余的人步行进城。” “是,大人。”众人听令,留下了十个人在原地看守马匹,剩下的人则都陆陆续续地朝着平康县城走去。 靳江和左宏带着几个人骑上马,先走一步。 他们要先赶到平康县城里去见县令杨铭,调用几个衙差充门面,替他们打掩护。 后面的人则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还扛着根扁担,就像是要进城去打零工的。 总之,尽量地不引人注意就是目的。 平康县城大门敞开着。 这里靠近京城,也没有什么贪官污吏敢明目张胆地大肆敛财,因此,进城门并不收钱,人们自由出入。 众人进了城门,沿着城中大街一直朝前走。 平顺客栈就在城中的主街上。 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平顺客栈门头上高高挑起的幌子。 这时有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人迎着几人走了过来。 靳江与此人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直接去了平康县县衙。 那名小商贩则是一边吆喝一边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僻静的街道上,靳江几人拉住马,等着那名小商贩跟上来,将眼下的情况交代清楚,便又分开了。 小商贩又晃悠回了平顺客栈附近继续叫卖。 时辰还早,县衙大门还没开。 靳江与左宏商量了一下,调转马头,直接朝着县衙的后衙绕过去。 绕到后门处,几人下马。 属下上前,敲响了县衙的后门。 后门处除了有负责县衙采买的人出入,一般不会有人值守。 他们敲了好久,里面才传来了应声,“外面是谁呀?一大早怎么就来了后门儿?送菜也不会这么早吧?”来人嘴里叨念着。 随后,就听见里面哗啦哗啦打开大锁,拉开门闩的声音。 第921章 面见县令 配合行动 门打开,里面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现在门里。 小厮看到几个穿着普通衣着的百姓,手中牵着马站在门外,一愣,疑惑地问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县衙后门所为何事?” 靳江上前一步,“这位小哥,我们有急事要见县令大人。” 靳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 小厮一看,不敢耽搁,但他也不敢一下子就将这些人全都放进来。 “那几位能不能在此稍候片刻,容小的进去回禀一声儿,这会儿,县太爷应该还没有起身呢。” 靳江与左宏对视一眼,“这样吧,我们二人随你一起进去,他们在外面候着。” 说着,二人将手中的缰绳甩给旁边的属下,迈步就进了后门。 小厮一看两人的气势,再想着刚刚那块自己其实根本没看清楚的令牌,也不敢一个劲地拦阻,只好又将后门关上,引着两人往前面走去。 绕到县衙的二堂,小厮停住脚步,“两位先请在此稍候,容小的去回禀我们县令大人。” “你去吧。” 靳江与左宏点头。 小厮快步走到了一间屋外,轻轻地敲了敲窗棂,“回大人,小的是阿才。 外面来了几位大人,说是有急事要见大人,他们有令牌。” “稍候,本官就来。”里面有一道声音响起。 功夫不大,一名三十几岁、面容和身形都略显清瘦的男子,穿着县令的服色,开门走了出来。 “阿才,是谁来见本官?”县令杨铭问道。 “回大人,就是那边的两位。”阿才伸手指向站在不远处的靳江与左宏。 县令顺着阿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两位身材笔挺的男人,手背在身后站立在那里。 从气势上看就非等闲之人。 县令杨铭不敢怠慢,忙紧走两步,抱拳拱手,“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清晨前来有何贵干?” 靳江和左宏二人拱手还礼,“县令大人,我等确实有紧急公务要办,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靳江将手中令牌出示给县令观看。 县令杨铭看过,忙又拱手说道:“请两位大人随本官前来书房说话,那里安静。” “这样最好。”靳江收起令牌,与左宏一起,随着县令杨铭去了书房。 县令杨铭丝毫不敢怠慢,在前引着路,将二人让至书房之中落座,又吩咐跟过来的阿才上两杯茶来。 “是,大人。”阿才转身跑走,不大会儿,端了三盏茶过来,放到三人的面前。 “阿才在院中守着,不得让人随意靠近。”县令杨铭吩咐道。 “是,大人,小的明白。”阿才快步出去,顺手将书房门带上,自己站到了院子中间。 这样,既不会有偷听的嫌疑,还能注意着院中的动静。 “实言相告,我等是接到了密报,这城中的平顺客栈中住进了西兆的奸细。” “什么?”县令杨铭听了,大吃一惊。 自己所在的这小小的平康县城,怎么会有西兆奸细出现? “大人莫惊,他们只是路经此地,入住在县城中的平顺客栈中。 我等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要抓捕他们。 但此事因另有内情,所以要借由县衙的名义。” 接下来,靳江就将制定好的行动计划大略地与杨铭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需要县令大人派出几名衙役配合我们,对外就说是县衙接到举报,有西兆的奸细入住在平顺客栈中。 至于抓捕,就有我们的人出手。 另外,在抓捕之后,县令大人就以县衙的名义,发放一百两赏银奖励镖局的人。 在那之后,我们的人会协助县衙的衙役,将抓捕到的活口押入县衙大牢。 然后再将他们秘密地装到镖车上,押回京城。 这之后,就不用再劳动县令大人了,我们就自行办理即可。“ 平康县县令杨铭听了,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配合。” “好,那现在就请县令大人安排几名可靠的衙役,一会儿随我们一起行动。 再让刚刚的那名小厮去后门处通知我们的人进来。” “好,下官这就去办。”杨铭说着,站起身快步出了书房去安排。 阿才听了吩咐,立刻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门,再次将后门打开,让候在外面的人和马全都进来。 又将后门关好,引着众人朝前面来。 县令杨铭则亲自去到了县衙前衙,将值班的衙役挑选了几个,将他们叫到一处,将事情与他们说明,安排他们一会儿配合靳江和左宏他们行动。 一切布置好,靳江与左宏带着人也来到了前院。 第922章 抓捕奸细 一举拿下 这时,县衙的大门也已经打开了。 大门外,靳江的手下直接走进大门,来到靳江面前,躬身行礼,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我们的人一直在平顺客栈那里监视着。 客栈中的西兆人一共有十个,一个不少,都在里面。 我们化妆成镖局的车队也已经住进了平顺客栈。 我们后来的人也已经将平顺客栈包围了。” “好,我们这就行动。”靳江下令。 “是。” 靳江和左宏朝着县令杨铭走过去,“杨大人,行动现在开始。” “好,让他们四个配合几位大人行动。”县令杨铭指着身边的四名衙役说道。 “好,多谢!” “不敢!几位大人辛苦! 下官就在县衙中,随时听候大人吩咐。” “如此多谢了!”靳江和左宏拱拱手,带着人出了县衙。 大门前,几人翻身上马,马蹄踏踏,朝着平顺客栈而去。 此时,街上行人已有了不少,两旁的铺子也陆陆续续地开了门。 还有些小商贩在街上游走叫卖。 早起的主妇和上工的人们也走上了大街,开始忙一天的活计。 “老左,看着街上人已经不少了,我们到了那里就可以直接行动。 平顺客栈所在的大街是县城中的主街,原本人流就比较密集,一会儿那里乱起来,不怕会没有人围观。”靳江骑在马上,朝着身侧的左宏说道。 “说得是,我们要快动手,争取打他们一个冷不防。”左宏说道。 几人都是骑着马的,很快就来到了平顺客栈门前。 门前的小二看远远就看到有几名骑马的人过来,再看到他们来到客栈门前就下了马,以为是来入住客栈的客人,心里还高兴地想着,今天的生意怎么这么好?一大早就来了一趟镖局的人,这会儿又来了这么多骑马的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 看来他今天殷勤些,赏钱也能得不少。 小二刚要上前热情招呼,就见几人跳下马,将手中缰绳一甩,大踏步地直接进了客栈。 小二一看,就知几人来头不小,忙跟了上去,想着好言招呼一番。 就见从客栈里面出来一个人直接迎到前厅。 小儿很有眼色,知道自己不好再凑上前去,就退到了一边候着。 “怎么样?”靳江开口问道。 “都在。他们警惕性很高。 刚刚镖局的人进来的时候,他们的人就都在观望。 后来见没有异常,才又都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会儿还都在房间里。 “好,我们动手。”靳江下令。 “是,大人!” 刚刚迎出来的“黄令”转身朝里打了个手势。 靳江身边的属下则转身出了客栈,吹了一声口哨。 刚刚还一片平静的平顺客栈,转眼之间就现出了一片雷霆风暴! 几个房间的门同时打开,从里面冲出来许多训练有素的人,他们目标明确,直接封堵了那些西兆人所住的房间。 只见他们一脚将房门踹开,接着,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了一阵打斗之声。 打斗之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没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就见从几个房门里,陆续押出来几个捆绑的结结实实的人。 其他住在客栈中的客人听到了动静,纷纷跑出来看。 见到眼前这阵势,很多人都都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是该躲起来,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才对。 靳江和左宏站在那里朝着后面的庭院看着。 就见总共有八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出来。 最后,还有两个耷拉着脑袋,四肢无力,还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被拖拽着出来。 安济营的人都明白这次行动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几人走到靳江和左宏面前,满脸是笑地抱拳行礼,“爷,兄弟们将西兆人全都抓住了,这回咱们能得不少赏钱吧?” 靳江笑了笑,点了点头,“应该能。官府答应我们的,我们举报了,我们还帮着抓了,这赏钱怎么也得给吧?” “说得是呢。那……咱每人能分多少啊?”那人又笑嘻嘻地问道。 “分多少我不知道。我劝你还是先别做发财梦,赶紧的,将这些家伙全都送到衙门里去。 将他们送去了,咱们也好领赏钱。” “是,爷说得对。” “那两个怎么回事。” 左宏指了指趴在地上不动的两个人问道。 “应该是死了吧。 我们还没动他们呢,他们自己就死了。 大概是他们嘴里有毒。”在最后拖拽着那两具死尸的安济营属下开口答道。 “不管他,将尸首也一起送进官府,我们得按人头儿领赏钱呢。” “是,爷。”几人乐呵呵地忙活着,前面推推搡搡,后面拉拉拽拽,将这死的活的一共十个,全都扔上了马车。 然后就赶着马车直奔县衙。 第923章 大庭广众 奖赏翻倍 县衙中,县令杨铭正坐在大堂上等着消息,就见门外的衙役跑了进来,“大人,大人,去抓奸细的那伙人回来了。” “哦。”县令杨铭听了,忙站起身朝外迎了出去。 他快步来到县衙大门外,就见有几辆马车直朝着县衙而来。 车上扔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马车两边还跟着许多镖师模样的人护卫着。 县令杨铭双手背后,很有威严地问道:“都抓到了?” 靳江和左宏上前答话,“是,大人,都抓到了。 有两个自杀的,应该也算人头儿吧?” “当然要算。将他们押进来吧。”县令杨铭吩咐道。 “是,大人。 那请问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领赏钱啊?”左宏赔着笑问道。 “你们先帮忙将他们押进去,送入大牢之中再说。 放心,本官代表的是官府,答应给你们的赏钱一文不会少。 你们能时刻提高警惕,就凭他们私下交谈时显露出来的西兆口音,和他们话中对我大晔的敌意,就能想到他们是西兆奸细。 就凭这一点,赏钱就必须要给,还不能少给。”县令杨铭又夸奖、又承诺。 “是,那在下就谢过大人了!” 靳江和左宏与县令杨铭几人在县衙大门前一唱一和的,几乎就将这事情说成了一个精彩完整的故事。 而从平顺客栈里面闹出大动静,再到将那些五花大绑的人和两具死尸扔上马车,全都送来了县衙。 这一路上,包括在平顺客栈门前围观的,再加上这一路紧紧跟随着看热闹的,眼下,在这县衙大门前,人群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 县令大人和抓捕西兆奸细的这伙人的对话,在场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中有惊奇的,也有羡慕的。 甚至还有的说:“以后咱们在外面行走,也得把耳朵支棱起来。 要是什么时候也听着有人说话的口音不对,是外邦的,咱们也去举报,说不定咱们也能小发一笔!” “你说得没错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你看看人家这几个人,人家就走趟镖,就住个客栈,就听了那么一耳朵,人家立刻就能想到会不会是西兆奸细。 这不是,人家不光来举报了,人家还帮着抓了,这官府能不给赏钱?“ “说得是呢,肯定还得给不少!” “没错!咱等着看看,看看能给多少赏钱。” “……” 人群里纷纷议论着。 当然,议论的人中,引领着风向的,有不少都是混在人群中的安济营的人。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和热烈的议论之中,安济营的一群属下将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几个西兆人连拖带拽地从马车上拽下来,送进了县衙大门,先扔进了大牢。 他们这些人忙活着,在县衙大门前围观的人群可是一点儿没见减少,甚至越聚越多。 好事的人们都在大睁着眼睛看着,就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能拿到的奖赏?赏银能有多少? 虽说赏银是多是少也没他们的份儿,但是,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想着以后,他们也得随时关注着身边的人说话的口音了。 说不定他们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能得官府的奖赏。 人多好干活。 两个拽一个,很快,马车上的那些家伙就全都被押进了县衙大门。 县令杨铭看了看,点了点头,“好,此事你们做得非常好。” 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县令杨铭索性也不去县衙大堂升堂了,直接就在县衙大门口将事情办了。 “这几位镖局的兄弟,你们在无意之中听到了这些人私下用西兆的口音交谈,能够留心注意他们说话的内容,能够联想到他们有可能是敌国奸细,能够心有大晔,来官府举报奸细,此事值得嘉奖,且为大功一件。 本官决定,之前答应你们的奖赏直接翻倍。”县令杨铭一派豪爽地说道。 “大人,您说的这是真的吗?”几人听了县令杨铭的话,仿佛都很兴奋,又有些不敢相信,睁着眼睛直盯着县令杨铭,等着他再次确认。 县令杨铭微笑着点点头,“没错,你们前来报案之时,本官曾经说过,如果能确认他们是奸细,如果你们帮着将他们抓捕归案,那么就奖赏你们纹银一百两。 如今,本官做主,奖赏加倍,纹银二百两一文不少。 这是对你们的鼓励,同时也是鼓励我大晔的百姓,要时时刻刻把我们的大晔的安危放在心里,要时刻防备着敌国的渗透和破坏,以保我大晔千秋万代,国祚永存。” “是,多谢大人,大人的话,在下等谨记在心。”几人异口同声地说着感谢的话。 第924章 拿到赏银 众人羡慕 周围的人听到这儿,又一阵热烈的议论声响起。 “二百两啊!先说的一百两,转眼就变成了二百两! 这……这真是发了呀!”有人惊呼。 “可不是嘛!不过,人家都是镖师,身上本来就有功夫在,抓个把人,那不是很简单吗?”旁边的一人说道。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人家身上是有功夫,可是,如果人家不管这闲事儿,那奸细不是也抓不到了? 还得说人家心中有大义,关键的时候人家肯出手。 要说这事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了的。 就像你我,就算是哪一天听了谁说话的口音和说话的内容有疑点,咱们顶多是上衙门报个信。 要是让咱们帮着去抓,搞不好,回头咱们的小命儿再丢了”又有一人开口。 “所以呀,人家能拿翻倍的赏银,咱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只不过,以后多留点儿心而已。 二百两赚不到,一百两也是好的呀!”刚刚那人点头说道。 “你这话说得倒是真的。”旁边的人附和着。 县令杨铭和靳江、左宏等人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声,心道:不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恐怕今天一天之内,整个平康县城以及周边就都能知道这件事了。 县令杨铭转身朝跟在身边的主簿吩咐道:“你去取二百两纹银出来,当众交给这几位镖局的兄弟。” “是,大人。”主簿听令,转身快步进了县衙大门。 人群中又是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羡慕声。 功夫不大,就见主簿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面放着几锭大银。 足足的二百两。 主簿端着放着银子的托盘走到了县令杨铭身边,“大人,银子取到。” “好。”县令杨铭看了看,伸手将托盘接了过来,朝着靳江和左宏说道:“几位,这是赏银二百两,你们现在就领走吧。” “是,在下等多谢大人。”靳江和左宏上前,靳江伸手将托盘接过,左宏则抱拳拱手,“多谢大人。”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立了功应得的奖赏!” 县令杨铭笑着说道。 见到了真真切切的、白花花的银子,周围人群里的议论之声更加热烈,谁看着不眼热呢? “好了,各位镖师远道而来,不久后还要继续赶路,就请先回去歇息吧。”县令杨铭说道。 “是。在下等跟大人告辞。”靳江和左宏带着人赶着几辆空了的马车,掉头回了平顺客栈。 靳江和左宏目送着他们离开后,也带着县衙的人进了县衙大门。 县衙大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在一阵一阵的议论声中也渐渐地散去,散向了四面八方。 人们彼此见了面,说不上三两句,必定就会说:“哎,咱们平康县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接下来,人们就会说:有一队镖师住进了平顺客栈没多久,他们无意间听到有人私下里说话,说话的内容是针对大晔的,口音则是西兆的。 于是,镖师迅速报告了官府,并协助官府将那些可疑的人抓捕到了大牢里。 结果,本来说定的一百两赏银直接翻倍成了二百两。 …… 不多时,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平康县城内人尽皆知。 不仅如此,就连附近的崇宁县,以及更远的地方都听说了—— 此事传着传着,因有人途经平康县去往京城,这件事也就传进了京城,这是后话。 只说靳江和左宏带着人回了平顺客栈。 众人连夜忙着赶路,忍饥挨饿到现在。 靳江和左宏先让平顺客栈的厨房多做饭菜,他们吃饱好返程。 至于在外面设下包围圈暗中协助的人,则是在外面的包子铺、面馆儿等地填饱了肚子。 大部分的安济营人马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出离了平康县,来到之前停留的那片山脚下,和看马匹的同伴汇合,留下二十几人等候着靳江和左宏他们,其余人便三五结伴,骑上马返回京城去了。 靳江、左宏、方礼、樊岳几人也没闲着。 他们暗中从县衙大牢里,将那些西兆的奸细提出来,塞进了镖车上的几口大箱子里。 临近人多的地方,他们才在车上插起了镖旗,浩浩荡荡地出离了平康县县城,直接转向南,朝着崇宁县的方向而去。 然后,在半路上的隐秘之处,将那些大箱子换到了另外的几辆不起眼的马车上,掉头回来,和其他人去会合,一同回京。 插着镖旗的镖车则继续南行。 就这样一倒一换,那八个西兆的奸细就被带回了那片山脚下,事情就办完了。 第925章 金殿朝会 臣子奏本 看看天色,靳江、左宏、方礼、樊岳四人,带着一众安济营的属下,和几辆装着大箱子的马车,朝着京城归去。 京城之中。 一大早,皇宫门外,陆陆续续地就有一辆辆马车到来,送来了上早朝的官员。 胜义公萧之南与萧诚毅和萧一凡到来,在宫门前下了马车。 就见跟在他们马车后面到来的正是礼部侍郎尹守哲。 尹守哲看到胜义公萧之南三人,忙紧走两步,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国公爷!两位萧大人早!” 萧诚毅和萧一凡拱手还礼,“尹大人,早啊!我们一起去朝房吧。” “是。”尹守哲应道。 胜义公萧之南在前,萧诚毅、萧一凡和尹守哲随后跟上,一起走进了皇宫大门,去往朝房。 几人一路走着,闲话着昨夜的中秋宫宴与望月台上的赏月雅事。 来到朝房之中,只见早到的官员们也在喝着茶,聊着闲天儿。 见到胜义公萧之南几人进来,众人忙站起来打招呼,行礼。 一阵寒暄之后,众人落座,只等金钟敲响,众人就去上朝。 紫宸宫中。 承祺帝也已起身梳洗完毕,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此时正走进后殿来与父皇母后问早安。 兄弟俩进来,走到近前,朝着承祺帝和皇后云芙躬身施礼,“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免了。”承祺帝笑着说道。 赫连玦则直接转身朝着内殿走去,“母后,儿臣去看看安安妹妹。” “去吧。”皇后云芙听了,笑着点点头。 赫连琦也跟着一起走去了内殿,来到小床榻前。 就见安安小公主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呢,两手握成小拳头,就放在小胖脸儿两边。 赫连琦和赫连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内殿。 薛瑞带人摆上了早膳,承祺帝和皇后云芙领着赫连琦和赫连玦用过早膳,又略坐了坐。 薛瑞走过来,躬身行礼,“启禀皇上,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 承祺帝点了点头,“好。” 承祺帝转头看向皇后云芙,说道:“芙儿,时候还早,朕去上早朝,你再回去小憩一会儿吧。” 皇后云芙点点头,微笑说道:“皇上去上朝吧,臣妾自会去歇着。” 承祺帝点点头,又看向两个儿子,“你们两个也该去上书房了。” “是,父皇。”父子三人迈步走出了紫宸宫后殿。 赫连琦领着赫连玦去了上书房,薛瑞陪着承祺帝前往金銮宝殿,身后是銮驾相随。 金钟敲响,承祺帝临朝。 承祺帝走上龙台,坐在宝座上。 文武两班群臣朝上行礼已毕,承祺帝开口问道:“众位爱卿可有本奏?”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三人出班启奏,“皇上,日前查到清延府地方官贪腐枉法现象严重,已被就地处置。 后又查到朝中另有官员为他们撑起了保护的黑伞。 这些官员的罪证都已查清问明,已经将人押进天牢之中,现将补充证据当殿上呈皇上预览,只待皇上下旨予以惩处。” 承祺帝点点头,面色严肃,“此事要从重惩罚,不能轻饶!贪腐之风绝不能助长,否则,百姓受苦,社稷难安!” “是,皇上。”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三人应道。 “至于如何处置,朕在之前的奏折上已经批复,少时,几位爱卿看过便知。” “是,皇上。”三人拱手退回文官班中。 萧诚毅随后迈步走上前,朝着承祺帝拱手,将一份奏折取出来托在手上,说道:“启禀皇上,贪官被处置之后,官员出现空缺。 这是臣等拟定的接任官员名单,呈请皇上御览。” 承祺帝点点头,“呈上来。” “是。”薛瑞应着,快步从一侧走下龙台,将萧诚毅手中的奏折接了过去,回身又快步走到承祺帝面前,将奏折递上。 承祺帝打开奏折观看。 当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微微一愣。 这奏折上的内容与刚刚萧诚毅启奏的内容完全不同。 奏折上,将昨夜宫宴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做了简单陈述。 原来西兆又派遣了奸细到来,结果被安济营发现了,他们当时便做出了处置,派人连夜赶往了平康县前去抓捕。 干得好!承祺帝心中想着。 将奏折合上,承祺帝点了点头,“好,奏折朕已看过,至于具体安排,少时早朝之后,萧爱卿留下来,与朕当面商议一番,今日就做出决定。” “是,皇上。”萧诚毅后退几步,回归文班之中。 第926章 御书房中 师生相议 承祺帝又看向一旁的叶道远,“叶首辅,少时早朝结束,请叶首辅与萧大人一道,随朕前往御书房商议此事。” “是,皇上,老臣遵旨。”首辅叶道远应道。 承祺帝点点头,又看向下面的一众官员,“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本奏?” 接下来,又有几位大臣呈上了本章。 承祺帝一一听取了官员的意见,又看过他们递上来的本章,点点头道:“待朕仔细看过再做决定。” “是,皇上。”官员退下。 薛瑞看看没有官员再出班启奏,于是他看向承祺帝。 承祺帝微微点头示意。 薛瑞上前两步,高声唱喝,“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臣听到,纷纷朝着承祺帝行礼。 承祺帝站起身走下龙台,回转御书房。 首辅叶道远与萧诚毅跟随在身后通往御书房,其他官员则转身下殿,回各自的衙署办公。 萧诚毅与首辅叶道远随着承祺帝一起来到御书房中。 薛瑞很快送上茶来,又将殿中的宫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承祺帝没有坐在书案后,而是与叶道远和萧诚毅一起坐在茶桌边,边喝茶边说话。 承祺帝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看向叶道远:“老师,昨晚有些事情发生,老师还不知道,朕就先与老师解说一遍。” “是,老臣洗耳恭听。”叶道远说道。 “尹侍郎很可能是西兆奸细。”承祺帝说道。 叶道远早就对尹守哲有了怀疑,承祺帝也就直截了当地说起来。 “因为意识到那尹侍郎似乎每一次可能与珠儿遇到的时候,他都在有意地躲避着。 因此,朕与诚毅几人商议,要放长线钓大鱼。 既然尹侍郎总是有意识地躲着珠儿,那我们就主动地帮着他达成心愿。 因此,就决定在昨日的宫宴上,让珠儿先避开尹侍郎,好让他觉得安全、安心。 结果,昨日在宫宴上也好,在望月台上也罢,经过观察发现,尹守哲果然就是在避着珠儿。 甚至再到后来,太子与珠儿有意试探他,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时,那尹侍郎第一次躲开了; 再后来,他直接下了望月台。 尹侍郎是西兆派来长期潜伏在我大晔的奸细,这件事十有八九了。”承祺帝说道。 首辅叶道远听了承祺帝的话,既有些吃惊,又有些“果不其然”的感觉。 果不其然,他们的怀疑终究还是成真了! 尹侍郎,藏得够深、够久! “这是一件事。 还有一事,就是发现西兆又派来了多名奸细,他们已经到了京西平康县,住进了平康县的平顺客栈。 这事就让诚毅跟您说吧。”承祺帝看向萧诚毅。 萧诚毅点点头,于是又将昨晚得到消息,就连夜派人奔赴平康县抓捕西兆奸细之事说了一遍。 “昨天宫宴结束,学生刚出宫门,就接到了密报。 我们的人通过秘密跟踪监视尹侍郎的贴身侍卫霍风,查到了西兆又遣人来了我大晔,企图寻机潜入京城,补充西兆的秘密力量。 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早已经引起了我们的怀疑,也早就被我们的人时刻跟踪监视着。 这一次,他们西兆派来的人才刚刚抵达京西平康县,刚刚入住了平顺客栈,就被我们的人跟踪那个霍风到了平康县,继而查到了他们。 因此,昨夜狄侯和我已经派了人过去抓捕。 我们的人连夜行动,直接赶去了平康县。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午后就能回京,我们就能知道结果了。” “还有这样的事!”首辅叶道远说道。 “是,老师。 不过,想来抓捕到这些人,也只是灭了这一股力量而已,其他的……应该意义不大。 他们既不可能看到去和他们联络的霍风的真面目,更不可能知道,他们来到大晔之后的新主子,就是我大晔的礼部侍郎尹守哲。 就是提审逼问口供,最终也不过是能追问出来,他们就是西兆派来的奸细,其他的……”萧诚毅摇了摇头,“不会有别的大收获。” “咱们将那些西兆奸细抓捕,会不会打草惊蛇?”叶道远问道。 萧诚毅听了,回答道:“老师,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昨夜前往平康县实施抓捕的人,都化妆成镖局的镖师,就当是住进同一间客栈,无意中听到了他们说话,辨别出他们的口音来自西兆,又听到他们的话中对大晔充满敌意。 因此,镖师们向官府举报,官府才动手将他们抓捕。 镖师们是配合官府行动。 因为发现了奸细并协助抓捕奸细有功,还领取了官府的赏银。 而朝中则一切如故,这样,应该不会真的惊动了那位尹侍郎。 我们的人会在行动之后,将我们希望散播的传言散播开去。 就算尹侍郎派人去平康县调查,听到的也只是这些情况。” 第927章 放出长线 继续钓鱼 首辅叶道远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好吧,那我们就留着这位尹侍郎,就看着他在我们面前表演。 通过他,我们也能探察一下西兆的动向。” “是啊,我们的目的也正在于此。”承祺帝说道。 “老臣明白了。今后该怎么做,老臣知道。”首辅叶道远说道。 “好。”承祺帝点头,“既然我们已经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了,那么眼下也不指望他们一下子就将尹侍郎供出来。 现在对我们来说,听到确认和没听到确认相差不多。 今后只要他们派人来,来多少,我们就灭多少。 只要让我们抓到,就及时灭掉。 尽可能地让西兆的人再也不能在我大晔形成气候,免得对我大晔再造成更多、更大的伤害。”承祺帝说道。 “是,皇上,这次他们一共来了十个,就看看能抓回来几个活口,当场又灭掉几个?”萧诚毅冷冷说道。 说罢,萧诚毅站起身来,“皇上,臣现在就回去等消息。 有什么新的情况,臣再及时禀报给皇上。” 承祺帝听了,点了点头,“也好。” 首辅叶道远也随着站起身,“皇上,老臣与诚毅一起出宫吧。” “那好,老师慢走。”承祺帝起身相送。 “是,臣告退。”叶道远和萧诚毅辞别了承祺帝,出了御书房,一路朝着紫宸宫外走去。 师生二人边走边谈论着这件事。 “诚毅,你是不是该派人去尹守哲的家乡秘密调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是啊,学生也这么想,今天就准备派出人去。 另外,老师,学生怀疑尹守哲此人就是那西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林王府世子林勉。” “哦,能和林勉联上?” “根据西林王府世子林勉失去踪影的时间,根据尹守哲的年纪,根据之后所有的情况……应该是。 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而已。” 首辅叶道远听了,点了点头,“是啊,证据,眼下咱们还真的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但仅凭这些怀疑,已经是让人心惊的了。” “其实,证据也不是完全没有。 只不过,是不能一下落在实处的证据。 就比如这次,咱们发现那十个西兆奸细到了平康县的平顺客栈,就是因为我们的人跟踪了尹守哲的贴身侍卫霍风前去了平康县,才查到的那十个奸细。 但,说到底还是要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如今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并没有当场将霍风抓住,而是任由他离开,再继续跟踪了。 不过,就算是将霍风抓住,也不能确切的就将证据坐实在尹守哲身上。 丢卒保车,他一样可以像上次在他府中花园里抓到那个黑衣人,和在他府中查到那个花匠一样,他依旧可以脱身。” “是啊,话说回来了,即便现在马上就能把证据落实在尹守哲身上,我们也不能那么做。 还是那句话,放长线,钓大鱼。 留着它,看着它。 至于什么时候需要抓他,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老师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好吧,那你和信长他们就多费心吧。” “应该的。” 师生二人半路分开,首辅叶道远去了内阁,萧诚毅则是出宫赶去了安济营。 萧诚毅到了安济营,见到早已到了这里的狄信长。 郎舅二人还没说两句话,外面的属下来报:“回侯爷,大人,靳江,左宏,方礼等人已经回来了。 萧诚毅和狄信长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门外。 功夫不大,就见靳江,左宏,方礼,樊岳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属下等见过侯爷,见过萧大人!”靳江几人抱拳行礼。 “罢了!你们连夜奔波,辛苦了!”狄信长抬手说道。 “是属下等应该做的。”靳江拱手。 “好。事情办得如何了?”狄信长问道。 “回侯爷,西兆奸细十人,活捉八人,死两人,我们的人没有损伤。”靳江回答。 “干得好!你们留下一人将情况详细说明,其余人都快去休息吧。”萧诚毅说道。 “是,谢大人。” 靳江几人互相看看,最后靳江留了下来,左宏几人退了出去。 “坐下说吧”。萧诚毅说道。 “谢大人!”靳江拱手,在一旁坐下,将全部经过细细叙述了一遍。 萧诚毅和狄信长听了点了点头。 “等平康县的风声传到京城,咱们在京城之中再加一把火,适当惊那人一下,让他暂时老实些,别想着又来了人手,这些人手能用来做些什么!”狄信长说道。 “是,属下等明白了!”靳江点头应道。 第928章 刑讯房中 威吓奸细 “在平康县和回京的路上,你们可有简单地审问过吗?”萧诚毅问道。 “回大人,还没有。 在平康县时,因着我们的身份只是镖局的镖师,怕暴露,所以没有多接触; 回京的官道上,来往路过的人又太多,又是大白天,于是,我们索性就将那些西兆人一直关在箱子里,想等回京之后再行审问。”靳江回答道。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 “你们带回来的西兆人现在在哪里?”狄信长问问。 “回侯爷,那八个人就关在了我们安济营的地牢里。”靳江回道。 狄信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萧诚毅,“带一两个过来简单问两句,左右意义不是太大,也就是摸摸情况,看他们能不能说出来一句半句有用的话。” 萧诚毅听了笑笑,点点头,“也好,那就问问吧,也无需抱太大希望。 这些人来了,也只是听使唤的,而不是做主的。” “说得是。”狄信长也点头赞同。 “那我们就去刑讯房吧。”说着,狄信长率先站起身。 萧诚毅,靳江也随着站起身,三人一起走出正厅,去了刑讯房。 走下几十层台阶,几人来到地牢中。 向右转,进入其中一间刑讯房。 刑讯房面积很大,靠一面摆放着一张桌案,桌案后摆放着几张大椅。 而在对面,墙上、地上、案子上,俱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看上去就令人心生恐惧。 凡是被带进安济营地牢的人,看见这些刑具,心就得开始打哆嗦。 能被带进安济营刑讯的人也不可能是些小偷小摸的泛泛小贼,几乎都是敌国奸细,内贼大恶之徒,对这样的家伙,自然也无需客气手软。 狄信长和萧诚毅走到桌案后的大椅上坐下。 靳江则去吩咐属下带人。 功夫不大,两名安济营的属下就押着一名西兆奸细进了刑讯房。 这名西兆奸细从长相上看实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就是扔进人堆里立刻就找不到的那种。 而且从长相上看,西兆人的特点丝毫没有。 看来,他们西兆挑选来大晔潜伏的奸细也真是用了心了。 这名西兆奸细被押到狄信长和萧诚毅面前。 安济营的属下照着这名西兆奸细的腿窝就是一脚,这名西兆奸细被迫“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他抬起头,朝着坐在上面的狄信长和萧诚毅看了一眼,瞬间眼中就现出一丝惊慌。 他连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怎么?认出我们了。”萧诚毅很是随意地问道。 这名西兆奸细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 “想用闭嘴不出声来表现你对西兆的忠诚?你觉得有意义吗?”萧诚毅冷嘲。 这名西兆奸细依旧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你既然不说话,那本官来替你说。 你们这十个人是西兆王庭派遣来的。 因为你们之前潜伏在大晔的这些奸细都被我们清理得差不多了,这里急需要补充人手,所以就把你们这十个倒霉蛋儿派来了。 可派来了又怎么样呢?来了就被抓,抓了八个,死了两个。 接下来,你觉得你们八个人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 是会被我大晔待如上宾呢?还是很快就去与你们那两个同伴在地下汇合? 你觉得,就凭你们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说,来大晔送死就是你们这十个人来大晔的目的?” 萧诚毅说完,就见下面跪着的西兆人身子微微往下一塌,虽不明显,但还是被萧诚毅和狄信长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你是想痛快地去找你那两个死掉的同伴呢? 还是在去见他们之前,先将这里的所有刑罚都体验一个遍?”狄信长语调平淡地问道。 下面跪着的西兆人还是没有出声,但他身上细微的颤抖已经暴露了他的恐惧。 “还是不说话?那好吧,那我们也不能慢待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念在你是第一个被带进刑讯房的,就给你个特权吧——这里的所有刑具随你挑,使用顺序由你定,如何?”萧诚毅一副好商量的口气。 西兆人抬头看向萧诚毅,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来啊,带咱们的客人去挑选吧!别耽误工夫了,后面还有七个呢!招待完这些客人,咱们也好早歇着。”狄信长说道。 “是,侯爷!”两名安济营的属下上前,一左一右,就将西兆人拉起来,拖着他向后转,去了摆放刑具的那边。 “选吧!”其中一名安济营的属下说道。 这名西兆人抬眼看去,就见面前全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这些刑具不知曾经用在了多少人的身上? 上面的锈迹与血迹混杂,隐约似有血腥气留存着。 第929章 行房审讯 不出所料 就是这隐隐约约的,似有似无的血腥气,再混合着一股铁锈的腥味儿,更是刺激得人头皮发麻发紧,从心底里感到惊悚。 这些刑具静静地放在那里,就如同是一个个呲着獠牙的魔鬼! 它们似乎是在说:来吧,下一个接引走的就是你了! 这个西兆人实在不敢看向那些刑具。 但,睁开眼看,眼前全都是各样的刑具; 即便是不想看,不敢看,闭上眼,可鼻子里充斥的那股子腥气反而变得更加地清晰! 架着他的两个安济营的属下,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西兆人浑身都在颤抖。 两个安济营的属下拖着这个西兆人,就在那一片刑具前巡视了一遍,然后又将他拖到刑讯房的正中央空地上。 两个安济营的属下同时松手,那个西兆人腿软得站不住,“扑通”一声直接趴卧在了地上。 “选好了吗?想挑哪一种啊?”靳江走上前两步,看向这个西兆人问道。 西兆人身上猛地一抖,头垂得更低了,但还是没有出声。 “不说话?明白了。”靳江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挑选,要一样一样地都尝过是吗? 那好,这个简单,一定满足你。 来人,一样一样来,好好照顾咱们这位远道来的客人!” “不……不……”这名西兆人突然抬起头,连喊了两声“不”,他惊慌地看向靳江,又看向稳坐在桌案后的狄信长和萧诚毅,眼神在狄信长、萧诚毅和靳江几人的脸上来来回回地逡巡着。 “直说吧,你什么意思?”靳江站在他面前问道。 “在下……在下……在下愿意说。可……可可……在下也不知道什么呀!”这个西兆人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你就说你知道的。”靳江说道。 趴卧在地上的西兆人慢慢地,费力地将身子支了起来,跪坐在地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我……我只知道,我们这一拨潜入大晔的人一共有三十个人。” “哦?”听到这个数字,狄信长和萧诚毅对视一眼,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第一拨。是准备直接到大晔的京城之中长期潜伏下来,听候这里的主子调遣。 我们只是接到命令,到了这里之后自有人来联络我们。 通过联络我们的人,接受这里的主子的指令行动。”这个西兆人说道。 “那后面的人呢?”靳江问道。 “我们只知道后面的人要比我们晚几天出发。 至于……至于他们具体哪一天到,我们就不知道了。”西兆人摇了摇头,说道。 “是这样。 那派遣你们来到大晔的人是怎么对你们下的指令?”萧诚毅问道。 “我们来的时候,那边的主子给我们下令,让我们来大晔京城听候这里的主子地调遣。 我们中有的人要谋得合法的身份,要谋得一份正当的、长期的营生,以便在大晔长期潜伏下来。 要在这里或开铺子,或做摊贩…… 总之,要做长期打算。 还有……还有……”西兆人嗫嚅着,一时没有往下说。 “还有什么?”靳江问道。 “还有……就是死士和杀手,他们随时听候指令,刺杀大晔这边的重要人物,包括……包括大晔的君臣在内。” “那么,对你的安排又是什么呢?”萧诚毅开口问道。 “在下……在下和另外几个人精于厨艺,在下的任务是……是先进入到大晔京城中站住脚,然后想办法,争取进入到朝中重臣的家中做厨子。 这样既能长期安全地潜伏下来,到需要时,又能里应外合,是刺杀,还是投毒,到时候就听这里的主子调遣。” “想得倒是好啊! 够歹毒、够阴险,想得也够长远! 我们大晔君臣的命,岂不是就掌握在你们这些西兆奸细的手中了?”萧诚毅冷嘲道。 西兆人抬头看了一眼萧诚毅,又连忙低下头去。 “你们的目标都有哪些呢?”萧诚毅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个……进宫做御厨……一时有些难度; 所以,进入大臣家中是……是最先考虑的。”西兆人答道。 “刚刚大人问得是你们的目标都有哪些?”靳江说道 。 西兆人嘴唇哆嗦着,勉强让自己镇定地说道:“有……有内阁的首辅,有奉王府,有庆平侯府,有几家尚书的府邸,还有……还有……”西兆人说着,偷眼看了一眼萧诚毅。 “还有我们胜义国公府,对吗?”萧诚毅冷笑道。 “是,是有。”西兆人小声应道。 “心够大呀!那后面的人呢?”萧诚毅问道。 “后面的人……死士和杀手居多。 至于……至于他们具体怎么安排,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们这三十人里面,准备留在这里谋得营生,长期潜伏的有多少?”萧诚毅问。 “大概……大概有一半儿吧。”西兆人答。 死掉的那两个是杀手,还是……?” “他们……他们两个是死士,是杀手。” “本官再问你一句,你们在西兆,训练你们、派遣你们的是什么人?”萧诚毅再问。 “是……是我们西兆的西林王……王爷。” “哈哈,果然如此。” 萧诚毅、狄信长和靳江,以及旁边站着的几名安济营的属下,此时心中都涌上了四个字——果然如此! 第930章 开始提审 收服一人 “这次的十个人中,还有几个是准备混入大晔官员府中的?”萧诚毅语气平静地问道。 “回萧大人的话,除了在下,还有四个人。”西兆人答道。 “你们这一拨十个人谁是头儿?”萧诚毅又问。 “是……是王好。” “王好,是哪一个?”萧诚毅问。 “就是……就是长得白白胖胖的,身量和在下差不多高的,他叫王好。” “那你叫什么?”靳江问。 “在下叫魏秩。”西兆人回答。 萧诚毅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自称叫魏秩的西兆人。 “魏秩,如果,本官是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活下去,你是愿意活?还是愿意……?” 萧诚毅一个“死”字还没有说出口,魏秩就已经快速地抬起头来看着萧诚毅,连连说道:“要活……要活……在下想活着。” 萧诚毅直视着魏秩,一直将魏秩看得又低下了头。 “想活着,那,你就该知道活着的代价。 本官可以念在你初到大晔,还没有开始作恶,就给你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行为。 是真地想活,还是只想拖延几个时辰、或是几天。” “在下……不,是小人,小人想活着!在下真的想好好活着! 小人……小人有手艺,小人并不想做奸细。 小人也没有什么立大功,成大业,或者……或者什么光宗耀祖的大志向。 在下只想凭着手艺,安守本分地娶妻生子过一辈子。 可小人……小人因为家贫,爹娘饿死,小人无钱葬埋。 于是,就将自己换了银钱,为爹娘买了棺木,下了葬。 小人以为……以为只是卖身为奴,或是为主家做一辈子大厨。 却不知……却不知是被远远地派到了大晔来做……做奸细。”魏秩颓然地说道。 “如你一般,误入其中做了奸细的还有谁?”萧诚毅问。 “除了……除了那个王好,剩下的……剩下的应该都是这样的。 不过,像小人这样,家中再没了亲人的,应该只有三个。 剩下的……剩下的,都是有亲人家眷在西兆。 他们……他们恐怕……” “嗯,明白。” 没等魏秩把话说完,萧诚毅几人就已经明白了魏秩要说的意思。 无非就是那些人的家眷、亲人都被留在了西兆做了人质。 他们来了大晔是不敢有半分背叛的,否则,他们留在西兆的亲人就会丢掉性命,万劫不复。 “会写字吗?”萧诚毅问道。 “小人识得几个字。”魏秩答道。 “那好,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人名都清清楚楚地写下来。” “是,小人遵命。” “还有,你说接下来还有二十个人,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来到西兆。 如果到时候需要你去指认,你可愿意?”萧诚毅又问道。 魏秩听了,抬头看向萧诚毅,眼中有着纠结。 半晌,魏秩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小人愿意。” “那好,你先去写吧。”萧诚毅吩咐道:“给他预备纸笔。” “是。”一旁的安济营属下快速地取来了纸笔,又搬来了一张矮桌,放到了魏秩的眼前。 魏秩就跪坐在地上,就着矮桌,提起了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萧诚毅和狄信长没有着急再提审下一个,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魏秩在那里书写。 这些人都已经被抓到这里了,既翻不出大浪,也问不出什么太多的内容,他们也就不用过于急迫地挨个提审,慢慢来吧。 不多时,就见魏秩停了笔,仔细地从头到尾看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最后,他放下笔,将自己写好的几张纸举起来,“回大人,小人已经写好了。 小人所知道的都在这里了。” 旁边安济营的属下上前接过,来到书案前,双手递了上来。 萧诚毅伸手接过,放到桌案上,与狄信长二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魏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死人了。”萧诚毅说道。 魏秩听了,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萧诚毅。 而萧诚毅平静地说道:“你不必惊慌,只是要将你单独关押,自此不再与你那些同伴见面而已。 至于那些人谁能活,谁必死,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而你,需要用到你的时候,你的表现,就是你能否活下去的依据。懂吗?” “是,大人,小人懂。” 魏秩连连点头应声。 “懂就好。将他带下去,单独关押,平日里不要为难他。”萧诚毅吩咐道。 “是,大人。”两名安济营的属下上前来,一左一右将魏秩提起来,带出了刑讯房。 狄信长接着吩咐:”将王好带上来。” “是。”立即有人听令出去。 第931章 王好之后 再审一人 功夫不大,随着传进来的脚步声,两个安济营的属下拖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人进了刑讯房,照样将他扔到了刑讯房正中央的空地上。 眼前的王好,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西兆派来的奸细,给他系个围裙,他还真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厨模样。 王好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狄信长和萧诚毅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王好就那么静静地跪着。 狄信长冷笑了一声,“原来,西兆派遣奸细来我大晔,还能心大地派来一个哑巴。 既然他们派来的是一个哑巴远道来到我大晔。 我大晔好歹要有待客之道。 茶饭相待,先缓一缓,就先替这位客人治一治哑疾吧。 毕竟,只有治好了他的哑疾,他才能说话呀,咱们才能问话。” 听到狄信长如此说,跪在那里的王好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大晔的官员会请什么大夫,替他治什么根本没有的哑疾。 恐怕……是要对他上手段了。 王好心中虽然恐惧,但他依旧强撑着不发一语。 狄信长则没有了那份耐心再陪他玩儿静默。 狄信长命令一旁的安济营属下,“本侯不喜欢这份安静。 你们就替他选一样治疗的工具,再替他治一治他的哑疾。” “是,侯爷,属下遵命。”安济营的属下听令,其中一人走到摆放刑具的架子旁边看了看,抬手取下来一条长鞭。 这条鞭子长有四五尺的样子,除去手柄的位置,鞭身上都围绕着细密的倒刺。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鞭子。 这鞭子抽到人身上,一鞭子下去,再提起来时,那就会跟着有一串的血肉和血珠飞起。 安济营的属下走过来,“啪”地一声,鞭子先抽在了王好面前的地上,声音震得王好浑身猛然一抖。 王好抬眼看向那条鞭子,细密的倒刺让他心惊; 那上面隐隐地有着旧日的血迹更让他胆寒。 这条鞭子,不知曾抽烂了多少人的身体,吸尽了多少人的血肉! 今日,难道自己也要用自己的血肉喂这鞭子吗? 王好双手握紧成拳,青筋绷起,脑门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好了,开始治疗吧,本侯等着你们将他的哑疾治好。”狄信长淡淡说道。 “是,属下等一定尽力。” 安济营的属下听令,将鞭子抽回来,高高地举起,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这将落未落之时,“不要……不要啊!”王好凄厉地出声。 “呵呵,原来不是哑巴。 既然不是哑巴,那就好好说话吧,不然,本侯还会以为你有别的什么不治之症,还要劳动他们给你尽心医治。” 听了狄信长的话,王好惊得抬头看过去,又慌忙低下头,垂下眼帘。 “怎么?你这哑疾是时好时坏的? 看来是老病根儿了。 那还是让他们给你彻底根治吧。 动手。”狄信长下令。 “不不不,小人……小人愿意说。”王好连忙出声说道。 “既然愿意说,那就快说。把你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靳江说道。 “是。小人说……小人说。” 安济营的属下就那么提着那条鞭子站在王好的眼前。 王好偷眼看看那条鞭子,又快速地朝上看了一眼狄信长和萧诚毅,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回侯爷,回萧大人……” “王好,你认识我们?”萧诚毅轻笑着问道。 “是。在西兆时,主子就时常叮嘱我们,到了大晔之后,要格外小心的人就是狄侯和萧大人。 二位的风采天下皆知,两位大人的画像,小人也是见过的。”王好回答。 “好了,说重点吧。”萧诚毅吩咐道。 “是。”王好应声,“小人等是受西林王爷的指派来大晔潜伏,听从这里的主子调遣。” “你们这次来大晔一共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人?来了要做些什么?” “回大人,我们这一次前来大晔的共有三十人,分三拨。 因怕引人注目,分成三拨赶路,我们是第一拨。 我们这些人里,有准备来大晔京城之中的官员府中做厨师的,也有死士和杀手。 我们的任务不同。 但,都受一个主子指派,到了大晔,也都要听从一个主子的调遣。”王好说道。 “后面的人呢?” “后面的人也是一样。每十个人里,都会有几个来这里长期潜伏的人,和几个死士杀手混合在一起。 其实,细说起来,他们既是沿途保护,也是一路监管我们。 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是有手艺,而他们都是西兆的杀手和死士,身上有功夫。这样混搭在一起,赶路会更安全,能保证安全抵达大晔京城。 况且,在主子的眼里,他们做杀手,做死士的,忠诚度要比我们更高一些。” 第932章 继续提审 杀手头目 听了王好的话,萧诚毅冷冷一笑,“忠诚度!这么说起来,你们,或者说是你,对你们西兆的忠诚度不够高吗?” 萧诚毅这句话,让王好无言以对。 他该怎么回答? 他回答,他对西兆无比忠诚,忠诚度很高? 那么对于大晔来说,他就是罪大恶极的; 如果他说他对西兆不忠诚,那,西兆又怎么会派他前来大晔做潜伏的奸细呢? “在平康县的平顺客栈里抓捕你们的时候,本官看到,你们的人眼睛都在看向你,似乎在看你的意向? 难不成,你是这一伙人的头儿?”靳江站在一旁说道。 狄信长和萧诚毅听了靳江的问话,同时看向靳江,眼中有着赞许。 问得好,既指出了他们怀疑王好是这伙人的头儿,又没有让他知道魏秩已经吐出了内情。 下面,就看王好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了? 而王好听了靳江的话,顿时浑身一抖。 他明白,作为敌人,作为敌对方,当头目的和当喽啰的,罪责是不一样的。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他知道,他想隐瞒也无法隐瞒了,除非他能有信心、有胆量,能扛住眼前这条鞭子,能真的视死如归! 想到这儿,他又偷眼看了看垂在他眼前的那条鞭子,然后用力地闭了闭眼,说道:“没错,我们这一拨最先到的人是十个,而我是被主子临时指派的头目。 不过,说是头目,但我没什么权利,无非就是出面安排晓行夜宿,身上掌管着我们一行十人的盘费。 而一路上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他是一名杀手,是我们这一次前来大晔的三十人当中的真正头目。” “他叫什么?”萧诚毅问道。 “他叫杨沫,就是在平康县的平顺客栈中被抓捕时,伤了手臂和大腿的那个人。”王好说道。 “你们这次来大晔的任务和目的都是什么?”萧诚毅再问。 “主子派我们来大晔,是为了……” 王好再也无心隐瞒什么,他将他们来大晔的任务和目的都说了出来。 王好所说的,与刚刚魏植所说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萧诚毅和狄信长对视点头。 “本侯再来问你,你对这里的主子和与你们联络的人可有了解?” “回侯爷,小的并不了解。 那个去平顺客栈中见我们的人,是拿着半块特制的腰牌,和我们手中的左右对扣,就能确认是来和我们联络的自己人。 至于……至于这里的主子,他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是男还是女?多大年纪?这些我们一概都不知。 就算我们真的在大晔潜伏下来,我们接受指令也只是通过传话人来转达。 我们是不可能真的见到这里的主子的。”王好摇头说道。 问到这里,眼见是没有新的东西可挖了。 萧诚毅朝着靳江递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靳江领会,看向王好,问了最后一句:“如果需要你配合我们来换得你的活命,你可愿意?” 王好听了,脸上现出苦笑,随即点点头,“小人愿意。 靳江示意一旁的安济营属下,将王好带了下去。 “已经问了两个了,也不差第三个,就见见那个杨沫吧,最后一个。”狄信长说道。 “是,侯爷。”靳江应声,向外传令。 很快,一个胳膊和大腿都绑着绷带的西兆人被拖着带了进来。 此人相貌普通,身量中等,透过破损的衣衫可以看到他身上的精壮肌肉,很明显,这是个身上有功夫的练家子。 只是现在,他身上带伤,行动不便。 安济营属下将杨沫拖至桌案前几步远的地方便松开了手,由着杨沫趴伏在地上。 “你的姓名?”靳江开口问道。 趴在地上的杨沫听到靳江的问话,身子动了动,没有答话。 魏秩和王好都是因着手艺在身,再加以训练后,被派遣到大晔来潜伏的,而这个杨沫却是一名真正的杀手。 一个人之所以能成为一名杀手,那是要经历一番非人的魔鬼训练的,其心志自然非普通人可比。 萧诚毅和狄信长也并没有打算真的从这个杨沫的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之所以将他提过来,也不过就是看一看这西兆派来的杀手到底能力如何?是哪一个层次的杀手? 杨沫既然是这一波人的头目,那么他应该是这群杀手里面能力最强的一个,至少他该有些过人之处。 那么,通过他,也能够判断出他这一伙人里面的其他杀手的危害性到底如何? 就从他被提到这里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来看,他就不是一个能轻易被击垮的角色。 第933章 口供不要 只是看看 桌案上的一角,摆放着一套文房四宝。 笔架上放着两只狼毫。 萧诚毅伸手将一只狼毫笔拿过来,在手里摆弄着。 “你觉得,把你带到了这里,你只要不言不语地耗上一会儿功夫,然后就会再把你带回去,或者直接把你杀了。 你就能得个痛快,一了百了,是吗? 你觉得,我大晔对待你这样的来我大晔为祸的西兆奸细,会这么客气吗? 你属西兆,而这里是大晔。 就因为你们西兆贫瘠匮乏,就一天到晚地想来我大晔偷,来我大晔抢。 哼!你的国家贫瘠匮乏,难道就是你们做贼、做强盗的理由吗? 你们不觉得无耻吗? 你们居然还能把做贼、做强盗当成神圣的使命来执行! 可见你们西兆的狼子野心和恶魔本性! 好啊,既然你们来了,既然你们想来我大晔做贼,做强盗,做杀手,那也要做得成才能如愿不是? 可如今,不管是你们这几个人,还是你们之后再来多少,本官相信,他们的下场会和你们这几个人一样。 你还觉得,你们西兆的阴谋计划能得逞吗? 本官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你们来到我大晔要投奔新的主子,听从新主子的差遣,可你们知道你们的新主子是谁吗? 他在我大晔是什么身份? 他姓甚名谁? 你们恐怕都不知道。 但是,本官告诉你,本官知道。 就因为知道,所以我们的人才能精准地出手,将你们这一伙偷溜进我大晔的奸细全部抓获。”萧诚毅语调平静得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然而,趴伏在下面的杨沫,在听到萧诚毅说到这里时,身躯可见地一震。 杨沫心中疯狂地在翻腾着。 莫非此人说的是真的? 他们要来投奔的,在这里长期潜伏着的新主子,其实早就被人家发现,被人家监控着。 而自己这一伙人前来,则完全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杨沫不想相信,可他们的遭遇又要怎么解释呢? 他们还没到大晔京城,就被人家全部装进了口袋,直接一锅端了。 就看他们这些人得到的下场,杨沫相信,此人说话不虚。 否则,人家又怎么会在平康县的平顺客栈里,就将他们这一伙人一网打尽了! 呵呵,他们还想着,他们来大晔长期潜伏,刺探情报,刺杀高官重臣,搅乱大晔安定……他们能为西兆的兴国大计做出一番成就,如今看,简直是做白日梦! 他们所有的行为就那么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人家眼。 他们就像是一群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而人家呢,就那么淡定地看着,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看着他们带着一份痴心妄想在那里出丑。 人家想放着他们就放着他们,想抓,就直接出手一把抓。 他们是有多么的愚蠢可笑! 他们,连同他们的主子都是一样地愚蠢可笑! 然而,他毕竟是西兆人,对西兆,一份忠心不能丢。 只是如今,他们刚刚到达平康县,都还没有来得及抵达大晔的京城,更遑论为了西兆去做些什么,就被大晔的人直接出手一锅端了! 这就是他们的命数吧。 然而,他们作为西兆人,为他们的西兆一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想到这里,杨沫把双眼一闭,嘴也闭紧,不发一言。 “你好像还有两根硬骨头。 不管你是不是敌人,有忠心、有硬骨头,也能让人敬佩两分。 但是,你作为大晔的敌人,大晔不可能对你客气,更不可能好好地为你送终。 这里是刑讯房,有着几十上百种刑具。 或者都请你尝上一遍? 然后,再送你去乱葬岗,你这一辈子也就结束了。 你也算是为你的西兆,为你的主子尽忠了。 只是不知道,你是想单独上路呢?还是想等着你后边再到来的伙伴儿一起上路呢? 你们之所以要来到大晔,不就是因为,在你们之前来到大晔的奸细都已经被我们消灭殆尽了。 当然,除去我们有意留着,被我们当做鱼饵的。 就因为这个,西兆才又将你们派来补充的,不是吗? 然而,你们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抓了?被杀了? 至于后面再来的,哈!只要有我们留着的鱼饵在,就会有继续来咬钩的鱼。 大不了,就是我们麻烦点儿,继续抓吧。 至于,你这么费力地闭紧嘴巴,下定决心顽抗到底,其实大可不必。 你的所谓口供我们并不需要。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提你过来,也不过是看看你们这一伙奸细都是些什么样地货色而已。” 萧诚毅说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狼毫。 第934章 相聚时短 时刻珍惜 “将他带下去!”萧诚毅下令。 一旁的安济营属下正要上前将杨沫拖出去。 “不用扶他,让他自己走!”萧诚毅吩咐。 “是,大人。”安济营属下停住上前的脚步,看着杨沫自己站起来。 趴在地上的杨沫手撑着地,咬牙忍着腿上和手臂上的痛站起来,艰难地站稳身形。 他这时才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萧诚毅和狄信长。 在看清楚两人的那一刻,杨沫的眼睛猛然睁大,“萧……萧……” 萧诚毅淡淡地看向杨沫,“认识我?” 杨沫吃惊过后,又连忙低下头去。 他没见过萧诚毅真人,可他们都见过萧诚毅的画像,而且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他们的主子要求他们必须牢牢记清楚萧诚毅此人,到了大晔之后,也要格外当心此人。 他没想到,他被大晔的人抓住后,提审他的人就是大晔大名鼎鼎的萧诚毅萧大人! 萧诚毅大才天下闻名! 萧诚毅与大晔承祺帝亲如兄弟的关系,他在大晔朝廷中的分量,他们在西兆都是多有耳闻的。 如今,他们直接面对的居然是萧诚毅! 竟然是萧诚毅! 想到这里,杨沫不只是为自己感到绝望,更为西兆感到绝望! 或许刚刚杨沫还觉得自己有些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而此刻,他则是灰心丧气到极点,只等着自己的生命走到结束的那一刻,而且还是结束得毫无意义! “行了,将他带下去吧。”狄信长吩咐道。 “是,侯爷!”两名安济营属下上前一步,喝道:“走吧!” 杨沫又抬头看向萧诚毅和狄信长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咬牙忍痛,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刑讯房。 待到杨沫走了出去,萧诚毅将手中的那支狼毫放回到了笔架上。 狄信长看看萧诚毅,又看看那支狼毫笔,轻笑着说道:“你这支狼毫没派上用场啊!” 萧诚毅也笑了,“这个家伙的胳膊腿都伤得不轻,试不试也意义不大。” “倒也是。”狄信长点点头,说道:“行了,剩下的几个不是杀手,就是厨子,暂时就先放着。 我们先离开这儿回前厅吧,在这儿喝茶,茶都变味儿了。” 萧诚毅和靳江听狄信长这么说,也都笑了。 二人随着狄信长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刑讯房,回了前厅。 三人坐定,狄信长便道:“咱们长话短说吧。 根据魏秩和王好的口供,后面还有两拨共二十个人就要到了。 咱们就利用魏秩和王好两个,一定要抢在霍风和后面两拨人接上头之前,将那二十个人也收拾了。 记住,一定要抢在霍风和后面两拨人接上头之前,否则京中的那位就很容易猜到,这些人被抓是因为他们暴露了,霍风被跟踪了。” 萧诚毅点点头,看向靳江,“还是由你和韩征派出‘橙令’和‘黄令’的得力人手,一路向西探访,发现踪迹,立即飞报。 樊岳的‘红令’和左宏的‘绿令’随时待命、随时出击,行动务必干净利落,一定要一网打尽,不能有一人漏网!” “属下得令。”靳江拱手应道。 “还有,带魏秩和王好两个出去时,要给他们做些易容。 另外,还要派人专门盯紧他们两个,以免他们临时生变,打草惊蛇。” 萧诚毅嘱咐道。 “是,大人!”靳江点头。 “好了,该做的安排做好,今天应该无事,你也赶快去休息吧! 这两日辛苦了!”萧诚毅说道。 “谢大人!属下告退了!”靳江躬身一礼,转身出去了。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我先跟你回国公府去看看珠儿。 唉!过不了多久,珠儿又要跟着她师父去往凤鸣山,又要好久见不到她了!” “说得是呢!”萧诚毅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一同乘马车离开了安济营,回了胜义国公府。 萧雨珠离家数月,如今总算是盼回来了。 然而也只有十数天能留京。 因此,胜义国公府中,从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到府中的仆妇下人,上上下下几乎全都围着萧雨珠转了,能看着她就绝不远离。 就连奉王府一家也是一样。 奉王妃带着两个儿媳一大早就来了胜义国公府; 奉王爷下了朝也直奔这里。 至于狄舸、狄航和狄舫几个孩子,放了学就跟着萧雨霖、萧雨霆、萧征和萧径一起来了胜义国公府,回来了就围着珠儿妹妹,寸步不离。 萧诚毅和狄信长进门,就看到两府的主子一个都不缺,全都在二堂的花厅里呢! 第935章 一府欢聚 一府心惊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我先跟你回国公府去看看珠儿。 唉!过不了多久,珠儿又要跟着她师父去往凤鸣山,又要好久见不到她了!”狄信长叹息道。 “说得是呢!”萧诚毅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狄信长和萧诚毅二人一同乘马车离开了安济营,回了胜义国公府。 萧雨珠离家数月,如今总算是盼回来了。 然而也只有十数天能留京。 因此,胜义国公府中,从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到府中的仆妇下人,上上下下几乎全都围着萧雨珠转了,能看着她就绝不远离。 就连奉王府一家也是一样。 奉王妃带着两个儿媳一大早就来了胜义国公府; 奉王爷下了朝也直奔这里。 至于狄舸、狄航和狄舫几个孩子,放了学就跟着萧雨霖、萧雨霆、萧征和萧径一起来了胜义国公府,回来了就围着珠儿妹妹,寸步不离。 萧诚毅和狄信长进门,就看到两府的主子一个都不缺,全都在二堂的花厅里呢! 萧诚毅和狄信长走进花厅,先给奉王爷狄启云、奉王妃罗秦羽、胜义公萧之南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以及萧昶和石兰几位长辈见过礼,又与几位平辈人也打过招呼,就听见萧雨珠在那边奶糯糯地喊着爹爹,喊着大舅舅。 萧诚毅和狄信长笑应着,朝着萧雨珠那边走过去。 萧雨珠正坐在罗汉榻上,在她的周围,两个哥哥,三个表哥都在,正围绕着萧雨珠,哄着她玩儿。 萧雨珠看着爹爹和大舅舅过来,伸长两条小胳膊等抱抱。 狄信长快走两步,抢先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珠儿乖,大舅舅抱。” 萧诚毅没有抱到闺女,不过,他的怀里也窜上来一个小肉球儿——狄舫喊着姑父……姑父,直接跳到了萧诚毅的怀里。 花厅中的众人看着一个做大舅舅的抱着心心念念的宝贝外甥女儿,一脸的满足; 一个做姑父的也被窜上来的小肉球儿缠在了身上。 众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花厅中,众人说说笑笑,享受着一派天伦之乐。 而在京城中的另一处,却是气压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尹侍郎府书房中。 “怎么回事?”尹守哲坐在书案后,紧盯着霍风问道。 “爷,刚刚属下去了城南。” “然后呢?”尹守哲追问。 “属下在暗中注意着咱们那处隐秘的院子。 按照之前说好的,那十个人应该早就陆陆续续地抵达了那里。 可直到属下回来之前,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霍风说道。 “什么?一个都没看到?”尹守哲一惊。 “是,爷,一个都没看到。 属下在那周围多等了近一个时辰,依旧一个都没有看到。”霍风说道。 “平康县离京城这么近,他们就算是不乘坐马车,走也走到了,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到? 会不会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尹守哲皱眉问道。 霍风摇摇头,“目前尚不知晓。 属下再出去打听打听,再去看看。” “先别去。”尹守哲拦住霍风,“你不是才回来吗?现在再去也没用。 稍晚些时候你再去看看,不过要小心些。” “是,爷。”霍风应道。 霍风从书房中退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尹守哲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踱着步。 他有些心慌,不,应该说很心慌。 平康县到京城,这么近的距离,走也走到了,为什么一个都没到? 难道是他们暴露了?还是霍风暴露了?如果霍风暴露了,那自己呢? 尹守哲越想,心中越是焦虑,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 他端起桌案上的茶喝了一口。 茶早冷掉了,喝下去倒让他冷静了两分。 尹守哲又走到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身子向后靠着,眉头紧皱着。 尹守哲在回想着,今天这一天见到的人,发生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思来想去,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这边没有暴露。 那……那些人又因为什么才没有能按照要求来到京城呢? 尹守哲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只能再等些时候,再看看。 或者,明日派人过去平康县探查一番,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就知道了。 胜义国公府中,两府众人合在一处,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大大的团圆饭,满堂的欢声笑语不断。 而在尹侍郎府。 餐桌上,一家四口儿坐在一起用膳。 周露荷除了偶尔纠正尹柔规矩,就是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尹宗则一向都是按照标准的读书人的规范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就是用餐也是一样。 第936章 惊弓之鸟 忐忑不安 尹守哲勉强自己给周露荷布了两回菜,给一儿一女也夹了些他们爱吃的,便食不知味地勉强将碗里的饭咽了下去,然后,就以还有公事为由去了书房。 尹守哲去了书房,对于周露荷来说,反倒是觉得更轻松些。 尹宗和尹柔两个孩子陪着周露荷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尹宗先回去读书了。 尹柔倒是依偎在周露荷身边撒了会儿娇,说了些白天都学了些什么,想要些什么吃的玩儿的。 直到连打了两个哈欠,周露荷也催着,尹柔才肯让伺候她的丫鬟和嬷嬷带回去洗漱睡下。 周露荷吩咐丫鬟备了热水,自己也去泡了个热水澡舒缓了一下,便独自回房睡下了,根本也没想着等不等尹守哲回来的事。 而书房中的尹守哲,此刻正与霍风和尹任愁眉相对。 “爷,刚刚属下又去了一趟城南那院子附近观察了一下,依旧是没有一个人到来。 属下便往城西那边去探查,结果在街上听到了一些风声。” “风声?什么风声?”尹守哲问道。 霍风踌躇了一下,说道:“爷,属下听说,平康县那里有几个西兆的奸细被官府抓了。” “什么?怎么回事?”尹守哲腾地站起身,双手按在桌案上,急问。 “具体的还不清楚。 只是听说,消息是从那些由平康县来京城的人的嘴里传出来的。 说是……说是有一群镖局的人,他们也住进了平康县中的那家平顺客栈。 镖局的人本就是走南闯北的,听得多,见得也多。 他们无意中听到了那些人私下里说话是西兆口音,并且从他们说话的内容里听出,他们对大晔充满了敌意。 而且明显地就是要对大晔不利。 于是,镖局的人就悄悄地报告了平康县官府。 那些镖师还协助官府的衙役将那些人都抓了。 听说有反抗的,还有两个被杀了。 被抓的人都关进了官府的大牢中。 那些镖师还得了官府的二百两赏银。 听说这件事在平康县和平康县周围都传遍了。 人们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尹守哲咬牙问道。 “他们还说,以后他们也要将耳朵都支棱起来,要仔细分辨着是否还有奸细出现在大晔。 他们要是也能发现奸细,报告了官府也能立功赚赏银。” 霍风说完,好半晌,书房中静得像是无人一般,落针可闻。 一旁的尹任听着,也是双拳紧握,心怦怦跳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尹守哲才又开口问道:“今日京城之中可还发现有其他异常之处?” 霍风和尹任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有,就只是酒馆茶肆之中有人谈论此事。” 尹守哲沉吟道:“即便没有……那也要处处多留心,千万不可大意!” “知道了,爷。”霍风和尹任都点头答应。 尹守哲看向霍风,“你确定你这次去往平康县没有被人发现?没有被人跟踪?” 霍风听尹守哲这样问,一愣,接着就连连摇头,“爷,属下确定没有。 这次属下去往平康县,一是易了容,二是,属下一路都格外加着小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好吧。还有,”尹守哲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两日,你们要一切如常,可以在京城之中照常行走,但绝对不可出京,更不可向西去! 再就是,霍风今晚安排好人,让他明天一早就赶往平康县打探情况,务必要查清原委,据实回报。 记住,一定要小心!” “是,爷,属下记住了!”霍风应道。 尹守哲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抬手挥了挥。 尹任和霍风对视一眼,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走回前院的一路,尹任和霍风都没有开口说话。 尹守哲在书房中又坐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眼,吐出了一口浊气,直起发酸的脖颈,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慢慢地迈步出了书房,走回了后院。 走进院门,院子里只有两盏气死风灯照着亮,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尹守哲看向卧房,卧房黑漆漆的,没有光亮。 看来,周露荷是早歇下了,没有像以前一样等着他这个夫君,甚至没有给他这个夫君留一盏灯。 黑漆漆的卧房像是在无言地表明:他这个夫君回不回房根本无所谓!也根本没人在等他。 尹守哲在心底里叹息一声,放轻脚步走去了卧房。 推开门,房中静悄悄的。 再推开里间的槅扇,借着月亮的光,能看清里间的床帐已经放下了。 尹守哲走到床边,掀起床帐,只见周露荷已经睡熟了。 第937章 聚来酒馆 可为酒香 尹守哲就在床榻边静静地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帐帘儿放下。 尹守哲转身自去洗漱了,才又回到内室。 掀开床帐,撩开被子,尹守哲轻轻地躺到了榻上。 身边突然躺下一个人,哪怕动作再轻,睡在床榻上的周露荷也有感觉。 周露荷感知到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夫君,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只是动了动,接着又睡了。 床帐内黑黢黢的,尹守哲虽然偏头看向周露荷这边,但,其实也根本看不清。 尹守哲只感觉到周露荷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紧接着,就又平稳了呼吸,可见是接着睡了。 尹守哲就这样睁着眼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 渐渐地,困意上来了,尹守哲也闭上眼睡了。 同床异梦,说的应该就是他们夫妻现在吧。 京城城南的一间小酒馆儿此时还亮着灯。 虽然早已经入夜了,可往往喝酒的人是不管时辰的。 只要有人在喝酒,酒馆的老板和伙计就不能走赶客人,无论如何,也要等着喝酒的人尽了兴,自己离开,他们才能打烊,上板儿关门。 此刻,在这小酒馆里,看上去有四十几岁的老板就坐在柜台里边,手中虽然翻动着小账本儿,但一看就不是在算账,而只是无聊之下的动作而已。 还有一个小伙计,肩膀上搭着条布巾,就缩在柜台外的角落里坐着。 小酒馆真的很小,仅有四张方桌。 一张桌旁坐了一个人,刚进来不久,要了两碟小菜,一个人喝着闷酒。 靠门边的那张方桌上则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这会儿还在你一杯,我一盏地喝着酒,低声聊着什么。 二人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儿卤肉、一盘儿花生米、一盘豆腐干儿和两个切开的咸鸭蛋。 门帘儿又被掀起,随着一阵风进来,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屋中的几人下意识地都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两个对坐喝酒的依然端着酒喝; 那旁桌边独自坐着的人也收回了目光,接着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 只有小伙计瞬间打起精神,站起身迎了过来。 酒馆儿的老板也连忙站起身,扶着柜台,朝着进来的人赔着笑脸,“这位爷,您要喝什么酒?” “走累了,进来歇歇腿儿。 给我来壶酒,再来一荤一素两碟小菜就行了。”男人说道。 “好嘞,爷,您先请坐。”小伙计利索地拉下肩头的布巾,麻利地抹了抹桌子,伸手让着那个男人坐下。 紧跟着又转身,穿过柜台,撩起门帘,进了后厨。 只转身的功夫,便见小伙计用胳膊肘儿挑开了门帘儿,手上端着托盘走了出来。 小伙计将两碟儿小菜和一个酒盅放到了桌上,又拿起酒壶,将酒盅斟满,“这位爷,您先喝着,有什么需要的,您就吩咐小的。” 小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壶放下。 “谢了。”这个男人挥了挥手,小伙计拿起空托盘退了下去。 酒馆老板又坐回原位,小伙计也回到了柜台外的角落里继续窝着。 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自斟自饮的人拿起酒壶倒酒,他发现酒壶空了。 他再倒,再倒,也只有几滴酒滴进杯里。 他端起酒杯,将两滴酒仰头喝干; 又拿起筷子,将盘子里剩下的两片肉夹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晃晃悠悠地扶着桌子站起身,随手丢下一小块碎银子,就朝着门口走去。 小伙计连忙跑过来扶了一把,一直将这人送到了门外,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远了,才转身回来。 小伙计将酒壶、酒杯和盘子、筷子都收到托盘里,又拿起了那块儿银子。 走到柜台边,小伙计将银子交给老板,才又端着托盘去了后厨。 这一边,二人一壶酒、四碟小菜,也很快就喝光吃光了。 “老弟,就可够了?心里可舒服些了?”其中一人问道。 “咳,什么舒服不舒服的?时辰不早了,该回去,再晚,家里人就该担心了!”另一个人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得也是。 行了,那就改天吧,改天有功夫,咱哥儿俩再接着喝。”二人你推我让地付银子。 其中一人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在了桌上,俩人一起朝外走去。 小伙计追在身后,一直送到门外,“二位爷,慢走,改天再来啊!” 两人头也没回地朝后面挥了挥手,便顺着大街往前走去,拐过街角,人影就不见了。 小伙计站在酒馆儿的门口,朝着左右看了看。 这时的街上已经安静下来了。 特别是靠近酒馆儿的这一带,再不见有人经过这里了。 小伙计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进了酒馆儿。 第938章 酒馆接头 安排任务 此时的小酒馆儿中。 小酒馆儿的老板,没有像刚才那样窝在柜台里,看上去一副没精打采懒洋洋的样子。 小伙计进来后,也没有像方才一样再去柜台外的角落里窝着,而是直直地走向了酒馆儿老板。 酒馆儿老板正与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正是尹守哲的侍卫霍风。 只是霍风此时用来示人的这张脸,并不是他真实的长相,他易容了。 尹守哲也好,尹任和霍风也好,他们真的是够谨慎! 除了他们三个人彼此之间见过真容之外,哪怕是他们西兆的同伙,也再没有谁知道他们真正的长相。 霍风双手搭在桌子上,抬头看了看酒馆儿的老板,又转头看向刚刚走回来就站在酒馆儿老板身边的那个小伙计。 “你们两个有任务了。”霍风边说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一口干了。 “是,请吩咐。” 酒馆儿的老板和小伙计拱手应道。 “这里是酒馆儿,来这里喝酒的人哪里的都有。 最近这两天,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你要用心仔细地听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听到些什么。”霍风先对着酒馆儿的老板说道。 “是,属下知道了。 今天就听说了,咱们又有人来了大晔。 可刚刚到达平康县,就被人发现并报告了官府。 然后就被官府绞杀的绞杀,捉拿的捉拿了。 这事儿,就是听来酒馆儿喝酒的人说的。” 霍风点点头,“明天,这件事恐怕会更加传开来。 你要继续听着,看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一定要多加留意。” “是。”酒馆儿老板应道。 霍风又转头看向小伙计,“明日一早,等城门开了,你就往平康县走一趟。 记住,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带着耳朵、带着眼睛就行了。 你去到那里,只管听、只管看。 听听看,平康县的百姓们都在议论些什么? 听得越多,记得越仔细越好。 如果有必要,你也不必当天返回,后天回来也没关系。 记住,多听多看,不要说,不要问。明白了吗?”霍风反复叮嘱着 “是,属下明白。”小伙计拱手应道。 “你去那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弄清楚,这一拨十个人之所以被发现、被抓捕,是不是真的是偶然、是意外,还是……”霍风沉吟了一下。看着面前的酒馆儿老板和小伙计,“还是咱们已经暴露了。” 酒馆儿的老板和小伙计听了,身子猛地一震,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都齐齐看向霍风,脸上满是紧张和担忧。 霍风看着面前两人这副紧张和担忧的样子,想了想,语气放缓和说道:“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 目前,从种种迹象看,大半的可能是意外。 他们私下里太大意了,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说话无意中就用了西兆的口音,这才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从而才引出了后面这一系列的报告、围剿和抓捕。 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时刻加着小心。 毕竟,这里是大晔,而我们,是西兆人。”霍风提到西兆人时,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面前的酒馆儿老板和小伙计能听到。 但,伏在屋顶上的人就算没听到,也能猜到他后面压低的声音里说的是什么。 没错,酒馆儿的屋顶上有人。 这两个人,正是最后彼此搀扶着走出去的那两个人。 这个酒馆儿,早就被安济营“黄令”的人发现了,他们曾经跟踪着霍风来过这里几次。 而今日,萧诚毅暗地里吩咐了靳江,让他安排了几拨儿的手下,要对这小酒馆进行严密监视,在这里守株待兔。 因为萧诚毅料定,平康县的事情传到京城之后,京城中的某人必定会有所动作。 他们需要做下一步的安排,那么就会有人再来这里找他们的同伙,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无外乎就是要派人去往平康县,仔细确认事情的真相。 果然不出萧诚毅所料,直到入了夜,霍风真的来了。 时间不长,霍风就离开了。他在京城的街巷中转了转,才回了尹侍郎府。 安济营的人有在暗中监视的,也有返回安济营汇报的。 天亮了,安济营的人已经提前出京在前面路上慢慢走着,不急不慌地等着小伙计—— 明知他必去平康县,又何必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跟踪监视呢? 心里有鬼的人,会很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却不太会想到,跟踪他的人其实在他的前面。 第939章 颠倒跟踪 都在眼中 小伙计赶着一辆很是简陋的马车,一路朝着平康县而去。 他时不时地就回头看看后面,小心地观察着有没有跟踪的人或马车。 这会儿时辰还早,出京赶路的人不多,官道上半天不见一辆马车跟上来。 偶尔有个赶牛车驴车,或是在路上走着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是跟踪他的人。 看了几次之后,他放心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前面半里地距离走着的那辆马车,才是他该担心的跟踪他的马车。 马车上,是靳江的两名手下——徐希和张营。 徐希赶着车,张营则一直注意着后面。 “来了!”张营发现了后面的马车,提醒赶车的徐希。 “知道了,你看着他的速度,随时提醒我,我们要一直在他前面,才不会让他起疑。”徐希说道。 “没问题!同一条官道,同一个目的地,就让他跟着咱们跑吧!”张营笑着说道。 就这样,后面小伙计的马车跑得快,前面的马车也会快起来; 后面的马车慢下来,前面的马车跑一会儿也会不着痕迹地慢一些,总之就一直在前面跑着。 远远地,能看得到平康县的城门了,徐希索性甩了一鞭子,让马车加速,一路直朝着平康县去了。 任谁也想不到,跟踪的比被跟踪的跑得还快! 徐希赶着马车进了平康县的城门,转过一处街角,就有安济营的同伴儿在此接应。 徐希和张营二人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在那个小伙计面前露过面儿,所以他们两个连衣服都不用换。 二人跳下马车,将马车交给自己的同伴儿,两个人直接又从街角转了出来。 没一会儿,就看见那个小伙计赶着的马车进了城门。 天到了这会儿,街道上人多了,马车也跑不快了。 徐希和张营两个人溜溜达达地、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跟着小伙计的马车朝前走去。 这个小伙计来到平康县,原本也没有具体要找的人。 他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想在街上走走转转,打听打听消息,听听这城里关于西兆奸细的事都有哪些传言? 就见小伙计将马车赶进了一片大空场。 这片空场被一圈破败的墙围着,连个大门都没有。 不过里面倒是停了不少的马车、骡车、驴车。 靠一边还有个破破烂烂的牲口棚,里面单拴着几头驴,还有几匹马。 应该是寄存牲口和车辆的地方,交上两文钱,就能存放半天。 要是需要给牲口加些草料和水,就再多付几个铜板也就是了,这样车和牲口也就都有人照顾了,自己想去城中哪里转转也没了累赘。 徐希和张营两个人就隐在不显眼的地方远远地看着。 看着小伙计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男人。 看上去,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小伙计转身出了大院子,便朝着平康县大街上最热闹的地段走去。 徐希和张营两人自然也远远地跟着了。 不远处还有两个人,他们分别朝着徐希和张营两人看了一眼。 这两人也是安济营的人。几人分散着,都跟上了那个小伙计。 赶了一早上的路,那个小伙计先到了一个早点摊子上。 这一片早点摊子有卖包子的,有卖馄饨的,还有稀得没有多少米的粥是免费送的。 小伙计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要了一盘儿肉包子,要了一碗儿免费的粥,又要了一小碟咸菜,便坐在那儿吃了起来。 这会儿早点摊子上人不少。 能坐在这样的摊子上踏踏实实地吃个早饭地人应该也不是太穷的人。 如果真是太穷的人,要赶着去做工挣一家老小的口粮,顶多是自己从家里带块儿粗饼子吃几口,就是干脆忍一顿儿,饿到中午一块儿吃,没有谁敢坐在这里吃早饭。 一天做工出大力也就挣十几二十几个铜板。 要是在这儿吃顿早饭,中午再吃顿午饭,等回到家,老婆孩子就都得扎起脖子了! 徐希和张营因为还要一路跟着小伙计在回转京城,所以在平康县里,他们两人是绝对不露面儿的。 徐希朝着一旁的那个安济营的“黄令”看过去。 那个安济营的“黄令”心领神会,溜溜达达、晃晃悠悠地也走到了那个早点摊子上,直接坐到了那个小伙计的对面儿。 早点摊子上也就剩了这一个座位了。 小伙计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继续吃包子。 安济营的“黄令”回头朝着小摊主喊道:“老板,给我来盘儿包子,再来碗粥,咸菜多点儿,口重。” 