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白月光她是所有人的》 第1章 皇帝的白月光 八月骄阳似火，穿着里里外外数层由上好绸缎精心织造的嫁衣，不是一种福气，是一种酷刑，偏生周围人个个眼神羡慕。 两个婢女一个石榴，一个香梨，见自家主子伸手欲要擦汗，赶紧拦住。 “主子，宫里马上来人了，可不兴手碰，来不及再补妆了。” 香梨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主子忍忍，进了宫您可就享福了，有谁像您一般一进宫就是贵妃的？” 石榴道：“要我说还是主子的名字取得好，兰惜兰惜，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惹得陛下怜惜多年，坐稳了皇位立刻八抬大轿迎主子入宫了。” 兰惜想想，自己前世拍戏猝死穿到大越朝已经二十载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靠父亲兰太傅养一辈子了，谁料都大龄剩女了，还会被封贵妃？ 身边丫鬟欢喜，岂不知父亲兰太傅为此日夜忧愁却也无可奈何。 皇命难违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兰太傅挥退下人。 婢女没有多想，太傅年近半百，育有四子，唯独早逝的正室生有一女，对女儿一向宠溺，有求必应，不舍女儿早早嫁人受苦，导致兰惜小姐双十年华尚未出嫁，否则陛下也不会有机会迎小姐为妃。 此番想必是不舍小姐入宫，想说点私房话，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兰家也不需女子光耀门楣。 只剩父女二人，兰太傅看着自己的女儿，螓首峨眉，面若芙蓉，早知会惹得当今十年不忘，他就该早早将女儿嫁出去，又或者就不该在当今小的时候带他来家中见到小女。 从进门起父亲就叹了三次气了，兰惜率先打破哀愁： “父亲放心，女儿入宫，定当友爱各宫，绝不争风吃醋，做出残害皇嗣的腌臜事。” 兰太傅感觉自己心脏骤停，赶紧打断：“倒也不必友爱各宫，你尽管争风吃醋，最好一颗心都放在陛下身上。” 一颗心放陛下身上？那是不可能的。都十多年了，陛下长什么鬼样子她都记不得了，但是兰惜也没有反驳老父亲。 “在宫里别欺负别人，也不要被人欺负，银票珠宝都给你准备好了，用完传信回来。” 叮嘱完，宫里迎驾的人也来了。 看着凤鸾渐行渐远，兰太傅泪如雨下。 “兰惜啊兰惜，为父真后悔为你娶名兰惜。” 身边兰太傅的几位儿子纷纷劝慰： “妹妹进宫就是贵妃，陛下对她数十年不忘，妹妹是有大福气的人。” “就算妹妹不受宠，前朝有我们父子在，陛下也不会亏待了妹妹。” “妹妹的荣辱有我们守卫，父亲不必担忧。” “家里多送点银子，妹妹即便不受宠日子也不难过。” 兰太傅摇摇头，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仪仗队叹息，没人懂啊，不是他们守卫兰惜的荣辱，是一家老小的命运都系在兰惜身上。 只盼，兰惜在宫里一切安好。 皇宫。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沿路假山流水、花团锦簇，奇鸟异兽，多不胜数。 今日是陛下亲封的兰贵妃入宫的日子，宫里在几日前就里里外外洒扫了一遍。 一群莺莺燕燕聚在一起，看着贵妃的鸾驾从侧门进入，无数人掐断了指甲。 无数宫殿在昨日去内务府领花瓶、领玉碗、领茶盏，理由都是主子失手打碎。 内务府的人先是唏嘘，后是了然。 当今圣上妃嫔不多但是也不少，中宫皇后尚在，另有贤妃、良妃、淑妃三位高阶妃嫔，另外底下低阶主位江嫔，以及其他的贵人常在若干。 除了皇后，其他妃嫔都是进宫多年方才到如今的地位，如今突然蹦出一个贵妃凌驾三妃之上，那些个妃嫔不气死才怪。 特别是这位兰贵妃可是陛下多年的心娇娇。 据说陛下小时候去太傅家就一见钟情，十五岁登基之时佳人年纪尚小，等到二十岁的时候后宫前朝一片混乱，舍不得心娇娇入宫，怕自己护不住，于是就到了如今。 陛下刚肃清前朝后宫，大权在握，立刻就以高位迎接白月光入宫了。 兰惜只感觉七拐八拐头都晕了，鸾车才停下，入目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景泰宫”，已经有嬷嬷和大太监领着人来拜见兰惜。 然后兰惜就被送进主殿了。 石榴出去溜达一圈回来，一脸喜意，“小姐，哦不，贵妃娘娘，陛下真是把您放心尖尖上呢，宫人说景泰宫是陛下亲自题的字，而且在满宫里距离陛下的太极宫是最近的。” 距离陛下太极宫最近？ 兰惜心里一个咯噔。 众所周知，陛下的宫殿最靠近前朝，这是方便陛下上朝，自己的宫殿离陛下的宫殿最近，岂不是也靠近前朝？ 那以后自己每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岂不是要很远？ 香梨了解自家主子，是一个懒惰性子，立刻道：“娘娘不必担心，您是贵妃，有鸾轿，不必您走路。” 兰惜并不开心，即便不用她走路也用她早起。 说话间有唱和声叫“陛下驾到——” 一众人赶紧跪地低头迎接，直视龙颜也是大罪。 兰惜带着沉重的凤冠，盖着绣着精致龙凤绣的盖头，除了脚下一方天地，再看不见其他，她站起来刚要摸索着跪下就被一双大手拦住了。 大手火热有力又微微颤抖，似乎很是激动。 接着是一道威严的声音：“都下去吧。” 随即便是轻声的退去的脚步声，一下子满室静谧，兰惜只听到自己和另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她被一双大手按坐在床上，紧接着一个秤杠一挑，眼前一亮，黄色的龙袍跃入双眼，男子帅朗的脸庞映入眼帘。 赵政和看到兰惜艳压桃李的容颜眼神更火热了几分。 即便他书房有很多兰惜的画像，他知道兰惜美，但是画像哪里有真人的半分鲜活？ “杳杳啊杳杳，朕终于娶到你了！” 不同于他的激动，兰惜感觉心都凉了。 秤杠是娶妻才会有的礼仪，一看就是皇帝特意吩咐的。 连她小名都知道，看来皇帝不是一时兴起。 他不会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吧？救了个大命。 第2章 贵妃为皇后炖燕窝 清晨阳光明媚，翠鸟娇鸣，兰惜是在浑身的酸痛里面醒来的。 拉动床头的丝绸，铃铛声响，石榴和香梨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女，端着漱口的茶盏、洗脸的铜盆。 兰惜摆手，“本宫想沐浴。” 一群人立刻下去准备。 兰惜泡在池子里，浑身舒畅，石榴帮她轻按头顶，道：“娘娘，陛下起身的时候您怎么还在睡？别的娘娘都会起来伺候陛下穿戴，再陪陛下用膳的。” 天知道看到陛下一个人从寝殿出来，再一个人用早膳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慌，幸好陛下没有生气，还让娘娘多睡会儿，还说今日不用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 陛下起身？ 哦，他要上早朝，那会儿天刚擦亮。 谁起得来啊？ 上辈子拍戏起得来，这辈子当了二十年的废物，她就没早起过。 “陛下让我继续睡的。” 石榴满肚子的话噎住了，万一陛下只是客气一下呢？不过伺候兰惜多年，她知道兰惜起不来，反正陛下也没怪罪，她就没说了。 香梨接过话茬，“娘娘，陛下是真将您放在心上呢，听说这个华清池原本只有皇后娘娘那里有，您进宫前陛下特意让人在您寝殿旁建了一个，方便您沐浴呢！” 香梨道：“皇后娘娘的那个是历代中宫传下来的，不知道多少人用过，还比不上您这个呢！” “闭嘴！”兰惜突然发怒，缭绕的雾气中眼尾上勾，颇显媚态，却又透着危险，“香梨，你要是管不住嘴，我禀明陛下，送你出宫，让父亲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 在宫里管不住嘴的人活不久。 香梨被吓到了，赶紧跪下，“娘娘，奴婢错了，以后定会管好嘴，求您宽恕一次。” 石榴也赶紧跪下，大气不敢出。 小姐平日虽然和善，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任由奴才的。 见警告到位了，兰惜才红唇轻启，道：“行了，起来吧。” 她站起身来，水珠顺着光洁玉滑的肌肤落下，诱人欲滴。 待洗漱出来，兰惜穿了一件蓝色的宫装，牡丹髻上插着五尾凤簪，端得是娇美贵气。 “石榴陪我去小厨房，香梨去太医院找元太医配点玉晚香。” 元太医是兰太傅的好友，至于玉晚香，小姐自小有点香的习惯，尤其爱玉晚香，但是玉晚香只有元太医会配，进宫时香料这些都是不能带的，只能进宫后重新在太医院配置。 香梨不知道的是，兰惜要玉晚香是为了避孕。 古代女子生育可是一道鬼门关，她才不生呢，生下来还要养，还要保证孩子健康长大，还要投入诸多感情和金钱，身材走样，还有生命危险，不划算。 前世兰惜三十岁依旧没有结婚生子，每日就是打拼事业，所以才会在三十岁的时候就获得影后大满贯。 可惜没享受就猝死了，这辈子说什么都是享受为上。 兰惜让石榴炖了一盅燕窝，用的是陛下给的聘礼中的血燕，燕窝炖好了，让香梨端着走。 “知道该怎么说吧？” 石榴点头：“是娘娘亲手炖的。” 石榴以为兰惜是要给陛下送去，结果听到兰惜吩咐去景仁宫。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景仁宫是皇后娘娘的寝殿。 这这这、现在都午时了，请安的时辰也过了啊！ 娘娘为什么还要去景仁宫？ 但是兰惜沐浴的时候刚生气过，石榴也不敢多问。 从景泰宫到景仁宫用了差不多两刻钟。 到了门口，让人去通传，兰惜接过燕窝，石榴道：“娘娘，还烫着呢，要不还是奴婢端着吧。” 兰惜摇头，接过燕窝，手指不注意地碰了一下燕窝，她皮肤娇嫩，几乎是立刻就被烫红了。 当今皇后出自百年世家陈郡谢氏，最是温婉大气，友爱后宫，做事秉公处理，很是贤德，从不刻意为难妃嫔争风吃醋，所以兰惜才等了一小会儿就有人将她迎进去了。 对于兰惜的到来，皇后谢以柔是疑惑的。 今早诸宫妃嫔等着贵妃兰惜，陛下身边的人却来传说免了贵妃今日请安，谢以柔还以为要明日才能见到兰惜了，正准备歇晌，底下人通传说贵妃求见。 身边的嬷嬷还说让她不要和贵妃起冲突，贵妃如今圣眷正浓，若是贵妃存心挑衅，大可请陛下做主，也给贵妃上上眼药。 谁知道兰惜进来的时候端着一盅燕窝。 她云鬓步摇衬得花容月貌，蓝色宫装更显皮肤白嫩，所以指尖那一抹红更显眼了。 刺得人眼痛。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美人端着玉盏款款屈膝，摇摇欲坠的样子惹人心疼。 谢以柔赶紧示意身边的大宫女扶起兰惜。 兰惜感恩地冲大宫女一笑，惹得大宫女小鹿乱撞，心里暗骂妖妃，难怪陛下越过祖制非要以贵妃迎其入宫。 “贵妃这是......” 兰惜愧疚道：“今日本该给娘娘请安，但是昨日始承恩泽，起晚了。” 听到这里皇后皱起眉头，几乎以为兰惜是来挑衅的了。 然而下一刻兰惜话音骤转，“妾自知罪该万死，亲手炖了一盅血燕给娘娘赔罪，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嫔妾一般计较。” 说话间她发髻上的五尾凤簪轻轻颤动。 皇后皱起的眉头轻轻松开。 皇后佩戴九尾凤簪，皇贵妃佩戴八尾凤簪，高阶嫔妃佩戴五尾凤簪，高阶官员妻女和低阶妃嫔佩戴三尾凤簪，低阶官员妻女佩戴一尾凤簪。 皇帝特意下旨，贵妃享皇贵妃待遇，按理兰惜可以戴八尾凤簪，现在她却戴了五尾，所以贵妃是来示弱的。 皇后心想，兰太傅之女必然不是那等不知尊卑、不顾礼法之辈，只是皇命难违。 这般一想对兰惜心里的芥蒂也没了。 见她亲自为自己炖燕窝，手都烫红了，心中怜惜顿起，让人拿了上好的药膏，亲自为她上药： “这种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伤了你的手。” 兰惜受宠若惊道：“娘娘主持中宫，尽心竭力，不偏不倚，从未有私心，让陛下能够安心政事，实乃天下女子典范。兰惜心中敬佩，能为娘娘炖一盅燕窝是兰惜的福分。” 第3章 朕都记在心里 亲自送兰惜出了景仁宫，送了一匣子前几日刚得的上好东珠，兰惜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皇后方才回了寝殿。 金嬷嬷不赞同道：“娘娘何必这般为兰贵妃做脸？” 皇后叹息道：“她进宫也是陛下旨意，没得选择，今日她亲手为我炖燕窝，手都烫红了，陛下允许她享皇贵妃待遇，她却恪守尊卑，依旧戴着五尾凤簪。 既然她来示弱求和，我何必苦苦为难？” 金嬷嬷依旧不赞同，“陛下本就宠爱贵妃，娘娘再对贵妃温和宽容，贵妃的势力必然迅速扩张，到时哪还有娘娘的地位？” 时值八月，外面阳光璀璨，透过茂密的大树，撒在地上，点点斑驳。 皇后不答金嬷嬷的话，面对着窗户，眸光中隐隐有水雾流露。 “金嬷嬷，你刚可曾听到兰贵妃怎么评价本宫的？” 金嬷嬷回忆了一番，道：“贵妃娘娘说娘娘主持中宫，尽心竭力，不偏不倚，从未有私心，让陛下能够安心政事，实乃天下女子典范。” 皇后目光盈盈，透着一股特殊的情绪，“是啊，贵妃说她心中敬佩我。” “入宫五载，我时刻谨记家中教诲，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为陛下管理后宫，从不徇私，可是陛下可曾夸赞过本宫一句？” “反倒是刚入宫的贵妃，一字一句，都在赞扬本宫。” 越说越委屈，一滴泪顺着皇后眼角滑落滴在窗棂上，在阳光的侵蚀下迅速无影无踪。 回到景泰宫时，刚巧香梨也回来了。 兰惜让她点上玉晚香，自己靠在软榻上看画本，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兰惜正要叫人，突然听到画纸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皇帝欣喜的声音： “杳杳醒了？快来看看朕刚画的美人困倦图。” 后脑勺对着皇帝，趁着他看不见兰惜翻了个不雅的白眼，下了软榻，款款行走，莲步轻移，行至书桌前，上面摆着一幅已经半干的画卷。 美人侧躺在窗前的软榻上，乌发如瀑布，身姿窈窕玲珑，火红的落日余光打在上面，美人像是下凡的仙女。 抛开别的不谈，皇帝的画技还是可以的，兰惜夸赞道： “陛下画艺超凡，臣妾甘拜下风。” 皇帝哈哈大笑，退一步，双手环住兰惜的柳腰，“也得是杳杳姿容绝色，朕才能画出美人图！” 兰惜强迫自己接受这肉麻的话，面色娇羞道：“陛下来也不叫醒臣妾伺候您，怎么就一个人作画呢？” 皇帝道：“朕来的时候杳杳刚睡着，听宫女说杳杳下午给皇后亲自炖了燕窝送去，手都烫红了，好不容易睡着，朕哪里舍得叫醒你？” 款款深情的样子，配上皇帝帅气俊逸却又带着威严的气质，换个女的在这里定然立刻情根深种。 兰惜轻呼一口气，道：“娘娘为陛下主持后宫，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嫔妾心中敬佩，今日又因为贪睡误了请安的时辰，深感愧疚，遂才亲手炖了燕窝给娘娘赔罪。” “你呀你呀，是朕免了你请安的。”皇帝轻轻刮了一下兰惜小巧的鼻头，心中很是感动。 杳杳是怕自己在皇后和她之间为难才亲手炖燕窝给皇后的。 果然是他的杳杳，从小到大都这么善解人意，处处为她着想。 “杳杳，你自小对朕就是这般好，处处维护朕，替朕着想。” 兰惜：？ 皇帝却陷入回忆之中。 “记得朕十二岁时，太傅带朕和皇兄去府中，那时太傅府中有一颗桃树，桃子特别香甜，朕想摘一点回去给母妃，皇兄却将朕的桃子全部抢了。 那时皇兄势大，母亲是父皇的宠妃，你才七岁，为了维护朕敢扔皇兄一身的泥巴，这些事朕都记在心里。” 那时候的皇帝还是一个母妃不受宠，外家不显的小可怜，每个皇子都能踩他一脚，他第一次被人维护竟然是一个七岁的稚女，从此他就时时关注兰惜，越发被她吸引。 兰惜：“……” 那棵桃树结的果子真的很好吃，兰惜夏日没胃口，只吃桃子，怎么都吃不够，不准几位哥哥动，满府只有她能动那棵桃树。 某天突然看到有两个陌生男子来家里就算了，还抱了一怀抱的桃子，全是她的心头好，她气极，也没想到是皇子，只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公子，于是从池塘边抠了一捧泥全扔抱着桃子的那个人身上了。 要不是她人小手也小，肯定同时朝两人扔泥巴，可惜手中的泥巴只够扔一人，她当然扔怀抱桃子的偷桃贼了。 事后她被父亲责罚抄写大字的时候还挺后悔，应该让石榴和香梨一起抠泥巴扔两人的。 兰惜面不露怯，自然而然道：“陛下自小生得俊朗，妾不忍您受委屈。” 清风袭来，香味徐徐诱人，皇帝闭着眼睛细嗅了一下，道： “清香淡恬，令人心旷神怡，杳杳宫里用的是什么香，怎么朕从来没闻过？” 什么香？避孕香！ 兰惜心里吐槽，面上温婉，“大概是玉晚香吧！嫔妾自小爱玉晚香，一直用的都是玉晚香，玉晚香是元太医的独门手艺，因幼时嫔妾生病，父亲请了元太医来瞧病，闻到之后便爱上了，自那时，嫔妾用的都是元太医调制的玉晚香。” 皇帝恍然，随后道：“也给朕一点，朕回去也用用这玉晚香。” 兰惜面色不变，应了声好。 本来玉晚香就不会对人身体有不好的影响，她靠玉晚香避孕是因为她身上的荷包里还装着另一味香，两相作用才起避孕效果。 皇帝喜欢，点点玉晚香也没有大碍。 两人用完晚膳，见皇帝没有要走的意思，兰惜感觉头脑发昏，眼前都是黑。 她不死心地问：“天色已晚，陛下今日……” “朕今日歇在景泰宫。” 兰惜：“……” 造孽啊！ 心里怨念不止，却还要规规矩矩伺候皇帝歇息。 然而到了晚上，纱帐摇晃不止，伴随着叫了三次水，兰惜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造孽。 第4章 亲手做的珠串 清晨枝头鸟鸣声响，初升的太阳并不十分灼热，却让人感受到几分暖意。 兰惜挣扎着睁开眼睛，旁边已经没了皇帝的身影，随意拢了拢头发，兰惜走出去，轻薄的纱裙可以看到妙曼的身姿，朦胧带着困倦的双眼让她更显娇弱，惹人怜惜。 皇帝心疼道：“既然起不来就别勉强自己了，朕让人去景仁宫替你告一天假好了。” 兰惜一下子惊醒了，睡意全无。 这人、这人怎么还没走？ 又告假？ 进宫两天告两天假，她怕自己变成祸国妖妃，没有好下场。 那可不行，她的目标可是长命百岁，熬死皇帝当太妃。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该去早朝了。”不知道怎么拒绝就转移话题，对于这种事情，兰惜深谙其道，在家没少用这招忽悠兰太傅。 幸好皇帝像兰太傅一样好忽悠。 “还早，朕陪你用早膳。” —— 清晨，泰宁宫。 昨晚淑妃周依然在床上翻了大半夜，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刚眯了一会儿，宫女就将她叫醒了。 该准备去给皇后请安了。 淑妃戳着面前的小食，感觉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是太后的侄女，皇帝的表妹，本来在后宫，皇后都要给她三分面子，突然来一个贵妃压在她头上，她牙齿都要咬碎了。 昨日她已经想好怎么给兰贵妃一下下马威，谁料皇帝表哥竟然为她告了假，真真是气死个人。 “昨日表哥歇在哪了？” 淑妃一向喜欢叫皇帝表哥来突显她的与众不同。 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昨日歇在了景泰宫。” “又是兰贵妃！” 淑妃气得将象牙筷摔在桌子上，猛地起身，“不吃了，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就不信了，昨日贵妃那么下皇后面子，皇后能不惩治一番，要知道皇后身后可是谢氏，表哥也要避其锋芒。 —— 景仁宫。 所有妃嫔都来了，嫔位以上的妃嫔有位置可坐，其他的贵人之类的可就只能站着了。 淑妃是来得最早的，和她往日姗姗来迟的样子截然相反，皇后还惊奇了一下。 随后是一向循规蹈矩的贤妃，贤妃之后娇憨爱吃的江嫔，良妃体弱多病，又多愁善感，皇后一向优待她，生怕她一个不好就升天了。 原本也免了她请安，但是良妃不肯，坚持要请安，只是每日来得都是最迟的，即便坐着轿子，到了之后也依然气喘吁吁的。 这几位是后宫的主位，其他的都是一些贵人、才人之类的低阶妃嫔，早早就来了，站在后面。 眼见连体弱的良妃都来了，兰贵妃还没来，淑妃脸绿了，立刻先给皇后上眼药。 “皇后娘娘，兰贵妃今日不会是又得了表哥的允许不来请安吧？这进宫两日，诸位姐妹连兰贵妃长什么模样都不知晓，以后路上遇见了都不认识，岂不是笑话？” 日日不来请安，她就不信皇后忍得了，这可是公然打皇后的脸了。 然而皇后脸上并没有她以为愤怒，反而道：“兰贵妃大概是伺候陛下耽误了，诸位姐妹反正也都是喝茶聊天，等等也无妨。” 听到皇后为兰贵妃说话，各人反应不一。 贤妃看不出表情，良妃帕子捂着嘴咳嗽，淑妃手中帕子都揉成一团了，江嫔同样帕子捂着嘴，不同于良妃的咳嗽，江嫔是不停的咀嚼，心里还想： 皇后娘娘宫里的牛乳酥一般，但是牛乳味挺好，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牛乳，可不可以问一下皇后，这个牛乳拿来制作奶茶肯定味道很好。 沉默间，有宫人通报兰贵妃来了。 兰惜一边走路一边在心里骂皇帝，吃个饭磨磨蹭蹭，吃完饭还磨磨蹭蹭，害她请安都迟到了，希望皇后娘娘别跟她计较。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兰惜今日穿的一席紫色宫装，立领半包，显得她脖颈修长，头上垂落的紫水晶步摇在她耳垂边晃动，更显她肌肤白嫩。 款款屈膝，步摇轻轻晃动，也不知是人衬步摇还是步摇衬人。 一众妃嫔看花了眼，心里暗想，不愧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这脸一般人比不了。 江嫔咽下口中的糕点，眼睛盯着兰惜快冒绿光了，这种绝世大美人，放现代岂不是碾压一众明星歌手？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是因为其与众不同的气质与容貌，按照她现代看了一百多集宫斗剧的经验，这个兰贵妃如果是反派，至少也是活到中后期的。 都是要做了诸多触怒皇帝的事情，皇帝一忍再忍三忍，忍无可忍才依依不舍地赐白绫，然后皇帝还要大病三日，以后遇到相似的人一宠再宠。 诸多想法，一瞬之间。 皇后刚开口让兰惜坐下，淑妃立刻酸溜溜的开口： “兰贵妃这是又伺候表哥起晚了？怎么表哥今日不让你免了请安了？” 兰惜像是听不到淑妃话中的刺一样，双目对上皇后的视线，里面尽是感激： “昨日来给娘娘送燕窝，娘娘送了一盒东珠，嫔妾心里感激，爱不释手，却又想和诸位姐妹一同分享娘娘的垂爱，于是连夜串了手串，诸位姐妹一人一串，希望诸位不要嫌弃。” 得到皇后允许，兰惜让石榴将手串分下去，自己则亲自拿了一串恭敬地对皇后道： “不知嫔妾可有幸亲手为娘娘戴上？” 兰溪给皇后的手串和其他人不一样，透着几分粗糙，还有线头冒出来了，但是东珠是上好的东珠。 皇后从未用过如此粗糙的首饰，刚想拒绝，就看到兰惜眼中的楚楚可怜。 再一仔细观察，兰惜捧着手串的手指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她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兰惜： “你亲手串的？” 兰惜害羞地低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是低头的天鹅。 “给本宫戴上吧！”皇后心中一阵无名情绪涌起来，从未有人为她做过这些。 那些工匠是为了银子，兰贵妃不缺银子，又是为了什么？ 第5章 一个皇后姐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 兰惜送了礼，其他人也不好为难她。 这请安就这么过了。 所有人都走了，兰惜还不肯走，皇后疑惑道：“贵妃还有事？” 兰惜可怜巴巴地举着自己的手，“嫔妾还没涂药。” 皇后叫人来帮她涂药，兰惜避开了，“昨日娘娘为嫔妾涂药，让嫔妾感到一种不同于父兄的温馨，后面回去，嫔妾身边的婢女道，大概是姐妹的感觉，嫔妾、嫔妾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深感怀念，嫔妾知道娘娘身份贵重，能帮嫔妾涂一次药已经是嫔妾之福了，嫔妾实在不应该再生妄念......” “罢了，本宫来吧！”皇后叹气，想到兰家就兰惜一个女孩子，兰惜母亲早逝，她大概从未体验过姐妹和母女之情，一时心软，自己替兰惜涂药了。 涂着涂着，突然有滚烫的水砸在皇后指尖，皇后猛地抬头。 只见兰惜大颗大颗的泪水掉落，可怜巴巴的。 见皇后看她，兰惜仿佛刚反应过来，赶紧擦掉泪水道： “嫔妾、嫔妾只是觉得陛下好幸福，有娘娘时刻这么温柔小意的照顾着，还不用操心后宫之事，真是天下最幸福的男子。” 她说得真诚，皇后心中猛地一颤，随即就是苦涩弥漫，一个刚入宫的妃嫔都感动于她对陛下的心意，陛下却像是无心一般，从未有过反应。 