第940章 你想听啥 这里有啥 “好嘞,客官,您稍候。”小摊主答应着。 旁边儿一个半大孩子,长得跟小摊主很像,应该是小摊主的儿子。 他很有眼力劲儿地过来帮着将笼屉盖子打开。 小摊主麻利地捡了一盘热腾腾的包子,又盛了一碗儿热腾腾的米粥,一起端着送了过去。 那个半大孩子忙将笼屉盖儿和粥锅盖子又盖上了。 小摊主将一盘包子、一碗粥放到了“黄令”面前,小摊主的儿子也紧随着捡了一小碟咸菜,跟在小摊主身后送了过来。 咸菜倒还真是给多了些。 “客官您慢用。”小摊主客气地说道。 “谢了。”安济营的“黄令”点点头,伸手从筷子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夹起包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人要是饿了,就会不停嘴地紧吃。 等吃了些东西,饿劲儿顶过去了,嘴里就都不闲着了。 尤其是如今的平康县,这两天谁要是不提一提那西兆奸细的事儿,而去说点儿别的,说的人,听的人都会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从京城远道跑来平康县的小伙计,都不用再多走几个地方,在这里坐着,吃着包子喝着粥,就已经听了满耳朵的西兆啊,奸细啊!奸细啊,西兆的…… 当然,还有什么官府……镖师……抓捕……抓了八个,杀了两个…… 还有一百两的赏银,硬生生地被官老爷涨了一倍,给了二百两…… “羡慕啊!羡慕那些镖师啊! 咱们要是也有两把子力气,再有一身的武艺,咱们是不是也能发这笔财呢?”一个也在这边小摊子上吃早饭的人边吃边说着。 “想什么呢?你要是有这两下子,你也去当镖师去得了! 我要有那两下子,我还就不当镖师了,我直接去当大将军,直接上边境上一刀一个,去砍那些招人烦的西兆人去了。”那人的同伴说道。 “也是哈,你说那西兆人怎么那么讨厌呢! 总是打咱们大晔的主意,还没完没了的! 你们是西兆人,你们就在你们西兆好好地待着呗! 我们大晔人也好好儿地在我大晔,你说这样消消停停地不好吗?非要搅和到大晔来。 行了,这回被杀的杀,被抓的被抓,哼!看他们还有多少人往咱们大晔送。”那人恨恨地说道。 “送也不怕,他们送来,咱就照样抓,照样杀。”这人的同伴咬了一口包子说道。 “咱们以后这耳朵眼睛都得放精亮点儿,随时听着。 哼!那西兆小贼再有敢来的,干脆就不用什么镖师和官府了,咱们就直接上去,嘁吃咔嚓就把他们抓了领赏去!”那人说道。 “你就吹吧!听说那帮人里边儿可是有死士,有杀手。 就凭你?就是再加上一个我也成不了事儿! 行了,咱们呀,也就热闹热闹嘴罢了。 快吃你的包子吧,吃完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去!”那人的同伴拍了拍他,笑着说道。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人不服气地说道。 “你这话说得倒是没毛病。 不过,你看看你这材料,再看看我这材料。就算真碰上了,咱俩顶多也就是个通风报信儿的。 要抓,要杀,嘿嘿,咱俩呀,想都不要想。 整不好,连小命儿都得搭里边儿。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吃完还有事呢!”那人的同伴说道。 “没事儿,别催,这就吃完了,咱俩吃完就走。” 这两个人将剩下的包子一口一个地塞进嘴里,又稀里呼噜地将碗里的粥水喝干净,一抹嘴说道: “走了,走了。”俩人站起来,勾肩搭背地顺着大街朝西去了。 “小伙计坐在这里,慢条斯理儿地吃着包子。 他不急着走,本来他也不赶时间,只是带着耳朵来听的,带着眼睛来看的。 既然现在有的听有的看,他也不着急挪地方。 坐在他同一桌儿上的那个安济营的人,紧着吃了几个包子,顶了饿劲儿,这会儿也不急不慌地端起那碗粥……呃……还是叫米汤吧,喝了几口,放下,再次拿起筷子夹起包子,明显的速度就慢下来了。 旁边的人们,嘴底下也在叨咕着那西兆奸细的事儿。 “我说,这平康县的人挺有意思啊! 你说西兆这些人也够倒霉的,大老远的跑到平康县来,还不知道干了什么,没干什么的,就稀里呼噜地被抓被杀了。 你说他们干嘛来的?”旁边一人说道。 “干嘛来的?送死来的!”一人接口。 “也是,这才到平康县,就被一锅端了,也是够倒霉的。”一人搭碴儿。 “谁说不是呢!倒霉催的,谁让他们吃饱了撑的,自己的西兆不待,非要跑到我们大晔来兴风作浪。 想来兴风作浪,就得知道脑袋随时会被砍! 现在好了吧!你说,他们西兆图什么呀? 来了这么多人,被嘁哩咔嚓全收拾了,后边,他们还能再送人来吗?”一人说道。 第941章 不用费劲 听了满耳 “这还真说不定。 那帮西兆的杂碎,从来都是亡我大晔之心不死。 哼!虽然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但他们是一次又一次地死灰复燃,不肯死心。 我琢磨着,他们还得送人过来。” 送也不怕,大不了咱们就抓,就杀! 要是有那运气好的,抓到几个西兆奸细,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挣上了!” “说的是。以后咱们都把眼睛睁大点儿,前后左右都多看看。 那西兆人和咱们大晔人多少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哪怕他们装得再像。 就像这回的这伙西兆人, 看着长相好像跟咱们大晔人没什么不同。 可背地里,他们猫在屋子里和自己人说话,听说是一口的西兆口音。”有一人也在一旁搭话说道。 “真是死催的!这是把咱们大晔的平康县当成他们西兆的地方了!居然敢用西兆口音说话?胆儿肥得很呢!” “哎,我说,刚刚那哥儿俩说得有道理。 搞不好,那西兆后边儿还得继续派人来。 他们想祸祸我大晔,不派人来怎么祸祸?”一人说道。 “嗯,我觉得后边儿还应该得有人来。 要不,咱们就多在这儿留几天,到处溜达溜达,说不定咱也能发笔小财。”一人满脸希冀地说道。 “你拉倒吧,别到时候小财发不了,再把小命搭上。 咱们呀,八成就没那发财的命。”一人摆摆手说道。 “行了,甭管是谁发了这笔财,反正抓的、杀的都是西兆的奸细,是敌人就对了。 咱们也高兴。 咱们呀,还是干咱们的事儿去吧。”这人说得豁达。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追求?”坐他旁边的同伴说道。 “你有追求,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天天蹲在这儿等着西兆奸细? 你以为那西兆奸细脑门儿上都写着字儿——我是西兆奸细,来抓我吧!切!” 这人说着,斜了身边的同伴一眼,“这回要不是他们大意,谁发现得了? 就连平顺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不是也好好地让他们登记住店了吗?也没发现他们是西兆的奸细。” “是这么回事儿。”身边的人咬了一口包子,边嚼着边点了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也活该那平顺客栈的老板不该发这笔财。 他要是发现了,他去报告了官府,那二百两雪花银可就是他的了!” “谁说不是呢?该着那帮镖师发这笔财! 门前一过,听了那么一耳朵,二百两就到手了!”小摊子上的又一个客人插嘴搭话。 “你说得倒是轻巧。 二百两真来得那么容易?那这平康县人人都能得二百两了! 我可是听说,人家那几个镖师可是帮着官府的衙役一通地拼杀呢! 听说好像还有人受了伤。 到底也是在咱们大晔的地盘上,仗着人多!” “可不是嘛,听说那些西兆人里面还有什么杀手啊死士的,能抓住他们,官府给点儿奖励也应该,给的还真不多!”隔壁桌上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说道。 “我觉得也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里可是平康县。一个县太爷,他能有多大权利? 说好的一百两,结果给了二百两,这已经是县太爷的大手笔了! 这要是在京城抓住嘛……” 这人说着,眼睛看一下身边的伙伴儿,挑了挑眉毛,那意思是……你懂的,这要是在京城里抓住,嘿嘿,那赏赐可要比平康县多得多了! “依我说啊,咱们还是别做梦了! 能立功受赏,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和运道。 也就是说,活该人家发这笔财! 再一个,发现奸细,抓住奸细,才能受赏。 难不成,咱们还盼着那西兆多多地派来奸细祸祸咱们大晔,好让咱们能多多受赏不成?”一旁一个吃早点的客人插话道。 听了这人的话,周围的人都赞同地点头,“是啊是啊,但愿那西兆奸细再不来咱们大晔,让咱们大晔的百姓能过上安安生生的踏实日子才好! 说起来,咱们还真不想挣这个钱,发这个财!” “说得没错!但愿西兆人能消停些,别整天没事找事,总惦记着咱们大晔的大好河山。”旁边一人吃完了早饭,边站起来边说道。 这里的人就这么边吃边说道,你一言我一语。 小伙计听着吃着,包子吃完了,粥喝光了,他才站起身,离开了包子摊儿。 “客人慢走啊!”老板边招呼着,边麻利地收走了空盘子空碗。 小伙计走出几步,好似无意一般地回头看了看刚刚离开的小吃摊子。 只见那里的人们还在边吃边聊着,坐在小伙计对面吃早饭的那个人依旧坐在那里端着碗喝粥,连头都没抬。 小伙计确认了,这才转身走了。 另有一名安济营“黄令”不着痕迹地跟上了小伙计。 徐希和张营也远远地跟着。 第942章 一路往返 回到京城 小伙计在平康县城中到处走着,哪儿有人扎堆儿,哪有人闲聊,他就会凑过去听上一会儿。 一直晃到了午时,小伙计进了平康县城中最大的酒楼——长兴酒楼。 “客官您来了!我们楼上有包间,又清雅又安静,您……” 还没等招呼他的跑堂小二说完,就被小伙计直接打断了,“不用,我就坐在大堂,这里敞亮。” 笑话,他哪儿需要安静,他需要热闹,说话的人越多越好! “好嘞,客官您说得没错,人多热闹,胃口还好呢!您这边请!” 跑堂小二将小伙计让到了一旁的一张空桌边,边招呼,边用手中的布巾抹了一把桌子。 小伙计在桌边坐下。 酒楼的小二递过来水牌子,小伙计随口点了四样菜,又要了一壶酒。 如果光是吃饭吃菜,那样用不了多大功夫; 要上一壶酒,哪怕是多耗会儿功夫,也不会有人怀疑。 工夫不大,小二端着个托盘儿过来,将几碟小菜一样一样地摆在了小伙计的面前。 又拿起酒壶替他斟满了一杯酒。 放下酒壶,小二说道:“客官您慢用,有需要您就招呼小的。” “好,多谢了!”小伙计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菜,慢慢地吃着。 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耳朵却是听着酒楼大堂里面人们的闲聊。 这长兴酒楼不愧是平康县生意最火爆的酒楼。 这会儿正是酒楼最上座儿的时候。 不一会儿,楼上的雅间就报客满了,大堂中的位子也一样都坐满了。 看着在门口招呼的小二一个劲儿地朝后来的客人们连声道着歉,就知道这里的生意还真是好! 大堂里时而有小二招呼客人,或是传菜的声音; 有时也能听到掌柜的噼里啪啦拨算盘珠子的声音; 更多的还是大堂中这十几张桌子上坐着的客人们越聊越起劲儿的,关于平康县抓到了一拨儿西兆奸细的事儿。 一个个聊得那叫口若悬河,兴致高昂!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堂里坐着的全都是参与抓捕西兆奸细的英雄呢! 小伙计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儿听着。 听着邻桌的客人说的还是那一些,小伙计也已经失去了开始的专心和兴趣。 于是叫过来小二,点了一碗米饭,就着剩下的菜吃光了,放下一块碎银子,转身朝着酒楼外面走去。 小二过来收了银子,跟在小伙计身后客气地送他出了酒楼,“客人,您慢走,再来呀!” 小伙计没回头,走到酒楼外面,站到了大街边儿上,左右看了看,想着自己还去哪里呢? 又一想,早上也好,中午也罢,听到的几乎都是一样的。 想必就是在这平康县再吃上一顿晚饭,哪怕再住上一夜,明天听到的应该依然还是这些内容。 想了想,他索性转身迈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自然是有人跟着。 而徐希和张营隐在僻静处远远地看着他似乎是想了想,便转身朝着来时路去了。 二人相视一眼,也想到他应该是打算回去了。 因为他听不到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于是两人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安济营的“黄令”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拐进另一条街,快步朝前奔去。 见到了他们安济营在这儿打接应的人,二人直接坐上马车,也不去跟踪那个小伙计了,左右他也是要直接回京城的,跟不跟也是一条官道,索性他们就先回京城。 还是徐希赶马车,一甩鞭子,马车骨碌碌地出了平康县的城门,朝着京城回去了。 而小伙计则是去了存放马车的那个破大院儿。 那里的人见他进来,忙招呼着,帮着他一起将马车套好。 小伙计扔下几个铜板当赏钱,赶着马车出了平康县城门,也一路回了京城。 还没到黄昏时分,他就已经进了京城的西城门。 赶着马车回了小酒馆的后院,将马从车上卸下来,牵进了牲口棚里,喂上了草料和水。 又就着水槽里的水洗了把手脸,一边儿甩着水,一边回了自己的屋子。 换上了他店小二的衣裳,扯过一块布巾搭在肩膀上,直接去了小酒馆的前堂。 这会儿,小酒馆里只有老板和老板娘在那里支应着客人。 老板娘扭头看见小伙计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扭着腰肢回了后院儿。 小伙计和酒馆老板对了个眼神儿,倒是没说什么。 看着这大堂里喝酒的人一时没什么事儿,他便又到了柜台外面角落里的那个凳子上坐下。 有客人招呼他就忙上前,没人招呼,他就在那里安静地坐着。 第943章 心焦心累 无奈无力 小酒馆里人有的是一个人在喝着闷酒,有的跟酒友划着拳,屋中也是一时安静一时乱的。 徐希和张营也早一步回了京城。 小酒馆这里另换了人监视。 徐希和张营他们两人一个去见了同襄侯狄信长,一个赶着去吏部见了萧诚毅。 吏部,萧一凡正在萧诚毅的公事房中谈论着事情,张营走进来,与二人见过礼,便将在平康县的所见所闻述说了一遍。 萧诚毅听完,点了点头,“好,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小酒馆那里不要放松,让人紧盯着。 估计晚些时候,就会有人去小酒馆听回信了。” “是,大人,属下明白。”张营拱手应道。 萧诚毅点点头,张营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萧一凡看向萧诚毅,说道:“哥,有那个小伙计走了这一趟平康县,京城里的这几个人估计是会相信了。 就不知他们接下来会用什么方法去提醒后面接着要来的那另外两拨儿人?怎么提醒他们小心躲开我们的人在路上的拦截,让他们能够按照原计划来到京城,与这里的主子会合? “无外乎是飞鸽传书之类的吧。”萧诚毅说道:“也无所谓了。 他们要传信就尽管传信好了。 后面的两拨人未必能收到这个飞鸽传书的示警。 他们的人如果一路迎着走过去,也难保不被我们的人发现,并直接除掉。 至于飞鸽回去示警,哼!要不要再派人来,那就是西兆西林王的事了。 如果他明智,就稍稍地安生一阵子; 如果他不知趣,那就继续派人来好了。 他来得多,我们除掉得多。 倒是要看看,他西兆有多少杀手死士可以往这里派的!” 萧一凡听了,也认同地点头,“哥说得是。 如果他们来这里地事我们不知道,也没有防备,或许,他们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京城,与他们在这里的新主子汇合。 可现在我们知道了,那就让他们一波一波地来送死吧。” 说着,萧一凡站起身,“哥,那我先回去忙了。 等一会儿完了事儿,我们早点儿回去吧。 珠儿在家就待这么十几天,咱们就尽量多跟孩子聚一聚吧。” 萧诚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好吧,过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萧一凡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公事房。 从昨夜到今天早上,尹守哲睡也没睡安稳,早上起来,感觉头也是懵懵的。 但他又不能在周露荷面前显露出什么。 自己收拾好,带着霍风以及几名随从赶着去上早朝。 见了朝中的官员同僚,打着招呼地同时,尹守哲也在暗暗地观察着,观察这些同僚对待他的态度,甚至是看向他的眼神有没有变化,有没有异样? 仔细地注意看着,到最后,至少他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样。 尤其是他最为关注的几人,包括首辅叶道远,以及奉王府和胜义公府的几位,似乎对他依旧是客客气气,既不过分地亲近,也不过分地疏离,和之前几乎没有两样。 越是这样,尹守哲心中倒觉得踏实些了。 在金殿上,尹守哲也暗暗地注意着,有没有哪位官员多看了他几眼? 或是承祺帝有没有多往他这边飘眼神。 直到出离金殿,下了早朝回到礼部衙门,尹守哲进到自己的公事房中坐定,就嘱咐了霍风,让他晚些时候去一趟小酒馆,看看从那里回来的人能带回什么消息。 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下衙的时间,霍风骑着马,随着尹守哲的马车,一路回了侍郎府。 回府之后,尹守哲倒是没有借故去书房,而是一直陪着妻子和儿女,在一起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话着家常。 尽管周露荷没有太多的热情,但至少也没有避开。 尹柔依偎在周露荷身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尹宗则坐在尹守哲的身边,和父亲谈论着书院,谈论着书院的功课。 花厅中一时间倒也有几分和谐的家庭氛围。 直到一家四口一起用过晚膳,又坐着喝了杯茶,尹守哲才看向周露荷说道:“夫人,为夫去书房处理些公事,很快就回房。 夫人要是觉得乏了,就先歇着,为夫忙完了,自会回房安置。” 周露荷听了点点头,“妾身知道了。” 尹守哲又看向儿子尹宗,“宗儿再看会儿书,也早些睡吧,明早还要去书院呢。” “是,孩儿知道了!”尹宗应道。 尹守哲又看向尹柔,想嘱咐两句,可又一想,自己这个女儿,自己就是叮嘱又叮嘱……能有用吗? “柔儿陪着娘亲坐一会儿,也早些去睡吧。明天要好好跟着夫子学习,知道吗?”虽然知道没什么用,尹守哲还是说道。 “爹爹放心吧,柔儿很乖,学得很好的!”尹柔似乎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 尹守哲手扶额头,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出了花厅。 第944章 等回消息,还是一样 周露荷看到了尹守哲那无奈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的女儿,想说教几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终,周露荷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尹守哲去了书房。 来到书案后坐下,长兴泡好一杯茶,放到了尹守哲面前的桌案上。 见尹守哲没有什么事吩咐,他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随手将书房的门也带上了 尹守哲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随手拿过来一本书翻了几页,没心思看,便又扔下了。 看看桌案一角上放着的一摞公文,想伸手拿过来看看,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书都没有心思去看,更何况公文了。 想想,左右也没有什么太紧急的公文,便索性朝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心乱,心不静。 好半晌,尹守哲睁开眼,吐出了一口气。 尹守哲伸手将砚台的盖子打开,用小铜勺从水盂中盛了几勺水在砚台上,拿起墨块开始磨墨。 有时磨墨也能让人心静下来。 磨呀磨,直到墨色发了出来,尹守哲将墨块放下,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扯过来一卷宣纸,直接铺开到桌案上,两边用镇纸压住。 拿过一只狼毫,蘸了墨,开始写字。 心烦意乱的时候,写字也算是一种静心修炼吧。 直到一大张宣纸写满,外面远远地也传来了定更的梆鼓声。 尹守哲将手中的笔放到笔架上,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霍风还不见回来。 尹守哲看向面前自己刚刚写的这一幅大字,叹了口气,伸手将这一张纸团吧团吧扔到了一边。 又扯过来一张纸铺好,再拿起笔,再写。 还没写几个字,听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他熟悉,是霍风回来了。 尹守哲手中的笔没有停,继续写着。 随着敲门声一起传进来的是霍风的声音,“爷,我回来了。” “进来吧。” “是。”霍风应声,推开门走了进来,随手又将门关上。 霍风来到桌案前,朝着尹守哲拱了拱手,“爷,属下回来了。” 尹守哲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看向霍风。 “爷,去平康县的人回来了。 根据他探听的消息,这次的事应该是意外无疑了。”霍风说道。 “去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新的消息?”尹守哲问道。 “没有。 他去平康县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比在京城里听到的更详细一些,更具体一些。 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霍风答道。 尹守哲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暂时也能放下心了。 不过,你要尽快飞鸽传书回家里,给他们提个醒—— 以后再派人来,不可再做此等鲁莽之事。 哪怕是在最隐秘的地方,也要加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毕竟这里是大晔,不是西兆。” “是,属下明白的。 属下会尽快飞鸽传书回去。 只是……只是……”霍风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尹守哲问道。 “只是后面那两拨人手怎么办?我们没办法用飞鸽传书和他们取得联系呀!”霍风说道。 听了霍风的话,尹守哲狠狠地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那也没办法。 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去他们来的路上接应他们,以保证他们都能安全到达这里。 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他们到来。 更何况,他们此行也是秘密任务。 就算我们派人迎着他们去接,也未必就能认得出,找得到。” “爷说的是。 可……可再来的这两拨二十个人……”霍风看向尹守哲。 “没办法,我们只能断尾求生,当舍则舍。”尹守哲果断地说道:“不能侥幸地指望这次被抓住的人不会透露出后面还有二十个人要陆续到来的事。 一旦大晔得到这个消息,必定会密布眼线,暗中时刻准备着拦截抓捕。 如果我们此时去联系那二十个人,就等于是我们自投罗网,自己把脖子伸到别人的刀下。 不行!绝对不行! 后面来的两拨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如果他们没有暴露,只是一时联系不到我们,那他们是留下隐藏?还是原路返回?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或者说,他们的运气如何就看他们的命了! 而我们,首先必须要自保。” “知道了,爷。属下这就飞鸽传书回去。”霍风听了尹守哲的话,也只好点头应是。 “行,你去办吧。” “是,爷。”霍风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尹守哲一个人坐在书房中。 想到了那后面要来的二十个人,再想想自己如今人手奇缺,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时也,运也,命也。 第945章 帝王一怒 杀罚从速 尹守哲想到,难不成,是他们西兆的运势不济?所以才会如此事事不顺? 他们在大晔这里的人手折损殆尽,好不容易要有三十个人到来,可以补充一下自己的力量,自己好歹也能用这三十个人做些什么,而不是一直这样无为蛰伏。 如此状况再持续下去,恐怕自己的伯父西兆王和父王也会对自己感到失望的。 没想到,这第一拨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全军覆没。 而后面的两拨二十个人……呵呵! 想必大晔的人早就已经张网以待了! 如果他们够聪明,够警觉,没有暴露,只是联系不到自己这边的人。 那么,他们或是原路返回,或是就地隐身也倒罢了。 否则,这二十个人的下场如何,不用想也知道。 尹守哲摇了摇头,想了想,索性还是回房睡吧。 站起身,将案头的烛火吹灭。 然而,心里乱得实在静不下来,脑子里始终还在想着这件事,想着京里这第一拨的十个人,后面的两拨二十个人…… 想着西兆那边几时能接到飞鸽传书? 几时能再次安排人过来。 心里乱,脑子里更乱,尹守哲索性又坐回到椅子里,就在这黑暗中望着窗外那浅淡的月光发着呆。 直到外面传来了二更的梆子响,尹守哲才骤然回神,微微动了动身形。 接着,撑着扶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出了书房,回了后院。 一切已成定局,多想无益,干脆去睡吧! 翌日早朝。 金殿上,承祺帝已经升坐龙椅,文武大臣见驾已毕,文东武西站立两厢。 承祺帝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站立的众臣,半晌无语。 而众文武也在这压抑的氛围中静寂无声地站立着,没有谁在此时出班奏本。 之前清延府的事,京中的大臣们也都知晓。 而就在中秋节前,一日之间,京中多座府邸被抄、被封,数位高官重臣锒铛入狱; 在中秋的宫宴上,一下子少了多位官员。 这些,众文武心中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节前没有发落,节后,也该到处置他们的时候了。 昔日同殿称臣的同僚,而今不见了踪影。 至于有多少人要掉脑袋,多少人要被发配蛮荒,那就要看他们罪犯哪条?罪行轻重? 再就是要看皇上的怒火烧到何种地步? 帝王一怒,想活着,呵呵了! “诸位爱卿。”承祺帝高坐在龙椅上开口说道:“如今,中秋佳节已过,节前搁置的事情,如今也该办了。” 听到承祺帝的话,站在下面的文武官员心里都是一震,心道:“来了!” 承祺帝所说的要办的事,他们也都想到了。 就听着承祺帝接着说道:“对一国一朝来说,最忌内忧和外患。 外患,是敌国的觊觎、渗透、骚扰、破坏、甚至大举进犯; 这内忧,则是朝中的官员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祸国殃民。 而相比之下,外患倒更容易防范。 而内忧,往往最容易成为毁掉千里之堤的蚁穴。 当被发现时,往往已成大祸、已成大患! 当被发现时,往往已经殃及百姓、危及朝廷! 中秋节前,京城之中多家府邸被抄被封; 中秋宫宴上少了多名重臣。 想必众位爱卿早已知晓始末。 这些危害我大晔,祸害我大晔百姓的贪官污吏若不重惩,怎对我大晔的万千百姓交待? 若不重惩,今后百官纷纷效仿,贪官污吏遍地,我大晔岂不危矣?” 承祺帝略一停顿,接着看向下面,“三法司何在?”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正卿潘屹、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立刻出班上前,躬身行礼,“臣在。” “关于内阁阁老祝雍、刑部左侍郎单平澜、工部右侍郎王世林、户部员外郎丁显、大理寺少卿封启贤,以及与他们勾连在一起的其他官员,经由三法司审判,案情已明,定罪准确。 而今,就依三法司的最后判决,从重、从严、从速! 该杀的杀! 该发的发! 该抄的抄! 该封的封! 朕就是要将此事公开处理,要让天下皆知。 以前总是说,谁敢伸爪子就剁谁的爪子! 今后,这句话要改改了—— 谁敢伸爪子,朕就直接剁他的脑袋! 三位爱卿下朝之后就去安排。 明日,该斩的当众处斩! 后日,该发配的公开发配,发配三千里,三代不许回京! 该官卖的也绝不容情——犯官的家眷们既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富贵,就要承受该承受的责罚!” “是,臣等遵旨。”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正卿潘屹、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躬身领命接旨。 第946章 这边办公 那厢欢聚 文武官员站在金殿上,静静地听着承祺帝所言。 有的官员心中暗暗为承祺帝大力治理贪腐的决心和雷霆手段称赞不已; 有的心中则是深有感触,并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也不乏有那么一些官员,此刻意识到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也有些站立在悬崖边的危险感觉,背后不免有涔涔的冷汗冒出来。 心中暗道:好险啊好险!只差一点点,自己就也在今天被处置的这一群人里了! 悬崖勒马!悬崖勒马是自己必须要做的! “京兆府尹吕爱卿!”承祺帝看向文官中位置靠后的京兆府尹吕骏。 吕骏忙出班上前:“臣吕骏在!” “吕爱卿,今日下朝后,你京兆府配合‘三法司’行动。 安排人手,将所有犯官的罪行书写清楚,而后将告示多地张贴,要让所有人知晓。 明日就将死罪之人当众斩首; 流放之人当众押解出京,不得有误!” “是,臣遵旨!”京兆府尹吕骏躬身领旨。 待京兆府尹吕骏退回到原位置站好,承祺帝又看向下面的所有官员,说道:“众位爱卿听着,明日免朝,众位爱卿只需关注此事即可。 另外,众位爱卿回去之后,吩咐汝等官员属下,明日必须前往问斩现场与留放现场亲眼直观。 朕要让此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要让所有的官员亲眼看着,引以为戒; 还要以此,让天下百姓对朝廷、对朝廷的官员重塑信任,重拾信心。 朕要让百姓们知道,朕对欺凌百姓的贪官污吏绝不姑息纵容,杀罚绝不手软!” “是,臣等遵旨。 臣等领会皇上深意,必定引以为戒。”金殿上的众位官员纷纷出言表态。 承祺帝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了萧诚毅,正巧与萧诚毅看过来的眼神相遇。 不过,承祺帝想了想,把想说的话收住,将眼神也移开了。 承祺帝原想着,还要当众奖赏凤珠郡主。 在此事件当中,对于大晔朝廷,对于大晔的百姓,凤珠郡主居功至伟! 然而,承祺帝也想到,此次从清延府,再到京城,朝廷对于贪官污吏重拳杀罚,明日又会有众多的人头落地,又会有众多的官员被千里流放,又会有众多的官员家族从此土崩瓦解。 此事太过血腥。 如果此时将凤珠郡主在此事件中的功劳公之于众,或许反而会给凤珠郡主招来仇怨,这样反而不美。 凤珠郡主的功劳,自己这个皇上知晓便罢了,左右珠儿还小,也不需要这些功劳为自己增添荣耀。 紧接着,又有几位官员上本奏事。 然而,有这样的大事在前,其他的事反而显得没有那么紧急。 而承祺帝今日也无心再去多想其他的事,嘱咐“三法司”和京兆府尹之后,便直接宣布退了早朝。 承祺帝回转了御书房。 而文武百官从金殿出来,一同朝着宫外走去。 这一路上,没有了往日同僚之间的随意寒暄和交谈,一个个都是严肃着面容,步履沉重。 至于每个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或许彼此都清楚,又或许有些还真不清楚。 出了宫门,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卿潘屹、都察院都御史叶德明,还有刚刚接受了旨意的京兆府尹吕骏聚在一起简单商议后,四人分别上了马车,一起朝着刑部而去。 至于萧诚毅和萧一凡,他们不论是作为吏部的官员,还是他们另外的隐秘的安济营的身份,这件事进行到现在,他们都可以抽身了。 于是,两人一起直接回了吏部衙门去处理吏部的事宜。 至于在此事件中大功在身的萧雨珠,此时则是在胜义国公府中当着她的快乐小团宠。 祖父、爹爹和叔叔们上朝的上朝,有公事的有公事,娘亲、祖母和婶婶们全都陪在她的身边。 当然,黏在她身边的还有她的弟弟——何崇峻小朋友。 自从珠儿小姐姐回到府中,何崇峻小朋友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姐姐; 每天晚上,实在困得不行了,还要千哄万哄地,才能和姐姐分开,被爹娘抱回房去睡觉。 至于白天一整天,必定是萧雨珠在哪儿,何崇峻就在哪儿,和他的珠儿姐姐寸步不离。 府中的女眷们正好将两个小家伙放到一起看顾着,且乐在其中。 等到下午,府中的那几个男孩子……哦不……不光是胜义国公府中的那几个男孩子,就连同奉王府的狄舸、狄航和狄舫,以及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在下课之后,也多会聚到胜义国公府中陪着萧雨珠。 今天一早,文玉长公主带着常如意,钟灵带着叶纤纤,两对母女也来了胜义国公府。 此刻,做祖母的,做娘亲的,做婶婶的,则围着圆桌坐着,边看顾着孩子们,边说着家常,手中也都拿着针线缝着绣着。 孩子们则是聚在一起闹闹嚷嚷地玩耍着,府中欢笑声不断。 第947章 孩童欢聚 女眷叙谈 连日来,胜义国公府与奉王府中的几位女眷,每天都是针线不离手,为着要远行的孩子们悉心准备着衣裳鞋袜。 虽说两府中都有绣娘在做,也可以直接去外面的铺子买现成的。 但,她们这一针一线中,却是饱含着亲情和关爱的,穿在身上不一样! 再过不久,天就要冷起来了,娘亲和祖母亲手缝制的冬衣应该会更暖和吧! 大人和孩子嘴里不说,心里也都知道,他们在这里欢聚一天,离分别的日子就又近了一天。 她们舍不得离开萧雨珠太远,每日看着守着都嫌不够。 尤其是狄星月,虽然自己的宝贝女儿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然而,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不久后的分别。 那一别,又是几个月不能见面。 好在这次皇上下了旨,珠儿回转凤鸣山之时,她这个做娘的,也能和夫君一起,带着孩子们一路相送。 夫君带着任务巡视大晔各地,她也能跟着夫君、陪着孩子们一起出行,这样太好了! 也免得女儿离家,夫君和儿子也离家,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家守望。 那样,自己就只能每日在思念中度过了。 文玉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玩得正欢的孩子们,又转回头看向桌边的几人,说起了眼下京城之中最热的话题。 “从琦儿和珠儿回京路过清延府,发现了那里的赃官恶霸相互勾结,压榨残害百姓的事,并且以雷霆手段清理了清延府的地方官场,吏部又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了官员到清延府上任,清延府那里的百姓们终于可以喘口气,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了!” “长公主说得是呢! 清延府那里眼下是可以放心了。 不过,京城之中恐怕又要起波澜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边做着针线边说道。 “是啊,娘,就看看京城之中,一天里有多少家府邸被查抄? 被查抄的那些府邸的主人都是谁? 就能想到,这次的事情小不了!”甄冉冉接着说道。 “没错。”甄芮芮放下手里正缝着的一只小袜子,扳着手指数说道:“头一个就是堂堂的内阁祝阁老啊! 谁能想到,一向以清廉节俭着称的祝雍祝阁老,竟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巨贪大恶! 还有,祝阁老的表弟,被人称为“铁面青天”的刑部侍郎单平澜单大人,居然也是暗中的一把黑伞! 祝阁老的那几个儿子就不说了。 他那三个儿女亲家——工部右侍郎王世林、户部员外郎丁显、大理寺少卿封启贤,竟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再加上这几个人的亲戚、下属之流,听说勾勾连连的能有二十几个! 有这样的官员撑腰撑伞,下面的赃官恶霸能不嚣张横行,有恃无恐? 落到这伙赃官恶霸手里的百姓们能不被欺压迫害? 那才真是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呢!” 桌边的几人都点头认同。 “皇上不想让这些赃官蛀虫坏了过节的兴致,才暂时放着他们在天牢里待着。 现在节也过完了,估摸着今天早朝上,皇上就该下手收拾这伙人了!”文玉长公主说道。 “皇上英明!这样的贪官污吏早收拾了早好! 要是放任不管,天长日久地,任由他们泛滥成灾了,百姓要受苦,咱们大晔也要受害的!”钟灵感慨地说道。 “就是,就是。”坐在钟灵身边的甄芮芮听了连连点头。 “哦,最近咱们京城里可不光这一件事震撼,还有那十个西兆的奸细……哦不,还剩下了八个。 要说起西兆的奸细,也真是够让人烦的! 他们一而再地打咱们大晔的主意,可真是够执着的! 阴谋算计一次又一次地被咱们大晔识破挫败,他们依旧贼心不死,还真是一群打不死的小强! 哼!战场上明着赢不了,占不到便宜,他们就来暗的!就派人偷偷潜进大晔来玩儿阴的。 哎!老天爷怎么不来个雷,直接把他们劈死算了!那样,咱们大晔就省心了!” “瞧你呀!想得还真好!”文玉长公主听了甄芮芮那忽而有些稚气的话,不觉笑道:“要是谁坏,老天爷就来道雷劈死谁,那可倒省事儿了,只老天爷一个人忙活受累就得了!” 桌边的几人听文玉长公主这么说,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孩子们那边也传来了一阵欢笑声,围着桌边坐着的几人不觉都朝那边看过去。 就见那边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正围着坐在罗汉榻上的萧雨珠和何崇峻玩得高兴呢。 第948章 公府欢聚 叙话眼前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看着,不觉长叹了一声,“珠儿这孩子才这么小,本该在家中千娇百宠地养着。 可咱们珠儿呢,却要离开家,离开爹娘,离开亲人,去到那遥远的凤鸣山上。 哎!一年里也见不到几面,一年里相聚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 想想啊,要是就这样过往后的每一年,咱们还不能好好地看她几眼,孩子就要长大了。 每每想到这些,心中总觉得有一份酸楚和遗憾。”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说道。 坐在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身边的狄星月也在看着那边笑颜甜甜的女儿。 渐渐地,女儿的样貌变得模糊了,原来是涌出的泪水遮挡了视线。 狄星月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又回头看看婆母,用帕子替婆母擦去涌出眼眶的眼泪。 “娘!”狄星月唤了一声。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看狄星月,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娘没事。 看我,大概是有了年纪了,眼窝好像也变浅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狄星月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眼睛,“或许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吧!” “伯母说得是。”文玉长公主说道;“咱们珠儿生来不凡,此生也必定不凡。 咱们要是把她当成普通小儿娇养着长大,可能……反而是误了她。 为了珠儿的将来,或许,那些不能相聚的日子,就是我们要承受的失去吧!”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长公主殿下,这道理,其实臣妇心里都清楚。 只是,每每想到,还是会心痛,会不舍。” “本宫了解。别说是您这做亲亲祖母的,就是我这做姨母的,每每想到不久后就要分别,这心中也是万分不舍! 哎!咱们只好自我安慰吧! 在每一次分离之后,我们就开始盼着下一次的团聚。”文玉长公主看着那边的萧雨珠,轻声说道。 桌边的几人都点点头。 几人就这样边说着,边又拿起了针线。 似乎只有这样忙碌着,才能减轻一些对即将到来的分离的不舍。 黄昏时分,胜义公萧之南和何举率先踏进了府门。 众人才刚刚见过礼,萧诚毅、萧一凡,与驸马常彬,还有都察院都御史叶德明也随后迈步走了进来。 原来,驸马常彬和叶德明是来胜义国公府接妻儿的,与回府的萧诚毅和萧一凡恰巧在府门外相遇,于是便一起进来了。 众人又是一番热络的见礼寒暄。 孩子们看到自己的爹爹来了。一个个高高兴兴地呼喊着上前。 大孩子们规规矩矩地见礼; 小的则是直接扑上去要抱抱。 何崇峻看到自己地爹爹回来了,晃晃悠悠地在罗汉榻上站起来,边喊着爹爹,爹爹,边伸着两条小胳膊用力地挥动着,小身子一窜一窜地要抱抱。 何举笑着走过去,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把抱起来,“臭儿子,想爹爹了吗?” “嗯嗯!想爹爹。”何崇峻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好儿子!”何举高兴地亲亲自己的儿子,转手就给儿子举了几个高高,招来了何崇峻一连串儿咯咯咯的笑声。 萧诚毅也早就将自己的宝贝闺女抱了起来。 萧雨珠的两条小胳膊紧紧地环着爹爹的脖子,小胖脸和爹爹紧紧贴着,父女两个好一阵亲热。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看着花厅中这一派热闹的场景,笑着与文玉长公主几人说道:“瞧瞧,多热闹! 长公主殿下,还有灵儿,你们索性就留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吧,孩子们也正好能多聚一聚,我们也多聚一聚。” 文玉长公主与钟灵对视一眼,同时笑着点头,“好啊!” 这边夫人都发话了,驸马常彬和叶德明自然也没有意见。 本就是通家之好,不分彼此的,在这里用晚膳,大人孩子都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一阵热闹过后,众人坐下来,说起了今日京城中的事情与早朝皇上的决定。 一时间,花厅中安静了半晌。 文玉长公主点了点头。“本宫想到了。想着今日皇上就该出手了,果不其然。 明日,这京中怕是注定又会是血色一片了!” “但愿那一片血色,能够震慑一些人,使一些人从此警醒,悬崖勒马!”驸马常彬说道。 “只怕是有些人的贪欲和祸心是抑制不住的! 古往今来,有多少贪官污吏被杀,被处以极刑! 可不管是哪朝哪代,贪官污吏依旧有,还不少! 不到他们真正要掉脑袋的时刻,他们是不会因为作恶可能会掉脑袋而不去做恶的! 然而,真到了掉脑袋的那一刻,也只剩下‘后悔晚矣’这四个字了!”胜义公萧之南感叹道。 第949章 昔日荣耀 今日下场 胜义国公府的晚宴轻松愉快。 男人们一桌,菊花酿完美烘托了桌上的气氛; 女人们一桌,则是边用膳,边轻声闲话; 孩子们那一桌更是欢快热闹,始终说笑声不断。 几家人聚到很晚,常如意和叶纤纤都是快睡着了,才肯让自家爹爹抱走的。 翌日。 京城中的人们都能感觉得到,京城的气氛明显变得与往日不同。 昨日,京城中有几十处地方都张贴出了大幅的告示。 告示上清楚写明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条条罪行,同时昭告了次日的行刑时辰。 一时间,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百姓们奔走相告,兴奋程度简直难以描述。 百姓们对于贪官污吏从来都是无比地痛恨。 只是,作为小小百姓,人微言轻,对于世上的不公无力改变什么,无奈,只能选择逃避和忍让。 委屈、怨气、仇恨积压多了、积压久了,也总是要爆发的,不过只是迟早的问题! 然而,如果当权者——他们的皇上和清正的官员能够为他们做主,能够揪出欺压百姓的赃官施以重惩,百姓们就会对皇上、对清正的官员感恩戴德。 如今就是这样。 那些平日里贪官污吏无 终于有人替他们小百姓报仇出气了! 百姓们有志一同地对皇上和朝中清官报以感激之情的同时,都在等着那个解恨时刻的到来。 觉可以少睡,早饭可以不吃,最盼望的时刻他们却不能缺席! 一大早,从天牢到刑场的道路两旁,就渐渐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其中也不乏京城中各个衙署的大小官员们。 皇上的旨意他们收到了,皇上的意思他们也领会到了。 总之,别的事可以偷懒,今天却不能不到场。 可皇上让他们好好看的,他们必须睁大眼睛好好看! 在还没有看到要在今日问斩和流放的犯罪官员之前,他们先看到了争先恐后赶来的无数百姓,和百姓们手中那一篮篮、一筐筐的土坷垃、石头子儿、烂萝卜烂菜和……应该是臭鸡蛋——想来老百姓是舍不得用新鲜的好鸡蛋,去砸他们痛恨的赃官的! 混在人群之中的身穿便服的官员们,眼看着老百姓带来的这些准备一会用来发泄心中愤恨和怒火的花样物什,心中不觉一凛。 一时间,他们仿佛觉得,这些东西远比一刀砍头更可怕! 这些官员心里怎么想的,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时辰到了。 天牢的大门缓缓打开,祝雍和单平澜等人被众多官兵和衙役押了出来。 他们的脚步沉重,踉跄,仿佛身上背负着千万斤的重量。 昔日里,他们拥有着何等的官威!拥有着何等的权势! 然而,他们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为下面的贪官污吏撑起保护伞,为恶棍撑腰,助纣为虐,残害百姓。 如今,他们终于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了。 尤其是那位曾经美名传遍朝野的内阁阁老祝雍! 忠君、爱民、廉洁、节俭……这些词汇永远都和这位阁老大人紧紧连在一起,被官员和百姓奉为做官人的典范! 如今罪行昭然,所有的伪装和假象都被彻底撕开,那些曾经的美誉霎时间都变得更加肮脏!更加丑陋!也更加可恶! 这些昔日的官员重臣,如今沦为了阶下囚,此刻被打入木笼囚车之中,马上就要押往刑场,当众斩首示众。 他们充满罪恶的生命也将在今日里终结。 他们的尊严和权势早已在他们贪婪的深渊中荡然无存,眼下只剩下一身脏污的囚服和满脸的悔恨。 祝雍、单平澜、王世林、丁显、封启贤被最先推上了囚车。 这几人或是姑表兄弟,或是儿女亲家,然而此时,他们却是各自低头垂目,彼此不交一语。 事到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 是叙旧?是怨怼?是痛骂?还是厮打泄恨? 都是成年人,还都是为官者,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有贪欲,有恶念,又怎么会轻易受人蛊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最该怨的还是自己。 待到一众二十余名犯官分别被押入了数辆囚车之中,铁链上锁。 一声令下,木笼囚车启动,缓缓前行。 车轮滚动的同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所犯下的令无数无辜百姓难以承受的罪恶! 囚车驶向闹市,道路两旁,百姓们的愤怒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他们曾经深受这些贪官污吏的欺压和迫害,对他们的痛恨早已深入骨髓。 第950章 人头落地 血色满眼 人群中传出一阵阵怒吼和咒骂! 人们挥舞着拳头,表达着对贪官污吏的切齿痛恨! 随之而来的,还有噼里啪啦、铺天盖地的土块儿石子,还有烂菜和臭鸡蛋…… 祝雍和单平澜等人面色苍白,满身污秽,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恐惧和绝望! 或许还有悔恨吧?谁又知道呢? 他们曾经拥有的权力和地位,如今已化为泡影,只剩下冰冷的枷锁和众人的唾弃。 囚车在街边百姓们的怒视和痛骂声中,在不断投掷过来的石子土块儿、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中缓缓前行,终于停在了闹市的刑场中央。 祝雍和单平澜等人被押下了囚车,推上了刑台。 他们腿脚发软,身体颤抖。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心中充满了恐惧。 只不知此时此刻,他们能不能想到那些曾经被他们无情迫害的人。 那时的他们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绝望和恐惧。 刑部尚书沈泽、大理寺正卿潘屹、都察院都御使叶德明这“三法司”主官已在监斩台上就坐。 在他们三位的身后,或坐或站的都是这几个衙门中的下属官员。 他们今天都被责令前来刑场观斩。 京中各衙署的众多官员也都便服混在人群之中,近距离地感受着百姓对赃官欲食其肉、欲饮其血的滔天恨意,不禁阵阵胆寒。 这也正是承祺帝的意思。 希望百姓们的怒火,加上真实的血腥,能让朝中的官员们就此长长记性—— 不想掉脑袋,不想被抄家灭族,那就收敛一些,别做不该做的事! 二十几名犯官被押跪在刑台上。 多名刽子手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等待着那第三声追魂炮响,等待着那执行刑罚的一声令下。 刑场周围已经被观斩的百姓们围了个密密匝匝,水泄不通。 监斩台上,沈泽、潘屹、叶德明这“三法司”主官彼此对视一眼。 沈泽又看向站在监斩台前一角的手提铜锣的衙役。 衙役立即会意,抬起手,就听得“哐……”一声铜锣响亮,刑场上立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观斩台上。 刑部尚书沈泽肃然起身,抬手正了正官帽,迈步走到台前,亲自高声宣读一众犯官的累累罪状。 其中详细列举了他们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残害欺压百姓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宣读完毕,一声追魂炮响! 衙役上前,拔下犯官背上的法标,送到监斩台上。 验明正身,“三法司”官员提起朱笔,圈了法标上犯官的姓名。 二声追魂炮响! 刽子手端起装满酒的大碗,仰头喝进一大口,朝着手中的大刀喷去。 这算是祭刀。 紧接着,又将碗中的酒一气喝干,将酒碗摔到刑台之上。 第三声追魂炮响了! 终于,到了执行斩首的时刻。 刽子手的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贪官污吏们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他们颤抖着身躯,眼中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自己过去所作所为的悔恨。 然而为时已晚,追悔莫及! 几名刽子手高举起大刀,向着祝雍和单平澜等人的颈项砍了下去。 随着刽子手的刀落下,瞬间,众人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刑台。 随着贪官污吏的首级落地,有人吓得惊呼出声,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而有的人则是怀着满腔的仇恨,睁大眼睛直视着这一切,同时在心中告慰着被这些赃官残害致死的亲人。 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百姓们的欢呼声如同雷鸣一般,响彻整个刑场上空。 这欢呼声中既有对公道和正义的赞美,也有着对未来的期许。 这血腥的一幕让人们心中既痛快又沉重。 希望这一幕场景能永远铭刻在人们的心中,尤其是做官人的心中,以警示他们不要重蹈覆辙! 这一刻,正义得到了伸张,公平得到了维护。 这一幕也让人们再次坚信,世间还有正义和清明在! 同时,百姓们也称颂着皇上的贤明,感激他铲除了这些祸害。 皇上的英明决断让百姓看到了希望。 这一天,将永远被铭记在大晔百姓的心中,建立起他们对正义的坚定信仰,更是对朝中官员的血色警示。 尽管满眼血色令人胆寒,尽管弥漫的血腥气令人不适,但,在刑场上围观的众人依旧是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走啊,去北城门啊!还有一群坏东西要在今日被流放三千里呢!走哇,快去看看啊!” 第951章 流放官卖 一片凄苦 在刑场四周围观的百姓们听到这一声叫喊,朝着一片血红的刑场上再看一眼,便呼啦啦地如同一阵风般地朝着北边涌去。 这边,被判处流放和官卖的那些犯官和家眷们已经被提出了天牢。 他们中,有的一脸木然,有的满面泪痕。 有的怀抱着襁褓幼子,有的搀扶着垂垂老人。 现在的他们,没有了金玉锦衣,更没有了往日威仪,只有无尽的哀伤和无助。 他们死气沉沉地站在那里,被动地等着接下来的命运安排。 远远地,一声声追魂炮声传来,被判流放的一众犯官和家眷们就知道,他们的祖父父亲、他们的夫婿兄弟、他们的子侄孙辈,已经随着这震人心魄的追魂炮,人头落地,命丧刀下了! 这一世,他们是再不能相见了! 祝雍的老妻孙氏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顿时当场昏厥过去。 孙氏身边的三个儿媳也早已瘫软在地上,嚎哭出声。 她们可是同时失去了父亲、丈夫和公爹。 而她们,也即将和一些女眷一道被官卖为奴,而她们的孩子则是要随着她们的婆母一起流放,此生再见无望! 单平澜的糟糠之妻于氏,在这一大群人中显得格外淡然。 她与单平澜既是贫贱夫妻,又是少年夫妻,原该相守一生一世的,她也一直以为会如此相伴终老。 可结果呢,那单平澜变了,她的心也寒了! 此刻,听到那追魂炮声,于氏的心中也隐隐有着一丝揪痛。 再转头看向一旁单平澜的那几房小妾,和他的那些庶出儿女,于氏的眼中心中就剩下了一片冷漠悲凉,只紧紧地牵着自己儿女的手。 一时间,这一群人或是失声痛哭,或是掩面低泣,或是无声地跪伏在地,天牢门前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无边的哀痛和绝望! 百姓们默默地注视着这些昔日骑在他们头上不可一世的高官贵眷,如今却成了身着粗布麻衣、罪衣罪裙,狼狈落魄的犯官及犯官家眷。 他们乍然没有了往日养尊处优的生活,这几日下来,已经是面容憔悴,一脸灰败。 看着这时的他们,百姓们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的还不禁为他们叹息几声。 可想到这些罪臣曾经的恶行,想着这些罪臣当初是如何不择手段地欺压百姓,贪污受贿、为非作歹,百姓们心中就瞬间又充满了愤恨和厌恶。 看着他们,心中只有解恨之后的畅快! 然而看着他们眼下的惨状,看到那些家眷妇孺的泪水和无助,尤其是看到那些步履蹒跚的老人和年幼稚气的孩子时,又不禁涌起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 大人作孽,连累孩子! 这些孩子的未来将会如何?他们是否会在流放的苦难中长大? 这些罪臣和家眷,曾经拥有过权力和地位,也享受了无尽的荣华富贵。 而如今他们却沦为了阶下囚,马上就要离开京城,踏上未知的、遥远的流放之路。 流放,是恶因结下的恶果! 天牢之中走出一名官员,他面无表情地看看眼前的一众人,冷声下令:“时辰已到,官卖者,带走; 流放者,启程!” 瞬间,嚎哭声再起。 然而,官员和官差可不会因着他们嚎哭声凄惨而生出一丝丝的心软。 在负责押解的官差们连声地吆喝和拉扯之下,流放的队伍缓慢地朝着北城门移动,渐渐消失在北城门外。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三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处。 流放的队伍渐行渐远了,家眷们的哭声却仿佛依旧在京城中回荡。 百姓们看着眼前这一切,庆幸着朝廷除去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这也算是百姓之福了! 混在百姓们中间的那些官员们面对如此场景,他们的心情既沉重又复杂。 同时也不禁心生感叹:若是当初这些同僚们能够坚守正道,不为权力和利益所迷惑,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而他们的家人,也不必承受如此的苦难。 其中也有不少官员暗暗庆幸自己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还没有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 百姓们认不出人群中谁是当官的,但是朝中的同僚却是相识的。 此时,他们有些是结伴而立,有些则是在隔空对视。 对视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深意想必彼此心里都是十分清楚的。 随着百姓们逐渐散去,有的官员或回衙署,或回府去,随着散去的人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有些个官员却还是心有余悸。 就在不久前,刚刚亲眼目睹了一片血雾,亲眼看过了骨肉离别,耳中还回响着那一声声凄厉惨烈的哭嚎…… 此时此刻,他们既没有心思回衙办公理事,也没有心情回府去应付家中的妻儿小妾。 于是,他们相约着去了酒楼,凑到一起喝杯酒,也好压压惊,定定心神。 第952章 今日之事 各有所感 萧诚毅、萧一凡,以及吏部右侍郎梁侃,此刻可没有闲暇去刑场看斩首,或是去大街看流放。 他们正忙着安排空缺官员的补充任命。 除了内阁阁臣的任命需由承祺帝亲自决定之外,从刑部左侍郎,到各部衙门中的中下层官吏,要补的空缺有三十几个。 此时,一叠叠的履历资料就摆放在萧诚毅面前的桌案上,其中包括翰林院中的备选官员的、现有的各部官员的、以及各地的地方官员的。 萧诚毅、萧一凡和梁侃三人一直忙到了临近黄昏时分,所有的官员调配安置才算告一段落。 “好了,就这样吧。 只待明日上折子奏明皇上,便下发正式任命。 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萧诚毅说道。 “是,大人。”萧一凡和梁侃应道。 梁侃起身施礼,退了出去。 萧一凡则等着萧诚毅写好要在明天早朝递上去的奏折,两人才一起回了胜义国公府。 萧诚毅身边的来祥和跟着萧一凡的来谨一起坐在车辕上。 这个时辰,街上人和车马都多,马车的速度不快。 来祥和来谨两个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跟萧诚毅和萧一凡说着他们今天先看斩首,后看流放的所见所闻。 “世子爷,一凡少爷,今天小的和来谨一直都在街上。 先去了南市那边看‘三法司’监斩那些犯罪的官员; 后来又随着人群,赶去了天牢往北城门的街道上看那些流放的犯官和家眷。 我跟您二位说啊……那场景……”来祥边说边打了个哆嗦,咧了咧嘴,“一边是一地的人头一地的血!真吓人啊! 另一边又是一片嚎哭声震天响,真叫一个惨啊!” “你很同情他们?”萧一凡问道。 “同情?小的才不会同情那些人! 小的只是说当时的场景挺吓人、挺惨! 可想想那些家伙曾经伤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曾经害得多少好好地人家,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小的看着他们,心中只有两个字,‘活该’!” “这还差不多!爷还以为你小子同情心泛滥,不分是非好坏人了呢!”萧一凡笑道。 “哪能呢!小的可是堂堂胜义国公府的人!天天跟在世子爷身边的! 要是能犯这个糊涂,不用世子爷和一凡少爷说,小的自己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来祥嘻笑着说道。 “别贫嘴了!你们还看到什么了?”萧诚毅问道。 “世子爷,我们还看到了不少官员都到了行刑的现场。 虽然他们都是身着便装,但小的们还是能认得出不少的。 小的们看得出,这样的场景对那些大人们来说简直是太有震慑力了!”来祥说道。 “哦,对了,小的们还看到了不少的大人们,在看过斩首之后,都一脸木呆呆地搭伴儿去了酒楼喝酒呢! 估计是想喝点酒压压惊、定定神吧。”来谨也接口说道。 萧诚毅和萧一凡相视一笑。 如果真能对朝中的官员们起到震慑作用,那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 马车上的主仆四人有的说、有的听。 跟在车外的几名侍卫骑在马上,虽没有搭言,耳朵却在听着马车上的对话。 马车咕噜噜地一路朝着胜义国公府驶去。 皇宫之中。 承祺帝虽然下旨停了今日的早朝,命令官员们都去观看斩首和流放,让他们实实在在地去感受一番,从而受到警醒,避免将来重蹈覆辙。 然而作为一代帝王,自己的朝中居然藏有这么多两面三刀的贪官污吏、害群之马,哪怕是今日斩杀的斩杀,流放的流放,已经统统处置了,可承祺帝的心中还是沉甸甸地抑郁难舒。 最明显的就是不思饮食,食量大减。 皇后云芙看在眼里,她理解承祺帝的心情,更担心自己夫君的身体安康。 午膳后,皇后云芙怕承祺帝去御书房中独自郁闷,直接将女儿安安放进承祺帝的怀里,让他抱着。 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兄弟两个也留在了紫宸宫后殿中陪着他们的父皇。 承祺帝抱着粉团团的宝贝女儿,看着眼前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尤其是看着她们母子几人眼中的关切之色,心底的阴云也渐渐地散开了。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哪有满朝都是清廉自守、忠君爱民的贤良之臣的? 俗话说: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哪怕一个人、一个官员,开始时是个好的,也难保他在各种的浸淫和诱惑之下,失了本心,忘了初衷,变了心肠。 为他们的罪恶愤怒,没必要了! 为他们的结局惋惜,更没必要了! 第953章 震动不小 奸细全歼 几十颗人头,数百人的流放,百余人的官卖,怎么可能不在京城引起巨大的震动! 而且这震动还极其迅速地以京城为中心,向着大晔各地扩散开来。 尤其是在官员当中。 百姓们自然是感念朝廷清正、感念皇上英明,同时也都在拍手叫好! 而官员们就不同了。 如果他们哪一日行差踏错,那么,今日这些官员的下场,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 因此,不少官员在打了无数冷战之后,都逼着自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哪怕是暂时的,也都先收起了各种不该有的心思和贪念; 哪怕是装的,也先装出了一副忠君爱民、勤勉廉洁的样子。 就连各个府衙中的官差、衙役、捕快们,做起事来都比往日更加谨慎用心了许多,对待百姓们的态度也都和善了不少。 次日早朝上,承祺帝看着下面站立的文武众臣,一个个与往日相比,似乎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承祺帝暗暗点头,看来那些贪官污吏的脑袋还是有些用处的,只要用得得法。 既然都被触动,也都有了觉悟,承祺帝反而不再提及此事。 早朝上奏本议事,一如往常。 散了早朝,众臣出宫回衙。 不少人心中打鼓——昨日里那么大的事,皇上在今日的早朝上却只字未提,就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昨天的事当回事。 这是不是也说明,今后只要抓到这一类贪赃卖法、欺凌百姓、危害朝廷的官员,该杀的,杀就是了! 该流放的,流放就是了! 该官卖的,官卖就是了! …… 再想到家中的妻儿老小…… 不禁又是一连串的寒战…… 不能想下去了,他们还是绷紧了皮,好好地办公事吧! 处处得小心着,别让自己有一天也落到那样的下场才是最要紧的! 自己丢官掉脑袋不说,妻儿老小都得跟着吃瓜落儿! 处置贪官污吏的这波热潮还没过去几天,萧诚毅和狄信长又收到了樊岳、方礼和左宏的报告—— “红令”、“紫令”、“绿令”协同合作,又收拾了第二拨西兆奸细,其中死士有四个,两人在打斗中毙命; 两人因不敌,选择自尽; 其余六人被抓获。 这六人的情况与上一拨的大致相同,樊岳、方礼和左宏三人都已经审问过了,萧诚毅和狄信长也没兴趣再审再问,直接将这六个人丢进了大牢,去和之前的几个家伙“团聚”去了。 后面不是还有一拨十个吗,就等都凑齐了再处置吧。 对于又抓到一拨西兆奸细的事,萧诚毅和狄信长也好,承祺帝也好,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遮掩。早朝上,狄信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将此事上奏承祺帝。 承祺帝除了下旨奖赏有功人员外,还下旨将第三拨的十名西兆奸细抓获之后,再一道处置。 尹守哲就在殿上听着看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至于心里如何想法就没人关心了。 左右承祺帝与狄信长、萧诚毅君臣也不怕此事被某人知晓。 正相反,就是为了让某人知晓后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才更能放手收拾后面的第三拨十个人。 同时,也才能让某人以为自己很安全,才能安心地在大晔、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呵呵……继续潜伏下去。 果然,很明显的,某人为了自保,直接彻底地将这次西兆派遣来大晔的三十个人全都舍弃了。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一丝一毫要示警,或是要救援的意思。 四天后,第三拨的十个人,三人被击杀,七人落网。 至此,这一次西兆派遣来大晔的三十名奸细全都废掉了。 三十个人啊! 如果这三十个人都能够顺利地抵达大晔京城,能够顺利地到了自己的手里…… 尹守哲在书房之中直坐到天光放亮,才强打起精神赶去上朝。 至于那远在西兆的西林王嘛,等他得到这三十个人全部覆灭的消息后是何感受,那就由他自己去好好体会吧! 京中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后面的事,安济营有狄信长掌管,又有萧一凡在一旁辅助,彩虹七令的首领们又都得力。 至于吏部,萧一凡和梁侃两个人协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诚毅带着几个孩子出京巡视暗查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这也预示着萧雨珠离家的日子快要到来了。 女眷们一箱一包袱地将给这些孩子做的冬衣、斗篷以及内衣鞋袜之类的都多多准备了,其他应用的物件也细细地准备了,还唯恐不够,唯恐用时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眼看着准备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且还在不停地增添,萧诚毅看着,简直是哭笑不得。 第954章 远行前夕 众人相聚 中秋之日离开的凤鸣二老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些天里,两位老人家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 如今两位老人家回来了,那就是回来了。 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久就要带着他们的小徒儿回转凤鸣山去了。 好在萧诚毅吩咐来喜一直留在松风苑里,随时候着玄音老人回来,也好随时伺候着。 不然,像如今老人家半夜里突然归来,胜义国公府众人还真不能及时知晓。 一大早,得到玄音老人回来的消息,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二人带着萧雨珠和几个孩子一起去到松风苑中拜见。 几日不见,孩子们也都想老人家了。 几个孩子恭恭敬敬地给玄音老人磕了头,问了安,便一窝蜂似地扑了上去! 萧雨珠喊师父,其他孩子喊老爷爷,一时间,松风苑里叽叽喳喳热闹成一片。 玄音老人哈哈笑着,抬手拍拍这个孩子的肩,摸摸那个孩子的头,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孩子,心里也着实喜欢得紧。 “三日后,我们就启程回凤鸣山去。”玄音老人看着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父子二人说道。 “是,晚辈知道了。 届时,晚辈等会为两位老人家饯行!”胜义公萧之南说道。 萧诚毅看向玄音老人,接着说道:“老人家,晚辈奉旨出京巡视地方政务,还要带上这几个孩子,让他们出外见识历练一番。 因此,出京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与两位老人家还要一路同行呢!” “好啊!这一路之上,老朽与师兄还可以带着这些孩子们行走,多多教授这些孩子们,倒也是好事一桩啊!” “晚辈多谢老人家肯为这些顽劣的孩子费心!”胜义公萧之南和萧诚毅一起行礼致谢。 玄音老人笑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好了,就让孩子们在老朽这里玩吧,你们有公务,且自去忙就是。” “是,那晚辈就不打扰老人家了。”父子俩深施一礼,一起退出了松风苑。 听着身后院子里孩子们欢呼笑闹的声音,父子二人相视而笑,迈步往前院去了。 离别的日子,哪怕再不愿意它到来,它也还是到来了。 凤鸣二老和萧诚毅他们动身的前一天。 早朝之后,奉王爷狄启云和狄信长、狄信远父子三人下了早朝之后,与胜义公萧之南、萧诚毅、萧一凡,以及首辅叶道远和叶德明父子,连同庆平侯云步和驸马常彬一起,直奔胜义国公府。 至于奉王府的女眷们,家中的男人们前脚去上早朝,她们后脚就出门来了胜义国公府。 奉王府的几个孩子嘛,早在前一日就留在了胜义国公府没有回去。 文玉长公主和叶德明的夫人钟灵,也早就带着常如意和叶纤纤来了胜义国公府。 庆平侯夫人到的时候,正巧和文玉长公主她们在大门口遇见。 萧诚毅陪着奉王爷狄启云、狄信长、狄信远、庆平侯云步、首辅叶道远、叶德明、驸马常彬几人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花厅中的桌子上、罗汉榻上的那些新增加的大大小小的包袱,和地上的几只大大小小的箱子。 萧诚毅伸手扶额,他们这哪是出门去巡视历练呀,这阵势分明就是在搬家呀! 众人进门还没说上几句话,甚至都还没有坐下,后面传话的就跟进来了,“回禀各位主子,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微服前来,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府门了。” 众人听了,赶忙起身,呼啦啦地出外迎接。 就见承祺帝一手抱着安安小公主,一手牵着皇后云芙,小太子赫连琦和二皇子赫连玦一左一右跟在帝后身边,一家人已经进了二门了。 众人齐齐上前见礼,承祺帝忙伸手拦住,“好了,这里没有旁人,礼就免了。 行了,都进去说话吧!” 承祺帝既如此说,众人便也听话地让到两边。 承祺帝与皇后云芙率先走进花厅,去到正中的榻上坐下。 众人随着进来,不行大礼,但常礼还是要有的。 一众人落座。 安安小公主的一双大眼睛早就搜寻到了她的珠儿姐姐,迫不及待地伸着小胖手,朝着萧雨珠一窜一窜地要抱抱。 萧雨珠还真就伸手要抱。 皇后云芙笑着一把将萧雨珠抱了起来,“珠儿,你还小,还抱不动妹妹呢! 来,皇伯母抱着你,你就坐在这儿和妹妹玩儿,好不好?“ “嗯嗯。”萧雨珠坐在皇后云芙的怀里,常如意和叶纤纤也凑到了皇后云芙跟前,小姐妹几个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面对面呵呵笑了。 第955章 聚少离多 依依难难 众人虽然都在说着笑着,但,一股隐隐的离愁别绪也在这花厅中弥漫着。 “哎!这十几二十天就这么快过去了。 明天,两位老人家就要带着珠儿和太子殿下去往凤鸣山了。”奉王妃蹙眉说道。 “是啊!”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也叹息着说道:“这回还不光是太子殿下和珠儿。 诚毅、星月和这些孩子都要一起出远门。 等他们再回来……哎!”话未说完,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又叹了口气。 围桌而坐的一众女眷也都是秀眉紧锁。 她们心里明白,这些孩子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些孩子的肩上有责任,有使命,有着普通人家的孩子身上没有的重负。 他们生在这样的人家,享受了这样人家的富贵尊荣,同时也要承担起他们的重责和使命。 他们这一去,数月不得见面,她们只能在家中等啊等,要等几个月,才能将孩子们等回来。 “咱们还是再好好地理一理,看还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上了,回头孩子们缺东少西的就不好了。”奉王妃忧心说道。 正巧这句话被萧诚毅听到了,他又想扶额了! “也对,咱们再给孩子们好好看看,看还少什么。”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应和着就要起身。 坐在身边的骆欣画、甄芮芮几人也站起身来,要跟着一起去整理孩子们的行李物件。 萧诚毅心想,自己不能不说话了,否则,明日出发,恐怕又要增加两辆马车才行! “娘,岳母,这次带孩子们出门是去游历历练的,路程远,走的地方多,行李最好能随身携带,一切从简才好。 给孩子们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够多够用了,不能再添加了! 正相反,现在准备的都还要减少一些才行。 娘和岳母想想看,总不能三辆马车坐人,却要三十辆马车来装行李,这……这……”萧诚毅看着自己的亲娘和岳母,笑得一脸无奈。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奉王妃罗秦羽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想,是这个道理没错。 可是,她们担心这一路上委屈了这些孩子们啊!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奉王妃罗秦羽婆媳几人看向一旁她们的男人。 奉王爷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等男人们……呃……他们能说什么?他们敢说什么? 当娘当祖母的心情他们全都理解,可看看花厅里放着的包袱和箱子,想想之前她们准备的那些包袱和箱子,再想想要带上那些包袱和箱子需要多少辆马车……男人们偷偷咧咧嘴,轻咳几声,将眼神移开了。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与奉王妃罗秦羽婆媳几人再说不出什么,只好又缓缓坐了回去。 皇后云芙与承祺帝对视,默契地笑了笑,又看向在自己眼前的儿子赫连琦,看向正在和女儿安安、和常如意、叶纤纤玩儿得高兴的萧雨珠。 唉!自己的两个儿子和珠儿明天都要出远门了,琦儿和珠儿虽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可……可还是舍不得啊! 承祺帝看到了皇后云芙眼中的不舍,轻轻拍了拍皇后云芙的手,微笑着安慰。 皇后云芙回以微笑,伸手握住儿子赫连琦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萧雨珠的小脑袋。 萧雨珠感受到了头顶的轻抚,抬头看向对着自己慈爱微笑的皇后云芙,小胖脸儿上展露出了一个甜美迷人的笑容。 看着这甜美娇软的小宝贝,皇后云芙情不自禁地将萧雨珠揽过来抱在了怀里,将脸贴在萧雨珠的脑门儿上,就这么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 萧雨珠似是能体会皇伯母对自己的不舍,伸出两条小胖胳膊,抱住皇后云芙的手臂,静静地依偎着。 一旁的狄星月暗暗叹气。 若不是皇上下旨,让她跟着夫君和孩子们一起出行,恐怕此时她会哭的吧! 这份依依不舍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最小的安安公主。 安安小公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扑进母后怀里,直接抱住了她最爱的珠儿姐姐。 皇后云芙将两个小娃娃一起抱在怀里,眼泪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女眷们全都流泪了。 男人们则都低着头,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 萧雨珠伸着小手为皇伯母擦着脸上的泪水。 安安小公主也学着珠儿姐姐的样子,为母后擦着眼泪。 “这是怎么了?这么凄凄惨惨的! 看你们这个样子,老朽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罪大恶极了!” 随着戏谑的话语而来的正是萧雨珠的师父,凤鸣二老之一的玄音老人。 众人听到看到,包括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在内的所有人都忙起身相迎,上前见礼。 “师父!”萧雨珠喊着师父,赫连琦喊着师叔,其余的孩子们则是喊着老爷爷! 第956章 离愁减淡 憧憬远行 玄音老人牵着萧雨珠的小手,由承祺帝和赫连琦陪着,一起在上手坐下。 皇后云芙则抱着安安小公主直接去了女眷们那一桌落座。 玄音老人将萧雨珠抱起来,放到自己身边坐着。 玄音老人先看了看承祺帝,又看向奉王狄启云和胜义公萧之南,以及萧诚毅这一众男人们。 再转头看向一旁桌边坐着的众位女眷,无奈地笑了笑,“或许老朽这样说,你们会觉得是冷酷无情。 但老朽还是要说,你们的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孩子来这世上走一遭,可是身负着使命的。 孩子要长大,要成才,要有能力在将来担负起那份使命,有些过程、有些艰辛就必须要经历。 而分离,就是其中之一。 凤凰要展翅翱翔九天,开始时,也要有一个雏凤学飞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不光是孩子们,就是你们这些做爹娘、做祖父祖母、做家人的,也是必须要一起接受、要一起经历的。 就说珠儿吧,你们若是只一味地心疼和不舍,将孩子寸步不离地娇养在身边,也只会将孩子养成一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子。 她的未来,也不过是相夫教子,在后宅之中度过一生而已。 老朽也知道,这些道理,其实各位心中都明白。 只是明白归明白,情感归情感。 各位放心吧,孩子在凤鸣山上,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毕竟孩子还小。 这次前往凤鸣山,老朽承诺,新年之前就带他们回来省亲,在家中一直留到正月末。 分别的时日不算长,诸位只耐心等待便是了。” 玄音老人说罢,胜义公萧之南站起身,朝着玄音老人拱手说道:“老人家,请恕我等肤浅了。 作为家人,疼爱孩子们的心,也请老人家理解。 孩子们就托付给两位老人家了!” “放心吧。”玄音老人笑着点点头。 “不止如此。”承祺帝此时也朝着玄音老人抱拳拱手,开口说道:“不光是我们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两位老人家,就是我大晔的未来,也托付给两位老人家了!” 承祺帝此言不可谓不重。 江山社稷,国之未来,都寄托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这话中的含义是什么?在座的人听在耳中,落在心头。 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两家人同时抬眼看向此时就坐在玄音老人身边的那娇娇软软,巧笑嫣然的小粉团娃娃,为自家的宝贝自豪和骄傲的同时,心中又不免多了太多的心疼——毕竟自家的宝贝还这么小啊! 玄音老人看看眼前的孩子们,说道:“我听诚毅说,他要奉旨出京,去各地巡察吏治; 还要带着这些孩子们一起出去历练。 为此,我与师兄商议过了,我们这次回转凤鸣山,路上的行程也可以放缓。 琦儿也好,珠儿也好,这次就一起去各地走一走吧。 多走走,多看看,多了解各地的民俗民情,多了解民间百姓的疾苦,对他们的将来也是大有助益的。” 听了玄音老人的话,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尤其是狄星月,凤鸣二老的决定也算是意外之喜——这意味着自己不会很快地就和宝贝女儿分别,她可以在出行这一路上,多和自己的女儿相聚一段时间。 对于孩子们也一样,他们这次出远门,如果没有赫连琦和萧雨珠一路同行,他们会觉得有遗憾; 赫连琦和萧雨珠亦是如此,虽说是一起出京,可不久之后就要分道,两人心中也会觉得遗憾。 如今嘛,嗯,完美了! 玄音老人的到来似乎是驱散了不少的离愁别绪,花厅中的气氛眼见得变得轻松了许多。 男人们谈论着这一路的出行。 女眷们安排好了饯行的酒宴,就去再次查检孩子们出行要带的行李物品。 而孩子们则是兴奋地凑在一边,七嘴八舌地憧憬着这次远行。 什么都还不懂的何崇峻和安安小公主,眼看着哥哥姐姐们聚在一起说得欢畅,他们也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各自娘亲的怀里,也闹着要凑过去,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 赫连琦和萧雨霖一个抱妹妹,一个抱弟弟,将两个小不点儿一起抱了过来,放到了罗汉榻中间。 两个小不点儿这回满意了! 他们手脚并用地爬到萧雨珠身边,一个坐在萧雨珠左边,一个坐在萧雨珠右边。 他们虽然听不懂哥哥姐姐们说的是什么,却一点儿也不耽误他们凑热闹——哥哥姐姐们说话,他们就跟着咿咿呀呀; 哥哥姐姐们说得高兴了,他们也跟着咧嘴儿拍手笑。 一众大人看着,也不禁觉得分外好笑。 第957章 奸细之事 君臣议定 承祺帝与萧诚毅、狄信长、首辅叶道远、奉王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庆平侯云步,以及萧一凡、驸马常彬、何举、叶德明、狄信远几人谈论起了朝中政务。 凤鸣二老从不直接插手大晔朝中之事。 于是,玄音老人站起身,迈步走去了孩子们欢闹的地方。 不过,倒是把太子赫连琦、萧雨霖、萧征以及狄舸、狄舫几个大些的孩子打发过来,让他们在一旁也听上一听。 赫连琦本想将萧雨珠也一起带过来,奈何萧雨珠一动,何崇峻和安安小公主一左一右就紧紧地扒上来,一人拉住了萧雨珠的一只手,粘着不肯松开。 无奈,只好将萧雨珠留在了这边。 承祺帝几人说到了之前西兆分三拨派遣过来的三十名奸细的事。 承祺帝看向面前的几人,“眼前的西兆奸细之事,诸位爱卿认为应如何处置才最为妥当?” 萧诚毅、狄信长和萧一凡三人在此事中最有发言权。 作为安济营的首领,狄信长最先开口,“启禀皇上,这次西兆派来的三十名奸细,除去在抓捕之时打杀的,其余已经全部审问完毕,口供也都做了详细记录,并由他们本人签字画押,作为证据。 此次西兆派遣的这些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死士和杀手,他们此来,是准备在大晔京城之中长期潜伏,听从这里某人的指挥,随时伺机而动,执行破坏以及暗杀等任务。 而那些有着手艺和技能的家伙,他们的任务则是要寻找机会,或是制造机会,以期进入到大晔官员的府邸之中潜伏,以便在需要的时候直接出手,一击而中,除掉大晔朝中的重要官员,动摇大晔的根基,危害大晔的社稷。 他们此行,其目的不可谓不阴险歹毒。 他们的计划若是真能得逞,其危害是显而易见的,且防不胜防。” “好在这些人最终是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 如今,这三十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西兆也算是竹篮打水,枉费心机。”首辅叶道远冷笑说道。 承祺帝点点头,“老师说得没错。 只是,剩下的这些人,我们该如何处置呢? 养着他们?我大晔虽不缺粮食,但,养着这些家伙,那就是纯粹的浪费; 若是要杀掉他们……尤其是那些杀手和死士,是一定要杀掉、要予以清除的。 然而,这次抓获、处置这批西兆奸细,与之前我们针对西兆奸细进行的那次清除行动毕竟不同。 那一次,我们只说是清除敌国奸细,并没有直接挑明那些奸细都是西兆派来的。 因此,随我们打杀,西兆那边……哼!始终未敢主动伸头多言一句。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咱们大张旗鼓地摆明了打杀、抓获的奸细是来自于西兆。 几位爱卿认为,我们该如何处置此事呢?” “皇上,”萧诚毅朝着承祺帝拱手,“臣以为,这一次抓获的这一批西兆奸细,我们依旧要全部杀掉。 不过可以稍稍缓上一缓。 在杀掉他们之前,还可以用这些人做做文章,重重地敲打那西兆一番。” “诚毅你的意思是?”承祺帝看向萧诚毅问道。 “皇上,臣的意思是,我朝可将此事拟成一份国书,连同那些人的口供一起,由礼部派人直接送往西兆王庭,看西兆王庭如何说法。” “哼!”坐在一旁的庆平侯云步冷哼一声,说道:“以目前他们西兆的国力,根本不可能,也不敢与我大晔正面对抗。 臣估计,他们会矢口否认,直接将此事抵赖掉。” “没错,谅他们西兆也不敢理直气壮地承认这三十名奸细是他们派遣来我大晔执行潜伏、破坏、暗杀任务的。”胜义公萧之南也冷声说道。 “如果他们西兆敢承认,老臣倒是还佩服他们几分。 可那西兆从来都只善于做些蝇营狗苟、见不得人的事。 正面硬刚,他们还没有那个力量,因此只会做一些鸡鸣狗盗的阴私之事,着实是让人看不起!” “老师说得是。 臣想,虽说此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世人都明白,此事必是西兆所为。 但是,那西兆一定会否认此事,否认是他们派遣了这三十名奸细到大晔。 那么,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将这些“冒充西兆奸细”的奸细当众一举诛杀。 同时,我们的人还要就此事进行一番大肆的宣扬,让西兆的人和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西兆有胆阴谋算计大晔,却无胆承认和担当,更是将他们派遣的奸细毫不犹豫地直接舍弃不顾。 西兆王庭与西林王会因此事成为世人眼中的小人和笑话。 西兆的百姓们对于他们西兆王庭和西林王的尊崇与信任也会受到影响。 哼!此事之后,无论是西兆那边,还是潜伏在我大晔朝中的某人,想必都会消停一阵子了。”萧诚毅说道。 承祺帝也点点头,看向眼前的几位重臣,“几位爱卿认为呢?” “臣也如此认为。” “臣也是这样想。” “皇上,臣附议。” “……” 在座的驸马常彬、萧一凡,狄信远、叶德明,以及何举几人也都纷纷表态。 “那好,明日,送凤鸣二老和诚毅他们一行离京之后,朕就直接下旨,命礼部速办此事。 礼部……呵呵……,这次由礼部经办此事嘛,倒是正相宜呢!” 在座的众人都明白承祺帝话中的意思。 众人彼此对视,也都笑了。 是啊,此事由礼部经办,礼部的那位又该作何想呢? 第958章 暗室商议 有心无力 礼部侍郎府。 潜入大晔的西兆奸细一共三十人被全部剿灭一事,承祺帝也好,萧诚毅和狄信长等人也好,根本就没有要保密、要隐瞒。 正相反,而是大张旗鼓地进行。 从朝中大臣,到普通百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此事。 礼部侍郎尹守哲,此时也正在府中的书房里,与霍风、尹任二人议论着此事。 “不出所料。 前后三拨三十个人全都完了。 再要选派合适的人来大晔,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周密的安排,短期内是不可能做到了。”尹守哲垂着眼说道。 尹任和霍风相视一眼,又都看向尹守哲,不过,谁都没有出声。 过了半晌,尹守哲抬头看向站在桌案前的尹任和霍风,“传信回西兆,暂时停止一切针对大晔的行动,包括明里暗里的所有计划和行动全部都要暂时停止。 同时转告我父王,几时再派人来大晔,需要等我们这边的传讯。 至少要等到大晔这里对西兆的敏感度有所降低之后才行。 而现如今,不行,绝对不行! 现如今的大晔,不管是从国事上考虑的朝中君臣,还是贪图重赏的百姓,他们的关注点都在西兆。 这于西兆极为不利。 因此,只能等所有的关注都转移到别处,人们不再全心关注西兆方面的动静,那时,西兆才能再着手进行一些必要的计划安排。 总之,西兆家里也好,我们这里也好,近期都要保持静默。 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如果急于在近期继续采取什么行动的话,结果必定失利,或者说是得不偿失。” “爷说得没错。 目前,咱们确实不能再有任何动作了。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吸引大晔人注意的动作。”霍风说道。 “是。不仅如此,咱们还要与大晔人一样地同仇敌忾! 要比他们大晔人还像大晔人才行。”尹任也随后说道。 尹守哲听了尹任和霍风二人的话,嘴角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没想到我们来大晔十余载,没有打开我们所需要的大好局面不说,到如今反而更加地束手束脚,步步艰难。 难道说,老天爷真的是站在大晔一边不成?” 尹任看着尹守哲,听出了尹守哲话中的颓废和无力感。 其实,他心中也有同感。 只是,尹守哲可以这样发泄一番,因为他是主子; 而他们作为属下的却不能。 敢发这样的牢骚,会被主子怀疑你是否忠诚、是否坚定。 想了想,尹任看向尹守哲,拱手安慰道:“爷,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凡事总有顺利和不顺利的时候。 有些挫折也是难以避免的。 我们……我们目前首先要保护好我们自己。 保护好我们自己,就是留住了西兆在大晔最有力的存在。 至于今后我们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那要看时机,正所谓伺机而动。 属下不相信,大晔一次走运,两次幸运,难不成这好运还能一直都在大晔一边? 俗话说,东风也有转南时。爷说是不是?” 尹守哲抬头看了看尹任,轻笑道:“难得啊!你倒是乐观。 细说起来,我们所有的不顺利,都是从那个该死的小丫头降生开始。 在那个小丫头还没有出生之前,尽管我们西兆面对大晔也没有多少优势可言,但至少,我们还能与大晔明里暗里地博弈一番,至少还能做点儿什么。 然而,自从那个小丫头出生之后,我们不光是在博弈上处处被掣肘,处处受挫; 更主要的是,我们每一次的计划和行动,似乎不止是输在能力上,更多的是输在了一个‘运’字上。 运气,好运,幸运……似乎是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身上。 难不成,那个小丫头真的是带着一股邪气降生的? 这股邪气,对于他们大晔来说,当然就是福气。 所以她才会被冠以‘小福星’之名。 可恶!”说到这里,尹守哲恨恨地一拳捶在了桌案上。 随着咚的一声响,桌案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发出哐啷啷的声响。 “那个小丫头,她必须死!绝不能让她长大!”尹守哲微眯着眼,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尹任和霍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尹任微微摇了摇头。 要让凤珠郡主死,已经成了他们主子的一个执念了。 然而,说着容易,要做起来……何止是难啊! 被大晔当成小福星的存在,哪是那么容易说毁掉就毁掉的! 不说那凤珠郡主身后是胜义国公府和奉王府。 单说是当朝的皇上,承祺帝就恨不得以一国之力保护这颗小福星! 他们敢出手针对…… 想想之前,他们不是没有过刺杀小福星的计划和行动,可结果如何呢?还不是全军覆没,以失败告终? 现在还要针对那位福星小郡主,结果会如何,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第959章 南城门外 依依惜别 尹任和霍风在这个时候,面对着他们的主子尹守哲,明知道那是他的执念,但,他们作为属下的,又怎么敢针锋相对地当面指出来? 然而要他们对此表示赞成,要他们开口应和……那也太违心了。 因此他们能做的只能是闭口不言。 尹守哲也不是傻子,他抬起眼皮,瞥向尹任和霍风。 见尹任和霍风二人闭口不言,尹守哲心中也明白是因为什么。 尹守哲当然知道,他就是再恨那个小丫头,眼下也杀不了她。 他除了发发怨气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尹守哲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书房之中好一阵寂静。 尹守哲抬起左手捏了捏眉心。 紧接着,又挥了挥右手,“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爷,您也早歇着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尹任小心说道。 尹守哲没有应声,就那么闭着眼坐着。 尹任和霍风见状,行了一礼,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出了书房,将门带上。 坐在廊下守着的长兴目送着尹任和霍风两个走出院子,转头又看向书房,书房中没有动静。 长兴打了个哈欠,他有点儿羡慕尹任和霍风两个此刻能回房去睡觉,他也困了,也想睡了,可…… 长兴再次看向书房。 唉!也不知道主子还要在书房里坐多久? 要不,自己去催催? 只有主子歇下了,他们做奴才的才能踏实地去睡觉不是? 可白眉赤眼地去催主子安歇…… 长兴想了想,站起身,进了身后的厢房去泡了一杯茶。 长兴端着茶盏,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书房里面没有应答。 长兴直接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只见尹守哲正闭目合眼地坐在书案后的大椅中,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长兴将茶盏放到尹守哲面前的桌案上,轻声说道:“爷,夜深了,您这样坐久了会受寒的,喝杯热茶,早点歇着吧。” 长兴说完,就退后两步,静静地站在那里。 尹守哲缓缓睁开眼,看看站在一旁的长兴,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两口,放下。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尹守哲才站起身,直接迈步走出了书房。 长兴挑挑眉,偷偷长出口气,将茶盏收起,吹熄了蜡烛,转身出了书房,将门关好。 自己总算是可以去睡觉了。 翌日一大早,乘坐着马车赶来皇宫上早朝的众位大臣来到了宫门处。 下了马车,同僚们彼此打着招呼,一起向着宫中的朝房走去。 当他们来到朝房之中,与先到这里的人互相见过礼,再左右看了看。 他们就发现,平日里应该已经到来的几位重要人物,眼下是一位都不见。 他们再回想一下,似乎在宫门口也未见到他们的马车。 平日里不是有特殊情况,从不会缺席早朝的几位,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疑问都是相同的。 奉王爷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首辅叶道远、同襄侯狄信长、还有内阁次辅兼吏部尚书萧诚毅,吏部侍郎萧一凡都还没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不由得一齐看向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喝茶的叶德明。 首辅叶道远和叶德明父子俩同殿称臣,当爹的不见踪影,自然是要问当儿子的。 “请问叶大人,今日因何还未见首辅大人到来?” 叶德明面带微笑站起身,拱手回答;“家父有些事情,要晚些才能到来。” 众人彼此对视……这算回答了?还是没有回答呢? 只是,人家不多说,他们谁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于是,只得讪讪地退到座位上坐下。 本该在此时来到宫中朝房的几位,此时都聚集在南城门外。 不只是他们,在这里的还有承祺帝和皇后云芙,小太子赫连琦、二皇子赫连玦,以及奉王府、胜义国公府的一众女眷和孩子们。 南城门外,几辆马车和一众护卫安静地候在远处的道边。 而这边,要远行的人与送行的人正在一一话别。 一众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他们为即将开启的行程兴奋着! 可是,要与家中的爹爹娘亲、祖父祖母等家人暂时分离,心中难免又有着留恋不舍。 这会儿,孩子们正在爹娘、祖父祖母和叔叔婶婶们的面前,接受着一次又一次、一句又一句的谆谆叮咛。 而萧雨珠则是被一位位长辈轮流抱着,一一告别着。 荀悌母子俩此刻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边话别的人群。 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宝贝孙女儿被她的外婆抱去了,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收回不舍的眼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荀悌母子俩。 胜义公夫人童问溪迈步朝着荀悌母子俩走了过去。 荀悌母子看到向他们走过来的胜义公夫人童问溪,忙施一礼。 童问溪忙抬手虚扶,“快快免礼,免礼。我们珠儿在凤鸣山中,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多谢!” “哎呀,不敢不敢!国公夫人言重了,咱们怎敢劳夫人一谢呢?能有幸照顾小郡主,那是我们的福气啊!” 第960章 送行千里 终有一别 荀母诚惶诚恐,朝着胜义公夫人童问溪深施一礼。 童问熙忙伸手相搀,“多谢了!” 这边的承祺帝看萧雨珠被皇后云芙抱着,正和狄星月道着别,便转头看向萧诚毅。 君臣二人默契地朝一边走开了几步。 “诚毅,这次出行,你多辛苦吧!” 承祺帝说道。 “皇上言重了!这是臣的本分。” 承祺帝看着萧诚毅,“你们这一路走过去,若发现有贪官污吏、土匪恶霸,一定不要手软,该杀的杀,该发配的发配,该革职的革职,总之,处罚从重! 这一次,咱们就是要用血和人头,给那些还没来得及成为贪官污吏、还没来得及成为土匪恶霸的人立个警示牌! 不能让做官的人错误地以为:做了官,有了职权,就可以利用手中的职权为所欲为,为己谋利。 就如朕之前说过的,要让他们明白,今后不再是敢伸手的只会被剁手!而是敢伸手的,就要被剁脑袋! 甚至,让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再不得抬头! 不出重拳,难以起到震慑作用。” “是,皇上,臣记住了。”萧诚毅正色应道。 承祺帝点点头,“偏劳你了!” 说着,承祺帝回头看了看,又笑道:“再加上这群孩子,这一路之上够你操心的。” 听承祺帝这样说,萧诚毅也笑了,“这些孩子多出去走走,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看看这些孩子,眼睛里,小脸儿上,都放光了!” “谁说不是呢!唉!说心里话,朕也想跟你们一起出去走这一趟。 只是,朕也知道,眼下不太可能,也只是想一想,说一说罢了。” “会有机会的,皇上。”萧诚毅笑着说道。 “是,会有机会的!”承祺帝斜了萧诚毅一眼,撇撇嘴,略带不满地说道。 君臣二人站在一起,看着这边大大小小告别的场面。 早已坐上马车的凤鸣二老,此刻透过车窗也在看着这边。 二位老人家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吧!”玄冥老人微笑说道。 “是啊!有家人的牵挂应该是一种很美好的感受! 不过有的时候也挺耽误事的!” “嗯?”玄冥老人听玄音老人这样说,不由疑惑地转头看向了他。 玄音老人笑了笑,侧头看了看天,“师兄,看看时辰,若是没有人去提醒,这场告别估计得到正午……不,正午也不一定能结束!” 玄冥老人听了,也不由得笑了,“唉!那咱们就做做无情的人吧!” 玄冥老人说着,透过车窗朝着荀悌招了招手。 荀悌看见,忙快步走了过来,“师伯有何吩咐?” “过去提醒一下他们吧,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赶路呢!”玄冥老人笑着说道。 “是,师伯。”荀悌躬身领命,转身看向那边的一群人,略一犹豫,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各位大人,各位夫人,到了该启程的时辰了。”荀悌恭敬说道。 这边众人听了,一时间都静默下来。 有当娘的揽紧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不舍的眼光扫过即将远行的人…… 承祺帝和萧诚毅走了过来。 最后,还是承祺帝说道:“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他们只是出门远行一趟,不久就会归来。 时候不早了,他们人多车多,还要赶到下一站,咱们多耽误一会儿,他们到下一个站投宿就要晚一会儿。 还是让他们尽早动身启程吧!” “是,皇上。”众人纷纷应声。 “爹,娘,岳父岳母,萧伯、伯母,老师,我们要出发了。”萧诚毅朝着胜义公萧之南夫妇、奉王夫妇和首辅叶道远行大礼道别。 而后,萧诚毅又看向狄信长、狄信远、萧一凡和何举,“大哥,二哥,一凡,阿举,各位嫂嫂和弟妹,京中家中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 “放心吧!一路小心。”众人纷纷说道。 “好。”萧诚毅点头应道。 狄星月伸手,从皇后云芙怀里接过萧雨珠。 皇后云芙满眼的不舍,又伸手摸了摸萧雨珠的小脑袋,拉了拉她的小手。 又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琦儿,玦儿,一路小心,要听二位老人家的话,听你们萧叔叔和婶婶的话。” “是,母后,放心吧,儿臣记住了!母后也要多保重!”赫连琦和赫连玦一齐行礼说道。 皇后云芙点点头,强忍着,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溢出眼眶。 萧诚毅将萧雨珠接过来抱着,带着狄星月、小太子赫连琦、二皇子赫连玦,还有自己的两个儿子萧雨霖和萧雨霆,萧一凡的两个儿子萧征和萧径,以及奉王府的三个孩子——狄舸、狄航和狄舫一起走向停在一旁等候的马车。 第961章 早朝推迟 再议西兆 看着几个孩子分别上了几辆马车,车上也都有相应照应的人。 最后,萧诚毅又将狄星月扶上马车,将萧雨珠交给她。 看着母女俩在车上坐稳,萧诚毅转身看向后面送行的人,抱拳拱手,“皇上,皇后娘娘,爹娘,岳父岳母,萧伯,伯母,老师,各位都请回吧,我们都会好好的,请各位放心吧!” “一路多保重!” “处处小心啊!” “……” 在一声声地叮嘱中,萧诚毅也转身登上了马车。 跟随的一众护卫也都朝着众人行过礼后翻身上马。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马车徐徐启动,渐行渐远,直到一阵烟尘过后,远行的人和车马彻底消失不见了,送行的人还都在原地站着,久久不舍归去。 最后还是承祺帝发话,“好了,我们都回吧。” “是,皇上!”众人应声,频频地回着头看着远方。 女眷们则偷偷地抹着泪水,一次一次地忍不住回头。 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送行的人回了京城。 承祺帝、首辅叶道远、奉王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以及狄信长、狄信远、萧一凡等人则是直接去了金銮殿。 虽然迟了,但,依旧还要去上早朝。 女眷们则是一起回了胜义国公府。 走进花厅,围着桌边坐下,婢女们送上茶水后退下。 桌边的一众女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空旷的花厅,一时之间,情绪很是低落。 这时,照顾何崇峻的嬷嬷抱着小娃娃走进了花厅。 嬷嬷朝着各位主子行过礼。 甄冉冉过去将儿子接了过来。 何崇峻很有礼貌地唤着祖母、婶婶…… 之后,不出所料地就是看向自己的娘亲,“娘亲,姐姐呢?峻儿找姐姐!” 众位女眷听了,又是一阵沉默。 “唉!”接着就是几声叹息…… 皇宫中,金銮殿。 今日的早朝比往日晚了近两个时辰。 然而,他们并没有收到免朝的旨意,因此也就不敢擅自离宫。 一众大臣看着姗姗来迟的承祺帝,领着奉王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首辅叶道远,以及狄信长、狄信远、萧一凡回到了皇宫,心中都在猜想着,这几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居然连早朝都推迟了这么久! 这种情况在从前还真是少见呢! 不过,没有谁敢上前去多打听什么就是了。 如今总算是等来了皇上,众位大臣依次来到金銮殿上。 山呼见礼已毕,众臣按着文东武西和品级顺序站好。 等一众大臣站到了位置上,他们突然又发现,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没有到场,那就是萧诚毅。 萧诚毅,那可是大晔朝最年轻的内阁次辅,也是大晔朝最年轻的吏部尚书,更是承祺帝最为信任倚重的重臣! 无论是萧诚毅的才华、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他那惊为天人的俊美形象,在金殿上,从来都是最为亮眼的、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而如今,殿上缺少了萧诚毅,这文臣班中似乎都没有了光彩。 站在文班中靠后些位置上的尹守哲,此时心中也一样在猜测着,在打着鼓。 今日一大早,承祺帝领着这几位重臣迟迟未来上早朝。 他们是去了哪里?还是去商议了些什么? 还有,尽管他们现在来了,可萧诚毅却没有到。 那萧诚毅又去做什么了?萧诚毅又去了哪里? 再联想到近些天以来,处置那些贪官污吏,处置那些西兆奸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桩哪一件也没有离开那萧诚毅。 可如今,萧诚毅却不见踪影。 萧诚毅没来上早朝,不见了踪影,这其中又有何深意呢? 尹守哲正暗地里思忖着,又听到有人出班奏本。 尹守哲抬头看过去,见出班奏本的是首辅叶道远。 就见首辅叶道远走上前去,躬身施礼,“皇上,老臣有本启奏。” 坐在宝座上的承祺帝和颜悦色地看向首辅叶道远,“老师有本,尽管奏来。” “谢皇上!”首辅叶道远缓缓道来:“皇上,老臣蒙先皇和皇上信任,身为内阁首辅,却没有早日发现内阁中的同僚竟有祝雍那样表里不一、贪赃枉法的伪善之人。 老臣识人不清,这是老臣失职。 老臣愧对皇上的信任和重托,老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老师原来说的是此事。”承祺帝想了想说道:“要说起此事,老师作为内阁首辅有责任,朕这皇上也有责任,众位爱卿同样都有责任。 因为在此之前,咱们谁也没有发现那祝雍居然是一个外表忠厚、内里奸诈、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第962章 出使西兆 去是不去 承祺帝接着说道:“对祝雍此人,我们谁也没有发现他竟是戴着假面具; 谁也没有察觉出他的真实面目和真实为人。 因此,这又怎么能怪罪老师一人呢? 只能说,有时候,人戴着一副假面具太具有欺骗性。 由此也可以想见,戴着假面具的人也不会只有那祝雍一个。 此事就当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吧! 让我们今后都擦亮眼睛,不要再被一些假面具所迷惑和欺骗。 我们都要有识破假面具的能力才行,否则后患无穷!” 说到这里,承祺帝目光严厉地扫视过殿上的群臣,“希望众位爱卿记住朕今天说的话。” “是,皇上,臣等谨记。”下面的文武群臣俱都朝着上面的承祺帝躬身拱手应道。 “好了,此事就议到此。”承祺帝说道。 “是,皇上。”众臣退至两边,重新站好。 金殿之上,只沉静了片刻,奉王狄启云又出班奏本,“皇上,臣有本奏。” “奉王有本,尽管奏来。”承祺帝点头。 “是,皇上。 臣启奏皇上,之前我大晔抓获的那三十名自称是西兆派来的奸细,从他们的口供中来看,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是由西兆皇与西兆的西林王派遣而来,要在我大晔长期潜伏,并伺机进行暗杀和破坏。 总之是要对我大晔图谋不轨。 然而,此事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些人的口供,是真是假还有待确认。 至于西兆那边,老臣请示皇上,此事是否应该向西兆那边确认一番? 如果这些奸细并非是西兆派遣,而是这些人有意诬陷栽赃,那还罢了; 如果这些奸细果真是西兆派来的,就是有意派到我大晔来进行潜伏、破坏,那是否也需要他西兆给我们大晔一个说法。” “皇上,臣也这样认为。” “皇上,臣也这样认为。”胜义公萧之南和同襄侯狄信长紧跟着出班,朝着承祺帝拱手说道。 承祺帝点点头,“几位爱卿言之有理,朕也是这样想。 此事不能就这样含糊放过,总要弄清真相才行。 到底是那些人事先安排统一口径,有意栽赃陷害西兆,还是西兆真的包藏祸心,要对我大晔不利,总是要确认一番的。” 这边承祺帝与奉王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和同襄侯狄信长几人谈论着西兆奸细一事。 站在一旁的尹守哲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还以为那三十个人被抓了、被杀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大晔还要求证,还要确认。 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呢? 难不成,他们今日这些人迟迟未来上早朝,就是在商议此事? 也不对呀!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天,没有必要今日推迟早朝去商议什么?该商议的应该早就商议过了。 这……这前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尹守哲的脑中快速地思考着。 这时,就听首辅叶道远出班开口说道:“皇上,依老臣看,此事非同一般。 倒不如,由我大晔出具国书,派专使送交西兆皇当面,为此事寻一个真相。” “准奏。”承祺帝点头。 随即,承祺帝看向文臣班中,“礼部尚书姚爱卿、礼部左侍郎尹爱卿、礼部右侍郎程爱卿。” “是,臣在。”礼部尚书姚思贤、左侍郎尹守哲、右侍郎程宁听到承祺帝点名,连忙出班朝上施礼。 “此事朕就交与礼部主办,内阁协办。 拟定国书之后,呈交朕过目。 之后由礼部安排专人专使,将国书送往西兆,当面递交西兆皇。” “是,臣等领旨。” 尹守哲随着姚思贤和程宁一道退回文臣班中站定。 然而,此刻尹守哲的心中却是犹如波涛起伏翻滚。 此事,接下来就落到了礼部头上。 还要由礼部派专使前往西兆。 姚思贤这一次应该不会亲自前往。 那么,这位专使又会是谁呢? 是自己还是程宁? 如果真的指派自己前往西兆,自己去还是不去呢? 如果真的是自己被派往西兆做专使,其实是有利也有弊。 如果由自己作为专使去往西兆,自己倒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回西兆去面见皇伯父,面见父王。 可,对自己来说,尽量不与西兆多有接触来往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一旦自己作为正使去过西兆,那么,今后只要西兆那边有些风吹草动,只要在大晔这边出现任何大大小小的与西兆相关的事件,自己就会首当其冲地进入到所有人的眼中。 这样会很麻烦。 自己越少与西兆有瓜葛,越对自己有利,这一点是肯定的。 不能去,自己不能去。 可是,万一指定自己做此次出使西兆的专使,自己又该以何理由推脱呢? 尹守哲虽然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心中却在飞速地想着,想到了很远很远…… 第963章 尚书侍郎 礼部议事 接下来,君臣们又议了议朝中的政务,薛瑞便依照承祺帝示意,宣布散了早朝。 首辅叶道远领着内阁中的几位阁臣回了内阁理事。 其他各部、各衙署的官员也都各自回衙署办公理事。 再说了,今天的早朝本就迟了。 开始的迟,散的也迟。 这会儿都是正午时分了,群臣一个个地早就饥肠辘辘了,就算要办公事,也要先祭一祭五脏庙才行,否则,这咕噜噜的肠鸣声,岂不成了办公的协奏! 礼部尚书姚思贤在早朝上接了承祺帝的旨意,自然是要谨慎对待。 姚思贤看看时辰,朝着跟在身后的左侍郎尹守哲和右侍郎程宁说道:“咱们一起回礼部衙门吧,皇上交代的事情要好好商量一下。” “是,就依大人。”尹守哲和程宁拱手应道。 姚思贤点点头,转身吩咐自己的亲随姚广,“你速去醉仙楼备办一些饭食带回衙门。”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姚广领命,拉过一匹马,翻身上去,抖开缰绳,让马一路小跑朝着醉仙楼去了。 姚思贤的马车在前,尹守哲和程宁的马车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去往礼部衙门。 马车上,尹守哲闭目靠在车壁上,心里还在想着早朝上的事。 同时也在暗暗祈祷着,这次出使西兆的专使,可千万不要是自己。 现在可不是与西兆接触的最好时候! 但,万一呢? 他又想到,自己之前曾经煞费苦心地想要争取担任去北雍的使团正使。 而那次,最后是由作为礼部尚书的姚思贤亲自任正使带队出使的。 万一这一次,姚思贤说自己之前要出使北雍而最终没能成行,那这次出使西兆就让自己做专使前往,自己又该如何回应呢? 自己毕竟是礼部左侍郎。 在礼部,除了礼部尚书姚思贤,排在第二位的就是自己。 这趟差事,姚思贤是肯定不会亲自前往了,那么做专使的就只可能是自己和程宁两人中的一人。 自己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避开?怎么才能让专使的头衔落到程宁头上呢? 尹守哲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到最合适的办法。 实在不行,那就还是要用到从前想到的,却最终没有用到的办法——着落在岳母身上了! 让岳母这个后宅妇人突发急症暴毙,很容易。 岳母如果突然暴毙,作为唯一的女婿的自己,自然要出面料理岳母的后事。 皇上也好,姚思贤也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还让自己做专使前往西兆! 实在不行……就只能如此了!尽管有些愧疚。 想到这儿,尹守哲心中稍定。 转而,尹守哲又想到,今日的早朝迟了两个时辰,承祺帝、奉王狄启云、胜义公萧之南,首辅叶道远、以及萧诚毅、萧一凡,狄信长和狄信远,他们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还有,这些人回来了,而萧诚毅依旧不见踪影。 萧诚毅又去了哪里,去做什么?直到现在依旧还是个谜。 尹守哲一路想着,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就听长兴在外面说道:“爷,咱们到了。” 尹守哲睁开眼睛,捏捏眉心,站起身下了马车。 前面的姚思贤和后面的程宁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尹守哲和程宁跟着姚思贤一起走进礼部的大门,直接去了姚思贤的公事房。 进门落座。 在此伺候的小厮姚远送上来茶水。 三人日日一处衙门办公,虽为上下级,却也无需过分见外拘礼。 何况天到这般时候,都已是又渴又饿了,先喝杯茶解解渴也是好的。 就连姚思贤在喝下一盏茶之后,都立刻吩咐小厮再续茶。 连喝下两杯茶,姚思贤才将茶盏放下,笑道:“好了,现在解了渴,就等着饭菜到了再解饿吧!” 尹守哲和程宁听了姚思贤的话,也跟着笑了。 小厮姚远又送上三杯热茶,分别放在三人面前,便轻悄地退了出去。 姚思贤看向眼前的尹守哲和程宁两人,开口说道:“今日早朝,皇上吩咐的事,我三人要仔细商议一番,一是要拟定国书,二是要定下此行的专使人选。 然后尽快呈递内阁,再请皇上旨意。” “是,下官遵命。” 尹守哲和程宁点头应道。 “依照以往西兆人的行事来看,此事件定是西兆所为无疑的了! 西兆对我大晔一向存有觊觎之心,这是天下人皆知的。 只不过凭他西兆之力奈何不了我大晔! 因此,西兆也只能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勾当。”尹守哲语带义愤,又颇有些不屑地说道。 第964章 专使之职 由谁担当 “尹侍郎所言不差,正是如此。”姚思贤看向尹守哲,点了点头,对尹守哲的话表示赞同。 “不过,依下官之见,事已至此,西兆是不可能认下这笔烂账的! 相反的,他们会说此事与他们西兆无关! 会说那三十个人并非是西兆派遣; 甚至会说,那三十个人根本就不是西兆人!而是有心之人有意陷害,故意栽赃他们西兆,以挑拨西兆与大晔的两国关系。 他们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程宁说道。 姚思贤轻笑,“那是一定的!不如此就不是西兆了! 即便明知结果如此,咱们这一趟西兆之行也是必须的! 我们大晔捉拿奸细、处置奸细,所行之事光明磊落且名正言顺! 而西兆嘛……那三十个人是奉他们西兆的主子之命前来大晔,最终为西兆丢了性命。 结果呢,他们却都成了一文不值的弃子,被轻易抛掉。 他们的下场就该让西兆人、让将来为西兆卖命的人都好好看看,看看他们为之效命的主子,都是怎样的嘴脸,怎样的德性!” “大人说的没错!看看现在的西兆人还会不会如从前一样为西兆的主子忠心效命! 如从前一样为西兆的主子忠心效命值不值得? 如今这三十个人的下场,或许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尹守哲附和道。 姚思贤和程宁听了,同时点头。 姚思贤看向眼前的两人,“一会儿用过午膳之后,我们就将国书的内容先拟好。 至于这次出使西兆的专使,不知两位有何想法?”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了,尹守哲心道。 尹守哲看向一旁的程宁,程宁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眼光对视。 尹守哲正不知如何开口推掉此事,这时门外小厮姚远进来回禀:“大人,姚广回来了,现在可要摆膳?” 姚思贤听了,忙道:“好,那就快摆上来吧!” 姚思贤又笑着对尹守哲和程宁说道:“好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等填饱了肚子,咱们再办公事吧!” “是,下官遵命!”尹守哲和程宁笑着应道。 姚思贤三人起身去一旁净手,姚广和小厮姚远两个忙将饭菜碗筷在桌上摆好。 “你们也去用午膳吧。”姚思贤边走回桌旁坐下,边对姚广和姚远两个说道。 “是,小的遵命!”二人退了出去。 姚思贤招呼着尹守哲和程宁一起坐下用膳。 用膳过程中,三人谁都没有再多说话,更没有再提及由谁出任专使之事。 姚思贤和程宁专心用膳。 尹守哲则是边用膳,边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一会儿再说起专使之事时,自己要如何答对。 这一餐既不是亲友相聚,又不饮酒,何况一会儿还有公事要忙,所以这三人很快用罢午膳。 姚广和姚远两个进来,手脚麻利地将碗盘筷子收走,又送上来新茶。 知道几位大人有正事要商议,姚广和姚远没有片刻耽搁地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了。 公事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姚思贤、尹守哲和程宁三人端起茶水喝着。 姚思贤喝了两口茶,便将茶盏放下,掏出袖中的帕子蘸了蘸嘴角,抬眼看向面前的尹守哲和程宁。 “咱们来议一议出使西兆之事吧。 在拟定国书之前,最好是先将专使人选定下来。”姚思贤说道,“上一次出使北雍,是本官作为正使率团出访。 这一次嘛,两位大人看看,由谁来走这一趟?” 程宁和尹守哲对视一眼,程宁先朝着姚思贤拱手说道:“大人,您是礼部主官,此次专使人选,由大人您直接指定也就是了。 不论是委派下官前往西兆,还是委派尹大人,我们都会遵命执行,绝无异议。” 姚思贤听了,笑了笑,“程大人,话虽如此,但,这一次出使西兆,要说起来,也并非是什么愉快的出使。 说白了,我大晔使团前往西兆,说是问询,实则是问罪。 当然,心中不会认这个罪,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但……”姚思贤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所以,这一次出使是既不愉快,也不讨好,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风险。 两位都有可能被委任为此次出使的专使。 因此,本官倒想听听二位自己的意思。 作为专使之人最好是自愿前往。 听了姚思贤地话,程宁扭头看向尹守哲,“尹大人,既然姚大人如此说,那这次不如就由下官……” 还没等程宁把话说完,姚思贤紧跟着又开了口,“程大人且慢,本官的话还未说完呢!” 第965章 专使头衔 你推我让 姚思贤看向程宁,笑了笑,接着说道:“虽说这一次出使不会是愉快的出使,但,对于作为礼部侍郎的两位大人来说,这一次做专使,又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姚思贤看看尹守哲和程宁,“咱们关起门来说句私话吧! 毕竟咱们礼部,不像人家吏部、刑部、兵部、户部、工部几个衙门。 只要朝中无外邦来访、不出使他国、朝中没有重大盛典或祭祀大礼……咱们礼部的重要性就无法显现。 然而,咱们礼部中的官员同僚要想出头,官职要想更上一步,总也是需要机会的。 因此本官说,这次担任专使出访就是一次出头露脸地好机会! 好了,话不多说,相信你们都懂得。 本官言尽于此。” 姚思贤说完,眼睛似不经意间看向了对面的程宁。 程宁眼神略一闪动,便又重新看向了尹守哲,“嗯,尹大人,姚大人说得在理。 况且在咱们礼部衙门中,除去姚大人这位礼部尚书以外,那就要数左侍郎尹大人是礼部中的大才了! 看来,这一次出使西兆的专使大任非尹大人莫属,势必要由尹大人担当了! 下官与尹大人相比,那是自愧不如啊! 因此,下官就期待今后的机会吧!” 尹守哲心中暗骂姚思贤。 刚刚,明明程宁都已经自告奋勇要挑头担任专使出使西兆了,偏偏那姚思贤多嘴,后面又跟着说了一句什么机会! 见鬼的机会! 这样一来,程宁就做出了这一副礼让加谦让的姿态。 可自己并不需要他这个礼让加谦让的姿态好不好! 自己需要的是离西兆远远的。 此时,尹守哲听程宁直接把自己推荐了出来,让自己做这次出使西兆的专使,尹守哲忙连连摆手推辞,“不不不,程大人此言差矣! 若是如刚刚姚大人所说,此次出使既不愉快,还有风险,那下官倒是想毛遂自荐担当此任了。 不过,又听姚大人说,这对咱们礼部的官员来说是个机会。 既是机会,那下官宁愿将这次的机会让与程大人。 况且程大人高才,下官一向佩服,程大人就不必过谦了。 这一次出使西兆的专使嘛,依下官看,非程大人莫属!” 尹守哲边说边看向姚思贤,“姚大人,您认为下官所说是也不是?” 尹守哲迫不及待地将此事推脱了出去。 不光自己说,还将姚思贤拉了进来。 尹守哲知道,自己都这样说了,姚思贤不可能再说出相反的话。 他怎么可能当着程宁的面,说程宁不如自己; 怎么可能会说程宁难当此任,必须得自己前去呢? 只要姚思贤顺着自己的意思说,那这个专使头衔也就毫无变数地会落到程宁头上。 而自己也就避开了这一次与西兆的直接接触。 听了尹守哲的话,姚思贤的脸上露出了似是无奈的笑容,“这……哦,尹大人所言确实不差。 只不过,在本官眼中,两位都是前途无量的大才,难分伯仲! 这一回出使西兆担任专使之职,两位无疑都是能胜任的。 因此,两位商定即可,本官皆无异议。” 球又踢回去了。 姚思贤这礼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岂能让尹守哲几句话就给拿捏住。 尹守哲在心里骂着姚思贤老狐狸、滑头……然而面上却是如春风般温润和煦。 “下官多谢尚书大人认可! 只是,下官还是认为此次西兆之行该是由程大人担任专使。 适才尚书大人也说了,这次出使对下官等来说是一次机会。 既是机会,那就更该是属于程大人了。 想下官升任礼部左侍郎只四年有余,而程大人任职礼部右侍郎……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将满六年了! 因此,下官说这次机会该是属于程大人,这话是诚心诚意的。 程大人能者多劳,就不要再推辞了!” “尹大人的美意,下官心领了! 只是,尹大人的才能,一向令下官钦佩! 此次代表我大晔出使西兆,更适合长袖善舞的尹大人施展才能,就该由尹大人……” “程大人,”尹守哲抬手打断了程宁说话,“程大人莫不是忘了,方才尚书大人还说了,这次出使可是不会愉快,不讨喜,还有些许风险。 下官胆小,所以,这一次的风险就由程大人挺身而出担了吧!” “尹大人,你这话……这……”程宁一脸无奈的苦笑。 尹守哲这话虽是玩笑话,但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程宁还能说什么?说他也怕担那些许风险? 姚思贤看向程宁,二人对视,会心一笑。 “好了好了,既是如此,依本官看,尹大人就别再谦让了,程大人也别再推辞了。 这次率团出使西兆的专使就是程大人了。”姚思贤一锤定音,人选定了。 第966章 行在旅途 兴奋新奇 程宁看看姚思贤,又看看尹守哲,最后也状似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那下官就多谢尚书大人信任,多谢尹大人相让了!” 专使的人选定了,尹守哲那高高提起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这一遭又算是躲过去了。 要说现在还悬在尹守哲心头的疑虑,那就是,萧诚毅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了? 很快,国书内容拟定。 尹守哲放下笔,将自己亲手所写的国书内容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姚思贤和程宁在一旁听着。 尹守哲读罢,几人又商量着稍作添改,尹守哲誊抄了一份,便由姚思贤亲自带着前往内阁面见首辅叶道远。 叶道远看过之后,又派人将薛、秦二位阁老请了过来,几人又详加斟酌一番。 之后没有片刻耽搁,首辅叶道远与姚思贤一道前往御书房求见承祺帝。 “臣等拜见皇上!”叶道远和姚思贤朝着承祺帝见礼。 “平身,赐坐。”承祺帝吩咐道。 “臣等谢过皇上!” 首辅叶道远将拟好的国书取出,由薛瑞呈递上去,请承祺帝御览。 承祺帝看过后,点头道:“国书就这样吧!” “至于专使,是由礼部右侍郎程宁担任?”承祺帝唇角带着一丝意味,看向姚思贤问道。 “是的,皇上。”姚思贤将确定专使人选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呵呵……让咱们的尹侍郎白白担心一场,咱们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承祺帝戏谑地笑道。 “皇上说得是啊!恐怕咱们的尹侍郎从在金殿上得知此事之时,就开始担心和思量对策了。”首辅叶道远也轻笑着说道。 “这次又让尹侍郎如愿避开,咱们也算是够善解人意了。 接下来,要尽快安排好一应事务,让使团尽快成行。 眼下,有关西兆奸细的话题正热。 要趁热打铁!放凉了可就没意思了!” “是,臣等明白。”首辅叶道远与姚思贤应道。 这边紧锣密鼓地安排使团远赴西兆。 那边已经出了远门的一行人在旅途之中兴致正高。 那些孩子们只在最初和爹娘、祖母、家人乍一分别,心情稍显低落,显得安静了一阵。 平日里,奉王府的几个孩子经常留在胜义国公府不回家,胜义国公府的几个孩子跑到奉王府住几日也是常事。 就是二皇子赫连玦,也经常跟这两府的孩子混在一处,留宿胜义公府,或是留宿奉王府也不是新鲜事。 可这次不同。 这次出门是去历练的,一走就是几个月。 孩子们还都不大,除了赫连琦和萧雨珠,都是初次离家,还离家这么远,这么久。 他们想爹娘,想祖父祖母,想弟弟妹妹…… 不过,孩子就是孩子,情绪低落也只是一时。 很快地,他们就期待起接下来的旅程。 何况一群小伙伴在一起,哥哥、弟弟、妹妹一路同行,还有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和萧诚毅夫妇在。 没有多久,这一路上的旖旎风景,民风民俗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样的出行,对于孩子们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平日里,他们被拘束在京城里、府宅内,每日学习诗书礼仪,习练武艺,很少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离开熟悉的庭院,去探索未知的天地。 他们可以暂时离开单调沉闷的书房,去亲身感受外界的新奇和大自然的美好。 至于那些什么小伤感、小低落的,很快就被惊呼和欢叫声驱散得干干净净了。 一路上,孩子们兴奋不已,就像一群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们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对沿途的所见所闻充满了惊叹和感慨。 玄冥老人、玄音老人和萧诚毅夫妇则是微笑着看着这些天真无邪、欢腾雀跃的孩子们。 只要确保他们不会受伤,没有危险,就都不去约束,孩子们的天性彻底放飞。 “京城四小霸”更是犹如脱了缰的小野马一般。 萧雨珠也跟着哥哥们一起奔跑着,欢笑着,一路播撒着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赫连琦则是步步紧跟,寸步不离地在萧雨珠身边守护着。 路过青山绿水、田园村庄,就任由孩子们尽情欣赏着美丽的自然风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 孩子们或者追逐嬉戏,或是追逐野鸡野兔,或是采摘路边的野花,他们走到哪儿,欢声笑语就回荡在哪儿。 一行人沿着官道前行。 在旅途中,凤鸣二老和萧诚毅也不忘借机教育引导孩子们,给他们讲述着历史、文化,以及人生哲理,让孩子们在玩乐之余也能学到知识、增长见识、锻炼意志、领悟人生。 孩子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远比对着枯燥的书本学习有趣多了! 第967章 穿州过府 一路精彩 萧诚毅一行人一路晓行夜宿。 经过大的州城府县时,一行人或寻一处干净宽敞的客栈落脚,或干脆寻一处闲置的院落暂住。 毕竟萧诚毅还肩负着代天巡守、查察吏治之责。 每走过一处地方,总要对当地各级官员的官声官品,以及理政才能进行一番考察。 考察又多以暗访为主。 这样一来,酒楼、茶馆,包括街边的早食摊子、甚至是喧嚣杂乱的市集,都成了萧诚毅逗留之地。 往往这种时候,萧诚毅都会带上孩子们,让他们也一齐参与进来。 这些孩子的将来可以说是基本定下了。 因此,心怀天下,心系百姓,就是他们必须承担的家国义务。 只是孩子太多了,大大小小足足有十个! 因为担心都走在一起,人太多,容易惹眼,萧诚毅也会同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分别各带几个孩子,彼此就如同素不相识一般。 待回到住处,再将各方的见闻汇集一起。 这些孩子中,最大的是狄舸,已经满十一岁了。 狄舸是奉王府的长房长孙,平素就是个心细细腻、沉稳持重的,很是照顾弟弟妹妹,颇有大哥哥的风范。 如今出门在外,跟在姑父萧诚毅身边,做事更是仔细用心,真能顶个大人用。 最小的当然是是萧雨珠,还不到四岁。 其余的孩子,赫连琦、萧雨霖、萧征、狄航都是八九岁上下; 至于“京城四小霸”,他们的年龄只有六七岁。 尽管是几个小孩子,萧诚毅也会认真地听取他们的想法,之后,再给他们详细解说其中的关键点。 渐渐地,孩子们在听讲受教的同时,对于自己肩上的责任、未来的使命都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同时,在每日游玩儿逛街……哦不,是暗访; 他们在暗访归来后,都会兴高采烈地向萧诚毅述说……不对……是汇报,汇报他们收集到的消息和了解到的情况。 每每在受到萧诚毅的肯定和夸奖时,那心中的成就感、满足感简直爆棚! 仿佛他们都已经成为了为民请命、为国效力、代天巡守的钦差一般。 天下间,以欺压盘剥百姓为能事的贪官污吏有,吃里扒外的奸细卖国贼也有,而且还不少。 不过,为国为民,真心用命的好官也还是有不少的! 否则,这天下、这国朝,早就土崩瓦解、亡国灭种了! 真遇贪官污吏,萧诚毅会毫不犹豫地教他们做人,或者直接收了他们的人身,送他们去地府重新投胎; 至于去了地府之后,他们是重新做人,还是堕入十八层地狱,那就要看阎王爷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若是遇到土匪恶霸,呵呵……都不用侍卫和暗卫出手,这些孩子们就都嗷嗷叫着扑上去了! 打人肉沙包,孩子们表示:他们非常愿意,他们真的可以! 这一路之上,穿城过府。 行到山清水秀之处,萧诚毅也会停下来,安排就地扎营。 趁着天气还不是特别冷,而且一路向南,天气更暖。 偶尔在野外露宿,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孩子们尤其喜欢。 萧诚毅亲自带着孩子们进山打猎,下河摸鱼,让孩子们尽情地撒撒欢儿。 这个时候,孩子们最是开心了! 狄星月则是带着随行的嬷嬷丫鬟留在营地,或是洗洗涮涮、缝缝连连; 或是安排留下的护卫们垒灶架锅,烧水煮饭。 当夜幕降临,老老小小一大群人围坐在篝火旁。 孩子们边有滋有味地吃着有他们参与打猎得来的野味,边讲述着见到的新奇事物,分享着一天的见闻和感受。 遇到田间有农人收秋的,孩子们看着新鲜眼馋,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亲自动手体验一把。 萧诚毅不拦着,和农人打好商量,让孩子们都去帮忙。 赶上果园摘果子,孩子们瞬间就都成了猴子! 看吧,地上找不到了,一个个的全都在树上呢! 孩子们连吃带摘,干得欢快! 果园的主人家看这些孩子们可爱,临走还送上两筐新鲜的果子。 萧诚毅也不肯白要人家的果子,执意留下了银两。 接下来赶路,孩子们吃着自己用劳动换来的果子,只觉得分外香甜! 赶上有农人割稻谷,孩子们也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忙,一时找不到镰刀的,他们也有办法。 一个个的不是拔出短剑,就是拿出匕首。 一会儿功夫,田里的稻谷也能被这些孩子放倒一大片! 干上一天半日,汗流浃背不说,小胳膊小腿儿的也累得又酸又疼! 再捧起饭碗时,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的含义! 第968章 路过郭庄 路见不平 孩子们跟着萧诚毅出行,这一路上,练功学艺有凤鸣二老,撒娇耍赖就找萧诚毅夫妇,再有这么多兄弟伙伴儿同行相伴,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 至于想家这事嘛……呃……出现在脑子里的次数也就不那么频繁了。 原本孩子们还计划着,嗯……就在每晚睡觉前想那么一小会儿好了。 可是,计划很丰满,实际很骨感! 孩子们白天玩儿疯了,跑累了,到了夜晚,一般都是倒头就睡,就连那么一小会儿都不一定有了。 经常是大人给他们洗着脸,洗着脚,他们都已经在做第二个梦了!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的兴奋和欢快,萧诚毅几人也是满心的喜悦和欣慰。 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们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未知和挑战,希望这些孩子们不会胆怯退缩,希望他们能充分展示出他们的勇气和智慧。 这一日,一行人沿着官道前行,途经一处叫做郭庄的小村子。 再向前走四五里路,就是楼亭县县城了,那里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 萧诚毅已经安排了侍卫提前去打前站,计划要在楼亭县停留几日。 楼亭县是开平府下辖的一个大县。 这里土地肥沃,盛产稻米,素有“大晔小粮仓”之称。 就为这“大晔小粮仓”几个字,萧诚毅也必是要在此地多停留数日,以便好好地看一看,考察一番。 车马沿着村外的道路朝前走着。 忽然,一阵嘈杂的哭喊叫骂声从村中传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道肆意狂妄、流里流气的调笑声。 “禽兽,强盗,你放开我闺女啊!放开她……” “爹!娘!…… 爹!娘!……救救女儿,女儿不去啊! 爹!娘!……”这是一道凄厉的、充满了悲苦和绝望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放开我孙女啊!……朱公子,老婆子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孙女吧!” “当家的,当家的,你的伤……莲儿,我的莲儿啊!……”妇人的哭声惨痛至极! “停车!”萧诚毅下令。 车马停了下来。 无论是骑在马上的,还是坐在马车上的,众人都循着声音朝着村子看去。 “过去两个人看看,村子里是怎么回事?”萧诚毅吩咐道。 “是,大人!”两名侍卫一提缰绳,策马下了官道,朝着村子去了。 还没等他们二人进村,就见一群人推推搡搡,拉拉拽拽地从村子里涌了出来。 摇摇晃晃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绸着锦、肥头大耳、形容猥琐的家伙,看年纪能有二十五六岁。 这货应该就是刚刚被喊作朱公子的。 明明已是深秋的天气,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拿着折扇就拿着折扇吧,他还边走边呼打呼打地扇着风。 “琦哥哥,你看那个人,这种天气还用扇子扇风,他不觉得冷吗?”萧雨珠跪坐在萧诚毅怀里,和赫连琦头挨头地从车窗向外看。 “癞蛤蟆看书,假充斯文罢了!”赫连琦讥讽地说道。 “嗯!琦哥哥说得对!”萧雨珠听了,认同地点点小脑袋。 几人再向后看。 跟在那个朱公子身后的是两个高大壮汉,一左一右拖着一名年轻女子,生拉硬拽地朝前走着。 还有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边调笑着,边拦挡着后面哭叫追赶的人。 在这一群人的后面,或远或近地还跟着二三十个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女老少都有,看样子应该是村里的村民。 他们只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却不敢上前帮忙,显然是惧怕这个什么朱公子。 “站住!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两名侍卫纵马上前,厉声问道。 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两人两马,和这一声厉喝,让这纷乱吵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了片刻。 当看清楚,来的只有两个人时,被吓了一跳的那个肥猪的老弟——二肥猪朱公子瞬间就胆壮起来了。 “哪儿来的闲人?少管爷的闲事!该干嘛干嘛去!去去去……” 那个二肥猪朱公子边说边不耐烦地摆摆手。 紧接着,他又朝着后面的家丁吆喝道:“你们都是废物吗? 还是爷没给你们吃饱饭? 这点子事都办得这么费劲! 还想不想吃爷家这碗饭了?不想吃就给爷滚蛋!” 后面的家丁们一听主子不高兴了,忙都赔着笑脸,手上也都加重了力道。 一个老妇人和一位老汉瞬间被几个恶奴打翻在地,一时之间起不了身。 “爷爷!奶奶!”被两个壮汉更用力地扯着的年轻女人朝着地上的两位老人家哭喊着,拼命地抗拒着。 奈何小女子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两个粗壮的大汉! 眼看着就要被扯上了停在一边的马车。 第969章 恶霸欺人 侍卫出手 “我说你们这些穷酸贱民,别给脸不要脸! 给你们五两银子不少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们家少爷看上你们家闺女,那是你们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们就该惜福。 如今你们不仅不惜福,还他娘的哭哭咧咧,难怪你们祖祖辈辈都是穷命!”其中一个一脸横肉的恶奴朝着后面追过来的人叱骂道。 “我们不是贱民,我们是农户! 银子我们不要!我们也没收你们的银子! 我们是清清白白的百姓,我们不卖孙女,你们放了我的孙女!”被恶奴打倒在地的老汉叫喊道。 “农户?呵呵……就你们这样的农户,在我们家少爷眼里,那就是贱民! 我告诉你们,我们家少爷看上了你们家闺女,你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将闺女送上。 我们家少爷是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家闺女跟上我们家少爷是去享福的,荣华富贵少不了! 要是能把我们家少爷伺候好了,没准我们家少爷一高兴,还能照看你们家一二; 赏下几两碎银子,我们家少爷也是舍得的。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哼…… 告诉你们,你们家的闺女,我们今天照样带走,你们还一点儿好处也得不着! 要是惹得我们家少爷动了怒,打残了你们都是便宜你们的; 捏死你们,就像捏死几只蚂蚁臭虫,懂吗? 我劝你们好好掂量掂量!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紧跟在二肥猪朱公子身后的一个家丁斜眼看着地上的人,满脸的不屑,撇刺啦嘴地说道。 “朱公子,朱公子,您就行行好,积积德吧! 你们好歹也是官家,不能这么欺负我们老百姓啊! 我们家好好的姑娘,你们不能这样强抢啊! 你们放了她吧! 我们不图你们官家的富贵,我们也不想攀附你们官家! 我们就想安安分分地过我们的日子。 穷,我们也认了,我们不卖闺女!”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补丁衣裙的妇人,扶着一个身上带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后面赶了过来。 男人头上还流着血,身上也满是血迹。 夫妻俩同样被几个恶奴拦住,也被推倒在地,两个恶奴上前,举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住手!”骑在马上的张华和罗永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翻身下马。 两人几步冲上前去,分别伸手薅住两个恶奴的后脖领子,手上一用力,一把就将两个恶奴甩出了老远。 两个恶奴站立不稳,东一个,西一个,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后脑勺磕在地上,脑袋瞬间发蒙,眼前金星闪烁; 一个趴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土,至于门牙,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哎哟!哎哟!……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打我们! 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你们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 哎哟,哎哟……”两人哎哟个不停,一躺一趴,一时爬不起来了。 紧跟着后面又过来的李俭和陈定两名侍卫则纵马上前赶到马车旁。 李俭一个手刀,将拉着女子左手臂的一个恶奴劈翻在地; 陈定直接一脚,将拉着女子右手臂的另一个恶奴也踹倒了。 倒在地上的老年夫妇和中年夫妇,以及后面跟上来的村民们都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 过了半晌,跟上来的村民中有几人上前来,将倒在地上的老年夫妇和中年夫妇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脱离了拉扯的那名少女眼神惊慌地看向两名侍卫,颤抖着福了一福,转头就跑向了刚刚被村民搀扶起来的那两对夫妻——那是她的爷奶和爹娘。 看着少女跑向她的爷奶和爹娘,其余几名恶奴忙上前想拦挡。 张华和罗永已经出了手,还能让这些恶奴有行凶作恶的机会? 两人一人一脚,将上前的两个恶奴直接踢翻在地上。 站在那边儿,本来还一副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二肥猪朱公子,此刻,手中的扇子也不扇了,胖脸上的那张臭嘴张开也合不上了。 二肥猪朱公子看着自己带来的家丁奴才,眨眼间就倒下了六个,一时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开平府楼亭县可是他家的地盘啊! 在他家的地盘儿上,居然还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家奴下手? 居然还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出手? 可事实是,人家就是下手了,人家就是出手了。 看着这几个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挎着宝剑,一身的黑色锦袍…… 二肥猪朱公子一时呆愣住了...... 第970章 欺软怕硬 色厉内荏 这个二肥猪朱公子还不算蠢到了家。 他看出来了,眼前这四个人不像是他能惹得起的! 这四个人身上的功夫,也不是他手下的那几个奴才能对付的。 平日里,这些奴才跟着他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 可真要是碰到了硬茬子,这几个东西还真不顶用。 二肥猪朱公子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这些人是什么人? 自己该怎么办? 就此偃旗息鼓离开? 对于他堂堂朱大公子来说,实在有点儿太掉价儿了! 在自己的地盘儿上,被人当众给自己来了个烧鸡大窝脖儿,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啊! 这往后,要是在开平府楼亭县地面儿上的百姓口中传开了,他堂堂朱大公子就出来抢个小姑娘,就被不明身份、不明来历的几个人打翻了恶奴,吓跑了他堂堂朱公子…… 这……这说出去,他堂堂朱公子以后还怎么在这块地面上晃荡? 还怎么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啊! 可不走……他看了看这四个人。 这时,二肥猪朱公子也看到了这四个人来的方向,那里停着几辆马车。 马车的外观看上去虽然简朴,但所用的材料明显可不低劣。 再看看那马车两边护卫着的还有不少像这四个人一样的黑衣侍卫。 这时,从那边马车上先后跳下来几个大大小小的英俊男孩儿,他们都朝着这边走过来。 几个男孩儿都是一身的小锦袍,小身板挺拔,器宇轩昂! 其中一个身穿锦袍,面容俊美且严肃的男孩儿怀里,还抱着一个一身锦衣,小脸儿绝美的粉团子。 粉团子忽闪着一双美目,看向这边,美目中隐有怒意。 这些孩子不论是从穿着上,还是从气度上看,明显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二肥猪朱公子知道,自己今天这是真的碰上了自己惹不起的人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句话,二肥猪朱公子还是懂的。 比自己势弱的,自己可以由着性子欺负; 碰上自己惹不得的,伏低做小,或许还能得到便宜。 这一点可是他爹——楼亭县县令朱福贵从小就教导他的生存之道! 什么叫做欺软怕硬,只看看眼前这二肥猪朱公子的嘴脸就能知道了。 看着走过来的孩子们,二肥猪朱公子那肥得像要冒油的大脸上立刻堆上了谄媚讨好的笑容,手中那把扇子也被他插回到扇袋里,不再呼打。 二肥猪朱公子迎上前几步,抱拳拱手,丝毫没有觉得他一个二十大几的成年人,先朝着几个小孩子恭恭敬敬地行礼有何不妥。 “在下朱斐,是本县县令的嫡子。 请问几位小公子是何方贵人驾临此地?请恕在下不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啊!” 赫连琦、萧雨珠、萧雨霖几个孩子来到近前,只看了看二肥猪朱斐,谁都没有答言。 二肥猪朱斐主动朝着几个孩子行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胖大的身体还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不该直起身来。 官道上,萧诚毅下了马车。 狄星月随着自己的夫君也一起下了车,夫妻并肩走来,身后还跟着来祥、来喜和云纱、素锦等人。 二肥猪朱斐躬着身子,心中忐忑,小心地抬头看向对面几个孩子,也看到了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一对神仙眷侣。 男子修竹为姿,书香为韵,既儒雅温润,又英气逼人; 再看向男子身边的年轻美妇人,那样的秀丽姿容,二肥猪朱斐自认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见过,瞬间呆愣在原地,两眼发直,眼神迷离,就差流口水了。 “吧嗒!”一颗花生米打中了二肥猪朱斐额头正中,花生米分成两瓣儿掉落在地上。 “啊!”随着一声痛呼,肉眼可见的,二肥猪朱斐额头正中肿起了一个紫包。 “再看就打瞎你的一双狗眼!”萧雨霖手里捏着一粒花生米,眼神冷冷地看着二肥猪朱斐说道。 脑门儿上的痛感总算是让二肥猪朱斐回了神,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不说,还失态了。 二肥猪朱斐赶紧拿下捂着脑门儿的手,重新抱拳行礼,“在下朱斐拜见两位贵人!” 萧诚毅双手背在身后站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二肥猪朱斐,一股无形的威压,使得二肥猪朱斐难以承受。 二肥猪朱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两股微微打战,最后控制不住地跪在了地上。 “楼亭县县令大人的嫡子? 好尊贵的身份!好大的威风!”萧诚毅语气淡淡地说道。 “不敢!不敢!” 二肥猪朱斐跪在地上连连拱手,再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第971章 疑见神仙 跪求做主 二肥猪朱斐跪下了,跟着他的那些个恶奴打手也都是长着眼睛的,自然看得出萧诚毅这些人身上的贵气,他们自然不敢再站着。 这些人身上显现出的贵气和威严,才真正是上位者的贵气和威严,根本不是他们那主子朱斐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可以相比的。 就连先前被侍卫们打躺下的、打趴下的几个恶奴,也都挣扎着爬了起来,顾不上摸摸脑后有没有包,嘴里少没少牙…… 哪怕是此刻痛到呲牙咧嘴、五官扭曲,也全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当地。 他们的心里清楚地意识到了,今天的事肯定不会善了! 他们今日算是踢到了铁板,碰上了惹不起的贵人! 在这些人面前,别说是他们的朱斐少爷,就是县衙里的老爷,和府衙里的舅老爷绑在一起,恐怕都不够人家看的! 至于他们这些做家丁奴才的,今天想要平安无事地全身而退……唉!想都不要想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始后悔,后悔平日里跟着他们的主子,尽做些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欺负良善的造孽事! 他们早怎么就没想着做点儿好事积点儿德呢! 现如今,算是报应临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个个惯会狗仗人势的恶奴,此时全都哆哆嗦嗦地跪着,脑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正相反的,萧诚毅一众人的到来,对于那边郭庄的村民们来说,无异于救苦救难的天神现身眼前! 他们互相搀扶拉拽着赶紧跪倒在地,心中一片虔诚的感激之情! “众位乡亲都免礼起身吧。”萧诚毅对着后面的一众村民们说道。 郭庄的村民们双手撑地跪在那里,没有哪个敢先站起身。 “那边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和婶婶们,你们都听我爹爹的话,快免礼起身吧!”一道女娃娃娇糯糯的奶音儿响起。 跪在那里的村民们听到了,都微微抬起头看过来…… 他们看清了被赫连琦抱着的萧雨珠,同时也看清了抱着萧雨珠的赫连琦,以及他们身边的孩子们,更看清了站在孩子们身后的那一对贵气男女的身姿相貌! 落日的余晖从他们的身后照射过来,他们的身上似有金光环绕。 没错了,这就是神仙下凡、仙童现身了呀! “小民拜见两位仙人,拜见各位仙童!” “小民拜见两位仙人,拜见各位仙童!” “……” 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旁边的一众村民纷纷效仿…… 一时间,村民们趴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小民拜见两位仙人,拜见各位仙童”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爹爹和娘亲不是神仙,我和哥哥们也不是仙童,我们只是途经此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萧雨珠忽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爹爹和妹妹都说了让你们免礼起身,你们就站起来说话吧。”萧雨霆站在赫连琦和萧雨珠身边说道。 “是啊,你们谁来告诉我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站在萧雨霆旁边的赫连玦开口问道。 村民们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又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那位被年轻女子称作爷爷的老汉向前走了两步,复又跪下,悲戚地说道:“各位贵人,小民求求你们,救救小民一家!救救小民的孙女儿吧!” “这位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站起来慢慢说吧。”狄舸紧皱眉头说道。 还没等老汉开口,跪在地上的二肥猪朱斐仗着胆子抢先说话:“这几位贵人有所不知,那老汉的孙女儿是在下家里的奴婢。 她在府中偷窃了财物,触犯了府里的规矩,还私自跑回了家。 在下是带人将她捉拿回去治罪的。”二肥猪朱斐说完,还扭回头看向后面的老汉,暗中瞪了一眼,眼里全是威胁和恐吓。 那位老汉看到了二肥猪朱斐眼中神色,被吓得就是一哆嗦。 一旁的侍卫张华抬腿就是一脚,“闭上你的臭嘴!” 二肥猪朱斐被张华一脚踢翻在地。 此时的二肥猪朱斐在真正的强势面前,丝毫不敢抗拒,挨了一脚也只能强忍着疼痛,重新爬起来跪好。 “老人家,你不用怕他,只管说出实情就好。”张华说道。 “是,是,老汉说,老汉说。 老汉的孙女儿根本不是他府里的奴婢,更没有偷他府里的财物。 我们家是农户,不是贱民。 上个月,老汉的儿媳妇儿,带着老汉的孙女郭秀去县城里的绣庄交绣活儿,不巧就被县令家的公子看到了,就是……就是这位。”老汉说着,颤抖着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二肥猪朱斐。 第972章 车队前行 直奔楼亭 老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二肥猪朱斐,接着说道:“他当时正带着恶奴走在街上。 看见了老汉的孙女儿,他就上前调戏。 当时街上人多,老汉的儿媳妇儿护着秀秀拼命躲闪,幸好,又有几位外地来的镖局的镖师仗义相助,拦挡着朱公子和他的家丁们,秀秀母女总算是安然无恙地逃了回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们竟打听到了秀秀家住在郭庄。 那朱公子又带着人上门来骚扰。 当时正巧,孙女儿秀秀去了临家小姐妹那里一起刺绣,没在家中,总算是又逃过了一劫。 家里人怕小孙女儿再被那朱公子纠缠,就将老汉的孙女儿秀秀送去了她的舅舅家暂住。 那之后,朱公子和他的家丁们没再上门纠缠,我们以为这场灾就这么过去了。 更何况,秀秀也不能一直在她舅舅家住着。 前两日,我们才接了秀秀回家来。 谁知今日,这朱公子突然又带着人上门,要来强抢老汉的孙女儿! 老汉求各位贵人主持公道,救救老汉的孙女儿! 老汉一家是清清白白的农户,老汉的孙女儿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也才十三岁啊! 那朱公子家中的妻妾通房不知有多少,老汉好好的小孙女儿可不能跳那个火坑啊!” “这位老汉所言可真?”萧诚毅沉声问道。 “不真……不……是……是……”二肥猪朱斐一开始还想辩驳,但当他看清萧诚毅的脸色后,只能讷讷地承认,那老汉说的都是实情。 “可……可……这……在下……在下给了她家银子了! 在下给了银子,他家收了银子,买卖已成,这……这也……也不能算强抢吧?” 二肥猪朱斐嗫嚅着说道。 “贵人,贵人!老汉一家冤枉啊!老汉家没有收他的银子,老汉家不卖孙女儿! 哦,对了,那五两银子在他那个家丁的手里,他那个家丁抢去收起来了! 是老汉不肯收下那银子,要将他们强行放下的银子拿去还给朱公子。 他那个家丁抢去银子就收到怀里了。”老汉伸手指向一旁那个跪在地上的家丁。 老汉指的家丁就是刚刚被罗永一脚踹趴下,啃了满嘴土的那个。 那个家丁的脸上蹭破了一大片皮,嘴也都磕破了,脸上和嘴边儿还都带着血。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也不敢抬手去擦。 那扭曲的五官就像是在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疼”字! 就他现在这副模样,谁看着都知道他……疼! 罗永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名家丁的肩膀,朝后一扯,伸手在他的前襟里摸索。 当罗永的手从他的前襟里抽出来时,手心里就多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呵呵!……你小子拿了这五两银子,难不成,你是想给你家主子当上一房小妾?”一旁的张华讥讽地说道。 那名家丁偷眼看看自己的主子,又怯怯地看了看罗永和张华,只将头垂得更低。 而二肥猪朱斐此时此刻则是哑口无言了。 “好了,孩子们都上马车去。 张华,罗永,你们几个将朱斐和他的几个家丁都绑了,将绳子拴在马车上,让他们在马车后面跟着。” “是,属下遵命!” 张华,罗永几人立即听令行事。 萧诚毅又转头看向郭老汉和他的一家,“哦,这位老丈,你和你的家人都去乘坐朱斐那辆马车,跟着一起进城去,到县衙做个人证。 另外,你的儿子身上有伤,也需要进城去找大夫看看才行。” “是,老汉遵命。”后面的郭家众人也都跟着点头应是,互相搀扶着朝着朱斐来时坐的那辆马车走去。 萧诚毅想了想,看向站在一旁观望的郭庄人,问道:“本村的里正可在这里?” “草民就是这郭庄的里正,草民名叫郭守义,见过这位贵人!”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紧走两步,上前回话。 “郭里正,此事发生在郭庄,你作为本村的里正,也一起去县衙走一趟吧。” “是,草民遵命!”郭守义躬身答应着,就要朝着郭家人那边走去,想着和郭家人乘坐同一辆马车。 “郭里正,你随我来。”萧诚毅开口说道。 “是,贵人!”郭里正不敢违命,忙跟在了萧诚毅身后。 守在官道边的那些侍卫听到这边要绑人,不用吩咐,立刻去马车里找出几条绳子,快步走了过来。 几人一起伸手,将朱斐以及他带来的所有恶奴家丁全都绑了双手,拉着他们朝着停在官道上的马车走去。 萧诚毅和狄星月看着孩子们分别上了几辆马车,他们夫妻二人才迈步蹬车。 阿荣要坐在车辕上驾车,来祥就指了指另一边车辕,“郭里正就坐这里吧,方便我家主子问话。” “是是!”郭里正答应着坐了上去。 来祥转身窜上了车后的横板,和来喜并排坐了。 马车启动。 朱斐来时坐的那辆马车,现在上面坐的是郭家人。 郭家人坐着马车,就跟在萧诚毅他们车队的后面,一行人继续向前。 朱斐和他的几个恶奴,眼下都被拴在了最后一辆马车上,他们只能跌跌跌撞撞地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 朱斐的身材胖大浑圆,平日稍稍走得快些都气喘得厉害,如今说不得也要抡着两条粗笨的胖腿紧捯了! 没一会儿,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人就听到了朱斐那粗重的喘息声。 再走不远,就是楼亭县的县城了。 他们要去会会这朱斐的爹——那位楼亭县的县令大人朱福贵! 第973章 马车拖人 百姓跟随 天色还不算晚,离楼亭县县城也不算太远,只有几里地的路程。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赶马车的也好,骑马也好,速度都放慢了些许,因为后面还拖着八个人呢。 即便如此,那八个人也算是遭了这辈子从来没遭过的罪了! 马走得再慢,几里路走下来,也不是人的两条腿能轻松跟得上的。 那几个家丁奴才也还能一路小跑地跟着; 二肥猪朱斐可就惨了! 让他一口气儿拖着那一身肥肉连跑带颠地走上几里地,不说要了他的一条命,至少也去了半条! 好几次,他都像一堆肉一样,扑通一下扔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要不是张华和罗永心不黑,没有往死里整他,恐怕拖也能把这二肥猪朱斐给拖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朱斐还得留着。 他在这楼亭县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欺负的人家也不是郭庄的郭秀这一家。 连同那为他在背后撑腰的县令爹朱福贵,和他的知府舅舅骆衡,也都不是好东西! 要搜集他们的罪状和证据,要治他们的罪,要清理整顿开平府官场,要还开平府百姓清明安稳的生活,还有多的事要做。 更何况,这开平府可是号称“大晔小粮仓”! 粮食是一国命脉,不容有失! 至于这二肥猪朱斐,也得先好好地活着! 黄昏的官道上行人匆匆。 平日里,若是一队车马走在路上,人们顶多看上一眼,不会给予太多的关注。 但,如今在车后拴着几个跌跌撞撞地跟着跑的大活人,这恐怕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在这楼亭县县城附近走动的,除了出门远行途经此地的,也就是当地的人。 这二猪肥朱斐,以及他手下的这些恶奴家丁,素日在这楼亭县地面上游荡,踢寡妇门,挖绝户坟,调戏民女,夺人财物的事没少做,伤人性命的恶事也有,楼亭县的百姓们没有人不认识朱斐这个恶霸和他手下的那些狗腿子! 当人们看清了是这几个家伙被拖在马车后面,心里不由得在嘀咕—— 这几个家伙平时为非作歹,嚣张跋扈,就是这楼亭县,不,应该说是这开平府一霸! 如今他们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看这几个家伙的狼狈相,人们心中都感觉无比地痛快! 心中琢磨的同时,人们又看向前面那一辆辆马车,和马车两边那些骑在马上一身正气的黑衣护卫。 能收拾朱斐这号人,还能将他们拴在马后拖着走,显见得这些人跟那恶霸二肥猪朱斐不是一路人。 只要跟朱斐不是一路人,那应该就是好人。 看来,朱斐这个楼亭县的恶霸是当到头了! 他们开平府楼亭县百姓们的苦日子也过到头了! 或许,他们也有希望过上安生平稳的日子了! 渐渐的,在车队的后面,从稀稀拉拉十几人,一直到密密麻麻几百人,跟上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无论是从田地里出来的扛着锄头、拿着镰刀的农夫,还是在路上挑挑的,担担儿的,推车的,都来不及将农具以及手里身上的家伙事儿送回去,便都手里提着,肩上扛着,远远地跟在了车队的后面。 他们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可以见证他们开平府楼亭县拨云见日,改天换地! 来祥和来喜倒坐在车后,将远处跟着的一众百姓看了个清楚,也回禀了马车里的萧诚毅。 “爷,在咱们后面,跟上来不少百姓,而且还越来越多了!” “无事!百姓们愿意跟着看就跟着看吧!”萧诚毅淡定地说道。 “是,爷!”来祥应道。 出门在外,来祥他们都是称呼萧诚毅一声主子或是爷,称呼孩子们也都是称呼少爷和小姐。 至于太子、二皇子和小郡主这些称呼就暂时先停用了。 萧诚毅几人坐在马车里,继续和坐在车辕上的郭里正询问着开平府楼亭县的情况,也了解了不少楼亭县县令朱福贵和开平府知府骆衡的情况。 来祥和来喜并排坐在车后,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的意思相同——看来世子爷又要开一回杀戒了! 也或许是太子爷、小郡主和一众小少爷们要大展身手了! 呵呵……作恶一时爽,报应乱坟岗! 瞧着吧,这个朱斐和他那个县令爹,还有他那个知府舅舅,以及和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家伙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马车里,萧雨珠被赫连琦抱在怀里。 郭里正说的,他们也一直仔细地听着。 如果只高居庙堂,只看奏折邸报,又怎能了解真实的地方官员,又怎能清楚真实的地方吏治,又怎能真实地了解百姓疾苦! 赫连琦和萧雨珠对视,他们想到了不久前的清延府。 第974章 出入城税 惹怒众人 前面不远处就是楼亭县城的城门了。 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李俭和陈定,看着城门处拥挤纷乱,听着也是一片闹嚷嚷的。 他们骑在马上,伸长脖子朝前看,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 陈定回头向着萧诚毅禀道:“爷,城门那里乱哄哄的,有官府的衙役,还有不少的百姓,他们闹嚷嚷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属下先过去看看。”说着,陈定提马往前去了。 萧诚毅听了陈定的回禀,也探头朝着前面城门处看了看。 这时,就听坐在车辕上的郭里正说道:“这位贵人有所不知。 城门那里天天都有官差衙役在那里堵着,百姓们进城出城都是要交钱的。” “哦?进城出城都要交钱?” “是啊他们说那叫城门税。 进城要交一回,出城还要交一回。 不光是人,牛、马、驴、骡都和人一样,要交同样的钱。” 萧诚毅听了,问郭里正:“出入城需要交多少银钱?” “要各交三文钱。”郭里正答道。 “是这样!”萧诚毅沉吟道。 “是啊,贵人,进城交三文,出城还要交三文。 不交钱,就进不去县城。 就是进去了,出城时,不再交三文钱就真出不来!”郭里正说道。 “也就是说,出入一次楼亭县城就要交六文钱。”萧诚毅冷笑道。 “是啊!”郭里正叹息一声,“这位贵人,出入城门,一个人就要交六文钱; 要是再有个牛啊驴的,那就还要再交一份!车也是要单收钱的。 唉!所以呀,楼亭县的百姓们轻易不敢进出城,更不敢一家几个人一起进出城,这城门税就交不起啊! 可这日子总得要过啊! 进城出城无非是采买、做工,或者做点儿小生意的。 就拿进城做工的人来说吧,做一天的活儿,也就赚个十几二十几文钱。 这出入城的钱一交……辛苦做工赚的血汗钱就要去掉一小半儿! 唉!做小买卖的,做工的……要养家,难呐!” “呵呵……进出京城的城门都不用交一文钱,看来这朱福贵倒成了这里的土皇上了!萧诚毅冷冷地说道。 “这位贵人,您说得是! 这楼亭县就是他朱家的天下! 这开平府就是他们骆家和朱家的地盘儿! 朝廷有什么法度,有什么规矩,到了这儿……唉!”郭里正叹息着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郭里正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萧诚毅知道他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朝廷的法度、规矩,在开平府、在楼亭县这里不好使! 这里都要听骆衡和朱福贵的,他们才是这里真正做主的人! 呵呵,好哇! “贵人啊,这道城门,对于我们百姓来说,那就是一道关口!说是鬼门关也差不离了! 这三文钱,还只是个平常数。 实际上,出入城时交多少,那是要看把守城门口衙役的心情的。 看着进出城的人老老实实地放那三文钱进去,如果他们心情好,没说什么,都算是运气好了; 要是他们想刁难一下,四文五文,十文八文的,也是他们说了算! 不交就别想进出城门!”郭里正接着说道。 “这群衙役还能如此行事?”一旁骑在马上的李俭听到这儿,也不由得插话问道。 “是啊,跟着朱福贵那样的主子,他们也毒着呢,简直是又毒又损! 一般人能不进城就不进城,能不出城就不出城了。 但是,碰上那非得进城不可的,像是生了急病,要赶着去城里医馆看大夫的,本来家里人就病了、伤了,急着进城看大夫。 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的,那就得人多才行。 几人抬着,或是赶着个驴车牛车,想进城去的…… 唉!赶上他们漫天要价,还没看病,一层皮就先被扒下去了! 不交钱,你就得看着那受重伤的、生重病的在那儿熬着、等着! 真生了那要命的急病,交不起进城的钱,这人就是死在城门口,那些缺德的官差衙役,他们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甚至,他们看着那死者的家人掉头将死者带回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在后面调笑,说什么,他们这是积德,替人家省了进城税钱! 唉!难呐!”就这么一会儿,都数不清郭里正叹息了多少次! 马车里的萧诚毅、狄星月,和坐在一旁的赫连琦、萧雨珠,甚至是赶车的阿荣、马车前的李俭,车后的来祥和来喜等人,此刻也都是一脸怒容。 萧雨珠抿着小嘴儿,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小拳头也是攥得紧紧的。 “坏蛋!居然有这样的坏东西!本郡……本姑娘饶不了他们!”萧雨珠恨恨地说道。 “珠儿乖,不气,回头咱们好好收拾他们就是了!不气啊!”赫连琦柔声哄着。 第975章 往日欺人 此刻认怂 坐在车辕上的郭里正,听了马车里两个孩子的对话,心中越来越清楚,也越坚信——这些人绝不是普通人! 而且,他们都是好人。 他们该是这楼亭县……不,该是这开平府的救星到了! 这时,到前面看情况的陈定回来了。 陈定骑在马上,拱手回禀道:“爷,是城门口的衙役在收城门税。 他们擅自涨价,说是天不早了,快关城门了,他们饿了、累了,要加辛苦税,进出城的人畜都要多加两文钱。” “是吗?那我们过去吧,现在就进城。” 萧诚毅听了,吩咐道:“我们这么多的人和马,让他们好好数一数,算一算,看看他们要收我们多少钱!” “是,爷!”陈定应道。 “也看看他们此刻的心情好是不好?会不会加我们的进城税?“萧雨珠奶声奶气儿、却是气哼哼地说道。 “是,小小姐,属下遵命!”陈定拱手答应。 陈定转过马头,一抖缰绳,在前面开路。 后面的马车和骑马的人都紧紧跟上。 此时的城门处,人比较多,都拥挤在那里,车马想走快也不可能。 陈定骑在马上,朝着城门口的人群拱拱手,高声喊道:“诸位乡亲,先请往两旁让一让,我们要进城去,看看这几位官差要收我们多少钱?” 正在城门处与衙役官差争执的百姓们都转过头,循着说话的声音看过来。 见是一队车马来到了城门近前。 众人此刻都闭上了嘴,只直着眼看着这一队车马,心里都在嘀咕着——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辆车,这么多匹马,这要交多少钱啊! 不过,也有的百姓心中突然莫名地感觉有些兴奋。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看到了,在马车的两侧,那些骑着马的人,腰间可都挎着宝剑呢! 这一行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们就看看,这里的衙役官差敢不敢收这一行人的进城税?收多少? 城门口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朝着两边退去,将中间城门口的路亮了出来。 陈定引着车队来到了城门前。 城门前坐着站着的一共有四名衙役。 在他们面前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桌子上放着一只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挖了个圆洞,里面应该是收的城门税钱。 人群一散开,城门口的几个衙役也看到了来到近前的这一行人。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虽然都是习惯了的,但那也只是针对穷苦的百姓们。 他们的眼睛也不白长,看到眼前的一众人,几名衙役瞬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人只怔愣了片刻,脸上就都快速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其中两人连忙走过来,站在陈定的马前,拱手说道:“这位爷,您诸位是要进城吗?” 陈定骑在马上,俯视着两人,点点头,“是啊,我们要进城。 听说这里要交城门税,那就请两位官差算一算,我们这一行该交多少钱?” “这位爷说哪里话!您诸位一看就是贵人,能来到我们楼亭县,那是我们楼亭县的福气,哪还能收什么城门税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其中一名衙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说道。 “哦,是吗?这楼亭县还真是个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啊! 别的地方是根本没有城门税一说。 而楼亭县这里是要收城门税的,只不过是不收我们的城门税! 那我们是该说谢谢呢?还是该说谢谢?”陈定话里带着讥讽。 俗话说,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 两名衙役听着陈定的话音有些不对,脸上变了变颜色,忙又堆起笑脸说道:“这位爷说笑了,说笑了! 既然诸位要进城,那就快请吧!请吧!”说着,还回头朝着两旁的百姓们吆喝道:“都闪开闪开,靠靠边儿,靠靠边儿啊,别挡路,贵人们要进城!” 其实根本就不用他吆喝,人早就都退到两边去了。 众人看着他们那欺软怕硬的谄媚小人样,眼里都满是不忿和不屑。 平日里,他们不敢惹这些衙役官差,只好由着他们欺负盘剥。 原来,这些家伙也有他们惹不起的人! 看来他们今天就碰上了! “你们确定真的不收我们的城门税? 我们的人和车马可都不少,你们真舍得不发这笔财? 更何况,现在天不早了,也快关城门了,你们也都饿了、累了,不是刚刚还说要加辛苦税吗?”陈定将方才听来的,官差要涨城门税的话学说了出来。 “这个……这个……呃……呵呵……呵呵……这位爷说笑了……说笑了……”两名官差咧着嘴,看着陈定,只尴尬地赔着笑脸,一时还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就见从城门处人群后走出来一个人。 第976章 来至县衙 击鼓鸣冤 走过来的这个人到近前,先朝着陈定点了点头,两人打过招呼。 然后,这个人直接来到了萧诚毅的马车前,抱拳拱手,“属下姚跃见过主子。 回主子,昨日属下到此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请主子们快随属下进城休息吧!” “好,你前面带路,夫人和随行的人先去住处安置。”萧诚毅说道。 “是,属下遵命!” 姚跃应道。 接着,萧诚毅又吩咐道:“陈定、李俭,你们带上人随我先去县衙。 将这四个官差一并带上。 还有,将城门口收城门税的摊子撤了。 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城门税一说。” “是,属下遵命。”陈定、李俭等人一齐应声。 萧诚毅的话音从马车里传出,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 百姓们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后,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 四名官差傻眼了! 他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走过来的几名佩剑侍卫推搡到了一边。 马车一辆接一辆地进了城门。 当最后一辆马车走过去,百姓们的议论声和欢呼声又起! 四名官差更傻眼了!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拖在马车后,被绳子绑住双手的县令公子朱斐,还有那几个跟着朱斐的家丁! 此刻的他们全都披头散发,汗水和灰土在脸上和成了泥,又被后流下的汗水冲成了一道道的,简直是狼狈不堪! 要不是朱斐那极具标志性的一身肥肉,四名官差都不敢认了! 这真的是那个每日穿绸着锦,晃着肥胖的身躯,腆着一张油光大脸,整日在楼亭县地面上招摇游荡,横行无忌的县令公子? 四个官差和二肥猪朱斐几个凑成了一堆儿。 几名佩剑侍卫重新上马,就在后面押着,一起朝着县衙而去。 在车队后面一直跟着走的一群人,也和城门口的一群百姓碰了头。 乡里乡亲有认识的,彼此一通气儿,谁还着急回什么家啊! 也不觉得肚子饿了,也不觉得身上背的扛的东西沉重了…… 这样的时刻,一辈子能亲眼见证几回啊! 再说了,进出城门也再不用交城门税了! 走啊!跟着去县衙看看啊! 呼啦啦地,一大群人全都跟在了后面。 再有城中街上遇到的人们,看见了那一辆辆的马车,一个个威风凛凛的锦衣佩剑侍卫,尤其是看见了后面押着的二肥猪朱斐一伙儿,全都惊讶又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有那热心又嘴快的人,便将他们看见的,和他们猜想的,简明扼要地,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一遍又一遍。 结果就是,后面跟上来的人一波又一波的,一边走一边聚集,越聚越多! 从城门到坐落在县城中心地带的县衙,这路可不近。 然而,后面一路跟着的人只见多,不见少! 路上,萧诚毅命人将后面的张华和罗永唤了过来。 “请问主子有何吩咐?”张华和罗永二人来到萧诚毅的马车近前听候指令。 “你二人带上暗中跟随的人手,现在就赶往开平府府衙。 一是将开平府知府骆衡带到这里见我,就说是朱斐强抢民女,事情闹大了,请他过来主持大局; 二是将府衙那里相关的人和财物都控制住,同时搜找有关证据,尽快送来这里。”萧诚毅吩咐道。 “是,属下领命!”二人齐声答应,同时策马离去。 马车继续前行。 放眼望去,已经看得到县衙大门了。 “陈定。”萧诚毅唤道。 “属下在!”陈定忙到近前。 “命车马停下,将郭家人请过来。”萧诚毅吩咐。 “是!”陈定抬手示意车马停住,又策马来到后面,“郭家老丈,我家主子命我前来传话,请你们一家到前面去。” “哦,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郭家老汉连连应声。 郭家人互相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陈定来道萧诚毅的马车前。 郭秀爹头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上了药,包扎好了。 郭里正也从车辕上跳下,和郭家人站在了一起。 阿荣将车帘掀起。 萧诚毅坐在马车上,对郭里正和郭家人说道:“郭里正,郭老丈,你们几位只管上前去击打鸣冤鼓,不用害怕什么。 如果这里的县令升堂问话,你们一家人只管据实述说。” 郭家人和郭里正彼此对视,随后朝着萧诚毅点头答应,“是,我们都听贵人的。” 萧诚毅点点头,“好,你们放心前去,我的人会跟着你们的。” “是!多谢贵人做主!”郭里正几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县衙大门。 “李俭,带人押上朱斐一伙和那几个官差,一会儿等县令升堂后,郭家人将冤情叙述完毕,你们就将那些人带过去。” “是,属下明白!”李俭领命,去车队后面带人。 第977章 衙役如狗 鼓架无鎚 刚刚,萧诚毅已安排了人手,将妻子狄星月以及随行的丫鬟嬷嬷等众人先行送去了姚跃事先安排好的住处安置。 此时的马车上,只有萧诚毅、赫连琦、萧雨珠,以及刚刚在停车的时候,就窜到了这辆马车上来的狄舫和二皇子赫连玦。 听着萧诚毅的安排,二皇子赫连玦和狄舫尤其感到兴奋,两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亮地闪烁着,犹如星辰一般。 之前,太子赫连琦和萧雨珠在清延府的那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他们知道之后,那是既羡慕又崇拜,恨不能自己当时也在现场,也能同太子哥哥和珠儿妹妹一起收拾那些可恶的赃官恶霸。 这次出门,他们也有了几次惩恶打怪的经历,也是成就感满满,一路兴奋不已! 如今到了这开平府楼亭县,这里也有恶霸赃官欺凌百姓,横征暴敛,为害一方。 既然让他们碰上了,他们正好能好好地参与一把。 赃官恶霸,人人得而诛之! 嗯,没错! 那边,郭家人已经到了县衙的大门前。 县衙的大门前只有两个衙役在守着。 两人斜靠在大门边,正口沫横飞地大聊特聊着昨夜的花楼艳遇,时不时地还发出一阵阵猥琐的笑声。 他们其实看到了彼此搀扶着走过来的郭家人。 尤其是郭秀爹的头上还被白布包扎着,身上还有明显的血迹,一看这些人就是来衙门告状的。 只不过,在他们眼中心中,从来不把这些穷苦百姓当成一回事。 似乎是嫌弃这些人来的不是时候,扫了他们谈论风流韵事的兴致,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还没等郭家人靠近,其中一个衙役就先不耐烦地吆喝起来:“干什么的?县衙重地,是你们随便晃悠的地方吗? 走走走,赶紧离开,不许靠近!” 衙役这一吆喝,郭家人下意识地就停住了步子。 “这位官爷,小民等是城北郭庄的村民,是来县衙告状的!”郭里正坐在萧诚毅的马车上一路过来,心中倒是有些底,先上前两步说道。 “告状?呵呵……有意思!”其中一名衙役斜着眼睛扫向郭家人,“你们当这衙门是为你们开的不成?居然敢来告状? 你们也不先打听打听,咱们楼亭县的县衙有人敢来告状吗?” 另一名衙役上前一步,用手肘拱了说话的衙役一下,“别乱说话!” 接着又说道:“之所以没有人来县衙告状,那是因为咱们县令大人为官清正严明,治理有方!” 说着,这名衙役又看了看郭家人。 眼前这家人有老有少,还有受伤的。 这名衙役眼珠转了转,开口问道:“你们都是一家人吗?” “是,我们是一家人。”郭老汉点头应道。 “哦!你们家还有人受了伤。 我劝你们,知趣的,赶紧带着受伤的人离开县衙,该去医馆就去医馆,该回家养着就回家养着。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告的哪门子状?赶紧离开!” 这名衙役分明就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几个穷百姓打发走了也就完事了。 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可是有不少的百姓,眼睛都朝这边看着呢! 这位差爷,我们一家人是来县衙告状的。 