想来又觉得兰惜可怜，家中没有别的女性，自己随意一个举动就让她如此感动，心中泛滥的女性怜惜骤起，一下子嘴快道： “日后你就把本宫当作姐姐，有什么烦心事就来跟本宫说。” 说完皇后就后悔了。 她和贵妃天然的阵营对立，她让贵妃把她当姐姐，贵妃别想多了去陛下那里上眼药。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兰惜激动的声音： “皇后娘娘既然如此说，兰惜就当真了，以后私下嫔妾就叫娘娘柔姐姐了，娘娘就叫嫔妾小名杳杳吧！” 她眼中的真诚和欢欣，是皇后入宫五载第一次瞧见，心一软再软。 罢了，只要贵妃不害人，这妹妹认了也无妨。 妻妾和睦，不正是陛下心中所想？ 在皇后那里享受完皇后亲手上药后，兰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景仁宫。 从景仁宫回景泰宫是一段不近的距离，但是恰逢天气好，兰惜心情也好，难得不乘坐轿辇，自己步行向前。 沿途繁花似锦，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一路遇到的宫人跪地行礼，不敢丝毫冒犯。 陛下对兰贵妃的宠爱众所皆知。 进宫便是贵妃，享皇贵妃待遇，连宠两日，第一日还免了向皇后请安，盛宠非常。 兰惜远远看到水榭有美人倚靠在红栏上，乌发垂落。 让其他人原地等待，兰惜自己进了凉亭，美人面色苍白，睫毛弯弯，仿佛要破碎一般。 察觉到有人来，缓缓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就像是振翅的蝴蝶欲要飞走一般。 看清是兰惜，良妃庄月欲起身行礼，她是妃，兰惜是贵妃，她理应行礼。 “快别动了，你这身子，皇后娘娘都免了你行礼问安，我又岂好为难你？” 良妃见兰惜话语真诚，脸上也没有不满，遂不再非要行礼，只道： “娘娘坐！”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像小猫叫一般，很是无力。 兰惜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大腿隔着裙子和良妃的挨在一起。 良妃身体不好，经常喝药，自带药香，不仅不难闻，反而有一种醒脑的感觉，兰惜不动声色多闻了一鼻子。 “本宫初入宫闱，只知道你身子不好，为何不好却从不曾听闻。” 良妃是身子不好，不是蠢，见兰惜主动关心她，心里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她是贵妃，是陛下的宠妃，而自己是陛下的妃嫔，贵妃难道不吃醋？怎么会无端端关心起自己了？ 然而想半天，良妃始终想不透，只能缓缓道： “嫔妾母亲生嫔妾时受惊，嫔妾在娘亲肚子里憋久了，虽则侥幸没伤到头脑，却容易生病。”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无非就是她父亲的宠妾做的幺蛾子，当然，事后她祖父定国公很生气，不顾父亲的阻拦，将那宠妾打杀了。 这些事虽然时间久远，但是兰贵妃想知道，随便查一下就知道了。良妃也没有欺骗兰惜。 “真真是天妒红颜，姐姐这么漂亮的女子为什么要受这些苦？我真恨不得替姐姐受过！” 她话说得假惺惺，然而良妃看去，兰惜脸上的怜惜却像是自己亲身受过一样。 兰惜是真的觉得心疼，美人就应该被娇宠，一辈子不受苦，怎么能遭受人间疾苦？ “幸好定国公英明神武，处置了那等心怀不轨之徒，不然此刻妹妹恨不得冲去定国公府打杀了那起子烂心肝的玩意儿。” 良妃：？ 为什么感觉明明是她受苦，兰贵妃却比她还愤怒？ 兰惜执起良妃的手，同样是美人柔荑，青葱玉指，皇后娘娘的贴着一层薄肉，极其有力量感，良妃的皮包骨，柔弱得叫人心疼。 “姐姐这样子，合该被家里娇宠着，找一个愿意捧着姐姐的人简简单单过一辈子，怎么就忍心将姐姐送进深宫，从此一言一行不得自由呢？” 这话属实是交浅言深了，但是却恰好戳到良妃的内心深处了。 “唉，家里又何尝想呢？祖父原本也为我择了一二人口简单，人品良好的小户人家，谁料一朝天使来府，入了这幽幽深宫。” 天使就是帮皇帝传圣旨的人。 良妃说完突然感觉自己冒犯了圣上，雷霆雨怒俱是君恩，陛下让她入宫为妃，她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她心惶惶的抬眼看兰惜，却发现兰惜眼里有着感同身受。 兰惜：“世间女子多薄命，从来半点不由人。从古至今，女子命苦，从来不能自己做主。 纵观古今，查遍史书，有几人进宫是自己能选的？陛下降旨就得感恩戴德。 然后进了深宫争了赢了也是众叛亲离，输了连累家人，不争也不由人。 可怜、可叹！” 第6章 一个良妃姐姐 兰惜说完，突然看到良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里面有亮光，有得见知己的激动。 原本是兰惜握住良妃的手，突然变成了良妃握住兰惜的手，执手相看泪眼，许久良妃才深叹一口气：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人懂我！未曾早早和妹妹相识，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良妃父亲宠妾灭妻，幸好祖父定国公头脑清醒，良妃才能锦衣玉食。但是她母亲懦弱，管不住府中，逼得她一女子越俎代庖，府中兄弟姊妹怕她，没人敢和她亲近。 所以良妃自小就是诗书为伴，在女子中是读书较为多的，读书多了她就开始思考。 为何史书上总是说祸国妖妃？难道那些妖妃她们有得选吗？她们可以选择是否入宫吗？ 她又想到自己，想到世间的女子。 她有很多话，但是没人懂她。 进宫后她和陛下谈论世间的女子，陛下跟她说男子如何如何，她跟江嫔说女子命运，江嫔说茶点好不好吃。 她跟皇后娘娘说红颜薄命，皇后娘娘让她少思少虑，她跟贤妃说女子艰难，贤妃说金银在手，天下她有。她跟淑妃说世人对女子苛刻，淑妃说学会刺绣可以养家糊口。 久而久之，良妃不再跟任何人讨论她心中的女子命运多舛。 却没想到，有一天，在炎热的午后，她凉亭里，从一个本该和她对立的女子口中，说出了她埋藏心底许久的话。 就像是知道她所思所想一样。 良妃想到了伯牙子期，想到千里马和伯乐，双目含泪，是激动，是欣喜。 陪良妃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良妃激动得原本苍白的脸上满满的红晕，像是喝酒醉一般。 一直到站在远处的宫女来说良妃该回去喝药了，良妃才依依不舍离开。 兰惜最不忍美人忧愁，承诺以后有空就去陪良妃说话。 良妃拉着兰惜的手：“妹妹若不嫌弃，以后便唤我一声姐姐。” 兰惜巴不得，姐姐好啊！ 成了姐姐以后更方便秉烛夜谈了。 兰惜激动点头：“姐姐以后唤我杳杳就好！” 目送良妃离开，兰惜才从相反的方向回景泰宫，一路上连灼热的太阳都那么可爱。 一直哼着小曲到自己宫殿，看到皇帝身边的人，兰惜眼中的笑意收了几分，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兰惜回宫，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于多鱼赶紧迎上来： “贵妃娘娘可算回来了，陛下都在书房等您半个时辰了。” 于多鱼因为名字寓意好，打十岁进宫就跟在当今圣上身边，经历了许多，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耐住性子等一个人这么久。 他知道兰贵妃受宠，陛下惦记了多年，但是现在对于兰贵妃的受宠程度又多了几分了解。 兰惜轻移莲步，即便走得再慢，寝殿就那么大，很快就见到皇帝的身影。 皇帝今日没有穿明黄的龙袍，下朝后换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上面以金线绣着九爪金龙，温和中透着无上威严。 他站在书案前望着什么，兰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墙壁上高悬着之前皇帝画的美人困倦图。 皇帝转身，兰惜刚要屈膝，皇帝赶紧扶住她： “杳杳，快来看看朕为你画的画，特意叫人装裱起来，以后朕一来你的书房，入目便是你娇懒的样子。” 兰惜面上感动不已，“陛下对臣妾的心意，臣妾真是无以为报，只能平时照顾好陛下，以表心意了。” 皇帝不在意的挥手：“你我青梅竹马，情谊自然非同一般，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青梅竹马？ 一年在宫殿上远远见一次五官都看不清的青梅竹马？ 感谢？ 把我画像挂墙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香消玉殒了，还感谢？感谢你祖宗十八代要不要？ 和皇帝吃完午饭，皇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兰惜也不能赶他走，只能陪他说无聊的话。 皇帝提起今日请安，“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他记得他吃饭慢了些，杳杳去景仁宫晚了些，都让她别去了，但是杳杳懂事，怕他为难，还是坚持要去，也不知道去晚了皇后有没有为难她。 兰惜瞪大眼睛，谴责地看着皇帝，娇嗔道： “陛下～” “皇后娘娘为人正直、从不徇私，待后宫诸位妃嫔处处关切周到，从不计较这些小事，您怎么能怀疑皇后娘娘为难我？” 兰惜翘着兰花指，“娘娘还帮嫔妾擦药了呢，亲手擦的，没用下人。” 她翘着唇角，暗戳戳的炫耀。 可惜皇帝没听出来，只听到擦药，赶紧拉住兰惜的手仔细查看： “杳杳你受伤了？于多鱼，叫人传太医——” “不用——” 于多鱼站在外面，先是听到皇帝叫传太医，紧接着兰贵妃又说不用，他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等了一下，没见动静，只好站着不动。 兰惜：“陛下，就一个小小的口子，擦完药都快好了。” 皇帝仔细查看，果然快好了，也不再固执要叫太医了。 兰惜松了口气。 这么个小口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还特意叫太医来一趟，她怕自己被别人笑死。 皇帝确实放弃叫太医了，他让人拿了药，要亲自给兰惜擦药。 兰惜：“......” 她好想拒绝，这是皇后姐姐亲手擦的药，不想涂掉，但是她不敢拒绝皇帝。 内心哭唧唧，表面还得笑嘻嘻，她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得精分。 皇帝一边擦药一边关切道：“怎么好端端伤了手？” 兰惜委屈道：“之前皇后娘娘赐下东珠，想着做些手串给姐妹们做见面礼。” 她委屈皇后娘娘亲手擦的膏药没了，皇帝以为她委屈自己做手串伤了手，叹息道： “为何要亲手做？交给宫人就行了。” 兰惜：“杳杳想和各宫姐妹们打好关系！” 她是真的想和那些个姐姐妹妹们打好关系，美人谁会不喜欢？ 皇帝内心却一阵复杂。 他的杳杳啊，是害怕他宠爱她太过，让后宫那些妃嫔吃醋搞事情，所以才委屈自己去讨好她们啊！ 第7章 淑妃邀宠 擦完药，兰惜觉得皇帝总该走了吧？ 结果他要在这里午睡。 睡就算了，还非要兰惜陪着一起睡。 书房的软塌也就现代的一米二的宿舍床，两个人是真的挤。 八月的天，两个人抱着睡午觉，即便是放了冰块也很热，又不是现代的空调，咔咔降温。 兰惜本来就怕热，再加上皇帝不知道是起太早太累还是咋地，还打呼。 虽然很轻声，但是兰惜是真的一点也睡不着。 她看着皇帝近在咫尺的脸，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把他扇醒。 仗着皇帝睡着没人看见，兰惜嫌弃地瞪了皇帝一眼，轻手轻脚将皇帝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 谁知道刚过一秒，皇帝又自行搭了上来。 兰惜差点抓狂。 好不容易忍了半个时辰，皇帝眼皮动了下，似乎要醒了。 兰惜赶紧闭眼，过一会儿就听到皇帝起身的声音，她心想这下总算能愉快补觉了，随即就听到皇帝大喇喇的声音： “于多鱼，把奏折搬过来，朕今日在贵妃这里批奏折。” 呵呵，她讨厌狗男人，不仅是因为打呼噜，还有就是这种大喇叭的吼叫，完全不顾身边还有人睡觉，以为谁都跟他一样睡着了就跟死人一样吵不醒？ 兰惜本来就没睡着，但是不想伺候皇帝，于是就装作睡着的样子，装着装着伴随皇帝安静下来批奏折的沙沙声慢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案几那里了，倒是有厚厚一摞奏折。 兰惜是不敢随便翻的，后宫干政可是大忌。 她随意整理了一下略微缭乱的头发，听到旁边正殿有人说话的声音，尖锐长细，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太监。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新绣了一面双面绣，说请陛下前去观赏指点一二。” 淑妃？双面绣？ 淑妃还会这个？兰惜咂舌，她是胎穿过来的，家里也曾请人教导女红，可惜她十个指头都被戳了个遍，绣出来的东西跟狗屎一样，于是撒泼打滚，终于不用学女红了。 对于女红好的人，她内心是佩服的。 特别是双面绣这种地狱级难度的东西。 皇帝看了眼这个时辰，差不多是晚膳的时辰，去了之后用完晚膳就该歇息了。 淑妃没少用这一招从皇后和其他妃嫔那里截走他。 往常他看在是自家表妹的份上，也给在别庄避暑的太后面子，都给面子的去了，如今淑妃还用同一招从兰贵妃这里截他，皇帝不乐意了。 杳杳可是他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他小心翼翼肃清朝堂才敢让她进宫，怎么可能自己给她委屈受。 “朕又不是绣娘，如何指点？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要找人指点绣艺就去织造办找绣娘。” 小太监没少这样截皇帝，还是第一次失败。 想到淑妃的性子，小太监后背一凉，觉得自己这一顿打是免不了了。 正要退下，突然听到一道娇俏的声音： “陛下——” 紧接着美人款款走来，腰肢纤细、面色慵懒，发丝凌乱却透着一股风流的韵美。 小太监赶紧低下头，心想，自己以后挨打是少不了了。 就凭借兰贵妃这副美人之姿，淑妃娘娘再难从景泰宫截走陛下了，主子不舒坦，下人自然也别想好过了。 “杳杳醒了，可要摆膳？” 兰惜摇头，“听说淑妃姐姐绣了双面绣请陛下去指点一二？” 皇帝满脸的不高兴，“竟是胡来，朕让她找绣娘指点去了。” 兰惜掩唇一笑，眼睛很是明亮，漆黑的眸子里都是赞赏和好奇：“嫔妾最是绣不来东西，父亲请了无数绣娘都教不会嫔妾，所以嫔妾对刺绣好的人最是崇拜。 陛下虽不是绣娘，丹青却是一绝，倒也能指点一二。” “陛下，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面对娇人撒娇，还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皇帝哪里受得了？自然是同意的。 反正用膳也还有点早，去转一圈也无妨。 泰宁宫。 自从小太监出去之后，淑妃就一直静坐不宁，时不时看一眼外面，再捯饬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又是拿起自己的双面绣看一眼。 生怕皇帝来了有哪里不妥。 她这次绣的是万里江山图，原本在准备在皇帝生辰的时候当作生辰礼的，从过完年就开始绣，到现在整整六个月了，昨日才收完尾。 见皇帝盛宠兰贵妃，她憋不住了，只能先将这幅刺绣拿出来博皇帝眼球了。 久不见皇帝来，淑妃唤大宫女：“阿桃，出去看看，怎么表哥还不来？” 淑妃刺绣一绝，每次都靠这个从别的妃嫔那里截来皇帝，从未失手，这次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失手，只是怕兰贵妃死活不愿意放皇帝来。 阿桃出去看了一眼，恰好皇帝的龙撵到了宫门口，她也没看清楚上面的人，赶紧跑进去叫唤： “娘娘，娘娘，陛下来了！” 淑妃眉头上挑，脸上尽是得意。 她就知道表哥是欣赏她的才华的，这满天下会双面绣的有几人？特别是高门贵女，就她所知，只有她一人会双面绣。 看了一下镜子里面的自己，淑妃满意的点头，乳燕投怀一般跑出去，声音娇娇悄悄的： “表哥～” 她的叫声在看到皇帝身边的兰惜时戛然而止。 “兰贵妃怎么也来了？” “放肆，淑妃你的规矩学哪里去了？见到贵妃竟然这般说话，朕平时太惯着你了？” 兰惜还没生气，皇帝先为她鸣不平了。 淑妃一愣，没想到因为这个被皇帝训斥了，脸上的委屈立刻浮现出来，泪水迅速充斥眼眶，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兰惜这人最见不得美人垂泪，立刻打断道： “哎呀哎呀，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值得陛下这样责怪淑妃姐姐？” 说话间还迎上去用自己的手帕给淑妃擦眼泪，哄道：“好啦好啦，不是说绣了一副双面绣请陛下指点吗？不赶紧带陛下进去看看？” 淑妃和兰惜一样双十年华，但是生辰大了月份，再加上进宫早，自恃是姐姐，被兰惜这样一哄，她眼泪一下子没了，红着脸引着兰惜和皇帝进去。 皇帝看着两人的背影，内心又是一阵感动。 杳杳真是善解人意，肯定又是为了他才哄淑妃，往后要对她更好才行！ 第8章 淑妃的绣品没了 淑妃往日能凭借双面绣邀宠可见她的技艺非同一般。 再加上是给皇帝祝寿特意绣的，在这幅双面绣上她可谓花了大功夫的。 只见上好的绣面上，绵延不绝的青山绿水，间或夹杂在上空飞翔的包谷鸟都栩栩如生，江河里面自由自由畅游的海鱼寿龟，无一不精致。 绣面长两米，宽一米二，虽然不能真的将万里江山绣下来，但是也是缩小版的万里江山图了。 兰惜叹为观止，眼睛里的欣赏和赞美毫不掩饰。 相比之下，皇帝倒是不为所动，毕竟淑妃没少绣东西给他，再好的绣技他都看腻了。 淑妃时刻关注皇帝的神情，见皇帝平静无澜的样子不免大失所望，眼神里的光彩都黯淡下来了，转眼却看到兰贵妃眼睛都要钉上去的样子，失望一下子变成了炫耀。 “这才正面兰贵妃就震惊到了？那要是看到背面岂不是更瞠目结舌？” 兰惜知道她存心炫耀，丝毫不在意，看她鲜活的样子反而觉得淑妃这样比在皇帝面前小心讨好的样子美了十倍百倍。 就像是被镀上一层光，熠熠生辉。 她给面子的惊叹：“竟然还有背面？” 淑妃嫌弃地道：“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说是双面绣了，能没有背面？” 话说得嫌弃，脸上和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反而是有人赞赏的喜悦。 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一般精神抖擞。 也不劳烦宫人，淑妃自己上手将绣品小心翻过来，刹那间，一个大大的寿字映入兰惜眼中，最为巧妙的是，这大大的寿字是由无数的小小的寿字组成的。 兰惜仔细一看，每个寿字笔锋还不同，磅礴大气有之、婉转秀丽也有之。 “这好生巧妙的心思，淑妃姐姐真是双面绣当世第一人！” 虽然说法夸张了一些，但是兰惜眼中的真诚让人相信她说的就是心里话。 淑妃平时也有人夸她刺绣厉害，但是从未有人说过她乃当世第一，虽然她觉得兰惜话夸张了点，但是心情却不由自主的变好了。 甚至看兰惜这个被自家表哥盛宠的贵妃都顺眼一二了。 心想，这贵妃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人长得好，眼光也不差。 “淑妃姐姐，这些寿字都是出自你一人之手吗？怎么会有人每个字绣出来都不一样？” 兰惜问得真诚，淑妃好为人师的心一下子上来了，挤开皇帝站在兰惜身边指着那些寿字道： “这刺绣一行可不简单，别人以为刺绣仅仅是绣出来就好了，但是我跟你说......” “好的绣品师傅作画写字也是一流的，如此绣出来的东西才有灵气。” “我跟你说，虽然我才华比不上皇后娘娘和良妃，但是论刺绣可不敢有人跟我叫板。” “这里每一个寿字我绣之前都是亲手临摹，感觉有一二分风骨了才敢往上绣，虽然这幅刺绣只用了半年，但是光临摹这些寿字我就用了半年呢！” 兰惜目光灼热地盯着淑妃，崇拜道：“淑妃姐姐好生厉害，杳杳最不会刺绣，特别佩服刺绣好的人，没想到最厉害的就在我身边！” 淑妃脸有点红，她想，大概是这八月的天太热了。 哦，也可能是这兰贵妃太会夸人了，那小脸上的认真，眼神中的赞美，真真叫人上头。 反正从没人这么真诚的赞美过她。 至少她给表哥绣过这么多回双面绣，得到的也就是一句“手艺不错”。 从前这么一句话她就能开心死了，如今对比兰贵妃，感觉表哥从前从未上心过。 于是在兰贵妃说她好想宫里有一幅这么精致大气的双面绣的时候，淑妃小手一挥，将原本给皇帝准备的双面绣送出去了。 送的还是自己的情敌。 目送皇帝和兰贵妃离开，淑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忽悠走一幅刺绣了，还是她多年来最为用心的一幅刺绣。 她心里十万分后悔，想追上去要回来，又丢不起这个人，只能和大宫女阿桃面面相觑，最后咬牙切齿道： “兰贵妃真是太会忽悠了，难怪表哥宠她。” 呜呜，她下次再也不让人去景泰宫邀宠了。 不同于淑妃的懊恼后悔，兰惜却是欢欣雀跃，坐在龙辇上都不停地轻轻抚摸双面绣。 皇帝有点吃味，“就这么喜欢？” 那原本应该是准备给他祝寿的。 兰惜眼珠一转，拉着皇帝的胳膊撒娇：“嫔妾手笨，见到自己不擅长的自然崇拜，嫔妾也是托了陛下的福，不然也得不到这一副顶顶好的双面绣。” 皇帝心里舒坦了，“这些东西，原也不要主子动手，费眼，淑妃喜欢自然不同，你的话只管叫底下人做就好了，实在喜欢，以后淑妃绣了新的，朕让她给你就是了，哪里值得你这般惦记？” 这话说得狗，像是淑妃是他的专属绣娘一样。 对于这种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东西，兰惜内心是恨不得将他一脚踹下去的。 这种狗东西就不配女孩子用心。 兰惜决定了，以后皇帝的生辰她随便送点东西就好了。 回到景泰宫，兰惜小心翼翼地将双面绣放在书房的案几上，怎么放都不放心。 放在案几上怕被墨弄脏，收在柜子里怕沾染了霉气，放在库房又觉得不能日日看见暴殄天物。 香梨看她的样子恍如稀世珍宝一样，没眼看，只好提议道： “不然娘娘也像陛下那样找人装裱起来，既能时时观赏，又防蚊虫鼠蚁和灰尘。” 兰惜一听，赞赏地看了香梨一眼，嘱咐她赶紧拿去找人装裱。 “要连夜弄好，本宫明天还有用，多拿些银子给工匠，就当辛苦费了。” 这么晚了，工匠按理是不做工了，但是兰惜是最为得宠的贵妃，再加上今晚皇帝还在景泰宫，工匠也不敢拿乔，拿了银子就赶紧装裱。 连夜赶工之下，第二日赶在兰惜请安前就送到景泰宫了。 皇帝正准备早朝，恰好赶上人送来，正要欣赏一二，兰惜没给他机会： “陛下赶紧去上朝吧，嫔妾也得赶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离开景泰宫皇帝还在跟身边的人感叹：“贵妃就是可心，一点也不愿给朕找麻烦，也不会恃宠而骄。” 第9章 淑妃背脊发凉了 不同于皇帝的感慨，赶在去景仁宫的路上，想到可以短暂离开皇帝，见到漂亮的姐姐妹妹，兰惜整个人神清气爽。 清晨阳光的燥热都让她觉得正常，谁家好八月不热的？ 景仁宫里，一众人早就来齐了，皇后端坐在上首，整个人气质温婉，和颜悦色的询问妃嫔们： “以后倒也不用来这般早，累着自己就不好了，要不本宫将请安时间改成三日一次吧？” “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什么缺的，尽管派人跟本宫说，特别是良妃，身子不好，别让底下人奴大欺主。” 原本皇后一开始就是五日才让人请一次安的，她性格端庄温和，不喜折腾嫔妃寻找权势的快感，后来有一个小嫔妃不受宠，又几日才能见皇后一面，就被底下的宫人欺负，御膳房竟然敢给她吃馊掉的食物。 闹出来之后皇后就将请安改为一日一次，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妃嫔也好请安的时候说。 这规矩也持续两年了，皇后越想越觉得今后可以将请安改为三日一次，一来时间不算长，二来也不用让大家日日早起。 特别像江嫔这种年纪小的，还在长身体，起早了整个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江嫔是皇帝后宫高位分嫔妃里年纪最小的，才将将十八，两年前进的宫，一直是一个贵人，父亲是江南总督，今年开春江南总督刚替皇帝办了一件大事，所以江嫔才被升了位份。 越想越觉得可行，皇后道：“就这么决定了，等兰贵妃来本宫说一声，以后就改为三日请安吧！” 