我儿子的伤是县令的公子朱斐和他手下的一群恶奴家丁打的! 我们全家要来找县令大人讨个公道,要个说法。”郭老汉仗着胆子,才说出了这番话。 如果不是知道后面有一众贵人跟着,他这个忍气吞声一辈子的穷庄稼人,哪敢在官差面前说出这些话? 听了郭老汉的话,这名衙役的脸色变了变。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众人,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我劝你们识趣点儿,别在这里闹事! 我们朱公子哪是你们见得到的? 还说什么他和他的人打伤了你们?哼!” 说到这里,这名衙役压低了声音,“别说是朱公子打伤了你儿子,没打死你们都算便宜你们了!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滚开,算你们白捡几条命!” 看着这名衙役瞬间变化的如同恶狗的嘴脸,郭家人彼此对视,又怕又恨。 郭里正咬了咬牙,心里想着,今天就拼这一回! 左右后面有那些贵人做主,今天,自己就出这一回头! 郭里正看看两名衙役,又抬头看向县衙大门口。 县衙大门旁就摆放着那面鸣冤鼓。 郭里正不再多言,抬脚绕过面前那两名衙役,奔着大鼓快步跑了过去。 “哎哎!站住! 大胆刁民乱闯什么?站住站住!不许乱闯!”两名衙役一看郭里正的举动,转身就追了过去。 郭里正也不管那两名衙役在身后如何喊叫他,只管快步跑到鸣冤鼓前。 然而,当郭里正来到了鸣冤鼓前一看,鼓架上没有鼓槌! 第978章 脏手遮天 其父其子 呵呵!原来这面鸣冤鼓就是当摆设的,这是根本就没打算有人能来击打吧? 郭里正到了这会儿也豁出去了,直接抬起双臂握起双拳,咚咚咚……两条胳膊和两只拳头就充当了鼓槌,直接捶打在鼓面上。 虽然拳头没有鼓槌捶打的声音响亮,但毕竟发出了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 只是还没响几声,郭里正就被追过来的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扯住了胳膊,拽离了鸣冤鼓前。 “大胆刁民,谁给你的狗胆敢来这衙门口撒野?想找死吗? 这鼓也是你能敲的?”说着,两名衙役扯着郭里正就要往衙门里拽。 “爷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好说不行,爷就让你到大牢里住几天去!”边说着,边扯着郭里正的两条胳膊往县衙大门里拽。 这时,县衙大门里又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几名衙役。 这些衙役纯属是因为听到鼓声好奇才出来看看。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鸣冤鼓声了! 他们听到鼓声觉得奇怪,都好奇地出来看。 结果刚走近大门口,就看见两个衙役扯着一个人往大门里拽,在他们后面,有老有少的,还搀扶着受伤的,也跟在后面往衙门口里来。 衙役们一看,这是什么情况?忙放过了两个衙役和被他们扯着的郭里正,拦住了郭家一家人。 衙役们推推搡搡地把郭家人往大门外驱赶,“都出去都出去!哪来的刁民胆敢乱闯县衙?小心县令大人的板子打不死你们!” “休得放肆!”跟着过来的陈定见状大喝一声:紧接着说道:“这里不是县衙吗?百姓要来告状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这群衙役哪来的狗胆?居然不问缘由,就直接驱赶前来告状的百姓。 难道你们这楼亭县衙不再是大晔的官衙,而只是朱家的阎王殿不成?” 几名衙役一听这话,心道:“没想到,还真有胆儿大的!敢冲着他们喊话。” 几名衙役纷纷扭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当看到后面的人时,他们都立刻成了哑巴,一个个张着嘴,直着眼,发不出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锦衣,气宇轩昂的男人。 这人腰间挎着一柄宝剑,就这么目光威严地看着他们。 几名衙役不约而同地就赶紧将拦挡推搡郭家人的手臂收了回来。 前面扯着郭里正的两个衙役回过头来看时,也不由自主地忙松开了狠拉着郭里正的手。 县衙的大门里面,有一名衙役也听到了鼓声。 只是,刚刚他因为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出来得晚了一步。 等他来到大门处,听到、看到了大门口的情形,心中就是一咯噔。 他多了个心眼儿,没直接上前去。 想了想,他转身溜着边儿,一路小跑去了县衙的后宅。 这座县衙的前面大门两边是衙役们听事的班房。 正面是公堂。 二进则是县令办公的书房。 再过一道垂花门,就是后宅。 后宅原本只有两进院子,住着县令朱福贵和他的老婆骆氏,以及他们的儿子朱斐,当然还有朱家父子俩的一众小妾通房。 开始时,朱富贵以朱家子嗣单薄,只有朱斐一子为由,先后纳了四房小妾。 他的儿子朱斐比起他老子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渐渐的,日子过得也越来越奢靡,两进的院子早已不够他们父子俩折腾。 于是,朱福贵便强行将县衙两边的两家住户全都挤走了,又将那两处院子打通,就变成了现在这一座有着几十间屋子和一处大后花园的大大的县令府邸! 县令的老婆骆氏倒是也想得开。 左右,她已有朱斐这个长子了,自己又是明媒正娶的正室,有嫁妆傍身,有做知府的兄长做靠山。 只要自己有地位,有足够的银子,其他的,她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包括她的丈夫朱福贵。 男人嘛,本就是好色的动物。 指望他一辈子对老婆一心一意,那简直就是妄想。 与其指望一个靠不住的男人,还不如指望着金银珠玉更可靠些。 反正她也有儿子。 至于那些小妾们能不能生出儿子,要看她这位正室夫人答应不答应。 当然,她不答应。 所以,那几个小妾没有一个能生下一儿半女的。 朱斐,这个千顷地一根苗儿的独子,仗着爹是县令,舅舅是知府,整日里不务正业,在外花天酒地,强取豪夺,欺凌弱小,强抢民女,简直是无恶不作! 作为朱斐的爹娘,朱福贵和骆氏又哪能不知。 然而,这楼亭县是他朱家的地盘,他们的儿子过得逍遥自在点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979章 衙役听声 后衙传信 楼亭县的这片天姓朱,就算被儿子捅出个窟窿,也有老子娘舅替他缝补,怕什么? 更何况,下梁歪,说明上梁就不正。 县令朱福贵的那几个小妾,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入府的呢? 作为儿子的朱斐有样学样,从小看着自己爹如何行事,一天天长大了,他能成个好人就见了鬼了! 朱斐还未成年时,就已有了不少通房。 等到朱福贵来到这楼亭县当了县令,一年两年站住脚,朱斐也慢慢长大成人要议亲了。 知道他德行的正经人家,谁愿意把好好的姑娘送进这里?这里明明就是火坑! 但也有那贪图权势的,削尖脑袋也要攀上官家。 于是,这楼亭县里一个姓徐的粮商,就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了朱斐,与朱家成了亲家。 朱徐两家,一家图钱,一家图势,一拍即合。 朱福贵当然要给自己的亲家大开方便之门。 另一方面,这徐家也就成了朱福贵的钱匣子。 就这样,官商勾结在一起,这楼亭县的米粮,甚至是开平府的米粮,就都被朱家、骆家和徐家把持在了手里。 小的粮商都被挤走挤垮。 加在农户身上的苛捐杂税越来越多。 粮税增多不说,收购的粮价却正相反——越来越低,种粮的农户真是苦不堪言! 开平府这里明明号称是“大晔小粮仓”,但种粮人却难以得到温饱。 种粮人自己辛苦种的粮,没有几粒能吃进自己的嘴里!吃糠咽菜才是他们的日常。 百姓们的苦日子一天天地熬着,都不知要熬到哪年哪月才是尽头! 楼亭县的县令朱福贵是贪官赃官。 百姓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到上面的官府去举报他。 然而,当他们知道,楼亭县所属开平府,而开平府的知府骆衡是楼亭县的县令朱福贵的大舅哥。 民间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 开平府、楼亭县,知府知县是一家! 开平府的百姓们又能如何呢? 他们只能日复一日地忍气吞声,苦熬岁月。 无数的百姓们连眼前的县令知府都惹不起,哪敢想遥不可及的朝廷和皇上能为他们做主。 他们更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老天爷来一道天雷,劈死这些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赃官恶霸! 然而,那道天雷,他们等了那么久也没有等来。 而在这开平府,在这楼亭县,骆家、朱家却越来越成了气候。 这里变成了他们的天下! “大晔的小粮仓”变成了他们自家的摇钱树、聚宝盆! 而这座县衙,甚至隐隐地都像是成了朱家的小金銮殿!是他们显示威风的地方! 至于百姓们来这里申冤告状,早在几年前就是没有的事儿了! 否则,那鸣冤鼓架上,怎么连鼓槌都不备着了呢? 而此刻隐隐约约地竟传来了一阵鼓声,虽然鼓声不大,但远在后宅的县令朱福贵还是听到了。 他又不太确定。 朱福贵抬眼看向身边伺候的小厮二禄,“哪儿来的鼓声?” 小厮二禄也听到了鼓声。 这会儿主子开口问他,二禄忙道:“爷,小的也听到了,像是大门口的鸣冤鼓。 只是,谁敢来咱们县衙击鼓鸣冤啊?不可能啊!” “你出去看看。”朱福贵吩咐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当差的?” “是,爷,小的这就去。” 二禄答应着,转身出了屋子,朝着前面大门方向跑去。 二禄刚跑到二进院的垂花门处,正巧与跑进来报信的那名衙役撞了个满怀。 二禄被撞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台阶上。 二禄的后腰磕在了台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一个劲儿地哎哟哎哟地呼痛。 而来报信的那名衙役则是直接向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倒在地上的衙役一看,自己撞倒了县令大人面前的红人,也顾不上自己摔得疼不疼了,忙挣扎着,撑着地站了起来,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过去,将二禄扶了起来。 衙役的嘴里一连串地赔着不是,“哎呦,禄爷,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不是有意的,是大门口好像出了大事儿,小的是赶着进来禀报县令大人的。” 二禄被突然撞倒在地,腰上也是丝拉拉地疼。 他刚要发火儿, 想着踹那名衙役几脚,骂他几句出出气。 一听他说大门口儿好像出了大事,自己的火气也只能先压一压了。 二禄恨恨地瞪了那名衙役一眼,由他搀扶着转过身,又走回了后院,一起去见县令朱福贵。 两人也是走得急,一路急行地跑回来见朱福贵。 第980章 眼前情景 想象不到 而朱福贵这里,骆氏也恰巧遣了个小丫鬟过来,请朱福贵过去正院儿准备用晚膳。 朱福贵正要迈步走出屋子往正院去,结果就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的二禄和那名衙役撞了个趔趄,又把他撞回了屋中。 “混账东西!蒙头乱撞什么?”朱福贵气得怒骂一声。 “爷,爷息怒!小的……小的一时心急,撞到了爷,请爷恕罪! 是他说县衙大门外好像出事了!”二禄连忙解释。 “出事?出什么事? 难不成还真有人来县衙击鼓告状?”朱福贵气哼哼地问道。 “是啊,是啊,大人,真的是有人来击鼓告状!”那名衙役跟在二禄身后也赶忙答话。 “哼!鼓槌都没有,他们是怎么击的鼓? 难道是谁把鼓槌又放回去了?”朱福贵瞪起眼,看着二禄和跟在二禄身后的衙役。 “不是的!不是的!大人,是告状的人冲过去,抡着拳头击的鼓。”衙役慌忙摆着手解释。 “呵呵,还真有如此胆大的刁民呢! 他以为他击鼓告状,本官就要去升堂见他们吗? 哼!打出去就是,别耽误本官用晚膳。”说着,朱福贵抬手,捏了一下骆氏派来请他去用晚膳的小丫鬟的脸蛋儿。 小丫鬟吓得忙退后一步,将头垂得低低的。 朱福贵见了,觉得颇为有趣,哈哈笑了几声,才背着手朝正院那边走去。 衙役一见,赶紧快跑两步追了上去,“大人,大人,好像……好像不是能打出去那么简单!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不少的百姓,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见衙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朱福贵不耐烦地问道。 “还有……还有人替那告状的一家子仗义出头! 那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锦衣,腰间还挎着宝剑,可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啊!”衙役总算是把话说出来了。 听到衙役如此说,朱福贵也停住了脚步,阴着脸转回头看向衙役。 衙役见朱富贵看着自己,忙拼命地连着点了几下脑袋。 朱福贵想了想,冷哼一声,“好吧,那就去前面看看。” 朱福贵边说边抬脚朝前衙走去。 二禄见了,连忙随后紧跟。 倒是这名衙役嘴张了张,本想告诉朱福贵,那告状之人来告的就是您的宝贝儿子朱斐! 可看着在前面走着的背影,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县令大人去了前面也就知道了,自己就别多这一句嘴了。 多说多错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 少说话,少招祸!这名衙役擦了擦头上的汗,也紧走几步跟在了后面。 来请朱福贵去正院用晚膳的小丫鬟,见县令大人带着二禄往前衙去了,一脸厌恶地从袖中掏出帕子,用力地擦了擦刚刚被朱福贵捏了一把的脸,转身去见骆氏回话。 朱福贵穿过侧门走到县衙前院,顿时被院中的情景吓了一跳。 朱富贵以为,顶多是有几个穷百姓,在县衙的大门口儿,和那些个衙役哀恳求告,顶多是有些拉拽推搡。 他相信,他手下的衙役们完全能将那些告状的人打出去。 谁知他看到的却是,县衙大门以里、大堂台阶以下的院子里,满满当当地站的都是人! 而他想象中的,会有几个衙役棍棒拳脚相加,打得那些不知好歹前来告状的穷百姓们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出县衙大门; 或是被衙役们一个个抓进大牢狠狠地收拾,这才是他觉得该有的场景。 可眼前呢?倒是几个衙役东倒西歪地全都躺在了地上。 有几个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威武男人则是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俯视着横倒竖卧的无比狼狈的衙役们。 还有几个人……应该就是来告状的人吧? 这几个人,其中一个头上有伤,已经包扎过了。那身上片片点点的,明显都是血迹。 他们站在人群的前面、黑衣人的后面。 看他们的穿着,明显的就是这乡间的穷苦百姓。 这些平日里胆小怕事的百姓,站在这威严的县衙之中,都会畏惧地发抖; 而此刻,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了他希望看到的恐惧。 相反的,在他们的脸上,有的是报仇雪恨之后的畅快! 倒在地上的衙役当中,有一个一眼看到了从后院走出来的朱福贵,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二禄,以及和他们一起当差的同伴儿——那名衙役。 于是,趴在地上的他,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的,伸长了手臂,朝着朱富贵这边叫喊着:“大人!大人!快救命啊大人!” 此情此景,不光是朱福贵,就是他身后跟着过来的二禄和那个衙役,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一时间吓得呆愣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第981章 县令发呆 众人议论 朱福贵作为这楼亭县的县令,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听到这名衙役的叫喊呼救声,县衙院里的人们全都顺着那名衙役伸手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三个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睁着一双不大的眼睛,咧着一张大大的嘴,怔愣在那里。 “哎哎哎……快看快看……县令大人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楼亭县的百姓们都认识,这就是楼亭县的县令朱福贵。 他们也认得,站在朱福贵身边的就是常常跟随在他左右的那个贴身小厮二禄。 还有一个,就是跟在两人身后的那名报信的衙役。 愣在那里的朱福贵,被那个衙差的几声喊叫回了神。 他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群,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哭喊求救的那个衙差,在心里,把那个衙差狠狠地骂了几十遍! 朱福贵恨不能此时此刻没人认识他才好! 萧诚毅带着孩子们隐身在人群中。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就站在几名黑衣侍卫的身后。 萧雨珠从前面两人的中间看过去,视线没有被遮挡。 狄舫和二皇子赫连玦几个因为个头小,站在人群里只能看到别人的腿。 被人挡着,他们什么都看不到,这怎么行? 几小只闷着头就想往前挤,往前钻,结果,狄舫和二皇子赫连玦被萧诚毅一手一个抓了回来。 来祥和来喜如法炮制,也将拼命往前钻的萧雨霆和萧径薅在手里。 “京城四小霸”被抓住,全都是一脸的委屈和焦急。 萧诚毅无奈地笑笑,看着狄舫和二皇子赫连玦,“跳上来!” 两小只一听,立刻两眼放光,动作熟练地向上一蹿,就被萧诚毅一手一个抱在了怀里。 萧雨霆和萧径两个也有样学样地往上蹿,被来祥和来喜一人一个扛在肩头上。 这下,“京城四小霸”满意了,互相看了看,都咧开小嘴儿乐了! 高高地,比大人们还高,眼前无遮无挡,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好,不错!简直太棒了! 狄舸、狄航和萧雨霖、萧征几个虽然有些羡慕“京城四小霸”被抱得高,看得清楚。 不过,他们毕竟比“京城四小霸”大了几岁,都是当哥哥的,就是有人要抱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让抱啊! 于是,他们就站到了赫连琦和萧雨珠的两边。 他们站在靠前的位置,在他们的前面就是郭家人和保护着他们的侍卫。 他们纵然身量不高,但,前面的情况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向那边出来后就发呆的朱福贵。 前面明明有鸣冤鼓响,这个堂堂的县令竟然迟迟不露面。 这会儿虽然出来了,理该换上官服,戴上乌纱,升堂理事才对。 可这个县令呢,就穿了一身肥肥大大的家常便袍,就晃悠到公堂来了。 看来,做官对他来说,一是贪赃敛财,二是享受荣华。 至于受理民词,升堂问案,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做过的事了! “鸣冤鼓响,县令大人就穿着便服来升堂吗?”萧诚毅淡淡地说道。 萧诚毅的这句话,来祥和来喜都听见了。 来喜伸长脖子看向那边刚出来的朱福贵,扬声说道:“那个……我说县令大人,这外边儿鸣冤鼓都敲响了,就说明是有百姓来告状。 您这穿着身便服出来,这是要问案呀?还是不问案呀? 好歹您也换身衣裳呀!” “就是啊!您穿个家常袍子就来升堂吗? 还是说,您根本就没打算升堂理事? 就是出来看看热闹,扭头还回去继续吃饭睡大觉?”来祥跟着说道。 “说起来,您可是这楼亭县的县令,听到鸣冤鼓响姗姗来迟不说; 好不容易出来了,您哪怕是装装样子呢,好歹也换上官服乌纱问几句吧!”来喜又跟了一句。 “就是!”来祥边应和,边点头。 来祥和来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站在人群里高声说着。 周围的百姓们听了,也都纷纷点头附和,“那两位说得是啊! 堂堂县令大人,听到鸣冤鼓响,就该知道有百姓来告状了,怎么也该换上官服官帽儿,出来升堂问问怎么回事儿啊!” “可说是呢!这穿个家常褂子就晃悠出来了,这是要闹哪样儿啊?” “对呀,对呀!县令大人这官儿当的也太随意了!” “是不是光在后宅享受,忘记怎么当官了?” “还是说,那个乌纱和官服都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那倒不至于!那可是官老爷吃饭的家伙什!” “你说得倒也是啊!乌纱跟官袍没了,那还做什么官儿啊?” “呵呵……你倒没说,县令大人连官印都找不着了!” “那你说这县令大人怎么回事儿? 他不知道升堂问案要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吗?” “……”众人纷纷议论。 第982章 人群议论 县令心惊 这时,旁边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人想了想,说道:“要我说啊,咱们这楼亭县可是有好久没人敢击打鸣冤鼓告状了! 兴许是县令大人每日里只顾着吃喝玩乐的,时间长了,他早就忘记了该怎么升堂办正事儿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这话也正好被人群中的萧诚毅听到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萧诚毅通过郭里正,也了解到了这些年来楼亭县的一些情况。 郭里正也说过,在那朱福贵刚到这里任县令的时候,还有人去过县衙击鼓鸣冤,告状申诉。 但,凡是进县衙打官司的,无疑都是送钱的有理,没钱的遭殃。 被一顿板子打出来都算是好的; 被关进大牢里,将牢底坐穿也是常事; 甚至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大牢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渐渐的,楼亭县的县衙大门前,就只有拜见上供、迎来送往的走动,再也没有谁听到过楼亭县县衙前的鼓声响起。 那鼓就是个摆设。 就连那两根鼓槌,都不知道是不是被县衙里的哪个衙役拿去烧火了? 反正是再没有放回过原位。 楼亭县百姓们都知道,那县衙大门前的鸣冤鼓有鼓无槌,就是个摆设,就是个哑巴鼓! 萧诚毅微蹙眉头,静观眼前事情的发展。 正所谓人多势众。 况且,拥进县衙里围观的人们大多也都或看到、或听说了,那前来告状的一家人可是乘着马车,跟着贵人一同来的。 如今在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几名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 还有不少人亲眼看到了被押在后面的朱斐一伙和那几个衙役。 这些平日里在楼亭县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的坏东西,今日却是被拖在马车后面,活像是几条猥琐狼狈的癞皮狗! 看来今天这事,可不是有几个不怕死的穷百姓到这儿来击鼓喊冤找着挨板子这么简单的! 或许,今日这楼亭县的县衙里要出大事了! 或许,他们楼亭县的百姓们要迎来青天了! 更或许,这朱家的恶霸贪官是作孽作到头了! 因此,人们在听到来祥和来喜说的话之后,也纷纷出声应和,甚至故意提高音量,就是为了让那朱福贵听到。 朱福贵听到了,真的听到了! 这些议论声,就像那两根不在原位的鼓槌此刻突然出现了! 不仅仅是突然出现,更是重重地敲打在了他的头上! 朱福贵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怎么会看不出,今天的情形不同往日! 往日,楼亭县的这些蝼蚁般的穷百姓,怎么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如此行事?如此放肆? 他们怎么敢拥进他的县衙大门以里聚众吵嚷? 可今天他们敢! 那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是那几个穿黑色锦衣、挎着宝剑的男人吗? 这几个人看上去,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侍卫…… 想到这里,朱福贵心中猛地又是一颤! 大人物……难不成……有大人物在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形之下就到了他这楼亭县? 而这个大人物,没有来和他这个一县父母官打照面,而是直接去给这些穷百姓撑腰了? 或者说……这个大人物根本是来收拾他的? 那他……他…… 对了,刚刚这些人说到官袍乌纱…… 朱福贵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 自己穿的是一身家常的绸袍; 再摸摸头上,为了轻便舒适,头上只戴了逍遥巾。 官袍乌纱……乌纱官袍…… 朱福贵此时心中无比纠结——他是该就这样先上堂去办事呢? 还是赶紧先回去后宅,找出官袍乌纱穿戴好了再出来呢? 百姓们继续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朱福贵思量再三之下,大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朱福贵朝着院中的人群连连拱手说道:“诸位百姓们,刚刚本县正在后衙处理公事,出来得有些迟了,劳各位久等,望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这样,请各位再稍候片刻,待本官回去穿戴好官袍乌纱,马上出来升堂问案! 本县毕竟是朝廷命官,当堂理事,不可草草,请各位稍等……稍等……稍等……” 朱福贵一边说着稍等,一边拱着手,一边朝后退着,挪动着他那胖大的身子,转身往后衙里跑去了! 他的小厮二禄看了看跑走的主子,再看了看县衙院子里的人群,也慌忙转身跟了上去。 只剩那个衙役站在原地,留下也不是,跟去也不是。 毕竟他跑去后衙传个信还行。 现在嘛,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衙役,那后衙后宅的可不是他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第983章 穿袍带帽 手忙脚乱 朱福贵顾不得自己身材肥胖,一路呼哧带喘地跑回了正院。 朱福贵的老婆骆氏坐在正院厅堂上,边喝茶,边看着丫鬟们在桌上摆放杯碟碗筷。 就在刚刚,她遣了个小丫鬟去请朱福贵过来正院用午膳,只是还没见朱福贵到来。 怎么隐隐地还听着,像是从县衙前面有鼓声传来。 哪儿来的鼓声呢? 难不成他们这楼亭县现在还有人敢来击鼓鸣冤不成? 呵呵……应该不会。 骆氏再听听,鼓声不再响了。 于是,骆氏也没把刚刚的鼓声当回事儿,只管坐着喝茶。 骆氏边喝茶,边随口问着身旁的嬷嬷,“少爷一早就出门去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是,夫人,少爷还没回来呢!”身旁的嬷嬷答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不知道是该回来用午膳的时候了吗?他就不渴不饿?”骆氏嘴里叨叨着,又喝了一口茶,随手将茶盏放下。 “嗨,夫人您不用操心怎么少爷! 咱们少爷在外面还能渴着饿着不成? 要是真渴着了咱们少爷,饿着了咱们少爷,那这楼亭县里的茶馆酒楼就都不用再开了!”嬷嬷一脸讨好的说道。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骆氏听了,抿着嘴笑了笑,明显的,笑中有那么一丝得意。 是啊,这楼亭县的天是他朱家的天; 这楼亭县的地,也是他朱家的地。 在他朱家的地盘上,他的儿子还能渴着饿着不成? 想到这儿,骆氏轻轻摆了摆手,“好了,不管他,且由他去吧。 一会儿老爷来了就摆饭。” “是,夫人!”嬷嬷应着 这时,去请朱福贵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老爷呢?”骆氏见只有小丫鬟一人回来,不见朱福贵,以为朱福贵又被偏院哪个姨娘缠上,就留在那里了。 骆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小丫鬟忙来到骆氏近前福了福,“禀夫人,老爷去前衙了。” “老爷去前衙了?难不成还真是有人来县衙告状了?”骆氏纳闷儿,这是几年都没有的事了! 如今居然有人来告状,倒是新鲜! “是啊!夫人。” 奴婢刚刚奉了夫人之命,去书房请老爷回来用午膳,正巧看见一名衙役跑进来禀报,说是前衙有人击鼓告状。 听他话里的意思,事情还不小,来的人也不少。 所以老爷才着急忙慌地赶去了前衙料理。” “哦!”骆氏听了,沉吟着没有说话。 小丫鬟轻悄地退至一旁侍立 。 骆氏思忖着,如果前衙只是来了个把告状的人,也无非是该收银子的收银子; 至于没银子的,或打或抓,顶多几句话也就打发了。 今天怎么…… 骆氏虽然没有言语,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一阵阵地心里发慌,不踏实。 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朱福贵回来。 骆氏端起茶盏又放下,转头交待身边的嬷嬷,“你去二门上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遵命!”嬷嬷应着,随手抹了抹两边发髻,抻了抻衣襟,朝着厅外走去。 这时,就听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还没等嬷嬷抬起的一只脚在门槛外落定,就被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直接撞了回来。 随着“咚……扑通……啊……哎呦……啊……”的一阵声响,直冲进来的朱福贵将往外走的嬷嬷重重地撞倒了! 朱福贵收不住脚,也趴倒了下去。 庞大的身躯就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狠狠砸在了嬷嬷的身上。 “啊!”痛呼出声即止,嬷嬷被朱福贵连砸带压,当场两眼翻白,直接昏死过去了! 霎时间,厅中一阵大乱。 骆氏惊得站了起来,连声吩咐厅中的下人们赶快上前扶起朱福贵。 朱福贵身子笨重,几个丫鬟仆妇根本拉拽不动。 朱福贵费了好大劲也没能自己爬起来。 最后还是跟进来的小厮二禄上前伸手,又搀又架的,总算是将朱福贵从嬷嬷的身上拉了起来。 至于昏死在地上的嬷嬷,一时之间没有人能顾得上她了! 因为朱福贵一边往起爬,一边就连声叫嚷着,让人赶紧给他取来官袍乌纱,赶紧伺候他穿戴!他要赶紧去前衙升堂问案。 骆氏虽不清楚前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朱福贵这样子,发生的事必是大事,还不是好事! 眼见得来不及细问。 于是,骆氏也只能催促着下人去取朱福贵的官袍乌纱,赶紧帮他穿戴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官袍总算是套在了朱福贵的身上; 乌纱帽也总算是戴在了朱福贵的头上。 第984章 肃贪惩恶 双管齐下 朱福贵慌忙抬手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又拽了一把身上的官袍,顾不得再多说一个字,就转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前衙跑去了。 小厮二禄也紧跟着一起跑了。 “哎哎……”骆氏本想问上一句,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伸了伸手…… 眨眼的功夫,朱福贵主仆俩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只留下惊魂未定的骆氏站在正堂中央,看看已不见人影的门口,再看看还躺在地上没有苏醒的嬷嬷…… 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一旁很有眼色的小丫鬟走上前来,将骆氏扶到椅子上坐下。 骆氏定定神儿,指了指地上的嬷嬷,吩咐小丫鬟:“让人把她抬下去。” “是,夫人!” 小丫鬟出去,叫了两名粗使婆子进来,将还在昏迷中的嬷嬷抬了出去。 小丫鬟又端了杯茶递到骆氏面前。 骆氏刚要喝口茶稳一稳乱跳的心,可一想到方才的情景,就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将茶盏放下,骆氏伸手抓住小丫鬟的手臂,“你悄悄跟去看看,看看前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小丫鬟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前衙。 朱福贵和小厮二禄叽里咕噜地赶回了前衙。 主仆二人从正堂上描绘着海波日出的屏风后转过来,走到了大堂公案后。 朱福贵软着两条腿在正中大椅上坐下。 小厮二禄则是在朱福贵的身侧高声喊道:“升堂!” 县令升堂也是要有一套威仪的,可不是县令一个人坐到公案后就开始审案那么简单的。 公案旁边的位置单设一桌案,那里要有秉笔的主簿就坐,审案的过程中,主簿是要做详细记录的; 大堂两边要端正摆放“回避”“肃静”立牌; 另外还要有三班衙役站班,手持水火大棍喝喊堂威。 可如今……呃,朱福贵这个县令倒是就座了,小厮二禄也喊了“升堂!” 主仆二人往侧边一看,一套桌椅倒是还在那里摆放着,只是……主簿不在。 再看看大堂两边,“回避”和“肃静”的牌子依然在大堂的墙边东倒西歪着; 而衙役们,别说是拿好了水火棍站堂威了,此刻他们都还在堂下的地上歪着倒着没站起来呢! “别装死了,干活去!”陈定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衙役们,扬声喝道。 “是……是……是……我们干活,干活!”衙役们苦着脸、咧着嘴,站起身来。 一个个扶着腰、捂着屁股,拄着胯、一溜歪斜地往公堂上走。 聚集在县衙院中的人群随着那几个爬起来往堂上走的衙役身后,慢慢地朝着县衙大堂口移动。 县衙大堂的堂口很快就被观看审案的人群密密匝匝地堵得严严实实! 坐在公案后面的朱福贵看着眼前的阵仗,再看看那几个一瘸一拐挪上堂来的衙役,呃…… 那几个衙役,有的去找水火棍,有的忙着去扶正墙边那些东倒西歪的“回避”“肃静”牌…… 朱福贵的恨恨地咬牙,心中暗骂着:一群混账东西!一群混账东西! 关键时刻真不给他这个县太爷做脸啊! 不止是不做脸,还当众丢他的脸! 就他们这副德行,凭是谁看了都会知道,他这县太爷也好,县衙里的衙役也好,平日里都是怎样行事作为的? 他们对待公务又是有多懈怠! 唉! 就这一刻,朱福贵觉得连他都没眼看了! 他只希望,这人群里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无关紧要的平民百姓。 哪怕是有几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他顶多在今天审案过程中收一收手脚,装一装公正,把今天的事对付过去也就是了。 只要没有朝廷官员在场,不会将今天的情形捅到朝廷中去; 只要让他过了今天,他朱福贵就还是这楼亭县的天! 萧诚毅一行人就在大堂外冷眼看着这些尸位素餐的混世虫丑态百出。 这些东西的下场也就在今天了! 另一边,张华和罗永依照萧诚毅的命令发出了召唤信号。 转眼功夫,几十名随从人员聚拢过来。 看打扮,他们中有身穿长衫的,有身着短衣的,每人身上的服饰各不相同。 论身份,他们中有安济营的人、有吏部的人,还有承祺帝派给萧诚毅一行人的暗卫。 他们无事时分散,有事时,召之即来。 张华将萧诚毅的命令传达清楚后,率领众人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直奔开平府府衙疾驰而去。 他们要赶在骆衡得到消息之前到达开平府府衙,以确保有罪的官员不能闻风逃脱,犯罪的证据不能被修改销毁,金银米粮不受丝毫损失。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待烟尘散尽,人已远去! 第985章 大义凛然 貌似青天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县衙大堂上的这几块料总算是各就各位了,包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那个主簿,也悄悄地溜到桌案后,忙着滴水磨墨,准备一会儿做笔录。 朱福贵又强装镇定地正了正乌纱,理了理官袍,坐正了身子。 小厮二禄也站得笔杆条直地重新喊了一句“升堂!” “威…武……!”几名衙役各杵着一根水火大棍,分列在大堂两边。 这几个衙役此时心里都无比庆幸,他们手中还能有水火大棍这么个东西! 要是没有这根棍子撑着,这会儿让他们站好站直……呃……还真不太容易! 这根水火棍就相当于他们的拐杖啊! 朱福贵的两只眼睛也没闲着,他朝着堂口的人群看去。 人群的前面是有几个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 朱福贵想,这几个人应该就是他手下衙役报信时说的那个大人物的随从。 至于大人物是谁……朱福贵朝着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 堂下的人实在太多了,穿锦衣、穿破衣的都有,谁是大人物,一时也不能确定。 朱福贵倒是看到了几个粉雕玉琢、精致无比的小孩子。 其中有四个孩子应该是被大人抱着扛着的,他们在人群中突出出来,很是显眼。 这几个孩子虎头虎脑,俊气灵动。 就凭他们身上的小锦袍,头上的小玉冠,一眼看去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朱福贵的眼睛又扫了人群一遍,没看到有穿官服的人。 他也知道,就算是有朝廷的官员在人群里面,也应该是身着便服,不可能明晃晃地穿着官服。 朱福贵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把他这会儿能想到的佛祖菩萨和各路神明全都呼唤了一遍,就连灶王爷爷,灶王奶奶和土地公公都没有落下! “佛祖菩萨,各路神明,求求你们保佑弟子,保佑弟子啊! 求求你们,千万千万,千千万万,不要让人群里有要命的朝廷的官员在!千万不要啊! 求佛祖菩萨和各路神明保佑弟子有惊无险地过了今天! 只要能平安无事地过了今天!弟子一定多花金银,去庙宇道观为各位多添灯油,重塑金身!” 总算祷告完了的朱福贵看着他手底下的人都各就各了,伸手拿起了公案上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到了桌案上。 惊堂木一响,倒是让下面看升堂的萧雨珠兴奋了起来。 萧雨珠被赫连琦抱着,小胳膊搂着赫连琦的脖颈,小嘴儿凑过去和赫连琦咬耳朵:“琦哥哥,这个家伙拍惊堂木没有珠儿拍得好听,对不对?” 赫连琦嘴角上扬,宠爱地看着萧雨珠,点点头,无条件地应和道:“当然没有! 惊堂木当然还是珠儿拍得更威风,更好听!” “嗯嗯,琦哥哥说得太对了!”萧雨珠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小脑袋。 两小只边咬耳朵,边朝大堂上看着。 就听朱福贵接着说道:“来呀,带告状人上堂!” “是,大人!”小厮二禄连忙应声,朝着堂口高声喊道:“大人有令,命告状人上堂回话!” 早站在堂口候着的郭里正和郭家几人听到了,立时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几名身穿黑色锦衣的贵人,和在他们后面人群中的萧诚毅。 萧诚毅朝着他们点点头。 站在他们身后的陈定和李俭也对他们轻声说道:“无妨,你们尽管放心上堂去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我们知道了!”郭里正和郭老汉几人点了点头。 郭里正和郭老汉夫妻走在前面,郭秀娘和郭秀母女俩一左一右搀扶着郭秀爹,几个人登上台阶,走上大堂。 百姓见官是要下跪的。 几人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草民等拜见县令大人!” 朱福贵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当一回好官,当一回和和气气的好官,当一回爱民如子的好官! 至于往日的不可一世,颐指气使,朱福贵表示……那些威风就先锁进柜子里吧,至少今天是万万不可露的! “下跪者都是何人呀?”朱福贵习惯性地打着官腔。 忽然意识到这会儿打官腔不妥,朱福贵忙又换了一种语气:“下面几人,你们姓甚名谁,与本县一一道来。” “是!回县令大人的话,草民是城北郭庄的里正,名叫郭守义。”郭里正说道。 接着,又指着身旁的郭家人,“他叫郭喜年,他身边的是他的老妻柳氏; 受伤的这个是郭喜年的儿子,叫郭德茂,扶着他的是她的媳妇儿吴氏和他的女儿郭秀。” 一旁的主簿拿笔,将几人的名姓一一记下。 “哦,本官知道了!”朱福贵煞有介事地点着大胖脑袋。 “那你们今日来县衙所为何事啊?” 话问完了,朱福贵也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忙又道:“哦,对了,你们是来击鼓告状的。 但不知你们是要状告何人啊?” 朱福贵努力摆出一张湛湛青天父母官的脸,正气凛然地说道:“你们不要怕,有何冤苦,只管当堂对本官诉来。 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管是谁欺负了你们,打伤了你们,都有本官与你们做主。 你们大胆地说吧!” 第986章 县令问案 里正代诉 县令朱福贵端坐在大堂之上,说出的这几句话可谓是正气满满,大义凛然! 然而,这几句正气满满、大义凛然的话从朱福贵的嘴里说出,换来的却是人群中传出的一阵阵的嗤笑声。 人们不屑地撇撇嘴,甚至多的是在心里偷笑—— 呵呵……还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说得真好听啊! 虽然今天这被告不是什么王子,但却是你的儿子。 你那个儿子,平日里在这楼亭县横行霸道,坏事做尽。 今日就看你怎么把他“与民同罪”,按律治罪了。 我们就看着,呵呵,看着呢! 在这里围观的百姓们,在来县衙的路上,大多都亲眼看到了那几个被绳捆索绑拖在马车后面的家伙。 那几个家伙里,活像是大肥猪的兄弟二肥猪的朱斐,就是堂上这位县令大人的独生儿子。 他们就等着看,看这个脏官爹,如何审判他那个恶霸儿子! 朱福贵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是如何的宽厚、仁慈和亲民,特地在肥胖肥胖的大脸上堆出了他自认为的和善、仁慈又亲民的笑容,说道:“你们几个且站起来回话吧,不要怕,好好说,本县听着。” 郭里正和郭家几人彼此对视一眼,忙道:“多谢县令大人了!” 几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郭里正看了看郭家这一家子。 这一家人平时都是不招灾、不惹祸,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 如今到了这县衙里,虽然是作为苦主来告状的,虽说外面还有贵人在,但,这民见官…… 唉!明显看得出,他们还是心慌害怕的。 郭里正觉得自己作为一村的里正,代为申诉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这事的前前后后他也都清楚。 再说了,外面那几位贵人就是自己的底气。 不过是出面将这件事情说清道明而已,没有什么的。 于是,郭里正朝着郭老汉说道:“老哥,这件事的前后经过我都知道。 我作为里正,今天就由我向县令大人回禀吧。 县令大人听了后,要是再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们到时候再回话添补,你们看行不?” 郭老汉几人正心慌着,他们见官害怕呀!就怕自己说错了话,或是说不清楚。 如今,听郭里正这么说,心里自是万分的感激,都连连点头。 郭老汉也是忙着点头说道,“好,好,那就多谢里正,有劳里正了!” 郭里正应了,转过头来,朝着坐在上面的县令朱福贵躬身拱手,“县令大人,请容草民回禀。” 县令朱福贵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郭里正不愧是能在村民里被推举出来做里正的人。 他此时多了个心眼。 他想着,如果自己一上来就说:县令大人,我们今天来告状,告的就是您的宝贝独生儿子。 万一这狗县令听说他们告的是他儿子朱斐,就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或者再出什么枝枝杈杈的,反而不好。 他倒不如先把事情说了,最后再说出被告的名字。 今天这里可不光是县令朱福贵听着,堂下还有那么多的人呢! 他把事情当众说出来,最后再说出那人是谁,这朱福贵就是想包庇、想隐瞒,恐怕也不容易了。 更何况,那几位贵人可是在呀! 于是,郭里正便在大堂上将事情的起因原委细细地道来。 叙说的时候,郭里正有意将声音拔高,力求能让更多的人听清楚。 “回禀县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郭里正指了指站在郭德茂身边的郭秀,“这个女娃娃叫郭秀。 一个多月前,秀秀和她娘进城去绣庄交绣活。 交完了绣活,母女俩想着买些家里用的油盐啥的再回去。 结果就在街上碰上了一伙恶霸。 那恶霸看着秀秀模样好,就上前调戏,非要抢秀秀回去做小妾。 这秀秀可是安分守己的好姑娘,哪肯顺从那恶霸做妾? 母女两个在街上拼命的躲闪。 万幸,当时街上有一队镖局的人经过,有几个镖师看不过,仗义出手,将那几个恶霸拦住,母女俩才得了机会跑出了城,回了家。 那恶霸不知怎么打听到的,秀秀家住郭庄。 转过天来,那恶霸又追到了秀秀家里去骚扰,非要抢秀秀做妾。 当时幸好秀秀没在家,去了邻居家中和小姐妹做伴儿。 那恶霸一伙在秀秀家里折腾了一通,没找到人,撂下句狠话就走了。 郭家人害怕那恶霸再来强抢,就将秀秀送去了娘舅家。 如今想着,都过去一个月了,那恶霸也没再来,大概是没事了,于是就将秀秀接了回来。 谁想到,今天那恶霸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带着一群狗腿子就闯到村子里来了。 那些人抢了秀秀就往村外的马车上拖,还把拦阻他们的秀秀家人打了,秀秀爹更是被那恶霸指使恶奴打得头破血流,身上也有多处受伤! 老天保佑啊!这时正好有贵人打从村外的官道经过。 他们路见不平,仗义相救,这才将秀秀救下。 只是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贵人们一旦离开了,那恶霸还是会上门欺辱强抢。 于是,我们商量着就来县令大人面前告状,求县令大人护佑草民,求县令大人主持公道!” 第987章 告状告了 废话问了 郭里正的话,堂下的众人和堂上的朱福贵都听到了。 堂下的众人听了此事,无疑都是满心的气愤和不平; 至于朱福贵嘛,他可不是一个真正公正廉明的好官,恰恰正相反。 朱福贵听人告状,从来不听谁有理、谁没理; 从来不听谁是受害人,谁是加害者。 他只会掂量自己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利益?拿到多少好处?谁是好欺负的?这才是他的正常问案思路和目的。 现在,朱福贵听得郭里正说完了这事的前前后后,心里暗暗思忖着。 朱福贵从中间听到了几个关键点。 首先就是他最担心的那所谓的贵人的来路。 如今听郭里正的话音,那所谓的贵人只是偶然在郭庄外的官道上路过,碰巧遇见了此事,路见不平,这才出手管了这一档子闲事。 那就说明,这所谓的贵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就好办了! 这就没什么大事了! 再有,一个调戏民女、强抢民女的事儿,在这个朱福贵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儿。 他的几个小妾是怎么来的? 他儿子院里那些小妾、通房丫头的又是从哪儿来的? 有几个不是强抢的民女? 不过朱福贵又转念一想,能够光天化日之下在这楼亭县里带着家丁恶奴当街调戏强抢民女的可没有几个。 除了他儿子,还能是谁呢? 这朱福贵先入为主地、直接自动地就将他儿子朱斐摘出去了。 一时间,朱福贵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着,这个强抢民女的是谁呢?他的家底厚实不厚实呢? 如果自己用些小手段帮他平了这件事儿,自己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呢? 当然,自己平这个事儿可能是有些难度。 毕竟今天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郭里正这个大嗓门儿又将此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嚷嚷了个清楚。 他想暗地里遮掩包庇恐怕不太容易,他还得多费些心思才行。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多费了心思,这好处嘛,是不是就该多多多多地给他供上来呢? 此时的朱福贵仿佛看见了无数的金元宝、银元宝的,哦对了,还有银票,都在乐呵呵地朝他的怀里扑呢! 赃官就是赃官,面对一件公案,思路直接就跑偏了! 朱福贵虽然偷偷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扒拉着他的小算盘,但是在表面上,他依然还在继续展示着自己的一派大义凛然! “哼!可恶的恶霸! 光天化日之下,在我楼亭县境内当街调戏民女在先,又上门强抢民女做妾在后!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敢指使恶奴,打伤多名百姓,简直是无法无天! 如此恶霸,我楼亭县岂能容得! 本官定要将这恶霸一伙绳之于法,依律重惩!” 朱福贵边说着,边抄起惊堂木,“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了公案上! 这惊堂木可是个好东西—— 官老爷升堂问案理事时,如果周围环境太嘈杂,没有人认真听着大堂上的官老爷说话,那么,惊堂木“啪”地一声响,周边的嘈杂立刻就能被制止; 如果下面站着、跪着的是需要他的官威震慑的贫民百姓,那么,这一声惊堂木拍响,立刻就能吓得那些百姓胆寒心颤。 朱福贵用力地拍这一下惊堂木,就是想达到以上所说的两种效果—— 一是要显示自己堂堂县令的威严; 二也是为了震慑堂下的百姓。 这些百姓居然敢起着哄地拥到县衙里来给他添乱,让他难堪,那么他就要让他们好好看看,看看他这位县令大人的赫赫官威! 惊堂木是拍了,用的力气也真的不小,朱福贵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手掌和胳膊被震得隐隐作痛。 然而,当他看向大堂外面围观的众人时,朱福贵有些泄气了。 那些百姓,那些围观的人,好像并没有被他这声惊堂木吓到。 不说在场的成年人,就那几个被大人抱着、扛着看热闹的小娃娃,似乎都没有显露出半点儿受惊害怕的意思。 相反的,他们一个个忽闪着晶亮的大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个堂堂县令,那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呃……看耍猴儿的! 朱福贵更泄气了! 没有吓到孩子他也认了,可他还从堂下那些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玩味……似乎他们都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是几个意思? 此时的朱福贵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收敛一点儿威风好呢?还是将手掌下的惊堂木再拍响一次? 朱福贵想了想,手疼,还是算了吧! 定了定神,朱福贵看向站在大堂上的郭里正和郭家人,心想,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是要先问下去。 “你是郭庄的里正?”朱福贵问道。 “是,县令大人。”郭里正答。 “你叫郭守义?”朱福贵再问。 “是,县令大人。” 郭里正再答,心里却道:“废话!” 第988章 戏做全套 恶人带到 朱福贵嗽了嗽嗓子,说道:“郭守义,你刚刚所述之事,本官已经都听明白了。 但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把那个作恶之人的姓名告知本官。 不知你们所状告的那个恶霸到底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郭里正听到朱福贵这样问,心里在偷笑,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郭里正没有直接说:那个恶霸其实就是县令大人您的儿子,他叫朱斐!而是在此拐了个小弯儿。 “回县令大人,那个打人的恶霸,他……他……唉!” 郭里正摇摇头,然后就装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叹息了一声,“县令大人,草民等都只是小小的乡野百姓,在这楼亭县里,不管是家里有钱的,还是家里有势力的,我们统统都惹不起! 被有钱有势的人骂一顿都是好的; 被打也只能受着,不敢辩驳一句; 被打伤了……唉!”郭里正说到这儿,指了指郭秀爹郭德茂,“这不是,也只能自己包一包,裹一裹,咬牙忍着。 草民等无奈,才来求告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为我们主持公道!” “是啊,县令大人,草民等就是来求县令大人做主的呀!”郭家人也跟着郭里正,朝着朱福贵哀哀恳求着。 听到了这里,朱福贵依然没有把这件事和他的儿子朱斐联系到一起。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有人到他面前来状告他的儿子。 郭里正眨眨眼,又偷着朝公案后的朱福贵瞄了瞄。 朱福贵看看堂上告状的几人,再看看堂下数不清的,乌泱泱的人群,心底暗想着,今天自己做戏索性就做全套吧! 于是,“啪”地一声,朱福贵又敲响了惊堂木,“你等放心,本官一向公正严明,爱民如子。 你们是本官治下的百姓,受了恶霸欺压,本官自会给你们做主! 你们只要说出那恶霸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本官即刻发签批捕,将他们捉拿到案。 待审清问明之后,是该打该罚,还是该收监、该斩首,本官按律定夺,绝不轻饶!” 朱福贵这几句话可说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堂上堂下的人,甚至包括站班的衙役捕快,在听了朱福贵这几句话之后,都不禁在暗中撇嘴—— 公正严明?爱民如子?呵呵了…… 这些词用在你朱福贵身上……合适吗?不觉得亏心吗? 郭里正朝着朱福贵拱了拱手,“草民等多谢青天大老爷! 多谢县令大人肯为我们升斗小民做主! 有您这样的大人在,这是我们百姓之福啊!”说完这几句话,郭里正用力压下作呕的感觉。 郭里正这几句话,直接将朱福贵捧到了云端之上! 一时之间,朱福贵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似乎这会儿自己真的是个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 于是,朱福贵挺了挺胸脯,正了正他那肥肥大大的身躯,看向郭里正说道:“你且告诉本官,那作恶之人是何身份?本官即刻派人前去捉拿。” 郭里正故意忽略掉他问那人是谁,直接说道:“回县令大人的话,刚刚草民也说了,正在那恶霸作恶之时,刚巧有路过的贵人仗义相救。 不仅如此,还将那行凶的恶霸也一并捉住了。 而且也将他们押到了县衙这里。 只要县令大人发话,将他们直接押上大堂即可。” 朱福贵听了,心想,原来那所谓的贵人不光是阻拦了强抢民女的行为,还将强抢民女的人也一并抓了! 不仅抓了,还直接押来了县衙! 事情已然这样,自己一时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只能先将那些人押上堂来问上几句,看看到底是谁,自己认不认识? 敢当街调戏民女、强抢民女的肯定不是什么家徒四壁、镚子儿皆无的贫苦贱民。 那人油水儿应该是有的。 一会儿,自己大不了酌情对应,雷声大,雨点儿小地将此事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大不了,先将那人押入大牢。 之后嘛,就看那人的家里懂不懂事儿,知不知礼了! 想到这儿,朱福贵也没想再去问清楚那行凶作恶之人到底姓甚名谁了,直接下令:“来呀,将那行凶作恶之人与本官押上大堂!” “是,大人!”朱福贵身边的小厮二禄将朱福贵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工夫不大,就见的堂下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 眼见着从后到前,人群朝两边慢慢地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走在前面的还是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那人的手里抓着一把绳子。 在他的身后,几个绑着双手的人被一嘟噜一串儿地牵着扯着,朝大堂上走来。 另有同样穿着黑色锦衣的几个人押在最后。 朱福贵摆着一副自以为是青天大老爷该有的姿态,抬眼朝着堂下看去。 只见,人群在大堂口分向两边,押人的和被押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989章 县衙公堂 父子相见 被身穿黑色锦衣的人直接牵上了大堂的几个人,县令朱福贵貌似都眼熟。 不仅眼熟,朱福贵还在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个他最最最熟悉的身影——自己的儿子朱斐。 “你……你……朱斐!”朱福贵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自己儿子的名字,惊诧之下都走了音儿了! “这……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朱福贵那胖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此时都变大了一倍! 朱斐几时受过这份辛累啊! 一路被绳子捆着两只手,从郭庄一直拖到了县衙。 朱斐跟在马车后踉跄前行,汗是出透了,吃土也吃饱了! 如今的他,披头散发,汗流浃背; 土落到脸上,汗和成了泥,满脸流泥汤,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朱斐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两腿打着晃,有气无力、跌跌撞撞地被拖着走上了大堂。 头晕眼花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唤他,声音还那么熟悉! 朱斐用力挣开他那双被泥水迷了的小眼睛朝堂上看去,“爹!爹呀!快救救儿子呀!爹呀!救救儿子啊!……” 朱福贵之前不会想到,几个穷百姓来告个状能有自己儿子什么事? 如今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来到县衙告状,原来告的就是他的儿子朱斐! 那调戏民女、强抢民女、打伤百姓的恶徒就是他的儿子朱斐! 要放在往日,他的儿子调戏个民女,强抢个民女哪算个事儿啊! 可今天不同。 一个又一个的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在这里,那所谓的贵人是什么来路还不清楚。 不过,就看眼前这几个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明显的,一个个有恃无恐,毫无畏惧。 刚刚看他们将他堂堂楼亭县县令的儿子,和他儿子手下的一众奴才随从,像是拽死狗一样地拽上他的大堂,这就说明,这些人根本就不怕他这个堂堂县令! 或者说,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堂堂县令放在眼里! 甚至,他们都不怕他的舅兄——知府骆衡。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 “爹!爹!爹呀!……”朱斐一连声地喊着爹,指望着他爹朱福贵能够救下他。 而此时此刻,朱福贵有些发愣,有些懵,脑袋里嗡嗡嗡地像是装进了几百只马蜂! “我说县令大人,这被告都已经带到了大堂上了,您老也别愣着了,赶紧问案吧!”扛着萧雨霆的来祥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就是就是!都不用县令大人您再费事去捉拿了,直接就有人把被告给您押到眼前了,您倒是审问啊!”扛着萧径的来喜紧跟了一句。 “对呀对呀!县令大人您不是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我们可都听见了!”人群中有人跟着接话。 “说得是啊!县令大人,您不会是看到被告是您儿子,就想着徇私情,然后轻轻放过吧?” “您这儿子在楼亭县坏事做尽,今天轻轻放过可不行啊!” “对对!朱斐夺人财物,坏人妻女,杀生害命……他什么恶事没做过? 求县令大人为楼亭县百姓除去这一害吧!” “是啊!县令大人! 刚刚您不是还说了,待审清问明之后,是该打该罚,还是该收监、该斩首,您一定会按律定夺,绝不轻饶吗? 那您倒是快审问啊!” “对啊!您倒是审啊!就朱斐干过的那些事,砍头都是便宜他了!” “没错!” “……”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堂下一片沸腾! 正所谓法不责众。 反正都是隐在人群之中,先喊几声痛快痛快再说,他们被压抑得太久了! 在这楼亭县讨生活,辛酸太多了! 朱福贵脑袋里的马蜂已经变成了几万只! 他感觉到了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危机! 没错,是危机! 今天的事情,要想简单处置,或者说想要善了,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朱福贵在公案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应对眼前的状况。 他要保下他唯一的儿子——朱家的独根苗,还要保住自己这个县令的官职! 朱福贵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 难!太难了! 身穿黑色锦衣的几人将捆绑朱斐他们的绳子解开,在手里团吧团吧,几脚将这几个家伙踢跪在了地上,转身走到了大堂外同伴那里站定,一起看着公堂之上朱家父子相见的戏码。 “爹……爹……您救救儿子……爹……”朱斐经历了一番惊吓,又被拖着跑了几里地,他都以为自己的小命不保了! 如今见到了亲爹,就是见到了救星! 朱斐一连声地喊爹…… 朱福贵看向自己那一身狼狈的儿子和他身后那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家丁衙役,咬咬牙,抄起案上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拍下,“住口! 这里是县衙公堂,不是家宅后院,不许乱喊乱叫!” 这一声惊堂木还真就把朱斐惊着了! 第990章 发落奴才 漏掉儿子 本来就心惊胆怕的朱斐,如今可算是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终于能得救了! 没想到,自己的亲爹不仅没有上前来安慰他一句半句,反而“啪”地一声拍响了惊堂木,直把朱斐吓得心肝儿乱颤,一时惊愣在原地。 朱福贵的大脑袋里就像是有一扇大大的风车在疯狂地转着…… 怎么办?怎么办? 大风车每转一次,似乎都在闪现着三个字,“怎么办”? 朱福贵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又往堂下看看…… 这边站着郭里正和郭家人; 那边跪着的是他的儿子朱斐,和他儿子手下的几个家丁以及几个衙役; 而堂下,却是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这可真是大庭广众之下啊!难办! 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难! 他要怎么办才好? 哪怕是先将他儿子和那几个混账东西打几板子,再押入大牢关上一会儿,只要能敷衍过眼前就好。 至于郭家那边儿,可以暗中给几两银子,威胁利诱一番,封了他们的口。 只要能过了今天,只要堂下的人群散去,应该也就没事了。 至于那位贵人,能结识最好,自己大不了多送上些黄白之物; 就是不能结识,只要他不多事,不找他这个县令的麻烦,他就好好地敬着,送佛西行! 唉!思来想去,朱福贵只感觉自己的头皮发紧。 但是他就是硬着头皮也得面对呀! 谁让这个糟心的儿子是他朱家的独根苗呢! 朱家的后嗣延续还要靠他呢! 尽管他这个儿子已经二十好几了,妻也娶了,妾也纳了,通房丫头也划拉了一大群,可至今,别说孙子了,就是孙女都没让他见一个! 想想都是泪,都是糟心! 还是先顾眼前吧!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响,“好你朱斐!原来郭家要告的人就是你呀! 你不在家中好好读书,居然偷跑出去游荡! 出去游荡就算了,你竟然还当街调戏民女?还追到人家家里去骚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忘记了为父平日里是怎样教导你的了? 为父对你说过多少次,为父是这楼亭县的县令,你作为县令之子,务必要洁身自好,要克己自律,不可仗势欺负他人! 而你呢?全都忘记了! 你既辜负了为父的苦心教导,败坏了为父的官声,又对不起这楼亭县的百姓,更亏欠了郭家人! 你说,今日要为父……不……要本官如何地责罚你,要如何地补偿郭家,才能替郭家人出了这口气?” 朱福贵这几句话说得是义正词严! 然而,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却也只像是在训斥一个年幼不懂事,在外闯了祸的儿子,他要做的也只是如何责罚一顿,如何做些补偿,如何替郭家人出口气; 至于细问案情,按律治罪,则被朱福贵直接偷偷地略过去了! 接着,朱福贵又指着朱斐身旁的几个奴才大骂:“主要是你们这几个狗东西! 主子不懂事,你们难道也不懂事? 你们不知道不该调戏民女吗? 你们不说在一旁规劝主子,反而还引着主子做错事! 更可恶的是,你们居然敢出手将人打伤,简直是狗胆包天! 来人,将这几个狗奴才各打二十板子,然后直接发买了。 我堂堂县令府中可容不得这等狗仗人势、欺压良善的恶奴!” “是,大人!”几名衙役上前就要将几个奴才拖出去责打。 “老爷,老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呀!老爷!”几个奴才慌忙朝上磕头求饶。 喊叫了几声之后,几人见朱福贵不为所动,又转向朱斐,“少爷,少爷救救小的……救救小的!小的都是听少爷的话行事的,少爷您替小的说句话呀!少爷……少爷……” 朱斐只顾看着他爹,也不去理睬几个奴才的求告,像是聋了,又像是傻了! “慢着!”朱福贵出声喝住几名衙役:“就在堂上打!当着郭家人的面,给本官重重地打,好给被他们欺负,被他们打伤的郭家人出口恶气!” “遵命,大人!”几名衙役应声。 紧接着,堂上响起一阵“啪啪”的板子落肉的声音,中间还掺杂着痛呼求饶声。 跪在一旁的朱斐看到这副场景,直吓得瑟瑟发抖,一身肥肉乱颤。 郭里正和郭家人站在大堂的另一边,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们只看了一眼被打板子的几个恶奴,就转而眼中带着怒火,看向在一旁发抖的朱斐。 那些恶奴固然可恶,但最可恶的是那朱斐! 郭里正和郭家人看出来了,那朱福贵想大张旗鼓地发落了这几个恶奴,而后轻轻漏掉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就算了了。 可没那么容易! 他们来告状,告的可是朱斐! 那几个恶奴只是朱斐的帮凶打手,罪大恶极的是朱斐。 他们才不会被朱福贵玩的小把戏糊弄过去呢! 堂下的萧诚毅一众人也在看着堂上的这出闹剧。 看着朱福贵在打完了这几个奴才之后怎么往下继续?怎么为他儿子朱斐解脱罪责? 第991章 蒙混过关 不太容易 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渐渐地停歇下来了。 二十板子打完,那几个恶奴趴在那里,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不能动转。 “将他们拖下去押入大牢!”朱福贵厉声吩咐道。 几个衙役上前,两个拖一个,拖起几个恶奴就往堂下走。 “我说县令大人,就打几个恶奴二十板子,这事就完了? 说是押入大牢,不会一会儿就又偷偷放出来了吧? 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将人押入大牢,那也要有押入大牢的罪名啊! 他们都是因为什么罪名才押入大牢的,您也没有正式判定啊! 接下来还判不判啊?”来祥开口喊了几句。 “就是啊!这是怎么审案断案呀? 打奴才几板子,稀里糊涂地就了事了不成? 这可是有人来县衙告状,又不是您在后宅处理家奴! 这叫什么事啊?”来喜顺口撘音。 “是啊!是啊!” “……” 人群中又是一阵阵的议论之声。 朱福贵听得脑仁儿疼! 这些人就是故意来为难他的不成? 很明显,是的。 可法不责众。 他又不能让衙役下去,把那些乱喊乱叫的人都拉上大堂痛打一顿; 或者全都押入大牢。 朱福贵“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堂下的诸位乡亲,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本官将他们押入大牢,岂可即时又放?乡亲们莫要说笑! 罪名嘛,自是要定的,刑罚也是要有的。” “可是大人,就是要将人犯关入大牢,那不是也得先定罪名吗? 要先审先问,然后再按律定罪,再押入大牢。 之后,是该坐牢服刑,还是判服苦役,那不是最后的事儿吗?” “说的就是呢!您是不是好久不升堂问案,都忘了该怎么当官办事了?” 这人说完,引来人群一阵哄笑。 朱福贵听了,气得心肝直疼!心道:这群刁民,到底是你们当官,还是老爷我当官? 难不成,你们是来教老爷我怎么当官的? 朱福贵心里能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啪”地一声,惊堂木拍下,暂时压下了大堂外嘈杂的议论声。 “你们几个狗奴才听着,刚刚是刑法与家法一并论处。 已责打你们二十大板,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我朱家的家奴。 至于今天,你们能唆使主子出去调戏民女,强抢民女,想必在这之前,你们这些狗奴才在外也没少仗县衙之势做恶。 今日本官就一并发落你们! 你们背着本官,在外横行作恶,不可轻饶! 你们打伤了郭家人,但好在,还没有造成更恶劣的,不可挽回的后果。 本官当堂做出判罚,判你等去矿场服苦役三年。 你等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来呀,先将他们押入大牢。” 朱福贵的话音落,几名衙役上来,将几个恶奴家丁直接从大堂上拖了出去。 等到衙役将那几个恶奴拖下大堂,走远了,看不见了,来喜将扛在肩头上的萧径稳了稳,又开口喊道:“我说县令大人,我怎么看您做官判案这么乱啊! 您这好像有点儿主次颠倒了吧? 这主犯朱斐还在这儿呢,大人您一不审,二不问,就先把一群恶奴从犯给发落了; 主次颠倒就算了,您非要先发落从犯,再发落主犯,那也行。 可不管是主犯还是从犯,您总得先审一审、问一问,定罪也要人证、物证和犯人口供吧? 还有,如此恶奴,他们能是只有今天行凶作恶了吗? 他们除了这件事儿还干过什么? 他们之前要是杀了人、放了火呢? 难不成就不问不算了?” “对啊!对啊!”旁边的人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在理。 “就是就是!”旁边的来祥又紧跟着说道:“您也没问,您也没审,您怎么就断定是那几个恶奴唆使主子干坏事儿,而不是主子指使恶奴干坏事儿呢? 就因为那主使的是您县令大人的儿子? 嘿嘿……我说青天大老爷,您这青天可不能这么稀里马虎的吧? 莫不是打了恶奴,押了恶奴,再将他们罚到矿山做三年苦役,这事就算了了? 然后您这个二十大几的,年幼懵懂,被恶奴唆使做了错事的宝贝儿子就能回到后宅,爹搂娘抱地哄着吃奶就完事儿了?” “这位兄台说得没错儿! 看这样子,县令大人就是这么打算的! 县令大人,您得先问问您这个二十大几的,年幼懵懂,被恶奴唆使做了错事的宝贝儿子朱斐,问问他都干过什么? 朱斐的品行如何您真不知道吗? 就算不知道,你也可以审审呀! 那些恶奴不审,主犯朱斐不问,只打奴才几板子押下去。 那您儿子呢?只训斥他两句,此事就了结了? 难道您没看见郭家人头破血流,一身是伤啊? 不问问那是谁干的?谁让干的? 做主子的不发话,做奴才的就直接上去打了?”人群中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道。 第992章 朱家父子 如架火烤 书生话音落,立刻就有人接上。 “就是的!就是的! 我说县令大人,您就是想包庇徇私,这吃相也有点儿太难看了吧?” “可不是!” “……” 堂下的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朱福贵听得是浑身冷汗浸透了几层衣裳,心里只一阵阵叫苦。 看着跪在大堂一边浑身发抖的肥胖儿子,他倒是想包庇,他倒是想救,可怎么救? 无奈之下,朱福贵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 “各位父老乡亲,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 我儿朱斐被恶奴唆使,做了错事。 他有错,本官也有责任。 本官先作为朱斐的父亲,真诚地向郭家人致歉。 说着,朱福贵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朝着郭家人深深一揖。 郭家人慌忙侧身闪开。 虽说侧身闪开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推辞客套的话。 “县令大人,您替您儿子向郭家人道歉,这也是应该。 就是向郭家人做出补偿,那也是必须的。 不过,眼下您先问案,先审罪犯,这才是最要紧的吧!”堂下又有一人说道。 “对对,说得一点儿没错!” “……”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点头应和。 朱福贵看看明显心有不甘的,根本就没有打算原谅他们的郭家人,再听着堂下一片的乱糟糟,只得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再看看自己这糟心的儿子,赌气抄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响。 朱斐那一身肥肉又是一颤。 “下跪朱斐,从现在起,不要说你是本官的儿子,本官也不是你的父亲。 本官只作为楼亭县的知县当堂问话,你要如实回答。 你告诉本官,你是如何当街调戏民女郭秀? 又是如何受恶奴唆使,追到郭庄上门骚扰? 且恶奴打伤郭家人时,你为何不加拦阻? 你与本官当堂一一道来。” 朱福贵刚问完话,还没等朱斐回答,就听堂下有人嗤笑一声:“县令大人,您这话问得有意思! 我怎么听着,您这青天大老爷不太清呢! 这每一句话虽说都是在问您儿子,可是句句都在为您儿子开脱。 您还没有审问出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谁是主犯,谁是从犯都还没有审清问明,您就一句一句地为您儿子开脱罪责,直接就认定是朱斐受恶奴唆使。 还说什么恶奴打伤郭家人,您儿子朱斐没有阻拦。 您怎么知道是朱斐受恶奴唆使,而不是朱斐指使恶奴去作恶呢的? 您怎么知道是恶奴打伤郭家人,朱斐没有拦阻,而不是朱斐指使恶奴去打伤郭家人的? 您是不是得先问清楚了事实是如何的,然后再确定谁是主犯,谁是从犯? 朱斐他到底是主使人?还是被唆使的? 您那儿子平时人品如何?做事是怎样的?在楼亭县的名声如何?您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除非是耳聋眼瞎! 如果是耳聋眼瞎,那您这个七品县令又是怎么当上的?”人群之中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再次说话。 书生的话又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共鸣! 此时,朱福贵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是顺着胖脸往下流了。 要在往常,谁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就是不死,也得脱去几层皮! 可今天,朱福贵却不敢追究半分。 朱福贵知道此事不能轻易揭过。 但,今天这事儿好像是格外的难办! 想将他儿子的罪行轻拿轻放看来不是不太容易,是根本做不到! 朱福贵又一想,好在没有出人命,又是恶奴出手打伤了郭家人,干脆就让他儿子受点儿皮肉之苦吧。 大不了,也打儿子二十板子。 行刑的反正都是衙门中的衙役,手里的板子该轻该重,他们有数。 谅他们也不敢对他儿子下狠手。 儿子挨上几板子,再给那郭家人几两银子嘟嘴,应该也就没事了。 至于那些为郭家人撑腰做主的所谓贵人,他们还能一直留在楼亭县不走? 想到这儿,朱福贵狠狠心,咬咬牙,拍响惊堂木! “朱斐,你调戏民女,强抢民女一事,事实到底如何,你与本官从实招来!” 一直跪在大堂上的朱斐,除了一直在打哆嗦之外,心下也是明白的。 他一直以来,仗着他爹是县令,舅舅是知府,他在开平府,在楼亭县,可以说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然而今天,他好像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不,没有好像! 不说今天遇上的那些人他惹不起,就是他爹、他舅舅也都惹不起的! 再看现在堂上堂下这阵势,明显他爹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我说朱大公子,您平日里不是挺横的吗? ‘这楼亭县就是你朱家的’这句话,您不是常挂在嘴边儿上吗? 现在你爹问你话,你倒是快回答呀!” “是啊,你倒是快答话呀!” “是啊!这楼亭县是你朱家的,你怕什么呀?” “……” 第993章 县官做戏 苦肉之计 堂下众人多是楼亭县的百姓,平日受够了朱家父子的盘剥欺压。 这会儿,人群之中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议论、嘲讽始终不断。 今日县衙堂上堂下的阵势摆在这里,在场的众人很多心中都有所感—— 恐怕今天……不,应该就是今天,楼亭县的天要变了! 楼亭县的天要从原来的浑浊灰暗变得清澈明亮了! 看着眼前的朱家父子,当爹的虽然还在强装镇定,但很明显,他已经是心虚恐慌了! 至于跪着的儿子朱斐,更是已经被吓傻了! 朱家父子怕了,那就说明他们不用怕了! 他们不怕了,他们要看着在楼亭县一手遮天、横行霸道,以欺压良善为乐事的恶棍父子的下场最终会怎样? 不敢想忍气吞声的憋屈日子他们过了有几年了? 实在是太难熬了!他们受够了! 他们一直都盼望着老天爷能睁睁眼,老天爷总有睁眼的时候吧? 眼前的情势如何,朱福贵也看得非常清楚。 无奈之下,他狠狠心,拍响惊堂木,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朱斐呀朱斐,看来你平日里,背着为父,在这楼亭县做了不少的错事啊! 今日,为父就要好好地给你一番教训! 同时,也要还那些被你欺负过的楼亭县的善良百姓一个公道! 郭家人状告你调戏民女,强抢民女,还将郭家人打伤。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这里,纵然本官是你父亲,也不能徇私枉法,轻饶于你。 今日对你的一番惩戒务必从重,以免今后你犯下更大的过错!” 说罢,朱福贵重重地拍响惊堂木,“来人,将朱斐当堂重责二十大板!” “是,大人!”听到朱福贵下令,应声上来了两名衙役,伸手就要拖下朱斐。 朱斐平日横行惯了,今日遇到了他从来没有遇到的状况,早已吓傻在了当地,往日的嚣张霸道不复存在。 如今的朱斐几乎成了死猪!那一堆一坨摊在地上,只会哭嚎喊爹。 而他那个爹,此时是打定了主意要用一场苦肉戏来了结今日之事。 两名衙役过来,一左一右要拖走朱斐,可用了用力……纹丝没动; 再用力试试……还是没动,还是不行! 那朱斐就跪坐在那里,一声一声地哭喊着爹,脸上涕泪横流。 两名衙役尴尬地互相对视一眼,没办法,又朝着后面的衙役招了招手。 又叫过来两名衙役,四人合力,才将喊叫挣扎的朱斐拖到刑台上开始行刑杖责。 行刑的衙役心中如明镜一般。 县令大人下令施行杖刑,那也要看受杖刑的是什么人。 这杖刑轻重全掌握在施刑人的手里,可轻亦可重; 可以看着轻,实则重; 也可以看着重,实则轻。 如今受杖刑的是县令大人的独生儿子,施刑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下手,下手要轻还是要重。 堂下也有一些不知就里的人,此时看着县令朱福贵真的下令对朱斐施以杖刑,还觉得这朱福贵今日行事还挺公正的, 居然能下令责打自己的儿子! 但也有不少人清楚这里面的事儿,对朱福贵此举表示不屑,知道这不过是做戏给众人看而已。 至于萧诚毅一众人,则是真正的冷眼旁观者。 他们没有人出声阻拦,或者再说什么,只是看着。 管他是真打还是假打,就算是演苦肉戏,也先让这父子俩演吧,左右他们演这场苦肉戏也影响不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 堂上杖刑开始。 一阵噼噼啪啪的棍棒落肉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肝颤抖。 那朱斐此时也毫不意外地发出了杀猪一般的痛嚎声:“啊!爹啊!别打啊!疼啊!别呀……别让他们打儿子呀!爹呀!……” 朱斐此时拼命地呼叫着他爹朱福贵。 打得再假,也是会疼的。 朱斐本来就被从郭庄到县衙拖拽了一路,汗早就出了个透。 这会儿,板子打在身上,疼得他汗珠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了他胖脸前的地上,鼻涕眼泪也顺流而下,看着简直是令人作呕,难以直视! 听着亲儿子的惨叫声,县令朱福贵心疼啊! 然而,心疼也没办法。 朱福贵偷眼看向堂下围观的众人,众人看着朱斐被打,脸上有解恨的,却没有一个同情的! 噼噼啪啪的二十板子打完了,朱斐从呼痛哭叫,一直到这会儿没了动静,应该是疼昏过去了。 “来人,将朱斐带下去!”县令朱福贵发话。 至于带去哪里,朱福贵没有明说,衙役们心中也明白。 刚刚那些奴才打完了,都是直接押入了大牢; 这朱大公子,朱大少爷挨完了这二十板子,难不成也要押入大牢? 不能够! 县令大人的意思一定是让将他的儿子送到后宅去,好好请大夫医治,好好上药,好好养着。 第994章 两锭白银 就想堵嘴 几名衙役拱手领命,上前来想将朱斐抬走。 朱斐昏死过去了,那一身肥肉死沉死沉的,哪是那么容易能轻易抬起来的。 四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堪堪将他挪动。 堂下众人看到这里又开始说话了…… “我说县令大人,这不轻不重的二十板子是打完了,您还是没审没问啊!”一个年轻人扬声说道。 “对啊!”旁边的人点头附和,“还有,您这是要把您儿子往哪儿抬呀?抬回去治伤吗? 那他到底该怎么定罪呀? 他是主犯还是从犯呀?” “就是啊!这还没有口供,也没有画押。 这里好像是公堂吧? 这里可不是您的后宅啊! 您就是真要教训儿子,也不该在这儿教训。 话说,这里是公堂,该在这里办的事您可还没办呢!”人群中质问讥讽的话一声比一声高。 “是啊,这里是公堂啊! 您就是要打,那也得先问明了事实,有了口供,犯人画了押,定了罪,然后再该行刑行刑,该收押收押,该流放流放,该斩首斩首。 您这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噼里啪啦就是二十板子,然后直接就给抬下去治伤养着了。 请问县令大人,您办的这到底算是公事呢?还是私事呢?”一名头戴方巾、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也开口问道。 “可说呢,合着我们这么多的人在县衙大堂这儿看的是您处理家事,管教儿子? 那这郭家人告状又算怎么回事儿呢? 今天,人家郭家人来告状,这事儿最后又是怎么个定论呢?”刚刚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又开口问道。 “是啊是啊!这……这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您这当官儿处理公事就是这么的随意?” “您这是久不办公,久不问案,不会了吧?” “……” 堂下的议论声听得朱福贵暗暗咧嘴,脑门上的青筋一通乱蹦。 看来,儿子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这事儿还是过不去。 朱福贵站起身,硬挤出一脸笑,朝着堂下的众人拱手说道:“父老乡亲们,父老乡亲们,请听本官说几句。 唉!也怨本官,看着郭家人受伤的受伤,受委屈的受委屈,一时怒急攻心,心绪繁杂,乱了方寸,处理公事也乱了章法。 至于刚刚这二十大板,就先当是本官这做爹的教训这不懂事、不争气的儿子吧! 接下来,此事该怎么问,就怎么问。” 说到这儿,朱福贵又看了看昏过去的儿子,一脸无奈的表情,道:“可……唉!众位乡亲父老,刚刚这二十板子已经将本官这个不肖子打得昏死过去了。 如今要问口供……呃,看来暂时也是不能了!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请众位父老乡亲先都回去歇息用饭。 此事开堂审问另择日期吧,要问话,也得等朱斐醒来才能问啊! 诸位乡亲说是也不是?” 朱福贵说完,扭头朝着身边的小厮二禄吩咐道:“快去取二十两银子过来。” 小厮二禄听了,忙答了一声“是”,转身就朝后衙跑去。 没一会儿,小厮二禄就将两锭十两的银子双手捧到了朱福贵面前。 朱福贵满脸堆笑地看向郭里正和郭家人,“郭里正,还有郭秀姑娘的家人,都是本县教子无方,才养出这个胆大妄为的逆子,他做了错事,本官在这里向你们真诚道歉,还望你们全家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这二十两纹银,就当是本官的一点歉意和心意。 你们速去医馆,请大夫看看伤势,一应诊费药费,都由本官承担。 今后,但凡郭家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本官这里,本官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 说罢,朱福贵示意小厮二禄给把银子给郭家人送过去。 小厮二禄躬身领命,拿着二十两银子,快步来到郭家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各位,刚刚我家大人的话,想必各位已经听到了。 这二十两银子,还请各位收下吧。”说着,将手上的银子往前一递。 二十两银子啊!想那郭家人一辈子能摸过几回? 他料那郭家人必定会收下。 只要他们收下这二十两银子,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结果…… 郭里正和郭家人没有一个伸手接这二十两银子,反而是一齐向后退了两步。 小厮二禄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郭家人,递银子的手就那么伸着,收回是不能,可递出去……人家不接啊! “哎呦!县令大人,您让您手下的衙役轻飘飘地打了您这儿子二十板子,就要将他带回去养伤; 再用这区区二十两银子堵郭家人的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哦,对了,刚才您说的,此事改日再审…… 这改日嘛,估计……也就是遥遥无期了吧? 最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这就是您为官的作风? 这就是您办事的样子?” 第995章 堂上油煎 丫鬟报信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还有啊,你说朱斐没醒问不了话? 我还记得几年前,也有一个小姑娘被你儿子朱斐抢进了府中。 小姑娘的爷爷来县衙喊冤要孙女儿,被你下令上了大刑。 老爷子受刑不过昏死过去,可是被你一桶冷水就浇醒了! 那时可还是寒冬腊月呀! 怎么的?今天是你儿子昏过去了,您就不能照样用一桶冷水让他醒来吗?” “对对,我也记得那件事! 那位老人家最后是死在了大堂上; 她的小孙女儿……唉!可怜啊!后来听说是不堪受辱,一头碰死了!” “我也记得,那相依为命的祖孙俩,就那么都没了!真是惨啊!” “……” 这件事看来有不少人还记得。 没想到今天的事未了,还牵出了往日的一桩旧事。 坐在大堂上的朱福贵听到了堂下有人提起了这件事,心中猛地一颤,暗道不好! 怎么又扯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今天的事都已经不好了结了,这要是再勾起更多的……更多的……那可就更麻烦了! 朱福贵刚想开口,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但堂下已经又有人说话了。 “要说起这朱斐调戏民女、强抢民女的事,那可不只是今天这一桩,和刚刚那位说起的那一件呢!” “嗯,是啊! 咱们楼亭县的人眼见耳听的这种事有多少档子能说得清吗?唉!” 这人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就说那朱斐的院子里有多少个小妾姨娘,又有多少个通房丫头? 这些还都不算,还有多少是被他糟蹋逼死的,或是祸害之后又卖到青楼去的? 唉!造孽呀!真是造孽呀!”说话的人恨恨地咬牙。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光是一个朱斐造孽吗? 就堂上这位县令大人,当初只带着个老婆到的咱们这楼亭县。 现在呢?他后院的那几个小妾又是哪儿来的?”又有一个人愤愤地开口。 “说得是,他这个做爹的还不是一样? 糟蹋了多少好好的姑娘啊! 后又说人家不生养,他和他老婆骆氏又把那些可怜的姑娘全都卖到了楼子里去了! 这样的事,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又有多少?”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商贩说道。 “唉!也许是咱们楼亭县的风水不好吧? 有这样的人在咱们楼亭县做县令,咱们这楼亭县真是倒了大霉了!”说话的汉子眉头紧皱。 “哼!咱们楼亭县就是有好风水,这样的父子俩来了,风水也坏了!”话音落就又有人接话。 “唉!” “……” 周围又是一片叹息声。 人们愤愤的议论声传到朱福贵的耳朵里,朱福贵心如油煎,后背的官袍都湿透了! 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要是传到朝廷的耳朵里,他这楼亭县令还坐得稳吗? 不,应该说他的脑袋还能留在脖子上吗? 朱福贵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地拍在公案上。 这一声惊堂木响,倒是让堂下众人安静了片刻。 “堂下的父老乡亲们,道听途说之事不可妄言。 今日的案件还要继续审下去,请大家保持安静,本官在这里多谢了!”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哪是说停就停,让人不说就不说,让人不想就不想的呢? 那怎么可能? 转瞬间,公堂下议论再起,人声鼎沸。 而县衙的后堂里,也是乱成了一团。 先前被县令夫人骆氏派去探听消息的小丫鬟,一直就躲在公堂的屏风后面,探头朝堂上和堂下看着。 她看到了堂下数不清的围观人群,她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 她看到了少爷身边的几个恶奴被打了板子,又被押入了大牢; 她还看到了他们的少爷也被打了二十大板,昏死在大堂上。 小丫鬟慌忙转身跑回了后堂。 后堂上,骆氏心神不宁,在堂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从朱福贵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又手忙脚乱地穿戴好官袍乌纱跑出去,骆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到了这会儿,也没见派去打听消息的小丫鬟回来报信,骆氏正想着再派个人去前面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先前派出去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小丫鬟跑到了骆氏近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现在是什么情况?”骆氏急切地问道。 小丫鬟此时也是心慌得厉害,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赶紧朝着自家的夫人禀报。 “夫人,前面……前面不好了! 老爷在升堂问案!” 第996章 了解状况 吓坏骆氏 听了小丫鬟的话,骆氏又气又疑惑,“老爷是堂堂县令,升堂问案有什么不好的?” “可……可老爷升堂问案,审的是……是少爷!” “什么?老爷升堂审的是少爷? 老爷怎么在堂上审起少爷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父子俩有什么事儿回到后堂来说不行吗? 干嘛非得跑到公堂上去说?” 骆氏说着,扭头吩咐旁边的嬷嬷,“你去,把老爷和少爷都叫回来,就说是本夫人的话,父子俩有什么事到后堂来说。” “是,夫人!”嬷嬷听了吩咐,抬腿刚要走,就被小丫鬟伸手拦住,“嬷嬷慢走。” 小丫鬟赶紧朝着骆氏说道:“夫人,事情没这么简单呀!” “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呀!”骆氏急得就要抬手打那小丫鬟。 小丫鬟吓得缩了缩脖子,忙开口说道:“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是少爷……少爷前几日在街上调戏了一个民女,还要将她抢回府来。 可那民女不从。 当时,街上正好有一队镖局的人经过,他们出手拦住了少爷,那民女逃脱了。 后来……后来少爷打听到了那民女名叫郭秀,家住郭庄,少爷就又追了过去。 那一次,恰好那个郭秀不在家,少爷白跑了一趟。 之后,那个郭秀就躲到了亲戚家中。 今天……今天少爷知道郭秀回家了,就又赶了过去,将郭秀抢了出来,还将郭秀家里的人都打伤了!” “就这点儿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骆氏听到这儿不以为然,瞪了小丫鬟一眼,刚要让人再去叫朱福贵父子回来,小丫鬟又赶紧接着说道:“夫人……夫人,原本是小事的,但……但今天变成大事了!” “怎么回事?”骆氏问。 “少爷他……他打伤了郭家人,将那个郭秀抢出来的时候,不巧……正被从郭庄旁的官道经过的一队贵人遇到了。 他们打抱不平,出手救下了那郭秀和郭家人,还将少爷……还有跟着少爷的人全都抓了绑了,带着郭家人一路来到了县衙击鼓告状了!” 骆氏听了,皱了皱眉,问道:“也就是说,刚刚那几声鼓响……就是那郭家人敲的? 不是没有鼓槌了吗?”骆氏不耐烦地说道。 “是没有鼓槌了。是……是郭家人用拳头敲的。”小丫鬟说道。 “那现在呢?”骆氏问。 “现在……现在,不光是那些打抱不平的贵人到了这里,而且县衙的里里外外已经被围观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了! 众目睽睽之下,老爷……老爷没办法,只好先责打了跟着少爷的那几个人,说是他们诱引少爷做了错事,要将他们几个发卖,不让他们继续留在府中跟着少爷。 可堂下的众人纷纷议论,都不认可老爷的处置。 后来,老爷被迫无奈,又判了那几人服苦役,先押入了大牢。” “那少爷呢?”骆氏又问。 “少爷他……老爷原本想替少爷开脱的,可是……可是堂下围观的众人不依不饶的。 老爷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打了少爷二十板子。” “什么?朱福贵居然敢打我儿子?”骆氏噌地站起身,恨恨说道。 “夫人息怒!老爷也是没办法。”小丫鬟劝道。 “那现在呢?”骆氏急急地问。 “奴婢刚刚回来之前,听老爷说要将少爷带下去。 老爷的意思应该是让将少爷带到后宅来请大夫治伤的。 可堂下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还是不肯放过少爷。 不仅如此,他们又提起了……提起了之前少爷……少爷强抢民女、逼死民女,和老爷将那民女的爷爷当堂打死的事。 现在……现在好像……好像事情不好收拾了!” 骆氏听到这里,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呆愣了好一会儿。 半晌,骆氏猛地回神,伸手抓住了身旁的嬷嬷,“快……快派人……派人去府衙找我兄长来,快!要快! 告诉我兄长,就说这里出事了,叫他快点儿来主持大局!” “哦,奴婢知道了!”嬷嬷听了骆氏的吩咐,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骆氏坐在那里,两手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 等勉强定住了神,又看向小丫鬟,“现在少爷情况如何?” “少爷他……少爷他现在疼昏在大堂上了!”小丫鬟回道。 “啊!我的斐儿啊!”骆氏心疼地大叫一声。 “快,快,你扶本夫人到大堂上去看看少爷……看看我的斐儿,斐儿……” 骆氏忙乱中倒还没忘吩咐旁边另一个丫鬟,“你快去外面医馆请个治外伤的大夫过来,要快!” “是,夫人!”小丫鬟福了一福,转身跑了出去。 第997章 据理回怼 谎言狡辩 骆氏一手扶着椅子的扶手,一只手臂被小丫鬟搀扶着,用力想站起来。 可两条腿软软的,身子又抖得厉害,结果又一下坐回到了椅子上。 骆氏没办法,只能摆了摆手,“等等……等等,先让本夫人缓缓……缓缓……”骆氏声音颤抖地说道。 一旁的小丫鬟有点儿眼力劲儿,忙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夫人,您别急,先喝口茶吧。” 骆氏接过茶盏,手抖得端不稳,茶水都洒了出来。 小丫鬟忙掏出帕子,替骆氏擦了擦手,又擦了擦洒上茶水的衣裳。 骆氏勉强喝了两口茶,小丫鬟将茶盏接过去,放到桌子上。 骆氏闭了闭眼,只觉心慌得厉害。 就在骆氏睁开眼,想去前面看看情况的时候,先派去府衙传话的嬷嬷,和后派出去请医的小丫鬟前后脚跑了回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奴婢出不去,没办法去给舅爷传信!”嬷嬷慌张地说道。 “夫人,奴婢也出不去,没办法去医馆请大夫!”小丫鬟也白着一张脸说道。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出不去?”骆氏盯着二人问道。 “夫人,前面二门处有不认识的人守着,不许奴婢们往前衙去; “奴婢们想走后门,可后门也有人守着,就是不许县衙的人出去!”嬷嬷说道,小丫鬟跟着连连点头。 “这……这……这到底……到底……”骆氏此时心慌惊怕,浑身抖如筛糠一般,脑袋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朱家要大祸临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 府衙那边不能去求助,眼下县衙又被围堵,这……这……骆氏在后宅里六神无主; 而县衙大堂上,此时的朱福贵也一样慌了手脚。 趴在县衙大堂一角的朱斐此时悠悠转醒,脑袋好一阵的迷糊。 屁股和大腿上的痛感,让他想起了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朱斐用力地抬起头看向周围…… 当朱斐看到坐在公案后的朱福贵时,他忙伸着手臂,拼命地朝着朱福贵喊着:“爹……爹……爹呀!爹呀!儿子疼啊! 听着儿子的叫喊,朱福贵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朱福贵心底有种预感,自己这个儿子,恐怕是要将自己……不……是要将他一家都断送在今天了! 朱福贵强作镇定,拍了一下惊堂木,“朱斐,本官说过,这里是公堂,本官是楼亭县的县令。 你如今既已清醒,那么就将你所犯过错一一道来吧! 同时,你要诚心悔过,并且一会儿要向郭家诚心道歉!” “县令大人,您左一句过错,右一句过错,这是想直接将朱斐今天强抢民女、私闯民宅,打伤无辜的罪责抹掉吗? 怎么我听您的意思,您儿子只是犯了点儿小小不然的过错,您作为县令大人,已经毫不徇私地打了儿子二十板子,一会再让朱斐假模假样地对郭家说上几句道歉的话,这事就算了了? 再说了,听刚刚那几位所说,朱斐在此之前可是还做过不少的恶事,那些说是罪行也不为过吧? 所以啊,您还是该问罪问罪,别把朱斐的罪行硬说成是过错好吗!”来旺开口就怼,不给朱福贵留出一点回旋的余地。 “就是!别当我们听不出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来喜的话也跟得快! “就是!” “就是!” “……” 来祥和来喜的话又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 此刻,县令朱福贵就像是被架在了烈火上焚烤一般。 当着众人的面,想用什么手段为自己的儿子开脱也不敢太明着来了。 无奈之下,朱福贵只好又朝着朱斐喝道:“朱斐,本官刚刚问你的话,你没听到吗?速速道来,不得隐瞒!” “爹……” “别叫我爹。本官现在只是楼亭县的县令!” “是,爹……不……县令……县令大人,我……我……我没有强抢民女啊!” 朱斐话出口,堂下人群一片哗然…… “呵!上来就是一句不认账啊!” “可不是!这小子到了这会儿了,嘴还犟呢!” “谁说不是呢!” “人证物证都在,还能由得他不认?” “就是!” “不不,我不是不认错,我是说……是说,我是真的喜欢郭秀姑娘……”朱斐忙道。 “呸!你调戏在前,强抢在后,这算是哪门子的喜欢?” “就是! 要是都像你这个喜欢法,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结两姓之好的姻缘?男人都当强盗得了! 看上了就去抢,不让抢就打死打伤人! 都像你这样干,那好好的人家,好好地姑娘家还有活路吗?” “真真是混蛋的混账逻辑!” “可不是!” “我……我说的是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郭秀姑娘。 我要娶她,可她和她家人不依。 我就想着……想着,先抢……呃……不是,是先接回府,然后再行礼纳聘不迟!”朱斐忍着疼痛狡辩。 “放屁!你妻已早娶,小妾通房一大堆,你还行的什么礼?纳的什么聘?” 第998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朱斐素日仗着他爹是楼亭县的县令,他的娘舅是开平府的知府,在这片地面儿上,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敢得罪他,敢惹他。 他可以仗势欺人,他可以横行无忌,他可以为所欲为! 但,朱斐也不傻。 今日这情形,他也看得清楚,看得明白。 今天,恐怕他爹想护住他全身而退,也难! 正所谓法不责众。 堂下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是人们那七嘴八舌的,他和他爹也招架不住。 然而,他更知道一点,他绝不能承认他强抢了民女、私闯了民宅,还打伤了多人…… 更别说,万一再由此牵扯出以往旧事,那可就…… 他知道,他这已经不是什么过错了,这是犯罪。 他如果认下这些罪名,那就不是二十大板能了的事了! 朱斐想明白这一点,他咬紧牙,告诉自己——不能认!不能认! “爹!爹!儿子说的是真话,儿子……儿子看见郭秀姑娘,就打心眼儿里喜欢。 儿子……儿子真的是想娶郭秀姑娘为妻的。” 朱斐趴在地上,朝着他爹朱富贵说道。 朱福贵拍响惊堂木,“简直是胡言乱语! 你已娶妻,怎能再说出想娶郭秀姑娘为妻这话?” “爹……!那徐氏是爹你做主给我娶的,并不是我自己喜欢的。 更何况……更何况,自打徐氏进门以来,一不贤,二不孝,三善妒,四无所出…… 总之,尤其是她无所出这一项,儿子……儿子就想休了她,之后正式……正式迎娶郭秀姑娘过门儿做正妻! “朱斐,你这个无德无耻的王八蛋!” 朱斐刚说出要迎娶郭秀过门儿做正妻的话,就听堂下人群中有一个男人开口大骂:“朱斐,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你娶了我妹妹的这几年来,你们朱家贪光了她的陪嫁不说,又从我们徐家拿走了多少金银财物? 你们朱家把我徐家当成了不用存钱就能任意取钱的钱庄了! 今天,你居然敢说我妹妹一不贤,二不孝,三善妒,四无所出! 老子倒要问问你,我妹妹哪里不贤了? 我妹妹的嫁妆都被你们朱家贪光了,这是她不贤? 我妹妹又是哪里不孝了? 我妹妹是打你娘了?还是骂你爹了?她怎么就不孝了? 你说我妹妹善妒?你数过你的姨娘小妾通房有多少吗? 至于说她无所出,我呸! 说我妹妹无所出,老子倒要问问你,你前前后后有那么多的姨娘小妾通房,她们哪个有所出了? 无所出? 哼!那是你朱家缺德造孽太过,根本就出不了! 活该你朱家断子绝孙!” 说话的这个人,很多楼亭县的人都认识,他就是朱斐的正妻徐氏的亲兄长,名叫徐之明。 徐之明是徐家的另类。 他自从得知他爹要将他妹妹许配给臭名昭着的县令公子朱斐,他就极力反对。 只是他爹一心攀附朱家,以为搭上官家,从今往后,他徐家就能一路发财,就能步步走高。 因此,任凭徐之明百般拦阻,也没能拦住他爹的贪心和妄念,还是将他妹妹嫁进了县令家。 可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说自家没有因着这档子联姻捞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赔了女儿,又赔了家当! 自从与朱家结了亲家,徐家赚的银子,十有八九都进了朱家父子的口袋; 徐家原有的老底儿也被朱家父子一次次地掏挖殆尽,同时还赔上了一个女儿在朱家忍辱受欺。 徐之明既气他爹贪心,又怨他妹妹没有主见。 徐之明自己从不与朱家来往,常年带着人在外做生意,很少回来楼亭县。 没想到,今天刚回楼亭县,就亲眼目睹了这桩事。 徐之明就在人群中,他亲眼看着这朱家父子的丑态,听着朱家父子的满口谎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挤出人群,当众发泄着心中的怨火。 朱斐此刻心里想的跟他爹朱福贵是一样的。 那就是把所有的罪名都尽量地抹去,哪怕是减轻也好。 只要混过了今天,人群散去,这楼亭县依然还是他们朱家父子的天下! 什么调戏民女? 什么强抢民女? 什么私闯民宅打伤人? 这些根本就不存在。 可怎么也想不到,他那常年在外经商的大舅哥徐之明此时也在人群里。 徐之明不仅在场,还丝毫不留情面地直接当众大骂出声! 朱斐看向堂下,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 他看到了已经挤出人群,站到了最前面的满面怒气的徐之明。 朱斐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徐之明喊道:“大舅哥……大舅哥……我……我……” “你什么你? 谁是你的大舅哥? 你想说什么?” 徐之明气恨地质问:“你想说要休了我妹妹另娶? 好啊!那就将我妹妹和她所有的嫁妆都好好地送回我徐家; 再将你朱家这些年从我徐家巧取豪夺去的钱财等物全部一一如数归还。 我妹妹的嫁妆有嫁妆单子; 你们朱家从我徐家拿去的金银财物,我们徐家也有账册记录。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头肥猪,还有你爹——咱们的县令大人,休书什么时候写? 嫁妆今日就退还吗? 旧日的账什么时候清算?” 第999章 一事未了 多事又来 “大舅哥息怒!大舅哥……大舅哥息怒! “小弟……小弟……”朱斐慌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大舅哥。 这真是葫芦还没按倒,就又起来了个瓢! 堂上的县令朱福贵也慌了。 他朱家与徐家结亲是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徐家是楼亭县的首富吗! 他们要把这个首富变成朱家的钱匣,变成朱家的财路! 但,此事可做不可说。 如今被徐之明直接当众喊了出来,不仅要他们退还徐氏的嫁妆,还要他们退还从徐家拿去的金银财物,这……这怎么可以? 已经变成了他朱家的东西,哪能再还回去。 已经吃进去了,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朱福贵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心中正急火火地思量着,怎么能先将眼前这位亲家大公子应付过去,别让他在这里乱上添乱。 朱福贵刚想亲自走下大堂去拉徐之明,想着亲自去哄一哄,劝一劝。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县衙大门外又响起一阵“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鸣冤鼓声。 鸣冤鼓的鼓声一声接一声,声声如同敲在朱福贵的心尖儿上。 老天呐!这又是谁敲的鸣冤鼓啊? 郭家人不是都在这儿吗?怎么还有人敲那鸣冤鼓啊? 朱福贵扭头看向郭家人和郭里正,那意思是:你们家又有人来了? 站在一旁的郭家人听到鼓声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一家人都在这里了,这又是谁在敲鼓呢? 堂上堂下的众人听着鼓声,一个个的心中都在纳闷儿。 外面的鼓声还在响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直到听着鼓声“咚咚咚……咚咚咚……砰! 鼓声终于停了! 县衙大堂下的众人本来都支楞着耳朵听着鼓声,听着听着,随着“砰”地一声闷响,鼓声骤然停止。 人群一片寂静。 半晌,听着有人在人群中悄声说道:“听这声儿……像是鼓敲漏了?” “嗯,是,我听着像是鼓敲漏了。” “就是!就听着咚咚咚,噗!然后就没声儿了,这不是鼓敲漏了是什么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人们正猜着说着,就见人群从县衙大门处开始了一阵骚动,人群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中间一条窄窄的路。 就见前前后后有几十个人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这些人有的举着状纸,有的相互搀扶,男女老幼都有,一个挨一个地穿过人群,朝着大堂走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口中高声喊着“冤枉!冤枉!” 喊冤的人们直直走上大堂。 在这些人的身后跟着走过来的还有几个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 其中一人走到萧诚毅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萧诚毅点了点头。 这几人不再言语,都静静地站到了萧诚毅的身后,一起看向大堂上。 大堂上的朱福贵心中叫苦不迭。 他都想问问老天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难不成今天是个黑煞日? 好好的让他在后宅左拥右抱喝喝小酒不好吗? 偏偏就来个击鼓告状的; 告状就告状吧,告的还不是别人,偏偏告的是他的儿子; 想着处置几个奴才把事儿糊弄过去吧,结果还不行! 蠢儿子想抵赖找个托词,谁知一句话又惹恼了恰巧就在人群中听审的大舅哥,还当众提起自家贪了他们徐家的嫁妆钱财的! 这一关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呢!没想到又来了这么多告状的人! 朱福贵转念又一想,或许这也算是好事吧! 这些人前来告状喊冤,自己要是好好地审一审,断一断,是不是就可以把儿子朱斐这档子事儿蒙混过去了? 想到这儿,朱福贵坐正了身子,拍响了惊堂木。 “这里是县衙大堂,大堂之上你等要保持肃静!” 这一声惊堂木响,倒是让这些喊冤的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朱福贵接着说道:“诸位应是前来伸冤告状的。 恰巧本官正在升堂问案。 你等有何冤情,可当堂诉与本官知晓。 有状纸的,就将状纸呈上; 没有状纸的,可以口述冤情。 你们放心,本官定会为你们伸冤做主!”朱福贵这话说得简直是堂而皇之,凛然大义! 告状的人们站到了大堂上。 他们互相看了看,还有的偷偷回头看向站在堂下的那几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人。 那几个人朝着他们点点头。 这些告状的人立刻胆气就壮了。 他们也没有下跪见礼,直接朝着公案后的朱福贵喊道:“县令大人,我们都是楼亭县的百姓,我们是来伸冤告状的! 我们要告的就是这楼亭县的恶霸朱斐!” 勉强还算是端然稳坐的朱福贵,乍一听到告状的人说他们告的是朱斐,心中咯噔一下,肥胖的身子都晃了几晃,差点没从那把大椅上出溜下去! 朱福贵心中狂喊着:老天啊!亲娘哎!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是告他儿子的? 第1000章 父子被告 贵人上堂 朱福贵还没想好如何接话,下面那些告状的人已经开始哭喊了! “我们要状告朱斐,状告他强抢民女!” “我们要状告朱斐,状告他抢夺我家财物!” “我们要状告朱斐,状告他欺负弱小,打伤人命!” “我们要状告朱斐,状告他污人妻女,丧尽天良!” “……” 告状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喊着,有的喊得声嘶力竭,有的则是泣不成声…… 朱福贵听着,越听越心惊! 强抢民女、抢夺财物、欺老凌弱、打伤人命、污人妻女…… 这一个个罪名罗列上来,他的儿子还能活命吗? “你们……你们……你们……”一时间,朱福贵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没等他把僵硬的舌头捋顺,就听到下面的人接着喊道:“我们还要状告楼亭县的县令朱福贵,状告他为官不正,纵子行凶,草菅人命!” “告他强抢民女,逼死幼女!” “告他倚权仗势,压榨百姓,抢夺民财!” “……” 朱富贵听到这里,直惊得一双小眼睛瞬间睁大,嘴巴也张得老大,一时间怔愣在当场! 朱富贵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来他这个县令面前告他儿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在他这个县令面前告他这个县令!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 朱福贵坐在公案后,手中还举着惊堂木没有拍下,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堂下众人听了,瞬间议论声起,犹如冷水倒进滚油锅中,一阵的崩溅炸裂开来。 “什么?我的老天,今天这叫什么事儿呀! 这告状告朱斐,好歹朱福贵还算是县令,他还能审上一审,问上一问。 可如今,告状人直接告的就是他这个县令,那他怎么审?怎么问? 他要审自己吗? 他要问自己吗? 再说了,他自己就是被告,他还有什么资格审?还有什么资格问?”堂下立时有人开口质疑。 “对呀,说的就是呢! 县令是他,被告也是他,这还怎么审啊? 他自己审自己吗? 他还有资格审吗?” “……” 此时,堂下的人们群情激愤,高声议论,纷纷指责着朱福贵这个县令没有资格再继续审案问案。 等到朱福贵稍稍回过神来,他强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看了看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下,重重拍到公案上。 堂下人群又暂时安静下来。 朱福贵刚想借惊堂木震慑一下堂上堂下的人们,也想尽快找到办法,好摆脱眼前不利自己的局面。 这时,就听到从堂下人群中传出一道沉稳却又响亮的话语声,“楼亭县的父老乡亲们言之有理。 如果百姓们告状,状告的是别人,那朱福贵作为楼亭县的县令,他自然是要出面受理民词,问询断案。 然而,如今县令朱福贵自己成了被告。 在此等情形之下,他确实已经没有了审案坐堂的资格。” 这道声音响起,堂上堂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望去。 就见人群的前面,那几名身穿黑色锦衣的侍卫已经朝两边闪开,一个玉冠束发,身材颀长挺拔,身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一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大堂上走去。 随着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在他的身后,跟上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两人的肩头还各坐着一个身穿小锦袍的男孩子。 紧接着,又有几个七八岁到十岁不等的锦袍男孩儿也跟在后面走上了大堂。 其中一个头戴玉冠,身穿月白色团花小锦袍的俊美男孩儿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团团的绝美女娃娃。 那些身穿黑色锦衣,腰中挎剑的护卫随侍在两侧。 堂上堂下众人的视线都紧紧追随着这一行人。 眼中有疑惑、心中有猜想…… 人群之中有不少都是一路跟着这些贵人的车队来到这县衙的。 这些位就是从那几辆马车上走下来的贵人。 至于这些大大小小的贵人都是何种身份,他们没有人知道。 但是有一点他们知道,那就是,这些贵人的身份必定了不得!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惧怕朱福贵父子。 他们敢把行凶作恶的朱斐和他的那些恶奴手下直接打倒,捆绑着拖在马车后面; 他们敢为受恶霸欺负的郭家人撑腰做主,带着他们一路来到这县衙击鼓告状,讨要说法; 哦,对了,在进城的时候,他们还动手绑了在城门口强征税银的四名官差。 那位为首的贵人当场发话,直接废除了楼亭县的进出城门税。 从今往后,楼亭县的百姓们就可以自由进出城门,再也不受那些官差的盘剥欺压,再也不用缴纳那些不讲理的城门税了! 那么接下来,贵人是不是要收拾县令朱福贵和他儿子朱斐了? 他们是不是可以期盼,期盼他们这常年被乌云笼罩的楼亭县,很快就要拨云见青天了! 第1001章 钦差高坐 县令跪下 朱福贵眼看着走上堂来的这一行人,心中震撼无比。 为首的这一位风光霁月,威仪天成; 他身边的这些娃娃,也是一个个的身带贵气,非同一般。 更何况,在他们的左右两侧,还有多名身穿黑色锦衣,腰中挎剑的侍从护卫着。 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些所谓的贵人无疑了。 这是真正的贵人,是看一眼就能认定很尊贵的贵人! 面对着他们,朱福贵突然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渺小,无比的卑微,卑微渺小到无地自容! 想想,自己来到这楼亭县走马上任做一县正堂,上面的开平府知府还是自己的大舅兄骆衡。 有大舅兄骆衡罩着,在这楼亭县的一亩三分地上,朱福贵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感觉自己就成了楼亭县这一方天地的土皇上; 而这县衙大堂,俨然就是他这土皇上的小号金銮殿! 他朱福贵在这里可以颐指气使,为所欲为! 可如今…… 朱福贵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就从座位上站起身,不由自主地一步步从公案后挪出来,两条发软的腿勉强撑着他那胖大的身子朝着来人移动过去。 “下官……下官是……是楼亭县……楼亭县县令……朱……朱福贵。 不知……不知……阁……阁下和……和诸位……诸位小贵人是……是……呃……到此……到此有何指教?”朱福贵朝着萧诚毅抱拳拱手,声音颤抖地说道。 萧诚毅看看朱福贵,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迈步走到了公案后,稳稳地在大椅中坐下。 来旺和来喜将扛在肩头的萧雨霆和萧径放下,跟着萧诚毅走过去,一左一右站在了萧诚毅的身侧。 锦衣侍卫手抚佩剑,身姿挺拔地分列大堂两侧。 赫连琦等一众孩子们则一齐站到了公案旁。 而那些原本站在大堂上的衙役们和坐在一旁的主簿见此情景,都无比自觉地,灰溜溜地退缩到了大堂的角落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上堂来的这些人气势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看看往常挺胸叠肚、不可一世,而如今已经抖成一团的县令大人…… 呃,他们这些小喽啰还是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缩着吧! 同时也都在心里祷念着:这些贵人们最好是看不到他们……看不到他们……看不到他们! 大堂上转瞬之间发生的这一切都被堂下围观的众人看在眼里,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县衙大堂—— 他们就这么看着,看着这一众贵人昂然镇定地走上去,也看着那往日作威作福的县令朱富贵战战兢兢地退下来。 一直抱着萧雨珠的赫连琦看了看一旁刚刚主簿坐过的位子,他没有将怀里的萧雨珠放到桌案后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将她放到了桌案上坐着,自己站在身边搂着她。 赫连琦想,珠儿妹妹人小,若是让她坐到椅子上,小人儿一下矮了一大截,堂上堂下的人和事看不真切,珠儿妹妹会不高兴的。 反正他们之前在清延府收拾杨奎和李能一伙之时,珠儿妹妹连知府衙门大堂的公案都坐过,惊堂木都拍过,赃官恶霸都审过! 再说了,珠儿妹妹连父皇的龙椅宝座都坐过,而这也只不过是县衙大堂上的一张小书桌而已,坐坐又何妨。 之所以今日没有将珠儿妹妹放到正中间的公案上坐着,那是因为今日问案理事的是萧诚毅萧叔叔。 萧叔叔可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内阁次辅,同时更是代天巡守的钦差大臣,总不好在萧叔叔问案理事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坐着个看热闹的小妞妞吧? 萧雨霖、狄舸、狄航等几个孩子看到赫连琦将萧雨珠放到了书案上坐着,他们也自动围拢过来站在一处。 至于空着的座椅和大半张书桌,正好留给了吏部的随行官员做笔录。 萧诚毅端然稳坐在公案后的大椅上。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神淡然地看着面前的朱福贵。 此时的县衙大堂上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在萧诚毅那淡然又隐含威严的目光注视之下,县令朱福贵那两条颤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那胖大的身子,只听得“扑通”一声,朱福贵直接跪伏在了地上。 朱福贵的脑子里就如同搅成了一锅浆糊一般。 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能做什么,他该做什么。 拉关系吗?送大礼吗? 他都不知道对方是哪位大神,尊贵到何种程度,这让他怎么拉关系? 如果对方是朝廷官员呢? 那这个朝廷官员却是替这些穷百姓出头,将他这个一县县令逼到如此地步,他能接受他的大礼吗? 那么,他要认罪吗? 可他要认什么罪?认哪一桩罪? 他该求情吗?又该为哪一桩罪求情? 为他自己求情,还是为他儿子朱斐求情? 这些告状的人就在这里,或许还有没到的。 这些告状的人会饶过他吗?会放过他吗? 如果他们肯饶过他,肯放过他,那他们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第1002章 钦差大臣 亮明身份 大堂屏风后有个探出的脑袋,这时快速地缩了回去,接着就有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李俭只斜了一眼,根本就没去理睬。 那不过是一个听风报信的奴婢。 如今,他们连县衙都出不去了,也只能往后宅跑跑而已。 反正这会儿还搭理不到后宅的妇人们,那就先让她们跑一跑、慌一慌吧。 大堂上,县令朱福贵跪趴着,胖大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萧诚毅越是一言不发,朱福贵的心里越是慌乱得无以复加。 他甚至在心中期盼:上面坐着的贵人祖宗诶!您好歹出个声吧! 是审问、是申斥、是责骂,您好歹出个声啊! 您一声不出,这……这……这不是要命吗! 朱福贵的大脑袋几乎碰到了地上。 冷汗从他的大脑袋上滴落,在他面前的地砖上,眼见着出现了一片水印,那片儿水印还在不断地扩大…… 朱斐看着他爹都被吓得成了这副样子,心里也明白,如今想指望他爹救他是指望不上了。 他爹指望不上,那就只能指望他舅舅……指望他娘能尽快找来舅舅……呃……, 不过,看眼前这阵势,就是他的舅舅——开平府知府骆衡亲自来到这里,恐怕也没什么用! 他们明知道他爹是谁,明知道他舅舅是谁,却依然毫不在乎地替那些穷百姓出头撑腰,将他们父子二人碾压到如此地步! 很显然,他爹朱福贵也好,他舅舅骆衡也好,在这些人的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朱斐不瞎,也不傻。 绝望,在朱斐的心底蔓延开来…… 他仿佛是看到了无数把锋利的钢刀悬在他的眼前。 他隐隐有种感觉—— 他好像活不到明天了! 他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以前那种嚣张霸道,快意横行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朱斐惊恐得瘫卧在地,身下溺湿了一片。 出冷汗出到头发蒙的朱福贵感觉自己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终于,上面坐着的那位贵人终于说话了! “有意思! 这里可是楼亭县的县衙大堂! 朱福贵,你这个堂堂的楼亭县县令,在不知我等身份为何、因何而来的情况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跪在了大堂中央,但不知你所为何故? 莫不是你自知有罪? 而且,你对你所犯下的罪行心知肚明? 否则,你现在这一跪又作何解释呢?”萧诚毅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这……贵……贵人……贵人……”听了萧诚毅的话,朱福贵跪在那里,身体颤抖,声音也颤抖,话都说不成句了。 “呵呵,你称呼我为‘贵人’,但不知,这‘贵人’的称谓是从何说起呢? 是从我们的冠带衣着?还是我们的做事行为? 你身为朝廷七品命官,楼亭县县令,还没有弄清楚来人的身份,就这样心虚胆怯地跪下了! 毫无气节可言,更有失官体! 你好歹还是一县之首吧?”萧诚毅轻蔑地说道。 “下官……下官……”朱福贵哆嗦着嘴唇还想辩解几句。 “你在不知我等是何身份、是何来路之时,你根据什么就自称下官? 如果我等是行商之人呢? 如果我等是江湖之人呢? 你身为朝廷命官,也是这样自称吗? 更何况,还不知我等身份,就已被吓得跪伏当场,狼狈不堪,丑态难以入目! 朱福贵,你真是枉为七品县令,枉为朝廷命官!” 这……这是……是……是因为下官……下官觉得……贵人……贵人一定……一定是……” “一定是什么?一定是朝廷官员?”萧诚毅轻蔑地笑了笑,道:“朱福贵,在这个认定上,本官真该夸你还有那么点儿眼力!” 朱福贵听了萧诚毅的话,心下一沉。 完了!果然如他所料,来人真的是朝廷命官! 来人既是朝廷命官,又敢如此作为的,官位一定是在他之上! 不,一定也在他的舅兄洛衡之上! 看来今日,他朱家,或者还要加上骆家,这是要大难临头了! “下……下……下官……下官请问……请问大……大人……您是……您是……” 朱福贵任由脸上爬满汗水,也不敢抬手去擦。 他奓着胆子,想问问萧诚毅到底是何官职?在朝中官居几品?出自哪个衙门? 但,他早已被吓得心慌气短,说话都已经是结结巴巴的了。 萧诚毅不再看朱福贵父子俩的丑态。 他抬头看向大堂上告状的人和堂下一众围观的百姓,扬声说道:“楼亭县的众位乡亲父老,本官乃当朝内阁次辅、官拜吏部尚书之职的萧诚毅。 当今圣上贤明,时刻牵挂百姓疾苦,唯恐地方上的子民会受到赃官恶霸的欺凌压榨。 因此,圣上特地差遣本官出京,代天巡守,查察吏治。 遇有横行不法的贪官污吏,一律严惩不殆,务使善良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第1003章 钦差问案 为民做主 萧诚毅的话音落,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堂下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惊叹声! “我的天呐!原来……原来这位贵人就是萧大人!” “原来是萧大人到了!”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大人!” “萧大人真真是仪表堂堂,风姿无双啊!” “是啊是啊!” “原来是皇上派下来钦差大臣了,钦差大臣就是萧大人!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楼亭县的百姓有救了!” “是啊,萧大人……萧大人可是好官!”说话的人都是一脸激动,还都用力地伸出大拇指。 “我也听说过,萧大人是好官,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 “哦,对了,你们知道咱们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吧?”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萧大人可是小福星凤珠郡主的父亲!” “没错,萧大人是小福星的爹,是小郡主的爹呀!” “对,对呀!”众人说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看向了堂上站在一处的几个孩子,尤其是被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的那个玉娃娃。 小姑娘坐在桌案上,垂着两条小胖腿儿,忽闪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这个粉团团的小姑娘,莫非就是……就是……就是小福星凤珠郡主?”一人偷偷指着萧雨珠,轻声说道。 “应该是!不,肯定是! 这小仙童一般的女娃娃,一定就是小福星凤珠郡主!” 堂下议论之声一声高过一声。 议论的同时,人们已经不由自主地,呼啦啦地全都跪在了地上。 众人朝着大堂之上磕头行礼,“草民拜见萧大人!拜见小郡主!拜见各位小贵人!” 站在堂上的郭家人和后面到来的几个告状的人,在震惊和惊喜之后,也都赶紧跪了下来,朝着萧诚毅行着大礼。 萧诚毅站起身,朝着堂上堂下的百姓们抱拳拱手,“各位父老乡亲免礼,请起!都请起!” 百姓们纷纷又都磕了几个头,才站起了身。 而朱福贵父子,以及他们身后的那几个衙役,却是趴伏在那里,彻底抖成了一团。 别说站起身,他们连头都不敢抬了! 朱福贵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完了!完了!完了! 此刻,在朱福贵的心里只能想到“完了“这两个字! 上面这位果真是贵人! 当今皇上最为信任倚重的好兄弟,大晔文人的翘楚! 胜义国公爷的儿子,奉王爷的女婿。 这些且不论,当朝次辅,吏部尚书,那可是管官的官啊! 就连这几个随行的小孩子,那也都是真真正正的贵人! 萧大人……小郡主……这父女俩都在这里了,那么不用问,其他的这几位小公子都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朱福贵毕竟不是普通的百姓。 身在官场,他自然也知道,萧诚毅萧大人的宝贝女儿就是大晔的小福星凤珠郡主。 凤珠郡主,那可是上至皇上皇后、太子皇子,下到平民百姓,受尽万千宠爱,被大晔人爱戴的小福星! 而且,凡是小福星在的地方,太子殿下也会在。 那么,这几个男孩子中间…… 在凤珠郡主身边守护着的那个俊美男孩儿必是太子殿下; 而在太子殿下和小福星凤珠郡主身边围绕着的必是国公府以及奉王府中的贵公子! 他们这些人今天到了楼亭县……他们朱家父子还能有明天吗? 萧诚毅抬手示意百姓们安静。 百姓们很是配合,堂上堂下立刻鸦雀无声。 “众位父老乡亲,本官今日才刚刚来到这楼亭县地界。 路过郭庄时,就遇到了恶霸强抢民女,并打伤多人的恶性事件。 郭家人来到楼亭县县衙击鼓鸣冤,由此,还引出了更多的陈冤旧事。 既然楼亭县这里有不法赃官与嚣张恶霸欺凌百姓,说不得,今日本官就要在这里,替百姓们惩治了贪官恶霸,还楼亭县平静、安宁、和公道! 萧诚毅的话掷地有声。 堂上堂下的百姓再次跪倒,朝上磕头,“多谢萧大人,多谢您为我们楼亭县百姓做主!” “众位父老乡亲!”萧诚毅站起身,抱拳还礼,“本官身为钦差大臣,奉皇命出京,体察民情,为民请命,职责所在。 父老乡亲们要谢,就该谢当今圣上!” “是是是,草民谢皇上大恩大德!谢皇上大恩大德!”一时间,感恩之声不绝于耳。 “……” “萧大人,求您替小民伸冤报仇啊!” “是啊,萧大人,求您替小民伸冤报仇啊!” “……”一阵喊冤声再起。 “众位父老乡亲稍安勿躁! 本官奉旨出京,为的就是要惩奸除恶,清肃地方,为百姓做主。 今日,有冤者尽可上前申诉,本官全数受理。” “是是,多谢萧大人!” “多谢萧大人!” 第1004章 处置一件 再看后面 萧诚毅抬手压下百姓们激动的呼喊声,随即在大椅中端然稳坐,“诸位父老乡亲请安心,本官既已到此,开平府楼亭县之事,本官定会依照朝廷律法秉公办理,不枉不纵。” 萧诚毅说到这里,看看郭家人,“关于朱斐调戏、强抢民女郭秀一事,刚刚已由郭里正和郭家人将事实叙说清楚。 况且,朱斐强抢之时,本官恰巧经过,亲眼得见。 也正因此,才有了今日郭家人的击鼓告状。” 萧诚毅拿过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在公案上。 同样是拍下惊堂木,由朱福贵拍下,响声里似是带着一股恶风邪气,似是狰狞的恶魔张着血盆大口在威胁百姓、恐吓百姓; 而现在,惊堂木到了萧诚毅手中,一落公案,那响声,似是蕴含了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又像是一道可以震慑一切邪恶的惊雷! 好人闻之肃然起敬,坏人闻之色变胆寒! 萧诚毅看向朱斐,“朱斐,今有郭家人状告你之前当街调戏民女郭秀,之后又上门骚扰; 今日更是带领家丁恶奴动手强抢; 在强抢过程中还打伤多人。 朱斐,你可知罪?” “我……我……”朱斐眼里满是惊恐和慌乱,嘴唇哆嗦着,只一个劲儿地“我……我……” “你什么?莫非你还想说,你是因一见钟情被拒,求而不得,才气急心迷,行为失当?”萧诚毅轻蔑地看着趴伏在地的朱斐,冷声问道。 “是……是……呃……不是……不是……是……”朱斐吓得满头是汗,身上的衣袍也早被汗水浸透,脑袋里嗡嗡作响,说话语无伦次。 “到底是也不是?”随着萧诚毅的质问,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响,惊得朱斐一身的肥肉颤个不停。 朱斐止不住地颤抖,说话带着哭腔,“回……回大人,我……我知错了……知……知错了! 我……我向……向郭家人……道……道歉……道歉!” “你知错?你道歉?说得好轻巧! 当街调戏、私闯民宅、强抢民女、还仗势行凶,打伤多人,这是错? 这是一个‘道歉’就能了结的? 刚刚本官问你可知罪?你回答本官!”随之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朱斐又是一抖,连忙答话:“是……是,我……我……我知罪……知罪!” “让他画押。”萧诚毅下令。 “是,下官遵命。”负责记录的随行官员忙站起身,拿着审问记录和一支笔走到朱斐跟前,喝令道:“画押!” 一旁的朱福贵知道画押意味着什么,他想拦阻。 他偷眼看向堂上的萧诚毅,对上萧诚毅那清冷威严的目光,他赶忙低下头,没敢说出一个字。 朱斐也知道画押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敢抗拒吗? 他不敢,他只能伸出颤抖的手画了押。 “罪犯朱斐已招认罪行,画押已毕,按照大晔律法,当堂杖刑二十、服劳役三年,另付伤者医药补偿六十两,当堂付清!”萧诚毅宣布判决。 朱福贵和朱斐父子俩听到判决,心下微微一松,看来……还好,不算太严重。 杖刑二十,刚刚已经受过了; 服劳役三年或者也好混过; 至于给付伤者医药补偿六十两更是小事一桩! 没等朱斐开口应答,朱福贵已经从袖袋中取出了银票,也没看具体是多少,直接递出,连连说道:“是……是,下官……下官代逆子……代逆子交付赔偿银两,请萧大人查收! 下官……下官代逆子……向郭家赔罪!赔罪!” 李俭上前接过银票,点出六十两,其余递回。 朱福贵赔笑推拒,还想说什么,李俭将剩余银票直接塞到朱福贵手中,转身离开。 李俭来到郭家人面前,将银票递过去,“郭家老丈,大人判定朱家赔偿你们郭家白银六十两,您们收好。 你们郭家的状讼已了,可以下堂去了,伤者也可去城中医馆就医。” 郭喜年伸出双手接过银票,郭家人跪倒在地,朝着萧诚毅磕头致谢,“草民全家谢过萧大人,谢过萧大人!” 萧诚毅伸手示意他们起身。 郭家人互相搀扶着走下大堂。 他们没有急着去医馆,也没有离开,而是忍着伤痛站在了堂下,他们想亲眼看着接下来的堂审。 他们和所有围观的众人心中想的是一样的—— 郭家的事是了结了,因为那朱斐当街调戏郭秀时,幸遇多名镖师相护,朱斐没有得手; 再上门骚扰时,恰巧郭秀没在家中,万幸再次躲过; 今日上门强抢,又遇萧大人一行正好经过郭庄,朱斐强抢未成,还被抓住。 郭家几人受伤,但伤不致命。 因此,萧大人的判决合理合法。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朱家父子盘踞楼亭县以来,做的恶、造的孽,可不止这一件! 远的不提,眼下这大堂上就有不少告状喊冤的! 他们要亲眼看着,看看萧大人怎样审理后面的几桩冤情,看看萧大人为他们楼亭县的百姓除去祸害! 第1005章 无从抵赖 画押认罪 朱福贵与朱斐父子看到郭家人收下银票的那一瞬间,脸上都浮出了一抹庆幸和放松,萧诚毅都看在了眼里。 萧诚毅心中冷笑,这才刚刚开始呢! “赔偿银两付过,接下来就该是二十杖刑了。”萧诚毅淡淡说道。 听到萧诚毅这话,才刚瞬间放松的朱家父子又瞬间紧张! “萧大人,下官的逆子刚刚已经受过二十杖刑了,是……是下官亲自下令杖责的呀!”朱福贵小心地看着萧诚毅,胆怯地说道。 萧诚毅听了,微微颔首,“是啊,朱县令所说不错,二十杖刑却已用过。 只是,县令大人命令自己的手下杖责自己的儿子…… 你的手下是如何打的那二十大板? 有没有放水? 罪犯伤情如何? 朱县令觉得,要不要本官的人和在场的乡亲父老们一同上前去查验一番? 哦,朱县令也可一同上前查看,看看刚刚动刑的那几名衙役是否有徇私的嫌疑?” 萧诚毅说话不急不缓,淡定从容。 可是朱福贵就不一样了,直接哑口无言。 杖刑轻重全在施刑人的手里掌控,可以看着重,实则轻; 也可以看着轻,实则重。 对此,不止朱福贵这个做县令的心里明白,就连在场的百姓也都知晓这里的门道。 “呵!朱福贵的手下给他儿子动刑,不放水才怪呢!” “就是就是,如果那二十大板是落在咱们穷百姓身上,恐怕下半截身子都得废了!再看看那朱斐……” “谁说不是呢! 咱们刚刚可是一直看着的,萧大人也看着呢! 哼!他们还想糊弄过去?别说没门儿,窗户也没有!” “就是!” “……” 堂下的百姓们一阵议论,听在朱福贵的耳朵里,顿时又逼出了一身冷汗。 朱斐也是惊怕不已。 刚刚那二十板子虽说是放了水,可对于一向身娇肉贵的他来说也已经够受的了! 这位萧大人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呢! 这时就听萧诚毅说道:“适才的二十大板折半,现在当堂杖刑十大板!”说罢,伸手从公案上的签筒中抽出刑签丢了下去。 “爹……爹……救我……救我啊! 萧大人饶命啊!萧大人饶命啊!”朱斐吓得伸手扯住他爹朱福贵的袍袖哭喊,又朝着萧诚毅求饶。 李俭上前捡起刑签。 立即有人上去拖走朱斐,噼啪噼啪的杖刑声和惨叫声再起。 此时,堂下的百姓们心中都感觉无比舒畅! 解恨!真解恨! 往日里受过欺凌的百姓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杖刑结束,朱斐再次被拖回到大堂上,眼见像是去了他半条命。 此刻他腰背以下的衣袍都被血浸透,可不似刚才那样,说是受了二十大板,可后面衣袍上的血迹也只有星星点点。 这次受刑后,朱斐才真的有了受过刑的样子。 朱福贵眼看着朱斐的样子,又怕又心疼,这可是他朱家的独根苗啊! 万一儿子有个好歹,他朱家就绝后了呀! 可事到如今,朱福贵再也没有一点点的侥幸心理了。 别说是给儿子请医用药治伤了,他们父子俩的性命恐怕都要交代在今天了! 朱福贵咬咬牙,闭了闭眼,转过头不去看儿子朱斐。 坐在堂上的萧诚毅拍下惊堂木,“此案,朱斐罚银六十两交付,二十杖刑已毕,后需服劳役三年,此案结!” 说罢,伸手拿过公案上的一份状纸,“接下来,本官将要审理罗明宽状告朱斐依权仗势,强抢其妹罗燕燕为妾,致罗燕燕身死; 后,朱斐之父,楼亭县县令朱福贵又将前来公堂告状的罗燕燕父母当堂杖责至死,并强占罗家店铺和房产一案。” 朱福贵听至此,眼前一黑,直接倒地,昏死过去。 “将朱家父子用冷水泼醒!”萧诚毅冷声下令。 一桶井水泼上去,朱家父子二人先后幽幽转醒。 等他们看到想到眼前的景况,都恨不得昏死不再醒来。 在此案中,朱家父子罪行昭昭,楼亭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证物证都有,根本由不得他们抵赖。 更何况,他们如今面对的可是代天巡守的钦差萧诚毅萧大人,他们纵然想抵赖,也无非是多受皮肉之苦罢了。 朱福贵和朱斐父子或许都想到了这点,没敢有半句辩驳,直接就认了罪,画了押,倒也落个省事。 随着一声惊堂木响,萧诚毅正色开口:“本官宣判: 朱斐仗势胡为,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判处其死刑; 朱福贵,身为朝廷命官,楼亭县县令,竟知法犯法,徇私包庇亲子恶行,致死两条人命,并强占他人财产。判其斩刑; 朱家强占之店铺房产,归还原告罗家,并赔偿罗家店铺损失七百两。此案结!” 第1006章 死刑判决 抄检财物 萧诚毅宣布了判决。 罗明宽听到后,立时扑跪在地,朝上拜谢,“草民多谢萧大人为草民一家伸冤报仇了!多谢萧大人!” 话到此,罗明宽不由得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他日盼夜盼,盼的就是这一天,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老天终于开眼了!让他等来了萧大人,为他一家人报了仇,雪了恨! 妹妹死了,爹娘也死了,家里的房子、铺子都被这朱家父子强占了! 自己当初原想着要去开平府衙状告朱家父子,幸好有知情人相告,那开平府的知府洛衡本是这朱福贵的大舅哥,是朱斐的亲娘舅,告也无用。 不仅告不下来,还恐伤及自身性命。 罗家只剩他一人了! 无奈,他就这样带着满心的怨愤,带着一丝残余的报仇期盼苟活着,一直苦熬到了今天。 好在终于熬到了大仇得报,终于可以告慰妹妹和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堂下观审的众人,也听到了萧诚毅的判决。 他们怔愣片刻之后,顿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那朱家父子被判了死刑!是死刑耶!” “萧大人判了他们死刑啊!”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真不敢想,朱家父子也有这么一天啊!” “是啊是啊,这朱家父子不死,楼亭县的百姓恨意难平啊!” “他们作恶多端,罪行累累! 他们不死,那些被他们迫害的人就只能忍气吞声地苟活于世; 那些死去的冤魂也不会安生!” “说得是啊! 如今可好了,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如今,就是这朱家父子的报应到了!” 堂下众人呼啦啦朝着堂上跪倒,“多谢萧大人!多谢萧大人!多谢萧大人为我们楼亭县的百姓主持公道!多谢萧大人!” 堂下众人欢呼雀跃。 堂上,朱家父子已然瘫软在地。 他们想求饶,他们想求活命。 他们抬起头,朝上望向萧诚毅,“萧大人,饶命啊!萧大人,下官……哦不,是小人,小人知错了,求萧大人……” “啪”地一声惊堂木拍响,萧诚毅一道冷厉的眼光射过来,父子二人顿时噤声。 萧承义转头吩咐来喜,“你现在领人,带上朱富贵的小厮二禄,直接去后面查抄朱家的财物,将查出的房产地契以及金银带到大堂来,以备案结之时交付苦主。” “是,大人!”来喜应着,大步走过去,一把将跪在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的小厮二禄薅起来,带着人转过屏风,往后衙去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萧雨珠、赫连琦、赫连玦,以及萧雨霖、萧雨霆、狄舸、狄航、狄舫几个孩子的小脑袋凑在了一起,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们在这大堂上看审案。 如今,杖责也看了,死刑宣判也看了。 堂上还有不少告状的人在,而来喜已经带人去后堂查抄朱家财物了,他们也想去后堂看看。 萧雨珠忽闪着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爹爹,“爹爹,珠儿和哥哥们可不可以去后堂帮忙查抄他们的财物,拿来还给受他们迫害的人?” 萧诚毅听了宝贝女儿的请求,再看看女儿身边的几个孩子眼中那些热切的眼神,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就去后宅给来喜他们帮忙吧。” “是,爹爹!” “是,萧叔叔!” “是,姑父!” 几个孩子听到萧诚毅准了他们的请求,一个个小脸放光,眼睛发亮。 赫连琦将萧雨珠抱起来,一群孩子快步朝着后堂奔去。 此时的后堂早已乱成了一团。 之前来探信的婢女回来禀报之后,骆氏就已经又急又怕地昏死了过去。 丫鬟仆妇七手八脚地将骆氏抬到了一边的美人榻上,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 一阵忙乱之后,骆氏才醒了过来。 待想起刚刚婢女的禀报,骆氏顿时浑身颤抖,呜呜大哭起来。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堂上的父子俩是那样状况,她想派人去府衙找自己的兄长骆衡求救,可又出不去,这可怎么是好? 难不成,今日就是他们朱家的末日不成? 骆氏一阵嚎哭,一阵晕厥…… 等骆氏再次醒过来,也只不过是接着做热锅上的蚂蚁而已,根本无计可施。 骆氏想再派人去大堂处打探消息,看看那父子二人现在如何。 派去的下人,此刻连二堂都出不去了,远远地看到守在二堂垂花门处的人,直接吓得转身又跑了回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骆氏以及一群丫鬟仆妇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到由远而近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第1007章 前堂审案 后堂查抄 在门外伺候的丫鬟远远地看到一群人朝着这里过来,吓得赶紧转身迈步跑进了正堂,“夫人,夫人,不好了!来人了!来人了!” “什么来人了?来了什么人?”骆氏腾地站起身急问。 “不……不……奴婢也不知……不知,他们穿着黑衣,挎着剑,还押着……还押着老爷身边的二……二禄……” 还没等丫鬟接着往下再说什么,来喜已经带着人直接冲入了二堂正厅中。 来喜朝屋中扫视,谁是主,谁是仆,立刻分明。 来喜看向惊慌不已的骆氏,“你就是朱斐的娘骆氏?” 骆氏惊慌地看向进来的这一群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刁蛮。 骆氏颤抖着身子连连点头,“是……是……” “朱家父子依权仗势,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罪行昭昭! 如今钦差大人正在前面大堂审问,之后必按律治罪。 你作为朱福贵之妻、朱斐之母,是否与朱家父子同谋共罪,我家大人自有论断。 如今我等奉命前来查抄收缴不义之财,你最好老实配合,不要想有所隐瞒,那样只会加重你等罪责,明白吗?”来喜从小跟着萧诚毅,从书童到长随,气势也学了有二三。 “是……是……明白……明白……”骆氏嘴里应着,想着那父子俩的处境,心里又是害怕,又有不甘。 这楼亭县不是她朱家的地盘吗?更何况上面还有亲兄长骆衡罩着,他们什么事不能干? 自从来到这楼亭县,那对父子的所作所为,骆氏又岂能不知。 朱福贵如何贪赃卖法、如何欺凌良善,如何杀人害命,如何大肆敛财,她都知道; 儿子朱斐如何仗势横行、如何强抢民女、如何奸淫致死、如何无法无天,她也都知道。 就是她自己的身上,也背负着数条惨死的冤魂,手上也一样沾满了鲜血! 如今,朝廷钦差到来得猝不及防。 儿子去郭庄抢人,又恰巧被钦差撞了个正着,想抵赖都不行。 自己想要派人去府衙找兄长求救,也根本出不去县衙的门。 “是你们主动交出来?还是抗令不交?”来喜冷声问道。 “各位上差……各位上差……我……我们……” 骆氏还想着怎么拖延,脑子里也在疯狂地思量着,思量着是否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贿赂送金银能行吗? 可,眼前这么多人,怎么送?送多少?送给谁?能送吗?…… 来喜等人可不会给她功夫多琢磨。 来喜安排两个人将骆氏以及丫鬟仆妇等人看管在一旁角落里。 接着分配人手展开,搜查正厅、偏厅、各个院落,尤其是书房、库房,就连花园也不放过。 就在这个时候,来帮忙的孩子们也赶到了。 几人看了看这里的情形,略一商议,也决定分头行动—— 赫连琦、萧雨珠跟着来喜他们,押着小厮二禄直奔朱福贵的书房 ; 萧雨霖带着二皇子赫连玦和狄舫,跟着一路人手去了库房; 狄航领着萧雨霆和萧径留在正厅帮忙; 狄舸和萧征则是去帮忙搜查后宅各处院落。 一阵惊呼哭嚎喊叫之后,所有的小妾丫鬟、家丁下人被分别关在两间屋子里,免得在搜检过程中碍手碍脚。 一时间,所有人直接动手开始搜查,动作果断迅捷。 书房、卧室、仓库等处都被翻找了个明明白白,任何可能藏匿赃证、财物的地方无一遗漏。 众人仔细搜寻着每一处地方、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萧诚毅还在大堂上继续审理着一桩桩案情。 一张张状纸,一声声哭诉,字字血,声声泪! 就这几年里,朱家父子在楼亭县所犯下的罪行可说是罄竹难书! 强拆他人房宅、吞并他人田地、抢占他人商铺、抢夺他人财物; 甚至纠集大批人手,勾结黑心商人,以官府的名义,明目张胆地抢劫百姓自购的驴骡车马,不准许百姓自家拥有。 而后再逼迫百姓,无论是乘坐还是运货,都只能租用他朱家的车马驴骡,以此来获取暴利! 这样一来,百姓们失去了自家的牲口车架,那可是失去了家中的一个大物件!可是大损失啊! 种田、出行、拉货极为不便不说,要用车马牲口,就得额外支付高额的银钱。 这对百姓的生活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了! 更可恨的是,侮人妻女、强抢民女做妾,甚至逼奸致死的就有数十起之多! 有不服胆敢反抗者,或关押大牢、或打死打伤就是下场! 其中一关姓汉子,自己在外做工,长日不在家中。 家中妻子被村中恶霸欺辱,投河自尽了; 老娘还被恶霸打断了双腿,只能爬行; 关姓汉子听说后赶回家中,先埋葬了妻子,再安顿了老娘,后趁夜提刀砍杀了恶霸,为妻子和老娘报了仇。 结果,那恶霸家人送了朱福贵大笔银两,朱福贵便不问情由,直接将关姓汉子判了秋后问斩。 不仅如此,他们唯恐在秋后问斩之前,关姓汉子有翻案的机会。 于是狼狈为奸,捏造了一个关姓汉子意图越狱的罪名,直接将关姓汉子杀死在狱中。 今日,关姓汉子的老娘也爬到了大堂上,为儿子儿媳喊冤! 这样的冤假案件不止一桩。 如今的县衙大牢之中,几乎都是身受冤屈之人。 因为真正的作恶之人,或使金银,或是跟朱家父子是一丘之貉,他们根本就入不了大牢,依旧逍遥自在! 第1008章 各处搜检 书房有异 萧诚毅依旧在前衙审案。 事到如今,朱福贵父子俩也知道他们这几年里做下了多少恶事,积下了多少仇恨。 今天在萧诚毅萧大人面前,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那么多的人冲去了后宅搜查抄检,想必用不了多久,物证也就摆上来了。 既然抵赖不了,那还不如干脆低头认罪,至少不会再多受皮肉之苦。 朱福贵父子俩对于桩桩罪名均供认不讳,该招供招供,该画押画押,很是配合。 前衙问案一切顺利。 后衙的搜查抄检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本来,搜查抄检之事由萧诚毅的一众手下负责。 如今,搜查抄检的人中多了赫连琦、萧雨珠、二皇子赫连玦,还有萧雨霖、萧雨霆、萧征、萧径、狄舸、狄航、狄舫这几个孩子的加入,有他们在各处跟着忙活,原本该是一派严肃的氛围,无形中竟多了那么一丝拆解盲盒儿的既视感。 这些孩子跟着大人们一起,在后衙各处搜寻着,查找着,一个个的小脸儿上,表情都是极其的认真,态度也是十分严谨,同时还带有着隐约的使命感和成就感。 赫连琦和萧雨珠进入到了朱富贵的书房之中。 这间书房乍一看上去还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靠东墙是一排高大的书柜,北面墙边则放置着一架玲珑多宝格,多宝格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古董玉器。 窗边是一张宽大的书案,书案后有一把官帽大椅,大椅上铺着厚厚的椅垫。 书案的不远处还摆放着一张软榻,软榻的一头有一张小方几,方几上有一套精美的茶具。 看来这个朱福贵还是个很会享受的家伙。 西边格栅门关着,里面垂着纱帘,应该还有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赫连琦的眼光巡视了一下,开口说道:“开始吧,仔细搜查,作好记录。” “是,太子殿下!”几人分散开来。 来喜带了两个人,押着小厮二禄直接走过去,推开格栅门,进入到里间屋搜查。 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先吸引了赫连琦的注意。 赫连琦将怀里的萧雨珠轻轻地放在书案上坐着。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砚台、镇尺,还有水盂,一样一样看过。 “珠儿看看,要说起朱福贵的祖上也没有多深厚的根基,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用的这文房四宝倒件件都是珍品,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呢! 就这里的哪一样也不是他一个七品县令的俸禄能买得起的!” 赫连琦说着,将水盂中的水倒掉,翻过底部给萧雨珠看,“珠儿看这个水盂的底款儿,这可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东西,出自名家之手,只这一件,如今就值数千两银子!” 水盂不大,极其精致。 萧雨珠伸出小胖手,将水盂拿过来,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然后撇了撇小嘴,“哼!真真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这还是他摆在桌上的东西,藏起来不能见人的还不知道有什么?有多少呢! 我们一定要好好搜搜。” 萧雨珠说着,将水盂放下,小手撑着桌子,一跃跳到了地上。 “琦哥哥,我们开始搜吧,这书房里肯定能搜出些有用的东西。” “好,我们来搜。”赫连琦答应着。 两人先把书桌上的书籍信件全都仔细翻看了一遍,有用的放在一边儿,没用的就堆在另一边儿。 然后,两个孩子又将书案下面的抽屉一个个拉开,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放到书案上,一件件查看着。 之后又将书案的上下左右各处仔细查看了几遍,连边边角角都没有遗漏。 凡是有问题的,都集中到一起,交给负责登记的从人分门别类地登记清楚。 赫连琦和萧雨珠又把注意力转移开来。 看着搜查书柜的人和搜查里间屋的人都有所收获,通过小厮二禄,也找到了两个暗格。 可一问之下,找到的也就是些银票和几张田契,没有查找到什么有太大价值的、关键性罪证。 这也不奇怪,做了坏事,心中有鬼的人,谁会把要命的东西放在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明面上啊! 赫连琦和萧雨珠也是有足够耐心的。 两人来到多宝格前站定,看了看上面摆着的十几件瓷瓶陶罐、玉雕铜器。 这些东西在看惯了奇珍异宝的赫连琦和萧雨珠眼中,虽说是值点儿银两,但也算普通了,甚至单件的价值还不如书案上的那个小水盂。 “琦哥哥,这些东西说不定也是他们从百姓家中抢夺来的呢! 我们让人登记后收好,要是有人认领,也好物归原主。琦哥哥说是不是?”萧雨珠仰着小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赫连琦。 “嗯,珠儿说得是。”赫连琦点头认可。 随后,赫连琦叫过来一人,将多宝格上摆着的东西一件件地取下来,登记收存。 听命做事的人很是小心,每一件都轻拿轻放。 直到多宝格上还剩下面的最后两件,一件古朴的青铜鼎和一只颇有年代感的陶罐。 青铜鼎和陶罐都不大,也就只有医馆里煎药用的药罐大小。 也是啊,要是摆件儿太大了,也不能在多宝格上放着了。 那人蹲下,伸手去搬青铜鼎……没搬动。 再多用些力……还是没搬动。 于是他站起来,摆好用力的姿势,再搬……纹丝没动! 那人直纳闷儿——这只青铜鼎看着也不大呀!这么重吗?他一个习武之人居然搬不动! 他不禁回过头看向赫连琦和萧雨珠,眼里满是惊奇。 第1009章 多宝格上 暗藏机关 “太子殿下,小郡主,这……这只青铜鼎……属下……搬不动!”这人站起身,朝着赫连琦和萧雨珠拱手,一脸惊疑。 刚刚这人费力的样子,赫连琦和萧雨珠也看在眼里。 两人走上前一步,也看了看那只青铜鼎。 赫连琦吩咐那人,“你先把那只陶罐儿拿开。” “是!”那人应着,伸手又去搬那只陶罐儿。 “咦?”那人咦了一声,又回头看向赫连琦和萧雨珠,“太子殿下,小郡主,这只陶罐儿也搬不动!” 萧雨珠好奇地上前,蹲下身,伸出小胖手推了推那只青铜鼎,没动。 又推了推旁边格子上的那只陶罐儿,也没动。 “好奇怪呀!琦哥哥,这只青铜鼎和这个陶罐儿怎么像是粘在这个多宝格上了?” 赫连琦也在萧雨珠的身边蹲下,同样伸手推了推,晃了晃,青铜鼎和陶罐儿依旧纹丝不动。 赫连琦看向一旁侍立的从人,“你去叫来喜,让他将那个小厮带过来。” “是,太子殿下!”从人应着声,忙转身去里间传话。 来喜听到太子殿下有吩咐,忙带着小厮二禄赶了过来。 “太子殿下!”来喜上前拱手。 小厮二禄则是扑通一声跪下,朝着赫连琦和萧雨珠磕头。 “这只青铜鼎和这只陶罐儿是怎么回事?”赫连琦问道。 小厮二禄抬起头看向问话的赫连琦,又回头看了看赫连琦指着的那只青铜鼎和那个陶罐儿。 “呃……这……这只青铜鼎和……和这只陶罐儿……怎么了?”小厮二禄颤抖着声音,战战兢兢地问道。 “这两件东西为何无法移动?就像是与这架多宝格粘连成了一体一般。”旁边那位从人代为问话。 笑话,这个小厮还不配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亲自回答他。 小厮二禄听了,眼中一片迷茫。 他看向问话的人,“搬……搬不动吗?” “是,搬不动,为什么?”从人再问。 “这……这……小的……小的也不知啊!” 小厮二禄慌忙摇头。 “你会不知道?那我来问你,平日里,这间书房都是谁负责打扫收拾的?”来喜问道。 “嗯……回爷的话,是……是小的,小的负责打扫收拾书房。可……可小的……”小厮二禄被吓得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 “既然是你负责打扫收拾书房,这架多宝格就摆在这里,难不成你平日里不挪动上面的东西,不擦灰尘吗?”萧雨珠眨着大眼睛,看着小厮二禄问道。 “回……回郡主的话,小的……小的平日里……是在这里打扫收拾,可……可大人……他……他不让小的动这多宝格,说是……说是这上面摆着的东西珍贵,怕小的毛手毛脚磕了碰了,为此下过严令的,不许小的触碰。” 小厮二禄解释道。 “是这样吗?”来喜追问。 “是……是……小的不敢撒谎,不敢有所欺瞒。” 小厮二禄回道。 “你退后吧。”萧雨珠说道。 “是……是!”小厮二禄听了萧雨珠的吩咐,忙跪爬着朝后移开了一段距离。 萧雨珠重新蹲下来,看看那只青铜鼎,又看看那只陶罐儿。 赫连琦跟着也在她旁边蹲下身。 萧雨珠伸出小手推了推那只青铜鼎,确实推不动。 又用两只小手晃了晃,还是不动。 萧雨珠想了想,用两只手分别抓住青铜鼎的双耳,左右分别用力。 “咦!动了,能转动!”萧雨珠转过头,惊奇地睁大眼睛看向赫连琦。 赫连琦见了,也伸手抓住青铜鼎的双耳左右旋转,确实能转动,但还是拿不下来。 赫连琦又回头看向旁边那个陶罐儿,如法炮制,用两只手将那只陶罐儿左右转动。 这只陶罐儿也能转动,但还是一样拿不下来。 “咦!好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萧雨珠皱皱小眉头,疑惑道。 萧雨珠看着赫连琦,赫连琦看着萧雨珠。 “我们一起转!”两人同时说出口。 “先向左转试试,不行,咱们再一起往右转,看看会怎么样?”赫连琦说道。 “嗯,好的!”萧雨珠点点小脑袋,伸出双手,再次抓住青铜鼎的双耳。 赫连琦也用两只手捧住陶罐儿。 二人默契地先向左转动青铜鼎和陶罐儿……并没有发生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又再次默契地向右转动……还是一样,只是能转动而已。 “琦哥哥,我们一起转动这两件东西,我往左转,你往右转,看看会怎么样。”萧雨珠看着赫连琦说道。 “好。”两人同时将青铜鼎和陶罐儿向左向右转动。 随着青铜鼎和陶罐儿向左向右转动,就听到“嘎巴”一声,随着声响,就见面前的多宝格突然移动了。 第1010章 发现密室 惊叹连连 赫连琦忙松开手,站起身,将还蹲在那里的萧雨珠一把拉到怀中,向后退了两步。 书房中的人全都看向了这架移动的多宝格。 随着多宝格向右移开,后面墙壁上出现了一扇暗门,暗门的一侧有着一黑一红两个圆形木块儿。 众人也都看到了那一黑一红两个木块儿。 “难道这两个木块儿就是打开这道门的机关?”来喜皱着眉头猜测道。 靠那道门最近的一个锦衣侍卫抬手就要去摁。 “慢着!”赫连琦一声断喝,惊得那人赶忙将手收回,一脸不解地回头看向赫连琦,“太子殿下?” “这里有一黑一红两个木块儿,你知道应该先按下哪个吗? 是该先按下黑的? 还是先按下红的? 还是两个一起按? 按下后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些都还不知道,不能贸然动手。”赫连琦说道。 “是,太子殿下,是属下莽撞了。” 锦衣侍卫忙拱手认错。 萧雨珠也看向那一黑一红两个木块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吩咐道:“你们将那张软榻搬过来,竖立在暗门前面。 然后,你们将长剑伸过去,试着按下那两个木块儿,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是,属下遵命!”几人听令过去,将旁边那张软榻搬了过来,立起来挡在门前。 “留下一个人,其余人等全都闪开。”赫连琦下令,自己牵着萧雨珠也远远地退到了一旁。 看到大家都退远了,那名锦衣侍卫也躲在竖立起来的软榻后面,伸出长剑,将剑柄抵在红色的木块儿上用力一按。 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那道木门缓缓向下滑落。 “原来这个红色木块儿是开门的。”他说着,就要迈步从软榻后面走出来。 这时,赫连琦又朝他大喝一声,“先不要动!”这名侍从忙停住脚步,继续躲在了软榻的后面。 就在这时,“嗖嗖嗖嗖……”无数的短剑从门内射出。 “咚咚咚咚……”短剑全部钉在了软榻的底板上。 那名锦衣侍卫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太子殿下制止了自己,否则的话,自己性命休矣! 这名侍卫感激地看向赫连琦,“属下谢过太子殿下!” “你再按一下那个黑色木块儿。”赫连琦吩咐。 “是,太子殿下!” 黑色木块儿被剑柄按下。 这次没有暗器射出,而是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就见门里地面的那块地板也向右移开,出现了一道向下的台阶。 下面黑洞洞的,应该是一条密道,不知有多长,也不知下面空间有多大。 “下去看看。”赫连琦下令。 “是!”侍卫领命。 书案上有灯烛,火折子也有,此刻也在书案上放着。 来喜过去,拿过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烛点燃。 刚刚开门的那名侍从将灯烛接了过去,“属下先去看看。”说着转过身,举着灯烛,沿着台阶朝下走去,边走边注意着脚下和两面墙壁有无异常。 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众人在暗门口看着灯光和人影一直向下移动着,功夫不大,密道里的人影光影都消失不见了,密道里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过了一会儿,灯影人影再次出现,“太子殿下,小郡主,下面有一条密道通向一间密室,里面有很多东西,没有危险。” 萧雨珠晃了晃牵着的赫连琦的手,“琦哥哥,我们下去看看。” “好。”赫连琦点头答应,回头看向来喜,“你带人在上面继续搜查整理,我们下去。” “是,太子殿下!”来喜拱手应道。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小手,带着人沿着台阶朝下走去。 那名侍从在前面举着灯烛引路。 大约走了有二十几米,前面豁然开朗,是一大间宽敞的密室。 密室中,靠一侧墙,堆叠着二十几只大木箱; 对面,则是靠墙摆放着一排一人多高的木柜。 另一侧靠墙是一架和墙面一样宽的多宝格,上面摆满了古董摆件,青铜、陶器、瓷器、玉器应有尽有。 “将柜子和箱子都打开。”赫连琦开口。 “是!”侍从们应着走过去动手。 柜门和箱子都没有上锁,应该是根本不担心有人会进到这里面来。 随着一只一只的箱子和一个一个的柜子被打开,传出的是一声接一声的惊呼—— 箱子里全都是金砖银锭,以及各式各样的珠玉宝石! 而那些打开的柜门里,存放的东西也一样让人惊叹不已! 侍卫们陆续取出里面的几个盒子打开,里面的银票、房契、地契、田契……一时之间难以计算价值。 再接着看下去,名人字画、古董珍玩多不胜数。 最后一个柜子的最底下有一个盒子,里面是几本账册和一些开了口的书信。 “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到上面去。”赫连琦下令。 “是!”跟着下来的侍卫们一齐动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些箱子和柜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上面的书房之中。 一时间,密室里的东西摆满了书房的地面。 第1011章 花园之中 或有隐秘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小手站在书房中,看了看地上这一堆一片,想了想,抬起头,又看向正缩着脖子站在角落里的小厮二禄。 来喜注意到了赫连琦看向小厮二禄的眼神,立时心领神会。 来喜伸手扯住小厮二禄的一条胳膊,将他拉到了赫连琦面前。 小厮二禄忙跪下等着赫连琦问话。 “你确定在这间书房里再没有什么隐藏的东西了?”赫连琦问。 “这……这……小的……小的真的……真的不知道了! 就那两个……暗格,还是小的……在无意之中看到老爷他……呃……他往里面放东西。 也幸好,小的当时……当时躲得快,没被……没被老爷发现,否则……否则小的怕是早就……早就没命了!” 小厮二禄磕磕巴巴地说道。 “那么别处呢? 你一直是跟在朱富贵身边伺候的,他就是再避着你,恐怕在日常当中,你也会有所发现吧?”赫连琦盯着小厮二禄。 小厮二禄抬起头看了赫连琦一眼,又连忙将头垂下,面带犹豫。 赫连琦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小厮二禄重又抬起头,怯怯地看着赫连琦,“嗯,回太子殿下,小的……小的……不太确定,怕……怕是小的搞错了,白白地……白白地耽误太子殿下您和……和这几位爷的功夫。” “你尽管说就是。是不是白白耽误功夫,本宫自会判定。”赫连琦说道。 “是!是!” 小厮二禄忙点头开口,“小的……小的还……还怀疑……在后花园里,可能……可能……还有藏东西的地方。 至于……至于藏了什么,藏在哪里,小的……小的就真不知道了。 因为平日里,老爷、夫人和少爷,还有那些姨娘们没事儿都会去逛花园儿,去赏花。 但……有几次,老爷要一个人去后花园,没带哪个姨娘,连小的都不让跟随。 而且……而且他进了后花园,直接就……就关上了花园门,还插上了门闩。 那时,小的就在想……想老爷一个人……去到花园儿里,还那么神神秘秘的,不知是去干什么? 还是……还是在那里藏着……藏着什么秘密? 这样的……这样的情形,小的记忆中有个……有个七八回吧。” 听了小厮二禄的话,赫连琦略一沉吟,抬头看向来喜,“你带人留在这里,继续搜查,作好记录。 待前面萧大人审理完毕,其中有些是该退还原主的东西就退还原主,其他的装箱封存,不能出一点纰漏。” “是,太子殿下!”来喜拱手应道。 赫连琦又命令身边的一名侍从,“你速去前面大堂见萧大人,请萧大人审问朱福贵有关后花园中的情况。 你速去速回,本太子带人过去后花园等。” “是,太子殿下!”侍从领命,转身跑出了书房,赶往大堂见萧诚毅。 赫连琦伸手点过两名锦衣侍卫,“你们二人随本宫和郡主去后花园。” “是,属下遵命!”二人听令,跟随在赫连琦和萧雨珠身后,朝着后面花园走去。 就快走到花园门口时,遇到了从另一边路上过来的萧雨霖、二皇子赫连玦和狄舫。 他们原是跟着一起去搜检库房了。 想是库房那边的搜检已经告一段落。 几个孩子在后花园门口汇合,刚要迈步进花园门,就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响。 几人回头,看到身后跑来的是狄航、萧雨霆和萧径三个。 “太子殿下,珠儿妹妹,我们来了。” 赫连琦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在正厅搜查吗?那边完事儿了?” “完事了! 我们先审问了那几个妇人,又仔细地将正厅以及那个院子里都搜查了几遍,应该不会再有遗漏了。 搜出的东西都集中在一起,也有人在做记录。 所以,我们过来找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狄航答道。 赫连琦点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花园吧,看看花园里还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好啊好啊!”几个孩子边说着话,边走进了花园。 花园不大不小,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小桥流水、池塘锦鲤倒是一应俱全。 赫连琦想着,与其漫无目的地四处搜找,还不如等等那名侍从。 若能从朱福贵口中得知他藏东西的具体地点,那最好。 “我们先在亭中坐一会儿吧,等等传消息的人。 如果那个朱福贵老实招供,我们再行动。”赫连琦说着,领着萧雨珠带头走进亭中。 先将萧雨珠抱到美人靠上坐好,自己坐在了萧雨珠身边。 萧雨霖、二皇子赫连玦、狄航、狄舫、萧雨霆和萧径几个也跟着在亭中坐下。 第1012章 亭中谈论 或为真相 “太子哥哥,你说那个朱福贵会老老实实地招供,老老实实地说出他藏东西的地方吗?”狄舫才一坐好,就开口问出来。 “一定会的。”赫连琦十分肯定地说道:“朱福贵就是个又坏又怂的家伙。 就凭他之前已经招认的那些罪行,早够砍他几次头的了! 事到如今,他再要死咬着什么不肯招认……呵呵,那他就得有扛得住大刑的硬骨头才行!” 说到这儿,赫连琦看了看亭中的几个小伙伴儿,语带不屑地问道:“硬骨头……朱福贵有吗?” 几个孩子互相对视,摇头加撇嘴,说出的话也是异口同声:“没有!” 萧雨霖坐在一旁,皱着眉,摸摸下巴,边琢磨边说道:“我觉得,这花园中没有秘密便罢; 若是有秘密,就肯定是个大的!” “大哥哥说得对,珠儿也是这么觉得。”萧雨珠认真地点了下小脑袋,表示自己赞同大哥哥的看法。 “之前在大堂上,有那么多的百姓状告朱家父子。 其中有多少条人命先暂且不讲,那要等审讯结束定了案才能得知。 单单是他们强占百姓财物一事……”萧雨珠扭过头看向赫连琦,“琦哥哥,你觉不觉得,就是咱们从书房这一处地方搜出的财物就够惊人了! 赫连琦听了萧雨珠的话,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搂着她的小肩膀,点点头,“珠儿说得是! 仅从书房这一处地方搜出的财物就数目惊人,还不算内宅、库房等其他各处的搜检所得,更何况,还有他朱家素日挥霍掉的。 一个楼亭县就能被朱家父子搜刮出这么多油水? 即便这里号称是‘大晔小粮仓’,也不太可能…… 等等!”赫连琦说到这儿,话音停顿了一下,才又缓缓道出三个字——“小粮仓?” 萧雨霖听了,也恍然地点了点头,“没错!也许这‘小粮仓’就是朱家巨额财富的又一大来源!” 听到这儿,萧征等几个孩子也纷纷点头。 几人就在亭中谈论着,也等着前面大堂的消息送过来。 这时,狄舸和萧征也找了过来。 他们两个原是跟着侍卫们去了后宅,参与搜查朱福贵夫妻和朱斐夫妻居住的主院,以及这父子俩的十几个小妾的住处。 两人现在已然坐在亭中了,可回想起刚刚的搜检经历,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们是不知道啊!”萧征率先开口,带着一脸的厌烦,跟自己的兄弟们大吐苦水:“我们哥儿俩摊上的差事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就刚刚,我们俩活像是不小心掉进了有着一千只鸡和两千只鸭的大坑里,吵都要被吵死了!” 看到我们去了,那些女人们哭的、喊的、叫的、拦的、求的、坐地撒泼打滚儿的、闹着寻死觅活的……” 萧征先是掰着手指头数着,紧接着,又用力地摇头,“我的娘诶!吵得人头都大了,脑仁儿嗡嗡地疼啊! 不信,你们问阿舸!”萧征说完就扭头看向狄舸。 狄舸是这一群孩子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一向最是老成持重。 现在听着萧征讲述了他们方才的经历,又看到亭中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狄舸点了点头,“阿征说得没错! 朱福贵父子俩的小妾太多了,闹闹哄哄吵死人! 最后还是侍卫们直接拔出了剑,说是谁再哭喊叫嚷,就直接杀了谁!这才震慑住了那些女人们,她们才老实了! 要说那些女人里,最安静的要数朱斐的媳妇儿徐氏。 徐氏从始至终一声未出,就像是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一般!” “这个徐氏或许并非是同朱家父子一样的人性。 只是一个女子的命运很少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赫连琦听到狄舸提到徐氏,又想到之前在公堂上见过的徐氏的兄长徐之明,还有徐之明说过的话,于是道。 “从郭庄到县衙的这一路上,听郭庄的村长讲述了很多楼亭县的事情。 其中也说到了这个徐氏嫁进朱家也非他所愿。 徐朱两家的联姻,徐氏之所以嫁给朱斐,是因为徐氏的爹徐丰一门心思想依附权势,好将徐家的生意做得更大。 徐丰贪心太重,不顾那朱斐声名狼藉、人品恶劣,也不顾亲生女儿的意愿如何。 他趁着自己的长子徐之明外出不在家中,就将女儿嫁进了朱家,嫁给了朱斐那个浪荡纨绔、那个恶霸流氓。 哼!就看那朱斐能有十多个小妾在后院,还不算这几年间他逼死的、调戏过的……那徐氏在朱家是过的怎样的日子就可以想见了。 可笑那徐丰想得挺好,可结果呢,朱家就是个无底洞,他徐家赔了个好好的女儿,还赔上了家产。 如今,朱家父子坏事做尽,报应到来。 想来那徐氏早已对徐家失望到了极点!对娘家亦是如此,对自己今后的命运也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估计只想着听天由命吧! 可除此之外,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第1013章 杂物房中 隐藏暗道 几个孩子有懂有不懂的 ,正为徐氏可怜的命运叹息着。 由远而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们想,应该是他们等的消息到了。 几个孩子一起朝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之前被赫连琦派去见萧诚毅的那名锦衣侍卫。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锦衣侍卫来到亭外行礼。 “免了!可有结果?”赫连琦问道。 “回太子殿下,萧大人已经审问出结果,这座花园之中果然有大名堂!” 锦衣侍卫说罢,抬手指向远处角落的那一小间杂物房,“那间杂物房中有一条暗道,那条暗道通向一座秘密粮库!” “粮库!” “真的是粮库!” “……” 几个孩子连连发出惊呼声, 是惊呼而不是疑问。 “果然被太子哥哥说中了!”萧雨霆看向赫连琦说道,小胖脸儿上像是写着赞叹! 亭中的孩子们再也坐不住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那还等什么,快去看看啊!”狄航开口催促道。 萧雨珠更是朝着赫连琦伸着小胳膊,小身子一窜一窜地要抱抱。 赫连琦很自然地伸手将萧雨珠抱在怀里,带头出了亭子。 萧雨霖、狄舸等几个孩子,连同随行的侍卫们全都跟在后面,一起朝着那间杂物房快步走过去。 众人沿着花园墙边的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走到了杂物房门口。 杂物房的两扇木门关着,门上没有上锁。 也是,在花园中,像这样的杂物房里面,无非是放置着一些收拾花草树木要用到的东西,像是铁锨、锄头、砍刀、长臂剪刀之类的,没有谁会来这里偷盗这些东西,因此这里当然也就不用上锁。 这样,看上去也就更加正常。 越是不上锁,越是不会引人怀疑。 一名侍卫上前先将门推开,众人站在门口,探头朝着杂物房中看去。 果不其然,里面放置着各种收拾花草树木要用到的各种工具,长的短的都有。 长的像是锄头,铁锨之类的都倚靠在墙上,短的像是花镰、剪刀,还有一些粗粗细细的麻绳,则是散乱地扔在墙边的地上。 靠窗边放着一张陈旧的木桌,桌上摆放着一只水壶和几个碗,以及一盏油灯; 桌边是两个木凳。 在一边的墙角处单独摆放着一架陈旧的甚至是很脏污的大木柜。 除此之外,屋中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根据朱富贵的招供,暗道的入口就在那个大柜子的后面。 传信回来的那名侍卫将朱富贵的供词记得很清楚。 他走上前去,伸手抓住柜门的两个拉手,一齐用力向下摁去。 就听“吱咯”一声,柜子慢慢朝一边转开,露出了柜子后面的一扇门。 和书房中的那道暗门一样,门边也有两个小木块儿。 “所有人都退到屋外去。只留下两个人,一个人将那张木桌举起来,遮挡住身体; 一个人试着用剑去触动那个木块儿,小心防备有暗器射出来!” “是!”众人应声。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和一众人一起退到了门外。 里面留下的两名侍卫,一人过去将桌上的水壶、水碗和油灯都移放到窗台上。 然后将桌子搬到暗门前放倒,挡在两人身前。 另一人抓着剑柄,用剑鞘的一头抵住其中的一个木块儿,用力一按。 果不其然! 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还真有暗器射出,全都钉在了用来遮挡的桌面儿上。 将插满短箭的桌子挪到一旁,侍卫上前朝门里看看。 门里是夹壁墙,一道阶梯向下延伸。 侍卫转身走出房门,朝着赫连琦禀报,“回禀太子殿下,那柜子后面是夹壁墙,墙里有一道阶梯,向下就是暗道了。 “下去看看通到哪里。”赫连琦下令。 “是!属下等先行。”侍卫说着,转身走到窗边,拿过油灯点燃,随即举着油灯,沿着台阶,走进暗道。 其他侍卫也跟在身后。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手,萧雨霖、狄舸几个孩子大的牵着小的,也都随后沿着阶梯向下走去。 暗道两边的墙壁上隔不远就有一个凹槽,凹槽里面都放有一盏油灯。 走在最前面的侍卫边向前走,边将两旁的灯盏点燃。 暗道中有了光亮,后面的人能够看清脚下道路,走起来也就更快了。 赫连琦也将萧雨珠又抱了起来。 向前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像是看到了尽头。 然而,他们以为的尽头也只是个转弯。 拐过去,继续向前走,又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两扇宽大的木门。 宽大厚重的木门上有两个大铁环,大铁环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铁链两头被一把大锁锁住。 第1014章 搜查抄检 接近尾声 “门上有把大锁。”走在最前面的侍卫说道。 “我这里有钥匙。”传信的那名侍卫连忙上前来,从腰间取出了一把钥匙,“这是萧大人在大堂上审问朱富贵时,朱富贵交出来的。 朱福贵交出了钥匙后,竟然直接晕过去了!” “大概他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罪无可恕,直接吓死了!”另一名侍卫接口说道。 大锁被打开。 随着两扇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众人仰头看去,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放眼所见的,由地到顶全都是麻袋。 “麻袋里面应该都是粮食。”侍卫说着拔出剑,扎向最外面的一个麻袋,随着剑拔出,顺着破口,立时就有稻米流出。 “这么多粮食!这……这……这得有上万石粮食吧?”一名侍卫惊叹道。 “还不止呢!”旁边另一名侍卫接话道。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在侧边的墙上有一个没有门的门洞,门洞的里面又是一个大大的空间!麻袋一样从地面直接摆到了屋顶! 再一看,在这个空间的墙壁上,依然有一个门洞。 原来这里共有四个用墙隔开的大空间,里面全被粮食口袋堆满了! 众人站在这里,仰头看着堆放在这里的麻袋…… “天呐!这么多的粮食!”狄舫睁大大大大眼睛! “这得有多少粮食啊?”萧径的小嘴儿成了个圈圈! “难怪那朱福贵会被吓晕过去,就是将他活剐了也难抵其罪呀!”狄舸摇头感叹道。 在场的大人孩子都是同样想法。 县衙大堂上。 所有到场的苦主所呈递的冤情状纸,萧诚毅已经全部受理并处置完毕。 最后还将城门税一事也一并发落了,并当场命手下人贴出告示。 白纸黑字,明确告知楼亭县的百姓们: 从今往后,城门处官差只负责维持秩序,无权收取任何悖离朝廷律例的税银,城门税自此取消。 只这取消城门税一项举措,就换来了楼亭县百姓的欢呼涕零! 从今往后,城门可以自由出入,再也不用被迫接受赃官那些无理的,巧立名目的盘剥! 还不止这些。 紧接着,萧诚毅雷厉风行,第二道公告也很快贴了出去—— 凡是此前被朱家强行抢占去的驴骡车马,原主都可以携带证明文契认领回去。 这样一来,楼亭县的百姓不管是出行运货,还是春种秋收,都有驴骡车马可用,而且再也不用支付那些高额的租金。 现场就有不少被朱家抢夺了牲口车架的人,他们得知之后,当时就跪在地上,朝着萧诚毅磕头再磕头 普通百姓家置办头牲口实属不易,那几乎就是家中一口人! 一朝被抢夺,心疼不舍不说,一家的生计都要受到很大影响。 如今失而复得,百姓们怎能不感谢萧诚毅!感激朝廷!感激当今皇上! 一时间,高呼万岁,感谢青天大老爷的呼声不绝于耳! 直至那些原本拥有驴骡车马的百姓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记清楚认领牲口的确切地点,连蹦带跳地冲出县衙,一路跑回家中去取车马牲畜的购置文书,以便尽快去认领,这一波热潮才渐渐退去。 