说到兰贵妃，淑妃看到自己对面空着的的位置嘴巴撅起，很是不满： “兰贵妃今日不会又不来请安吧？皇后娘娘，您可得管管。” 昨日被兰贵妃忽悠走她精致绣的双面绣，表哥还没留下来，淑妃感觉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后宫没秘密，至少明面上没太大的秘密。 昨天淑妃派人去景泰宫邀宠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最奇怪的是皇帝去了淑妃宫里就算了，兰贵妃也跟着一起去了，最后皇帝又跟着兰贵妃回去了。 这一出给众人整不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出来到时候兰贵妃是笑着的，但是也没见淑妃发脾气，淑妃的泰宁宫连茶盏都没碎一个。 这如果是淑妃邀宠不成又被兰贵妃截胡，怎么着淑妃都得砸十几个杯盏才对。 但是今日淑妃对兰贵妃似乎又有着不满，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妃想着难得遇到兰贵妃这么一个和她投缘的人，生怕皇后被淑妃说动为难兰贵妃，难得主动开了口： “兰贵妃昨日伺候陛下，陛下不走兰贵妃如何能走？淑妃妹妹别多想，兰贵妃是兰太傅的女儿，怎么可能是那起子不懂规矩的人？” 大概是一口气说太长的话，良妃说完就大口喘气，身后的宫女赶紧帮她顺着后背。 不过片刻，兰妃脸上就因为有点窒息出现了一抹红晕，更显她身体单薄。 一众人奇怪地看良妃，平日她就像透明人一样，怎么今天还会帮人说话了？ 良妃感受到大家的视线，赶紧转移话题：“昨日陛下和兰贵妃去了淑妃妹妹，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淑妃喝茶的动作一顿，她眸光飘忽不定，心里想着借口： “本宫请表哥来看双面绣，兰贵妃没见识过，跟过来看看，看完就走了。” 她说完感觉自己真是聪明，既贬低了兰贵妃没见识，又体现出自己的绣艺高超，不然表哥怎么会来？ 同时还掩盖了兰贵妃忽悠走她的双面绣的事情。 这件事太丢脸了。 被情敌三言两语忽悠走为表哥精心准备的生辰礼，这件事捂死了，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这些人得嘲笑她蠢。 对，捂死！ 表面淡定，心里淑妃人都要麻了，呜呜，捂死的代价太大了，满宫都知道她要绣江山图给表哥庆生，表哥生辰在十二月初一，现在八月都快完了，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多月。 她到底要怎么在三个月内再绣出一幅一模一样的江山图？ 难不成要昼夜不眠？ 呜呜，太难了！ 这个兰贵妃，太恶毒了。 思索间，听到太监来传报，说兰贵妃来了，还带着一样东西，要请诸位娘娘观赏。 请她们观赏？ 在场的众人心里疑惑，皇后想到第一次来见面，兰惜就亲手准备了手串给她们，自己还弄伤了手，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还有兰惜戴着的五凤钗，心里觉得兰贵妃是个纯善的，于是点头允了。 所有人满心的好奇，只有淑妃后背一凉，心尖一颤，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 不会吧不会吧？ 她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千万别。 过了一小会儿，兰惜进来了。 她今日穿着湖绿色的宫装，发髻梳得简单随意，头上插了一支白玉簪和一支珍珠钗，耳垂上是一副珍珠耳环，小小的一颗垂在耳垂下，随着兰惜的走动轻轻摇晃，让人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在她细腻的耳垂上。 那肉肉的耳垂，让人想伸手逗弄一下。 江嫔动动手指，感觉手中的蟹黄酥不香了。 兰惜慢慢弯腰，腰肢像是水蛇一样，娇细柔软，“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嫔妾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皇后笑容都带着温和，“无碍，本来也无甚事，刚还说等你来跟你说一声，以后请安都改为三日一次了。” 兰惜眉头微微蹙起，这样的话就不能每天看到美人了。 皇后道：“刚才淑妃还说你来迟的事情，良妃还说你伺候陛下，陛下不走你如何能走，怪不得你。” 兰惜对着良妃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里骂了皇帝多少次，只有她自己知道。 良妃看到兰惜感激的眼神，原本好不容易散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了，她觉得这兰贵妃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顾盼多情。 皇后道：“不是说带了东西请我们观赏吗？” 兰惜看着淑妃崇拜一笑，道：“这东西珍贵非常，需要两人抬着，请娘娘允许内侍进来。” 不会吧不会吧！ 淑妃的后背一凉再凉！ 第10章 兰惜的真情流露? 皇后应允后，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一米多宽的物件进来。 走得越来越近，所有人视线凝在上面，青山绿水，碧海蓝天，花鸟虫鱼，美不胜收。 “好生巧妙的刺绣！”皇后感叹了一句，没忍住从上首站起来，走到刺绣前面。 其他人也纷纷走到刺绣周围观看。 只有淑妃，人麻了。 发凉的后背终究变成了冰块。 到头来还是瞒不住了，淑妃颇为哀怨地看了一眼兰惜，可惜兰惜正和大家欣赏刺绣呢，眼里没有她。 淑妃不停地揉弄帕子撒气，她就知道，兰贵妃不怀好意，故意装作很崇拜自己的样子，忽悠走自己的刺绣，再拿来在众人面前揭露自己蠢到将刺绣给情敌，让大家嘲笑自己的蠢，下自己的面子。 “这针法，真是厉害，嫔妾自愧不如！”贤妃惭愧道。 看看那个装模作样的贤妃，等下知道是自己绣的，肯定说，这么好的针法绣出来的刺绣，竟然被情敌忽悠走，淑妃还真的单纯。 淑妃坐着瞪贤妃，她不是个好东西，成天装模作样勾引表哥。 “不止如此，大家看看背后！”兰惜绕到后面让大家看背后的东西。 大大的寿字耀眼夺目，中间一个个无数小小的寿字组成，还是不同的字迹，带着不同的风骨。 良妃原本是不在意什么刺绣的，只是给兰惜面子才站起来瞧两眼，她这个人更爱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 此刻被这些字迹不同却各有风骨的寿字所吸引，整个人不由自主更近了些，越看越为其中的精妙所吸引，忍不住问道： “这些寿字是一人所绣还是出自不同人的手？” 这是双面绣，最大的可能是一人所绣，但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以良妃才会问出这句话。 兰惜笑道：“这些寿字出自绣这幅刺绣的人之手！” “太不可思议了！此人真乃神人也，我从未见过一人会这么多字迹还各带风骨。” 由于震惊，良妃不由自主感叹道： “这人是谁？妹妹可否引见？” 淑妃第一次从良妃口中听到夸赞的话，心里略微有一丝怪异。这良妃平时不是只和诗词歌赋打交道，自认为自己是当代才女，不愿和她们打交道吗？ 没想到有一日竟然能从良妃口中听到夸赞自己的话，淑妃感觉浑身不自在，要是被良妃知道是她，良妃肯定会不屑一顾的。 她看过去，恰好兰惜也在看她，满眼的夸赞和......骄傲？ 她骄傲什么？ 难不成是骄傲自己被夸赞？可是自己被夸赞跟兰贵妃有什么关系？ 兰惜正要说出淑妃的名号，江嫔率先一步震惊开口了。 “淑妃姐姐不是说要给陛下绣一幅祝寿图吗？淑妃姐姐最擅长双面绣，莫非这图是淑妃姐姐绣的？” 江嫔说完先自我否认了，“不对不对，淑妃姐姐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兰贵妃那里？” 她倒是自我怀疑了，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联想到昨天兰贵妃和皇帝去淑妃宫里，如果兰贵妃把皇帝又截走了，按照淑妃的性格不大闹天宫才怪。 昨天淑妃的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她丢了很大的面子才藏着掖着。 如果是她辛辛苦苦为陛下准备的祝寿图被兰贵妃拿走了她只会闹得更快，只能她是自愿送给兰贵妃的。 但是淑妃爱重皇帝，不可能轻易将东西给别人，她自愿给兰贵妃只能是被忽悠了。 后面反应过来才藏着掖着。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宫里这些高位妃嫔，最蠢的是只知道吃的江嫔，其次就是淑妃了，偏生淑妃自认为聪慧，从不承认自己蠢，干了蠢事只会藏着掖着。 皇后和贤妃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幅图当然......”不是我绣的。 “这刺绣就是淑妃姐姐绣的。” 淑妃和兰惜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淑妃：吾命休矣！贤妃那货本来就天天骂自己蠢，现在估计更觉得自己蠢了，呜呜。 兰惜道：“昨天淑妃请陛下观赏刺绣，嫔妾才疏学浅，从来刺绣就是嫔妾弱处，于是厚脸皮跟着去泰宁宫，见到这幅刺绣，惊为神迹。” 说着还向淑妃投去崇拜的目光。 淑妃见状，想到昨天兰惜的佩服，心里很是舒坦，心想，大概兰贵妃是为了炫耀自己得到一幅上等刺绣，而不是为了下她的面子。 说到这里，兰惜冲着淑妃感激道：“嫔妾从未见过这等佳作，一时看得久了不舍得离开，淑妃姐姐为人大气，就将刺绣赠予嫔妾了。” 算她兰贵妃会说话，看在她真的真诚的份上，等会儿要是贤妃嘲讽自己，也不算在兰贵妃头上了。淑妃如是想道。 兰惜继续道：“嫔妾觉得淑妃姐姐这么好的手艺，不能只有嫔妾和陛下两人看到，如此真是明珠蒙尘了，于是连夜让人装裱好后今日带来给诸位姐妹欣赏！” 江嫔感慨：“这么好的绣品，真是值得珍藏，难怪贵妃姐姐要找人装裱好，这样才能防止蚊虫鼠蚁撕咬和灰尘玷污。” 淑妃正想开口夸她有眼光，江嫔话音一下子就转变了： “这么好的绣品，要是换钱了能买多少好吃的啊！” 淑妃脸一下子就黑了，恨不得戳两下江嫔的脑袋。 天天就知道吃吃吃，都胖成球了还吃，难怪表哥不爱去她那里。 她死死盯着兰惜，生怕她听了江嫔的话良绣品换钱，那样她会忍不住去打死她的。 兰惜震惊地看着发言的江嫔，把江嫔看得内心发毛： “怎、怎么了？” “江嫔妹妹！”兰惜夸张地提高声音：“这么好的绣品，当做传家宝都可以，你竟然想把它换钱？” “千金易得，这么好的绣品难得啊！” “淑妃姐姐的这幅刺绣，我是打算好好珍藏起来的，这么好的绣红，以后一定会流芳百世的！” 有、有那么夸张吗？江嫔默默后退两步，咬一口蟹黄酥压压惊。 淑妃很满意兰惜的夸张。 在她看来，那不是夸张，那是真情流露 第11章 皇帝逃了 皇后和贤妃良妃虽然觉得兰惜有点夸张，但是发自内心觉得淑妃这幅刺绣确实乃一绝。 双面绣虽然稀少，但是并非没有，淑妃这幅双面绣胜在后面的寿字。 很多刺绣大家出身都一般，或许识字，但是绝对绣不出这么多有风骨的不同的字迹。 皇后夸赞道：“淑妃这幅刺绣确实堪称当世第一！” 贤妃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但是平时骂惯淑妃蠢，让她夸淑妃她是真夸不出来，只能道：“皇后娘娘说得对。” 饶是如此，淑妃也感到受宠若惊了。 有一天贤妃竟然没骂她蠢了，真是稀罕事。 良妃更是惊叹道：“早知淑妃妹妹如此有才，我早该邀请妹妹彻夜长谈的。” 良妃这个人吧，身体不好，不爱出门，日日书本为伴，最爱有才之士。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淑妃高低得骄傲一下，换成良妃，淑妃心咯噔一声，赶紧道： “良妃姐姐过誉了，我、我就会写一个寿字，其他的字我可不会这么多字体。” 没办法啊，她也想装逼，但是怕被良妃打脸，更怕良妃拉她日日讨论诗词歌赋，她真的拿的出手的就是一个刺绣，她其实跟贤妃一样最烦绕口的诗文，那寿字都是为了让表哥刮目相看才费尽心思写的。 没想到表哥没有刮目相看，倒是后宫这一堆堆的情敌夸赞非凡。 良妃惊讶于淑妃的诚实，心里对淑妃的赞誉更高了，平时没有接触，竟然不知道淑妃还是这么诚实的一个人，良妃依旧满脸赞叹： “即便是这般也非常人所能及了，不信问问贵妃妹妹。” 兰惜立刻小鸡啄米，眼神坚定：“良妃姐姐说得对！” 正说着，突然通传陛下驾到。 尖锐的声音让兰惜翻了个白眼，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来了。 所有人屈膝给皇帝行礼：“恭请陛下圣安！” 原本一室和谐的画面随着皇帝的出现变得沉默寂静，犹如一潭死水。 皇帝自己率先打破这潭死水，“爱妃请起！都起来吧。” 当着所有人的面，皇帝亲手将兰惜扶起来，口称爱妃，一瞬间，所有人视线紧紧盯着兰惜，心里五味杂陈。 兰贵妃是爱妃，那她们是什么？嫔妾？贱妾？ 皇后眼神黯淡了，贤妃面无表情，良妃帕子捂住嘴，淑妃哀怨地眼神盯着兰惜和皇帝，江嫔捂着嘴，里面还含着蟹黄酥，她不敢嚼了。 兰惜顺势起来，心里却不满了，这个皇帝怎么回事？这么早就下朝了？奏折批完了？往后宫凑什么？前朝那些御史大夫也忒没用了些，怎么能让皇帝满脑子女色？不应该死谏让皇帝好好批改奏折吗？ “陛下今日下朝格外早啊！”兰惜状若随口道。 没人拦着你私下上奏？ 皇帝感动不已，还是他的杳杳关心他！ 他小声道：“朕今日算着你请安必定来迟，怕她们为难你，赶紧来给你撑腰了。” 他自以为说得小声，满室静谧之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皇后满眼受伤，贤妃低头翻白眼，良妃捂着嘴，不敢咳嗽，淑妃又要哭了，眼泪包在眼里，江嫔赶紧用手帕包着吐出来的蟹黄酥，差点被噎死，吐完又后悔，一盘蟹黄酥就五小块，刚才那是最后一块。 “陛下——”兰惜声音比平时略大，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您身为我们的夫君，怎能这般怀疑姐姐妹妹们？” 兰惜的眼神带着谴责和不满：“纵使您宠嫔妾，您也不能说这种话伤诸位姐姐妹妹的心啊！” “皇后娘娘端庄大气，双十年华入宫，至今五载，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关切每一位妃嫔，今日还说让我们今后改为三日一请安，如此温柔体贴，还是您发妻，您该敬之。” 皇后倏然抬头，看着兰惜义愤填膺的样子，眼神里都是感动的泪水，贵妃懂她，从未想过僭越，兰太傅不愧为天子之师，真是识礼之家！ “贤妃娘娘身为陛下的第一个嫔妃，十八岁入宫，至今十年，和陛下扶持到今，为陛下孕育了唯一的子嗣，嫔妾认为，陛下应当对贤妃娘娘多几分别人没有的情谊。” 皇帝后宫妃嫔不少，前几年皇帝刚登基，后宫混乱，子嗣接二连三不是早产就是早夭，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贤妃的大皇子。 这两年虽然后宫安稳了些，却依旧没有人怀孕，也是奇怪。 贤妃神色复杂的看着兰惜。 她是陛下的第一位嫔妃，比陛下还要大三岁，如今已经二十八了，自觉比不过后宫接二连三的新人，唯一的慰藉就是自己如今八岁的儿子，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这么帮她说话。 “良妃娘娘早产，自小体弱，父亲又是个宠妾灭妻的玩意儿，虽然有定国公护着，但是也没少受委屈，进宫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众人该护她，给她家的温暖！” 良妃欣喜地看着兰惜，内心感叹，人生得一知己，再别无所求。 兰惜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淑妃姐姐是太后娘娘的侄女，陛下的表妹，自小算是青梅竹马，对陛下情根深种，为陛下的刺绣不知扎破了多少次手指，这份情谊是独一无二的，陛下应当珍惜。” 淑妃含着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呜呜，是她误会兰贵妃了，贵妃真真是个好人。 兰惜看了江嫔一眼，怜惜道：“江嫔妹妹年纪最小，从遥远的江南进了宫中，处处不习惯却要强迫自己习惯，我们应该对她多几分耐心！” 江嫔心里感叹，兰贵妃好巧妙的心思，这都能想到。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江南人，在京城确实诸多不习惯，就比如冬天这呼啸的寒风，她是真的觉得骨头都要冷透了。 一圈下来，众人看着兰惜的眼神都是友好的，看着皇帝的眼神都是暗暗的谴责。 被兰惜这么一说，皇帝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好像他确实做的有点……过分？ 但是他一个皇帝让他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跑路：“朕还有事，改日再来瞧你们！” 第12章 大家一起去烧烤 皇帝的背影带着几分逃窜的踉跄，略显慌乱。 兰惜开心了，终于走了，没人打扰她和姐姐妹妹们观赏刺绣了。 皇后担忧道：“陛下不会恼了贵妃吧？” 兰惜是为了她们才对陛下不敬的，皇后还怪担心的，怕兰惜因此被陛下恼了，那样也是她们的罪过了。 贤妃进宫八年，经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就说陛下，之前可不止这几个高位妃嫔，可惜都死完了，其他的都是后面两三年才进宫的，比不得她已经历经八年风雨了，对此她很淡定，道： “陛下要是因此恼了贵妃，本宫会为贵妃说好话的。” 算是投桃报李了吧！ 她早就对帝王的爱死心了，这辈子有了儿子都是守着儿子过日子，得亏她看大皇子跟眼珠子一样，不然大皇子也活不下来，陛下死去的儿子女儿可不少，就活了大皇子一个。 淑妃觉得贤妃骂她蠢，是因为贤妃真的觉得她蠢，打着皇帝表妹的旗号，得太后宠爱，随便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当家作主多好，非要进宫和众人争夺陛下的宠爱，还看不清形式，不懂帝王的威严，天天表哥表哥的叫。 要不是太后还活着，淑妃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良妃看兰惜的眼神惺惺相惜，自然附和淑妃：“我也会为贵妃妹妹美言一二。” 她觉得兰惜是她唯一的知己，知己有难，必然相救，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淑妃现在也没有幸灾乐祸，所有人看到刺绣都会夸赞精美，但是从没人像兰惜一样说她背后吃的苦，为了表哥她真的手指扎了无数次。 即便如此，每次只要得到表哥一个夸赞她就心满意足了。 淑妃一边高兴兰惜惹怒皇帝，没人跟她争宠，一边又感动于兰惜的话，眉头皱起来一直纠结，最后心里骂骂咧咧，感觉自己是上辈子欠了兰惜了，最后磨牙道： “就这一次，本宫就为兰贵妃说这一次好话，下次别想本宫再帮她美言了。” 江嫔、江嫔将自己身边最后一块蟹黄酥递给兰惜：“娘娘别难过，嫔妾给娘娘做好吃的，如果有什么是一顿美食治愈不了的，那就来两顿和无数顿。” 她倒是没说帮兰惜说好话的话。 皇后有身为正妻的底气，贤妃有大皇子，良妃得陛下宠爱，淑妃是皇帝的表妹，只有她，能成嫔都是靠家里父兄给力。 兰惜心里一阵热流，很是感动，“兰惜进宫时，父亲让兰惜小心谨慎，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危险重重，让兰惜小心保重，不要相信任何人，没想到今日诸位姐姐妹妹竟然对兰惜这么好！” “兰惜就说，刚进诸位姐姐妹妹的时候就很眼善，兰惜就知道姐姐妹妹们都是好人，能有这么多姐姐妹妹，真是兰惜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兰惜母亲早逝，家中没有姐妹，进宫才真的体会到何为姐妹情深。” 兰惜本来就长得好，如今感动得泪眼朦胧的样子，让人怜惜的心顿时生起来。 一下子，众人都围绕她安慰，皇后保证即便她失宠了也不会让宫里的人欺辱她，贤妃说改日带大皇子给她请安，良妃要给她画小像，淑妃哼哼两声也道再给她绣一张手帕，江嫔说要给她做从未吃过的糕点。 享受着美人的安慰，兰惜可没有为皇帝的离开难过，只恨不得时光再慢一点。 可惜很快就要到午膳的时间了，大家都要回去用膳了。 兰惜还没和大家待够呢，这哪里行？ 回去冷冰冰的宫殿哪有美人的轻声细语好？ 于是兰惜干脆提议道大家去御花园的凉亭炙肉。 所谓的炙肉就是烤肉，可别觉得烧烤只有现代才有，古代人的智慧不可忽视，早早就有了烧烤了，就是苦于没有太多的材料而已。 因为现在的地域受限，很多香料都没有，但是即便如此，烧烤也是得人心的。 兰惜一提议，所有人都动心了，但是又各自有自己的顾虑。 皇后觉得不得体，贤妃怕热，良妃身体不好，御医让吃清淡点，淑妃臭美，怕长痘，也怕衣服烟熏火燎的，只有江嫔激动道： “好呀好呀，自从入宫还没有吃过烧烤呢！” “烧烤？”淑妃疑惑道。 江嫔眼里闪过懊恼，又说漏嘴了，在现在这个朝代，烧烤叫做炙肉，她眼神闪烁，抢救道： “嫔妾家乡将炙肉叫做烧烤，你看那些东西在火上又烧又烤的。” “倒是也贴切。”淑妃没放在心上。 倒是兰惜手指动了动，对江嫔的关注多了几分。 对于几人的的担忧，兰惜道：“皇后娘娘，我们就偶尔一次，又不是经常，姐妹们难得一聚。” “贤妃姐姐，御花园不是有湖心亭吗，我们在湖心亭烧烤，周围都是水，上面还有水流下来，再放点冰块，再热也热不到哪里去。” “我们除了炙肉还可以弄点蔬菜，这样良妃姐姐也能吃。” 江嫔也赶紧道：“我可以调制凉茶，保证就算长痘痘一两天也消下去了。” 一下子，所有的顾虑都没了。 皇后对兰惜存着两分心软，于是也同意了。 主子要炙肉，底下的人自然手脚麻利，等到午膳的时候湖心亭已经架好了炭架，各种材料都准备好了。 有荤有素、各种配料。 皇宫的食材不一定是最新鲜的，毕竟海鲜这些东西有地域限制，但是一定是最齐全的。 江嫔让婢女去叫厨娘做凉茶了，她的厨娘都练出来了，许多东西她做过一遍厨娘也会做了，她自告奋勇要亲手烤东西调制酱料。 皇后她们虽然说炙肉，但是就是在旁边看着炙，只有兰惜亲自上手，学着江嫔的样子先刷一层油，烤一会儿再刷一层蜂蜜，再刷一层酱料。 虽然湖心亭上面引了水流从亭子顶端倾泻而下比较凉快，但是坐在火边还是有几分热的。 兰惜的汗水顺着眉眼流进眼睛，一阵辛辣的刺痛感。 她用衣服蹭了一下。 江嫔感慨道：“没想到贵妃娘娘会亲自动手。” 她以为像贵妃这种世家贵女，只会看着别人动手。 兰惜莞尔一笑，道：“有时候自己动手虽然热了一点，但是别有一番趣味。” 江嫔：“娘娘再稍等一下，等下我的婢女来就有好喝的饮料了。” 第13章 皇帝心痒痒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霸道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凉亭。 介于兰惜和江嫔亲自上手烤，所以没用宫人，皇后她们一开始是没抱太大的期望的，只是想着兰惜似乎要失宠了，所以陪她玩玩。 没想到她和江嫔烤出来的东西闻着竟然很好吃。 一下子几人将目光放在两人手上。 随着江嫔和兰惜撒上茱萸粉，即便是不好口腹之欲的良妃都没忍住咽口水了。 江嫔手中的两串鸡翅烤得色泽金黄，味道焦香，兰惜手中的一把羊肉串没有羊肉的膻味，只有霸道的香味。 皇后自恃身份不动如山，要不是她眼睛粘在兰惜和江嫔身上，怕是没人看出她内心所想。 贤妃眼睛都在放光，良妃激动得脸发红，淑妃倒是比较活泼，第一个开口问： “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 江嫔拿起鸡翅：“可以了。” 她一抬头，四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手中的两串鸡翅。 江嫔伸出去的手突然顿住了。 这两床鸡翅，四个人，怎么分？救命，在线等，有点急。 这里每一个她都惹不起。 她求救地看着兰惜。 兰惜抓着自己手中的羊肉串往皇后和良妃面前凑：“皇后娘娘，良妃姐姐，尝尝我烤的羊肉串吧！” 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先抓了一把羊肉串烤。 看着皇后和良妃已经吃上了羊肉串，江嫔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鸡翅给了贤妃和淑妃。 