等着认领自家财物和等待领取补偿的苦主都去了大堂下等候,堂下围观的百姓们也依旧不愿离开,哪怕感觉饥渴,他们也忍着,就想一直看到最后! 这时,萧诚毅才终于得点儿空闲喝口茶水。 他也命人煮了大锅的茶水送去给在场的百姓们解渴,百姓们又是一连声地感谢。 同时,百姓们也纷纷感叹:爱民如子的好官和欺压百姓的赃官,他们今天算是都亲眼见过了! 好官清官是民之福! 赃官贪官是民之苦! 后宅院。 搜检查抄就快接近尾声。 赫连琦、萧雨珠、萧雨霖、狄舸等几个孩子跟着一众锦衣侍卫,已经将县衙后宅各处,包括边边角角全都搜检了几遍。 现在各处都有专人看守着搜检出来的金银物品,也有专人在仔细地做着相应的记录。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赫连琦在一开始就吩咐了众人,将搜检出来的所有金银财物、房契地契、古董字画,以及书简公文等等,全都分门别类的进行登记、整理、保管。 首先要将朱家父子从楼亭县百姓们身上搜刮来的财富物品单独整理出来。 尤其是与前面大堂上所审理的案情有关联的财富物品,那些更是要尽快分拣出来送去前面大堂。 只有将这些都一样样退回原主,萧诚毅审定的案件才能算是真正的结案。 第1015章 沉冤得雪 财物归还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与萧雨霖、狄舸、狄航等几个孩子,以及一众随行的侍卫一起走出了地下粮库。 直到众人重新站在了蝶飞鸟鸣、风景如画的花园中,心情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平静下来。 再回头看向那间不起眼的杂物房,还是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那么多的粮食啊!…… 再想想,开平府楼亭县可是被称作“大晔小粮仓”的! 小粮仓……只是这地下秘密粮仓里存放的粮食,数目就已经达到惊人的程度了! 朱福贵在这里藏了这么多的粮食,他想干什么? 赫连琦那一张俊颜上阴沉如墨。 下意识的,赫连琦紧了紧牵着萧雨珠的手。 萧雨珠仰头看向赫连琦,摇了摇牵在一起的手,“琦哥哥,不气不气!幸好,这些粮食都还在。 我们先去看看后宅各处搜检的如何,然后就去找我爹爹,好不好?” 赫连琦看向萧雨珠,点了点头道,“好,就听珠儿的。” 随即,赫连琦吩咐随行的侍卫:“此处粮库里的粮食先不要动,只派人严密看管就是。 之后要如何处置,全听萧大人安排。” “是,属下遵命!”侍卫拱手应道。 吩咐完毕,赫连琦领着萧雨珠和几个小伙伴儿,连同几名侍卫一起出了花园。 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来喜几人。 来喜忙上前见礼,“属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小郡主!见过各位公子!” “怎么样了?”赫连琦问。 “回太子殿下,各处都已经搜检完毕。 只是书房与库房两处,因物品数量大且相对琐碎,记录还要费些功夫。 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可以结束了。” “好,你去安排人,将之前单独整理出来的,与目前审理的所有案情有牵连的物品,全部派人送到前衙大堂上去,交给萧大人。 萧大人需要将它们物归原主,而后结案。”赫连琦吩咐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来喜应声,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来喜几人匆匆离去,赫连琦又带人去了趟库房巡视一番。 库房这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笼橱柜,存放的贵重物品也是琳琅满目,总计价值也是令人心惊! 这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有的家当? 除非他朱福贵往上数七代八代都是大富巨豪,否则……哼! 在经过后宅那些莺莺燕燕们居住的地方时,赫连琦只停顿了一下脚步。 想想之前萧征说过的“一千只鸡和两千只鸭,” 赫连琦重又迈步离开,带人回到了主院正厅。 那里的厅中和院中也堆放着不少查抄出来的物品,也有人在这里看守着,登记着。 查抄、搜检、记录,一切进行得紧张而有序。 朱斐的娘骆氏,以及她身边的仆妇丫鬟,如今都被一起看管在西厢房中。 骆氏一开始还哭闹过一阵。只是没人搭理她。 就是平素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嬷嬷,此刻忧心地也是她们自己的结果会如何,哪还有心情去哄劝倒台的主子! 后来骆氏自己也哭累了,也就住了声。 自从兄长升任知府,自己也随着丈夫朱福贵来到这楼亭县上了任。 都说是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 她们家可是知县、知府全占了! 在这开平府楼亭县,就算他们不是皇上,他们也是可以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的! 骆氏也从一开始的处处小心、谨言慎行,慢慢地就在满耳的吹捧和满眼的金银中迷失了!飘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天下,除了远在天边,根本管不到他们的皇上承祺帝,就是他骆家和朱家最大了! 这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也越来越让骆氏忘乎所以。 抢些喜欢的东西算得了什么? 男人抢几个女子算得了什么? 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这开平府楼亭县都是她朱家和骆家的,不是吗?不是吗? 不是!还真不是! 就在今天,骆氏像是从迷蒙中突然惊醒了! 原来她以为的天,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轻轻一戳就破碎的纸! 面对转眼间发生的巨变,骆氏感觉自己是直接从云端上重重地跌落到了尘埃里。 她终于意识到,在这大晔天下,她们朱家和骆家根本算不了什么。 之前由着他们嚣张,也只不过是报应未到而已。 如今报应一道,覆灭就在一瞬间! 来喜已经带人将几处搜检出来的,与目前案件相关的物品、珍宝、契书等等集中起来送去了大堂。 萧诚毅带着属下又是一阵地紧张忙碌。 住宅、商铺、田地、山林…… 随着一张张契书的交割,大大小小的产业又重新回到了的原主人手中! 确认是蒙冤受屈的百姓,也都已从监牢中救出。 接下来就是各种贵重物品的认领,以及对苦主进行的财物补偿。 重获新生的百姓们朝着萧诚毅,以及小太子赫连琦、小郡主萧雨珠,各位小公子,以及随行众人千恩万谢,一个个痛哭失声、长跪不起。 萧诚毅亲自走下堂来,将众百姓扶起,好言安慰。 百姓们的感激之情似是永远表达不完一般,久久不愿离去。 萧诚毅等人这一忙,就忙到了黄昏时分。 第1016章 百姓感恩 温馨等候 萧诚毅下令,先将朱福贵父子收监,安排人严加看管,有些事情还要等张华和罗永明日将骆衡带到之后再一起处置。 朱福贵之妻骆氏的手上也不干净,连同她身边两个亲信婢女,也被萧诚毅下令,将她们从后宅西厢房中提出来,一起关进了大牢,等到明日一并定罪。 明天要办的事情也不少。 大笔的金银钱财,还有藏着大批粮食的秘密粮库。 这些事,都要在明天处理完毕。 萧诚毅嘱咐了留在县衙之中的李俭和陈定,一是要看管好大牢; 二是要看管好搜出来的一应财宝物品。 另外,命来喜将搜出来的一些账册和书信放到了一个小木箱中带着,他回去后要连夜看过才行。 这里的事情暂时安排妥当,萧诚毅带着几个孩子,连同随从的侍卫一起走出了县衙,准备坐马车去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院子。 当一行人走出县衙大门,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沿着道路两边站满了人不说,路上全都是牵着牛的、牵着驴的、牵着马的,甚至是牵着驴车的、牵着马车的、牵着骡车的。 人们有序地沿着道边一字排开。 看到萧诚毅带着一群孩子从县衙大门里出来,路上所有的人呼啦啦全都跪倒,口中高喊着:“草民等多谢萧大人!” “多谢太子殿下!” “多谢小郡主!” “多谢各位小公子!” “多谢各位大人们!” “……” 见此情景,萧诚毅一行人立刻明白了,这是已经领回了自家牲口车辆的百姓们来到这里等着他们,向他们表示感谢呢! 萧诚毅带着孩子们上前两步,朝着眼前的众百姓抱拳拱手,“各位乡亲父老,都快请起来吧! 这一切,都是本官应尽的职责和本分而已。 本官今日所为,都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当今圣上唯恐我大晔地方会有贪官污吏、地痞恶霸欺压良善百姓,因此,皇上才特地派遣本官出京巡查地方。 本官作为朝廷命官,为朝廷效命,为百姓分忧,责无旁贷,不敢受各位乡亲父老一谢! 众位请起!快快请起! 人群中,不知谁带头高呼了一声:“草民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高呼出口,楼亭县的百姓全都跟着高喊:“草民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朝着京城的方向连连磕头谢恩。 各位乡亲父老都请起来,各自归家去安歇吧! 从今往后,这楼亭县没有了赃官和恶霸,百姓们可以开始安稳的生活了!” “是,多谢萧大人为我们除去赃官恶霸!多谢萧大人!” 百姓们千恩万谢,说什么也不肯先离开,只是将牲口全都牵到了道路的一侧,让出了另一侧,请萧诚毅一行人通过。 萧诚毅无奈,只好朝着众百姓拱手称谢:“多谢父老乡亲好意!那本官就却之不恭,先行一步了!” 说罢,萧诚毅看着几个孩子分别上了马车,侍卫们也都跟在了马车的两边护卫着,自己也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几个孩子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马车徐徐启动,沿着道路朝前行驶。 路边的百姓们个个眼含着感激的目光,注视着这一行人从自己眼前经过,又目送着他们朝着远处而去。 姚跃在萧诚毅一行人到达楼亭县之前,就提早到了这里,提前租下了一套三进的院落。 此时,狄星月早就已经吩咐着随行来的沈嬷嬷几人,开始准备着他们到达楼亭县的第一顿晚膳。 只是不知道萧诚毅和孩子们几时才能回来,只能让厨房先将费时的鸡和肉类先都炖上了。 至于青菜之类的,等他们回来之后现烹饪才好。 自己的夫君和那些孩子们都没有回来,狄星月也没有先用饭,只是喝了口茶,吃了几块点心,一直在等着。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的饭菜,狄星月倒是提前让人都准备了出来,还准备了一壶酒给两位老人家解乏。 两位老人家就坐在后院的一棵桂花树下,一张小桌,几道精致的菜肴,一人一只小酒盅,就这样惬意地对饮起来。 直到两位老人家酒足饭饱了,也没见萧诚毅一行人回来。 想想,这楼亭县的水或许是很深,事情可能不少也不小! 两位老人家自是相信萧诚毅和赫连琦、萧雨珠他们的能力,也不插手多事,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院的小亭中对弈,棋盘上,黑白子拼杀激烈! 到了掌灯时分。 终于,守在门外的小厮快步跑了进来。 “嬷嬷,嬷嬷,您快去禀告夫人,大人和太子殿下、小郡主,还有小公子们都回来了!” 第1017章 激情讲述 兴致高昂 都不用再听二门处守着的嬷嬷回禀,小厮的话,狄星月已经都听到了。 狄星月忙吩咐身边跟着的沈嬷嬷,“快吩咐厨房,饭菜该热的热,该炒的炒,一会儿世子爷和孩子们洗漱之后,就马上用膳。”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这就去传话。”沈嬷嬷福了一福,转身快步跑出大厅,去了厨房。 狄星月这边也轻提裙裾,迈过门槛,直接迎到了二门的门口。 “娘亲!娘亲!” “姑姑!姑姑!” “婶婶!婶婶!” “伯母!伯母!” “……” 一连串儿的叫喊声从大门口儿直传进来。 一群孩子叽里咕噜地朝着狄星月奔了过来。 有扑到怀里的,有抱大腿的,有扯住胳膊的,瞬间就将狄星月团团围住了,一张张扬起的小脸儿上满是兴奋和喜悦。 狄星月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可爱的孩子,再抬头看向后面稳步走来的夫君萧诚毅,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狄星月抬起手,摸摸这个,抚抚那个…… “你们总算回来了! 渴不渴?饿坏了吧? 快去洗漱一番,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用过晚膳,都好好地歇一歇吧!” “娘亲,我们不累!” “婶婶,我们不累!” 狄舫拉着狄星月的手,连蹦带跳地说着:“姑姑,我们今天干了好多好多事! 一会儿,我仔细和姑姑说!” “好好,你们都去洗漱,先填饱肚子,然后姑姑再听你们仔细说!” “好啊好啊!几个孩子叽里咕噜地赶紧朝着里边儿跑去了。 狄星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夫君萧诚毅,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萧诚毅过来,轻轻揽住狄星月,夫妻二人并肩走走了进去。 狄星月吩咐着丫鬟仆妇们照顾着这一群孩子洗过手脸,又给他们端上了提前准备好的果汁。 自己亲自将一盏茶水递到了萧诚毅手中,“夫君累坏了吧?先喝杯茶,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好,多谢夫人!为夫不累!”萧诚毅接过茶盏,拉着狄星月在自己身边坐下。 “玄冥前辈和玄阴前辈呢? 两位老人家可用过饭了?”萧诚毅问。 “夫君放心吧,两位老人家已经用过饭了。 我怕老人家饿着,又不知你们几时能回,就先安排两位老人家用膳了。 两位老人家现在在后院儿亭子里对弈呢!”狄星月答道。 “那就好!”萧诚毅笑着点点头,边喝着茶,边和身边的狄星月说着家常。 不一会儿,就见几名下人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有碗有盘,有饭有菜,很快便摆满了两张桌子,阵阵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好了,孩子们快来,快坐下用膳吧,你们今天呀,可都是大功臣!”狄星月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听到孩子们的耳朵里,那就是夸奖!那就是肯定啊! 一个个小脸儿带着笑,眼睛里直放光,高高兴兴地拥到了桌边坐下。 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几个孩子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孩子们不论大小,都规规矩矩地看向萧诚毅夫妇,没有一个抢先动筷子。 夫妻二人拿起筷子,“好了,都快用膳吧!” “是!”孩子们应着,这才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今天这一整天,除了忙里偷闲地喝口水,就是吃了几口随从们送上来的点心。 一天了,都没有吃一口正经的饭。 这会儿,桌上香喷喷的饭菜搭配着好心情,饭菜吃进口中都觉得格外地美味! 萧诚毅夫妻俩看向身边的宝贝闺女,萧雨珠小手握着筷子,吃得很好。 当爹的想帮宝贝女儿挑挑鱼刺,赫连琦已经挑好了,鱼肉不是放进萧雨珠的小碗里,就是直接喂进萧雨珠的小嘴儿里; 当娘的想帮宝贝女儿擦擦嘴角上沾的汤汁,赫连琦已经拿起帕子擦干净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想照顾自己的宝贝闺女都没有机会啊! 狄星月眨眨眼,萧诚毅挑挑眉…… 算了,他们还是好好吃饭吧! 一顿饭不说是风卷残云也差不多了。 待众人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喝口水,就站起身到一旁去坐。 下人们利落地将桌上的碗碟杯筷全都收到托盘里端了出去。 桌子擦净,送上了热茶热水,才都退了出去。 孩子们围着狄星月叽叽喳喳、绘声绘色地给狄星月讲着这一天他们都做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最后的结果又是怎样的? 狄星月认真地听着。 她虽然没有在现场参与,但看着这些孩子,听着他们的讲述,眼前就如同有当时的场景再现一般! 贪官污吏,地痞恶霸,真的是百姓的灾难啊! 大晔的天下需要清官,需要清官来给百姓撑起一片朗朗的青天! 否则,好人、老实人,想好好地活着,太难了! 第1018章 账册书信 连夜审读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说着,小脸儿上神采奕奕的。 直到外面传来了更鼓响,一个个还都丝毫没有睡意。 萧诚毅看着还在兴致勃勃谈论着的孩子们,笑了笑,微微摇摇头,“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去洗漱了睡下吧。” “爹爹,我们不困!” “姑父,我还不困呢!” “萧叔叔,玦儿也不困!” “不困也得去睡了。 你们这会儿有精神不想睡,明天早上睡得起不来,我可不去喊你们,更不会等你们! 到时候,你们就蒙头睡大觉吧,明天的事你们也就别参与了!“ “不不,我们要参与!我们要参与!” “我们现在就去睡!现在就去睡!” “我们明天还要大干一场呢! “对呀!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孩子们呼呼喝喝地嚷嚷着。 这回再也不用催促,一个个的,迈开腿就朝外跑,大的领着小的,小的跟着大的,转眼一群孩子跑得一个不剩! 萧诚毅和狄星月在后面看着,不觉笑出了声。 “孩子们真可爱!”狄星月看向孩子们跑走的方向,说道。 “是啊!是挺可爱!” 萧诚毅点头,“而且今天的事情,他们做得很好! 他们都是好孩子!” “是啊!都是好孩子!”狄星月也欣慰地赞叹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看看两位老人家,然后也早点儿安歇吧! 明天,张华和罗永应该就能将骆衡带到了。 楼亭县的事差不多了,明天就该处置开平府的事了! 狄星月点点头,“好!”夫妻二人相携着迈步出了正厅,沿着游廊,朝着后院走去。 还没走到后院儿的月洞门处,就听到里边传出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夫妻二人对视之下,都笑了。 这些孩子,从正厅跑出来,原来都跑来了二位老人家这里。 也是,一天没见了,老人们想孩子,孩子们也想老人了! 互相见见面,才都能安心地去歇息。 夫妻二人走上台阶,穿过月洞门,来到后园中。 远远地就看见两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家在亭中的石桌旁坐着,桌上放着一盏灯,两位老人的身边围了一圈的孩子。 刚刚他们向狄星月描述的一切,现在又照搬在了二位老人家这里。 萧诚毅、狄星月夫妻二人缓步朝着凉亭走了过来。 孩子们回头看到了萧诚毅和狄星月,立刻想到了刚刚催他们去睡觉的事,连忙朝着玄冥、玄阴二位老人拜了拜,然后就嬉笑着,呼啦啦地跑走了! “事情办完了?”玄冥老人笑着问道。 “今天将楼亭县的事办得差不多了。 明天还有开平府的事。看样子,还要在此地耽搁两三天。”萧诚毅说道。 二位老人家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无妨。 刚才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我们也听了个大概。 你们有你们的事忙,不必在意我们。 我们两个老的不缺吃,不缺喝,自会找乐子,你们就不用为我们多费心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明天不是还有不少事要办?” “是!二位老人家也早歇着吧,我们先跟您告辞了!” “好!” 萧诚毅和狄星月朝着二位老人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告辞转身离开。 回到夫妻俩住的屋子,云纱和素锦迎了上来,“世子爷,夫人,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好。时辰不早了,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去歇着吧。”狄星月吩咐道。 “是!”云纱和素锦二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夫人先去洗吧,为夫这里还有些东西要看。”萧诚毅说道。 “嗯!”狄星月点点头,拿过一旁床榻上放着的云纱和素锦为自己准备好的换洗衣裳,便朝着旁边的盥洗室走去。 萧诚毅则来到书桌旁坐下。 打开小木箱,将里面的账册和一些开了口的书信取了出来。 书信放在一旁,萧诚毅先打开账册看起来。 账册上清楚地记录着往来的金银财物,数目大小都有,但,数目大的居多。 其中的一大部分还都是房产、田地、商铺,以及多座山林。 还真是啊!这楼亭县还真成了他朱家的天下了! 再看下去,有些金银财物的后面都写着一个“开”字,数目更是惊人! 萧诚毅连着往后翻看了几页,明白了,写着“开”字的应该都是与开平府骆衡那边有关联的。 看完了一本,再拿过另一本。 这时,狄星月已经沐浴完,只穿着里衣走了出来。 萧诚毅听到动静,抬头看向狄星月。 “夫君也快去沐浴解解乏吧,不然一会儿浴桶中的水就该凉了。”狄星月轻声说道。 “好,为夫就去。 星月洗好了就先睡吧,这些账册和书信,为夫要看完才行。” 狄星月听了,看向桌上摆放着的那一摞书信和几本账册,点了点头。 随即走向一旁的床榻,拿过萧诚毅的换洗衣裳转身递过去,“夫君先去洗漱吧,洗漱回来再接着看好了。 看完之后就直接睡下,想来明天天亮之后还有得忙呢!” “也好。”萧诚毅从善如流地答应着,一手接过换洗的衣裳,一手揽过狄星月,在狄星月的额角轻轻吻了一下,“星月快去睡吧,这一路上,星月也操劳了!” “哪有?夫君快去洗吧!”狄星月略带娇嗔地推了推萧诚毅。 萧诚毅笑着点点头,去了盥洗室。 狄星月看看桌上的东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到床榻上,拉过被子盖好好。 这会儿自己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先睡吧。 只要将夫君和孩子们尽量照顾好也就是了。 第1019章 两个狗官 两只老鼠 萧诚毅很快洗漱好,也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轻轻地走过去,看看床榻上呼吸细微和缓的妻子。 狄星月已经睡着了。 萧诚毅笑了笑,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回桌边坐下,接着翻看账册。 一本账册翻到了最后一页,再看看最后的总计数目,萧诚毅心里有了底。 同时也很震惊。 就只这一处小小的楼亭县,数目竟如此惊人。 由此可想而知,这楼亭县百姓的生活是如何地艰难困苦! 萧诚毅轻叹一声,将账册合起,放在手边,又取过来另外一本。 萧诚毅先大致翻了翻。 对照之前那本账册的日期,萧诚毅发现,这本账册也是从朱福贵任职楼亭县县令之后半年多开始记录的,与上一本几乎同时。 为什么要单立出一本账册呢? 萧诚毅认真地看下去。 原来,这本账册与第一本不尽相同。 第一本账册中记录的金银、珠宝、房产、田地、山林等财物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而这本账册中只记录了两项——金银和粮食。 就算其中偶有珠宝等贵重之物出现,也同样是为了置换粮食。 也就是说,这是一本专门记录粮食交易的账册。 这本账册刚刚填写了一多半的页数,后半本还都是白纸。 萧诚毅想,开平府这片地方可号称是“大晔小粮仓” 的! 这里一向以风调雨顺、土地肥沃、粮食产量高着称。 只是这两年来…… 萧诚毅眉头皱起。 难怪这两年,开平府总是上报地方受灾,粮食减产。 原来,这“大晔的小粮仓”早已变成了骆衡和朱富贵的小粮仓! 变成了他们交易敛财的专属物了! 萧诚毅将账册从头看到尾,心中疑虑重重。 这本账册只记录了交易的粮食数目和金银数目。 但,粮食的去处和金银的来路却一笔没写。 只是在每一笔交易后面都画有一个或指上、或指左的箭头。 这方向不同的箭头一时不知是代表着什么。 大批的粮食去了哪里? 大笔的金银又从何而来? 这几年,大晔可说是受了老天庇佑,一直风调雨顺,粮食年年都是大丰收,只有为数极少的几个地方上报了受灾减产。 因此,开平府这边的粮食缺口,就没有太过引起朝廷的注意。 可既然大晔其他地方粮食都是丰收的,那这里的粮食又交易去了何处呢? 不会是…… 想到这儿,萧诚毅眉峰紧蹙,双拳紧紧握起。 但愿骆衡和朱富贵这两个狗官没有用这些粮食做什么吃里扒外的事。 萧诚毅合起账册,将两本账册摞在一起,紧紧抓在手里,胸中隐隐有怒火奔涌。 或许,这里也有两只“大老鼠”! 萧诚毅暗哼一声,将账册推至一旁,将那一摞书信拿了过来,一封一封地打开来看。 有了刚才的猜想,书信没有给萧诚毅带来多少的惊讶,反而是对他刚才的猜想做出了印证。 果不其然,这些书信有来自西兆的,还有来自北雍的。 此刻,萧诚毅也明白了刚刚那本账册里,在每一笔交易记录后面画着指向不同方向的箭头代表着什么了! 箭头有向上的、有向左的,应该是分别代表着北雍和西兆吧。 好啊!骆衡和朱富贵真是好大的贼胆! 这买卖做得还真是够大够广,都做到北雍和西兆去了! 所有的书信都看完,萧诚毅心中也有了计较。 端过一旁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两口,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半晌,萧诚毅将两本账册,还有一沓书信放回了小木箱中。 站起身,吹熄了桌案上的烛火,萧诚毅走到床榻边轻轻地躺了上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熟睡中的狄星月似是感觉到了身边的熟悉,身子微微动了动,朝着萧诚毅依偎过来。 萧诚毅伸长手臂,将狄星月轻轻揽入怀中,夫妻二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萧诚毅就醒来了。 看看窗上的微光,再回头看看还在酣睡的妻子,萧诚毅慢慢地抽回手臂,坐起身,将被子给妻子盖好。 萧诚毅下了床,穿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轻手轻脚地去了盥洗室梳洗,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先做了个深呼吸,舒展舒展筋骨,接着打了一趟拳。 太阳渐渐升高,一抹朝霞挂在天边,预示着今天的好天气! 萧诚毅刚要转身回房,就见云纱和素锦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二人上前见礼,“奴婢见过世子爷!” 萧诚毅点点头,转身走回房中。 卧房里,狄星月也已经醒来了。 摸着身边的位置上尚有余温,知道萧诚毅刚刚起身不久。 她知道萧诚毅的习惯,早上起床后都会出去打趟拳,活动活动。 狄星月掀开被子,下了床,抬手将稍有些凌乱的长发拢了拢。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萧诚毅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020章 清晨即起 练功用膳 “娘子睡得好吗?”萧诚毅走过来,笑着问道。 “嗯,睡得很好。”狄星月也笑着回应。 云纱和素锦走了进来,朝着狄星月福身行礼,“见过夫人!” 狄星月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上前伺候狄星月梳洗妆扮,萧诚毅也自去换了一身家常的袍服。 待一切收拾完毕,云纱又泡好两盏清茶送了进来。 夫妻二人对坐,“想必用不了多久,孩子们就会来请早安了!”萧诚毅说道。 “是啊,尤其是今天,估计他们会起得格外早!”说到这儿,狄星月不免轻笑,“想来他们是怕夫君把他们丢下吧!”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这些孩子都惦记着今天的事,他们不敢睡懒觉,也不肯睡懒觉。” 正说着,门外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中间还掺杂着一片欢快地叫喊声。 “来了!”萧诚毅夫妻二人都笑了。 “爹爹娘亲!我们来请安安啦!”是萧雨珠的声音,又娇又软,直甜到人心里。 “姑姑,姑父,我们来请安了!”是小不点儿狄舫的欢叫声。 “萧叔叔,萧婶婶,我们来了!”是二皇子赫连玦。 “伯父、伯母,还有我,我也来了!”是萧径。 声到人到。 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 “京城四小霸”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狄舸、狄航、萧雨霖、萧征。 走在最后的是赫连琦和萧雨珠。 萧诚毅和狄星月笑看着眼前这些孩子们。 这几个孩子进到屋中,停住了奔跑的脚步,一个个规规矩矩地站好,先是恭恭敬敬地给萧诚毅夫妇请了安,行了礼,然后一窝蜂似的一拥而上,将夫妻二人围在了当中。 萧雨珠直接扑到了狄星月的怀里,仰着小脸儿,嘟起小嘴儿,在狄星月的脸上亲了两下。 狄星月的心瞬间又甜又软,宠爱地抱紧了女儿,也在她的小脸儿上亲了又亲。 一大清早,母女俩就开始了她们的日常亲昵。 萧雨珠在娘亲的怀里偎了偎,蹭了蹭,转头又张开两条小胳膊,朝着旁边的爹爹要抱抱。 萧诚毅笑着将宝贝闺女抱进了怀里。 “爹爹,爹爹,珠儿和哥哥们好早好早就起床了! 我们都已经练过功了! 我们没有睡懒觉哦!”萧雨珠搂着爹爹的脖子,一脸认真地说着,那副小表情里似是还隐藏着几个字,那就是,“爹爹快夸我们啊!” “好,珠儿和哥哥们都是勤奋上进的好孩子!”萧诚毅绝对会给予肯定。 狄星月看着围在身边的这些孩子,给这个拉一拉衣襟,给那个整理整理衣领,看在眼里,爱在心里。 一屋子大小正在欢快地说笑着,这时沈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福了一福,“禀世子爷、夫人、太子殿下、小郡主、各位小公子,前面早膳已经备好了,请各位移步过去用早膳吧!” “好。”狄星月点点头,“夫君,孩子们,我们过去用早膳吧!” 狄星月边说着边站起身,摸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你们今天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那必须要吃饱才行啊! 好啦,都去用早膳!” 几个孩子答应着,嗷嗷叫着,又呼啦啦地跑了出去。 萧诚毅一手抱着萧雨珠,一手揽着狄星月,跟在后面走出了屋子。 赫连琦就跟在萧诚毅身边走着。 珠儿妹妹在哪,他必在哪儿。 萧诚毅转头问向一旁伺候的沈嬷嬷,“两位老人家可起身了?” 沈嬷嬷忙近前答话,“回世子爷,两位老人家早就起身了。 老人家吩咐,要在他们自己院中用早膳,奴婢已经安排来喜将早膳送过去了!”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位老人家有什么吩咐都要及时去办。 不过,老人家喜欢清静,不可随意去打扰。” “是!奴婢记下了!”沈嬷嬷应道。 来至前厅,就见桌上的早膳已经摆好了。 几名下人整理好了一切便退到了一旁。 萧诚毅和狄星月领着孩子们去到桌边坐下。 “好了,快用早膳吧。”萧诚毅说道。 “是!”孩子们应着声,开始安静地用早膳。 这时,来祥从门外走了进来,近前见礼,“见过世子爷、夫人! 见过太子殿下、小郡主、各位公子!” 萧诚毅看向他,“有事?” 来祥点点头,“是,世子爷,门外来了几个人,他们说是等着拜见世子爷。” “哦?都是什么人?”萧诚毅问。 “就是这楼亭县里的县丞、捕头,还有几个八品、九品的官员。 昨日,世子爷故意晾着他们,今天一大早,他们就都来到院门外等着求见了。”来祥回禀道。 萧诚毅听了,头也没抬,便说道:“不见。” “是!” 第1021章 求见被拒 罗永归来 来祥接到了萧诚毅的指令,转身就朝着大门外走去。 哼!这些家伙,虽然他们身上没有什么能掉脑袋的,实质性的罪恶,但,朱富贵在这楼亭县横行无忌了这么久,他们明明知道却不举报、不阻止,一味地只做缩头乌龟墙头草,这本身就是罪! 说是明哲保身,其实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们既是听从县令朱富贵的指令,从来没有反抗,那么,朱富贵做过的恶事、坏事,他们又岂能一点儿不沾边? 纵使没有直接的罪过,可作为楼亭县的地方官,作为朝廷的官员,他们也不再够格了! 既然不够格,面临的至少是滚蛋的下场! 都是要滚蛋的人了,还敢来求见他们世子爷? 脸大呀! 来祥想着,来到了大门外。 大门外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加上他们身后的随从,人有十几个。 这十几个人都躬着身、垂着手,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一侧等着。 他们想着,万一能侥幸得到萧诚毅萧大人的召见,他们……他们或许能有机会为自己辩驳几句。 然而,想得挺好。 来祥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扫视着几人,“各位,都请回吧,大人正忙着,一会儿就要去县衙理事,你们要见大人,就都去县衙等候吧! 这会儿,大人没空召见你们。” 看到来祥出来,这些人的眼中都立刻亮起了希望的火花! 然而,听到来祥开口,光花瞬间熄灭。 几人心中一片绝望,完了! 来祥看着眼前的几人。 这些人是官卑职小没错; 他们作为下属,听从上官也无可厚非。 但是,明知上官无德还随波逐流就是他们的错了! 明知朱富贵以及洛衡的罪恶却隐瞒不报,致使朝廷利益受损,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这本身就是罪!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的罪行分轻重。 就算没有死罪,至少这身官衣是先要被扒下了! 至于最后定下的罪名是什么?是轻是重?还要看大人今天的决断。 现在,他们想来为自己辩白,想来求情,他们以为大人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几人听了来祥的话,像是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从心往外凉透了! 他们可不敢在这里纠缠不休。 听来祥这样说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躬身施礼,“是!那我等就不在此打搅了! 我等……我等这就去县衙等候萧大人!” “嗯!”来祥微微点头,算是给了他们回应,转身走回了院中。 门外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叹气,摇头,无奈转身走去了县衙。 这刀悬头上的感觉,比一刀砍下来还难受啊! 这些人刚离开不久,一骑快马由远而近来到大门前。 马上之人翻身跳下。 守在门边的侍卫看来人是罗永,迎上前招呼道:“你是从开平府那边赶回来的?那边怎么样?” “一切顺利! 大人呢?”罗永问道。 “大人这会儿应该是在前厅用早膳,你快进去吧!”侍卫边说着,边伸手将马缰绳接了过去。 罗永点点头,就快步走进了大门。 正厅里,萧诚毅、狄星月带着孩子们已经用过了早膳,此刻正在厅中闲坐。 萧诚毅没有急着赶着去县衙,也是在等着开平府那边的消息。 一天一夜,足够有结果了。 就在这时,守在正厅门外的来祥一眼看到了快步走进来的罗永,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开平府那边的事情有结果了? 来祥转回头,朝着厅中的萧诚毅禀报,“禀世子爷,罗永回来了!” 正坐着喝茶的萧诚毅抬起头看向门口,就见罗永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 罗永先朝着萧诚毅、狄星月等人行礼拜见。 “免礼!事情办得如何了?”萧诚毅问话言简意赅。 “回禀大人,事情办完了,一切顺利!” 坐在萧诚毅身边的狄星月知道夫君和下属有公事要谈,于是起身回避,“夫君忙吧,妾身先回后院了!” “好,夫人别太劳累,要多休息!”萧诚毅嘱咐道。 “是,妾身知道。”狄星月带着沈嬷嬷和云纱、素锦转去了后堂。 赫连琦、萧雨珠、狄舸、萧雨霖等几个孩子都聚了过来,准备听罗永讲述他们的开平府之行。 萧诚毅看向罗永,“你且坐下,仔细道来。” “是,大人,属下谢座!”罗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在萧诚毅淡定的目光注视下,在一众孩子那充满期待和兴味的目光中,罗永开始讲述起他们去往开平府办差的经过和结果。 第1022章 既是公事 又是故事 罗永看向萧诚毅和面前的几个孩子,开始讲述他们一行人在楼亭县县城外分道之后接下来的经历。 “大人、太子殿下、小郡主、各位公子,属下等在楼亭县城门外接到大人指令之后前往开平府衙。 属下在距离楼亭县城门三里的地方召集了我们的人手,一共有四十七人。 我们除了驾驶了两辆马车以外,其余人全部骑马,因此,我们的速度很快,下午酉时许,我们就已经抵达了开平府的城门外。 一路上我们也在想,在商量,怎么能让那骆衡既不起疑,又不能拒绝,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骆衡单独带出府衙。 将骆衡带出来之后,立即在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对他进行审问。 同时安排人对府衙进行搜检查抄,争取将他们的所有犯罪证据尽快地、完整地拿到手。 我们也琢磨着,在去见骆衡时,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他最为适当。 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吏部官员的面目出现比较好。 至于理由嘛,最好是编造个非公非私,公私含混的理由。 这样,对于骆衡这个朝廷命官来说,吏部对于他必定有震慑力度,同时又不会让他敏感地意识到,他已被牵涉到刑案之中。 我们就说,我们是吏部官员,回乡探亲后返回京城,途经楼亭县,在楼亭县城外与朱斐遭遇,产生了纠纷。 我们一方的官员和随从有几人被那朱斐及其爪牙所伤。 直到我们的人赶来,才将朱斐等人拿下。 由那朱斐口中得知,他是楼亭县县令之子,他的舅父是开平府知府。 看在他是官家子弟,我们就带上他去了县衙面见县令大人。 谁知县令大人不在县衙,几时回也不知。 我们大人和随从无故被朱斐和手下打伤,怒气难平! 既然一时找不到朱斐的爹朱富贵,又不能去与朱家的后宅妇人论短长,我家大人又是在气头上,于是就先找骆衡这个做舅舅的说道说道了! 就这样亦公亦私,又非公非私,想必不太容易引起骆衡有其他的怀疑。 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了。 主意打定之后,我们四十几个人就化整为零,各自进城。 三人负责安排客栈,准备审讯。 其余人暗暗包围府衙,准备搜检查抄; 马车在府衙外待命; 属下直接去了府衙面见骆衡。 属下出示的就是吏部的腰牌。 果不其然,很快,骆衡就让人将属下引进了府衙之中。 骆衡亲自接待了属下。 他问起属下来开平府见他的缘由。 属下就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那骆衡听了,先是将朱斐大骂一顿,后又连连说他一定要去楼亭县当面致歉,还要对伤者作出补偿,态度那是相当真挚诚恳! 他还问起属下,路过楼亭县的是吏部的哪位大人……” 说到这儿,罗永看看萧诚毅,又看看几个孩子,抬手挠挠后脑勺儿,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罗叔叔,你该不会是说我爹爹吧?”萧雨霆瞪着大眼睛看着罗永。 “不是不是!”罗永连忙摆手。 “不是大伯,那就是我爹爹?”萧径也伸着小脑袋看着罗永。 “也不是!也不是!”罗永又摆手。 “不是萧叔叔,也不是一凡叔叔……那是梁侃梁大人喽?”二皇子赫连玦猜道。 “应该是!要是随便说个人,也吓不住那个骆衡啊!”狄舫煞有介事地点点小脑袋。 “嘿嘿……属下想着,大人您和侍郎大人名声在外,说出来震动太大,不太合适。 所以……所以……属下就……就直接打上了吏部右侍郎梁侃梁大人的旗号!” “所以……罗叔叔,你就决定让远在京城的梁大人被楼亭县的朱斐‘打伤了’?” 有才!有想法!真有你的!” “京城四小霸”一起朝着罗永竖起了大拇指! 几个大孩子也都在笑。 就连萧诚毅的唇角都有一丝可疑的笑意。 屋外的来祥和来喜对视一眼,都笑了! 同时心里也在暗搓搓地想着,等回京之后,去到吏部,要不要去问候一下梁大人的……呃……“伤势”! 罗永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萧诚毅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看向罗永,“你接着说吧!” “是!罗永暗暗透了口气,接着说道:“属下……属下只说是吏部右侍郎梁大人轻车简从,带着家人回乡探亲路过楼亭县。 经过城北郭庄时,梁大人只带了两个从人下了马车观赏村庄景致,结果就看到了朱斐调戏民女。 梁大人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于是梁大人便上前阻止。 朱斐仗着人多,根本不讲理,还把梁大人和两个从人都打伤了! 后来属下等赶过去,才将朱斐一伙拿住了。” 听到这儿,众人又笑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故事编的!罗永不去写话本子都屈才了! 第1023章 故事讲完 当面复命 一众人笑罢,继续听罗永讲下去。 罗永嗽了嗽嗓子,“那个……反正那个朱斐也干过调戏民女的事,属下也就不用再费脑子编造其他细节了! 属下就跟骆衡讲:当时朱斐说他是当地楼亭县县令的公子。 然而,当我们押着朱斐一伙去到县衙求证之时,却没能见到楼亭县的县令朱福贵。 虽然衙役确认了我们抓住的这个朱斐就是县令的公子。 可当时县令朱富贵并不在县衙之中,几时能回县衙,衙役也说不清楚。 奈何我家大人被朱斐激怒了! 只是路过楼亭县而已,没想到会遭遇无妄之灾,还被这里的县令公子打伤了! 我家大人伤虽不重,但家中的两个下人却是受伤较为严重。 因此,我家大人索性就在楼亭县停留下来不走了! 一为治伤,二为追责! 如今,我家梁大人就住在楼亭县县衙附近的客栈中之。 那边已派人去寻找楼亭县县令朱富贵; 同时派属下来开平府衙面见骆大人。 如果骆大人真如那朱斐所说,是他的亲舅父,那就请骆大人随属下走一趟楼亭县,去见我家梁大人。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请骆大人去与我家梁大人商议吧!” 坐在罗永对面的狄航听到这儿,好奇地问罗永:“罗叔叔这样说了,那个骆衡有什么反应?” “哦,骆衡听了之后,很明显的,他当时心里惊慌! 毕竟,骆衡作为朝廷官员,他将来的任职升迁,除非是皇上金口玉言直接指定,否则,决定权是在吏部。 梁大人这个堂堂的吏部右侍郎不可小觑! 他一个地方官,小小的知府也得罪不起! 属下话里话外也暗示了骆衡,梁大人只是为了出气,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 但没打算公事公办、大动干戈; 接下来就看骆衡和朱福贵如何做? 如何能让梁大人平息怒火了! 那洛衡稍作犹豫,便直接答应随属下前来楼亭县面见梁大人致歉,并答应会对此事作出补救。 他应该是想着,这件事虽然是朱斐混账踢到了铁板,得罪了吏部上官; 但只要他们处理得当,说不定还能坏事变好事,从此直接与吏部官员搭上关系呢! 事实上,骆衡也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属下等后来从骆衡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光大面额的银票就有整整十万两! 小面额的银票也有四千多两! 他当时就说要去更衣,还要带些应用物品,应该带上的就是这些! 属下当时也没有阻止,只说让他尽快。 只说梁大人正在气头上。 至于其他的,在见过梁大人之后,如有需要,再办不迟。 就这样,属下看着那骆衡吩咐家中下人,又知会了后衙的夫人。 他只带着随身的小厮和几名随从,就跟着属下一起出了府衙大门,上了府衙外的马车。 属下等离开后,我们的人就立即现身控制了整座府衙,入内开始了搜检查抄。 将骆衡带上马车之后,属下等就直接将马车赶去了开平府城南面的来顺客栈。 我们的人已经在里面包下了一个独院。 马车直接驶进了那里。 骆衡本以为是要连夜赶往楼亭县的,他没想到,只一会儿功夫,马车就进了来顺客栈。 属下直接亮明了身份,道明了缘由。 骆衡一下懵了,也吓坏了! 属下先简单审问了骆衡。 关于朱斐、朱福贵、骆衡这些人和事,还是由朱斐在郭庄强抢民女引发出来的。 朱斐仗势作恶、朱福贵欺民暴敛,而骆衡又是他们的倚仗靠山。 可要具体说到骆衡的实际罪证,属下当时还真没有! 因此,一时也不知从何处入手审问为好。 骆衡开始也在抵赖,只说是外甥朱斐作恶,他这个做舅舅的,听说过,也管教过; 只是毕竟是舅甥关系,平素又不在一处,就是想日日严加管教也是不能,毕竟鞭长莫及云云。 这种没用的废话,属下不想多听。 也是属下当时急中生智,想诈他一诈。 于是,属下不许他再在朱斐的事情上扯来扯去了,只扔给他五个字——‘大晔小粮仓’!” 属下想着,就骆衡、朱福贵这种赃官,守着‘大晔小粮仓’,他们可能不伸手摸一把吗? 当然不可能! 果不其然! 听属下说出‘大晔小粮仓’这几个字之后,骆衡一下就慌了! 相比外甥闯祸,‘大晔小粮仓’这几个字无异于一道催命符! 骆衡万万没想到,他们做的事会这样突然地暴露出来; 而他们,又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揪出来! 骆衡明白,再抗拒也无济于事了! 都没用我等动刑,他就老实招认了。 也将他府中的库房、私库以及家中的暗格、暗室通通交代了出来。 我们的人也已经将那些金银等贵重物品全部查抄并登记造册,并派了专人看守。 属下带人押着骆衡,带着账册等一应证据,一路连夜赶来了楼亭县面见大人复命。” 第1024章 请君入瓮 恍然已晚 罗永一口气讲完了从昨天到今天的开平府之行的全过程,直讲得口干舌燥。 罗永端起手边的茶盏一口喝干了,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了三本账册。 他走上前来,将账册双手递到萧诚毅面前,“大人,这是骆衡手中的三本账册。 属下等一是为了尽快向大人禀告此事,二是为了押送骆衡,因此上先行一步回到楼亭县。 至于我们的人在开平府衙搜检的最终结果,应该会在晚些时候才能呈送到大人这里。 不过也不会太晚。 属下想,他们会在午前赶到。” 萧诚毅接过账册,点了点头,“知道了。” 萧诚毅打开账册,只翻看了几页,也就明白了! 这几本账册里有着和朱福贵这里搜出的账册中一样的标记符号。 “骆衡现在在哪儿?”萧诚毅问。 “回大人,骆衡现在就在门外的马车里。 进了楼亭县城门,属下先骑马过来面见大人禀报,几名弟兄押着骆衡等人随后也就到了。” “好,你们做得不错! 忙了一天一夜,你们辛苦了! 这样,换几个人替你们看管骆衡。 你们几人都先去吃点东西,或许还能睡一两个时辰。 这几本账册,本官要先看过,再等一等开平府那里的报告,这件事今天必须处理完毕。” “是,属下遵命!”罗永转身往外走。 刚到门口,罗永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他指着其中一本账册说道:“大人,您请看这本账册的最后两页,那里记录的是在开平府城的两间商铺。 这两间商铺,一间是西兆的,一间是北雍的! 骆衡、朱福贵与西兆和北雍做粮食交易,就是通过这两间商铺的掌柜暗中进行。 而这两间商铺,明面上一间经营杂货土产; 一间经营皮货肉类。” “哦?”萧诚毅听后,看向罗永。 罗永点点头。 萧诚毅翻到账册的最后看了看,“这两间商铺现在如何了?” “回大人,这两间商铺已被我们同时查封! 人也被控制起来了! 虽然这两间商铺表面上看上去是正常经营着,但,他们勾结知府骆衡,私下进行违禁交易,动了我们大晔大宗的粮食,这就不正常了!” 萧诚毅点头“做得好! 今天将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明日就动身过去开平府。” “是!”罗永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萧诚毅拿着几本账册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圆桌边坐下,抬手招呼几个孩子也一起过来。 孩子们快速围拢过来,凑近萧诚毅身边。 萧诚毅边看账册,边对着账册给孩子们讲解。 既是带着孩子们出来巡视历练,很多事情,萧诚毅都不瞒着他们,尤其是赫连琦。 赫连琦是太子,是大晔未来的帝王! 大晔的江山,百姓的疾苦,天下的格局,各国间的利益纠葛与博弈等等,赫连琦作为太子都必须懂得,必须明了! 而这些孩子们,他们将来长大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文或武,必是下一代帝王的肱骨膀臂。 因此,这些事,他们也一样要明白。 孩子们认真地看着、听着,不明白的就直接问,萧诚毅也会耐心解答。 萧诚毅这里带着孩子们边翻阅账册,边分析案情。 此时的二门里先后驶入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进到院中便靠一旁停放。 一辆马车里是跟着骆衡出来的几名随从; 另一辆马车里则只有骆衡一人。 马车的周围,有几名劲装侍卫严密看守着。 此时的骆衡心如死灰。 他知道他这是到了楼亭县。 今天,恐怕不只是他,就是他的妹夫朱福贵也一样,他们不光是官运到头了,就是这脑袋长在脖子上的日子估计也是到头了! 自从罗永将他诓进客栈之中开审,他就明白了。 在这楼亭县,确实是有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到了! 但是这位大人物肯定不只是因为朱斐调戏民女、强抢民女这一点儿事才找到他们头上; 更不是什么“恰巧途经此地”! 骆衡以他做官多年的感知能力判断,这位大人物不管是针对楼亭县这里的朱富贵,还是针对开平府的自己,他似乎是已经展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而自己和朱富贵都被网在其中。 这一次,他们注定是无法逃脱了! 骆衡从一开始还真的以为,这件事就是由朱斐调戏民女,强抢民女引起的。 而且,罗永的话里也似乎是藏着暗示。 暗示他只要应对得当,或者直接说,他只要舍得出大把的金银,此事或许会坏事变好事! 直到他被诓进客栈,直到罗永说出“大晔小粮仓”这五个字,骆衡才恍然。 第1025章 后悔迟晚 万念俱灰 然而,事发突然,真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就连逃跑都没有半分机会! 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带到了楼亭县。 接下来,要在这里接受那位神秘大人物的亲自审判。 三头对面,事情只能是越扯越多,越扯越清晰! 他们做下的事情该定个什么罪名,骆衡心里清楚得很!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可利大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当初,他甚至预料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曾经也想着,就只干几年,挣够了就停! 在危险到来之前就先收手! 然而,多少是够呢? 收手哪有那么容易! 事做了,钱赚了,想收手? 自己的贪念不允许,西兆和北雍那一头也不肯让自己收手抽身! 此时的骆衡甚至都没有心思再去怨怪引出事端的朱斐。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与朱富贵占据着这开平府,占据着楼亭县,占据了这号称“大晔小粮仓”的福地,不只是他们作为官家可以以势欺民,可以暴敛得利; 就是凭着这“大晔小粮仓”的粮食,在这两三年里,他们只是报了个逢灾减产,贪墨私吞的粮食就已经让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原本还想着,他们偷偷藏匿在楼亭县秘密粮库中的粮食,只要坐等时机,高价出手,就又是一大笔横财入账! 没想到,还没等到这批粮食出手,他们就先出事了。 唉!此时的骆衡什么都不想了! 想了又能如何呢? 想自己的家人吗? 想老婆、小妾? 想嫡子、嫡女? 想庶子、庶女? 事到如今,他们救不了自己,自己也护不住他们! 自己注定性命难保。 而他们……他们会落到何种境地…… 可想而知! 妻妾也倒罢了,那些儿女可都是他骆衡的骨肉血脉,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可心疼又能如何呢? 骆衡又想到他那满库的金银财宝。 那些辛苦捞到手中的真金白银、珠玉宝器,眼下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儿,骆衡心里是真的疼!一剜一剜地疼! 想自己煞费苦心,提着脑袋挣下了偌大的家业! 可只在旦夕之间,家业没了,就连脑袋也快没了! 看看眼前的处境,看看自己身处的这小小车厢,这也是一座小小的囚笼啊! 如今他连随意下马车的自由都没有了! 再一想,他敛那么多钱财干什么?有什么用? 自己费心费力是图什么呀! 骆衡一个人在马车中坐着。 他是如何地痛心疾首,如何地后悔不迭,也根本没人去管他。 马车外面,有轻轻的交谈声,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坐在马车里的骆衡,此时甚至都羡慕这些人。 或许这些人只是那位神秘大人物的侍卫下属; 亦或是某位官员的家丁随从。 然而,他们现在却是可以随意地说笑,随意地走动。 他们是何等的自由! 而自己呢? 自己当年也曾经经历过寒窗苦读、铁砚磨穿的艰辛岁月; 也是从童生到秀才、再到进士及第,直到当上了官。 如今官居四品,堂堂的知府,也算是一方大员! 想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愿再去回想自己还是一个穷书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自己的官气慢慢养出来了,越来越足了,心也越来越大了! 要升官,还要发财! 该做的,做得越来越少; 而不该做的,却做得越来越多! 一直被贪念驱使着,终于走到了今天,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戛然而止! 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也会终止在今天。 后悔吗?后悔呀! 只可惜,这世上什么都能找到,唯独一样找不到的东西,就是后悔药! 骆衡长叹一声! 如今他可说是万念俱灰! 正厅里,萧诚毅已经将账册全部翻阅完毕。 同时,也将其中的关键之处,给身边的孩子们做了讲解。 孩子们虽然还年幼,但知轻重。 他们看着桌上摊开的这三本账册,再想到从朱富贵那里得到的几本账册,一张张小脸儿上都是严肃和愤怒。 骆衡,朱福贵,当然还有他们的爪牙。 他们欺男霸女、横征暴敛还不够,还要染指牵涉到国家命脉的粮食! 他们敢与外邦私下交易,敢将粮食偷偷卖与敌国,这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其罪当诛,罪不容恕! 萧诚毅虽然心中也气愤,但毕竟见得多了,面对这些,还不至于能引起他多大的情绪波动。 萧诚毅想了想,抬头将来祥召唤了进来。 来祥上前行礼。 萧诚毅吩咐:“你去厨房传话,今日院中提前用午膳。 估计再过一会儿,开平府那边的人和物证也就差不多该到了! 我们早些用膳,然后一鼓作气,将这些事情都了结了!” “是,世子爷!”来祥应着,转身快步走出去安排。 第1026章 答疑解惑 细道详情 萧诚毅带着几个孩子在厅中坐着。 这些孩子们的小脑袋里也都在飞快地转动着,努力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一切。 狄舫凑过来,两只小手直接攀住了萧诚毅的胳膊,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求知欲极强地问道:“姑父姑父,那个开平知府骆衡不是已经被罗永叔叔他们带过来了吗? 姑父您什么时候审问他呀?” 萧诚毅看着狄舫,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舫儿别着急,我们不用忙着审问他; 现在反而是那骆衡比咱们要着急。” “可为什么呀?”狄舫不太明白。 “骆衡犯了那么大的罪,明摆着的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难道不想多活几天吗? 难道他想快点儿死吗? 一个快要死的人,不是都想着,多活一日是一日,多活一时是一时的吗? 他应该不着急受审、不着急定案才是啊?”萧诚毅看着狄舫一会儿小眉头皱着,一会儿一双大眼睛又眨巴眨巴的,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就觉得挺有趣儿,“嗯,舫儿说得也有点儿道理。” 萧诚毅再看看另外几个孩子,那一双双眼睛也都朝自己这里看着。 于是,萧诚毅极其耐心地替他们解着惑。 “那骆衡作为一任知府,他当然知道他自己做下的事属于何种性质? 犯下的这些罪严不严重? 到底有多严重? 最后又会定个什么罪名? 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他都清楚。 罗永他们将骆衡从开平府一路带到楼亭县来。 要见谁他不知道; 由谁来审问他,他不知道; 什么时候提审他?甚至于他的脑袋什么时候掉,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脑袋肯定会掉。 因此,这种折磨人的等待,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也是最能击垮一个人的意志力的。 就比如一个人面对一把刀。 如果一把刀直接砍过去,一刀就毙命,那倒是来个痛快。 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一切就结束了。 这样并不可怕; 如果那把大刀被一根结实的铁链吊在头顶上,又根本没有掉下来的危险,那也不可怕; 可如果是一根细细的线吊着一把大大的刀悬在那里,那根细线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住大刀的重量,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但它还没有落。 刀下之人只看着那根要断不断的细线,和那把要落不落的大刀…… 那种感觉是怎样的,你们能体会吗? 而眼下,骆衡心里的感觉就是这样。 就像刚刚舫儿说的,他自己是什么罪,要受到怎样的惩罚,他自己清楚得很。 因此,他恨不得眼一闭,伸头一刀,一切都结束了! 他希望能有个痛快! 但,咱们偏不给他这个痛快。 偏就要这样抻着他、磨着他,就这样攻破他最后的一点心理防线。 说不定,那骆衡还能供出更深层的东西也未可知呢!” “爹爹是说……那骆衡还有没暴露出来的东西? 或者说,他还有秘密没有老实招供?”萧雨珠坐在赫连琦怀里,忽闪着大眼睛,看向萧诚毅,问道。 “珠儿说得没错,正是如此。 昨天,从朱富贵这里搜出来的账册,爹爹已经看过; 今天,罗永他们又带回来了从开平府骆衡那里搜出来的账册,刚刚也都看过。 从两下里的账册对照来看,中间的数目有些不对茬儿。 而且其中有几笔来路不明; 还有几笔是去向不明。 这些都是问题,都要搞清楚。 我们拿到这些账册,不能只简单地去看最后一个总结的数字,还要看这中间所有的数字所牵涉出来的隐藏的东西。” 萧雨珠听了萧诚毅的解说,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哦,爹爹,珠儿懂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点了点头。 这些账册摆在眼前时,还真的不能只简单地去看最后的总结数字。 不能只看他们一共倒卖了多少粮食? 一共贪墨了多少金银? 一共强占了多少财物? …… 而是要透过这所有的,一系列的数字,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找出与这些数字相关联的背后的东西。 “爹爹,孩儿还有个问题。” “霖儿你说。”萧诚毅见是自己的大儿子萧雨霖在问,便看向他,等着他发问。 “爹爹,朱福贵有罪,骆衡有罪。 那他们后宅的那些女人们呢? 他们的后宅中还有那么多的女眷、子女,他们最后又会怎样呢?” 萧诚毅听到儿子问的是这个问题,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女眷也要分别对待。 也需要查清楚,她们有没有参与不该参与的事? 是不是这些贪官污吏的同伙。 如果她们参与了,那就等同于这些贪官污吏的同伙。 就要根据她们实际参与了多少来定她们的罪名。” “那如果她们没有参与呢?”狄航问道。 第1027章 送饭上车 骆衡忐忑 萧诚毅听了狄舫的问话,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参与? 有没有参与,这界限……该如何来划分呢? 这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那我们不妨来分析一番。 一个县令也好,一个知府也好,他们的俸禄是多少这是定数。 不定数的是因着他们的政绩审核结果,由朝廷另行下发的奖赏; 注意,我说的是,因着‘政绩审核结果,所以,这奖赏还并非人人都有。 再有就是,官员在任职之前,他们的家私又有多少? 若是有家私,依着这些家私又能增添多少进项? 他们如果是靠着他们的家私,和他们的做官的俸禄,是否能过上他们眼下这种奢靡豪华的生活呢? 如果结论是不能,那么,保障他们现在这种豪奢生活的金银钱财又从何而来? 来路正当与否?他们的家人、身边的人难道真的一点不知吗? 他们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几个孩子听了,不约而同地都点了点头。 “萧叔叔,我明白了。 假如这家人家只有十两银子,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他们家居然过起了千金万金的豪华日子; 他们本来还穿着粗衣布衫,本来还吃着粗茶淡饭。 忽然有一天,他们有了大宅子,有了家财万贯,穿上了绫罗绸缎,吃上珍馐美味…… 那么,这些银子从哪儿来的,他们就算不知道,可他们该不该一起享用呢? 这些银子来路正当不正当,他们为何不问? 他们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该是不该? 如果这些银钱来路不正,他们不闻不问,只欣然共享,那么,他们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享受了不该享受的,侵占了不该侵占的,那么他们也应该承担相应的罪名!” 二皇子赫连玦严肃着一张小脸儿说道。 “没错,玦儿说得对。 明知道他们所享用的一切都非正道而来,却不规劝拦阻,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那他们也是明知故犯,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罪责。 享受的时候醉心于享受,一朝出了事,想把自己摘干净又怎么可能呢?”萧雨霖也赞同地说道。 “就是这个理。”萧诚毅点头,“从古至今,主犯有罪,他的同伙、从犯一样有罪。 罪行重大的,作为知情的家人,或身边的同仁、从人,知情不报同样有罪!” 厅中,萧诚毅和孩子们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传来侍从的见礼声:“见过夫人!” “罢了。”是狄星月的声音。 萧诚毅和几个孩子都朝着门口看去。 就见狄星月带着几名丫鬟仆妇鱼贯而入。 她们手里都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满了饭菜。 “夫君,你吩咐的,今日要早开午膳。 如今都已经做好了,夫君和孩子们快些用吧,一会儿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萧诚毅站起身,迎上前去,牵住狄星月的手,“有劳夫人了! 来,过来一起坐。” 狄星月笑着摇了摇头,“天刚到这个时候,妾身还不饿呢! 夫君和孩子们是有事,才要提前吃,夫君不必管妾身。” 萧诚毅听了,点了点头,又转头吩咐门外的来祥,“你吩咐人,去给马车上的那几位送点吃食去。” 站在一旁的狄舫气哼哼地嘟囔,“那个骆衡已经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 如今,咱们的好菜好饭就不该再给他吃!就该饿着他! 萧诚毅听了,一笑,揉了揉狄舫的小脑袋,“真是孩子话! 就算那骆衡罪大恶极,不是也得有一顿断头饭吗? 好了,舫儿不气,不差这一顿饭!” 狄舫一向无比崇拜萧诚毅这个姑父! 姑父说什么都是对的! 姑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会儿听了萧诚毅的话,狄舫点了点小脑袋,也不再纠结该不该给骆衡饭吃了。 “好了,都快用饭了,用过饭之后,咱们就去县衙。” “是!”几个孩子应着,纷纷坐到了桌边。 看着萧诚毅拿起筷子先夹了菜吃了一口,几个孩子也就跟着吃了起来。 萧诚毅领着几个孩子用饭,狄星月则是坐在一旁陪着。 手中端着一盏茶,小口慢慢地啜着。 看着眼前的夫君和这些可爱的孩子们,眼里心中都是心满意足、岁月静好! 院中的马车里。 骆衡独自一人,正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地坐着。 忽然,车帘被掀开,一名锦衣侍卫伸手将一个放着饭菜的托盘送了进来,直接放到了车厢一边的坐凳上。 “用膳吧!”锦衣侍卫说了句用膳,便又将车帘撂下。 骆衡看着那一碗米饭两盘菜…… 如今的他,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他食不下咽啊! 甚至骆衡都在想:难道自己的断头饭就是马车里这一餐? 第1028章 摆开仪仗 打道县衙 萧诚毅带着几个孩子,用完了这顿提前开的午膳后,便都离开了餐桌,去了一旁的座位上坐着。 萧诚毅喝着茶,和狄星月坐在一处,轻声闲话着家常。 这两天事忙,难得片刻清闲。 几个孩子则凑在一堆,在一旁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这时,就见来祥走进来行礼,“回禀世子爷,张华他们从开平府回来了!” “哦,让他进来说话。”萧诚毅吩咐。 “是!世子爷!”来祥应着,扭过头朝着外面示意。 就见张华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只小巧扁平的木盒子。 狄星月知道萧诚毅他们又要开始办公事了,站起身,轻声和萧诚毅打过招呼,便带着云纱和素锦去往后堂了。 张华走到萧诚毅面前躬身施礼,“属下见过大人!” “免礼!一路辛苦了!”萧诚毅伸手示意。 “不敢! 大人,开平府那边已经搜检完毕。 搜检出来的一应物品都有专人在那边负责看守着; 与案件相关的所有人员也都押送来了楼亭县候审。 还有,大人,这些是新查找到的证据。”张华说着,将手中端着的那个木盒子送了过来,放到了萧诚毅身边的桌子上。 张华将木盒子的盖子打开,自己退後了两步。 萧诚毅看向盒子里。 盒子里有一摞书信,最底下是一本账册。 一旁的赫连琦和萧雨珠几个孩子,听着这边张华在向萧诚毅禀报开平府的事,他们也不再拱着脑袋打喳喳,全都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萧诚毅身边。 萧诚毅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书信打开来看。 看过之后,连信纸带信封一起递到了赫连琦手里,“琦儿看看。” “是!”赫连琦接过来,在手中展开,几个孩子凑到他旁边一起看着。 这第一封书信,就如同劈响了一道惊雷! 此信来自北雍。 再看书信的末尾,“袁镶之印”! 离王! 居然是被北雍皇废掉的前离王袁镶的私印! “这骆衡,竟然跟北雍的前离王还有勾结!”赫连琦看向萧诚毅,“这前离王在北雍销声匿迹了这么久,遍寻不到,没想到会在‘大晔的小粮仓’这里冒了个泡!” 萧诚毅点点头,没有说话。 赫连琦将信纸递给了萧雨霖,又从萧诚毅手中接过了第二封信。 待看到信笺最后的印章,依旧是“袁镶之印”! 还是那个前离王袁镶。 萧诚毅看着一封封的书信,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依旧稳如泰山。 然而,萧诚毅的心中却是波澜顿起。 后面的信,有北雍的前离王袁镶的,也有北雍商人的; 自然也有西兆的; 其中一封信末尾的印章,萧诚毅认得,那是西兆西林王的第一幕僚陈鉴的私印。 这两国都是最缺粮食的,也是最肯为了得到粮食出大价钱的! 因此也就不乏有揣着侥幸心理,为求财铤而走险的卖国“老鼠”出现! 所有的信件全都看过,萧诚毅又拿起放在木盒子最下面的那本账册。 只看过几页,萧诚毅就明白了。 这本账册记录的,就是与这些书信上的内容有关联的,骆衡为此专门立了一本账册。 好啊,骆衡!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大晔的小粮仓都归了你们私有了? 不仅被你们侵吞生财,还全都被你们出卖给了给敌国!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诚毅放下那本账册,抬头看向张华,“你们一路赶回来,辛苦了! 现在你带人过去,先将那些人犯交待给罗永,然后你们快去用饭,休息一下。 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是,属下谢过大人!”张华躬身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萧诚毅看向门外的来祥,将他唤了进来,“你去传话,通知我们的人,做好准备。 一炷香之后,打道县衙。” “是,世子爷!”来祥立刻转身,快步跑去传话。 厅中的几个孩子,此时那一张张小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加愤怒! 一双双的眼睛里却是灼灼放光。 敢为了钱出卖大晔? 敢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国朝? 为了钱,竟然给敌国做走狗! 这样的狗官,这样的狗命就不该再留着! 他们活着,就只会祸国殃民,危害大晔! 功夫不大,来祥进来回禀,“世子爷,我们的人已经到位,随时听候世子爷吩咐!” 萧诚毅微微点头,“吩咐下去,带上所有人犯和证据,摆开仪仗,打道县衙!” “是!世子爷!”来祥转身出去了。 厅中的孩子们坐着的站起身,站着的都在整理着自己的小衣袍。 赫连琦整理好自己的衣冠袍服,又伸手将萧雨珠的小衣裳整理好,将她那又黑又亮的小发辫也捋顺,然后抱起她放到了地上,牵住她的小手,随后看向了萧诚毅。 这时,来喜也将萧诚毅的官袍捧了过来,萧诚毅很快换上。 来喜和来祥作为萧诚毅的亲随,二人一同站到了萧诚毅的身后。 萧诚毅将承祺帝赐给他的那一块“代天巡狩,如朕亲临”的金牌在胸前放好。 “好了,我们走吧!”萧诚毅说罢,又看了看几个面容严肃的孩子,率先稳步走了出去。 “是,大人!”来喜和来祥快步跟上。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身边是萧雨霖、狄舸、狄航、萧征。 走在最后的是“京城四小霸”! 第1029章 阵势威严 镇妖驱邪 自从萧诚毅带着一行人出京巡视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下令摆开钦差大臣的仪仗。 从最先的县令朱福贵之子朱斐调戏民女、强抢民女、打伤多人; 再到查处朱福贵父子在楼亭县欺凌少女、鱼肉百姓、强取豪夺、横行霸道。 在这之后又牵扯出了朱福贵与舅兄骆衡的通敌叛国行为! 搜出了巨额的金银财物和令人震惊的地下粮仓! 他们居然敢明着谎报灾情,暗地里将“大晔小粮仓”的粮食拿去,私下与西兆西林王与北雍的前离王做交易,捞取了大笔的卖国之财! 此风不刹,“鼠洞”不堵,后患无穷! 就是今后开平府与楼亭县再有新任的官员到来,他们每日守着这“大晔小粮仓”,天长日久的,万一抵挡不住诱惑,再重蹈覆辙又该如何? 因此,萧诚毅索性摆开阵仗,在此地大张旗鼓地处置此事,有意地将此事做大,做到此地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永远忘不了; 也旨在警示后来的官员,先将警钟敲响到振聋发聩的程度! 钦差大臣出行,若是微服私访就罢了; 若是摆开仪仗,那场面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前方开道的铜锣手们敲响铜锣,一声声震人心魄!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腰中挎宝剑的锦衣侍卫。 锦衣侍卫的后面是一名骑在马上的掌旗手。 掌旗手的手中高举一面大旗,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萧”字。 钦差大臣萧诚毅乘坐的马车就在掌旗手之后缓缓驶来。 马车两边各有两名持剑侍卫守护,神情肃穆庄严。 随行人员乘坐的几辆马车紧跟着钦差大臣的马车后面。 再往后,随员们的马车后面,则是跟着几辆木笼囚车。 前开平府知府骆衡也在囚车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再乘坐马车了,犯罪之人就要有犯罪之人的样子。 此案当中所有有牵连的,身负罪责的人,有男也有女,此刻全部押在木笼囚车之中。 囚车两旁有带刀的军士押送。 囚车后面是一队精神抖擞的士兵。 他们手中持刀,步伐整齐划一,走在最后,保护着整个仪仗队伍! 这支庞大威严的队伍行进在街道上,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马蹄踏过长长的街道。 道路两边,百姓们纷纷驻足,伸长着脖子张望着。 这么大的阵仗,这是楼亭县里又出大事了? 人们不禁疑惑。 昨天刚刚处置了朱福贵父子,凡是有财物损失的,或原物拿回了,或得了赔偿; 只等着朱家父子人头落地,楼亭县的百姓们也算是大仇得报、冤屈得伸了! 只是今天这又是…… 随着队伍的前进,当钦差大臣萧诚毅乘坐的马车行驶过来时,路边的百姓们纷纷跪地,向钦差大臣行礼。 钦差大臣,代天巡守、如皇帝亲临! 跪拜钦差,就是在跪拜当今皇上。 更何况,楼亭县的百姓们对萧诚毅这位代表皇帝前来巡视的钦差大臣充满了敬仰和敬畏之情; 同时也期待着萧诚毅这位钦差大臣能给开平府、给楼亭县再带来一些好的消息和好的改变! 楼亭县的百姓们恭恭敬敬地跪在道路两边,一个个的面容都无比虔诚。 钦差大臣萧诚毅的车驾咕噜噜地从众人眼前行驶过去。 后面又是几辆马车跟着过去了。 再接下来,他们看到了什么? 木笼囚车! 一、二、三……六,六辆囚车!这么多!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快看,那是谁?” 有人认出了原开平府知府骆衡。 “你们快看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开平府的知府大人吗?”一人指着第一辆囚车里的骆衡说道。 骆衡神情萎靡、毫无生气地歪坐在木笼囚车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听到有人认出了他,昔日威风八面的知府大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往日里对他仰望的穷百姓,这会儿却都敢明着对他指指点点、说说道道。 可他又能如何呢? “对!对!是他!是他! 他就是开平府的知府大人,叫骆衡的。”一个穿着整洁的中年人开口说道。 “还大人呢! 你没看见你说的那个大人在哪儿呆着呢吗? 那是木笼囚车!囚车!”旁边一人不屑地说道。 “是骆衡没错!我见过这个人! 他是朱富贵的大舅子! 可他怎么……” “还能怎么? 被萧大人关进木笼囚车的人还能是好人? 再说了,之前那朱富贵父子在这楼亭县横行霸道、一手遮天的时候,背后还不是有这个骆衡撑腰做靠山!” “说得对!要说朱富贵父子坏,这个骆衡还要加个‘更’字! 他更坏!” “没错!怪不得今天萧大人摆出了仪仗,原来……原来今天萧大人是要有大动作! 萧大人要收拾开平府知府骆衡了! 太好了!” “可不就是太好了! 原本我还想着,萧大人光收拾了这楼亭县的县令朱福贵和他那个狗儿子朱斐,可开平府还有个骆衡呢! 等萧大人一离开,咱们楼亭县的老百姓怕是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这下好了,咱们开平府楼亭县的这几颗毒根,萧大人是要彻底给咱们拔了!” “我明白了!萧大人之所以摆开阵势,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就是要为开平府,为楼亭县,为这方圆百里除去后患! 萧大人这是要镇妖驱邪!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咱们真要好好感谢萧大人!” 几人还在热烈地谈论着,再一抬头,钦差大人的仪仗已经过去了,走远了! “哎呦!快快快,快别说了! 萧大人的仪仗已经过去了,咱们快跟上去看看。 这种事,这辈子不一定能再看到第二回!” “对,你说得没错!” “走走走,快,我们跟上去!”几人互相招呼着,脚下生风地往前追去。 第1030章 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 今天的楼亭县县衙外比昨天还要热闹,而且热闹得多! 昨日,萧诚毅他们是便服前来,只在这里审问了朱富贵父子; 再有就是命手下人直接查抄了朱富贵的县衙和后宅。 之后又清理归还了朱家侵占百姓的财物。 对那朱富贵父子也没有做最后处置。 只是将他们以及一干人等全部押入了大牢,等候最终处置。 也仅此而已。 楼亭县的百姓们可不知道,萧诚毅还另派了人手赶去了开平府。 今天嘛,开平府府衙那里已经搜检完毕; 骆衡与一干相关人员,加上他们犯罪的罪证一起,已经全部被带到了楼亭县。 今天才是处置他们的重头戏。 萧诚毅带人进了县衙。 县衙外也被从人严密守卫。 但,萧诚毅并不想将接下来的审问过程避着楼亭县百姓。 相反的,他需要百姓们的口,将今日之事传得越远越好,以震慑那些做了案的,以及即将作案的人! 今日萧诚毅就是摆的阵势大,其实事情反而要简单得多! 这边朱家父子的事,在昨日已经审理完毕; 而骆衡那边,张华和罗勇带着人也已基本将那边的事情都查清问明了。 今日无非是将一应的证据和人犯归到一处,由萧诚毅最终定罪处置。 萧诚毅坐在大堂正中位置。 赫连琦、萧雨珠、赫连玦、萧雨霖、萧雨霆、狄舸、狄航、狄舫、以及萧征、萧径几个孩子在一旁坐成一排观审。 县衙外,围观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让他们都进县衙,恐怕这县衙大堂前的院子都不够这些百姓站脚的! 于是,萧诚毅命来祥到大门口传话:只请一二百人进内观审,遭受过朱家迫害的人们优先。 说是一为请百姓监督公允; 二嘛,也让百姓们亲眼看一看,这些国家的蛀虫、百姓眼中的贪官最终的下场! 来祥宣布之后,外面围观的百姓争先恐后地走进县衙大门。 但,今日却不同昨日。 昨日,很多百姓是怀着看热闹的心理来的; 而今日,经过了昨天萧诚毅对朱家父子的审讯,在百姓们心中也对今日的庭审肃然起敬。 大家安静地走进县衙的院中站定,既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交头接耳。 众人来到堂下,全都是肃然站立。 院中静寂无声 萧诚毅坐在公案后,拿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响,直接下令:“带朱富贵、朱斐、骆氏、徐氏!” “是,大人!”站在一旁的张华接令,转身下去。 不多时,一阵杂乱的锁链声响,朱富贵在前,朱富贵的身后跟着骆氏。 那朱斐昨日挨了板子,眼下根本走不了路,被两名官差拖拉着,坠在骆氏身后。 走在最后的则是朱斐的媳妇徐氏。 徐氏身上既没有木枷,也没有锁链,只是一身素衣素裙,一只白玉簪绾发。 几人被押上堂,跪下。 萧诚毅再次拍响惊堂木,“朱富贵!” “犯官在!”朱福贵应声。 “你身为朝廷七品县令,一方父母,却不知尽忠朝廷,善待百姓; 反而是称霸一方,作恶多端! 不仅如此,你竟敢勾结西兆与北雍,私下用我大晔的粮食做交易中饱私囊! 粮食乃国之命脉!如此行为就是叛国! 你好大的贼胆!”萧诚毅冷声说道。 萧诚毅话音落,朱富贵早吓得浑身瘫软! 若不是肩上扛着的大木枷支住地,朱富贵就直接跪趴在地上了! “萧大人,萧大人,一开始……一开始,下官……不……是犯官,犯官没想……没想打那些粮食的主意! 是……是……是那骆衡……他……” “啪”地一声,萧诚毅将惊堂木重重拍响,“朱富贵,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你再推脱罪责还有意义吗? 你是三岁的无知孩童吗? 你是朝廷的七品县令。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真的不知吗? 勾结西兆与北雍,私下贩卖大晔的粮食,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是什么样的罪过,你真的不知吗? 利欲熏心,贼胆包天,说的就是你! 你觉得你在楼亭县能一手遮天,是吗? 你觉得你在这里就是土皇帝,可以随心所欲! 左右天高皇帝远,朝廷也不可能轻易得知,是吗? 所以,你们什么事都敢做,是吗?” 朱富贵嘴唇动了动,还想再狡辩…… 确实,他再说什么都是狡辩! 只不过,他已无从狡辩。 做出这些事,得了多少利,他不是很清楚吗? 不是很欣喜吗? 不是很享受吗? 他只以为天知地知! 可结果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在楼亭县任县令,这才几年呀!眼看着,挣下的大笔家业不能再享受不说,一家大小全都得人头落地了! 他朱家一门绝了! 朱福贵闭上双眼,两行浊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第1031章 判决结果 各不相同 朱福贵身边的骆氏,此时肩上也扛着重重的木枷。 她是同犯。 朱福贵与骆衡做了什么,她都知道; 她都赞成; 她都参与了; 她也享受了! 另外,骆氏手上也有着几条人命! 骆氏也一样是重罪,一样难以活命! 至于朱斐,他也不是襁褓小儿! 他爹的金银财物从哪儿来的,他也并非不知; 相反的,他也一样参与其中。 另外,因为他的霸道好色,多少女子被辱! 多少女子丧生! 朱斐也一样死罪难逃! 一个个人犯的一道道罪名公布出来…… 朱富贵,剐刑; 骆氏,绞刑; 朱斐,斩首。 朱富贵、骆氏、朱斐三人若不是肩上扛的木枷撑住了地,三人早就瘫倒在地了! 还有几个妾室姨娘,按罪责轻重,有流放,有官卖! 最后还剩下了一个徐氏。 徐氏静静地跪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流一滴泪,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等待着最后命运的降临。 “徐氏!” 徐氏猛然听到堂上的萧大人唤自己,这才木然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上去,又忙低下头应声:“民妇在。” “经查,朱福贵、骆氏、朱斐三人合谋作恶,你从始至终未曾参与; 朱家财物你也未曾沾染半分。 只一直素衣素食,守着自己的嫁妆过活。 而你的嫁妆,也是在你父亲与朱福贵勾结之前送交与你的。 因此,本官决定,将你名下的嫁妆仍然归还于你。 你或归娘家,或单立女户,都由你自己决定。 从今往后,好好生活吧。” 徐氏之前一直想着,自己不幸,被自己贪婪的父亲送入了朱家。 自己只守着一颗死掉的心,每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与朱家同流合污。 这几年,自己只带着两个贴身婢女设了一间小佛堂,每日关起门来持斋念佛,既不讨好朱富贵夫妻,也不靠近朱斐,与朱斐名为夫妻,实是陌路。 原以为,如今朱家倒台,自己这个朱家的媳妇也会被连累,或丢性命,或被流放。 没想到……没想到萧大人好心,明察秋毫! 既不放过恶人,也不屈杀她这个苦命之人。 她从此也可以获得新生了! 徐氏此时眼中终于流出了两行泪水。 泪水滴答落下。 那泪水里,是她的满心的委屈、是她满心的无奈、是她对生身父亲的失望和寒心,也是她对获得新生的惊喜! 徐氏缓缓地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来到公案前“扑通”一声跪下,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民妇多谢萧大人!多谢萧大人!” 徐氏伏地痛哭,再也无法自抑。 大堂上全都是男人,没有谁能过去安慰一下徐氏。 萧诚毅坐在上面,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也只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这时,坐在赫连琦身边的萧雨珠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走到了伏在地上痛哭的徐氏跟前,蹲下小身子,伸出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徐氏的脊背。 徐氏感觉到了自己背上有只软软的小手在拍自己。 抬起一双泪眼看过去,见自己身边蹲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徐氏昨天就已经知道,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以及一众小公子昨日也都参与了对朱家的搜检查验。 昨日她也远远地看到过小郡主。 如此漂亮可爱的玉娃娃,见一眼,记一生。 “民妇拜见凤珠郡主!” “免礼!”萧雨珠那娇软软、奶萌萌的小声音如一汪清泉,滋润了徐氏干涸的心田。 “你起来吧,我爹爹说你没罪,那你就一定没罪! 你深陷在朱家这样肮脏的地方,却能坚守自己一颗干净的心,你很了不起! 今日以后,就是你的新生! 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知道吗?” “是!是!小郡主,民女记住了! 小郡主的话,民女会记住一辈子!” “嗯嗯,太好了! 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好好生活。 哦,对了,以后你要找个好人做郎君,再生几个可爱的宝宝,好好地过一辈子!” 徐氏泪如泉涌,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她挪了挪身子,正对着萧雨珠,郑重地俯下身磕了一个头。 “好了,快免礼起来吧!”萧雨珠伸出小手扶起徐氏。 “嗯……你是要回你娘家去吗?”萧雨珠问。 徐氏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民女今后就立个女户,只带着民女的两个婢女一起生活。 至于民女的娘家…… 对于民女来说,娘家已经不是家了! 民女也已经没有家了!“ “哦!那好吧,那你就立个女户,以后你还会有自己的家的!”萧雨珠点了点小脑袋,说道。 正在这时,堂下快步跑上来了两个年轻人。 前面的一个,萧诚毅昨日见过,是徐氏的哥哥徐之明。 后面的一个不知是何人。 两人冲上大堂,来到了徐氏的身边。 第1032章 这边绝路 那边新生 上堂来的两人先是朝着萧诚毅重重地磕了个头,“萧大人,小民是徐萍儿的哥哥! 不管我们的父亲如何,萍儿是小民唯一的妹妹,永远都是! 小民以后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好,大丈夫理该如此恩怨分明! 亲兄妹永远是亲兄妹,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你是兄长,今后,要多多关照你的妹妹。”萧诚毅说道。 “是,小民一定做到!”徐之明郑重承诺。 萧诚毅点点头,又看向了徐之明身边的年轻人,“这位是?” 徐之明身边的年轻人,朝着萧诚毅磕了个头,站起身后,又行了个书生礼,“萧大人,学生名叫樊泽,是本城的秀才,与徐萍儿原是两情相悦,定有婚约的。 谁知,只是在学生外出游学之时,萍儿的父亲为了攀附朱家权势,逼她嫁进了朱家。 如今,萍儿恢复了自由身,学生心意不改,愿娶萍儿为妻,相守一生,永不相负!” “哦,原来如此!”萧诚毅也笑了。 萧诚毅看向跪着的徐萍儿,“徐氏,你怎么说? 可愿意再续前缘,嫁与樊泽为妻?” “萧大人,民女……民女……”徐氏掩面痛哭。 好半晌,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 徐氏止住了哭声,开口说道:“大人,民女与樊泽之前确有婚约。 只是……只是民女已经嫁入朱家。 虽然……虽然从一开始,民女……民女就偷偷地在身上抹上了粪水,让自己变得一身臭气,才绝了那朱富贵近身的念头,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后来又带着两个婢女偏居一隅,吃素礼佛。 可……可民女名义上毕竟是嫁过人的,与樊泽再续前缘,民女不配!” “萍儿,你胡说什么? 你别这么说! 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你永远是你! 我的心没有变,永远都不变! 你也不许变!”樊泽急切地朝着徐萍儿说道。 徐氏看向樊泽,又看向坐在大堂正中的萧诚毅,忽然“哇”地一声,扑到了自己哥哥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徐萍儿哭得委屈,也哭得畅快。 萧诚毅坐在上面直接问樊泽:“樊泽,你家中可有父母长辈? 若是你要迎娶徐萍儿,你家中之人可会有异议?” 萧诚毅话音落,就见一对中年男女从堂下相携着走上堂来。 “小民(民妇)见过萧大人! 小民夫妇就是樊泽的父母,我儿迎娶徐萍儿,我们没有异议,我们愿意!” 樊泽的娘流着泪走上前,将徐萍儿搂在怀里,说道:“萧大人,我们没有异议! 民妇与徐萍儿的娘是自幼的好姐妹,萍儿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般。 两家本来好好地定了姻亲。 谁知后来……后来却成了这样。 如今,萍儿总算是熬过来了! 别说她守身如玉到今天,就是……就是……民妇一家也不嫌弃! 二嫁又如何? 大人,民妇保证,民妇一家会好好对待萍儿,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的! 民妇求萧大人为我们做主!”说着,樊母就跪了下去。 樊父和樊泽也跟着跪下了。 萧诚毅看着下跪的几人笑着说道: “好了,你们几位都站起来说话吧!” “是!谢过萧大人!”几人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樊母仍旧将徐萍儿揽在怀里安抚着,徐萍儿也依偎在樊母的怀中,两人看上去就如同亲母女一般。 萧诚毅看着这副情景,点了点头,也笑了,“好啊,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替他们二人主这个婚吧!” 站在一旁的萧雨珠也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笑嘻嘻地朝着几人说道:“本郡主也主这个婚! 还有我琦哥哥和我所有的哥哥都主这个婚!” 几人听了萧诚毅和萧雨珠的话惊喜非常,忙又朝萧诚毅、萧雨珠,还有站在萧雨珠身后的几位小公子行礼致谢。 徐氏看看萧大人,又看看眼前玉一般的小娃娃,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她心里明白,萧大人和小郡主这是在为自己撑腰,为自己做主呢! 有萧大人和小郡主主婚,自己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怕! 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嫁! 可以堂堂正正地为人妻、为人母! 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 “民女多谢萧大人! 多谢小郡主! 多谢太子殿下! 多谢各位小公子!” 徐萍儿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若是你们的婚事办得快,说不得本官或许还来得及喝上一杯喜酒呢!”