所有人都快乐地吃上了，只有江嫔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欲哭无泪。 对一个吃货最大的折磨就是大家都在吃她却只能看。 化悲愤为力量，江嫔抓起一把牛肉串、再拿几串韭菜，她要一次性烤个几十串，不然自己啥也捞不着。 她正难过，一根羊肉串横在她嘴边。 羊肉串的香味让她差点口水流出来，嗷呜一口咬上去，她才看到兰惜漂亮的眼睛。 呜呜，兰贵妃果然人美心善，美是面前竟然还记得她。 兰惜拿了一些素菜烤。 烤好后大家一吃，良妃眼睛亮了，“素菜烤起来竟然也这么美味！” 以前家里人也有炙肉，但是她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吃，如果换成素菜的话，御医应该允许她多吃点吧？ 正吃着，江嫔宫里的人来了。 肉色的奶茶放在琉璃瓶里，黑色的珍珠点缀其中，特别好看，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果汁，放在白玉瓶子里，从瓶口看下去衬托得更美了。 江嫔主动介绍：“琉璃瓶里的是珍珠奶茶，白玉瓷瓶里的是冰镇寒瓜汁，紫砂壶里的是雷公根，最是下火。” 大越朝的寒瓜就是现代的西瓜。 “珍珠奶茶？何为珍珠奶茶？”淑妃疑惑道，贤妃和皇后也看着江嫔，只有兰惜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江嫔竟然也是穿越的！ 穿越好啊！穿越的话她就能吃到现代的美食了，呜呜，她也太幸福了吧！身边美人环绕，各有特长，还有美食可以享受，真是快乐啊！ 江嫔得意了，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不知道珍珠奶茶，幸好她上辈子虽然才高中毕业，但是从小家学渊源，家里都是厨师，来到古代才能吃到现代的美食，她解释道：“所谓珍珠奶茶就是......” 洋洋洒洒一大篇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演讲。 兰惜她们这边欢欣畅快，皇帝那边就完全相反了。 太极宫。 浓重的笔墨狠狠将奏折画了一道长长的墨迹，将原本整洁的奏折弄得一塌糊涂。 皇帝叹一口气放下笔，这已经是他今天手误毁掉的第八本奏折了。 大太监于多鱼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小心端上一杯皇帝最爱的毛尖，这种毛尖产自黔州偏远小镇，因为皇帝喜欢成了贡品。 别的地方也有毛尖，但是大越朝的皇帝那张嘴大概是祖传的，就喜欢黔州那个小地方的毛尖，别的地方的都不行。 皇帝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贵妃在做什么呢？” 一开始皇帝是生气的，觉得贵妃竟然敢当着后宫众人的面驳他的话，重点是还有理有据让他无法反驳，只能落荒而逃。 他跑来批改奏折，想着要给贵妃一点颜色看看，等下贵妃来认错的时候他要晾她十天半个月，让她知道后宫里没有他的宠爱寸步难行。 过了一会儿，贵妃还没来认错，他很生气，觉得自己要冷她一个月，一个时辰后他开始反思，觉得自己也有错，贵妃说的也有一点道理，皇帝就想，贵妃现在来认错他就勉强只冷她三天。 两个时辰后，他想，贵妃来认错的话他勉强原谅她了，毕竟贵妃也是为他好，他说的那番话确实不太得当。 皇后这些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贤妃为他孕育了大皇子确实该赏，良妃身子不好他应该多关心一点，江嫔年纪小又远离家乡和父母，不像别的妃嫔家人在京城，逢年过节还能见一下，自己确定应该多护着几分，淑妃...... 淑妃虽然刁蛮了点，小气了点，但是毕竟是自己表妹，看在母后面子上也该包容一二。 这般想着，皇帝倒是把自己说服了，确实是他不对，贵妃也是为他好。 于多鱼：“......” 他还以为经此一事陛下要厌弃贵妃了呢，幸好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他做事还是周全的，后宫那么大的动静他还是知道的。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和诸位娘娘在湖心亭炙肉呢！” 他补充道：“皇后娘娘也在！” 皇帝：“贤妃呢？” 于多鱼：“贤妃娘娘、淑妃娘娘、良妃娘娘、江嫔都在呢。” 都在？那么热闹？皇帝有点心痒痒，但是想到自己落荒而逃，又不好意思主动凑上去。 身为皇帝最贴心的内侍，于多鱼自然看出来皇帝的心动了，主动道： “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皇帝看了他一眼，高冷道：“一些消磨时间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朕是闲的没事干了？” 忽略他眼中的蠢蠢欲动还蛮有说服力的。 第14章 皇帝他跑空了 于多鱼将他眼中的心动看了个分明，心里吐槽皇帝装模作样，上赶着找骂，明明自己想去还装作不想去，前面还等着贵妃来道歉耍威风，现在就耐不住了，面上却笑着道： “是是是，陛下自然贵人事忙，但是太傅也说了要劳逸结合，陛下年轻可不能太过劳累伤了身子。” “陛下已经批了许多奏折了，不如去御花园看看，听说江嫔做了珍珠奶茶和寒瓜汁，都是大家没见过的，奴才还想长长见识呢！” “御医说良妃娘娘饮食要清淡，奴才怕几位娘娘一时兴起，让良妃娘娘吃多了炙肉，到时候身体又不痛快了，陛下去了也能拦一拦。” 屁，他才不用跟着皇帝长见识，江嫔宫里的有个小太监得他救过，江嫔大方有什么吃食都会给底下人尝鲜，那个小太监每次都会分一半给他吃个新鲜。 但是做人奴才的就是要跟着主子心意走，为主子的行为背锅。 皇帝赞赏地看了一眼于多鱼，道：“你个馋嘴的奴才，其他的就算了，良妃确实不能吃太多重口的东西，朕去了也好提醒一二。” 为自己找好借口，皇帝就让人摆驾湖心亭。 湖心亭。 吃饱喝足之后，兰惜揉了一下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 这么吃下去估计得胖几斤。 在家中的时候，兰太傅口味清淡，全家也跟着口味清淡，兰惜倒是不管这么多，折磨着亲爹要吃炙肉。 可惜点背，一直饮食清淡，突然吃重口的炙肉，兰惜还放了很多辣椒。 过后又喝了很多冰水，大晚上一直拉肚子。 那时候她才十岁，整个人差点拉脱水死掉，从那以后不管兰惜如何死缠烂打，兰太傅坚决不给吃重口的东西。 早知道进宫能这么随心所欲，兰惜早就扛着包裹进宫了。 现在都长大了，大概是肠胃也长好了，吃完之后兰惜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只有满足感。 她有点困，又舍不得这么多美女。 八月映日荷花别样红，清风吹来，带着满亭子的荷花香，荷花随风摇曳，荷叶晃动叶子，露出湖水的波光粼粼。 她们如今在的湖心亭是建立在荷塘边缘的，这个荷花塘也是御花园一大景，偌大的荷塘一眼望不到边。 荷花盛放，莲蓬低头，粉色白色的花中夹杂绿色的荷叶和莲蓬，很是诱人。 兰惜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若是泛舟其中...... “皇后娘娘，这荷花塘深处是什么呀？”兰惜好奇问道。 皇后想了一下，道：“深处似乎也有一凉亭？” 她不太确定。 贤妃在宫里的时间最久，肯定道：“深处确实有一凉亭，那才是真正的湖心亭，只是有点远，所以平时大家都是在近处这个湖心亭游玩。” “啊，好想去啊，都没见过呢！”兰惜渴望道。 被她眼中的光照耀，又或许是今日开心，皇后大气道:“想去就去。” 反正也不麻烦，湖边常年停着小舟，只是平时没人爱去。 在这深宫，一切都是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这御花园的景色来来去去大家都看腻了，之所以赏花都是为了偶遇皇帝邀宠，自然没人泛舟荷花池深处。 毕竟荷花池深处可没有皇帝。 贤妃几人也动心了。 于是叫了宫人划了三条船，皇后照顾良妃，和她一起，贤妃果断拉了江嫔走，剩下淑妃跺脚，兰惜笑着过去牵她的手。 三条小船并不华丽，也不是特别大，自有一股乡野情趣。 为了安全，后面还跟着小船，上面都是宫人。 小舟破开荷叶渐入深处，风吹过来，带来湖水的清凉，让人燥热的心都跟着平静了几分。 兰惜随手扯了一个莲蓬递给淑妃。 淑妃疑惑道：“干嘛？” “淑妃姐姐没吃过生莲蓬？” “莲蓬还能生吃？”淑妃惊奇道。 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小姐，这点常识都没有，兰惜倒是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单纯得可爱。 若是把她扔进山野，估计得饿死。 兰惜示范了一下，扣出莲子剥壳，扔进嘴里，咬成两半。 淑妃学着她的样子剥了莲蓬扔进嘴里，一口咬下去，苦涩遍布唇舌，她秀气的眉头皱起来，指着兰惜： “你、你......” 兰惜吐出嘴里的莲心，一脸无奈，“淑妃姐姐你也太着急了，我话还没说出口呢，莲蓬好吃，但是莲心苦涩，吃的时候得抠掉莲心。” 她单纯就是懒，所以才直接用嘴吐的。 淑妃气得鼓着脸，像是一直受气的河豚，觉得是兰惜故意捉弄她，于是转过身去，不愿意和兰惜说话。 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妹妹。 兰惜扯过荷花，混着荷塘里面的荷叶和芦苇，编了一个花篮给淑妃装莲子才哄好人。 湖心亭。 皇帝好不容易做好自己的心理准备，想了很多见到兰惜她们的时候要怎么说话才能不失去自己的格调。 越靠近湖心亭他越紧张。 于多鱼看在眼里，无语至极，面上极其体贴的安慰： “若是娘娘们看到陛下定然很高兴。” 皇帝不确信：“真的？” 于多鱼肯定地点头：“那当然了，陛下忘记了，为了见您娘娘们平时多费尽心思？” 贤妃让儿子多在皇帝身边念叨她，良妃请陛下品鉴诗词，太后在宫里的时候淑妃天天往太后那里跑偶遇皇帝，江嫔三天两头折腾出美食。 只有皇后很稳定，但是那是因为皇后是正妻，陛下初一十五都得去皇后宫中。 被于多鱼这么一说，皇帝自信起来了。 带着一堆人走到湖心亭，看到攒动的人影，清了清嗓子，预备等下说爱妃请起的时候能表现的平淡点。 走进湖心亭，宫女太监在忙碌着收拾一地的狼藉。 无数的竹签、落在地上的炙肉、滴落的料汁、没喝完的寒瓜汁水...... 就是不见自己的妻妾。 看到皇帝来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请安。 皇帝傻眼了，“不是说皇后她们在湖心亭吗？” 第15章 皇帝他又跑空了 乌蓬里的位置太小，坐得不舒服，兰惜干脆躺在船头，双手屈在后面当作枕头，一只腿弯着，另一只腿交叠在弯着的腿上，乌黑的长发铺了一片地方。 她闭着眼睛悠闲不已。 阳光洒下，睫毛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莹白的肌肤没有一点毛孔，如上好的白瓷玉，她脸上细密的毛茸茸看得人心痒痒的。 淑妃嘟囔：“一点也不雅观，哪有女子这样的？也不知兰太傅是怎么养的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 说了半天，兰惜毫无动作。 淑妃不免无趣，凑过去，听见兰惜平缓的呼吸。 哈？睡着了？ 真这么淑妃吗？ 淑妃有点心动，转头四周看了下，皇后和贤妃她们的船快了一步，已经看不见踪影了，反正大家约好在真正的湖心亭见，也不怕走丢。 周围只有不会说话的荷花湖水和撑船的宫人以及远远跟着的小船，但是在后面被乌蓬挡着，看不到她们。 淑妃一脸严肃，威严道：“今日你什么都没看见。” 撑船的宫人赶紧应是。 淑妃小心地躺在兰惜身边，感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很是好闻，不由自主又凑近了些，学着她的样子躺着。 还别说，真的挺舒服。 比平时规规矩矩的双腿合并双手交叠于腹部的睡姿舒服多了。 说来高门女子确实锦衣玉食，但是平时规矩也繁多，坐卧行走、吃饭喝水都有专门的人教导，从小就有嬷嬷调整睡姿，几乎养成了刻板的样子。 像是兰惜这种睡姿，其他人见都没见过。 但是舒服是真舒服。 没一会儿淑妃也跟着睡着了。 皇后和淑妃她们都到了真正的湖心亭，坐了一会儿还不见兰惜和淑妃，江嫔紧张道： “不会出事吧？” 她胆子属实不大，虽然她是穿越的，但是她上辈子就是个高中生，刚高考完，单纯得要死，穿越到这个时空，家里也没有乱七八杂的宅斗，性子很单纯。 她唯一的劫难就是进宫当妃嫔。 一开始还立志当宠妃，后面看到有个低位的妃子因为受宠被人陷害，脸毁了之后她就乖了。 虽然那个陷害人的妃子被皇后揪出来了，但是江嫔还是吓着了。 那个被毁掉脸的妃子都自杀了，抓出真凶又有什么用？ 皇后也有点害怕，两个高位妃嫔，要是真的出事了，她身为皇后第一个倒霉。 而且她也是真心担心兰惜，兰惜这个贵妃太懂事太惹人疼了。 但是她毕竟是大家族教导出来的皇后，比起来还算能稳住。 “应该是贵妃和淑妃贪玩了，要是出事后面跟着的那些宫人又不是个死的，不知道来说一声？” 这么一说众人安心了，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兰惜她们的船缓缓而来。 皇后松了口气，稳定道：“瞧，这不就来了？” 小船靠近，四人才看见兰惜和淑妃四仰八叉的睡姿。 都是第一次看，四人都震惊了。 皇后更是嘴角抽了一下，但是看两人睡得香，不忍叫醒两人，只能让人拿了披风给两人盖着。 荷花池中心都是水，主子可以说走就走，底下的奴婢自然会考虑周全，披风都是带着的，怕主子冷着了。 兰惜和淑妃睡得香，皇后、贤妃、良妃、江嫔坐在凉亭里赏花。 良妃感叹道：“往日竟然从未想过往荷花池深处走一走，这醒神耀眼的一幕真是让我白白错过了。” 皇后笑道：“别说是你，谁又会平白来呢？平时都围着陛下转。” 贤妃和江嫔深有感触。 很多时候不是她们想争宠，是不得不争，这宫里东西就那样，不得宠的就连份例内的东西都不齐全，得宠的不是份例内的东西都唾手可得。 皇后进宫后这种现象才好了一点。 良妃看着池荷花，遗憾道：“这美景正该用画笔记录下来，可惜没带纸笔。” 江嫔也道：“美景正该配美食，现在若是有荷花酥配上两盏清茶，更舒坦了。” 贤妃赞同点头。 难得后宫和睦，皇后道：“这又有何难？叫宫人去拿了纸笔，做了糕点过来就是了。” 自然有听得懂话的宫人驱船离去。 外围湖心亭。 宫人颤巍巍回答：“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乘船入荷花池深处赏花去了。” 荷花池这么大，谁知道去哪里了，这可把皇帝难住了。 皇帝转头看向于多鱼。 于多鱼心里抖了几抖，谁料到有这一出啊，这娘娘们平时也不见这么活泼，怎么今日又是炙肉又是泛舟赏花的？ 看着皇帝询问的眼神，他心里苦，却只能道： “正是荷花盛开之际，天气又热，陛下看了太久奏折，不如也泛舟湖上，既能缓解疲惫，也能凉快一二。” 皇帝点头。 于多鱼下去安排了。 心里不断骂娘，他知道皇帝这是想和娘娘们偶遇，才不是真想赏景，但是这时候谁知道娘娘们在哪里？ 正悲叹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看到有宫人端着托盘，上面有笔墨纸砚，还有糕点茶壶，正撑船欲走，他心里一动，觉得自己这一劫有解了。 拦住一问，果然是皇后她们要的东西，赶紧去找皇帝。 兰惜这一觉睡了半个时辰，她醒来倒不是睡够了，单纯是床板太硬，硌得背痛，再加上腿压着腿时间久麻了，自然就醒了。 兰惜醒来，衣袖扯动，将淑妃也弄醒了。 看着凉亭里面的皇后几人，兰溪倒是没事，淑妃脸红了，这睡姿都被看了。 两人醒来上凉亭，皇后说等会儿有糕点吃。 兰惜遗憾道：“荷花酥自然是该配荷花酿才是绝配。” 宫里的女人都会喝点酒，自然也能品酒，对兰惜的话很是赞同。 皇后道：“如今时节，荷花酿刚酿下去，要不就只能去宫外买了，今日是喝不上了，改日本宫让人往你们宫里各送两坛。”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样就没意思了，氛围都没有了。 贤妃咳嗽了一下，道：“我去年酿了几坛荷花酿，就在我宫里的柳树下，只是如今让人去拿怕是天晚了。” 兰惜激动道：“反正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如就去贤妃姐姐宫里坐坐？” 于是一行人又驱船离开。 好不容易到内围湖心亭的皇帝看着空空如也的湖心亭：“......” 第16章 喝醉了 戌时一刻，太极宫。 小太监弯着头进来禀告：“皇后娘娘她们自湖心亭回来后去了贤妃娘娘宫里坐了一个时辰，如今已各自回宫了。” 皇帝脸色不好，风雨欲来一般，于多鱼大气不敢出。 不过也能理解，皇帝两次都跑了个空，能开心就怪了。 但是于多鱼打心里觉得这也怪不着谁，毕竟娘娘们也不知道陛下要去啊。 就是因为这样皇帝才更生气。 若是妃嫔刻意回避他，他还能生气，不像是现在生气也只能生闷气，憋在心里。 于多鱼揣摩皇帝的心，道：“陛下要不去景泰宫瞧瞧？” 他觉得陛下肯定是想去看贵妃，但是碍于早上的事情又不好意思。 皇帝确实想去兰惜那里，但是面子又搁不住，道：“你个奴才瞎猜什么，朕去景泰宫作甚？” 于多鱼轻轻打了自己个嘴巴：“是是是，是奴才多嘴，奴才只是听说良妃娘娘画了一幅画送给贵妃娘娘，陛下往日说良妃娘娘丹青好，奴才以为陛下想去品鉴一二。” “良妃画了一幅画给贵妃？” 于多鱼点头：“是啊，但是具体是什么画，奴才就不清楚了。” 皇帝放下笔墨，道：“去贵妃宫里看看吧，良妃许久不作画了，她的画艺确实不错，朕去观摩一二。” “是是是。”于多鱼高声朝外道：“摆驾景泰宫——” 心里依旧吐槽。 陛下就是傲娇，自己想去还非要别人三催四请找借口。 要是想看良妃的画，自去良妃宫里不是更好？ 景泰宫。 “就不该给娘娘喝这许多酒。”石榴后悔道。 香梨无奈道：“皇后娘娘都允许了，我们做奴婢的如何能拦？” “呕——”兰惜趴在床边又开始呕吐了。 石榴心疼道：“娘娘也是，不能喝还非要喝。” 香梨道：“娘娘高兴啊！” 虽然她们不懂，陛下都甩手而去了，娘娘高兴什么。 刚将兰惜洗干净送上床，突然听到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石榴和香梨赶紧跪下来，很快就见皇帝明黄色的衣摆和绣着金龙的靴子，随即是皇帝充满威严的声音： “都起来吧，贵妃睡了？” 怎么好端端这个时候来了？石榴苦着脸道：“回禀陛下，娘娘和皇后娘娘她们小酌了一杯，有点不胜酒力……” 我家娘娘醉了，您快哪里凉快待哪里去吧！ 香梨也是一脸不解，这早上不是还给自家娘娘甩脸色吗？怎么这会儿又来景泰宫了？ 贵妃喝酒了？ 想到兰惜那张娇媚的脸，皇帝内心一阵愧疚，肯定是今早甩手而去吓到她了。 自己堂堂天子，应该胸怀广阔，海纳百川，在朝堂上那些个御史什么话都敢说，自己都能包容，贵妃不过是说了几句对的话，自己怎么能对她发脾气呢？ 皇帝自我检讨了一番，道：“朕去看看贵妃。” 石榴和香梨也是不理解，自己都说了娘娘醉了，陛下怎么就是不听呢？ 但是她们也不敢拦着皇帝，只能祈祷自己主子不要发酒疯。 兰惜的寝殿点了另一种香，应该是以桂花为主料，淡淡的桂花香很是好闻。 古檀色的香炉上刻着龙凤雕纹，镂空的盖子上袅袅香烟婉转而上，顺着窗边而去。 兰惜躺在床上，白烟将她好看的脸朦胧了几分，像是天上的神妃仙子一样。 “唔～”她呢喃了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皇帝，身前的宣纸露出来一个角。 什么东西，睡觉还要抱着？ 皇帝内心好奇，走过去扯住宣纸，兰惜抱着不放。 皇帝将她的手放到两侧，拿出来宣纸。 雪白的宣纸上面花红叶绿，小船轻荡，美人躺在床头，闭目而眠，头发乌黑，唇红润，潇洒自如。 透过宣纸都能感受到女子的洒脱随意。 皇帝感觉自己紧张了一天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这便是良妃画的画了，一如既往的好！ 皇帝正欣赏着，兰惜朦胧着睁开眼，看到皇帝坐在自己床边，还拿着一张纸。 纸？ 她没有完全醉，但是也醉了八分，反应有点迟钝，半天才想起来，咦，良妃姐姐给我画的画呢？ 再一抬头看皇帝，哦，在他那里。 这个狗东西，莫非想占为己有？ 那可不行。 兰惜直接双手勒住皇帝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皇帝翻着白眼倒在床上。 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被重重一压，他晚膳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杳杳、下、下去……” 皇帝艰难出声，刚想伸手拽兰惜，手上突然一空，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娇喝：“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偷你奶奶的东西？” 说着起身沉一口气，大喊一声：“嗬——” 又一屁股坐下去。 “呕——”皇帝干呕一声，差点吐出来，赶紧伸手拽兰惜，自己翻身爬下床。 他有心发脾气，对着一个醉鬼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兰惜见状，占着酒醉，跑过去一巴掌拍在皇帝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哪里来的小毛贼，我一定要让陛下杀、杀屎泥。” 酒喝多了还有点大舌头。 皇帝脸一下子就黑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当过小毛贼。 被打之后脸更黑，他这是被调戏了？更生气的是贵妃把他当毛贼还伸手拍他屁股，要是真的是毛贼…… 皇帝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直接拂袖而走，等她醒来再收拾她。 整个景泰宫的人看着皇帝气呼呼的离开，心里七上八下的。 石榴和香梨赶紧跑进去看兰惜，见她呼呼大睡心里松了口气。 陛下要气就气吧，反正早上也气过来着，没伤着主子就好。 且说皇帝这边，出了景泰宫越想越气，最后去了皇后的景仁宫。 他要问问身为后宫之主，她是怎么管教妃嫔的，怎么还放任妃嫔饮酒大醉？ 结果皇后的宫门紧闭，只有门口两盏灯笼还亮着。 站了片刻，在于多鱼冒汗的胆战心惊中，皇帝冷哼一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皇后听着底下人说皇帝走了，冷哼一声扭头进寝殿了。 她今日喝得也半醉，可不想再听皇帝怪罪。 第17章 皇帝抢了淑妃的小花篮 八月的天很热，即便是已经到了晚上也没有降多少温度，龙袍也闷，顶着沉重的龙袍，皇帝整个人有点躁动。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被气得心烦意乱。 天上的月亮高悬，月光洒在皇帝身上，更照出皇帝的黑脸了。 于多鱼叹口气，不敢多言。 皇帝顺着宫道走到良妃的坤宇宫，他想去看看今天良妃还有没有画别的画。 良妃宫门倒是还开着，就是人不在，宫人颤巍巍说良妃白天游湖吹了凉风，有点咳嗽，御医让泡药浴。 要是一般人喝点姜汤就好了，良妃的身体是真的差。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游个湖就咳嗽。 趁着这个时间于多鱼也问清楚了，见皇帝还想往贤妃宫里去，他赶紧道： “陛下，今日娘娘们都饮了点酒，早早睡了，如今只有淑妃还未歇着。” 良妃身体不好大家没让她喝酒，她就在旁边画画，其他人，江嫔和贤妃最早醉，兰惜和皇后半醉，淑妃海量，喝不醉，此时正在宫殿熬夜刺绣呢。 没办法，谁让她准备好给皇帝的生辰礼没了呢？只能熬夜赶工了。 接二连三吃了闭门羹，皇帝心里也不舒坦，幸好在泰宁宫受到热切欢迎，让他内心的郁闷少了几分。 淑妃激动的将皇帝迎进去，“表哥怎么来了？” 皇帝：“逛着逛着到了你宫门口，所以进来看看。” 淑妃的绣架摆在空白的地方，窗边的软榻上的小几上放着小巧的荷叶混着芦苇编制成的小巧花篮，提手上还插着红色的莲花，虽然经历几个时辰已经有点蔫了，但是看着还别有几分野趣。 花篮里面放着一点剥好的莲子，颗颗饱满圆润，还有几个完整的莲蓬。 淑妃见皇帝的视线放在花篮上，脸上的笑渐渐有点僵硬了。 不、不会吧？ 下一刻皇帝指着花篮对她道：“挺别致的。” 淑妃附和道：“是啊，是挺别致的，兰贵妃编的，手挺巧的。” “贵妃？”皇帝有点惊讶，看贵妃那娇美可人的样子，自小被娇宠长大的，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个。 淑妃不情愿的点头，她恨不得说是自己编的，但是看皇帝感兴趣的样子她不敢瞎说。 等下皇帝让她再编几个怎么办？ 现在这个都是她吃了一嘴的苦莲心才换来的。 