萧诚毅笑着说道。 “回萧大人,之前民妇早就为他们二人准备着婚事,谁知后来……”樊母说着又看向樊父,“我说当家的,” 咱们不如明天就给他们完婚吧?” 樊父听了也点头:“好啊!那就在明日给他们二人完婚!” 萧诚毅听了也笑了,“那好啊! 既如此,那明日,本官就带着妻子儿女登门道喜,讨上一杯喜酒喝!” “太好了!太好了! 小民等明日必当恭候!”樊父和樊母喜得连连称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就此下堂去吧,顺便去将徐萍儿的嫁妆领回。 准备婚事也需要些时间呢!” “是!小民一家先拜别萧大人! 拜别太子殿下、小郡主和各位小公子!” 萧诚毅点头。 樊家一家人领着徐萍儿又朝着萧诚毅和萧雨珠等人行了礼,这才转身欢欢喜喜地下堂去了。 朱斐趴在地上,眼看着徐氏连眼角都没向他这边撇一下便走了。 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新婚之夜,徐氏身上的恶臭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自己就要掉脑袋了,可自己的媳妇儿却是欢天喜地嫁人成亲去了! 第1033章 蛀虫奸细 同堂受审 朱斐身上有伤,肩上扛着木枷跪趴在那里,木枷限制了脖子和脑袋,不过他还是尽可能地朝后扭着头看着徐氏离开,直到看不见。 “你在看什么?”一道娇嫩嫩的奶音传来,牵回了朱斐的视线。 朱斐费力地扭过头看去。 问话的是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那张小胖脸上隐隐有着怒容。 萧雨珠并不想听朱斐答话,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那朱斐一个劲儿地盯着徐氏看而已。 朱斐知道这就是大晔的小福星,当朝有名的凤珠郡主。 他刚想张嘴说什么,小姑娘身边的美少年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转身回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坐下了。 萧诚毅坐在上面,“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将朱富贵、骆氏、朱斐等人押去一旁,到时行刑!” “是!大人!”旁边有人过来,将朱福贵几人拖去了院中一角。 他们在这人世上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时辰到了,也就该他们下地狱了! 只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后悔?是否悔不当初! 然而,哪怕再悔不当初也无济于事。 这一世,他们算是作孽作到头儿了! 接下来,萧诚毅又将县衙中与朱富贵同流合污、与此案相关之人全部都做了宣判! 或斩首、或流放、或苦役。 既然当初跟着朱福贵一起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也该承受该承受的罪责,无一例外! 这一下,又是十几个人被处置了。 萧诚毅令人将死刑犯押到朱富贵一处看管,一起等待最后的时刻。 至于那些判处流放或苦役的,仍旧先行押回大牢。 楼亭县的事情处理到此,算是告一个段落。 萧诚毅雷厉风行。 再一次拍响惊堂木的时候,也就到了该处置开平府之事的时候了。 “来人,将开平府一干人等押上大堂!” “是,大人!”一旁的侍卫应答之声高亢洪亮,转身迅速走下大堂。 不一会儿,木笼囚车中十八人全都被押上了大堂。 这些人没有戴枷,只是身上锁着锁链。 几个妇人则只是用了绳索。 这些人到了大堂上直接跪倒。 有那下跪略微迟慢的,也被带刀的侍卫照着膝盖窝就是一脚,便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萧诚毅拿过眼前桌案上的一叠罪证,一项一项地发落,处置量刑严谨,滴水不漏。 同样的,判做流放或苦役的人一样直接先行送入大牢关押。 剩下的,就全部都是死刑犯。 骆衡就跪在那里,萧诚毅没有去搭理他,而是先将其他人一一处置。 如今这大堂上只剩下了六个人。 “严牧,跪上前来。”萧诚毅将惊堂木重重拍下。 下面跪着的其中一人听到这声惊堂木、听到萧诚毅叫到自己的名字,身上就是一抖。 两名带刀侍卫一起上前来,一左一右拉起这个严牧,将他向前拖动一段距离,扔在了公案前几步远的地方。 “严牧,严掌柜,你的生意倒是做得不小啊! 从北雍做到了我大晔,且直接做到了我大晔的小粮仓里! 不仅如此,你还能将我大晔的堂堂知府、同知、县令等官员,或用金银、或用女人,让他们都变成了你的爪牙、走狗,全部供你们驱使; 你利用他们这些大晔的贪官、老鼠、蛀虫,几乎吞下了我大晔小粮仓的半数。 你还真是生财有道,手段了得啊! 请问严掌柜,你做成了这么大的事,你的主子——北雍的前离王一定会对你大加奖赏吧? 跪在下面的严牧此时一言不发,他也无话可说。 没错,他是北雍的前离王袁镶派到大晔来的奸细。 因为这开平府楼亭县是大晔有名的富饶之地,粮食产量颇丰,不然也不会被冠以“大晔小粮仓”的美称。 前离王袁镶选中了这块远离大晔京城的好地方,将严牧派了过来。 严牧到了开平府,先是十分低调地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杂货铺,交易一些皮货、土产,渐渐地站稳了脚跟。 严牧明着是经营皮货、土产,暗中先是收买粮商,又以金钱酒肉结交官府之人。 后来,就通过府吏与开平府知府搭上了关系。 既要收买开平府的知府,金银也好、珠玉也罢,自然不会缺少。 从一开始的小量粮食交易,到数量逐渐增大,再到最后,索性由知府骆衡直接向朝廷谎报灾情,谎称粮食欠收。 由此,大晔的这处小粮仓,几乎就成了骆衡等人的私有。 其中,几乎有一半儿送去了北雍前离王那里。 而另一半呢? 严牧也知道,那开平府知府骆衡和他的妹夫朱富贵,暗中还与西兆的西林王做着交易。 之前,严牧也曾经想过,要设法将西兆西林王的势力从这里铲除。 如果能做到,那么这大晔的小粮仓就能完全地归属北雍,归属离王。 若是有朝一日,离王能成为北雍皇,到时论功行赏起来,自己的功劳也要排在前面! 但,骆衡虽然贪婪,却也是个狡猾的。 他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因此,他一边勾着西兆,一边牵着北雍。 这样一来,西兆和北雍若是想争夺更多的粮食,那就要比着抬价。 粮食的价格一抬再抬,骆衡自然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第1034章 两国间细 定罪问斩 西兆西林王派人潜伏进开平府,所使用的方法与北雍前离王袁镶如出一辙。 同样是从一间小店铺开始。 就这样,西兆和北雍的两间店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但又都彼此制衡牵制着,两边谁也灭不掉谁。 因为不管是谁对谁下手,自己也同样会暴露。 他们都是奸细,奸细自然都想隐藏。 于是,西兆西林王的人和北雍前离王的手下,就在这号称“大晔小粮仓”的开平府,保持了一种微妙的稳定和平衡。 而西兆和北雍两方要争夺更多的粮食,就只能靠抬升价格。 如此一来,骆衡等人就是最大的得利人。 只可惜了,好好的“大晔小粮仓”,就变成了他们之间博弈和交易的商场。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都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这话真的不假! 如今,无论是开平府知府骆衡、北雍前离王的手下严牧,还是西兆西林王的手下谢胜,今日全都跪在了这大堂上,跪在了萧诚毅面前。 他们抢夺“大晔小粮仓”的图谋,也就终止在今日了! 跪在下面的严牧,知道自己死期将近,还痴心妄想着垂死挣扎一番。 严牧抬起头,看向萧诚毅,“这位萧大人,小民只是一名商人。 商人做生意当然有买有卖,银货两讫,交易完成。 小民并没有做错什么。 大人您不能因为买卖之事处置小民。 更何况,大晔与北雍两国之间通商有条文可查。 小民在开平府做生意也是合规合法的。 就算小民是北雍人,那又如何?” “是吗? 你好像很有底气。 你觉得,如果本官处置了你这个北雍商人,就会引起大晔和北雍的两国争端? 会因你而起战火? 本官告诉你,一,大晔不怕与北雍开战; 二,就凭你,哼!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大晔与北雍是有两国通商的协议不假。 但那也该是合规合法的。 而你呢,贩卖皮货土产那只是表面; 私下里,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证据也已被本官掌握。 至于你肯不肯低头认罪……你觉得,本官会在意吗? 杀你们这些奸细,护我大晔安宁,本官可从来都不会手软。 更主要的……是这第三!” 萧诚毅停顿了一下,冷笑道:“北雍可是北雍皇的北雍。 而你……你是北雍叛贼前离王的手下。 你觉得北雍皇的北雍会庇护你这个叛贼吗? 你觉得,就算本官杀了你,北雍皇又会如何? 会追究?还是会表示感谢? 又或者,你希望本官将你交给北雍皇处置?” 听了萧诚毅的话,严牧顿时闭嘴了。 是啊!他是北雍人又如何? 他的主子离王如今已经是北雍的叛贼了! 他作为一个叛贼的手下,在大晔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叛贼离王,而不是为了北雍。 他追随的是离王,一样是背叛了北雍皇! 他难道还能指望北雍和北雍皇给予自己这个叛贼庇护吗? 自己的主子离王也一样指望不上。 离王自己都还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呢! 就算将来离王真能夺下皇位,登基为北雍皇,那于此时的自己还有何关系吗? 自己眼前只有一条死路。 死在大晔,或许只挨一刀; 若是像萧诚毅所说的,假如将自己送回北雍,交予北雍皇处置…… 那也许就是千刀万剐啊! 到了这会儿,严牧只剩下了满心的绝望和沮丧。 萧诚毅看看严牧,又看看跪在一旁的西兆西林王的手下谢胜。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雍前离王的人,一个是西兆西林王的人。 来处虽不同,但做的事情、对大晔的危害却是完全相同! 萧诚毅也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口舌,直接拍响惊堂木。 “啪”地一声,将跪在大堂上的几人惊得浑身一颤。 “罪人严牧、谢胜,一为北雍奸细,一为西兆奸细。 你二人分别以‘通达商铺’和‘元恒商铺’作为掩护,明面上做皮毛土产生意,实则暗地里勾结我大晔不法商人、贿赂收买大晔地方官员,盗取我大晔的粮食。 这几年,你们几乎盗空了我大晔开平府一带的粮食,其数目惊人,其行为恶劣! 罪行昭张,罪不容恕! 来人,将他二人押下去,等待处斩!”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响,几名官差上前来,不由分说,直接将两人拖下大堂。 二人被拖着,还在不甘心地大喊大叫。 一个高喊:“我是西兆人!” 另一个高喊:“我是北雍人!” 两人拼命挣扎叫喊:“你大晔官员无权处置我们。” 萧诚毅冷笑一声:“我大晔的官员有权处置危害我大晔国家利益的奸细! 你命由我不由你们! 你们的狗命,今日里本官收了! 再有胆敢危害我大晔的奸细,被本官抓到,本官一样收割他们的脑袋! 大晔,不是你们能随意横行,随心所欲的地方!” 第1035章 蝇营狗苟 意义何在 严牧、谢胜被拖下去了。 堂上只剩下了骆衡和骆衡的师爷,以及一名同知和一名府吏。 这名府吏就是最早为严牧和谢胜搭桥的人。 这名府吏的脑袋也要在今天掉下来。 这种吃里扒外的走狗,萧诚毅都懒得再跟他多费半句口舌,直接命人将他上枷拖下去,等候问斩。 至于那个同知林承旭,萧诚毅拿过有关他的罪状丢在面前。 之前已经看过,如今真是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承旭!”萧诚毅拍响惊堂木。 “犯官在。”林承旭低着头,沉声应答。 “林承旭,你当年也是进士及第,后又为官多年。 本官不会记错,在前几年,你的政绩还是可圈可点的; 本官也曾亲自浏览过你的政绩考核报告,那年你官升一级还是本官亲批。 可你后来……”萧诚毅一把抓起公案上有关林承旭的罪状。 “你与这骆衡同流合污了! 为什么?为了银钱吗? 这几年里,你捞到手的金银有多少? 今天,你跪在了这里。 接下来,等待你的是什么也不用本官再多说。 此刻,你不妨再仔细回想一番,你还觉得值吗? 本官听说你的儿子还是一名解元。 可他因为有你这个父亲,他的努力、他的前途,全都化为乌有了! 你贪赃枉法、出卖国家、背叛朝廷! 你的儿子、你的妻子、你的家人,他们因为你,全都难逃国法的惩处! 本官倒想知道,如今你还觉得你这几年卖国敛财,值得吗?” 此时的林承旭早已瘫软在了地上,脸上泪水纵横。 他后悔了! 他从昨天就后悔了! 不,他其实在这之前早就后悔了! 可是,一旦上了贼船,想下去……又怎么可能? 他们又怎么会让自己下贼船? 自己既回不了头,就只能跟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骆衡吃肉,自己这个同知跟着喝汤。 到今天,自己就要被这碗“汤”淹死了! 林承旭此时说不出来任何话。 认罪画押!只有认罪画押,接受被处斩的命运! 他的家人亲族也难逃律法惩处。 男人流放,女人官卖。 就算遇国喜大赦天下,凡牵涉叛国罪行,也不在免刑之列。 林家今生再无相聚之日。 林承旭也被押下。 最后,大堂上只剩下了骆衡和他的师爷詹德。 萧诚毅再一次拍响惊堂木,“詹德!” “小人在!”詹德应答。 “本官问你,你是哪里人?” 詹德微不可察地一颤,“小人……小人就是这开平府人士。” “是吗?那你的祖上是哪里人士?”萧诚毅再问。 “祖上……祖上……是泉州人士。 当年逃荒,跟着祖上迁居到了这开平府。”詹德答道。 “是吗?逃的是哪里的灾荒?乾州吗? 恐怕不是吧?恐怕比乾州还要远! 应该是在西兆的罗城吧?”萧诚毅语气淡淡的,不见一丝波澜。 “不……不是……”听到萧承毅提到了西兆的罗城,詹德心中就是一惊! 萧诚毅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大晔人? 他怎么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是…… “你是西兆人。”萧诚毅言辞肯定。 “哼!你潜伏大晔时日太久,不会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老家在西兆的罗城吧? 本官今日就提醒你一下,做人背祖忘宗可不好。”萧诚毅语带嘲讽。 詹德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 “不管你是西兆人还是哪里人,本官只告诉你,你只能魂断他乡了! 今日,就是你这奸细的死期!” 詹德是西兆人! 这件事在今日爆出来,就连跪在一旁的骆衡心中都是一惊。 原来,自己的师爷竟然是个西兆人。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掌握着西兆、掌握着北雍,掌握着“大晔的小粮仓”,自己在其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 谁知,自己早已经被西兆人和北雍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自己只是个过手财神而已! 自己只是赚了个过手财,担了叛国罪名、最后还得丢了性命。 “詹德,你混迹在大晔多年,你该知道,对奸细,本官最是深恶痛绝! 对待奸细,本官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除恶务尽。 有一个,杀一个,一个都不放过! 就因为有了你们,才会有那么多一切向钱看的内奸和叛国者! 他们为了钱财,被你们拖下水! 为了钱财,他们可以出卖一切,包括良心和国家! 他们甘当国家的蛀虫,老鼠! 他们和你们,对我大晔来说都是极大的祸害,所以,留你们不得! 来人,叫他签字画押,押下去,剐刑! 等此案全部审理完毕,一并行刑!” “是,大人!”侍卫和官差听令上前。 詹德完成了他这一生的最后一件事——签字画押! 签了字,画了押,也为自己的生命宣告了终结。 詹德也被带了下去。 此时大堂之上只剩下了一个骆衡。 此时的骆衡跪在那里浑身发着抖,抖如筛糠一般。 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他感觉自己突然变得那么可笑! 自己的府吏将自己拉下水; 而自己的师爷根本就是个奸细。 自己做着通敌卖国的事,而他们,却是在为各自的主子效命,为各自的国家效力。 在那里,他们或许还是有功之臣! 而自己,自己这个大晔人、大晔的官员,却成了大晔的罪人! 看似赚下了庞大的财富,可自己有命享受吗! 今日断头,带不走半文钱,自己几年来蝇营狗苟所做的一切又意义何在呢? 第1036章 步步诱惑 终落深渊 “骆衡。”萧诚毅坐在上方开口。 “是,萧大人!犯官在!”骆衡颤抖着声音应道。 “你知道本官为何将你留到最后问话吗?”萧诚毅问道。 “犯……犯官不知。”骆衡低着头,眼神闪躲。 “你真的不知吗? 死到临头,你还想将你心中的秘密带到地下去是吗? 你好歹也是做了几年大晔的官员,拿了几年大晔朝廷的俸禄。 你是想死后还要给大晔留下后患是吗?”萧诚毅沉声问道。 “回萧大人,犯官……犯官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犯官没有……没有秘密。” “你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 是吗? 你犯下的罪行是要株连九族的,你该知道吧?”萧诚毅问。 “是,犯官知道。”骆衡回答。 “知道就好。”萧诚毅点点头,“那本官问你,你是想干脆赴死? 还是想先尝过一遍大刑再去死? 还是……想让你的儿女家人也都跟着你承受一遍大刑?” “不!不!萧大人……” 萧诚毅不再说话,只是眼神犀利地看着那罗恒。 对上萧诚毅的眼神,骆衡慌忙转头躲闪。 那样的眼神,那样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神,他不敢对视。 “要是你能说出隐秘,本官倒可以对你的几位家眷网开一面,留给他们一线生机。 本官不想和你多费口舌,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一炷香之后,一切就都晚了! 来人,在骆衡面前点上一炷香。” “是,大人。”很快,从人将一支燃着的香火放在了骆衡眼前不远处。 香火点燃着,缕缕青烟冉冉升起。 今日无风,青烟徐徐直上,看着是那样的安详宁静。 然而,此刻骆衡的心中却犹如波涛翻涌一般! 说? 不说? 说? 不说? …… 这两个念头在骆衡心中激烈地交锋!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香就燃到了一半。 萧诚毅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将茶盏又放回到桌案上。 茶盏碰到桌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 就是这轻微的响声,也让那精神极度紧张的骆衡身躯一颤。 此时骆衡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的眼睛一时看向香火,一时又转头避开。 一段段香灰轻悄无声地落在地上,香枝一点一点逐渐变短,直到香火燃尽。 萧诚毅平静的声音传来,“既如此,那你就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吧! 你的子女、家眷、九族也跟着你一样不得善终!” 说着,萧诚毅拿起惊堂木就要拍下。 “且慢……”骆衡突然出声拦阻。 “且慢!萧大人,犯官……犯官……” “说!”萧诚毅将惊堂木放回了桌上,就这么平静地看着骆衡。 “林州府通判王志,还有……还有……成州府……成州府的知州蓝敏,他们……他们是表兄弟。 他们一个是……是犯官的同窗,一个……一个是犯官同榜的进士。 他们……他们任职的地方也都是……鱼米之乡。 犯官……犯官……曾经和他们联手……联手……” 萧诚毅的眉头锁紧,“你们的胃口不小啊! 你出卖一个‘大晔的小粮仓’还不够,还要将罪恶的魔爪伸向鱼米之乡! 你们这是想把大晔都卖了? 你祖祖辈辈应该都是大晔人吧? 你出卖大晔,出卖祖宗,为奸为盗、为鼠为狗,就是为了钱吗? 就为了金银,良心、家国都可以出卖,是吗?” 听着萧诚毅义正言辞的质问和谴责,骆衡既羞愧又后悔。 骆衡抬起头,看向坐在公案后高华正气的萧诚毅,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污秽不堪、肮脏到极点的垃圾。 又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盗贼老鼠! 同样都是大晔的朝廷命官,萧诚毅能够庄严凛然、光明正大地高坐于公堂之上; 而自己,却变成了可耻的国之叛贼阶下囚! 不,应该说不久之后,自己就会变成刀下鬼! 骆衡此刻突然想起来许多他早已淡忘了的事…… 其中包括,他第一次将大批粮食偷卖与严牧,赚得的那一大笔金银时的狂喜! 哦,还包括在那之前,自己纳的那一房美貌小妾莺颜时的得意满足! 还有更早的,在自己纳小妾莺颜之前,自己过四十岁生辰时登门的那位不速之客。 那是自己的府吏引荐到自己面前的严牧。 严牧带来的那一份寿礼,是自己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手笔! 哪怕开始时,严牧在自己眼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可在他送上那份寿礼的一瞬间,他在自己眼中就变成了一座金光闪闪的财神! 就那一份寿礼,自己就沦陷了! 再加上后来的那个莺颜,那个带着大笔嫁妆做了自己小妾的女人。 她是严牧的侄女。 呵呵,骆衡现在真想再见那女人一面,问问她,她真的是严牧的侄女吗? 可又一想,罢了! 是与不是,就算问清楚了,还有意义吗? 还有那谢胜,一样是送上了一份寿礼。 那份寿礼是送给自己夫人的。 那一份寿礼,就算自己做知府做到一百岁,所得的俸禄,也不够那份寿礼的一半儿! 金钱迷人眼! 美色迷人眼! 迷了,就不容易再清醒。 迷了,就只会一直追逐下去…… 可不知在迈哪一步时,脚下是无底的深渊! 第1037章 青天重现 百姓欢颜 如今的骆衡明白了,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钱,眼里只看得到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最终那钱,是会毁掉这个人的一切的! 然而,自己走到了今天,明白了又如何? 清醒了又如何? 让他清醒的,是眼前的律法; 是眼前的深渊! 想他年轻时,也是十几年寒窗苦读,也想的是为国为民。 一路科举到进士及第,官至知府,仕途也算是顺畅。 然而今天呢? 到今天,他骆衡的生命就要戛然而止! 他骆衡的人生意义……归零了! 骆衡抬起头,看向上面坐着的萧诚毅,“萧大人,犯官自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 但求萧大人……求萧大人……犯官……” “好了,你不用再说。”萧诚毅打断了骆衡的话。 萧诚毅知道骆衡要说什么。 本官之前既已承诺,便会说到做到。 你的子女当中,有几个无知的稚童。 他们既是无知的稚童,那本官就网开一面。 流放也好,苦役也好,都替他们免去。 本官会将他们安置在好人家教养长大。 若他们将来有出息,一样可以读书上进。” 骆衡听了,眼中两行浊泪流下,跪地放声痛哭,“多谢……多谢萧大人!” “将骆衡带下去,与所有死刑犯一道打入木笼囚车,押赴刑场,少时本官亲自监斩。”萧诚毅吩咐。 “是,大人!”官差、侍从过来,将已经瘫软无力的骆衡直接拖起,拉下堂去。 随着一个个死刑犯被押上木笼囚车,从大堂下的院中到县衙大门外,顿时引起一阵阵的骚动。 人们的惊呼和议论声不绝于耳。 那些被判处流放和苦役的,暂时仍押回大牢,改日安排人手将他们送往流放和服苦役之地。 而今日,死刑犯是都要处死的。 院内的人也都跟着涌出了县衙大门。 县衙大门外一字排开的多辆木笼囚车被军士们严密把守着。 大堂上,萧诚毅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几个孩子,“一会儿,你们都回到咱们暂住的院子去。 你们都还太小,刑场之上过于血腥,你们就都别去了。” 几个孩子的眼中本来还有着些许跃跃欲试的亮光,此时,听了萧诚毅的话,顿时,眼中的光灭了。 但他们也知道,萧诚毅的话既已说出,那就不会再更改。 他们都是孩子。 不让他们去刑场面对血腥的场面,也是萧诚毅作为长辈对他们的爱护。 几个孩子没有执拗,纷纷点了点头。 萧诚毅安排张华和李勇带人将几个孩子先送回了他们暂住的院子。 然后,自己起身也出了县衙大门,坐上了马车,去往刑场监斩。 萧诚毅将判决一下,书吏便将所有死刑人员的罪证一一书写清楚,张贴到了县衙大门外,并由专人高声宣读。 此时,百姓们都已知道了这些贪官污吏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这开平府楼亭县可是号称“大晔小粮仓”啊! 可粮食都去了哪里呢? 尤其是那些辛苦耕种的农人。 他们辛辛苦苦地耕种,交了该交的粮食、又被抢夺了剩余的粮食…… 他们种粮却吃不到粮,只靠着野菜半饥半饱地熬着日子。 然而他们辛苦种出的粮食却被这些贪官污吏出卖给了敌国,赚了黑心钱! 在场的百姓们都在懊悔,他们事先不知道今日要处斩这些赃官! 他们没有预备任何可以用来发泄怒火的东西! 好东西,他们可舍不得拿来扔向这些坏人! 于是,这些百姓们就跟随着木笼囚车一起向前走着,一路之上,咒骂之声不断! 木笼囚车来到刑场。 这里也是这些贪官污吏生命的终点。 刑场上有临时搭起的刑台。 萧诚毅命人将所有的死刑犯押上刑台,验明正身,朱笔圈点后,开始行刑。 剐刑残酷,斩刑恐怖! 但,那要看对谁。 如果剐的是贪官,斩的是污吏,那这份血腥看到咬牙切齿的百姓们眼里,带给他们的就是复仇的快感! 刑场上,虽然能听到一阵一阵的惊呼声,但却没有人中途离去。 他们忍受了太久,他们愤怒了太久! 他们一定要亲眼看着,亲眼看着这些往日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下地狱! 斩首一刀,剐刑数千刀! 百姓们就这样咬着牙、瞪着眼看着,直到看着赃官的头颅滚下,直到看着赃官变成白骨森森,百姓们心中的恶气才算是发泄了出来。 随之,就听到这楼亭县城里城外接二连三响起了鞭炮声! 工夫不大,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响成了一片!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今天,对于开平府楼亭县的百姓们来说比过年还要重要!比过年还要热闹! 他们看着头顶的青天,感觉他们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了!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刑场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拥到了监斩台前,跪倒在地,朝着萧诚毅磕头致谢。 萧诚毅走上前几步,朝着百姓们拱手,“各位父老乡亲,请起吧! 贪官污吏可以逞凶一时,但不能横行一世! 他们注定的下场早晚会到来!” 在场的百姓们看着萧诚毅,就如同看到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知道,有萧诚毅这样的好官,有承祺帝那样的好皇上,他们小百姓也可以活得更好! 第1038章 众人启程 先去主婚 鞭炮声从楼亭县城这里开始一阵一阵地响着,又从这里一阵一阵地向四外蔓延开。 渐渐的,整个开平府都被鞭炮声笼罩在其中。 开平府的百姓从今日起重见了天日,这些贪官污吏被萧大人杀的杀,发的发。 今后,他们所在的这“大晔的小粮仓”,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那块福地。 他们只要辛勤耕作,种出粮食,除了上交给朝廷的以外,剩下的,就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了! 他们可以留下吃,也可以卖掉换成银子,换取生活所需,总之,他们可以好好地生活了! 想到这些,眼前都充满了希望! 萧诚毅将这里的情况写进奏折里,派人快马进京上呈承祺帝。 同时还有写给吏部和萧一凡的信,请朝廷和吏部尽快地安排官员来开平府楼亭县,补上官位空缺。 至于眼下,萧诚毅只能在身边的随从人员之中,挑选几个适用的,先将地方的政务管理起来。 待新任官员到来,他们将公务交接,再一路跟上来。 从开平府和楼亭县两边抄捡出来的金银财物,除去要留在地方财政上运作的银两之外,其他的全部装箱装车上交国库,派专人运回京城。 粮仓中的粮食也都清点好数目封存起来,作为朝廷的一处备用粮库,由新来的地方官直接管理。 判处流放的和判处服苦役的那些人,也要于次日正式派人押送发往服刑之地。 这些事都安排完毕,这边的事情也就基本告一段落了。 萧诚毅安排所有从人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就离开这里,继续南行。 次日一早,众人起身,萧诚毅带着一群孩子早早起来练功。 看东方一轮红日正在升起,今天必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狄星月今天也起了个大早,她与云纱和素锦一起备好了一份喜庆的贺礼。 昨日已经听萧诚毅说起,今日一大早,她们临行之前,要先去樊家,为樊泽和徐萍儿主婚。 去参加婚礼,一份礼物是必须要有的。 院中,萧诚毅打完一趟拳,便站在那里看着孩子们吼吼哈哈地练着武功。 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孩子,两位老人家捋着胡须,相视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练完功,收住拳脚,几个孩子欢蹦乱跳地拥去了凤鸣二老身边。 下人们准备好了早膳,众人洗漱之后在桌旁坐下。 行李等物都已经装上了马车,只等着一会儿掐着喜事的吉时前去樊家主婚,参加婚礼。 然后,他们就要登程继续赶路了! 众人用着早膳,一群孩子还在兴奋地议论着昨日楼亭县百姓们欢欣鼓舞的样子,议论着昨天一天都没有停歇下来的鞭炮声。 而萧雨珠则是笑嘻嘻地说起,一会儿自己也要到樊家去主婚。 昨日,她是听着爹爹说要去樊家,为樊泽和徐萍儿做主婚。 至于做主婚是什么,萧雨珠真不太懂。 按照萧雨珠从字面上的理解,做主婚就是要为成亲的人做主。 嗯,她是凤珠郡主,她可以去为那个苦命但是又十分坚强的徐萍儿做主。 由她这个小福星做主,徐萍儿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 于是,从昨天到今天,萧雨珠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去为徐萍儿做主…… 哦,对,是要去主婚,她还要拉着琦哥哥和她的所有哥哥们一起去做主。 她们这么多的人一起为徐萍儿做主,徐萍儿的福气一定会更多! 用罢早膳,众人喝了杯茶,说了会儿闲话,底下的人都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了。 云纱和素锦也将院中所有的地方又都巡视了一遍,以免遗落下东西。 直到全都确认一遍之后,回来向狄星月禀报:“夫人,奴婢们又去检查了一遍,咱们没有东西遗落,都已经收拾上车了。” 狄星月点了点头,“好。” 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夫君,时辰差不多了,要是去做主婚的话,我们也该动身过去了。 总不能新人都拜了堂,入了洞房,主婚之人才到啊!” 萧诚毅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就过去吧。 参加完婚礼,我们还要赶路去宁城。” “嗯!“狄星月笑着点头,跟着萧诚毅站起身。 萧雨珠几个孩子一听说这就要去樊家参加婚礼做主婚了,全都欢呼着站起身,簇拥着笑呵呵的凤鸣二老,跟着萧诚毅夫妻俩呼啦啦地跑了出去。 大家走到院外,上了马车。 有的孩子还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住了两天的这座院子。 马车咕噜噜启动。 今日,萧诚毅可没有再摆开钦差大臣的仪仗。 军士们已经被他安排先行了。 他身边只带着十几名侍卫和随行的几名吏部的官员,还有安济营蓝令、红令和绿令的几人,总共也就三十几个人。 一行人直朝着樊家赶去。 第1039章 钦差一行 主婚贺喜 城东樊家。 今天,樊家的独子樊泽要迎娶徐萍儿。 昨日从县衙回来后,樊父和樊母便将徐萍儿送到了樊泽的叔叔家,让她在那里上轿出嫁。 樊母将嫁衣、盖头、首饰等一应物品全都齐齐整整地给徐萍儿备好,一并送了过去。 而樊家这里却是忙着里外布置,张灯结彩,准备第二天迎接新妇进门。 樊泽与徐萍儿本就是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地长大。 樊母与徐萍儿的母亲自幼相交,一直盼着两人的儿女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谁知徐萍儿的母亲去得早,徐萍儿的爹鬼迷了心窍,偏要用自己好好的女儿去攀附那楼亭县的恶霸,险些害了女儿的一辈子。 如今,徐萍儿终于苦尽甘来,得与樊泽重续前缘,终成眷属。 他们的心中万分地感激着萧诚毅萧大人,是萧诚毅萧大人赐予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樊家这边一直忙到了入夜,总算是将一应事务安排好了! 也就是合眼打了个盹儿,天也就蒙蒙亮了。 樊家上下又都忙着起了身。 门上的大红喜字是昨天就已经贴上了。 红绸、红灯笼也早在大门上方挂好了。 樊泽的书童顺心早早地就将两挂长长的鞭炮扯了出去,就等着新人的花轿一上门,这里就将鞭炮点燃。 樊父准备好了一箩筐的铜板,准备着一会儿在花轿迎亲的路上洒出去增添喜气。 樊母也催着樊泽沐浴、束发、更衣,换好了一身大红的喜服,准备着一会儿领着花轿去二叔家迎亲。 樊父和楼亭县城中三友酒楼的东家钟鹤是好友。 他直接将喜宴拜托给了三友酒楼去张罗。 从一应采买、备料,到大厨烹饪、小二上菜全都交给了三友酒楼。 樊父只出银子就行了,其他的一点儿都不用再操心。 三友酒楼的东家钟鹤也是爽快人,答应得极其干脆,直接将三友酒楼的生意停了一天。 钟鹤亲自带着所有的大厨、小二,带着全套家伙什一大早就赶到了樊家,准备大展拳脚,帮着樊家操办一场风光体面的喜宴! 樊父一早就与钟鹤说明了,今日为儿子和新妇主婚的可是钦差大臣萧大人和夫人星月郡主! 还有当朝的太子和凤珠郡主,以及一众贵公子。 因此,今日的喜宴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和疏漏。 三友酒楼的东家钟鹤听说了,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举整个酒楼之力,来办樊家的这一场喜宴。 自从那徐父将与樊家早有婚约的女儿送去楼亭县县令家,许配给了那县令的恶霸儿子朱斐,樊家就一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钟鹤和樊父是好友,又怎会不知这前前后后的事情。 如今,开平府楼亭县就如同拨开乌云见了青天; 樊家也终于挥散了那片愁云惨雾,重现了笑颜! 今日樊家大办喜事,那三友酒楼的东家钟鹤又怎能不全力支持! 萧诚毅一行马车朝着樊家来,萧雨珠的小脑袋一直从车窗朝外探着,看着。 她一眼就看到了街里一户人家的门口张灯结彩,还有两大串的鞭炮,从门口儿一直伸延到了巷子口。 萧雨珠兴奋地伸着小手指向前边,“爹爹,娘亲,琦哥哥快看,樊家一定是那一家!一定是那一家!” “嗯!珠儿看得没错,就是那一家!”赫连琦嘴里柔声哄着,手臂可是紧紧地搂着萧雨珠,唯恐她兴奋之下磕着碰着。 萧诚毅他们的马车才一进巷口,早有樊家的小厮跑进去报信。 樊父、樊母和樊泽听说了,忙从里面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马车在樊家门口停下。 从人放好脚凳,萧诚毅率先从马车上走下来,回身又将狄星月也扶了下来。 跟在他们身后下来的是抱着萧雨珠的赫连琦。 后面的人下马车的下马车,下马的下马,全都朝着樊家的门口走来。 樊父、樊母和樊泽带着家中的下人和早来帮忙的亲朋赶上前来跪地相迎,“草民(学生)拜见萧大人,萧夫人!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凤珠郡主! 拜见各位大人! 萧诚毅笑着抬手招呼樊家一众人起身,“都快起来吧! 恭喜恭喜呀! 今日贵府办喜事,我等只是上门来贺喜,外带讨杯喜酒,万不可喧宾夺主!” 说着,萧诚毅又看向樊泽,“时辰不早了,你今天是新郎,也该动身去接你的新娘了!” “是! 先请萧大人,夫人,太子殿下,凤珠郡主和各位贵人里面坐吧!学生这厢失陪先去迎亲了! 多有怠慢,请各位贵人勿怪!” “好啦,你是新郎!今日新人最大! 你快去吧,别误了吉时!”萧诚毅笑道。 “是!学生这就动身去迎亲!” 樊泽和父母一起,将萧诚毅一行人迎进了家中,便告退出来了。 自己骑上头扎彩球的高头大马,带着八抬花轿,吹吹打打,到二叔家去接徐萍儿。 第1040章 一边喜气 一边梦醒 樊家虽不算大,但也是宽宽敞敞的两进院落。 如今,整个院子里,大红双喜字到处可见,处处披彩挂红,一派喜气洋洋。 沿着通往正屋的甬道两边,已经均匀地摆开了十几张方桌。 方桌边围着的方凳也已经摆好。 南边院墙有一道月洞门。 月洞门里是一个跨院,那里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跨院里也很宽敞,在那里临时砌起了几个灶台,钟鹤钟老板正带着三友酒楼的大厨们在灶上忙活着。 炖的、煮的、炸的都已经开始下锅了。 一阵阵香气随着那一阵烟火气四散飘来,香气诱人。 院中有不少小孩子,他们穿着新衣裳,手里抓着麻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玩耍。 萧诚毅一行人被樊父、樊母迎进院中。 当这些孩子们看到萧诚毅一行人被迎进来,年龄大些已经懂事了的都乖乖地朝两旁退去; 年龄小一些的也被他们的娘亲牵住手拉到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立着,唯恐扰到了刚刚进门的这些位贵人。 赫连琦牵着萧雨珠的手,萧雨霖、狄舸、狄航、萧征和“京城四小霸”几个孩子跟在萧诚毅和狄星月身后一起走进来,一直被樊父、樊母迎进了正厅中落座。 樊父、樊母亲自为萧诚毅和狄星月送上两盏茶,又为这些孩子们端来了清淡的茶水或是果汁。 萧诚毅和狄星月落座后,喝了两口茶,便将茶盏放下。 萧诚毅看向樊父、樊母,你们二位不要光招呼我们,我看亲友四邻的来了不少人,你们自去招呼他们吧,我们在这里坐着等新人到来也就是了。 应该过不了多久,花轿也就该回来了。” “是!那……”樊母看向樊父,“他爹,你在屋中陪着萧大人,夫人和各位小贵人,我去院中招待亲朋和街坊邻居。” “也好!”樊父忙点头答应。 夫妻俩分头张罗,总不能真的将萧大人夫妇和这一群小贵人,以及他们的随行官员晾在屋中,由着人家枯坐着。 樊泽的二叔家离这里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只不过,新人的花轿总不能刚刚抬起,没走几步就要落轿。 况且,不是还有个讲究吗?迎亲去和回不能走同一条路。 因此,樊泽骑着高头大马,接上了徐萍儿,领着花轿,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而去,往相反的方向多绕了大半圈儿,才又从另一边回了樊家。 今天,徐萍儿的哥哥徐之明一大早就赶到了樊泽的二叔家。 他要亲自送妹妹出嫁。 对于他来说,今天才是他妹妹真真正正的出嫁。 之前,他们的父亲徐丰一心攀附官家,趁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在家中,将妹妹送去了朱家那个虎狼窝。 害得妹妹受了好大的委屈! 如今,妹妹于归之期,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地送妹妹上花轿。 徐之明为妹妹置办了一份风光的嫁妆; 送新人上轿,也是徐之明这个做大哥的将妹妹从屋中一直背到了花轿上。 徐之明看向已坐在花轿中的妹妹,一身的大红喜服,蒙着大红的盖头,手中捧着一只红彤彤的苹果。 此时的徐之明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他伸手摸了摸徐萍儿那蒙着大红盖巾的头,含着泪说道:“萍儿,今天哥哥送你出嫁。 但是你记着,哥哥永远都是哥哥! 红盖头下的徐萍儿早已是热泪盈眶,她的头重重地点了点,“我知道的,哥哥!” 兄妹俩隔着一层红盖头相对落泪。 徐之明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转身将轿帘放下。 徐之明转头看向站在花轿旁的繁泽,拍了拍繁泽的肩头,“妹夫,我妹妹就托付给你了! 我有句话,此时说来,或者不合时宜。 但,我还是想把丑话说在前面。 我徐之明只有这一个妹妹,不管她是在家还是出嫁,她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今天,她嫁给了你。 若是将来有一天,你不再喜欢她了,不想要她了,没关系,你告诉我,我接她回家,我养她老。 但是,你不能打她,不能骂她,不能欺负她! 樊泽听着大舅哥的话,眼中也涌上了泪水,“大哥,你放心吧,我樊泽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都会好好待萍儿。 我不可能会打她骂她! 我也绝不会负她! 否则,就让我樊泽天诛地灭!” 徐之明抬头看向樊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朝一旁退后两步。 “你的话我记住了! 我妹妹就托付给你了!” 樊泽点点头,朝着徐之明深深一揖后,回头翻身上马,引着大红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朝着街道的另一边慢慢地去了。 樊泽的书童走在喜轿旁一路撒着喜钱,引得不少大人孩子追着花轿跑,一路捡着喜钱,一路道着恭喜! 徐之明站在这里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才将眼泪擦了擦。 樊家的二叔二婶儿还要赶着去大哥家参加喜宴,徐之明向他们道过谢,与他们告辞,带着自己的从人,沿着来路慢慢地朝前走着。 拐过街角,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一副肥肥胖胖、圆圆滚滚的身子缩在墙角,那是他和徐萍儿的父亲徐丰。 昨天、朱福贵一家砍头,徐丰这个所谓的亲家躲在铺子里没敢露面; 今天徐萍儿出嫁,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脸露面,只偷偷地躲在这街角看着。 徐之明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眉头皱了皱,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回了自己的宅子。 徐丰站在街道当中,看向这边,女儿坐的花轿已经走远,就连鼓乐声也渐渐地听不到了; 再看看这边,儿子也带着人转过前面的街角看不见了。 只剩了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一门心思攀附的官家权贵,甚至赔上了女儿。 可结果呢,朱家只是把他当成了随时伸手拿钱的钱罐子,而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最后,朱富贵一家身首异处; 而他也幸好只是吃了亏,赔了银子和女儿,并没有被朱福贵真正当成自己人同流合污,如今反倒还留住了性命! 他为了钱,苦心钻营一场,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被朱家当成可以不停索取的冤大头! 而今,女儿、儿子都不再认他。 他如同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大笔的银子赔了,儿女都没有了。 徐丰转身走回铺子,就这两天的功夫,眼见着他腰背佝偻了,就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第1041章 柔声细语 冷面相对 樊家。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以及几名随行的官员,带着几个孩子在正厅里坐着。 有他们在这里坐着,樊家的一些亲朋好友便都不敢进来正厅了。 萧诚毅觉得耽误了人家待客不太好,这些孩子坐在这里也是枯燥无趣。 干脆也让他们出去院中活动活动。 院子里有些孩子在跑来跑去地玩儿; 也有的,则是挤在跨院的门口,看着里面三友酒楼的大厨们煎炒烹炸; 还有的,则是坐在桌边,抓着桌上的零食、糖果、小点心吃。 “你们几个也去院子里玩儿玩儿吧! 我看院子里有不少孩子,你们可以去和他们一起玩儿。” 萧诚毅指了指院子,笑着说道。 萧雨霖、狄舸、狄舫、萧征几个大一些还好,但“京城四小霸”还小,他们早就在这里坐不住了,早就想出去遛遛小短腿了! 听了萧诚毅的话,孩子们答应着站起身,规规矩矩地朝着萧诚毅和狄星月行了一礼,便出了正厅,去了院中。 这里的孩子刚一开始还有些拘着,知道这些位都是京城来的高门贵公子,他们都必须恭敬着。 但,毕竟孩子的世界简单得多。 功夫不大,大孩子们便坐在一处说起各自读的书,或是听萧雨霖几个讲述他们一路行来的见闻; 小孩子们则是跟着“京城四小霸”一起院里院外地跑,小小地淘淘气,再一起吃吃零食糖果。 “京城四小霸”虽然淘气,但懂事。 知道这里是别人家,他们有分寸。 很快,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就玩儿到了一处。 只有赫连琦守着萧雨珠单独坐在一张桌子旁边。 有几个小姑娘,看着玉娃娃一样的萧雨珠,心里喜欢,想过来和萧雨珠玩儿。 可看着萧雨珠身边的赫连琦,她们就有些胆怯了,只远远地看向萧雨珠这边。 还有的小姑娘,从心里羡慕萧雨珠时刻都有高贵俊美的赫连琦陪着。 她们听萧雨珠叫着琦哥哥,她们也想要这样的小哥哥。 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大着胆子靠过来,手指着萧雨珠,满眼渴求地朝着赫连琦说道:“我可不可以像她一样,也叫你琦哥哥?” “不可以!”赫连琦面无表情,声音冷硬,直接拒人千里之外,完全不似对着萧雨珠时那样的温声细语。 赫连琦突然变得异常冷峻的脸,直接把小姑娘吓哭了,撇着嘴、流着泪,转身就跑去一旁找自己的娘亲了。 小姑娘的娘亲忙抱着小姑娘躲出老远,嘴里小声安抚着。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和自己的娘亲哭诉:“那个好看的小哥哥……那个小妹妹就可以叫他琦哥哥,就可以被那个好看的小哥哥抱着。 我也想叫他琦哥哥,我也想让他抱,可他说不可以!呜呜呜……” 小姑娘的娘亲一脸无奈,只好和自己的女儿解释:“他们两位是咱们大晔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和小福星凤珠郡主! 咱们只是平民百姓。 小郡主叫太子殿下做哥哥可以。 如果你也去叫,那就是冒犯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不高兴的。懂吗?” “不懂。” 好吧,白说了! 小姑娘只有六七岁,她平时连这楼亭县里的官家都没见过,她更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而且,她看那个漂亮的小哥哥,可以对那个漂亮的小妹妹那样的柔声细语,呵护备至,自己也想靠近他,也想叫他琦哥哥,也想被他抱着哄着…… 可是,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在看向自己时就突然变得好怕人啊! 她不敢再靠过去了。 有此遗憾的不止这一个小姑娘。 就连萧雨霖、狄舸、狄舫、萧征他们也一样,男孩子靠过来,他们可以一起谈论男孩子们的话题; 女孩子们有凑过来的,他们半句话都不答,一个眼神都不给。 他们都在十岁上下了,也有男女大防的意识了。 最后,院中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景象—— 两张桌子边,坐了十几个男孩子,他们聊着京城,聊着开平府楼亭县; 而另一张桌边,只有赫连琦陪着萧雨珠。 有赫连琦那张闲人勿近的俊脸在,再没有谁敢凑到这张桌子边。 毕竟樊家在办喜事,萧雨霖和狄舸他们这些孩子也从不会仗着家世欺负人,院子里的大人孩子们慢慢地也开始有说有笑了。 这其中,还夹杂着从跨院儿里传出锅勺碰撞的声音。 忽然,一个半大的男孩子从院外直冲进来,嘴里高声喊着:“大伯,大伯娘,花轿到了!花轿到了!” 随着他的报信儿,就听着外面从远处到近处,开始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竹声。 这应该是那两串从大门口一直扯到了街巷口的鞭炮被点燃了。 这也说明守在巷口的人已经看到了迎亲的队伍。 于是,院中也瞬间跟着热闹起来! 院中人连大带小的,全朝着院外跑去,他们想看着新人下花轿。 第1042章 新人拜堂 送入洞房 萧雨珠看着本来都在院中的人,呼啦啦地全都跑去了院外。 她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向赫连琦,“琦哥哥,我们也去看花轿好不好? 珠儿还要看新娘子!” 赫连琦笑着说道:“珠儿莫不是忘了? 你可是要为一对新人主婚的! 主婚人是要端端正正坐在正堂上的!” 萧雨珠听了,瘪瘪小嘴儿,眨了眨大眼睛,她想去看热闹怎么办? 赫连琦看着萧雨珠的小表情,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他怎么可能让珠儿妹妹有遗憾呢! “琦哥哥先抱你去门口看新人下轿,然后再回正堂主婚,好不好?” 萧雨珠一听,立刻欢跳起来,张开两条小胖胳膊要抱抱。 赫连琦一把将萧雨珠抱起,朝着门口走去。 有人看到了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过来,忙低声通知着前面的人,“哎,让一让,让一让,太子殿下和凤珠郡主过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 众人虽拥着朝前去看热闹,但耳朵听到了后面人的提示,哪有谁敢不让路的。 于是人们都往两边让了让,让出了中间一条路,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一直走到了院门外。 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爆竹炸响的烟雾弥漫。 烟雾之中,慢慢出现了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满脸喜气、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樊泽。 在他的身后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 这时,人们就看着一顶八抬大轿拐进了这条街。 花轿在爆竹声中,在围观众人的欢呼声中稳稳落地。 轿杆撤去,喜婆婆挥动着红色地手帕,上前来提醒刚刚下马的樊泽,“新郎官儿,快快过去踢轿门儿,接新娘子下轿啊!” 新郎官樊泽稳步走向花轿。 来到花轿轿门前,樊泽站住了。 “新郎官儿,快踢轿门啊!”喜婆婆又提醒了一句。 樊泽没有动,而是温声对着花轿里说了一句,“萍儿,我们到家了!” 一句“我们到家了”,坐在花轿中的徐萍儿,心中五味杂陈,同时也感到有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 她又有家了! 曾经她那个爹以命相逼,将她送去了朱家。 从那时起,她就只当自己是用命还了她爹的养育之恩。 她是闭着眼睛跳进了火坑! 她一心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如果保不住,那就一死,了却一生! 反正她的心死了,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了! 徐萍儿无比感激萧大人! 是萧大人将她救了出来,是萧大人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而樊泽的不离不弃、樊家父母的慈爱宽容,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樊泽刚刚对她说“我们到家了”,她要下花轿,她要跟着樊泽回家! 轿门打开,轿帘掀开,蒙着盖头的徐萍儿就见一只秀气修长的手伸到了盖头下。 她认得,那是樊泽的手。 徐萍儿没有半分迟疑,就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樊泽将徐萍儿的手紧紧握住,牵着她下了花轿,一步一步走上门口的台阶。 迈过门槛儿,进了樊家门。 徐萍儿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心中对自己说:我徐萍儿从此就是樊家妇、是樊泽的妻、是爹娘的儿媳。 徐萍儿此生绝不辜负樊家的恩情! 新人一路跨马鞍、跨火盆儿,踩着红毯,一直走入了正厅。 厅中正位,一左一右坐的是樊父樊母。 原本樊父樊母不敢坐在正位,想请萧诚毅和狄星月坐上去。 还是萧诚毅和狄星月说什么也不答应。 萧诚毅笑着说道:“你们二位就稳稳当当地坐在正位吧! 新郎新娘要拜的是父母高堂! 我们只是主婚、证婚,外带喝杯喜酒!” 最后,在萧诚毅的一再坚持下,到底是让樊父樊母坐在了正位,而萧诚毅和狄星月带着孩子们坐在一侧,另一侧则是坐了几位樊家族中的长辈。 樊泽没有用红绸,而是直接牵着徐萍儿的手走进了正厅中。 随着厅中傧相的高唱:“一家伊始,吉庆满门! 新人上跪,白头誓成! 一拜天地!” 樊泽与徐萍儿转过身朝外,恭恭敬敬地跪下,拜过天。拜过地; 随后,在喜婆婆和小丫鬟的搀扶下,徐萍儿随着樊泽站起来。 待二人转过身,又听着傧相的唱和,“二拜高堂!” 樊泽和徐萍儿再次跪了下去,朝着正位的父母双亲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樊父樊母激动地满眼含泪。 “夫妻对拜!” 樊泽和徐萍儿两人面对面互相拜礼。 “礼成!送入洞房!”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向了新房。 第1043章 太子郡主 新房观礼 新人去了新房,院中准备开喜宴。 三友酒楼的小二们开始忙了。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被流水般地送到一张张桌子上。 亲朋好友围坐在桌边,边吃着菜肴,饮着美酒,边说着吉利喜庆的话。 樊父樊母则要在正厅中陪着萧诚毅和狄星月、孩子们,以及随行的官员、侍卫。 “京城四小霸”他们刚刚和这里的孩子们已经处熟了,他们倒宁愿和那些孩子们坐一桌去,可以边吃边玩儿边说笑。 萧诚毅也由着他们。 于是,正厅中就只有樊父樊母和族中的几位长者陪着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赫连琦和萧雨珠,还有几位随行的官员和一众侍卫。 至于那些孩子们,本该坐到留给孩子们的那几桌席面上。 只是现在,那里哪还有孩子们的影子啊? 原来,由“京城四小霸”带头儿,才出了正厅,他们就招呼上了一群孩子,直接拐弯儿跑去了后面的新房看新娘新郎去了! 萧雨珠看见哥哥们全都跑了,她也想去。 萧雨珠扭头看向赫连琦,忽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 赫连琦看懂了萧雨珠眼中的含义,他哪里会拒绝呢? 赫连琦笑了一下,看向萧诚毅和狄星月,“叔叔婶婶,我抱珠儿妹妹去新房那边玩儿一会儿,就回来。” 萧诚毅和狄星月笑着点了点头,“行,去吧!” 狄星月又多嘱咐几句:“琦儿告诉那几个调皮鬼,玩儿归玩儿,闹归闹,不要淘气太过哦!” “知道了!”赫连琦答应着,一把将萧雨珠抱起来,也去了新房,找他们的伙伴儿去看新娘子了! 新房中,孩子们呼啦啦地追了进来,看着新人坐床,饮合卺酒。 新人坐床,喜婆婆将绑着红绳的秤杆递到了新郎官樊泽手中。 樊泽将秤杆接了过来。 他的手有些抖。 樊泽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地将秤杆探过去,将徐萍儿头上的盖头慢慢地挑开了。 徐萍儿本就长得清秀娇美。 如今这一张脸经过精描细画,再加上无限的喜气,观之令人心动,直把樊泽看得定住了眼睛。 还是喜婆婆将合卺酒递过来,樊泽才回了神。 “新郎新娘饮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喜婆婆说着祝福的话,将两杯合卺酒分别放到一对新人手中。 樊泽和徐萍儿将合卺酒接在手中,四目深情相对,饮酒入口。 就在这一瞬间,白头之约就已经立下了。 另一位喜婆婆则是一脸喜色地端着一个小碗儿,拿着一双筷子,步履款款地走了过来。 她夹起一个饺子递到徐萍儿的嘴边,“新娘开金口,吃个饺子吧。” 徐萍儿微微张嘴,咬了一点。 “新娘子啊,生不生啊?”喜婆婆笑咪咪地看着徐萍儿,等着她回答。 徐萍儿知道喜婆婆问的什么意思。 她低垂粉颈,满面羞红。 但,她还是忍着害羞,轻轻点了点头,“生的。” 随着她那一句“生的”,满屋人的笑声、欢呼声同时响起。 “新郎官儿也坐下吧! 新郎新娘坐喜床,恩恩爱爱福寿长!”喜婆婆吉祥祝福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出口。 刚刚送上饺子的那个喜婆婆早已将碗和筷子放下了。 此刻,她又拿了一把绑着红丝带的小小金剪刀走了过来,将樊泽和徐萍儿的头发各剪下一小绺,用一根红线细细的扎在一起,放进了一个绣着鸳鸯并蒂莲的红色小荷包中。 又将小荷包放在了床头枕下。 夫妻结发,结发为夫妻。从此相爱永不离! 至此,婚礼才暂时算告一段落。 这一刻起,他们就是结发夫妻了。 从此,他们恩爱相伴,不离不弃,相守白头! 接下来只差夜晚的入洞房了。 此刻,喜婆婆则是出言催促着樊泽,“我说新郎官儿,喜婆婆知道你舍不得离开你的新娘子! 不过,这会儿啊,你该出去给登门贺喜的贵客们敬酒才对! 你的新娘子,我们自会替你守着!” “对,我们替你守着!”一道奶音儿突然响起。 众人寻着声音看过来,原来是在一个俊美小少年怀中抱着的漂亮女娃娃口中发出来的。 众人知道,这俊美小少年是当朝太子; 太子怀里抱着的漂亮女娃娃是小福星凤珠郡主。 他们身边有皇子,有王府和国公府的贵公子。 这些贵人们亲自登门来樊家贺喜,外面还有钦差萧夫妇和一众官员! 有这么多的贵人登门贺喜主婚,还有他们大晔的太子殿下、小福星凤珠郡主和一众小贵人亲自来到洞房之中祝福一对新人。 众人感叹:这樊家可真是福分不浅啊! 第1044章 送上贺礼 新人跪谢 樊泽站起身,朝着太子赫连琦和小郡主萧雨珠,以及他们身边的一众小公子,还有在这新房中凑热闹的宾客们连连作揖道了谢。 回头又看向徐萍儿,“萍儿,我先出去给客人们敬酒,一会儿就回来。” 徐萍儿抬眼看向樊泽,又羞得赶紧低下头去。 “嗯!”徐萍儿轻轻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樊泽这才恋恋不舍地迈步出了新房,去前院招待宾客。 喜房中。 喜婆婆很会来事儿,她看向抱着萧雨珠的赫连琦,和他身边的一众皇子,贵公子,笑着上前说道:“各位小贵人,都请床上坐吧! 有小贵人们替新人压压床,新人必定子孙绵延福寿长!” “真的吗?萧雨珠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个说话的喜婆婆。 喜婆婆一身的大红衣裳,头上还戴着一朵夸张的大红花,看着喜气,又又又好笑! 喜婆婆听到小郡主问话,忙连连点头,“是啊!小妇人说得没错,是这样的!” 萧雨珠一听,乐了,“琦哥哥,琦哥哥,我们去床上陪着新娘子坐,给新人使劲儿压压床!” 赫连琦哪有不依的,点了点头,抱着萧雨珠走到了床边,将萧雨珠放到了床上。 萧雨珠靠着徐萍儿坐下,仰头看着徐萍儿,“新娘子,你今天好漂亮!” 徐萍儿侧过身,看着坐在身边的这个绝美的女娃娃。 这位小郡主也是她的救星,更是她的福星! 徐萍儿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雨珠的一双小胖手,“小郡主,萍儿谢谢您!也谢谢太子殿下和各位小贵人! 谢谢你们救了徐萍儿,给了徐萍儿重生的机会,徐萍儿今生今世不忘大恩!”说着,徐萍儿就要站起来下跪,被萧雨珠拉住了。 “快坐下!快坐下! 你今天可是新娘子! 我听说新娘子要在床上坐着,这叫坐帐……嗯……还是坐床来着? 你可不能乱动!” 萧雨珠招呼着几个哥哥也来喜床上坐着,大家陪着新娘子。 新房中,其他的孩子们也都拥到床前,萧雨珠直接抓起床上的花生、枣儿、栗子,分给屋中的孩子们吃。 孩子们在屋中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吃着枣儿、花生、栗子,把外面的酒席都给忘了! 直到外面有喜婆婆进来,请这些孩子们去前面吃喜宴,才将一群孩子领了出去。 正厅中。 萧诚毅和狄星月在樊父樊母和樊氏家族中一众长辈的陪同下,用过了喜宴。 萧诚毅因见院中宾客们道贺敬酒,喜气正浓,担心自己此时提出告辞会搅扰了樊家喜宴的气氛,便又在厅中喝着茶坐了一会儿。 直到院中的喜宴纷纷结束,残羹碗碟也已经撤下,桌上重新摆上了果品、点心和茶水。 孩子们也都在和刚刚认识的小伙伴们院里院外地跑着玩儿。 看看时辰,确实不早了,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这个时候,萧诚毅才提出了告辞。 樊父樊母再三挽留不住,也知萧大人作为钦差大臣身负皇命,后面还有一路的行程要走,不能再在这里多耽搁了。 于是,遣人去后面将新娘徐萍儿唤了出来,为萧大人一行送行。 新娘徐萍儿快步赶来前厅。 狄星月将身旁云纱手中捧着的一只精致的木匣打开。 木匣中是一对极其精美的双蝴蝶步摇。 狄星月取出步摇,将她插在了徐萍儿的发间。 另外一只匣中是一只同心玉佩,玉佩合在一起是一个整体,拆分开来,就是两部分。 狄星月将同心玉佩送给新郎和新娘,祝福一对新人一世同心,百年好合! 素锦手中还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红绸掀开,只见托盘上是一百个花生形状的银锞子。 狄星月将这盘银锞子递到樊母手上,“这盘花生作为贺礼,不成敬意,祝福樊家今日添人进口,来日子孙满堂!” 这一盘银锞子既是贺礼,也是对他们一行这么多人在此叨扰的谢意。 多谢!多谢萧大人和萧夫人!多谢!” 狄星月如此说了,樊母只得连连道着谢接了过去。 萧诚毅则从来祥手中接过来三本书。 转手将这三本书递给了樊泽,“樊泽,你是个读书人,这三本书就做贺礼送给你,上面有着本官的亲笔批注。 本官希望你认真读书,不断进取。 将来若是能走上仕途,定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是!学生多谢萧大人! 萧大人的教诲,学生谨记在心!”樊泽恭恭敬敬地双手将三本书接过来,深深行了一礼。 天下人谁不知道,萧诚毅萧大人乃是天下读书人之翘楚。 萧大人当年可是堂堂的状元郎,学问独步天下! 有萧大人亲笔批注的书可说是无价之宝! 樊泽手捧着这三本书,心中激动万分。 而徐萍儿从狄星月手中接过了同心玉佩,“扑通”一声,跪地行了大礼。 “萍儿多谢萧大人的再生之恩! 多谢萧夫人! 萍儿……萍儿此生不忘萧大人、夫人、太子殿下和小郡主,还有各位贵人、小贵人的恩情,一生不忘,来世结草衔环相报!”说罢,徐萍儿重重地磕了个头。 樊泽也跪下,和徐萍儿一起向萧诚毅夫妇行大礼致谢! 萧诚毅和狄星月伸出手,分别将樊泽和徐萍儿扶起来。 “萍儿,你有一位好夫君,更有一对好公婆! 你的好日子还长呢!好好生活吧! 愿你们夫妻和美,白头到老! 希望将来还有缘再见!” 第1045章 离开楼亭 百姓送行 萧诚毅和狄星月夫妇两人在前,一众随行的官员紧跟在他们身后。 樊父樊母与樊泽和徐萍儿一路跟随着,将众人送了出来。 那些孩子们也都在和刚刚认识的小伙伴道着别。 来到了院外马车前,萧诚毅回头,朝着众人拱手。 送行的众人都在连声道着珍重。 萧诚毅看向樊泽和徐萍儿,笑着说道:“你二人快进去吧,你们今天可是新郎和新娘! 你们可听说过,这新郎新娘刚刚拜过堂,就能出家门到处走的? 哪朝哪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樊泽和徐萍儿对视一眼,两人依旧坚持,“萧大人,对我们来说,什么规矩也不如为萧大人、为夫人,为太子殿下、小郡主,和一行贵人送行来得重要! 我二人一定要送!” 萧诚毅看看狄星月,狄星月也笑了,对着萧诚毅说道:“好啦,那我们就快上马车,快些离开吧! 我们离开了,他们也好踏踏实实地继续办婚事!” 萧诚毅笑着点点头:“说得也是! 好,那我们就快上车吧!” 萧诚毅边说着,边看向一众孩子:“你们和小伙伴道过别了就都快上车吧,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是!”孩子们纷纷应着声,喊着哥哥,叫着弟弟,朝着几辆马车走去。 萧诚毅将狄星月扶上马车,又看着赫连琦抱着萧雨珠也坐了上去。 自己前后看了看,所有的孩子动作都很迅速,一个个全都利落地跳上了马车。 两边的护卫也都已经上了马。 萧诚毅回身,再次朝着送行的众人拱了拱手,“各位,就此告辞了!” 说罢,萧诚毅转身上了马车。 他掀开马车的窗帘,向着外面的送行的众人挥了挥手。 马车启动,缓慢地出了巷口,拐上了大街。 车队一路向着楼亭县南城门走去。 楼亭县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一行就是钦差大人的车队,百姓们自发地在路边跪了下来。 在十字街口,车队停下了。 就见有两位老者在前,带领着一众人跪在了街道正中。 两位老人家和他们身后的众人,每人都双手托举着一把雨伞,朝着车队重重地叩下头。 萧诚毅见了,忙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老人家,各位,快快请起!” 跪在最前面的老人含泪说道:“萧大人为百姓除恶,救苦救难,草民等感激不尽! 因着时间仓促,来不及制作万民伞。 送上这几把雨伞,寄托我们开平府楼亭县百姓们的感恩之心! 愿萧大人此行一路珍重! 途中若遇风雨,这些雨伞能为萧大人和各位贵人遮蔽一二,也是我们楼亭县百姓的一份心意!” 萧诚毅郑重地躬身拱手道谢:“众位乡亲父老的深情厚谊,萧某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萧某再次谢过!多谢了!”萧诚毅示意随行的官员将百姓手中托着的雨伞接过来,向着众人再次拱手致谢! 萧诚毅几人在珍重声中重新上了马车,马车再次启动。 车队的两边和后面,始终有百姓们跟随着一路相送,直到出了楼亭县县城的南门。 远远地,就见南城门外的官道旁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边站着一位清秀俊逸的年轻人,那是荀悌。 车辕上还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正是荀母。 坐在马车里的当然就是玄冥老人和玄音老人。 他们自不会跟着去参加什么婚礼。 他们直接来到了南城门外的官道旁等候,两下会齐再动身赶路。 南城门外,车队再一次停了下来。 萧诚毅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朝着后面跟随的百姓拱手道别。 跟随送行的百姓们呼啦啦地跪在了南城门外的官道上。 面对淳朴善良的百姓们的浓厚情谊,萧诚毅怎么可能不动容。 “各位父老乡亲,本官一行还要继续赶路,今日咱们就此别过。 从今往后,开平府楼亭县没有了贪官盘剥压榨,没有了恶霸强暴欺压,本官希望这里的父老乡亲们都能好好地生活。 希望将来,本官再有机会途经此地,看到的会是一个百姓们安居乐业,处处平静祥和,繁荣兴旺的开平府楼亭县! 将来若是再出现骆衡和朱福贵那样的贪官污吏,再出现朱斐那样欺压良善的地痞恶霸,父老乡亲们尽管大胆上告进京,本官定会为善良的父老乡亲做主!” 众百姓听了,个个感激涕零,跪地叩首! 有了萧大人这句话,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众位父老乡亲,时辰已经不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就此别过。 望诸位多多保重,好好生活吧!”萧诚毅说罢,转身回了马车里。 车队继续前行。 百姓们长跪不起,目送着车队远去,直到烟尘尽处,再也不见了车队的半点踪影……” 第1046章 鸣钟县城 夜晚逛街 萧诚毅一行人继续赶着路,要前往林州府。 他们寻常赶路也没必要再摆起钦差的仪仗,尽可能地轻车简从。 再说了,随行的官员以及随行的军士,已经被萧诚毅提前分派了任务,提前出发行动了。 现在剩下的也就是几辆马车,加上十几名侍卫。 当然暗中还有暗卫保护着,毕竟这一行人中有当朝太子和二皇子,有钦差大臣,还有两位郡主,和王府、国公府的几位贵公子,哪一个都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们一行的目的地是林州府和成州府两个地方。 此时,萧诚毅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林州府和成州府两地相差不多。 萧诚毅权衡之后,决定先到林州府; 林州府的事情办完之后,再直接赶往成州府。 从开平府楼亭县到林州府要走一天多将近两天的时间。 本来,他们如果一早就赶路,中间途经鸣钟县时,只需要打个尖,然后赶到柳风镇住下,次日天明再继续赶路,日落时就能抵达林州府。 而今天,他们因着去樊家参加了樊泽的婚礼,耽误了大半日,因此今晚他们只能先歇在鸣钟县了。 萧诚毅吩咐车队加快速度,直接赶往前面的鸣钟县县城。 鸣钟县,因着附近山上的一座鸣钟寺而得名。 山上的鸣钟寺香火很盛,每逢初一、十五,从山上到山下的庙会也是此地的一大胜景。 算算日子,今天是十四,明天正巧是十五。 几个孩子听说这地方有一座鸣钟寺,鸣钟寺的庙会很是热闹,孩子们好奇,想在这里看一看。 萧诚毅一想,倒也行。 开平府楼亭县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而林州府和成州府那边,也已经派人过去秘密控制了,保证他们不会从开平府楼亭县这边得到任何消息。 等林州府通判王志和成州府知州兰敏那里听到了风声,他们也就到了,不差这一半天的时间,索性就带着孩子们去见识一番。 于是,萧诚毅答应了。 他派人先在鸣钟县那里包下了一座最大的客栈,今天去那里住下休息一晚,明天带着孩子们逛逛庙会,再继续赶路。 车队终于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鸣钟县县城。 原本不用这么赶,哪怕是城门关了,萧诚毅只要出示自己的令牌,一样可以叫开城门,出入无阻。 但那样做势必会惊动当地的官府和百姓。 如今,他们前脚进了城门,后脚,城门就在他们身后关闭了。 当地的百姓们眼见着进城的这几辆马车,和马车旁跟着的十几名侍卫,也只是以为,这是哪里的富商拉家带口地来赶他们这里的鸣钟寺庙会的。 没谁会想到,这是钦差大臣的车驾,这些人的身份个个贵不可言! 一行人住进一家名为长顺的客栈。 他们入住后,便吩咐店家安排了晚膳。 众人用过晚膳,原想让孩子们早些安歇。 谁知这些孩子们兴奋劲儿还没过,一个个地毫无睡意,还想着出去街上转一转。 萧诚毅想着时辰是还早,带着孩子们走一走、看一看也无妨。 带着他们出来,总不能时时将他们拘在屋子里或是马车上。 萧诚毅点了头,孩子们一阵欢呼。 各自跑回房间去,都换上了一身比较低调的小衣袍。 毕竟这一群孩子走出去,若是都穿着一身锦衣绣袍就太惹眼了! 就连萧雨珠和赫连琦都换上了一身布裙和布袍。 赫连琦亲自给萧雨珠梳了两个小羊角辫,只用红头绳扎住,没有带上小金铃铛。 萧诚毅也换上了一身简朴的月白色布袍。 头上的玉冠摘去,只用一支墨玉簪别住发髻。 腰间只系着一条浅灰色丝绦,垂着双流苏; 狄星月也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布衣布裙,金簪步摇都不戴,只用一支碧玉簪绾了个简单的发式,一对精巧的的珠花压在鬓边,耳垂儿上也换了一对儿最简单的珍珠吊坠儿。 即使是天然去雕饰之后,也依然掩不住清水出芙蓉的美貌。 萧诚毅将几个孩子叫到面前,十分严肃地对他们说道:“你们说要出去走一走,这没问题,可以。 但你们要记住,我们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 你们要时刻注意安全,兄弟之间要结伴而行,记住,不可落单。 还有,阴街窄巷不要去,就在这热闹的街上走走看看也就是了。 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 今天早些安歇,明日,你们不是还要去逛鸣钟寺的庙会吗? 去过庙会,午后我们还要赶路,还要赶往林州府。 希望你们处处都要小心谨慎,切莫节外生枝。 记住了吗?” “是!我们记住了!”孩子们回应的声音响亮。 “明日有庙会,今天城中的人明显多了很多,有些地方会很拥挤,还是那句话,不可落单,注意安全。” “我们记住了,爹爹!” “我们记住了,萧叔叔!” “记住了,姑父!” 见孩子们都应了,萧诚毅笑笑,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孩子们顿时一声欢呼,呼啦啦地跑了出去。 萧诚毅打了个手势,暗中保护的人也迅速隐蔽地跟了上去。 萧诚毅看着转眼跑得没了影子的孩子们,伸手揽住狄星月,“我们也走吧,出去逛逛!” 狄星月笑着点点头。 夫妻二人也朝着街上走去。 第1047章 县城夜游 卖艺耍猴 鸣钟县县城的大街上熙来攘往。 据说这鸣钟县县城的治安一向还不错,宵禁也是在子时,因此,这会儿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街道两边,茶楼、酒楼里面灯火通明; 大大小小的铺子里也都掌着灯迎接着客人。 街上,大小摊子,做买做卖的都吆吆喝喝的也正热闹。 行人们走走停停的,有个小东西、小玩意的,也都会过去翻一翻,看一看。 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看见有个花儿啊朵儿的,也会掏出几文钱来买上个一朵两朵的,还有的当时就戴在了头上,笑盈盈地继续结伴往前逛。 萧诚毅看着孩子们连喊带叫地在前面跑着玩儿去了,他自己则陪着狄星月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跟在萧诚毅夫妇身后不远处,也慢慢的朝前走着。 赫连琦很是小心地躲着过来过去的人流。 赫连琦也没成人,萧雨珠更小,他可不敢将萧雨珠放到地上牵着手,于是就一直将她抱着。 萧雨珠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只要小手一指,赫连琦二话不说,就抱着她过去看上一眼。 遇上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只要萧雨珠咧开小嘴儿一笑,不等她说要,赫连琦就会给身边的侍卫示意,自有人掏银子、掏铜板买下来。 一行人一路走着逛着,走了约莫有两刻多钟。 就见路边有座风来茶楼,看着倒还清雅。 萧诚毅怕狄星月走得久了腿脚会酸,便提议进茶楼里坐一坐,歇一歇,再接着逛。 于是,便招呼了几个孩子一起先到茶楼中坐一坐,喝点儿水,愿意逛的,待会儿再下楼逛就是。 孩子们吃罢饭就着急出来玩儿,这时也还真是口渴了。 于是,就围绕着萧诚毅夫妇身前身后,说着笑着一起进了风来茶楼。 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一看,这一行人大大小小的有十几二十口,这是有大宗的生意上门来了! 掌柜和伙计忙满脸笑容、无比热情地迎上前来,将一行人直接引上了二楼。 恰好临窗的几桌客人刚走,座位都空着。 萧诚毅等人就在那里坐了下来。 一路走来,萧雨珠一直被赫连琦抱在怀里。 赫连琦也只是十岁不到的一个小男孩儿,就是练着武,也架不住抱得时间太久了,此时脑门儿鼻尖儿上也微微见汗了。 这会儿来到了茶楼上,赫连琦抱着萧雨珠在桌边坐下,将萧雨珠放在自己的腿上揽着。 萧雨珠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一条精致的小绢帕,扬着小脸儿举着手替赫连琦擦着脑门儿和鼻尖儿上的汗水。 赫连琦一动不动,就那样安静地,微笑着让萧雨珠为他擦汗。 这画面十分的温暖美好。 只是有人不喜欢看。 萧诚毅看了一眼一边的两小只,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神移开了。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人流和灯火。 狄星月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给赫连琦擦汗,也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将脸扭开,将眼神移开。 狄星月悄悄抿嘴偷笑,心道:自家夫君现在就吃醋,这醋……是准备要吃上多少年呢? “好了,珠儿,琦哥哥没有汗了,珠儿喝口水吧。”赫连琦端起茶杯,先放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不烫了,便喂向萧雨珠的小嘴儿。 萧雨珠朝前伸着小脑袋,就着赫连琦的手喝了几口水,笑咪咪地抬手将杯子推向赫连琦的唇边。 赫连琦笑笑,将剩下的半杯水自己喝了。 狄星月起身走过来,将萧雨珠抱过来说道:“琦儿抱了一路,胳膊该酸了。 婶婶抱珠儿一会儿,琦儿先歇歇吧。”说着,便抱着萧雨珠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萧雨珠朝着赫连琦探着小身子,伸着小手,在赫连琦的胳膊上一下一下地抓着。 一边抓,一边还笑嘻嘻地说着:“琦哥哥抱珠儿胳膊酸了,珠儿给琦哥哥揉一揉。 赫连琦甜甜地笑着,只让萧雨珠抓了几下便握住萧雨珠的两只小胖手,说道:“珠儿好厉害!只揉了几下,琦哥哥的胳膊就不酸了!” 萧雨珠一听就开心地笑了,两只大眼睛直接弯成了两只小月牙儿。 “好了,不用珠儿再揉了,不然珠儿的手就要酸了!”两小只手握着手,相对而笑。 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随之还有一阵急促的铜锣响。 几个孩子听见了,呼啦啦地全都跳起来拥向了窗口,从窗口向街上看。 原来是在风来茶楼斜对面的街角上,有个耍猴卖艺的正在圈地招呼人。 两只机灵的小猴子跟在主人脚边窜来跳去,两只爪子合在一起,朝着周围的人群作揖行礼。 猴子的主人手里拿着一面小铜锣,一边敲着锣,一边唱着江湖歌。 “各位,各位,在家靠父母,出门儿靠朋友。 在下初来贵宝地,带着两个猴儿前来献艺,只为给这里的父老乡亲们逗个乐,开个心。 您要是觉得有意思呢,就赏个一文两文的; 要是觉得没意思呢,嘿嘿……您也别打我! 您诸位都是心眼儿好的! 打哭了我,您也笑不出来了不是? 得了,废话不多说,咱们这就让猴儿给您翻个跟头耍个宝!”说着,又急筛了一阵锣。 那一圈儿的人越聚越多了。 萧雨霆、赫连玦、狄舫和萧径几个小的立刻闹着要下楼去看耍猴,几个大点儿的也是两眼放光,明显也是想下去凑热闹。 萧诚毅也不拘着他们,只说了一句:“街上人多且杂,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应道。 第1048章 玩得开心 赏得高兴 萧诚毅看到每个孩子都一脸认真地答应了,于是才点头放他们下楼去。 狄星月也叮嘱了一句:“你们要注意安全,只看一会儿就回来,咱们要早些回客栈去休息,明天一早,你们不是还要去鸣钟寺逛庙会吗? 别玩儿到太晚,不然明早起不来!” “是,我们知道了!”孩子们边答应着,边欢呼着冲向楼梯口,一个跟一个地跑下了楼。 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在最后,萧雨珠回着头,笑咪咪地朝着萧诚毅和狄星月挥着小肉手:“爹爹,娘亲,珠儿一会儿就回来!” 萧诚毅和狄星月也朝萧雨珠挥挥手,宠爱地笑着,说道:“好,珠儿跟哥哥去玩儿吧,爹娘在楼上看着你们!” 等到赫连琦和萧雨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萧诚毅才又揽着狄星月回到窗口处。 这里既能欣赏鸣钟县的夜景,也能看到下面的孩子们。 夜幕笼罩下的街道,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耍猴人的一阵阵锣声,早就将不少人聚集了过来,人们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圆圈。 萧雨霆、赫连玦、狄舫和萧径几个小的,仗着身形灵活,钻一钻,挤一挤,就到了最里圈。 萧雨霖、狄舸、狄航和萧征几个,护着赫连琦和萧雨珠也挤了进去。 他们都是孩子,身量还不高,挡不住大人的视线,所以,人们也都不在意地由着他们挤到了最前面。 又一阵锣声响过,耍猴人见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于是便指挥着小猴子开始了表演。 挤到了最前面的孩子们异常兴奋,眼睛紧紧盯着那只机灵可爱的小猴子。 那只小猴子被他的主人穿上了一件鲜艳又俏皮的小裙子,就像是被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小孩子似的,在中间的空地上灵活地跳跃、翻滚,还不时地做出各种滑稽可笑的动作,人们被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孩子们一个个咧着小嘴儿笑个不停,小手拍个不停! 围观的众人发出阵阵的叫好喝彩声。 人们完全沉浸在了欢乐的氛围当中。 然而,就在这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没有人注意,有几道异样的眼光悄悄地盯上了站在人群最里圈的十几个孩子。 一段表演结束,小猴子又连翻了个跟头,便在人们的喝彩声和孩子们的欢叫声里,一扭一扭地走到主人身边,接过主人递过来的小铜盘儿,又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围观的人群面前。 小猴子举着小铜盘子来讨赏了。 看耍猴的人们纷纷掏出铜板扔到小铜盘儿里。 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铜板被接二连三地扔到了小猴子举着的小铜盘儿里。 小猴子转着圈儿的接着赏钱,也来到了赫连琦和萧雨珠面前。 赫连琦身上没有铜板,他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到了萧雨珠的小手里。 萧雨珠高兴得咯咯笑着,将那块银子放到小猴子的铜盘里。 小猴子似乎是能分得清银子和铜板。 它看到了萧雨珠放进来的银子,两只亮晶晶的猴眼儿滴溜溜地看着萧雨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说着谢谢一般。 萧雨珠高兴了,“琦哥哥,琦哥哥,我还要给小猴子赏钱,我还要……” 赫连琦自然是宠着她,顺着她的。 赫连琦一手抱稳萧雨珠,一手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她。 萧雨珠接过来,“当啷”一声,银子又被放进了小猴子的盘子里。 机灵的小猴子也不走了,就站在萧雨珠面前点头哈腰地耍宝卖萌。 小猴子的动作滑稽又可爱,萧雨珠玩儿高兴了,一个劲儿地喊着,“我还要,我还要……” 旁边的萧雨霖、萧征和狄舸、狄航几个也纷纷过来凑趣儿哄着萧雨珠玩儿,将他们手里的铜板碎银子接连递到萧雨珠的小手里。 萧雨珠像是很喜欢听银子铜板落铜盘的声音。 她接过哥哥们递过来的铜板碎银子,一次一次地将它们放进小猴子的盘子里。 小猴子就站在萧雨珠的面前,一个劲儿地弯腰行礼。 小猴子的主人也被吸引过来,他站在小猴子的后面,朝着萧雨珠几个孩子抱着拳连连称谢!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边咯咯笑着的几个孩子玩儿得开心,给赏给得高兴,也都看着笑。 还有的人纷纷说着:今天这耍猴儿的可是发财了! 不过,也有几个人在这个时候反而转身挤出了人群。 在街头看杂耍的也常有这样的人,热闹是看了,可等到人家来讨赏了,他就又溜了。 因此,这几个人离开就离开了,也没人多去注意他们。 几人走到一旁街角的暗影里站定,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些什么。 等到这边一番打赏的热潮过后,耍猴人的铜锣再次响起,又一段表演开始了! 第1049章 坏人混迹 蠢蠢欲动 刚刚有几个见到小猴子讨赏就挤出了人群的人,这会儿听到锣声响起,又随着围过去看热闹的人挤了回去。 他们挤进人群,专门站到了小孩子的身边和身后。 小孩子往里边挤,大人们不讨厌,孩子身量小,挡不住后面的人。 可大人就不同了。 人家明明站在最前面,看小猴子耍宝看得正有兴致。 突然来了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挡在了人家眼前,人家能高兴? 有推搡的,有吵嘴的,甚至还有差点动手打起来的…… 其中有几个倒是好脾气,又作揖又陪笑,搞得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渐渐地,人们的注意力就被那只活泼可爱的小猴子吸引过去了。 刚刚的一阵乱,早引起了赫连琦、萧雨霖和狄舸、狄航几个孩子的警觉,几人对了个眼神。 赫连琦抱紧了萧雨珠,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萧雨霖几个大些的孩子则是不着痕迹地将二皇子赫连玦、萧雨霆、狄舫、萧径几个小的揽在了身边,手上稍稍用力,给了弟弟们一个暗示,同时也注意着在场的其他小孩子。 “京城四小霸”接收到暗示,一双双大眼睛瞬间滴溜溜地放光! 他们知道,这是有比看耍猴儿更有趣的事要发生了! 兴奋呀! 太兴奋怎么办? 那就先给小猴子鼓掌叫好吧! 站在茶楼二楼窗口的萧诚毅,居高临下,一直注意着下面的几个孩子。 他看到了几个孩子的举动,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嗯,没有因为贪玩儿而失去了应有的警觉,不错! 萧诚毅给负责暗中保护的人打了个手势。 接收到指示,个个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 其实,当“京城四小霸”率先从茶楼里跑出来地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几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简直是太精灵,太惹眼了! 再到赫连琦抱着萧雨珠走出来,就立刻被列为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在他们眼里,这个小男孩儿和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儿,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随便卖去哪里,可是都能卖出大价钱的! 一个干瘦,还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是这一伙人的头儿,他一眼就盯上了这几个孩子。 往日里,抓到几个孩子,一个顶多卖上几两、十几两,能卖到几十两就算是好价钱; 抓上十几二十几个孩子,也才能卖个几百两。 就今天这几个,随便哪一个也不止几百两啊! 尤其是那两个极品,他自信能卖出天价! 这是要发财了! 只是他们今天的人手有些分散,这一处只来了六个人,想要带走这里的十几个孩子……不太可能。 于是他吩咐几个手下,那两个极品中的极品一定要弄到手! 至于其他的……那几个小的好下手; 大些的嘛……若是能趁乱带走就带走,不行地话……就只能忍痛舍弃了! 这是没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否则非得被他气乐了不可! 头一回知道,人贩子如果抓不到人……居然还算是忍痛舍弃! 茶楼上的萧诚毅,放开揽着狄星月的手,随意地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小把花生米,眼睛却是始终不离耍猴的那片场地。 萧雨珠正抓着一根糖葫芦,看小猴子蹦高翻跟头看得欢快,时不时地还挥舞着糖葫芦叫好。 赫连琦紧了紧抱着萧雨珠地手臂,将自己的头靠上萧雨珠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 萧雨珠感觉到了,刚想看看她的琦哥哥是有什么事? 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就听赫连琦已经在耳边轻声说道:“珠儿,咱们旁边有坏人!” 听了赫连琦的话,萧雨珠的大眼睛忽地就亮了,比看小猴子亮多了! 萧雨珠扭头看向赫连琦,赫连琦轻轻眨了下眼。 萧雨珠也兴奋了! 小猴子的吸引力瞬间变小了! 收拾坏人,为民除害,这种事她最最最愿意了! 啊呜……萧雨珠高兴得张开小嘴儿,咬了一大口红果果,美美地嚼着…… 多吃几个红果果,一会儿打坏人更有劲儿! 耍猴人和小猴子还在卖力地表演着,围观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笑声和喝彩。 几个面容猥琐、行踪可疑的男子慢慢地靠近了几个孩子。 他们眼神闪烁不定,透露出一股狡黠和贪婪的阴光。 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下手的机会。 这时,小猴子在场中的表演进入高潮。 小猴子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不停地翻着……翻着…… 小猴子翻一个跟头,周围的人们就跟着数一个数…… 一个、两个、三个……随着小猴子不停地翻跟头,人们的兴奋点也跟着不停地拔高! 看小猴子表演看得过于投入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细微变化。 有几个人动了…… 第1050章 拐子动了 小娃出手 人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依然沉浸在欢笑和欢叫之中。 人群中有六个男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的意思只有他们彼此能懂。 六个人趁着人们看小猴子翻跟头看得专注之际,一边观察着孩子们和周围人的反应,一边慢慢地移动了位置,慢慢地靠近了孩子们。 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选中的目标靠了过去,直到确定他们都站到了目标的身旁或身后,并且确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人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数数和欢呼喝彩声中,几人慢慢地将手伸进了袖中,又慢慢地将手从袖中抽了出来。 从袖中抽出来的手中似乎都多了点儿什么…… 仔细看……像是一块布巾。 他们谨慎小心地寻找着最佳的下手时机。 此刻,被他们选为目标的孩子们仿佛依然沉醉在欢快的气氛中,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赫连琦将脸靠上萧雨珠的小脸儿。 萧雨珠眨眨大眼睛,也将小胖脸儿在赫连琦的脸上蹭了蹭。 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握着的竹签,上面还有一个红果果…… 啊哦……必须吃掉! 免得一会儿被弄脏了……嗯……就可惜了! 不过……竹签却不能丢掉,得留着! 赫连琦的嘴角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容。 突然,站在赫连琦和萧雨珠身后的一个壮汉先动了…… 因为赫连琦和萧雨珠是被那几个人确定为能值大价钱且势在必得的两个极品的! 要一个人带走两个孩子,那个干巴瘦的家伙肯定做不到。 于是,这份重要的使命就落到了这六人当中看上去最为健壮的家伙头上了! 萧雨霖、狄舸几个孩子在人群中观看着小猴子表演,但他们敏锐的感知力始终没有放松。 当察觉到了这几个人的异常行为,孩子们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十足。 要说起来,这几个家伙确实是挺幸运,确实是遇到了几个难得一见的极品娃娃! 不过呢!呵呵…… 这几个家伙又确实是够倒霉的,偏偏是遇到了这几个大晔最宝贝也最难对付的极品娃娃! 那几个家伙那自以为极其隐秘的小动作,全都被这几个极品娃娃看在了眼里。 几个孩子极力压制着心中马上要捉妖打怪的兴奋劲儿,依旧努力装出一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感知的天真模样。 