皇帝走过去看得仔细，这就是荷叶芦苇一边编制的，只能放一些小巧的东西，但是挺好看的，因为旁边插着的莲花，还带着一股香味。 这跟香粉和熏香的味道都不一样，多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朕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小玩意儿。” 淑妃沉默了。 她沉默皇帝也跟着沉默，心里却想怎么淑妃还不开口？ 按照以往，他在妃嫔的宫殿里夸赞什么东西好看，妃嫔自然会立刻献上来，怎么这一次不说话了？ 淑妃心里也很纠结。 她喜欢皇帝，自然想讨好他，平时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愿意献上去，可是这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她也是第一次见，还新鲜着呢。 又想到今天白天皇帝单独扶了贵妃一人起来，还称呼她为爱妃，对自己的刺绣也不屑一顾的样子。 一时之间淑妃心里那股傲气就上来了，不提将东西给皇帝，只道：“嫔妾也是第一次见呢。” 听到了吧？老娘也是第一次见，身为皇帝总不好意思跟我一个小小的妃嫔抢吧？ 皇帝本来三分兴趣都被激成了十分，不要脸道：“既然是贵妃编的，表妹改日再跟贵妃讨一个好了，这个朕就拿去御书房了，批改奏折累了还可以看点不一样的。” 说完不给淑妃拒绝的机会，拎着小花篮就往外走，贴心道： “今日表妹也玩累了，好好休息，改日朕再来看你。” 瞬间只剩下淑妃傻傻站在寝殿里看着空了的小几。 反应过来她心里五味杂陈，进宫这么多年，陛下还是第一次主动叫她表妹呢。 随即又觉得皇帝不要脸，那么讨厌，他自己怎么不跟贵妃要非要抢她的？ 那里面的莲子是她精心挑选的呢，每一个都圆润像珍珠一样，不知祸祸了多少莲蓬才得那一点。 更生气的是，东西没保住，陛下还没睡成。 半夜淑妃躺在床上怎么都不得劲睡不着，呜呜，好生气，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同于淑妃的辗转反侧，没有皇帝在旁边打呼噜，兰惜一夜无梦，睡得十分深沉，就是起来的时候有点头疼。 酒醉的人就是这样的，石榴端了蜂蜜水给她喝，也没心情吃早膳，随便喝了两口粥，皇后那边叫人来说以后请安改为三日一次了。 兰惜还来不及悲嚎，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了。 她没放心上，去了一趟厕所，回来舒服了一点，过一会儿，肚子又叫起来了。 一早上跑了四五次厕所。 让人去叫御医，石榴和香梨一左一右数落她。 石榴：“娘娘是高兴起来就不管不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体质，虽然身体好，但是您自小肠胃就吃不了辛辣的，昨天还使劲放炙肉上放辣椒。” 香梨：“从前在家中又不是没着过，为此太傅禁了您的炙肉，如今进宫倒好，没人管得了您了，现在可好，一早上跑几次茅厕，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兰惜可怜巴巴地盯着两人，她本就生得好，肌肤莹白，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委屈的样子让人不忍教训她。 两人只好转而安慰。 石榴：“娘娘再忍忍，御医马上来了。” 香梨将手放在兰惜腹部，“奴婢帮您揉一揉，好歹缓解几分。” 很快御医就来看诊了，把了个脉，问了兰惜昨日的饮食，最后道： “娘娘没有大碍，就是昨日吃的辛辣刺激了些，肠胃一时之间承受不住，再加上小日子快来了，喝了冰的东西，所以才会腹泻肚子疼痛，臣开一副药，喝上三次就好了。” 送走太医，让人熬药端上来，在石榴和香梨的看视下，兰惜憋着干了一碗黑色的苦药。 刚缓解几分，淑妃来了。 第18章 大方的淑妃 兰惜看淑妃脸色不好，招呼她喝茶，见她几番欲言又止，兰惜主动开口问她： “淑妃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淑妃先是夸赞兰溪编织的小花篮：“真的是巧思，我从未见过，很是稀奇。” 紧接着就是委屈：“我精心选了莲子放在花篮里，将花篮放在我寝殿，还没看够呢，陛下就来了，见花篮好看，拿走了。” 淑妃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难过花篮被皇帝拿走，还是难过皇帝拿走花篮还没给她睡。 兰惜最看不得美人流泪，淑妃嘴一瘪，兰惜立马轻拍她的手，“嗷哟，陛下这事做得不地道，别难受别难受，我再给姐姐编一个更大更好看的！” 既然要编花篮，自然得往御花园，但是兰惜怕自己等会儿又拉肚子，于是叫人采了编花篮的东西来。 在淑妃的注视下，真给她编了一个更大更好的花篮。 这次的花篮还混着柳条，更加结实。 淑妃满意了，刚想夸一下兰惜，就见兰惜脸色苍白，手捂着肚子。 “你、你怎么了？” 淑妃有点慌乱，不会编个花篮就编出病来了吧？只知道良妃身体不好，没听说新进宫的贵妃身体也不好啊！ 兰惜刚想说话，淑妃突然鼻子一动，闻到一股血腥味，震惊大叫： “你、你流血了，呜呜，不就编个花篮吗？怎么还能流血？” “来人来人，是不是有人在柳条上下毒了？” “太医、太医，快来人——” 在淑妃的尖叫中石榴和香梨率先反应过来，石榴赶紧道：“淑妃娘娘，您冷静点，我们娘娘是来月事了。” “月、月事？”淑妃愣愣地看兰惜，兰惜好笑地点头，“姐姐莫慌，我先去换件衣服。” 太医说月事临近，也没想到这么近啊，早上刚说，这还没到中午呢就来了。 兰太傅比较养生，兰惜跟着也被迫养生，所以这辈子来月事的时候肚子是不痛的，但是这次却剧痛不已，像上辈子一样，大概是昨天吃冷的刺激到了。 她出来的时候唇都带着点苍白，香梨赶紧将趁着她换衣服时候熬的红糖姜茶端上来。 红糖姜茶的味道随着热气充斥在淑妃鼻端。 知道不是中毒淑妃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是无语，谁家好人来月事不知道竟然任由血沾了衣裙？ 这要是在皇帝面前，那可算是失仪。 她抬眼欲说，见兰惜脆弱的样子，到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看看放在手边的花篮，再看看缩着身体的兰惜，淑妃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涌起来。 刚才、贵妃是忍着身体不舒服在给她编织花篮？ 淑妃身体原因，每次来小日子都会痛得满床打滚，调理了这么多年一点作用都没有，她最是了解来小日子不舒服的感觉。 于是她难得体贴道：“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随即提着兰惜的花篮回宫了。 在宫里看着漂亮的花篮，淑妃浑身不得劲，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叫身边的大宫女： “阿桃，本宫记得我的库房里还有血燕？” 身为主子的大宫女，记得库房有什么是基本操作，阿桃肯定道：“先前太后娘娘赐了三盒血燕，娘娘吃了半盒，还有两盒半。” 燕窝好得，血燕难得，淑妃肉疼道：“给贵妃送一盒去。” 贵妃？ 阿桃诧异地看着淑妃。 “算了算了。” 阿桃闻言心里的怪异才不复存在，这才对嘛，娘娘怎么会给贵妃娘娘送血燕？娘娘最讨厌陛下的那些妃嫔，包括皇后。 “全给她送去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淑妃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小两个月了才吃半盒。 但是想到兰惜那苍白的脸色，她都忍着肚子痛给自己编花篮了，自己堂堂国舅嫡女，还舍不得这一点血燕？ 说出去让人笑话。 “还愣着作甚，去送啊！” “啊，哦，哦，好的。”阿桃恍惚地转身，感觉见鬼了。 太极宫。 又是听大臣吵完架的一天。 皇帝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想起兰惜，问于多鱼：“贵妃今日做了什么？” 幸好于多鱼让人关注了贵妃那边的消息，不然皇帝问起来他还答不出来。 有时候他觉得皇帝大太监也挺难做的，君心难测。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今日没出门，淑妃娘娘早上去了景泰宫，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花篮，回宫后不久派人送了两盒血燕给贵妃娘娘。” 皇帝揉着眉心的手停顿了。 “淑妃？” 他那个表妹？ 不是一向跟他后宫的人斗得跟斗鸡眼一样吗？个个她都看不顺眼，还有她主动送东西的一天？ 于多鱼恭敬道：“是淑妃娘娘送的没错。” 莫非是感谢贵妃又给她编了一个花篮？ 但是也不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他记得血燕当初就得了十盒，六盒送太后宫里了，四盒送皇后宫里了，淑妃宫里的应该是太后赏赐的。 想到花篮，皇帝又想到昨天醉酒的贵妃，将他当作小贼就算了，还骑在他肚子上，差点将他压死。 还有昨天跑空的几次。 说好了要算账的。 皇帝放下笔，哼道：“去景泰宫。” 景泰宫。 兰惜喝完红糖水就睡下了，皇帝到的时候景泰宫很安静，他还以为自己又跑空了。 石榴和香梨跪在地上，正纠结要不要去将自家娘娘叫醒，就听到皇帝问： “贵妃不在？” 石榴赶紧站出来：“回禀陛下，娘娘睡着了，奴婢这就去叫娘娘。” “睡着了？”皇帝看看天色，“这都快用晚膳了。” 石榴赶紧道：“娘娘有点不太舒服，折腾了许久刚睡下。” “不舒服？请太医了没有？”说着是要算账的，听到兰惜不舒服皇帝也急了。 石榴不敢隐瞒，道：“是我们娘娘月事来了，昨日又喝了点冷的，所以才不舒坦。” “该她不舒服，自己身子不顾惜。”嘴上骂着，最终皇帝还是没叫醒兰惜，自己进去看了一眼，转身去了皇后宫里。 原本的算账也没算。 等兰惜月事过了已经临近中秋了。 第19章 为皇帝炖的汤 九月份，临近秋末，秋老虎反扑得厉害，但是自从上次肚子痛后，石榴和香梨死活不让兰惜多饮冰，兰惜只好尽量待在宫里不出去。 怕她觉得无趣，早晨石榴就让下面的小宫女去摘了几枝桂花插瓶，淡黄色的混着橙红色，上面还带着些许露珠，插在青花瓷瓶，摆在餐桌上，散发出幽幽的淡香。 兰惜早膳都多吃了几口。 刚吃完，皇后那边派人来了，一个小太监，恭敬给兰惜请安： “请贵妃娘娘安。” 兰惜：“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说，临近中秋，要给各种主子做一套中秋穿的衣服，中秋过完就该入冬了，刚好连冬装的料子一起选了，省的麻烦，也让尚衣局有足够的时间裁缝衣服。” 宫里嫔位以上的妃子，一年四季各六套衣服，中秋、过年、端午再另外加一套，嫔位以下的四季衣服少两套，其他的一样。 如果再想要另外的，就得自己出钱找尚衣局了。 兰惜不在意这些，将带来的花样子从中选了六个颜色，赏了小太监就让人走了。 香梨将人送出去回来道：“尚衣局的人是第一个来我们宫里的，接下来要去贤妃宫里，娘娘之前除了皇后娘娘可没人挑过。” 香梨雀跃道。 按理说后宫除了太后和皇后就是兰惜位份最高，按理尚衣局的人先来这里没毛病，但是兰惜是今年刚进宫的，那几位高位嫔妃各有各的底气，自家主子脾气又好，香梨还以为至少要让贤妃淑妃良妃挑过。 兰惜轻轻戳香梨的脑门，笑道：“瞧你这浅眼皮，不就几匹布料，就花色不一样，有什么可挑的。” 香梨吐吐舌头。 布料是一样，但是花色可有鲜艳浅淡，好看的花色做出来的衣服将人都衬托出来了。 这后宫争来争去不就是争宠爱吗？ 争宠爱还不是为了吃好穿好用好，被人捧着。 石榴叹口气，“这先去贤妃娘娘宫里，淑妃娘娘还不得闹起来？” 她倒是不管她们闹不闹，只是最近淑妃娘娘莫名其妙跟自家主子好起来了，一有不顺心就往景泰宫跑。 主子好脾气不嫌弃，石榴她们心里却是不舒坦，明明自家主子是贵妃，却每次都要哄着淑妃。 兰惜不在意道：“有皇后娘娘在，闹不到哪里去。” 正说着，皇帝那里的人来了，带着三个大箱子，领头的是于多鱼，笑容堆了满脸，他原本也就比皇帝大个两三岁，自幼陪皇帝长大的，大概是笑多了，眼角皱纹多，平白老了十岁。 兰惜看着放着的三个箱子，疑惑道：“这......” “启禀娘娘，这是陛下让奴才从库房挑的布料，说是让娘娘捡顺眼的做衣服，剩下的留着也行，赏人也可，陛下时刻惦记着娘娘您呢！” 要不说贵妃娘娘是陛下的心头肉呢，前段时间贵妃当着众人的面拂了陛下面子，于多鱼当时都为贵妃捏了把汗，以为贵妃要失宠了。 下午见陛下坐立难安他就知道陛下心里还是有贵妃的，但是想着最起码要冷落几分，没想到陛下不仅没有冷落贵妃，还越发宠爱贵妃了，什么好东西都记挂着。 今天一听中秋要做衣服，立刻让他送布料来了。 于多鱼亲自揭开三个箱子，一个里面是各色的绸缎，“娘娘您瞧，这可是前几日刚进贡的妆花缎，一半陛下送去行宫给太后娘娘了，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太后那里是孝顺，连皇后都没有，可见兰惜这里多得皇帝宠爱了。 兰惜也做出欣喜的样子，“都是陛下惦记，臣妾不胜感激。” 心里烦乱不已，像是皇后不让人给她做衣服一样。 于多鱼笑道：“娘娘您可谢早了，这还有呢。”说着掀开第二个箱子，是厚厚的一堆皮毛。 “陛下说翻过这个月就快入冬了，拿些皮毛给娘娘做袖笼和领子。” 不等兰惜说话他继续打开第三个箱子，纯白的狐皮不带一丝杂色，比冬日的雪还白，让人咂舌。 饶是已经看过一次了，于多鱼内心还是感叹，陛下对贵妃的宠爱，真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白狐皮陛下说让娘娘冬日做一件大氅，冬日天冷，怕娘娘冻着身子，小日子又不舒服了。” 他小声道：“这白狐皮满宫就这一件，原先陛下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说自己年纪大了用不着，陛下就一直收着了，如今给了您。” 言下之意，皇后娘娘也没有。 如果兰惜是一个合格的宠妃，估计现在尾巴都翘上天了，又或者兰惜一心一意都是皇帝，也会满心甜蜜。 可惜兰惜两样都不是，只是圣旨不可违，所以她内心很平静，甚至在想若是她不知收敛，肆意张扬，皇帝的宠爱就是送她去奈何桥的催命药。 原本兰惜只想混吃等死，让兰太傅养一辈子，她死活不肯嫁人，兰太傅早已认命，打算百年后将家产分一份给她过日子，到时候她就在身边养点年轻好颜色的小姑娘潇洒一生。 她也不是同性恋，只是受不了这古代的大男子主义和婚姻制度，而且她喜欢漂亮的人，男人女人都是。 拿着钱潇洒，有家族庇佑，本来计划很好，谁知道皇帝来插一脚。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听亲爹的，找一个家世简单的人嫁了。 免得进宫了自己提心吊胆，亲爹也提心吊胆，毕竟当初为了不嫁人她可是说自己喜欢女的来着。 圣旨下来的时候亲爹人都要昏了。 心里杂七杂八的思绪不过一瞬间，面上兰惜还是一副感动的样子，让人给于多鱼赏赐，又去厨房端了一盅汤，让于多鱼顺便带去给皇帝。 “这是嫔妾一早让人炖好的，正要送去给陛下于内侍就来了，刚巧于内侍帮着送去，算是聊表嫔妾的心意了。” 屁，那是香梨让小厨房炖给她喝，她没喝完的。 反正也没人知道，她说是特意为陛下炖的汤那就是为陛下炖的。 第20章 贤妃的激动 晚上的时候皇帝来了景泰宫，第一句话就是：“下午的汤味道不错。” 于是晚膳的时候兰惜默默将苦瓜排骨汤移了个位置放在皇帝面前。 苦瓜下火，但是兰惜不爱吃，她的口味包含了酸甜辣咸，唯一不接受的就是苦，即便香梨已经让人用苦瓜炖排骨给兰惜喝汤，兰惜内心还是抗拒的。 平时被两人看着，兰惜多少得喝两口，如今皇帝在这里，他喜欢，兰惜给他，两人不会说她。 皇帝心里感动，于是亲手盛了一碗给兰惜，“也不用都给我，这秋末天气反热，你也喝点汤下火。” 兰惜就看他盛了一勺又一勺，白瓷碗装得满满的，还有几块苦瓜在其中。 平时兰惜也就喝几口，白瓷碗的三分之一，苦瓜是一片不吃的。 可是皇帝亲手给她盛的，多少要给点面子，像是喝药一样，勉强喝完了汤，苦瓜兰惜是真的吃不下去，将碗推开，兰惜赶紧给皇帝夹菜： “陛下试试这个凉拌豆芽，很是清新爽口。” 吃过饭，皇帝批改带来的奏折，兰惜看香梨给的花样子，是尚衣局送来的，过几天中秋要穿的衣服，兰惜随手指着绣金桂的样子。 晚膳喝掉的苦瓜汤似乎在胃里面翻涌，让她提不起兴趣。 皇帝刚好批改好奏折，走过来见她选的花样，好看是好看，不够威严，于是指着另一个五尾凤凰的花样道： “让尚衣局照着这个花样做一套出来，添成八尾，贵妃选的金桂花样也做一套出来，让贵妃换着穿。” 兰惜是贵妃，但是皇帝特意下旨享皇贵妃待遇，所以她是可以绣八尾凤凰的，但是兰惜从来没用过。 不过就是一个花样，难不成她还每天盯着衣服上的凤凰数有几条尾巴？既然不会，何必给皇后大美人添堵？ 偏生皇帝处处要添乱，显得他对自己深情款款，兰惜真是无语。 但是也不能直白道她不要，毕竟皇帝肯为你的衣服费心，是宠爱你，你要是不识好歹，惹怒皇帝，到时候死你一个就算了，就怕牵连全家。 兰惜只能先是感激涕零：“陛下对嫔妾的好嫔妾铭感五内。” 随即话音一转：“但是，皇后娘娘对嫔妾处处周到，嫔妾要是非要绣一个八尾凤凰跟娘娘的九尾争来争去，未免显得臣妾不懂感恩，陛下宠爱臣妾，不如就绣个五尾凤凰好了。” “你呀，就是太周到了。”虽然这么说，但是皇帝也领兰惜的好，觉得她都是为了后宫和谐，心里感慨自己喜欢的人大方懂事、得体知礼，自然无有不应的。 大概是白天被臆想出来的话感动了，到晚上的时候皇帝不免热情了几分。 兰惜感觉自己像是死鱼一样被翻来覆去的折腾，等皇帝折腾好了她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心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又想又该点几日的玉晚香了。 唉，要是古代女子可以上环多好，切除子宫那倒是大可不必，听说没有月经的女人容易老，她好歹是个女人，爱美是天性。 早晨还弥漫着一层雾气，皇帝就得起来去上朝了，有时候兰惜觉得皇帝也不是人做的。 坐拥天下，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当然了，要是昏君那另当别论。 幸好皇帝还有良心，从不叫她起来伺候，每次皇帝走了兰惜都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身边都没人。 今日到了三日请安的日子，兰惜依然是被香梨叫醒的。 收拾好，早起没胃口，喝了半碗粥就去景仁宫了。 其他人都到了，兰惜的宫殿远了一点，每次都是最晚的，不过皇后大气，从不和她计较，兰惜也注意的从不迟到，顶多就是踩点。 没办法，美人好看，但是真的起不来啊。 上辈子拍戏的时候累够了，这辈子打小她就喜欢睡懒觉，每次兰太傅想教训她，几个哥哥处处护着，兰惜动不动就把亲娘牌位搬出来，兰太傅只能放任她了。 毕竟也没想过她会进宫。 兰太傅想的是找个家世简单的，有他和四个儿子在，总能让兰惜随心过一辈子，后来兰惜说不嫁人，他气过怒过，最后就妥协了，已经做好自己这一辈子的清誉毁在兰惜身上的准备了。 谁家有个终身未嫁的女儿，清誉都要毁。 兰惜给皇后请过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是贵妃，自然是左首第一位，下面是良妃，良妃下面是江嫔，对面是贤妃，贤妃下面是淑妃，淑妃还没来，位置空着。 不过也就兰惜喝一口茶的功夫，淑妃就来了，进来给皇后请过安第一句话就冲着兰惜，酸溜溜的： “表哥又给贵妃送东西了，贵妃真是好福气。” 淑妃这人，被家里娇养长大，爱吃醋，爱哭，爱使小性子，但是也好哄，兰惜看她时不时嗔怒的样子，没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有趣。 充满了生气，很是活泼，可惜皇帝眼瞎，不喜欢这种款式，只喜欢性子温婉的。 兰惜哄道：“瞧瞧，我还以为怎么今日晚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多大点事，等下你随我去景泰宫，我将箱子都搬出来让你选，你看中什么拿去就是了。” 淑妃不信：“真的？” 兰惜掩唇笑，一颦一动，浑然天成的娇美，淑妃一边欣赏，一边嫉妒，为什么自己做不到这样？难怪表哥喜欢兰贵妃。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我还能哄骗你不成？” “哼，那你可别怪我给你搬空。” 放下狠话，淑妃才坐下来。 皇后等两人的交锋完毕才道：“让人给你们裁了衣服，样式也是你们自己选的，这桩事就算完了，接下来的中秋宫宴，诸事繁杂，本宫忙得很，就不用你们来请安了。” 兰惜跟着众人称是，皇后又道：“还跟往年一样，贤妃来给本宫打下手，银钱上的计算就交给贤妃了，贤妃你可有别的事情忙？” 贤妃的声音透着往日没有的激动：“是，皇后娘娘，嫔妾自当竭尽全力，绝不算错。” 第21章 兰惜和淑妃的心虚 皇后真的是世家大族培养的典型的中宫之主，端庄贤良，从不为难嫔妃，但是也有自己的手段不被底下人拿捏，所以日常的时候皇后都不会为难妃嫔。 请安通常就是妃嫔们斗斗嘴，皇后再说一下近期的安排，妃嫔有事再跟皇后说一下，日常持续一刻钟时间，事情特别多的时候也就小半个时辰，然后就各自散了。 兰惜被皇后留下了。 皇后留下她不为别的，只为兰惜跟皇帝说衣服上绣五尾凤凰的事情。 兰惜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这件事自然会传到皇后耳边。 饶是皇后性格再温婉，若是中秋宫宴上贵妃服饰和她相差无几，她的内心不舒坦是其次，主要是丢了面子。 中秋可不止后宫里面的人，还有前朝大臣宗亲和他们的妻女儿子。 皇后是谢氏女，自小被家里教养维护家族荣誉，她怕自己丢脸，更怕家族因为她而没面子，因此对于兰惜的示好她是感激的。 兰惜刚想行礼就被她拉住了，皇后人是比较清瘦的，手指也是纤细得紧，但是又比良妃的皮包骨多了层肉。 “快起来吧，别多礼了。” 拉着兰惜坐在榻上，皇后挥手让垂碧将东西拿来，皇后亲手打开，那是一支五尾凤凰金步摇，工匠做得很好，立体的凤凰肚子鼓起来，凤冠上镶刻着红玛瑙，眼睛是黑珍珠，垂下来的三条金链底部坠着红宝石。 在这个时代，能做出这么一支簪子，必然是工匠大家了。 兰惜笑嘻嘻道：“娘娘这是赏嫔妾的？” 皇后嗔怪地看她一眼，“什么赏你的，这是谢你的，谢你在陛下那里维护我的体面。” 皇后亲手将步摇插到兰惜的发鬓，垂下来的金链和红宝石衬得兰惜肌肤更加雪白细腻了。 兰惜想，皇后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当初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才十五岁，前朝不稳，为了皇权稳定，陛下的后妃都是重臣之女，当时镇国大将军的女儿被尊为皇贵妃，没少祸害皇帝的妃妾，直到皇后入宫才好点，但是皇贵妃家族权重，皇后也要避其锋芒，一直到三年前皇帝才斗倒镇国将军，皇贵妃被废位后也自戕，这才好一点。 当今陛下子嗣稀少也是因为皇贵妃的缘故，据说之前很多美人才人御女有孕，最后都流产了。 但是皇贵妃自己也一直没有身孕，兰惜阴谋化了一番，觉得是皇帝对皇贵妃动手了，但是兰惜不敢说。 说回皇后，如果是一般人，只会因为兰惜受宠厌恶兰惜，不会像皇后一样还因为兰惜遵守规矩全她脸面而发自内心感激她。 和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兰惜依依不舍地离开。 皇后真的是让人有种被长姐呵护的感觉。 出了皇后的景仁宫，没多久就是御花园，此时已经是九月多了，在南方正是炎热之时，京城在北方，虽然九月也还热，但是九月一过，到十月寒气就开始北上了，十一月就得穿厚实了，十二月初也开始下雪了。 所以妃嫔们能玩耍的也就是这一段时间了。 正好桂花开得好，一时间御花园都是各宫采花的主子宫女，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的，别提多好看。 经过御花园才是兰惜的景泰宫，原本是要回宫的，兰惜也不回了，找了个亭子坐着，让人去采点桂花晒干放着，免得冬天想吃桂花糕吃不上。 至于兰惜自己则是慢悠悠品茶赏花。 坐了一会儿，淑妃找来了，看到兰惜悠闲样子她整个人气炸了，抢过兰惜的茶盏一口闷了。 “唉......” 淑妃瞪兰惜，杏眼变大，带着几分气愤：“怎么，喝你一盏茶你还要骂我？” 看她那副火气大的样子，兰惜也是莫名其妙，“不是，我想说那是我喝过的。” 淑妃放下茶盏的手一愣，看看兰惜，再看看茶盏，欲言又止，兰惜像是读懂她想问什么，点点头，“里面的茶也是我刚喝了一口的。” 那岂不是...... 淑妃看看兰惜红润的唇，还沾着一点水珠，像是娇艳欲滴的花朵。 她突然脸一红，嗫嗫嚅嚅，“喝、喝就喝了。” 淑妃不在意，兰惜更不在意了，毕竟现代的人尝闺蜜奶茶的味道也不少。 自己重新拿了一个茶盏喝茶，兰惜才问淑妃：“气嘟嘟的像是海豚一样，谁惹你了？” “何为海豚？” 海豚生活在深海，现在的人对大海的探索还很少，不知道也正常。 兰惜跟她解释不清，只是敷衍道：“一种生存在深海里面的可爱的生物。” 淑妃脸更红了，贵妃这是在夸她可爱？ 原本问责的语气平淡了许多，淑妃道：“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你。” 只是现在更像是撒娇，不像是刚开始要吃人的样子。 兰惜对她这一会儿变一下的态度也是整懵了，只能归于淑妃就是这么善变的人。 对付淑妃她是颇为得心应手的，“我怎么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一定改。” 淑妃对她良好的态度很是满意，脸上已经平静下来了。 “说好的让我去你宫里选料子，我去你宫里等半天了你都不见人影，一问你竟然在御花园喝茶！” 淑妃这么一说，兰惜有点心虚了，主要是她忘记这回事了。 但是她堂堂影后，自然不会被淑妃看出来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 “我说什么大事，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生气？我这是被皇后娘娘留下了，回去的路上看到桂花开得好，想着让人做个香包给你，所以才耽搁了。 你说，今日我宫里伺候的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 你都说了，不就选个料子，还让你等？我不在尽管搬出来给你挑选就是了。 等我回去好好罚她。” 恰好此时石榴带着小宫女回来了，每人拎着一篮子桂花，淡黄色的一篮子，橙红色的一篮子，颜色既好看，香味也扑鼻。 淑妃见真是摘桂花，心虚了，她没跟人说去选料子。 “一点小事儿，倒、倒也不用罚、罚人，等下我多选一点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兰惜也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揪着不放。 第22章 苦瓜太苦 反正桂花也摘好了，兰惜带着淑妃一起回了景泰宫，第一件事就是将皇帝赐下衣服料子搬出来给淑妃选。 淑妃看着一箱子的妆花缎眼睛都红了，真是让人嫉妒啊！ 其实布料最好的是各种锦，在大越朝，顶级的布料要属软烟罗和浮光锦，缎的话要略逊色一点，但是这批进贡的妆花缎和以往不同，颜色更鲜艳不说，还带着香味，比以往的妆花缎珍贵。 “真给我？”淑妃问了一句，得到兰惜一个大大的笑脸。 “尽管选你喜欢的，全部拿去也无妨。”兰惜自觉自己就一个身体，穿不完这么多衣服，况且现代什么鲜艳的颜色没见过？ 古代的染色技艺还在发展中，所以显得鲜艳的颜色珍贵，现代人都看腻了，反而更多人喜欢淡雅的颜色。 有一年全国流行的颜色就是淡紫色，满大街挂在衣橱里的衣服都是紫色碎花长裙。 淑妃虽然脾气娇气了些，但是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子，自然能看出兰惜是真心的，而非面上功夫。 真全部搬走是不可能的，淑妃还要脸，皇帝听了也不高兴，会觉得她眼皮浅，贪婪，克制中淑妃选了淡红色、绯色、烟霞色三种，都是鲜艳的颜色，也没要多，就各自够做一身衣服的料子。 饶是如此，淑妃也有点不好意思。 像是她没见过这种好东西一样，但是她就是爱这些靓丽的颜色。 “选好了？” 淑妃点头。 兰惜拉着她看皮毛：“要不了多久就入冬了，选点去做手笼。” 于是又选了一堆皮毛。 兰惜大方不在意，淑妃却真的不好意思了，兰惜看出来，于是道： “反正我也用不完，上次淑妃姐姐送我的刺绣说起来更有价值呢。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兰惜星星眼。 淑妃很是受用，心里盘算着时间，承诺道：“难得你这么喜欢，我有空就随手给你绣个手帕好了。” “真的？！”兰惜肉眼可见的激动，随即强按捺住自己的激动，贴心道： “刺绣伤人，我虽然喜欢姐姐的刺绣，但是姐姐千万不要为了我伤了眼睛，姐姐一定要以身子为重！” 她的殷殷叮嘱落在淑妃的耳朵，让淑妃心里熨帖，同时又怪怪的。 不就一个手帕吗？哪里就至于伤身了？从前不知为表哥绣了多少身衣服鞋子。 想到这里淑妃脸色又一垮，表哥从来没担心过她刺绣伤眼睛呢。 这么一想，得到好布料的欣喜也没要了，变得恹恹的，略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石榴奇怪道：“这淑妃娘娘真是好生奇怪，先头气冲冲地跑到御花园，奴婢还以为要和您吵起来，结果来我们宫里选布料的时候乐呵呵的，这才选好布料又一副瘟兮兮的样子，情绪变化真是够快的。” 兰惜笑呵呵喝了一口茶，“不怕淑妃这种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就怕背后玩阴的那些，不过目前来说几位娘娘虽然各有性子，但都不是为难人的性子。” 低位的嫔妃不敢为难兰惜，高位的嫔妃目前来看性格都挺好的，只能说当今陛下选妃的时候踩了狗屎运，个个如花似玉性格还好，最起码大体过得去。 进宫满打满算也一个月了，连最娇蛮的淑妃都是嘴上斗斗，没下狠手。 也有可能是皇后性子好，贤妃性格万事不管，有点摆烂，颇有一副关起门自己过日子的感觉，也只有皇后娘娘让她帮忙的时候眼里有些许不一样的色彩。 良妃身体不高，性格有点伤春悲秋，只爱诗词书籍，淑妃虽然爱陛下，但是为人单纯好哄，没事就只顾着绣东西给皇帝。 江嫔年纪小，爱吃，整天研究吃的。 位份高的就这几个，她们不闹幺蛾子，低位份的婕妤、美人、宝林、御女这些想闹也闹不起来。 兰惜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平时无聊热热闹闹的，累了就关门闭户过日子，成天整那些争宠陷害人的幺蛾子她可受不了。 临近晚膳的时候，皇帝又来景泰宫了。 见到兰惜，皱眉问她：“淑妃来你宫里拿走了一堆布料和毛皮？” 他大概是以为淑妃仗着和太后的那层关系逼迫兰惜，心里不喜，面上也表露出来了。 兰惜见状赶紧道：“什么大事啊陛下摆着一副脸，是我主动要给淑妃姐姐的，那么多布料十个我都穿不过来，无非也是放着积灰，我想着淑妃姐姐爱美，所以叫她来选几匹布料去做衣服。” 兰惜可不想让皇帝因此而责怪淑妃，要是这样淑妃以后该不找她了。 闲着无事逗逗淑妃还挺有趣的，生气的时候像河豚一样，让人想戳一下她的脸，但是现在还不太熟，兰惜不好意思。 她内心是有几分遗憾的，发誓一定要和淑妃混熟，以后才好上手。 皇帝以为兰惜在全淑妃的面子，安抚道：“你不用替她说话，她娇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是贵妃，不必怕她，我自会为你做主。” 兰惜心里暗戳戳翻白眼，觉得自己要是淑妃，这个表哥兼老公，不要也罢。 “陛下，嫔妾说真的，淑妃姐姐是个好人，嫔妾只是想着之前拿了淑妃姐姐精心绣出来的绣品，却没什么好东西给她，今日才借花献佛的，陛下可别误会。” 见兰惜都这样说了，皇帝才没有再说责怪淑妃的话，只是叹气道： “杳杳啊杳杳，你越是这般顾全大局、识大体，朕越怕委屈你，朕恨不得你有淑妃的一半娇蛮。” 呵呵，皇帝的话听听就好，真娇蛮的时候就该脑袋搬家全家喜提消消乐了，她可没有一个太后姑母。 御厨不仅做饭好吃，也会跟着天气加几道合适的菜。 最近天热，时不时就有苦瓜排骨汤，或者是苦瓜炒牛肉和苦瓜炒鸡蛋。 兰惜爱牛肉，多吃了几口，大概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兰惜的宠爱，皇帝亲自夹了一大筷子苦瓜炒牛肉给兰惜，三片苦瓜一片牛肉。 “苦瓜下火，爱妃多吃点。” “谢陛下！”谢你个大头鬼，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苦瓜这种东西？ 大概是苦瓜太苦了，晚间在床榻上心里也感到好苦的兰贵妃不怎么配合，将皇帝折腾得大汗淋漓。 第23章 给贤妃送衣料 不用请安的日子兰惜起得都是很晚的，皇帝醒了也没有非要她起来伺候穿衣服，宫里那么多宫女太监又不是当摆设的，只是皇帝看她睡得香甜，心里不免也有点嫉妒。 有时候想想当皇帝富有四海却不能睡到自然醒，也是怪心累的。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真让他不当皇帝他还不乐意。 轻轻戳了一下兰惜的脸皇帝认命的去上朝了。 兰惜醒来的时候倒早不晚的，吃早膳的话午膳吃不下了，吃午膳的话又太早，她干脆磨蹭了一下起来垫了两块糕点，比平时早半个时辰吃午膳。 今日外面天气比昨日凉了一些，但是也不冷，估摸着到下午的时候会热一点，早上没有放冰盆，下午的时候放两盆，等化了也差不多到晚上了，刚好收掉。 已经进九月了，北方晚上的天已经开始凉了，再放冰盆就容易寒气入体，对身体不好。 石榴问兰惜：“娘娘要不要出去逛逛，刚好避开热的时候。” 现在出去散步透气，回来刚好是正午大太阳的时候，歪着看会儿书歇凉是挺好的。 但是昨天刚打御花园过来，景色也就那样，兰惜也不想看了，想到昨天皇帝说淑妃要布料的事情，兰惜干脆道： “将妆花缎和毛皮都分一点，往贤妃娘娘、良妃娘娘、江嫔那里送一点。” 虽然皇帝嘴上说不怪淑妃，谁知道他怪不怪？别真误会了是淑妃仗势欺人就不好了，兰惜干脆每人送一点，大家都有就不突兀了。 皇后那里送这些不合适，说来说去兰惜就算是贵妃也只是一个妾，哪有妾给主母送这些的，送点吃的说是亲手做的表明自己对中宫的尊敬还说得过去。 别人知道还夸你恭顺柔和，送布料的话别人就得说你不知所谓了。 一个妾给主母送这些，怎么？是主母用的还没你好？还是说陛下宠妾灭妻？ 石榴点头，“那奴婢选几匹几位娘娘日常爱穿的颜色送去。” “唉，贤妃娘娘那里我亲自送去吧！”兰惜道：“刚好出去走走，也看看贤妃娘娘日常都在做些什么。” 宫里皇后、良妃、淑妃兰惜都私下接触过了，江嫔兰惜知道这是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就贤妃不怎么了解，了解也只是表面的。 只是看着贤妃性格像是有点淡漠冰冷，好像对着皇帝也是这样，但是很神奇的是贤妃这人是后宫唯一一个有子嗣的妃嫔。 贤妃比皇帝还大三岁，今年二十八岁，进宫已经十年了，陛下刚登基她就进宫了，是最早入宫的那一批人，在皇贵妃的手下讨生活，最早入宫的那一批如今也就剩贤妃还活得好好的。 贤妃的交泰宫挨着江嫔的轩宇殿，但是比江嫔的轩宇殿大了许多，外面种着两棵腊梅树，如今还是秋，光秃秃的。 兰惜带着人等在外面，让人去通传，没等多久贤妃就让人迎兰惜进去了。 “贵妃娘娘安好！” 贤妃一板一眼的行礼，她今日大概是没打算出门，穿的比较简单，一身青色襦裙，脚上了一双同色绣粉色小花的绣花鞋，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三只珠钗簪住，耳垂上空荡荡的，连耳环都没带。 “贤妃姐姐快请起！不请自来是妹妹的不是。”兰惜不是来找茬的，自然说话好听，娇娇悄悄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年轻姑娘的软糯嗓音，贤妃听着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贵妃娘娘哪里的话，您能来，嫔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淑妃请兰惜坐下，兰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陛下赏赐了些许衣料，我想着自己也用不完，就往各处姐妹那里送了些。” 言下之意，大家都有，不止淑妃一个，淑妃心里自然松了一口气。 “嫔妾谢贵妃娘娘赏赐！”她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送个布料还劳烦贵妃亲自送？ “其实我也是顺便走走，天天闷在自己宫里也无趣，御花园虽好，日日看也腻了。” 对此贤妃深有体会。兰惜入宫才一个月都看腻了，她在宫里十年了，只会更腻。 “大皇子不在？”大皇子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一早就去宫学了，晚间下课才回来。” 现在就大皇子一个人，陪着他上学的都是宗亲家的孩子和重臣之子，很多人甚至都在猜测大皇子就是未来的太子了。 兰惜都没见过大皇子长什么样子。 “贤妃姐姐在做什么呢？我有没有打扰到贤妃姐姐？”其实这就是一句客套的废话，打不打扰的人都来了，贤妃自然也不会说打扰。 “也没什么，就是在算些账本。” “账本？”兰惜不解。 从前在家的时候兰太傅让人教兰惜算账的，兰惜一看就头疼，也不打算嫁人，都是敷衍了事，兰太傅只好让她身边的侍女学。 石榴和香梨学的不错，兰惜身边的东西都是她俩在管。 但是入宫也要算账？ “中秋宫宴，很多需要采买的东西，虽则细碎琐事有底下的人办，但是大方向还是要皇后娘娘掌握，娘娘放心让我帮忙，别的不说，这各处花销我得大概算出来。” 底下人会贪污很正常，水至清则无鱼，但是这个贪污必须是在合理范围内的。 兰惜点头，“贤妃姐姐只管忙，不必因我耽误了事情。” 贤妃有点犹豫，她要是忙起来势必就会冷落了兰惜，这样怎么都不合适。 首先兰惜位份比她高，其次兰惜是客人。 “贤妃姐姐真的不必管我，只管做你的事，我也是闲着无聊，贤妃姐姐要是不介意我就看看姐姐做事，打发时间，无聊了我自然自己回宫了。” 事情也是真的多，兰惜都这样说了，贤妃也就不管她了，让人搬了账本来继续看，只是叮嘱她： “妹妹要是无聊了尽管回去就是，不必顾及我。” 兰惜自然点头。 她要是无聊了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她就好奇贤妃看账本，想想美人拨弄算盘的场景还是挺好看的。 第24章 存在即合理 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似乎下一刻就要冒出火花，兰惜看得眼花缭乱，贤妃的手指翻飞，几乎能看到残影。 这种状态贤妃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了，兰惜也看了半个时辰了。 不止是兰惜，石榴和香梨也看得是瞠目结舌。 一直到腰酸了兰惜才记起来可以动，她小心地换了个姿势，看贤妃，贤妃的眼睛里有一种特殊的光，如果非要说，兰惜觉得那就是热爱。 面对厚厚的账本和一把算盘，贤妃似乎不会感到累一样。 “啪！” 一声脆响，贤妃将算盘拍在桌子上叫人：“云秀，告诉殿中省的人，银子要多了，去问他们为何我所知的菜价比他们上报的便宜了十文？” 一般情况下贤妃是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的，大家都要赚钱，殿中省的人上报的价格差个几厘她就当作看不见，差十几文那就过分了。 别小看这十几文，中秋的菜多，每样十几文，算下来就是几十两银子。 菜上贪了几十两，那肉呢？面食呢？点心呢？杯盏、舞姬的衣服、当天的各种布置……零零总总加起来只是多要了几千两银子。 如今一两银子一千文，一个馒头也才一文钱，一斤肉也就在十文到二十文之间。 这未免也太贪了。 做完正事，贤妃一抬头吓了一跳，“你还在？” 兰惜：“……”她也没说她要走啊！ “我竟然不知道贤妃姐姐还有这么一手，贤妃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就看你那算盘啪啪啪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算好了，你也太厉害辣！” 古代的人都是很含蓄的，别管是再开放的古代，她们都是内敛的，像是兰惜这种直白的夸人方式真的很少见。 至少贤妃就是第一次见。 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害羞，然后心里的角落喜悦慢慢侵袭，随即将心里全部布满，别管再高冷再淡漠的人，面对别人的赞扬，或许表面不以为意，但是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么来的。 淑妃自己心里乐了，表面却谦虚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过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士农工商，商人本贱，虽然大越朝的商人不像是前朝那样低贱，商人不得穿戴好衣物，商人不能买卖房屋，但是商人依然是不能参加科举的，顶多也就是吃穿用度上比普通百姓好了一点。 本质上大家都是看不起商人的。 淑妃的母亲是商户之女，她父亲之所以会娶她母亲也是当初她父亲家境贫寒，是淑妃的外公一直资助淑妃的父亲考科举，所以淑妃的父亲才会娶她母亲。 她大概是遗传了她外家的天赋，在经商上独有一手，对各种数字特别敏感，她十岁的时候府里已经是她管家了。 但是她的这个天赋得不到人们的夸赞，因为是跟商户挂钩的，之前家里还有姐妹说她一身铜臭味，还不如淑妃在刺绣上的天赋呢，至少别人问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的时候，淑妃可以光明正大说她喜欢刺绣。 贤妃不一样，她要是说自己喜欢经商喜欢打算盘，得到的只是大家的耻笑。 在家里的时候还能管管家里的铺子过过瘾，在宫里也就每年举办宴会的时候皇后让她帮忙她才能过瘾了。 所以兰惜夸赞她的时候，贤妃虽然高兴，但是打心底是有点底气不足的。 “上不得台面？怎么会叫上不得台面？”兰惜不赞同道：“满皇宫能找出姐姐这般本事的人？” “那大概是没有的。”说到自己的本事贤妃倒是很自信，肯定道。 兰惜：“别说是皇宫，怕是前朝户部的那些官员也不一定有姐姐这个本事，说实话，也就是女子不能为官，不然户部尚书是谁还不一定呢。” 贤妃想说兰惜说的有点夸张了，但是看兰惜满脸的真诚，真是是如此想的，并不是为了捧着她。 转念一想，她也不过是一个妃子而已，兰惜是贵妃，有什么好捧她的？ 第一次得到人的赞扬，贤妃掐住自己的掌心按捺住激动，“贵妃娘娘真的是如此想的？” 兰惜：“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贵妃娘娘不觉得这些跟商人挂钩的有点上不得台面吗？” 兰惜连思考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为什么上不得台面？” 贤妃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黏黏的，她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商人地位低下，大家都觉得商人上不了台面，觉得经商丢人。” 兰惜道：“我倒是不觉得商人上不得台面，要说地位低下，我们身处皇室，别说商人，便是那些一品大官对上我们都是地位低下的，我反而觉得因为商人四处奔波，贸易往来繁华，身处北方的人才能品尝到南方的各种婉约秀美的小食，才能吃到天南海北的特产。 我觉得历经千百年，存在即合理，如果商人毫无作用，那在历史的长河中商人这一角色早就被淘汰了，而不是发展越来越好。 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有什么丢人的？真正上不得台面丢人的是那些头蒙拐骗做坏事的人。 商人行善，大官为恶，哪种更丢人？” 兰惜话说的有点多了，感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一杯茶，抬头却看见贤妃看她的眼神透着诡异。 像是激动，又像是震惊，但是更多的却是友善。 许久贤妃才开口，声音透着空灵，“没想到嫔妾有一日会听到如此令人深思的话，娘娘巧思，难怪陛下喜爱娘娘。” ？ 不过说了内心所想，怎么又跟皇帝扯上关系了？ 回到景泰宫的兰惜还不知道这一番话已经传遍宫闱了，甚至没几天就传遍京城，随后渐渐发酵，天下皆知。 那时商人内心五味杂陈，觉得兰贵妃人好，高门大户却觉得兰惜说话离经叛道，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兰惜是皇帝的贵妃，他们所有的想法都只能憋在心里。 此刻兰惜正在应付皇帝。 第25章 不怪杳杳 临近黄昏，太阳光变成橙红色，从窗户照进来打在皇帝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皇帝穿的是便服，月牙白的衣袍，不变的是上面用金线绣着的五爪金龙，在随意之中又为他增添了几分不可冒犯的威严。 “贵妃怎么不说话？” 说话？兰惜回过神来，哦，对，刚才皇帝来的时候问她今天是不是将他送的衣料都分出去了。 “若说分，那自然是分出去一点的。”兰惜也不否认，但是在皇帝要说话之前赶紧将剩下的话说完： “但是肯定不会全部分完，陛下的心意我怎么会随意践踏，只是陛下之前着人送衣料的时候也说了穿不完的就赏人。 我捡着好的让人留着做衣服穿给陛下看，剩下的稍微次一些的才送给了各位姐妹，也是想着前朝的那些御史大夫别抓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来烦扰陛下。 没成想惹了陛下生气，是嫔妾的不是，嫔妾认打认罚。” 兰惜说完皇帝半晌不说话，兰惜也不理他，只是自己歪在软榻上，头朝着窗外的那一边，从背后看来她身形娇小单薄，看着很是惹人怜惜。 特别是现在这样子，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落寞，伴随着失落伤心的氛围，一下子让皇帝无措了。 满皇宫谁敢对皇帝生气啊？ 但是，是自己先冤枉她的啊，明明杳杳也是为了自己不被那些御史大夫叨扰，自己却来责怪她，她会生气也正常。 别以为这些小事那些御史大夫不会管。 若是君王昏庸无道、百姓生活困苦，他们自然没有这个闲心，但是大越朝如今君主贤明，连年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富足，御史大夫们也就只能盯着皇帝的后宫了。 皇帝独宠妃嫔？上奏：启禀陛下...... 皇帝赏赐不公？上奏：启禀陛下...... 皇帝子嗣稀少？上奏：启禀陛下...... 每次朝会不说一次启禀陛下真的像是显得他们无能一样。 正常的赏赐他们当然不会说，但是还是那句话，这次的妆花缎比较稀少罕见，皇帝一窝蜂全给兰惜了，没给皇后，没给任何妃嫔，御史大夫多多少少要说两句。 当然了，皇帝当作听不见就行了，兰惜也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她总不能说皇帝小气，给了料子还管她怎么用吧？ “杳杳.....”皇帝戳了一下兰惜的背，语气细听还带着些许讨好，“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 “陛下只是觉得嫔妾没心没肺，不懂陛下对嫔妾的好，任意糟蹋您的心意。” 对付男人，兰惜手到擒来，身份再尊贵的男人他也希望自己的心意得到重视，皇帝不是小气，他只是刚送布料来兰惜就送别人了，他觉得兰惜不重视他的心意。 兰惜自然懂，但是现在皇帝愧疚不使劲作一下，下次他再送东西来怎么好拿出去结交姐姐妹妹们？ 不出意外大家在宫里要相处一辈子的，关系不处好，以后打麻将都凑不够人数。 皇帝看着兰惜气愤的脸，一下子麻爪了，天皇贵胄，哪里懂哄人？只会直愣愣地盯着兰惜。 兰惜当看不见，肚子叫起来，于是自顾起来用手巴拉了一下漆黑顺滑的头发，然后叫人传膳。 饭桌上，兰惜一口接一口，吃得很是顺心，皇帝和她恰恰相反，半天筷子不动一下。 “陛下要是不想吃东西，尽管走就是了，何必在这里糟蹋食物？” “没有没有，朕吃着呢。”像是怕兰惜赶走他，皇帝赶紧夹了一筷子木耳炒肉，入口才发现是他不喜欢吃的菜色，可是吐出来又不雅观，只能强忍着吃完。 饭后，兰惜拿出书看，皇帝批一本奏折看一眼兰惜，兰惜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将奏折都批完，皇帝才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坐在兰惜对面，“爱妃看什么呢？” 原本以为还要吃冷落，没想到兰惜竟然回复他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本杂书，说江南那边的特色菜，随便看看。” 皇帝眼神一亮，道：“江南好啊，千里绿堤，碧水如茵，垂柳婉约，小食雅致。” 兰惜的目光从书中变换到皇帝身上，“陛下去过江南？” “朕十岁的时候父皇南巡跟着去过一次，爱妃要是想去，明年朕让户部盘算一下，准备南巡带爱妃一起。” 