他们看着小猴子翻跟头,用力地拍着小手叫着好! 几个家伙也知道,小猴子表演的高潮一过去,接下来就要恢复平静了。 这小猴子翻跟头翻到一定时候,那耍猴人就该拿着铜盘来要钱了。 到那时候,人群会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再想做什么就不容易了。 所以,趁着现在人们正在兴头上,注意力都在小猴子身上,这时候下手……正当时。 那个干瘦的家伙给几个同伙儿一个示意,几个人同时出手—— 他们拿着手中浸了迷药的布帕,直接捂向了目标孩子的口鼻。 那边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二皇子赫连玦和萧雨霆见身边的这两个家伙真动手了,也知道他们手中的帕子上肯定有迷药。 既然知道他们手中的帕子上有迷药,那怎么可能让他们带着迷药的帕子碰到自己的口鼻呢? 那不能够! 这两个男人以为,自己手中的帕子肯定能捂上两个孩子的口鼻。 只要两个孩子一迷糊,他们直接一人一个将两个孩子夹起来,钻出人群,溜进旁边的小巷中,事情也就成了。 哪知道,这两个孩子就像两条小泥鳅一般滑溜! 就在他们的帕子将要捂上两个孩子的口鼻的那一刹那,那两个家伙发现……呃……发现手下空了! 两个孩子……不见了! 两个家伙各拿着一块帕子,互相对视,愣在当场。 还没等他们再回过神寻找丢失的目标,手中的帕子嗖地一下,也消失不见了! 等他们再低头找帕子时,帕子又自己回来了! 同时,他们还觉得肩膀上突然多了点儿分量……胸前还多了两条小胖腿儿! 这是被哪个淘气的小孩子骑脖子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口鼻上也多了点儿东西——一条帕子! 两个家伙想躲闪,可他们的脑袋被一条稚嫩却有力的小胳膊抱住了,不能动弹了! 他们想挣扎,想喊…… 可惜,来不及了! 几个呼吸,就觉得脑袋开始迷糊了…… 摇了几摇,晃了几晃之后,两个家伙就同时朝着地上瘫倒,最后,彻底昏了过去! 骑在他们脖子上的赫连玦和萧雨霖稳稳地跳落在地上。 两个孩子笑嘻嘻地碰了下小肉拳头,稍微庆祝了一下打怪成功! 脚下还不闲着,好一通连踢带踹,打了个畅快淋漓! 第1051章 竹签子出 大个子哭 就在赫连玦和萧雨霆收拾两个拐子的同时,也被拐子定为了目标的狄舸和萧径也在上演着全武行! 一直贴在他们身侧的两个家伙才举起迷药帕子,帕子就被狄舸和萧径两个手疾眼快地在眨眼之间夺了过去! 两个家伙还没意识到他们将要面临怎样的境地时,真实的状况就出现了! 他们头上的发髻被一只小胖手牢牢抓住了! 小胖手一用力,头皮被扯得生疼,两个家伙不由自主地就顺着小胖手拉扯的力道弯下了腰。 两个人疼啊! 只能张开嘴巴哇哇怪叫! 就在这时,他们丢失的迷药手帕还回来了,直接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两个家伙心知不好,可再想哇哇叫……叫不出来了。 嘴被堵了,他们只能用鼻子使劲儿地喘气。 还没喘几下,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狄舫和萧径两个跳着脚、蹦着高地对着两个家伙就是一顿胖揍,不分脑袋不分屁股的一顿暴揍! 狄舸和萧征只是分别站在四小只的身后保护着几个小弟弟,由着他们痛打人贩子,由着他们发泄恨意怒火,他们只要保护着自家的弟弟不受伤就行了。 人贩子,打死都活该! 那个干巴瘦的男人盯上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边的男孩子大约十岁上下,应该是小姑娘的哥哥。 兄妹俩看小猴子看得入神,又是叫好,又是拍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牵着的手。 干巴瘦的男人和几个同伙儿同时出手了! 可他没想到,早就有人盯着他了! 他才一动,旁边的狄航直接跃起,就是一脚飞踹! 干巴瘦的男人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狄航踹趴在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迷药帕子也就此脱了手。 狄航跟着上前一步,力道不轻不重地踢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干巴瘦的男人很是配合地……晕了! 狄航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抬脚将地上的迷药帕子踢到了干巴瘦的男人的脸上…… 呃……这下,他可以多晕一会了! 同时动手的那个最壮实的男人本来是身负重任的—— 他需要同时拿下身边这个最俊美的男娃娃,还有这个最俊美的男娃娃怀里抱着的这个绝美的小女娃娃! 他的任务最重,当然了, 他也必须是最倒霉的一个! 这个家伙仗着自己长得人高马大,想着只要先将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迷晕,至于那个胖乎乎的漂亮小女娃娃,接着再迷晕就好了! 自己力气大,一条胳膊将两个孩子一起抱走绝对没问题! 只要带着这两个孩子离开此地,便大功告成! 这一回,自己的功劳最大,可以跟头儿争取多要几两银子,自己好去买酒喝,顺便还能逛逛花楼…… 这个大个子想得倒是挺美。 但,现实是不是也像他想得那么美好……他马上就知道了! 这个大个子刚想拿着迷药帕子朝着赫连琦的脸捂上来,赫连琦身形迅捷地矮下身去,只一闪,就在大个子的眼前消失了。 萧雨珠顺势稳稳地从赫连琦的怀中滑落到地上。 糖葫芦吃完了,手中的竹签子可没舍得扔啊! 萧雨珠的小胖手儿握着竹签子直接扎向了大个子的脚面。 “啊”地一声惨叫,大个子直接跳了起来! 还没等他落地,竹签子又狠狠扎上了他的另一只脚的脚面。 两只脚都疼! 大个子又没有在半空中漂浮的本事,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大个子看自己的一只脚面上流出了血,而另一只脚的脚面上赫然还插着一根竹签子! 大个子疼得连哭带喊,鼻涕眼泪横流。 还没等他伸手去拔下脚上的竹签子,竹签子嗖地一下被一只小胖手儿拔了去。 紧接着,坐在地上的大个子就开始了他一连串的惨叫表演! 左肩膀被扎了,“啊!”大个子抬手捂住了左肩膀; 右肩膀又一下钻心的疼,“啊!”大个子又抬手捂住了右肩膀…… 就这样儿,大个子被东一下、西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地不轻不重地扎,大个子就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地去捂…… 可他只有两只手,他捂也捂不过来呀! 他想躲……躲也躲不开呀! 竹签子在他身上到处乱扎,疼得他妈呀怪叫,满地打滚儿。 萧雨珠握着竹签子,追着大个子扎他,一边扎,小嘴里一边骂着:“臭人贩子!让你抓小孩儿!让你想抓小孩儿! 扎你!扎你!……” 本来这里圈出一块儿场地是耍猴儿的,结果却变成了萧雨珠握着竹签子,追着大个子扎的主场! 赫连琦亦步亦趋地跟在萧雨珠身边保护着她。 萧雨珠迈着小短腿儿,握着一根竹签子,满场上追着大个子,扎得大个子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却怎么也躲不开那根细长的竹签子! 第1052章 捕头到来 像是相识 大个子哇哇地叫啊! 大个子哇哇地哭啊! 那个玉一般的小胖娃娃明明是那么软糯,那么好看啊! 怎么这会儿看在眼里,比那凶神恶煞还要可怕十分啊! 他疼啊!他疼啊!他浑身疼,哪儿都疼! 说是几个孩子收拾了六个人贩子,实际上,六个人贩子是同时动的手,孩子们收拾他们也是同时出的手! 耍猴儿的场上因为几个孩子的出手,顿时乱了起来。 耍猴的人惊在当场忘记敲锣了; 就连翻跟头的小猴子都停了下来,愣怔在了当地,不灵不灵地眨着溜溜圆的两只猴儿眼,小脑袋东扭西扭,看着这场上突然发生的一切。 大概小猴子还纳闷儿呢! 明明猴儿我是这场子的主角啊! 怎么突然就换成了几个小娃娃了? 哦,不对!是几个小娃娃狂揍几个坏大人。 小猴子愣了! 可围观的人群只愣了一会儿就全明白了—— 原来这是几个人贩子,是几个可恶的拐子,他们想偷小孩儿,却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儿都是硬茬子,几个拐子反而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着几个小孩儿宰割了! 太棒了! 太棒了! 人贩子,谁不恨啊? 揍人贩子,谁不想啊? “打!打!打人贩子!打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一拥而上。 赫连琦一见人群涌上来,场面乱了,忙将萧雨珠一把抱了起来,飞身跃出人群外。 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跳离了当场,站到了一处,看着狂揍几个人贩子的人群。 一时间,耍猴儿的场地上只听见喊打声和嗷嗷叫的求饶声! 一直站在茶楼二楼窗口处,时刻紧盯楼下动态的萧诚毅,将楼下所发生的一切全都一丝不漏地看在了眼里。 此时,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痛打人贩子的人群,他并没有马上安排人前去制止,更没有让属下去将人群驱散,而是淡然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人群的怒火发泄了一通,他才打了个手势。 暗中隐藏的人纷纷现身,走上前去制止住了还在对着几个人贩子拳打脚踢的人们。 正在发泄怒火的人群,这才在几名暗卫的拦阻劝导下,不情不愿地停了动作,退后了几步,但口中依然不停地怒骂诅咒着。 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人贩子,此时一个个地抱头蜷缩在地上,有的在低声痛哼,有的在哀声告饶,还有两个则已经被打得昏死了过去。 几名暗卫掏出身上的绳索,将六个人贩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暗卫头领转身看向二楼窗口。 萧诚毅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揽着狄星月离开窗前,走下二楼,来到了茶楼大门口站定。 这边的喧闹杂乱早就惊动了在街上巡视的衙差捕快。 “让一让!让一让! 都让开!别挡官差的路!”几个挎刀的捕快一边吆喝着驱散人群,一边朝着这边快步赶来。 几名暗卫接到指令,早已退出人群,依旧隐身在暗处。 几个捕快赶到这里。 人们见是官差到来,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也将中间的场地亮了出来。 几名捕快就见在人群当中空出来一块不大的场地,场地中间有六个被揍得惨不忍睹的男人歪倒在地上。 这几个人的手脚都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 捕快走上前一一看过。 其中一个应该是个捕头。 他看了看地上躺倒哀嚎的几人,眼神落在了那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身上。 这名捕头眉头皱起,略一迟疑,上前两步,弯下腰,伸手将那个脸朝下趴伏着的,身材最为瘦小的男人翻过身来。 当他看清那人的长相时,一愣,手下就是一顿,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萧诚毅的眼睛。 赫连琦和萧雨霖几个孩子离得最近,也都注意到了。 几人彼此对视,眼中的意思彼此都明白—— 看来,这个捕头认识这个人贩子。 那就看看这个捕头接下来会怎么做吧。 那个刚刚被萧雨珠用竹签子追着扎的大个子,应该是这几个人贩子当中最扛揍的一个了! 他先是被萧雨珠用竹签子扎了一身的洞洞眼儿,刚刚又被暴怒的人群一顿拳脚招呼,连痛带怕,此时他的脑袋里早已迷糊成一锅粥了! 一时察觉到落在身上的拳脚停了,大个子诧异地睁开眼,偷偷扭头朝着周围看去。 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的那名捕头,大个子眼中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用力扬起头,刚要张嘴呼叫。 就见这名捕头直接上前一步,抬脚就踩上了这个大个子的脸,将他刚要出口的呼叫给堵了回去。 继而,这名捕头一个狠厉眼神跟着射过去! 大个子看到了,也明白了这名捕头眼神的含义,赶紧将眼皮垂下,不敢再出声了。 而这一切,也没有逃过萧诚毅和几个孩子的眼睛。 显见,这名捕头和这几个人贩子是相识的。 不仅相识,或许……他们之间还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第1053章 县衙在东 他们往西 捕头见大个子还算懂事,没有再多话坏事,这才放心地抬起头来,用他那阴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普通的老百姓恨人贩子是真的恨; 但,怕官家……也是真的怕。 就说这捕头,虽说在朝廷之中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官,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官府中人。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普通百姓若是得罪了这些捕头衙差,若是被他们记恨上,那就算是被霉运缠上身了! 他们要是想收拾谁,想整治谁,想不让谁好过……那,百姓们也一样会被他们刁难、迫害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苦不堪言! 若只是破点儿财,那都算是好的; 更有甚者,最终落个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 就因为此,百姓们又怎么会不对这些家伙畏惧几分! 就在捕头那隐着狠厉的目光注视下,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就纷纷向后退了退。 在场的多是鸣钟县本地人,本地人谁不认识这个叫刘雄的捕头! 说起这个刘雄,那可是县令大人面前的红人! 他和他的一群手下,每日耀武扬威地游走在鸣钟县各处,几乎无人不识他们,无人敢惹他们! 萧诚毅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微微挑了挑眉,侧头在狄星月的耳边低语几句,又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转身进了茶楼。 刚刚那一场大乱,狄星月担心几个孩子,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此刻,见几个孩子一个不少都站在一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迈步走下茶楼前的台阶,狄星月走向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刚刚痛扁了几个拐子,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消散,这时看见狄星月走过来,一时间,喊娘亲的,叫姑姑的,唤婶婶的,瞬间呼啦啦地围到了狄星月的身边。 “你们都没事吧?有没有伤到?”狄星月一个个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们,眼含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娘亲(婶婶、姑姑),我们没事,我们把坏人都收拾了!” “看到了!都看到了!你们都很了不起!”狄星月温柔地笑着夸赞。 “娘亲抱抱!”萧雨珠朝着自己亲亲娘伸开两条小胳膊。 狄星月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接到怀里,紧紧抱着,“珠儿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才没有呢!娘亲放心吧! 珠儿可勇敢、可厉害了!” 萧雨珠嘻嘻笑着,抬起小胖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紧接着,又得意地伸出一根小手指,指指刚才被她扔在地上的那根竹签子,又指向躺在那边地上的大个子,“珠儿刚刚就是拿着那根竹签子,扎得那个大个子坏蛋哇哇叫,蹦蹦跳!” 狄星月顺着萧雨珠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的几个人贩子依旧在地上倒着。 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依然能看到他们鼻青脸肿,满身灰土的狼狈模样。 此时,捕头刘雄就站在人群之中,他的脑子正在飞快地转动着…… 怎么办? 眼前的这种局面他该怎么破? 四周围着的是群情激愤的百姓; 地上倒着的这几个则是……呃…… 该怎么将这几人带走,同时将此事压下…… 刘雄心念一动,抬头看向跟着自己过来的几个捕快,指着其中一人吩咐道:“你,速去寻两辆车来;” 接着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几个,一会儿将地上这几个人全都放到车上,一并带回去,交给县令大人审问!” “是,头儿!”几名捕快连忙答应。 其中一个转身跑走,应该是去找车了。 有两个捕快好像也认识地上的这几个人。 他们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刘雄的意图,心里还想着:这几个都是平日里一起吃喝玩乐的哥们儿兄弟呀!怎么能抓他们去县衙审问呢? 像往常一样,放了不就完了吗? 于是,两人疑惑地看向刘雄。 看着这两个蠢东西,刘雄眉头紧皱一下,直直地瞪向了那两名捕快。 那两名捕快忽然意识到什么,忙连连点头应着声,“知道了,头儿!” 两人连忙一边走上前,一边拉着自己身边的同伴儿,“快快快,听头儿的话,准备抓人,一会儿全都带走!” 看着这两个蠢家伙还算上道,刘雄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几名捕快围上前,只等着刚刚那名捕快找车回来了。 功夫不大,西街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吆喝声:“让一让,让一让啦! 都闪开,闪开!别耽误官差抓捕人犯!让开!” 西边的人群应声慌忙朝着两边退去,让出了一条路。 就见有一辆马车和一辆骡车一前一后过来了。 两辆车来到近前停下。 “将这几个人抬上车去!”刘雄大声吩咐道。 “遵命,头儿!”捕快们也不管地上的几人是清醒着的,还是已经被揍得痛昏过去的,拉胳膊搬腿,很快就将几个人贩子弄上了车。 “人我们抓走了,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围着了!”刘雄边说着,边跳上车辕,吩咐车辆调头朝西去。 “哎!奇了怪了!县衙和大牢都在东边呀!他们怎么调头往西去啊? 这是要去哪儿啊?” 人群之中有人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正好被赫连琦和萧雨霖几人听到了。 “官差停下!”赫连琦一声断喝。 第1054章 看见美女 想起上官 因着街道狭窄,一辆马车,还有一辆骡车,想在原地调头也不那么容易。 因此,在赫连琦听到了身后人群中的低语,出声喝止住那几名捕快的时候,那两辆车还没有离开原地跑起速度。 这一声中气十足,同时又有着些许童音的断喝,那几名捕快听到了,捕头刘雄也听到了。 呦呵!在这鸣钟县的地面上,敢这么大声喝令他们的……呵呵……还真是少见! 刘雄心下这样想着,屁股依旧坐在车辕上,身子依旧懒洋洋地倚靠着车帮,一点儿没有下车问询的意思,只是满眼轻蔑地转回头朝后面看去。 就只见不远处的灯光之下,有几个俊秀的小男孩儿并肩站在一起,大的也不过十岁的样子,小的那就更小了。 几个孩子中间还站着一位年轻的美妇人,美妇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粉团团的小姑娘。 等等,美妇人…… 小姑娘…… 此时,看到了狄星月母女的刘雄,身子瞬间坐直了,眼睛瞬间睁大了,嘴巴瞬间张开了…… 刘雄瞬间呆住了! 除了那母女俩之外,一时间,刘雄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 接下来,那一双眼睛就在狄星月和萧雨珠母女二人的脸上来回移动…… 最后,眼神直接定在了狄星月的脸上。 刘雄的心在欢跳……是兴奋的! 看到这个绝美的小姑娘时,就如同看到了金元宝,银元宝一起在自己的眼前飘来飘去,等着自己伸手去抓…… 嗯……这个小女娃娃真的是难得的极品,绝对能值个大价钱…… 刘雄在心里绝对地确信! 再看这美妇人…… 刘雄在心里琢磨……这堪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年轻美妇人是从哪里来的? 刘雄回过神来,慢慢地伸开腿,慢慢地从车上下来,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狄星月这边走了过来。 越走近,刘雄越看得清楚,这小妇人…...实在……实在……实在是太美了! 刘雄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来几个真正赞美的词语,他只知道,这小妇人长得实在太美了! 他确信,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他还知道,就凭这小妇人的身姿相貌,他的主子……鸣钟县的县太爷一定喜欢! 鸣钟县的县太爷邓昭嗣,明面儿上是自己的顶头上官,私下里,那可是跟自己称兄道弟的! 自己的上官,主子,大哥,他有什么嗜好,自己这个做下属,做兄弟的还能不清楚? 只要是年轻的美貌女子,不论是黄花闺女未出阁的,还是已嫁作人妇的,只要是有几分姿色能入他的眼,或明着办,或暗着来,他都会将人搞到手。 喜欢的,那就多留些日子,也有留在后院做了小妾的; 实在不听话、不顺从的,将人折磨够了,留不留一口气那都得看他的心情。 就是把人祸害死了,也不过是往乱葬岗一扔了事,谁还真敢去找他讨人命? 在这鸣钟县内,他可是土皇帝,是明钟县的天! 刘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狄星月。 这举动,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很多人都不禁叹气摇头,还有的在窃窃低语…… “哎呀!坏了坏了! 这男孩子……唉!你说你……做甚在这个时候强出头啊? 这不是……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又一个人说道:“要说这小妇人也是。 你说你长成这副模样,自己心里就没点儿数吗? 这里可是鸣钟县! 这里的县太爷,那可是……那可是……” “就是说啊!长成了这样,就干脆呆在家里别出门了!”旁边的人接话。 “就是出门,也得带块面纱遮着点儿啊! 这不是明晃晃地招灾吗?”又一个人说道。 “快看!就看着此时此刻刘雄的这双贼眼,恐怕……这小妇人是在劫难逃了! 唉!” “……” 赫连琦几人从小习武,目力耳力都极好,旁边几人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个小脸儿阴沉下来。 随后几个孩子全都盯着缓缓走到近前刘雄。 刘雄走到近前,从狄星月到狄星月怀里的萧雨珠,再到她身边大大小小的几个男孩子,刘雄挨个地打量着。 同时,刘雄也在心中掂量着… 从这几人的穿衣打扮上看……嗯,家境应该算是不错的。 但,也就是在基本富足吧。 看这小妇人,头上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支玉簪绾发; 身上也没有锦缎绫罗,环佩玉玦,不过是一身素色的细布衣裙; 小妇人身边这几个男孩子也是一样…… 都是一身棉布袍子,浑身上下也找不见半点金银翠玉。 如此看来,他们并非出自官家,也并非出自大富之家。 既然如此……嗯......那就好办了! 第1055章 陪笑问话 没有回答 刘雄将眼前的几人挨个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心里有了底。 这所谓的“底”就是,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强硬的家世背景,自己可以大胆行事! 所谓的“大胆行事”嘛…… 这个美妇人自然是要送去县太爷跟前投其所好的! 有了这个美妇人,县太爷后院里现有的那些妻妾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靠边站了! 而这几个孩子……难得一个个生的都是细皮嫩肉的,还个顶个地漂亮! 更难得的是,这么好的品相,还一次就得了十个,那可是可以换一大笔银子的! 发财了!发财了! 这个小姑娘嘛,不如就和这个美妇人一起,先送到县太爷面前去,先问过县太爷的意思。 就看这小姑娘的这张小脸儿,也许,县太爷还舍不得现在就卖了呢! 放在身边养上几年,这可就是一个人间绝色呀! 到时候,是县太爷自己收用,还是送给上官铺仕途,那可都是……呵呵...... 刘雄心下算计着…… 而他心下龌龊的算计,早就透过他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显露无遗了! 刘雄的肮脏心思被狄星月和几个孩子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的怒火冉冉升腾。 在周围人的窃窃低语中,刘雄又朝前走了两步,“这位小娘子,看着眼生啊,想必不是咱们鸣钟县人氏吧?” 刘雄在脸上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很温和的笑容,朝着狄星月问道。 狄星月抱着萧雨珠,神色肃然地看着刘雄,根本没有一点儿要回答他问话的意思。 美人当前! 况且,若是这美人一旦到了县太爷的跟前,今后,恐怕这还是自己要竭力巴结的人呢,自己可不敢得罪。 于是,刘雄依旧耐着性子,陪着笑问道:“这位小娘子,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问问,小娘子家住哪里,贵姓芳名呀? 来到咱们这鸣钟县,是探亲还是……? 狄星月依旧不答话。 被狄星月抱在怀里的萧雨珠,和站在狄星月身边的几个男孩子,一样是面容淡淡地看着刘雄,都不答话。 刘雄只得又陪着笑脸再问:“难不成小娘子带着这些孩子来咱们鸣钟县,也是为着鸣钟寺的庙会?” 依旧没有人答话。 刘雄的脸都有点儿笑僵了。 他收了笑容,缓了缓,才又重新摆出一副笑脸,再次开口问话:“不知这位小娘子和你这几个孩子,是住在亲友家?还是住在客栈里?” 刘雄问完,眼睛看着狄星月,等着她答话。 可是,仍旧让他失望了,没人搭理他。 刘雄想张口再问…… 不过看这架势,他心里也明白,他就是再问什么,这小妇人和这几个孩子也不会回答他,问也白问。 刘雄想了想,又看看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明显就是从外乡来的,这点他能肯定。 他们必定是住在客栈之中。 如今,周围围观的人太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就带着手下的捕快,直接将这美妇人和这几个孩子一起绑上马车抢走吧。 再说了,做这种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们既是外乡来的,必是住在客栈之中。 大不了一会儿派人盯着她们,看她们下榻在哪里。 而自己最好是尽快回去禀报县太爷,县太爷知道了自有定夺。 嗯! 打定了主意,刘雄也不再问话了,只是嬉皮笑脸地说道:“既然这位小娘子不愿回答,那便罢了,在下也不多问了,就此别过!” 说着,刘雄还朝着狄星月拱了拱手,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站住”!此时,赫连琦出声了。 刘雄应声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就见那个最为俊美的小男孩儿正沉着一张俊脸看向他开口问话:“不知你们要将那几个人贩子带去哪里?” 你们都是这鸣钟县的捕快没错吧? 难不成,你们连鸣钟县的县衙在哪里,县衙大牢在哪里都不知道? 居然带着几个本该押入大牢的人贩子往相反的方向去! 莫不是……你们这鸣钟县的县衙大牢另有别处? 还是说……你们这几个县衙捕快…对这几个人贩子……另、有、安、排?” 赫连琦的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就响起了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 “我就说吧,县衙和大牢明明都在东边儿,他们却费力地把车掉头往西去,这里面要说没有猫腻……你信吗?”一人说道。 “我不信!”身边的人摇头。 “我也不信!”旁边的人也接话,“说不定……他们和那几个人贩子认识……” “嗯,还真有这可能! 说不定,等离开了这里,就把人给放了也没准儿!”又有人搭言。 “还真是! 说不定……人家一会儿就在一桌上喝酒吃肉去了!” “……” 这些议论声,赫连琦几人听到了,刘雄自然也听到了。 第1056章 当面质问 强词狡辩 “刚刚是谁在说话? 是哪几个刁民在那里胡言乱语? 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敢在此妄议官差办案!” 刘雄狠厉的眼神扫视着周遭围观的众人。 “本捕头在问话呢! 刚刚都是谁在说话? 不是说得挺热闹吗? 现在倒是给本捕头站出来呀! 站出来,跟本捕头当面说!” 刘雄这一阵恐吓吼叫,周遭嗡嗡嗡的议论声还真就消失了。 方才说话的那几个人,此刻在刘雄的淫威之下,瞬间全都闭了嘴。 他们一个个尽可能地将头垂低,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此时只希望那刘雄看不到自己,千万别来找自己的麻烦! 刘雄的眼神阴恻恻地巡视了一圈,见再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了,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赫连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之后,说道:“小娃娃,看着你人儿不大,管的事儿可不小! 本捕头带着手下抓差办案,要将人犯押去哪里…… 难不成还要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报备请示?” 刘雄看着赫连琦,对这个容貌俊美,但年纪尚小的小男孩儿,眼中充满了不屑。 刘雄心中暗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 很快,你就要变成老子吃肉喝酒逛花楼的银子了! 现在还有功夫操心这几个人贩子被押去哪儿? 你倒不如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将要被卖去哪儿吧! 刘雄心里的算计再阴险,表面上,他还依旧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只是,他的左手却是按在了腰刀的刀柄上,威胁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 赫连琦直视着刘雄,脸上不见半点畏惧,语气中也察觉不到一丝波澜,只是腰背挺直地站在刘雄面前,十分坦然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你们捕快抓捕了人犯需不需要向我报备请示,这暂且不说。 只是,这几个人贩子是我们大家合力抓到的。 既然你们捕快来到,要将这些人犯接管、带走,这也是你们的本分。 但是,要将他们带去哪里……我们是否也能知道一二? 再说了,鸣钟县县城就这么大地方,县衙在哪里?县衙大牢在哪里?应该是人人都知道。 你们这些捕快,既然接管了这几名人犯,那为何不将人犯押去县衙,立时通报县令大人得知? 好吧,就算是现在天色已晚,县令大人不好连夜升堂问案。 那你们也该将人犯先押至县衙大牢关押,待明日,禀明了县令大人,由县令大人审理问罪才是。 县衙和大牢都在东边,而你们却反其道而行…… 这难免让众人觉得不解。 我们作为此事的见证之人,心有不解,问上一句,又有何不可?” 面对着赫连琦的质疑,刘雄一时竟无言以对。 应该去东边,他们却往西边走…… 这要怎么解释? 还没等到刘雄开口,围观的人群中又有了低低的议论声…… “这个小男孩儿说的一点儿没错呀!就是这个理儿啊!”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就是说呀,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该往东,却往西,这怎么也说不通啊!”旁边马上就有人接话。 “就是,不将这几个人贩子送进东边的县衙大牢关押,却调头往西去……除了是想把这几个人带走放了,别的……还能怎么解释?”身边的人也点头附和。 “我看也是! “难怪咱们这鸣钟县三天两头的丢孩子,就算报了官,也不见找回来一个。 哎,你说会不会……这人贩子和县衙的官差……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嘘……快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同伴慌忙制止。 当刘雄凶恶的眼神再次扫视过来,众人又纷纷闭了嘴,噤了声。 毕竟都是小百姓,没有几个能像赫连琦那样,有足够的底气,敢与刘雄面对面交锋。 看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又被自己的威慑力给压制下去了,刘雄得意的收回目光,在狄星月的脸上停了停,偷偷赞了几声“美”后,又看向了赫连琦,“我说小娃娃,你刚刚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本捕头就跟你解释解释吧! 县衙是在东边儿没错; 县衙大牢也是在东边也没错! 我们之所以先往西去……”刘雄顿了顿,朝着周围人群示威似的扫了一眼,才又接着说道:“我们之所以先往西去,那是因为……这条街是鸣钟县的主街。 这条主街上人多车多,我们的车走起来多有不便。 我们原是想着,先向西,再向北,绕到后街上,再转而向东,那条街一样通到县衙。 既然这几个人是人贩子,不将他们抓进大牢,还能将他们送去哪里? 你们莫要不知就里就先入为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1057章 捕头问话 尴尬到家 刘雄的一番话,只换来了赫连琦嘴角的一丝讥讽。 “好吧,你的这一番关于往东往西的说辞,我姑且听之。 不过,还有一点不明。 你们这几位捕快来到此处,见此情形,一不向周围人询问此地究竟出了何事; 二不向现场关联之人求证,收集证词证据。 而是只一味地急于将这几人带离……请问是何缘故? 再有,你们将这几人带离此地,先不说是往东还是往西,那么接下来的事呢? 你们不该对这里所有的目击证人有个明确交代吗? 将这几人带离之后,你们准备何时向县令大人禀明此事? 县令大人又会在何时升堂审理此案? 县令大人升堂审案需不需要今日在场的人证上堂作证? 若无证人、证言、证据,县令大人又该如何审?如何问?如何定他们几人的罪? 还是说……届时只凭他们几人的一面之词? 他们若是当堂否认一切,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县令大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他们几人当堂释放了? 又或者……连升堂都不需要? 这样看起来,你们将他们带走……好像就只有一个目的—— 将这几个人带离此地,然后放掉。 换句话说,你们是要将这几人救走,而不是抓走! 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恐怕有这样想法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吧!” 听了赫连琦所说,周围的人全都表示赞同,彼此间交头接耳地议论又开始了。 虽然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汇合在一起,那就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刘雄的头顶上空盘旋…… 嗡嗡嗡……嗡嗡嗡……这一阵阵的议论声,直听得刘雄心烦气躁…… “都给老子住口! 谁再敢信口开河,肆意污蔑官差,本捕头就将他抓进大牢,让他好好尝一尝铁窗牢饭的滋味儿!” 刘雄的恫吓让现场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刘雄难掩心里眼里的恼怒,转头用手指向赫连琦,沉声呵斥:“大胆小儿,你太放肆了! 简直是满口胡说! 我堂堂县衙的捕快办案,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随意置喙! 呵呵!倒是没看出来呀,你小小的年纪,竟然就这般牙尖嘴利!” 刘雄满眼怒意地直盯着赫连琦,半晌后,脸上忽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我说小娃娃,呈口舌之快呢……也只是一时痛快; 你可知,凡是呈口舌之快的人,他们最终的下场……可是都不怎么痛快呦!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只因为痛快了嘴,最后却是……丢了命?”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呀!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县衙的捕头公然威胁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在场的众人全都用着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个被刘雄指着鼻子威胁的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就那么站在刘雄对面,挺立的小身板岿然不动; 那张俊美的小脸儿上,竟然找不到一点点惧怕的影子…… 众人心中感佩,也不禁感叹一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刘雄……威胁也威胁了,吓唬也吓唬了,没有效果! 这下尴尬的就是刘雄了! 尴尬地收回指向赫连琦的那根手指…… 尴尬地闪动几下有些慌乱的眼神…… 尴尬地整理着脸上尴尬的表情…… 刘雄原想着,这不过就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罢了…… 大概是家中吃穿不愁,又有几个闲钱,于是,就让他读了几天书,也听说过一点所谓的律法,这就胆大妄为地敢跟他一个堂堂的县衙捕头对上! 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这样吗? 自己握一握刀把,再吓唬两句,小孩子一害怕,哭着跑了,事也就了了…… 可眼前这孩子……他怎么……他怎么不按套路来呀! 刘雄这时还真有些心慌了…… 走也走不得,在场这么多人盯着呢; 留…… 接下来,他又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个男孩儿和周围围观的众人呢? 刘雄扫视着眼前的美妇人和几个孩子,最后,眼光停留在了美妇人怀中抱着的小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一直在看着自己呢。 刘雄努力将自己那张丑脸上的五官重新组合了一下。 自以为脸上的笑容温和又有诱惑力之后,刘雄看向萧雨珠,又指了指赫连奇,用着诱哄的语气问道:“漂亮的小姑娘,他是你的哥哥吗?” 萧雨珠看着刘雄,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刘雄乐了,小姑娘还真回应他了! 于是接着又说道:“他是你的哥哥,那你说说,你这个哥哥是有多不懂事儿啊! 小小的年纪,在大人面前这么没礼貌! 还胆大妄为,信口雌黄,污蔑官差。 他这可是在给你们家里人招灾惹祸呀! 官府若是追究起来,你们全家可就要遭殃了! 到时候,就连小姑娘你也要被他连累! 要被抓进大牢,还要挨板子,上大刑…… 小姑娘,你怕是不怕……?” “不怕!”刘雄的话音还没落,萧雨珠那脆生生的小奶音儿就飞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当然也包括刘雄…… 尴尬他娘给尴尬开门——真是尴尬到家了! 刘雄不敢置信地看向萧雨珠…… 萧雨珠依旧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刘雄,眼中没有一丝丝惧怕不说,相反的,好像还有着几分兴趣和兴奋…… 第1058章 明着不行 要使阴招 刘雄抬起手指着萧雨珠,“你说什么? 我说小丫头,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萧雨珠看了一眼指在自己面前的刘雄的那根手指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 刘雄还在等着萧雨珠回话呢…… 但,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被美妇人抱在怀里,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会突然动手…… 就见那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居然出人意料地,快速地,重重地,将刘雄指到自己面前的那根手指头打偏到了一边去! “我说不怕! 你的耳朵聋了吗?” 萧雨珠说话依旧是奶声奶气的,可小脸儿却是沉沉的,一看就是不高兴了,生气了! 刘雄被打愣了! 看看萧雨珠,看看自己被打的手指头,再看看萧雨珠……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当着这么多围观百姓的面,他堂堂的县衙捕头……居然……居然被一个小女娃娃打了! 尽管只被打了一下,被打的也只是一根手指头…… 但这无疑是对他捕头威严的极大蔑视和挑衅! 正所谓,伤害性不大,可侮辱性极强啊! 这跟直接打他刘雄的脸也差不多了! 这小女娃娃才多大! 三四岁? 四五岁? 也就这样了,这么小的小女娃娃……她……她怎么敢? 她跟那个男孩儿一样胆大包天! 这是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宠得无法无天了? 不知道他堂堂县衙捕头的厉害? 再看看刚刚质问自己的那个男孩子……他……他又在做什么? 他居然……居然……居然捧着这个小女娃娃的小胖手儿……在轻轻地揉着…… 给她揉手? 这是……这是看她刚刚打了自己一下……怕她的手会疼? 嘿呦哎……刘雄气怒得简直要暴走! 刘雄想,从邓昭嗣来到这鸣钟县任县令,他就跟着县令邓昭嗣混了…… 可以说是狗仗人势……啊呸! 说是狐假虎威……啊呸呸呸……也不对! 应该说是随着县令大人水涨船高! 在别处不敢说,只在这鸣钟县境内,那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谁见了自己,不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刘捕头,叫一声刘爷? 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下过面子,这样丢过脸? 而且,下自己脸面的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 旁边围观众人中悄声的议论,刘雄听得见; 还有人在吃吃地偷笑,他也看见了。 只是法不责众。 刘雄知道,这会儿,自己不可能把这里议论的人,偷笑的人,一下子全都抓起来! 自己要出气,要找回脸面,还是得朝着眼前这男孩子和这女娃娃下手…… 对了,当然还包括这美妇人和她身边的这几个孩子,他一个也不会轻易放过! 既然得罪了本捕头……哼! 那本捕头就要从你们这大小几个人的身上,好好的捞一把好处,多得些银子! 就算是你们得罪了本捕头付出的代价; 也算是你们气了本捕头一场给予的补偿! 想到这儿,刘雄咬了咬牙,眯了眯眼,勉强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再看向眼前的几人时,脸上挂着一抹阴险的笑容。 刘雄看向赫连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小公子,本捕头好好地想了想你刚刚说过的话,本捕头觉得,你说的话十分地有道理,非常地有道理! 今天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你们都是见证人……这没错吧? 既是见证人,那么,提供证词可是少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呵呵……不如就劳动你们这几位……现在就都跟着本捕头一起回衙门吧! 等到县太爷升堂问案之时,你们几位也好上堂作证。 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周围人听到刘雄说的话,纷纷低声议论着…… 一人用胳膊肘碰碰身边的同伴,小声说道:“哎哎……听见了没有? 这大晚上的,要让这几个小孩子和这位年轻的小媳妇儿一起到县衙去…… 看来,这捕头是要冒坏水儿了!” “呵!还用说? 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同伴点头道。 “没错儿! 说是去作证人? 嘁!这是明着不行,要使阴招了!”一旁的一名中年汉子也低声应和。 “这两个孩子得罪了这个捕头,恐怕……唉!要遭殃了!”不少人都同情又无奈地摇头。 “……” 还没等赫连琦答话,萧雨珠就眨着那双似带懵懂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儿地先开了口:“你要我们和娘亲都跟你去县衙?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耶,不知你要让我们和娘亲住在哪里呢? 也住大牢吗?” 第1059章 三岁四岁 班房牢房 萧雨珠被狄星月抱着,两条小胳膊环着狄星月的脖颈,母女俩脸贴着脸,坦然无畏的目光直视着眼前色厉内荏的刘雄。 萧雨珠那娇憨软糯的小奶音儿,被在场的众人清晰地听到。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捕头刘雄身上,等着看他如何作答。 只是……没有听到。 众人还在等。 而刘雄一时僵愣在了那里。 刘雄心中气恼之外还有着一丝慌乱。 往常轻易就能办妥的一件小事儿,今天碰上了这几个小娃娃,怎么就变得那么扎手了呢? 一个个地天不怕、地不怕,不依不饶不说,还个个牙尖嘴利,能言善道…… 这……这都是谁家的吃喝太多了,养出来这样的倒霉孩子? 难道就为的跑到这儿来给自己添乱添堵的? 自己无非就是心里存气; 自己只是想着,索性就把这母子几人全都一起带回县衙去…… 到时候,该送给县令大人的就送给县令大人; 该拉去卖掉的,就拉去卖掉换银子,也就完事儿了。 哪儿想过要将他们大小几个作为事件证人来安置啊! 更没想过让他们上堂作证…… 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升堂审问这码事! 因为,等自己带人离开这里之后,就会立刻将这几个人贩子放了! 别人恨他们是拐子,是人贩子; 可他们却都是自己的财路啊! 自己又怎么可能自断财路呢? 只是……这个小丫头突然问出口……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刘雄费力地定了定神儿,这才讪讪地笑道:“呵呵……这位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怎么可能把你们关进大牢呢? 你们又不是犯人。 小姑娘是开玩笑的吧?” “是吗?那请问这位捕头……你这会儿将我们一并带去县衙,是想将我们安置在何处呢?”萧雨珠还真就是不依不饶了,紧跟着就又问了一句。 刘雄恨得磨牙。 但是脸上依旧陪着笑,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是这样的……本捕头是想着……让你们母子几人去到县衙后,都先留在班房里委屈一宿; 等到明天天亮,县令大人升堂了,你们就可以去大堂上作证了。” “你是将本郡……本姑娘……当三岁的小孩子哄吗? 本姑娘已经快四岁了呦!” 萧雨珠一脸认真地说道。 三岁和快四岁了……呃……这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吗? 刘雄听了有些无语。 周围的人听到了也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十分的有趣。 “班房?”萧雨珠那张绝美的小胖脸儿上似乎是写满了“疑惑”二字。 “我听大人们说过呦,衙门里抓人,都说抓去蹲班房! 班房里面应该也关过犯人的吧? 好像……只不过……抓去蹲班房的,都是没有来得及审问定罪的人犯…… 蹲班房的人,最后好像……几乎……都会被扔进牢房的,对不对?” 萧雨珠皱着可爱的小眉头,两只小胖手指一对一对地轻戳着,眼睛却是一眨一眨地看着刘雄。 刘雄心中一声接一声的土拨鼠狂叫……啊……啊…… 刘雄真想见见这小丫头的亲爹,然后薅住那个亲爹的脖领子,使劲儿地摇上三摇,晃上三晃…… 他想好好地问问那个亲爹,这是你家养出来的熊孩子? 养孩子是这样养的吗? 养女孩子是这样养的吗? 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一个三岁……哦不,都跟一个快四岁的孩子说呢! 班房……牢房…… 这是一个三岁……哦不……快四岁的孩子该知道的事儿吗? 刘雄直气得心火上冲,脑袋发懵。 可是无奈,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只能强忍着。 “这位小姑娘,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我们鸣钟县县衙里的情况不是这样的。 班房……只不过是县衙中的捕快衙役们停留休息的地方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关犯人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和我娘亲,还有哥哥们,和县衙里的捕快衙役一起,在班房之中待上一夜了? 是这样吗?”萧雨珠小脸儿眼看着沉了下来。 “呵呵……都是衙门中人,那又有何不可呢?”刘雄笑得阴鸷。 “请问这位捕头,鸣钟县县衙里的捕快衙役们……他们都是女的吗? 包括你们的县令大人……也是女的吗? 这位捕头,你也是女的吗? 如果不是……那你却要将我和我娘亲安置在衙役捕快聚集的班房之中一夜…… 这又是何居心呢?” 此时的萧雨珠,一张粉团团的小脸儿已经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了! 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刘雄。 第1060章 难以成事 另谋算计 面对着萧雨珠的质问和直视,也不知是怎么的,刘雄心中明显感到有些恐慌,有些害怕…… 没错,就是有些害怕。 刘雄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在自己面前的是那样一个粉团子似的奶娃娃,大不过三四岁的小丫头,看如今还在她娘怀里抱着呢…… 她就只是看着自己,问上几句…… 难不成,她那小眼神儿…… 她那小奶音儿…… 还能要了自己的命不成? 为什么就会让自己觉得……觉得害怕呢? 自己是这么怂的吗? 自己往日的威风都去了哪儿了? 刘雄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又想了想县令邓昭嗣,借邓昭嗣给自己壮了壮胆儿。 就算是自己怂,狐假虎威总可以吧? 自己可是县令大人跟前的红人! 只要是没出了这鸣钟县,自己又怕什么呢? 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到这儿,刘雄的胆气仿佛是又壮了起来。 刘雄的脸上多了一丝难掩的狰狞。 “我说……小丫头儿,你可知道,多嘴多舌、多管闲事的后果是什么吗?” “你这是在危言恐吓我妹妹吗? 我倒是想知道,你所说的后果是什么?” 赫连琦在旁边幽幽开口,“我妹妹说的不对吗? 她不该问吗?” 刘雄这会儿简直要抓狂了! 因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还是出门时迈错了腿? 又或是……来时冲撞了哪位路神? 怎么来到这里之后就诸事不顺呢? 他堂堂一个县衙捕头,竟然被一个两个的小孩子怼得哑口无言,颜面扫地! 刘雄越想越不甘心…… “我说小娃娃,这抓差办案都是官府的事,跟你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该怎么办事,该带什么人回衙门,也是我这做捕头的说了算,你们小孩子瞎掺和什么? 你们就不怕……给你们家里招灾惹祸?” “捕头此言差矣!”赫连琦神色自若,不为所动。 很明显,刘雄的威胁仍然不起作用。 “今日之事本就是因拐子偷抢小孩子引起的,我和妹妹,还有弟弟,都是他们下手的目标! 我们是实际的受害者! 你们作为县衙捕快,理应抓捕人犯,带回县衙大牢关押候审。 我们是受害者,是目击证人。 如果你能让县令大人即刻升堂问案,我们自会在此刻去至堂上作证; 如果不能,那你又为何要在此刻,就要将我们这些受害者和证人一并带去县衙关押呢? 这……是何道理? 我也想问一句我妹妹问过的话: 你是何居心?” “是啊,是这么个理儿! 人家孩子说得没错啊!” 背光处的百姓偷偷议论着。 “人家是受害者,是证人,又不是犯人! 凭什么把人家跟犯人一起带回县衙去? 还要让人家女人和孩子蹲一夜班房! 这没道理呀!” 有人说就有人附和。 “就是啊! 不过依我看…… 哼!没准儿到最后,平安无事的是人犯,倒霉受罪的倒是受害者和证人也说不定!” 这人说罢,身边听到的人无不认同点头。 “我也觉得必定是这么回事!” “啊!这不能吧?” 也有人表示怀疑。 毕竟事发之时、押走人犯之时,现场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怎么不能? 不信你就等着瞧!” “……” 周围众人的议论声通通钻进了刘雄的耳朵里,他想不听都不行。 刘雄气恨地扫视一圈,议论声停歇了…… 刘雄刚一转头,议论声又起。 面对眼下这种情形,刘雄心里也明白,想要这会儿就将这美妇人和这几个小孩子一起带回衙门是不太可能了! 就像自己刚刚听到的旁边人的议论,毕竟现在有这么多人都瞪着眼看着呢! 暗地里怎么做事都行; 明面儿上总是要有些顾忌,总是要装一装的。 也罢,就放他们一夜又何妨! 大不了,自己让人盯紧了他们,难不成他们还能飞上天? 还能逃出这鸣钟县? 刘雄想,自己索性尽快赶回县衙去,直接面见县令大人。 自己可是给他找到了美人儿,找到了银子! 有美人可纳,有银子可拿,相信县令大人比自己还要心急呢! 至于这件案子该如何了结,也让县令大人拿主意就是了! 刘雄打定了主意。 看了看赫连琦,看了看萧雨珠,又看了看抱着萧雨珠的狄星月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 刘雄心中暗道:呵呵……这还真是几块肥肉啊! 貌美的真貌美,值钱的真值钱! 看在你们貌美值钱的份上,就让你们再得意地笑上一夜好了; 等到了明日……到了你们各归各处的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哭得太惨! 刘雄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硬挤出了一丝笑容,“小娃娃,你们刚刚说的话,本捕头也想了想…… 嗯,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这样好了…… 你告诉本捕头,你们住在哪里?姓甚名谁。 等明日县令大人升堂,本捕头再去通知你们上堂作证也就是了!” 第1061章 捕快离开 集合令起 看着刘雄那闪着阴险毒光的眼神,赫连琦心下明了—— 刘雄这是看今天达不到目的,于是另打主意了! 也罢,那不妨就借此事清理一下鸣钟县的县衙。 只不过,自己一行人还要抓紧时间赶往林州府,不可能在此地多逗留…… 刘雄既然打定主意想要做点什么,那就得让他尽快去做,最好连夜去做,以免多耽误时间。 想到这儿,赫连琦微微一笑,说道:“没问题,你听好了…… 我家姓萧,我名叫萧琦。 我们一家人是来逛这鸣钟寺庙会的,只在这里住一晚; 等明天逛完了庙会,我们就该回去了。 我们一家人就住在离此不远的长顺客栈,你到那里就能找到我。” 赫连琦之所以避开不提自己的姓氏,是怕有心之人联想到皇家姓氏。 刘雄听了,当即记在了心里—— 姓萧,住在长顺客栈。 刘雄眯了眯眼,点点头,“好,本捕头记住了。 既如此,本捕头就先失陪了!”话说得透着一股阴阳怪气儿。 刘雄那充满算计的眼神在赫连琦、萧雨珠、狄星月和几个孩子的脸上一一扫过,那眼神之中分明写着“势在必得”四个字。 刘雄轻哼一声,左手紧握着腰间的刀柄,转身大步走向等在一旁的马车。 到了马车边,刘雄并没有直接坐上去,而是点手叫过去旁边的两个捕快,朝他们耳语了几句。 就见那两人没有上马车,也没有跟着马车走,而是扭头朝着赫连琦和萧雨珠几人这边看了一眼,便隐入了人群中。 不用问,这是刘雄留下监视他们的。 赫连琦的唇角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心道:留下人好啊! 本太子还怕你不留下监视的人呢! 本太子可是很诚实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只希望,你们最好能在今夜就有行动,最好别等到明天! 本太子明天还要陪着珠儿逛庙会,之后还要赶路去林州府…… 本太子可是忙得很呢! 刘雄回头,朝着赫连琦这边又看了一眼,才用两手撑在车辕上,借力一跳坐了上去。 还没等车把式挥鞭吆喝出声,马车还一动未动,就听到赫连琦略微提高了些声音说道:“这位捕头,希望你们现在带走的这几个人贩子,今天晚上能一个不少地送进大牢,明天白天也能一个不少地送上公堂! 希望明天一早,能够在长顺客栈见到你这位捕头,或是县衙的人。 如果明天一早,我们等不到县衙来人通知升堂,那我们就自己去县衙击鼓告状!” “我哥哥说得没错! 明天不光是我们全家要去县衙击鼓告状,想必今天在场的叔叔伯伯们、还有很多很多听说此事的叔叔伯伯们,他们也都会去县衙观看县令大人审案的呦!” 萧雨珠扬着她那脆嫩嫩的小嗓音高声说道。 “对呀对呀!我们明天都去县衙看升堂!”一人说道。 “你说得对!说得对!我们也去!”旁边十几个人附和。 “对,我们也去!”又有几十个人应声。 “要说起来,我本想着明天去鸣钟寺庙会上凑凑热闹呢! 不过嘛……鸣钟寺的庙会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明天还是先去县衙看审案好了!”人群后面有个大嗓门儿说道。 “我也一样,要是看完审案时候还早,那再去鸣钟寺走走也不迟呀!”大嗓门儿身边的人紧接着说道。 “对,就这么定了,先去看审案!”更多的人应和。 “先去看审案……” “看审案……”一片片的响应声此起彼伏。 赫连琦和萧雨珠的几句话,直接幻化成了众人明天到县衙观审的集合令! 也直接让刘雄想要一会儿就将几个人犯放走的计划泡汤了! 看起来,县令大人明天还真得升一升堂了! 这一次过场还真得走! 否则,还真没办法跟鸣钟县这么多的老百姓交待! 更没法跟这几个要命的小祖宗交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就是随便定了罪名,都是做给外边人看的。 至于这几个人最后要罚要放,那些个平民百姓又如何能得知呢? 刘雄再次阴狠狠地看了赫连琦一眼,直接下令,“我们走!” 马车又重新掉头…… 这次……确实是向东朝着县衙去了! 刘雄带着人,赶着车离开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 也有不少热心的人走上前来,好意叮嘱狄星月和赫连琦几人,“这位小娘子,这位小公子,哦,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的正义行为我们真真佩服! 只是……唉! 那些捕快衙役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今天你们得罪了他们,可要当心他们背后使阴招,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们妇人和孩子!” “这位老哥说得对!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啊!”一旁的年轻人也开口道。 “说得是啊!”接话的老者也是一脸担心,“要不然……要不然……你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 “不行啊!都这个时辰了,城门早就关了,也出不去城了呀!”老者身边的年轻人出言提醒。 “哎呦!那这可怎么是好啊?唉!”老者着急地直叹气。 狄星月和赫连琦感念众人好心,朝着这些好心人连连道着谢。 “谢谢叔叔伯伯们,谢谢老爷爷,我们会小心的,不怕不怕!” 萧雨珠那娇嫩的小奶音儿再度听进众人的耳中; 那张小胖脸再不像面对刘雄时那样冷肃,而是像春暖花开般露出了温暖灿烂的笑容。 第1062章 初到鸣钟 立下一功 萧雨珠先是合着两只小胖手儿朝众人作揖道谢; 又摇着小手说“不怕不怕!” 直看得众人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汪水儿…… 看着萧雨珠这娇娇软软,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儿,想到她们刚刚得罪的那个捕头,再想到她们明天将要面对的县令大人,众人心里更担忧了! 然而他们也都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帮不了什么忙,也救不了什么人。 无奈,也只得又多嘱咐几句便都散了。 众人离开了。 狄星月刚要带着孩子们也离开这里去和萧诚毅汇合,忽然,就听身后有人轻声说道:“夫人,大人说,请夫人带着孩子们直接回长顺客栈去,大人他就在后面跟着。” 狄星月和孩子们都听到了,立时心下也明白了,这是萧诚毅故意为之,为的是引鱼上钩! 狄星月不动声色,很自然地将萧雨珠换了一只手抱着,招呼着几个孩子,朝着长顺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闲游散逛,不慌不忙。 悄悄坠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她们的两个捕快,看到她们这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心中都不禁感叹:这个小妇人和这几个小孩子……心也太大了吧! 就算你们不知道前面等着你们的将会是什么,可……县衙的官差捕头……你们就真的不怕吗? 得罪了官差捕头的后果……你们就真的不在乎吗? 也不去想想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 居然还有心情逛大街,买小玩意儿? 你说你们是真的心大呢? 还是真的傻? 两名捕快不由自主地对视摇头,表示,自己也真的是服了! 再一想,等到了明天,有你们哭的时候! 也就今晚,你们还能好好地玩玩乐乐了! 夜色阑珊,灯火辉映。 在街上的人们来往走动之中,不时地就能听到,其中很多人都还在议论着方才茶楼前发生的事情。 人贩子、官差捕快、小男孩儿、小姑娘…… 这些字眼不时地就会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才刚离开茶楼前,自始至终围观了事情的整个过程的人们,如今又在街上看到了狄星月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 她们太亮眼,太好认了! 这些人虽然没有再上前来搭话,但,看向她们的眼神却是十分复杂…… 其中有敬佩,有同情,还有着明显的担忧。 眼见着周围投射过来的这样的目光越来越多了……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狄星月一行也不好再继续若无其事地逛下去了。 于是,索性直接回了长顺客栈。 守在客栈中,随时候着主子们回来的云纱、素锦和沈嬷嬷几人,见狄星月和几个孩子都回来了,忙迎上前。 几人端热水的端热水,递热茶的递热茶。 看看只有狄星月和几个孩子回来,没见到萧诚毅同行,云纱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纳闷地问道:“夫人,怎么只有您和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小郡主和几位小主子回来了? 怎么不见世子爷一同回来? 世子爷没陪着夫人一起吗?” “是在一起的。 世子应该随后就到了。”狄星月微笑着答道。 果然,功夫不大,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萧诚毅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来祥和来喜。 看见萧诚毅进来,几个孩子全都兴奋地拥到了萧诚毅跟前,围着萧诚毅欢叫欢跳…… “爹爹……爹爹,刚才的事情,爹爹都看到了吧?” 萧雨珠仰着那满是灿烂笑容的小脸儿,娇声问着自家亲亲爹爹。 萧诚毅弯腰抱起宝贝闺女,笑着点头,“嗯,爹爹都看到了! 全都看到了!” “姑父,姑父,我们刚刚打拐子,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 也全都抓住了!” 狄舫挤到萧诚毅身边,一把抱住萧诚毅的胳膊,扬着肉嘟嘟的小脸儿兴奋说道。 “姑父一直看着呢!舫儿真的很勇敢!”萧诚毅伸手摸摸狄舫的小脑袋,笑着点头夸奖。 被自己最崇拜的姑父夸奖了,狄舫的一双大眼睛瞬间放光,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萧叔叔,我们是不是很厉害?” “爹爹爹爹,我们今天是不是都很棒?”二皇子赫连玦和萧雨霆也一连声地问道。 “伯伯伯伯,我们今天一下子就抓住了六个拐子呢!”萧径也不甘落后地跳着脚儿,还高举着小手儿比划着“六”。 赫连琦、萧雨霖、狄舸、狄航几个稍大些的孩子,虽没有像那几个小不点儿一样兴奋得连窜带蹦,但,那一双双望过来的眼睛里也都有着兴奋,有着期待。 看着面前这几个可爱的孩子,萧诚毅笑着,挨个摸摸他们的头顶,口中不吝夸赞:“你们今天表现的都很勇敢,都很棒! 你们没有只顾着贪玩儿,就忽略掉身边的危险,这很好! 反应敏锐,出手果断,兄弟们之间配合默契…… 这些也很好! 而且,你们最终还将几个人贩子全部抓获,你们立功了! 我会给你们记下:初到鸣钟县,你们几个立下了第一功!” 第1063章 必须参与 有始有终 听到萧诚毅说要给他们记功,几个孩子无论大小,全都是满眼的兴奋,一脸的笑容。 只不过,几个小的是笑着、欢呼着,连蹦带跳的; 而大些的几个,则是尽力摆出一副稚嫩的老成样子。 只不过,那眼中的神采早就暴露了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 萧雨珠才不想那么多,被亲亲爹爹抱着,小胖脸儿上笑颜如花,连连拍着小胖手,朝着萧诚毅说道:“爹爹,我和哥哥们都立功了? 我们都好棒的,对不对?” “对! 珠儿和哥哥们都很棒,都是好样的! 爹爹为你们骄傲! 不过……” 萧诚毅说着,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满眼满脸都写满“兴奋”二字的孩子,微微笑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们是不是该去洗漱睡下了? 不然,明天你们还能有精神去县衙收拾人贩子? 还能有精神去庙会凑热闹?” 听萧诚毅这么一说,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时间都不吱声了。 萧诚毅也不再催促,只抱着萧雨珠,走到狄星月身边坐下。 几个孩子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地也跟着蹭了过来,依旧站在萧诚毅面前。 “怎么了? 你们都不去睡觉,这是有话要说?”萧诚毅笑着问道。 狄星月拉着女儿的一只小手,坐在萧诚毅身侧,也笑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 最后还是萧雨霖上前一步,说道:“爹爹,我们是想着,那几个捕快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他们将那几个人贩子带回去,未必就真的会关押候审。 我们当时离得近,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的细微变化。 我们觉得……那些捕快和那几个人贩子,他们应该是认识的,甚至是一伙的也说不定呢! 今晚他们没能得手,必定不会死心。 说不定……今夜他们就会有所动作…… 所以,我们想……” “你们想去县衙盯着那几个人贩子? 还想等着夜里的不速之客到来?”萧雨霖的话没说完,萧诚毅就替他说了。 “嗯嗯!就是这样! 所以……姑父,我们可不可以……”狄舸试探着问道,眼睛里都是期盼。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目光灼灼地望着萧诚毅,等着萧诚毅答复。 “可以!”萧诚毅点头。 听到萧诚毅许可,孩子们的小脸儿上瞬间现出笑容。 “不过,县衙那边已经有人去盯着了; 深更半夜的,你们就别往那边去了,只在客栈中守株待兔即可。”萧诚毅笑着说道。 “好,我们知道了!”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道。 “不过……”萧诚毅笑着看向几个孩子。 “姑父姑父,怎么又是‘不过’呀……?”狄舫跑到萧诚毅身边,一把抱住萧诚毅的胳膊,摇晃着问道。 “不过,你们还是要先去洗漱睡觉。 那些人就是想要做点什么,估计也是在夜半时分。 现在还早些。 难道……你们要一直坐在这里……熬夜等着他们? 那也太给他们面子了! 你说是也不是?”狄星月轻轻捏了捏狄舫的小鼻子,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柔声问道。 “对哈! 我们才不要熬夜等着他们呢! 我们要去睡大觉!” “对,我们要养精蓄锐,准备揍坏人!”二皇子赫连玦也握着小拳头,同时重重点头。 狄舫笑嘻嘻地在狄星月的怀里撒着娇蹭了蹭,扭头刚要离开,忽又停住脚步。 “不过……”狄舫歪着小脑袋,小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小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一旁的萧径轻轻拍了狄舫一下,“你怎么也说起‘不过’来啦?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睡不着!”狄舫十分认真地说道。 其他几个孩子一听,想了想,也都跟着点头。 今天,他们不光是看了热闹的耍猴儿,还抓了六个人贩子! 一会儿可能还会有热闹,还会抓更多的坏人! 他们做了这么令人兴奋的事情,怎么可能说睡就能睡着呢? “睡不着也先去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然后,都乖乖去床上睡觉; 睡不着……那也都去躺着,躺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等到真有了动静,一定叫醒你们就是了!”狄星月开口说道。 “好吧,那……爹爹娘娘,我们去洗漱了。 要是……要是我们不小心……真的睡着了,到时候,你们别忘了叫我们呀!”萧雨霖不放心地叮嘱自家爹娘。 “放心吧!”萧诚毅笑着应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出的手; 接下来的事,也要你们继续参与其中。 做事总要有始有终,你们说对不对?” 第1064章 做好准备 关门打狗 听到萧诚毅的话,几个孩子顿时放心了。 “对对! 那我们先去沐浴,然后睡觉!” 孩子们连忙点着头,一个拉一个,叽里咕噜地跑了出去。 萧诚毅和狄星月在后面看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狄星月笑着伸手抱过女儿:“珠儿,来,娘亲也带珠儿去洗香香; 洗完之后,珠儿先睡上一觉。 等坏蛋来了,我们珠儿再去大杀四方! 好不好?” “(*^__^*) 嘻嘻……都听娘亲的! 娘亲一会儿要看着珠儿大杀四方!”萧雨珠伸开两只小胳膊,由着狄星月将她抱过去。 “好,娘亲看着!”狄星月忍不住亲了亲自己宝贝闺女的小脸蛋儿。 萧雨珠被亲得咯咯直笑,也伸手搂紧亲亲娘的脖子,在娘亲的脸上一边亲了一下。 母女两个相对欢笑。 “唉!都没有人亲亲爹爹!”萧诚毅在旁边故作委屈地说道。 萧雨珠赶紧扭头看过去,忙伸出两条小胳膊,又搂住了亲亲爹爹的脖子,在亲亲爹爹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珠儿亲爹爹!珠儿爱爹爹!”一家三口亲亲相依,好不欢喜! 狄星月带着萧雨珠去沐浴。 萧诚毅则是出去安排今夜之事。 虽说大批人手都派去了林州府和成州府两地打前站,身边的人不多。 本还想着,不过一个小小的鸣钟县,不外乎有些个官差捕快也就是了。 自己这里分出几个人就能对付了。 同时还能让孩子们练练手。 还没等萧诚毅出声安排,正巧,外出打探消息的“橙令”冯阳回来了。 冯阳来到萧诚毅面前,拱手施礼,“属下冯阳见过大人!” “免礼!”萧诚毅抬手示意。 “谢大人! 大人,属下刚从鸣钟县县衙回来。 有事回禀大人。”冯阳看向萧诚毅,小声说道。 “你说吧!”萧诚毅点点头。 “是!”冯阳拱手,“禀大人,果然不出大人所料,那几个捕快不仅与那几个拐子相熟,他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是一伙的! 这会儿,那几个拐子正在县衙班房之中歇着呢! 想来……如果不是看到的人太多,他们必须做做样子,恐怕早就放了! 那几个拐子……哦,今晚在茶楼前被抓的只有那几个,鸣钟县的这伙拐子可不止这几个! 他们负责从鸣钟县拐了孩子卖去别处; 也从别处拐了孩子卖到鸣钟县。 那些拐子负责拐卖孩子; 县衙里有县令邓昭嗣罩着,他拿大头; 在外面,有捕头、捕快们打掩护,他们捞油水; 这是他们的一条生财之路! 那个邓昭嗣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无论是黄花幼女,还是已婚妇人,他都要! 他听那个姓刘的捕头说,今晚坏了他们的好事、断了他们的财路,还当众和他们对上的,是几个极其漂亮小娃娃! 如果将那几个小娃娃弄到手,可以卖去京城,或是卖去别国,总之,可以卖出大价钱! 还不止于此 那个姓刘的捕头还告诉县令邓昭嗣,他今晚不只是发现了几个漂亮的小娃娃,其中还有……还有……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说的大美人是……是夫人!” 听到这儿,萧诚毅的俊颜上隐隐泛起寒霜。 冯阳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个邓昭嗣听了,当即就表示:那些漂亮娃娃,他一个不少全都要! 尤其是……尤其是那个大美人,他势在必得! 邓昭嗣听那个姓刘的捕头说,几个孩子像是身上有功夫的。 他们怕孩子身上有功夫,跟着的大人兴许也是练家子。 他们怕人少了不好对付。 于是,邓昭嗣让那个姓刘的捕头出去,召集了县城里的一堆地痞流氓,准备在夜半时分,来客栈抢人。” “哦!他们纠集了多少人?”萧诚毅问道。 冯阳想了想,说道:“大概会有五六十人!” “呵呵!好啊!”萧诚毅冷笑,“这样也好!正好将鸣钟县的垃圾一次收拾干净! 不过,虽说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不少。 我们的人手……现在客栈中的不多,也就只有十几个人; 再有就是几个孩子,还有夫人,以及夫人身边的人。” 萧诚毅略一沉吟,抬头吩咐道:“都听好,今晚上门闹事的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要防备黑夜中混乱,伤到女人和孩子; 还要防备着动手之时,那些人四处逃窜,伤及无辜。 因此,等他们来了,要将他们全都放进来,然后关门打狗,速战速决!” “是!大人!”众人沉声应道。 紧接着,萧诚毅又继续下令:“现在,立刻安排人发出信号,将散在城中各处搜集消息的暗卫全数召回。 集中力量,将今晚所有来到客栈的人全部拿下,不能有一人漏网!” “遵命,大人!”众人听令,各去行事。 萧诚毅又叫过来祥和来喜,“你们两个去见客栈老板,告诉他,要在一个时辰内,将该送至客房中的一应用品全部送到; 一个时辰后,客栈中的所有人员都必须留在房中,禁止随意走动,以免被误伤; 你们二人负责此事,务必通知到客栈中的每一间房,每一个人; 再有,从此刻开始,客栈门口派两个人去守着,只许进,不许出; 还有,你们告诉客栈老板,今夜,客栈若有损失,由官府负责赔偿!” “遵命,世子爷! 小的们这就去办!” 两人施了一礼,快步离开。 第1065章 贪婪垂涎 金童玉女 长顺客栈这边,萧诚毅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 很快的,该收拢的人手也都到位,就等着贼入套,鱼咬钩了。 鸣钟县县衙那里,那个姓刘的捕头和县令邓昭嗣还在盘算着又得美人又发财的美事呢!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接下来,等着他们的美事会有多么的……美! 捕头刘横虽然在几个孩子那里吃了瘪,让平日里嚣张惯了的他气得窝火,恨得咬牙! 但,好在刘横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气不气! 自己也就是忍一时之气! 等到那几个小娃娃落到自己手里之后,还不是由着自己收拾,由着自己出气! 又想着,那几个孩子虽然可恶,但,那也是一个一个的金疙瘩、银疙瘩! 看在他们很值钱,能换回大把银子的份上,他忍了! 再一想到自己发现的那个大美人儿,刘横的心里就更舒坦了! 就县令大人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那个大美人儿的一根头发丝! 不!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那些女人……充其量也就是女人; 而那个大美人儿……那才真是……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儿啊! 刘横领着人赶回了县衙,将那几个拐子交给衙役,都带去了班房安置。自己则是急急地赶去见县令邓昭嗣。 邓昭嗣正与几个小妾在花厅喝酒取乐…… 这边一个小妾送上一杯酒,那边一个小妾递上一口菜; 邓昭嗣就像是裹着华丽锦缎的一堆肥肉,坐在正中上位,这边喝上一口,那边吃上一嘴; 吃着喝着,还不时地这边掐一下,那边抓一把,伴随着一阵阵的淫声浪笑…… 这会儿的邓昭嗣被几个小妾围绕着,伺候着,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花厅的门都没关,厅中的调笑声从老远就能听到。 刘横都没找人通报,直接就走进了花厅。 自己可是县令大人跟前的红人! 帮着县令大人搂钱、抢人……阴私事儿可没少干,早就不是外人了! 邓昭嗣刚喝下一个小妾送到嘴边儿的一盅酒,醉眼朦胧间,就看到刘横走进来了。 “大人,小的有要事回禀大人!”刘横朝着邓昭嗣抱拳行礼,虽是低着头,眼睛直盯着邓昭嗣。 邓昭嗣看了看刘横,这眼神儿……他熟,一定是又有什么好事了! 邓昭嗣懒洋洋地将搂着身边两个小妾的胳膊收了回来,“老爷我有要事处理,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老爷!你要早点休息,可别累着了!” 邓昭嗣左边的小妾嗲声嗲气地说道。 “是啊,老爷,您可别太累着了! 公务哪里能忙得完呢? 您的身子最要紧!” 邓昭嗣右边的小妾也不甘落后地讨好。 其他的小妾也都谄媚地跟着点头。 “行了行了,本官知道了,你们速速退下!”邓昭嗣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小妾们这才朝着邓昭寺福了一福,扭动着或粗或细的腰身,从花厅中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县令邓昭嗣朝着刘横探头问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刘横朝前走了几步,凑到了桌边。 两人隔着张桌子,都朝前伸着脖子,看上去,活像面对面的两只乌龟。 “回禀大人,王三和李大柱他们今晚发现了几个好货色,不过却失了手,被人当场抓了,还挨了一顿好打。 属下带人巡街,正好碰上,将他们几个救下,带回了县衙。”刘横说道。 邓昭嗣听了刘横所说,瞬间失了兴趣。 将脖子缩回来,朝后靠在大椅上,邓昭嗣懒懒地说道:“就这点儿事儿啊,带他们回来干嘛?放了就是了。” 刘横忙道:“大人,还真不能放! 今天这事闹得挺大,看到、知道的人太多了! 恐怕到了明日,鸣钟县城内就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小的只好做做样子,先将他们带回来了。” “行啊,你看着办吧!”邓昭嗣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酒喝得有点多,上头了。 “大人!”刘横沿着桌边儿转过来,凑到了邓昭嗣的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其实……王三、李大柱他们几个的事,那都不叫事儿; 重要的是,他们发现的那几个好货色……还真是好货色! 要是能把那几个小娃娃弄到手…… 那可是个个都值一大笔银子啊!” “这是真的?”邓昭嗣问道。 “真啊!比珍珠都真! 那几个孩子漂亮!真漂亮! 其中有一个男娃娃和一个小女娃娃,那小模样……说是天上的仙童…… 不对,那就是天上的仙童下凡! 活脱脱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哦?”邓昭嗣听了,被酒色浸淫的浑浊眼珠居然也起了亮光。 第1066章 贪婪肖想 要掉脑袋 邓昭嗣挑了挑眉,“既是这样……那无论如何也得将他们搞到手! 只是……本官还真没听说,在这鸣钟县,谁家的孩子这么出彩?” “大人,那几个孩子不是鸣钟县的。 他们是从别处来的。 来这里,就是为了去明天的庙会上凑热闹。 他们今晚就住在长顺客栈,明天逛完庙会就离开了!”刘横说道。 邓昭嗣抬手摸摸肥厚的下巴,“要这么说,咱们今晚就得下手?” 刘横连连点头。 “既是这样……” 邓昭嗣想了想,说道:“那你现在就多带几个人手去长顺客栈,将那几个漂亮的小娃娃全都给本官带回来; 他们若是有家人跟着的…… 家人若是敢阻拦…… 那就一并抓回! 罪名是:滋事作乱!” 说着,邓昭嗣连连挥手催促,“快去快去!” 刘横却站在那里纹丝没动,依旧笑着看向邓昭嗣。 邓昭嗣纳闷儿,“你怎么不动弹? 不是让你快去办事吗?” 刘横谄媚地笑了笑,将腰弯得更低,又往邓昭嗣耳边凑了凑,“大人,小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几个漂亮的小娃娃……只是财; 除了那几个漂亮娃娃之外,可是还有一个绝世大美女呢!” “什么?绝世大美女?” 邓昭嗣的一双大小眼儿瞬间大了一倍! “大人,您听我说呀! 那些读书人夸美女……嗯……不都是说什么……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类的词儿吗? 我跟您说,今天小的看到的这个大美女,那就得用这些个词儿去夸!” “你说的是真的?”邓昭嗣腾地一下站起身。 由于喝酒喝多了,有些上头,身体直打晃。 邓昭嗣连忙扶住桌子,刘横也在旁边儿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身形。 邓昭嗣一把抓住了刘横的手腕儿,“你说的这个大美女现在何处?” 刘横嘿嘿一笑,“那个大美女就是那几个漂亮娃娃的娘! 她们本是一家的,现在都在长顺客栈。” 邓昭嗣听了,两只贼眼烁烁放光。 突然,“啪”的一声,邓昭嗣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既这么着,本官要亲自前去,将那美人儿接回县衙!” “大人且慢!” 看着邓昭嗣火急火燎地就要迈步往外走,刘横忙一把拦住,“大人,小的还有话说呢!” 邓昭嗣可是不耐烦了,“哎呀!这会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算是有什么要说的,那也等本官将美人儿接回来,你再慢慢儿说也不迟!“ “大人……”刘横依旧拦住邓昭嗣的去路。 邓昭嗣有些起怒,两眼瞪着刘横。 刘横小心赔着笑,说道:“大人,您先听我说呀! 那大美女就在长顺客栈住着,跑不了! 只是,大人,您想一想,谁家敢轻易放一个天仙似的小媳妇儿和几个仙童一般的小娃娃出门儿逛庙会的? 而且,还在外住客栈? 那必定会是有家里人跟着的。 还有啊,那几个小娃娃……小的看得出,他们可都是练了功夫的。 连孩子身上都有功夫,那他们家的大人也必定是要有两下子的。 否则,家里有这么美貌的小媳妇儿和漂亮的小娃娃,谁还不得放在家里好好藏着掩着? 还敢明目张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他们来逛庙会,住客栈?” 邓昭嗣听了刘横的话,胖大的身子又慢慢地坐回了椅子里。 两只手攥成拳,猛捶在桌子上; 两个眼珠子就在眼眶子里来回地转着…… 半晌后,邓昭嗣抬起头看向刘横,“既然如此,那你就将城中跟着咱们混的那帮人全都召集起来; 再加上县衙里的衙役捕快,总有个五六十人了! 哼! 想他们来逛个庙会,总不会一家子也能来个五六十、百来人,而且还都是练家子?” 邓昭嗣说罢,眯了眯眼,“你这就去召集人手; 就定在午夜子时,咱们就直接围了那长顺客栈,连大带小……” 邓昭嗣说着,伸出他那胖乎乎的巴掌,慢慢地收拢…… “是,小的明白了,这就去找人!”刘横片刻不留,转身就跑了出去。 邓昭嗣和刘横自然不知道,他们以为的密谋算计,全都被萧诚毅手下的“橙令”冯阳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又一字不漏地回禀了萧诚毅。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夜幕笼罩之下的长顺客栈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一场贪婪无耻的行动正在向这里靠近。 趁着夜色深沉,一群人悄悄地靠近并包围了长顺客栈,鸣钟县县令邓昭嗣竟然真的亲自来了。 来到长顺客栈门外,邓昭嗣的脸上挂着一丝贪婪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手的大美人儿和大笔的金银。 而此时,长顺客栈内一片寂静,邓昭嗣想,里面的人怕是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吧! 只是很快地,那个大美人儿就要陪着自己做美梦了! 做着美梦的邓昭嗣怎么也想不到,他盯上的美人儿是真的美,他盯上的漂亮娃娃是个个金贵! 只不过,美人儿也好,漂亮娃娃也好,敢肖想哪一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第1067章 守株待兔 兔子撞树 长顺客栈。 天字一号房。 房中没有点灯,只有些许星月之光投射进来。 桌上的铜炉中,燃着一支清香,一缕清烟冉冉上升…… 玄冥老人与玄音老人在屋中相对而坐。 玄冥老人微微眯起双眸,似乎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整个棋局的模样。 轻捻胡须,玄冥老人缓缓开口说道:“吾先落子于天元之位。” 声音沉稳有力,仿佛真有一子落于棋枰之上。 玄音老人微微一笑,回应道:“那我便应一手,置于左下角星位。” 语气悠然随意,却又透着一丝坚定。 随着玄冥老人与玄音老人交替报出落子位置,这场没有实物棋子的棋局逐渐展开。 两人你来我往,虽不见棋子,但凭借着高超的棋艺和敏锐的感知力,每一步都走得精妙绝伦! 每一步棋都经过深思熟虑,犹如两军交锋时的排兵布阵。 虚无的黑白子早已交织成一幅气势恢宏、变化万千的棋局。 无形的棋局似有金戈阵阵,然,两位老人家却始终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姿态,一手出,一手应,应对自如。 只是屋中的空气仿佛因着这场激烈的盲棋对决而凝固起来! 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进来,光影交错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氛围。 “师弟,承让了!”玄冥老人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 “到底是师兄棋高一着,小弟不及!”玄音老人笑着说道。 “师弟过谦了!哪里是你棋艺不及愚兄,分明是你十分心思走去了七分! 今晚之事,你既不放心,那我们在暗中看着也就是了!”玄冥老人轻笑一声,说道。 “呵呵……倒是被师兄看出来了! 只是小弟的小徒儿还太小,小弟自是多担心些。”说罢,玄音老人也笑了。 玄冥老人捋了捋胡须,说道:“不光是你我的徒儿,这几个孩子都是宝贝,哪一个都不能有闪失! 你我弟兄自当全力护他们周全。 只是该放手时也要放手,雏鹰不放飞,就变不成翱翔天际的雄鹰!” “师兄说得是! 我们就在暗中护着好了!”玄音老人正说着,突然眉头轻动,“师兄,人还真来了!” 玄冥老人微微点头。 两位老人家如之前一样,安然对坐饮茶。 天字二号房门外,来祥轻声回禀:“世子爷,鸣钟县县令邓昭嗣亲自带人来了。 他们正在包围客栈,堵住前后门,马上就要动手了!” 萧诚毅听了,唇角微微勾起,“知道了! 放他们进来,瓮中捉鳖!” “是,世子爷!”来祥听令离开。 萧诚毅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客栈外来了多少人暂时还看不清,只能看到客栈门上的灯笼照在地上的杂乱影子。 房门轻轻推开了,孩子们一个不少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借着微弱的月光,萧诚毅看到了孩子们眼中那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 被赫连琦抱在怀里的萧雨珠,也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压低小奶音儿,笑着朝萧诚毅伸着小胳膊,“爹爹抱抱!” 萧诚毅接过宝贝女儿,轻轻亲了亲。 伸手摸摸站在自己身边的狄舫、赫连玦、萧雨霆和萧径的小脑袋,然后无声地指了指外面。 几个孩子分散在两道窗缝和一道门缝中,忽闪着大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会有些混乱,你们先不要出去; 等到看清楚状况,你们再出手。 你们还都是小孩子。 记住,没有知己知彼的不自量力,不是真英勇,听明白了吗?”萧诚毅声音严肃地嘱咐道。 “听明白了!”几个孩子齐齐应声。 “橙令”冯阳来到窗外,“回禀大人,一共来了五十七个人!” “好!这些都该是鸣钟县里的臭鱼烂虾!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并处理干净! 传令下去,将人全都放进来!留在外面的也要处理干净!” “是,大人!” “橙令”冯阳听令离去。 萧诚毅和几个孩子继续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功夫不大,就听见有人在敲客栈大门; 同时还听见有人高声喊着:“开门啊,我们是来投宿的!开门啊!” 紧接着又敲了几下门。 “他们这是想骗开客栈大门,然后一拥而入?”萧雨霖轻声说道。 身旁的赫连琦和狄舸、狄航几个都点了点头。 萧征轻嗤一声:“都到这会儿了还玩儿这小把戏,也不嫌多余!” “征哥哥,他们应该是想着装成投宿的,把门叫开就冲进来,找到我们,把我们全都抓走也就完了! 他们可想不到,咱们这里有皇家钦差,有当朝太子、有二皇子、有两位郡主,还有世子……还有……还有我们; 他们更想不到,我们这里可是还有侍卫叔叔和暗卫叔叔!”狄舫掰着小手指数着,小脸儿上满是不屑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