古代皇帝南巡可是非常劳民伤财的，兰惜摇头：“陛下给嫔妾讲讲江南就好了，南巡事大，非三言两语能决定的。”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人知道是自己提到江南皇帝才南巡的，兰惜可不想当祸国殃民的妖妃，妖妃一般没有好下场。 灯芯里的灯油经过长时间的燃烧炸得噼里啪啦的，然而正在讲话的两人根本就听不见。 兰惜听得认真，时不时发出震惊的感叹声，极大的满足了皇帝的大男子主义，他越说越来劲。 一直到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了还在私语。 黑暗极好的掩饰住兰惜眼神中的嫌弃。 别说江南了，出国对兰惜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但是身在深宫，要想过得好，总是要依靠皇帝的宠爱的，发脾气也要有个度，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发，也不能一直发。 该给台阶的时候就得递出去。 等皇帝说累了，兰惜才小声道歉：“陛下，嫔妾不该跟您发脾气。” 皇帝都没想过她会道歉，他都觉得是自己错了，还想着要是兰惜一直生气该怎么哄，结果兰惜自己给了台阶给他下，还主动道歉，皇帝能说什么？ “不是杳杳的错，是朕误会你了。” 兰惜手在皇帝胸前打圈圈，“嫔妾知道陛下不是故意的，陛下只是爱嫔妾，不想一腔真情被辜负，换做嫔妾也会误会的，嫔妾应该好好跟您说，您是皇帝，嫔妾不该给陛下甩脸色。” 黑暗中皇帝轻轻叹一口气，“朕除了是皇帝也是杳杳的夫君，夫君做错了，妻子生气是应该的，不怪杳杳。” 皇帝大手搭在兰惜身上，被翻红浪，一室旖旎。 颠簸中兰惜脑海中闪过拍的剧本中，将皇帝当夫君的那些妃嫔的结局，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第26章 不拿自己当外人 八月十五，月明星亮，本该是中秋团聚之日，太后原本也是定了八月十五之前回宫，谁知道昨日都还没回宫。 倒是从行宫里面传来一封信，彼时皇帝在兰惜的宫殿，皇帝看完那封信之后满是无奈，最后才道太后说她中秋不回来了，她带着人私下江南去了。 当时兰惜心里尤其羡慕。 这便是太后吗？想做什么，只要是无关朝事的，皇帝的意见都能不管。 当今太后也是挺与众不同的，原本在先皇后宫默默无闻，只是有了皇帝这个皇子日子过得也还行，一朝皇帝登基太后的性格才显露出来。 皇帝登基之后太后一年在宫里待着的时间还不足一半，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行宫，但是往年好歹中秋还回来，今年中秋不回来就算了，还直接跑下江南了，也是神人了。 人都跑了，还是自己亲娘，皇帝能怎么办，皇帝只能加紧派人前去护卫。 没有太后中秋依然要过，毕竟还有诸多大臣和嫔妃。 嫔妃坐在皇帝身后，皇帝身边坐的是皇后，下面就是有资格进宫参加宫晏的大臣及其家人。 皇帝先敬皇后一杯酒，随即就是君臣共饮，说些一如既往的场合上的话。 往年兰惜也随着兰太傅入宫赴宴，兰太傅的位置算是靠前的，饶是如此，从上面看下去依旧看不太清楚。 不仅是距离问题，还有灯光问题，这又不是现代有亮堂堂的大吊灯亮如白昼，烛火的灯光是昏暗的，饶是点再多的烛火依旧昏暗。 兰惜看不清兰太傅的表情，只是感受到兰太傅似乎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兰惜对面坐的是贤妃，身边本来应该坐的是良妃，淑妃非要厚脸皮和良妃换位置坐在她身边。 她不知道兰惜在看兰太傅，顺着兰惜的视线看过去先看到的是皇后娘娘和皇帝。 淑妃自己都挺吃醋的，酸溜溜道：“那才是表哥的发妻，我们是什么？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妾而已，就像你，表哥平时再宠你又如何，在这种场合，能坐在他身边的依旧是别人。” 皇后今日穿的是跟皇帝同样明黄色的衣服，一个凤袍，一个龙袍，看起来相得益彰。 “皇后娘娘和陛下真乃天生一对的才子佳人！” “你不吃醋？明明表哥平时最宠的是你。” 吃醋？兰惜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有爱才有醋，她又不爱，醋个屁。 “淑妃姐姐这话说得不对，陛下宠爱我，但是皇后娘娘才是发妻，帝后相和，我们身为后宫嫔妃高兴还来不及呢。” 淑妃一下子愣住了，不懂这话她是发自内心还是场面话。 难道真的有人不在乎陛下的恩宠，还是真有人那么大方？ 两人低声说话，别人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人亲密说话的样子，和别人印象中的嫔妃争风吃醋互相仇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于是就有大臣站出来道：“陛下后宫和谐、娘娘们和睦相处，实乃是大越之福啊！” 一群人的目光自然朝着兰惜和淑妃而去了。谁让她俩此刻头挨着头呢？ 兰太傅自然也看到了，心立刻提起来了，不住胆战心惊，真是造孽啊造孽，兰惜这个兔崽子不会吃窝边草吧？ 陛下的嫔妃她都敢有心思？孽女啊孽女。 兰太傅差点当场老泪纵横了，跟随一起入宫的兰大哥扯了一下兰太傅的衣服，“父亲，陛下夸赞妹妹温婉得体，夸您教导有方。” 兰太傅赶紧站出来弯腰拱手：“陛下过誉了。” 心虚的他此刻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挤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觥筹交错之后是皇帝和皇后一起对月祭拜，其他人站在后面跟随三拜，结束过后今晚的中秋晚宴也跟着结束了。 自有人引着大臣出宫，兰惜看到兰太傅投来的担忧的眼神噗嗤一声笑出来，跟在她身边的淑妃诧异地望着她。 兰惜找补道：“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人生得意须尽欢。” 淑妃：“这算什么笑话？” 兰惜补充后一句，“没钱就去上炷香。” 淑妃：“？” 兰惜是胡扯的，她总不能说看到老父亲一直以为她真的喜欢女的很好笑吧。 今晚皇帝按照规矩是要歇息在中宫的，兰惜和淑妃顺道，所以一起走了一段路，刚到岔路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兰惜宫里的小宫女小跑过来： “娘娘，陛下在景泰宫等着您呢！” 淑妃嫉妒地盯着兰惜，“今日可是中秋，表哥难道要为你打破规矩？真是宠爱你！” 她恨不得那个人是她，兰惜却没有丝毫惊喜，只是厌烦，问淑妃：“这宠爱给你你要不要？” 淑妃：“什么意思，你不要？” 兰惜懒得跟她扯，对着小宫女道：“你只当没看到我。” 在小宫女不解的目光中拉着淑妃朝她的泰宁宫的方向去。 “唉唉唉，你干什么？”淑妃拉住兰惜，兰惜：“前几日没喝尽兴，今晚一起再喝点。” “你是想躲表哥吧！”淑妃不解道：“为什么啊？” 兰惜看她一副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样子，头疼不已，只能解释道：“今日陛下歇在我宫里，皇后娘娘怎么看我？前朝的言官怎么看我？自古妖妃都命短，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淑妃：“表哥宠爱你，自然能护着你。” “那有一日你表哥不宠爱我呢？” 淑妃一下子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见过得宠嫔妃的嚣张，从没见过哪个宠妃会在自己受宠的时候想失宠后的事情。 兰惜：“在后宫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君王的恩宠，你见过哪个妃子是靠君王的恩宠风光一世，安享晚年的？” 淑妃沉默了，抓着兰惜往自己的宫里去，嘟囔道：“我宫里可没有荷花酿。” “这好办。”兰惜招手，香梨凑上来，兰惜吩咐道：“去贤妃娘娘宫里要点荷花酿，要是有桂花酿的话也要一点。” 淑妃无语，“你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第27章 江嫔哭了 泰宁宫的院子里面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是晚桂，所以现在花开得正好，偌大的桂花树枝叶撑开一把大伞，细碎的桂花一簇一簇地躲在叶子底下，藏在黑暗之中，但是香味却扑出去很远。 桂花树下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坐不下五个人，淑妃让人加了一个绣花小圆凳子。 桌子上摆着应节的的月饼，切成小块，还有其他的糕点，宫女远远的候着，兰惜亲自为几人斟酒。 淑妃惊奇道：“我宫里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在一起。” 去贤妃宫里拿酒的时候贤妃跟着一起来凑热闹，路上遇到对月作画的良妃，听说兰惜在良妃也要来，经过江嫔的宫殿的时候江嫔端着自己宫里新研制出来的月饼跟着来凑热闹。 所以原本的两人局变成了五人局。 兰惜先浅浅尝了一口贤妃新酿的桂花酒，酒味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和甜味，不会辣喉咙，很爽口。 “桂花酒江嫔可以浅浅喝一点，但是别喝多了，你还小。” “好嘞，贵妃娘娘！” 十八岁，对兰惜来说就是一个小孩子，上辈子她都三十岁了，再加上这辈子二十岁，算起来她都活了五十岁了，在座的对她来说都是年轻人。 江嫔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她上辈子也就十八岁，刚高考完，这辈子穿来的时候十七岁，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不然打死她都不愿意进宫。 除了两人其他人都不以为意，淑妃更是笑道：“都十八了还小孩子？” 贤妃和良妃赞同点头。 兰惜看了下江嫔的小圆脸，伸手戳了一下，“江嫔妹妹这性格单纯，可不就像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吗？” 这么一说倒是也没错。 宫宴上的菜都冷了，兰惜没吃什么，感觉肚子空空的，捡了一块切好的月饼吃，不是大越朝一贯的齁甜，是咸口的，还有蛋黄的口感，兰惜举起来对着月光看。 淑妃嗤笑，“怎么，一块月饼你还要研究一下好不好看？” 月光皎洁，比几千年后的月亮明亮，兰惜看清了，确实有蛋黄，道：“这月饼很好吃，是江嫔妹妹那里的新品？” 新品二字，江嫔在嘴里咀嚼，觉得有点熟悉，又觉得不过是两个字，于是没放在心上，只道： “就是想着蛋黄放在月饼里面什么味道，没想到还挺合我口味，不知道姐姐们是否能吃得习惯。” “新品？我尝尝！”淑妃原本对月饼不感兴趣的，闻言也跟着吃了一块，赞道：“确实好吃，没想到江嫔别的不行，研究吃的还挺有一手！” 贤妃眼睛微微发亮，“要是能开一间铺子，估计生意不错。” 淑妃：“......” “你还真是遗传你外祖家的血脉。” 淑妃一句话给贤妃干沉默了，原本发亮的眼神也黯淡了，像是被云层遮住的星光。 兰惜眉头微挑，帮贤妃说话：“贤妃姐姐哪里说错了吗？” “我没说她说错啊，但是天天将商道赚钱挂在嘴边，哪里有二品妃嫔的姿态？” “商道又不止是为了赚钱。” 淑妃不服气，“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什么？” “像贤妃姐姐说的开一间糕点铺，赚钱是顺带的，最主要的是让大家都知道有这种美食，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种美食，大家过节的时候多了一种选择，而且不开心的时候吃点不一样的美食也能治愈心情。 不仅如此，还可以让江嫔妹妹的研究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就像淑妃姐姐的刺绣一样，要是有一天能开一间铺子，将姐姐的绣品放进去供大家观赏赞扬，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姐姐的刺绣有多好，多传神，天下人争相夸赞，姐姐不乐意吗？” 淑妃想想那个画面，无数的人夸赞自己的绣艺高超，无数的人推崇她的技术，她的绣品会被争相竞拍高价售卖。 钱不钱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能力得到别人的认可。 “其实这有什么呢？跟那些文坛大家有什么区别？他们的诗词好，字好，不也有人重金求墨宝？如果没有卖出去过，怎么知道他们的笔墨价值几何，怎么能显出他们笔墨的珍贵？” 兰惜的话或许是歪理，但是说服了在场的人。 良妃看着高高的宫墙，幽幽叹一口气，没忍住一杯酒下肚，“其实争执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反正都是不可能的。” 她们出不了深宫，她们更不可能在外面经商开店。 贤妃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问兰惜：“外面的街道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记得我还未进宫前，京淄衙门那里有条小巷，有对夫妻卖的阳春面特别好吃，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或许是那家阳春面真的很出名，兰惜也吃过很多次，“还在，只不过改成店铺了，大概是老板夫妻存够钱买铺子了。” 贤妃一口闷了桂花酒，眼神里有着恍惚，“买铺子了吗？是啊，都十年了，肯定存够买铺子的钱了。” 原来她进宫都十年了啊！ 好想出去看看。 她出不去，她的孩子也出不去，但是她的孩子再熬熬总能出宫开府，能见识大江南北各地风景人文，她呢？这辈子除了行宫就是皇宫。 皇宫很大，但是有很多地方不能去，每日也就是寝殿、景仁宫、御花园转转了。 宫墙很高，外面的人想进来不能进，里面的人想出去不能出。 江嫔本来年纪就不大，心智也还幼稚，一朝穿越成了妃嫔，哪哪都不适应。 行不完的礼、学不完的规矩，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不能上网冲浪，也没有言论自由。 平时就关着宫门研究美食麻木自己，如今贤妃一感叹她哇一声哭了： “我好想回家，我想我爹，想我娘，想我家的狗，想江南的山山水水，温柔的风，京城的风好大，吹得我好冷，我的脸好痛。” 她上辈子就是江南水乡的，这辈子这具身体也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她真的是处处不适应。 第28章 玩得尽兴 景泰宫。 皇帝皱眉，回来的小宫女瑟瑟发抖，贵妃娘娘说让当作没看到她，小宫女只好说没找到贵妃娘娘。 但是这个算起来是欺君，小宫女有点心虚。 幸好她没心虚多久香梨就回来了，乍一看到皇帝她仿佛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陛下万福金安！” 香梨经常在兰惜身边伺候，皇帝有印象，让她起来，“你们主子呢？” “回禀陛下，娘娘在淑妃娘娘宫里和贤妃娘娘、良妃娘娘、江嫔娘娘赏月，小酌了几杯，说今晚歇在淑妃娘娘宫里了。” 香梨话落，满室静谧，针落可闻。 于多鱼站在皇帝身后大气不敢出，只感觉陛下似乎是生气了。 陛下特意来想和贵妃娘娘过中秋，为此不顾祖训，结果贵妃娘娘竟然去淑妃娘娘那里喝酒就算了，还不回来，这不是惹陛下发怒吗？ 在所有人痛苦的煎熬中，皇帝问香梨：“你主子让你回来做什么的？” 香梨垂眸：“贵妃娘娘让奴婢回来拿着穿惯的衣物去泰宁宫。” “去吧，伺候好你主子，朕明日再来看她。”皇帝这么一说，所有人松了口气。 等香梨看不见身影皇帝才道：“摆驾景仁宫。” “摆驾景仁宫——”于多鱼声音拖得长长的，小心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陛下去景仁宫就好，明日就不会有言官不满了，今日陛下要是留在景泰宫，明日言官的唾沫星子估计得飞满金銮殿。 到时候陛下心情不好，他们做奴才的也不好过。 景仁宫里，皇后歪着头拿着一本书在看，封面上写着《史记》，金嬷嬷看了天色，叹息一声，轻声对皇后道： “娘娘，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 皇后浅笑一下，“再等等，我看完这一页。” “娘娘，您这是何苦，您是中宫皇后，只要您守住了规矩，自然有您的体面，都这个时辰了，陛下肯定就歇在景泰宫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可不能耽误您歇息，对身子不好。”金嬷嬷以为皇后是在等皇帝，苦口婆心道。 皇后无奈地叹一口气。 她是真的看到一半想将这一篇看完，不是为了等陛下。 都五年了，陛下对她没有情意，只有敬意，她早就看明白了，世间万事终究不能十全。 她既已位立中宫，自然不敢再奢求宠爱。 “好嬷嬷，就一会儿，看完这一页我就去歇息，好不好？”少见皇后如此撒娇，金嬷嬷只能点头，将屋里的烛火再挑亮一些。 她们娘娘心里苦啊！本来当年不用她入宫的，是府里的大小姐入宫，可惜那一年冬天大小姐在落水坏了身子，只能让二小姐入宫。 刚开始入宫娘娘一颗心扑在陛下身上，可惜陛下给足了娘娘中宫的面子却从没给娘娘一分对宠爱，他只要娘娘做好中宫的本分。 若是当初大小姐不落水，娘娘没进宫，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正说着话，有人说景泰宫的石榴姑娘求见。 皇后疑惑这么晚石榴来做什么，但是还是让她进来了，石榴恭敬地行礼后才道： “是我们贵妃娘娘在泰宁宫和几位娘娘赏月，吃到江嫔娘娘宫里新做的月饼，觉得好吃，所有让奴婢给皇后娘娘送一点尝尝。” 石榴口齿伶俐，皇后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糊涂了，问道：“你们娘娘和几位娘娘赏月？都有谁？” “回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良妃娘娘、淑妃娘娘和江嫔娘娘都在。” 宫里高位的妃嫔也就这些了，金嬷嬷也跟着疑惑：“陛下不是去了景泰宫吗？贵妃娘娘不伺候着？” 石榴疑惑道：“陛下去了景泰宫？这我们娘娘倒是不知道，从下宫宴后娘娘就直接和淑妃娘娘一道去了泰宁宫了。” 随即又道：“不过去泰宁宫的路上我们娘娘说了，中秋佳节，陛下必然是歇在景仁宫的，不然我们娘娘也不会放心直接去了泰宁宫。陛下去景泰宫大概也是顺路看看，此刻大概已经在来景仁宫的路上了。” 等了一下，见皇后不说话，石榴道：“皇后娘娘若无吩咐，奴婢就回去了，我们娘娘今晚赏月高兴，大概又要醉酒了，香梨去景泰宫拿换洗衣物了，奴婢得赶着回去伺候。” 皇后心里千思百绪，最终让人拿了两坛葡萄酒给香梨带回去：“让你们娘娘她们今晚玩得尽兴，跟她说她的情本宫记下了。” 这根本贵妃早就知道皇帝去了景泰宫，所以特意避开皇帝，让皇帝照旧歇在景仁宫给她这个皇后留面子。 葡萄酒是外邦进贡的，路途遥远，酒水这种东西大多数都是半路碎掉的，就显得比较珍贵，兰惜前世经常喝，这辈子倒是不常喝。 喝起来口感有点涩，像是超市里面十几块钱一瓶的那种，但是淑妃她们喝的很高兴。 江嫔看兰惜更多在喝桂花酒，小声道：“贵妃娘娘不喜欢葡萄酒？” 兰惜摇头：“只是感觉口感不好，不够香醇。” 江嫔上辈子自然也喝过更好的葡萄酒，所以也嫌弃现在的葡萄酒，但是又不能说出来，毕竟在别人眼中，你一个二品官员之女还喝过比贡酒更好的葡萄酒，吹牛呢？ “改日嫔妾酿点葡萄酒再给贵妃姐姐尝尝。”江嫔没说自己酿的酒更好，但是兰惜冲着她眨眼，小声道： “我觉得你酿的葡萄酒会更好喝。” 从平日总总就能看出江嫔擅长做美食。 江嫔甜甜地笑，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你俩在那里嘀咕什么？”淑妃不满地扯过兰惜，“喝酒是你提议的，现在你想躲酒？” 兰惜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杯一口干完，颇有几分洒脱之意，“只是想这辈子还能不能在京城的街道上逛逛，能不能开个铺子让人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好吃的月饼。” 淑妃噗嗤一声，毫不掩饰地嘲讽：“晚上枕头垫高点，梦里什么都有。” 自己这么说，脸上的笑意也散了几分，眼中有着翻涌的暗潮，酒一杯接一杯。 第29章 掏心掏肺 中秋过后没有什么重大的节日，宫里高位嫔妃不多，都经过皇贵妃那一茬，不怎么爱斗得死去活来，但是拌嘴是有的，多数时候是淑妃废话多，但是往往兰惜两句话就拿捏住她了。 皇帝大多数时候来兰惜这里，时不时去皇后、贤妃、良妃、淑妃那里。 转眼就进十一月了，兰惜感觉冷飕飕的，不愿意从被窝里面出来，但是今日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挣扎着拉动绸缎，铃铛叮咚响。 石榴和香梨带着人进来伺候兰惜洗漱。 她们心细，老早就将衣服熏得暖暖的，所以兰惜穿起来没有太痛苦。 这种天气有小厨房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完全可以吃上热乎的膳食，没有小厨房的只能去御膳房拿膳食，离得近的还好，要是离得远的，走一半膳食就冷了， 大冬天的吃冷饭冷菜也是受罪。 即便有小炉子可以稍微热一下饭菜，也是不怎么好吃的。 吃完热乎的早膳，再喝一碗暖烘烘的燕窝，整个人舒畅了兰惜才往景仁宫走。 走出门才知道冷风刺骨，幸好兰惜是贵妃，有轿子可以坐，饶是如此，到了景仁宫的时候也感觉手脚冰冷了。 一到景仁宫，就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皇后宫里大概是烧了炉子了。 果然，等所有人来齐之后，皇后道：“如今天气冷了，今早本宫宫里也叫人烧了炉子，从今日开始各宫的炉子就烧上吧，炭火按照份例走，不够的再来跟本宫说吧。” 宫里烧炉子是要中宫允许之后才能开始烧的，因为炭火支出殿中省那边要计算着买。 “多谢皇后娘娘！”兰惜跟着众人行礼。 “良妃你这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刚坐下皇后就开口问了，大概皇后坐在上面，能将众人的面容都看在眼里。 皇后话落，兰惜跟着众人看过去，良妃果然面色苍白，唇都泛着白，她已经涂了胭脂了，但是依然不能完全挡住。 “回皇后娘娘，嫔妾、咳咳，老毛病了。”一句话良妃还要咳嗽两声，可见身体确实是不好。 皇后也知道她是老毛病了，重重叹一口气，只能道：“回去让太医开点药好好养着，身子不舒服的话请安就不必了，着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是，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咳咳，嫔妾知晓了。” “还有贤妃，平素也多照看大皇子，那可是陛下唯一的子嗣，虽说现在养在东五所，但是你是他生母，衣食住行都要操心，该送衣物要及时送去。” “是，嫔妾替大皇子谢皇后娘娘关心。” 一个个关切下来，皇后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陛下子嗣单薄，前朝已经提起选秀了，今年是来不及了，等翻年了就该选秀了，教导几个月夏天新人也该进宫了。 我总归是偏向你们的，你们也找太医调理调理身子，趁着新人还未进宫早点孕育子嗣，这再是高位，有子嗣和无子嗣总归是有很大差别的。”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特意看了兰惜一眼。 兰惜垂眸不语。 生孩子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下来是个女孩她得担心以后的一生，毕竟古代对女子还是苛刻的，若是生下个男孩，她要不要帮他争皇位？ 不争，谁知道以后上位的兄弟看不顺不顺眼？争，争得过吗？又有多费心？争赢了还好，争输了，那是拿兰家九族陪他玩消消乐。 她爹虽然经常被她气，但是对她还挺好的，兰惜还是想让老爹安享晚年的，她四个哥哥对她也好，她可没想过坑他们。 兰惜不在乎，贤妃有儿子也不在乎，良妃身子不好不在乎，江嫔巴不得离皇帝远远的，唯一在乎的只有淑妃。 淑妃眼睛已经开始咕噜转了，想着该怎么让皇帝在她宫里多歇几晚。 将该说的事情说了，皇后就让众人散了，兰惜刚出正殿，被皇后的侍女拦住，“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兰惜跟着垂碧进了侧殿，皇后坐在榻上，见兰惜过来赶紧招手，“冷着呢，赶紧上来暖一暖。” 兰惜坐上去，自然有暖呼呼的小被子盖在她腿上，面前摆着热乎乎的茶水。 “刚我在正殿说的话你听见了没？”皇后看着兰惜。 今日兰惜穿了一身碧色宫装，高高的发髻上插着一对碧玉钗，两侧耳朵吊着玉坠子耳环，手上是同色的碧玉镯，衬托得她整个人雅致又吸睛。 “你生得美，又是陛下惦记了多年的心头肉，又年轻，若是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就妥了。”皇后语重心长，兰惜眼神飘忽。 她知道皇后是为她好，但是皇后念叨得多了她就开始推脱： “不是嫔妾不生，是怀不上，太医也看了，说臣妾身子是好的，只是缘分没到。” 皇后拉着她的手，挥退人就要跟她传授知识。 “你和陛下敦伦过后不要急着沐浴，先躺片刻，在腰上垫一个枕头。” 兰惜面上听得认真，心里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今天气暖了，适合吃羊肉锅子，好久没和姐姐妹妹们聚一聚了，要不回去的时候跟她们说一说，大家一起吃个锅子？上次江嫔新酿的葡萄酒应该可以喝了，暖两壶喝喝，但是不能再喝醉了。 上次喝醉了，第二天睡了一天，醒来被那个臭皇帝罚抄书抄了整整两天。 “兰贵妃！” 皇后骤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兰惜一跳，“柔姐姐，怎么了？” 一声娇俏的柔姐姐让皇后的怒火一下子就泄了，她没好气道：“我跟你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 兰惜认真点头：“听见了，和陛下睡觉后在腰上垫枕头。” 皇后语重心长道：“我没有孩子，和你投缘，你若有个儿子，我出面将他记在我名下，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你懂不懂？” 皇后这话算是掏心掏肺了。大越朝，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只要嫡子不是傻子，太子之位就轮不到别人。 当今陛下虽然不是皇后所生，但是先皇皇后去世得早，没有孩子，当今陛下在玉蝶上也是记在先皇皇后名下才被立为太子的。 从规矩上说，陛下确实也是嫡子。 兰惜明白，但是兰惜不解，“娘娘您还年轻，您自己也能生出嫡子，为何如此看重嫔妾？” 第30章 撺掇良妃写话本 兰惜话落，皇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复杂，夹杂着痛苦、仇恨、无奈，许久，她轻叹一口气： “在你之前进宫的这边妃嫔，包括我在内，估计都难有孕了。” 兰惜不是个愚蠢的，瞬间脑子里闪过皇贵妃此人，或许是她面色变换太快，皇后一眼就看出来了，苦笑道： “你也猜测到了，如你所想，刘氏还是皇贵妃的时候势大，宫里的妃嫔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她下过药。” 当今陛下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是中宫皇后丧子，因病去世后斗倒各位皇子才上位的，皇帝就是靠镇国将军府才赢的，那时候刘氏女原本是要做皇后的，是前朝大臣一起阻拦最后才成了皇贵妃的。 刘府对皇帝有扶持之恩，再加上手握兵权，刘皇贵妃在后宫可谓是一手遮天，但是或许是苍天有眼，刘皇贵妃身子不好，难有孕，可是刘皇贵妃此人，嚣张惯了，又爱皇帝，自己无子，也不许别人有孕。 贤妃能生下儿子也是天大的运气，那时候贤妃刚好出宫省亲，在娘家发现有孕，陛下一直瞒着此事，贤妃是在宫外产子的，甚至贤妃和大皇子在宫外住了整整一年才回宫的。 此后再无人能怀孕，贤妃带着大皇子日日被太后下令关禁闭，实则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 那段时间兰惜还在宫外和自己老爹斗智斗勇，闻言很是感慨： “幸好嫔妾进宫晚，不然更得遭罪。” 皇后笑笑，摸了一下兰惜的脑袋，“杳杳生来好福气，能得陛下真心惦记，前朝后宫稳了才进宫。” 兰惜撇嘴，好福气吗？只怕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今得到了也不知哪日就厌烦了，所谓距离产生美就是如此。 不过也无所谓，她有钱，又是贵妃，只要不犯傻，不爱皇帝，日子自然好过。 “其实咱们陛下和前朝大臣心里都有数，陛下暗中派人去边关收复兵权，面上又选我谢氏女为皇后，目的就是掣肘贵妃，可惜我不争气，也被皇贵妃下手得逞了。” 不过也是因为皇贵妃谋害她这个皇后这件事，陛下才光明正大将皇贵妃降位子，从而撕开一个口子，慢慢的就将刘氏一族拔除。 “所以啊杳杳，我恐怕生不出嫡子了，你若有个孩子，那我们俩后半辈子才有个依靠。” 兰惜：“......” 她只想说皇后娘娘高看她了，她这辈子真的不想生孩子。 于是兰惜委婉道：“我身子寒凉，不太利于孕育子嗣。” 皇后叹气，“罢了，贤妃也是个好的，你若真的无子，就只能依靠贤妃了。” 说到贤妃皇后又想到良妃，“其实良妃性子才是最好的，可惜她身子不好，期盼她有孕还不如期盼本宫有孕。” 皇后的性格是真的温婉，此刻又发愁起来，“良妃整日身子又不好，又爱看些诗书，看完又多愁善感，御医说她的身子一半是自己想不开才如此。” 出了皇后的景仁宫兰惜轻轻呼出一口气，往日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说这些话的，或许是陛下明年要选秀给皇后的刺激太大了吧。 被皇后的话搅得思绪有些乱，兰惜不想坐轿撵，带着香梨和石榴慢慢走回去，风刮得人脸有点痛，大家都不爱出门，请安散过之后都赶着回宫了，所以御花园没什么人。 十一月的御花园带着些许萧索，即便暖房培植出很多如今本不该有的鲜花装饰，依然没有春夏那么鲜活。 八月入宫的时候荷塘还是满池绿色中透着粉色、白色，如今只留下残枝败叶。 兰惜正要离开，突然见到荷塘边冒出一个脑袋，穿着一身藕色宫装，旁边有宫女往她身上披披风。 “良妃姐姐！”兰惜走过去，良妃手上拿着一个小花锄，前面一一个巴掌大的坑，良妃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土，精美的绣鞋也都是污泥。 看到兰惜来，良妃不好意思地低头看自己的狼狈，“妹妹见笑了。” “这么冷的天，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良妃脸上浮现出一抹愁苦，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的，蹲下来，将旁边的一条巴掌大的红鲤鱼捧起来轻轻放到坑里面。 “这红鲤鱼养在我宫里，前几日就不好了，拖到今日就没了，大概是沾了我的病气吧，我就想着将它葬在水边吧，希望来世它别再托生为一条鱼了。” 想着想着良妃又咳了两声，“我也不知道这条鱼的母亲是谁，只希望葬在水边它能离它母亲近点，如今我葬它，改日希望到我的时候也有人葬我。” 她这话说得是多余，她是陛下的妃嫔，死后自然会风光大葬。 兰惜听得有些无语，前有黛玉葬花，今有良妃葬鱼。 “天气冷了，鱼冻死了多正常，又或者是鱼食太多鱼吃撑死了也不少见，怎么就跟姐姐的病气扯上关系了？我看姐姐也不是病得慌，是闲得慌脑子瞎想还想得消极，我看这死掉的鱼和姐姐就是完全相反的想法。” 在良妃不解的目光中，兰惜道：“我如今看这鱼想的就是如果这鱼带着记忆投胎转世成一个翩翩公子，对着姐姐这位给他葬身的善良的娘娘，会发生什么事情。” 良妃看书不少，诗词里也不乏有才子佳人、寄托情意，顺着兰惜的话想，脸一下子就红了。 “话说姐姐看了那么多诗词歌赋，宫里众人都说姐姐才华卓越，不知姐姐可会写话本？” “写话本？”良妃还没写过呢。 “对啊，写话本，姐姐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写点话本来瞧瞧，反正我也无聊。” “你若缺话本不如让殿中省的人去买点，或者禀明皇后娘娘让人给你带点话本回来。”良妃道。 兰惜一脸嫌弃：“我想看点不一样的话本，宫外那些话本都是些科举不过的穷酸秀才写的养家糊口的玩意儿，尽做白日梦，哪家相爷的女儿这么眼瞎，非要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姐姐写出来的肯定和这些不一样。” “姐姐难道不想看看自己能写出什么样的话本？” “反正也就是我一个人悄悄看，不妨事的，别人又不知道。” 第31章 谁报答谁 良妃会不会动笔写画本子兰惜不知道，反正她就是随口忽悠几句。 良妃要是愿意写，兰惜就有不一样的画本子看，良妃忙着写画本子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伤春悲秋，要是不愿意写无非也就是老样子，没有什么损失。 早上出门的时候兰惜就想晚上叫上淑妃她们一起吃羊肉锅子，可惜天不随人愿，不，应该是皇帝不遂人意。 到下午兰惜刚叫小厨房备羊肉锅子的时候，皇帝派人来传话说今晚歇在景泰宫。 景泰宫的宫人倒是个个都高兴，自家主子受宠，宫人出门别人都要巴结几分，只有兰惜深深叹口气，觉得想了很久的羊肉锅子都不香了。 兰惜喜欢吃辣，为了照顾皇帝的口味底下人特意弄了一个不辣的蘸料。 锅子咕噜咕噜响，一盘盘薄切好的羊肉就放在旁边，冬日吃不到新鲜的菌子，兰惜就叫小厨房的人在羊汤里放了干菌子。 香味顺着雾气喷薄出来，兰惜没等皇帝动筷子，自己先夹了一筷子羊肉烫熟了给皇帝。 “杳杳，你自己吃，朕自己会夹。”皇帝心里还是有几分开心的，在这几个月他也算看出来了，杳杳就是个贪吃的，能在吃之前还想着自己，自己在她心里地位真的很高。 兰惜见他吃了，眼睛盯着皇帝的碗，“陛下，熟了吗？” 皇帝点头，咽下口中的羊肉：“软嫩多汁，恰到好处！” 兰惜开心了，这次小厨房的说是嫩羊羔，切得还薄，兰惜特意比往日少烫了两秒，生怕不够熟，皇帝说熟了她就开心了。 兰惜立刻夹了一大筷子羊肉下去，数着时间捞出来，皇帝伸出碗去：“杳杳你自己......”吃。 “什么？”兰惜将羊肉都放在自己的碗里，红红的蘸料裹满羊肉，她塞了满满一口，有点口齿不清： “陛下你说啥嘛？” 皇帝看看自己的空碗，再看兰惜碗里满满的羊肉，默默摇头：“没事，朕盛碗汤。” 他还以为贵妃刚才的羊肉是要给他的。 羊汤鲜得人舌头都要吐出来了。 等羊肉吃得五分饱了兰惜开始烫蔬菜。 冬天的蔬菜很少，但是有专门的暖棚种植蔬菜供应皇室的冬天，虽然比不上其他季节的新鲜，但是比起来也好吃。 用蔬菜将肚子填到八分饱，最后喝一碗羊汤，今日也算满足了。 皇帝看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没有感到不成体统，反而觉得多了几分大家闺秀没有的生气。 等锅子撤下去了兰惜歪在暖榻上看书，如今天冷，暖榻被石榴她们移到了墙壁那边，窗户这边变成了几盆绿植。 书案就挨着暖榻，皇帝看到兰惜慵懒的样子，突然想到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皇后养的那只波斯猫，也是这样，吃饱喝足就窝在榻上睡觉，很是好命。 他的杳杳也是天生的好命。 不过杳杳这么娇弱，也该被宠着一辈子。 此刻兰惜躺在软榻上，因为快要睡觉了，头饰都摘了，只有一根金钗插在发髻上固定着头发不要散落，因为室内温暖，只穿着一身淡绿锦衣，整个人除了清新脱俗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皇帝的目光顺着她白嫩的手指移到平坦的小腹上，也没心思批奏折了，几步走过去坐在兰惜身边。 兰惜的视线从书里移出来，淡声问他：“陛下奏折批好了？” 皇帝不答，手轻轻搭在兰惜的小腹上，“杳杳该少吃点辛辣寒凉的东西，早早怀上子嗣才好，朕盼着呢。” 其他嫔妃若得皇帝这一句话该激动得眼红了，兰惜只是无语，今天怎么个个都关注她的孩子？ 兰惜将书放下，正经道：“陛下，从小算命的就说嫔妾子女缘浅，若是陛下希望后宫多子嗣，应该多去别的嫔妃那里。” 她这话说得真心，皇帝却只是认为她在耍小脾气，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佯装生气道： “杳杳这话说得没了良心，朕还不够宠你？如今一月半数时间都歇在你宫里，让你生孩子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有个子嗣，以后自然有依靠。来年宫里进了新人，你也能关门过自己的日子。” 兰惜敷衍道：“陛下愿意宠我，即便没有孩子谁能给我罪受？” 大概是这句话极大的捧了皇帝的威严，皇帝一下子乐了，“爱妃既然如此说，朕自然护着你，来年即便有新人进宫也没人敢招惹你。” 兰惜露出甜甜的笑。 皇帝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晃花了，“朕对爱妃掏心掏肺，爱妃怎么报答朕？” 兰惜：“？” “朕差一个荷包，要不爱妃给朕绣一个？” 兰惜傻眼了。 刺绣？ 让她刺绣她心疼自己的手指，赶紧摇头：“淑妃姐姐珠玉在前，嫔妾哪敢献丑？” “淑妃的是淑妃的，爱妃的是爱妃的，爱妃亲手做的，在朕眼里比天底下所有人都好。” 看看，这就是狗男人，一边说爱她，一边要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陛下，嫔妾还要给你准备生辰礼呢，哪有空绣荷包？” 皇帝眼神一亮，期待道：“爱妃亲手给朕做的生辰礼？是刺绣吗？” 兰惜摇头，“淑妃姐姐的绣工嫔妾比不了，但是也是嫔妾亲手做的呢！” 她这么一说皇帝立马不纠缠了，“那朕可就期待着爱妃亲手做的生辰礼了，荷包就先放放吧。” 终于忽悠过去了，兰惜松了口气，原本她打算送给皇帝的生辰礼是从库房里随便找个值钱的玩意儿，如今是不行了。 不过只要不用她一针一线绣出来，万事好说，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爱妃对朕如此用心，朕必然要好好报答爱妃。” 兰惜还在恍神，听到皇帝这么一句，下意识反问：“怎么报答？” 话音刚落，身体腾空，她赶紧抱住皇帝的脖子，惊道：“陛下——” “自然是让爱妃早日孕育龙子了。” 石榴和香梨见状赶紧退出来，小心合上殿门。 烛光闪动，兰惜大口喘气，也不知道是谁报答谁。 第32章 给皇帝送汤 兰惜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叫，石榴和香梨伺候她洗漱完，膳食已经摆好了，如今是不早不晚的，但是兰惜也顾不上了，只当是午膳提前了。 先喝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兰惜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要她说宠妃真不是人当的，晚上都睡不好，还得费心准备皇帝的生辰礼。 一边用膳一边心里思索，等用完膳兰惜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石榴，让小厨房炖点鸽子汤，待会儿我给陛下送去。” 小厨房听说是送给陛下的，自然是拿出看家的本领了，那味道，香得兰惜都舍不得送去给皇帝了，最后只能让小厨房再炖一只，晚膳的时候喝。 外面风吹得紧，要不是别有目的，兰惜打死是不出门的，如今只好裹着斗篷，毛茸茸的帽檐将兰惜白嫩的小脸藏在里面。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一片枯败的景象。 湖里枯荷叶漂浮在水面，岸边的垂柳虽还有叶子却也没有精神了，虽然沿途放了花房培植出来的花，但是狂风一吹，也只剩遍地落红。 “娘娘日日念叨雪景，偏生日日狂风大作，就是不下雪，不然积雪覆盖，也是别有一番景色。”石榴道。 香梨也道：“雪后红梅才开得艳丽，如今这样，连插瓶的花都找不到。” 兰惜不置可否，心里却跟之前不一样，现在她可不希望下雪，最好晚点再晚点。 说话间到了皇帝的太极宫。 已经有轿辇停在门口了，兰惜的轿辇停在旁边，有小太监迎上来行礼。 兰惜叫起后才问：“还有哪位娘娘来了？” 小太监恭敬道：“淑妃娘娘来给陛下送鸡汤，陛下在见大臣，让淑妃娘娘等在侧殿。” “这倒是巧了，我也是来给陛下送汤的，只不过送的是鸽子汤，陛下既然有正事，不必打扰，我也去侧殿等等。” 小太监点头，引着兰惜往侧殿去，让人上茶，自己心惊胆战往正殿跑。 于多鱼正伺候皇帝喝茶，看到小太监着急的样子，见皇帝喝了一口茶后专心看奏折才小心退下去。 不等于多鱼开口问，小太监已经着急地开口了，“于总管，不得了了，贵妃娘娘来了，说给陛下送鸽子汤，如今也在侧殿。” 于多鱼：“……” “你怎么跟贵妃娘娘说的？” 小太监：“我说淑妃娘娘来给陛下送鸡汤，陛下在见大臣，没空，淑妃娘娘等在侧殿，贵妃娘娘也去侧殿了，说等陛下忙完。” 真是造孽。 陛下自然不是在忙，只是不喜淑妃，但是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只能这么晾着，希望淑妃识趣自己走，如今贵妃来了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办。 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皇帝已经抬头了，“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于多鱼赶紧将情况说了。 “贵妃来了？快带朕去。”皇帝立刻放下手中的朱砂笔。 侧殿。 小太监退下，兰惜进去，淑妃正喝着茶，旁边的茶案上放了炖盅，还用棉布捂着，估计是怕凉了，比起她这个端着就走的鸽子汤用心多了。 “兰贵妃，你怎么来了？”淑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兰惜背后石榴手里的端着的东西，瞬间防备心起： “你也是来给表哥送汤的？” 不等兰惜回答，淑妃一下子瘪嘴了，“亏我把你当好姐妹，你怎么这样？跟我同时送是什么意思？表哥宠爱你，满皇宫皆知，你和我同时送汤，表哥肯定要你的不要我的，你这不是让我沦为笑话吗？” 淑妃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但是也是小家碧玉款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时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惜，至少兰惜是很怜惜的，立刻迎上去，拿出手帕给她轻轻擦拭泪水： “哦哟哟，怎么这么爱哭？一点小事而已，这真的是凑巧了，我就是找陛下有事而已，要是知道你已经来了我就换个时间了。” 淑妃睁着大眼睛，里面的水雾氤氲着，“真的？” 兰惜眼里只有真诚，“骗你我就一辈子没有孩子！” “好啦，我信你！”兰惜发出的誓言对后宫女子来说太重，淑妃立刻大声打断，不过还是坚决道： “那等下表哥来你先说事情，说完后你就离开，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兰惜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什么发誓？”皇帝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兰惜自然不能对皇帝说她拿子嗣发誓了，只能转移话题：“陛下您不是在和大臣谈事情吗？这么快就谈好了？” 淑妃也跟着疑惑，“表哥谈好事情了？我怎么没见谁从正殿出来？” 侧殿的窗户刚好能看到外面，若是有大臣谈好事情出来，侧殿的人从窗户看去一目了然。 皇帝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忽悠淑妃，握着拳头咳嗽了两声，敷衍道：“大概是淑妃你没注意看吧。” “贵妃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吗？” 淑妃瞬间就不高兴了，明明是自己先来的，为什么表哥先问贵妃？ 她不高兴地嘟着嘴，看到兰惜冲她眨眼，想着刚才兰惜说的说完事情就走，等下她就可以跟表哥独处了，这么一想才按捺下心中的不高兴。 要想要好处，自然要先小意温柔一番，“小厨房炖了鸽子汤，嫔妾喝着不错，想着陛下就送来了。” 说着兰惜从石榴手上接过汤，亲手盛了一碗给皇帝，目光殷切。 皇帝喝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 “是吧，嫔妾也觉得味道不错。”兰惜走过去给皇帝揉肩，软若无骨的小手让皇帝身心荡漾，很是享受，神情不由就放松了几分。 “承蒙陛下恩宠，嫔妾也想为陛下送一份独一无二的生辰礼。”兰惜刻意放慢了语调，颇具诱惑力。 皇帝摇头晃脑的，“爱妃送什么朕都喜欢。” “陛下，嫔妾亲手做的肯定更有意义。” “这倒是。”皇帝赞同。 “嫔妾的这份生辰礼很特别，需要陛下帮帮忙！” 喝了热腾腾的汤，身边又是美人，皇帝情绪也跟着放松了，“朕自然愿意帮爱妃，朕要如何帮爱妃？” 兰惜的声音更轻了几分，“陛下准许嫔妾出宫就好。” 第33章 钻空子 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淑妃差点跳起来，妃嫔进宫还想出宫？妃嫔进宫也就能跟着皇帝去行宫，又或者省亲，普通嫔妃一辈子都没一次省亲的机会，即便是皇后也就十年八年可以省一次亲，这还是本朝，前朝时期，即便贵为皇后也是一辈子省一次亲。 别说是淑妃，皇帝的瞌睡也一下子没了，整个人坐直了身子，“爱妃你说什么？” “嫔妾想出宫为陛下准备生辰礼，不、不行吗？”兰惜似乎是被皇帝的样子吓到了，低头，像是被晒蔫了的小花。 “这什么生辰礼需要爱妃出宫准备？宫里什么没有？”皇帝有些头疼。 兰惜却理直气壮道：“都说了是独一无二的，宫里有的还叫独一无二？” 这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皇帝一时为难住了，淑妃默默向兰惜投去佩服的眼神，难道这就是宠妃的底气？什么都敢要。 “爱妃，宫外危险，需要什么让人去买就好了，朕让殿中省的人全力配合你。” “危险？哪里危险？我大越在陛下的治理之下海清河晏、路不拾遗，嫔妾在家中的时候也时常出去玩，春日郊外赏花的小姐公子大把，很安全的，再说了，巡城司又不是死的。” 要说巧舌如簧兰惜也算不上，但是诡辩兰惜兰惜倒是也没少干，从前在家里就气得兰太傅饭都吃不下。 “爱妃，这即便安全，前朝那些言官要是知道了，那唾沫星子得飞满朝堂了。” “陛下，嫔妾悄悄出宫不让人知道就好了，况且，即便知道又如何，这朝堂是陛下的朝堂，他们还能反天？嫔妾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他们有空说我，不如多去看看民间百姓的生活。 况且，有陛下护着，谁敢置喙？” 兰惜冲着淑妃使眼色。 “啊，对，对啊，表哥，姑母不也下江南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您不想看看贵妃妹妹准备的生辰礼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皇帝不知是真晕了还是咋滴，真的答应了，拿了一块令牌给兰惜，“出去的时候带够人，别出事了，走北门，避开点旁人。” “吧唧！”兰惜在皇帝脸上亲了一口，娇笑道：“谢谢陛下！” 乍然的动作让皇帝和淑妃吃了一惊。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兰惜挥挥手，“臣妾告退！” 那动作虽然不雅观，没行礼也不合规矩，但是很生动活泼。皇帝轻轻骂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但是眼中的笑意谁都看得出来。 淑妃吃醋地看着兰惜离开的方向，偏生就是厌恶不起来她，淑妃将其归根于兰惜长得美，她看着养眼。 “贵妃来送汤是为了要出宫，你呢，来送汤也想出宫？” 淑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跟她说话。 她摇头，开玩笑，表哥宠不宠她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可不敢跟兰惜比。 “我就是来送个鸡汤，如今汤送到了，我、我先走了。”淑妃行了个礼，匆忙退出去了。 皇帝看着淑妃的背影也愣了，奇怪了，他还以为要被淑妃痴缠很久呢。 兰惜前脚刚回到景泰宫，后脚淑妃就到了。 “你不是在陛下的太极宫吗？”兰惜看着手中金灿灿的令牌心情像是吃了快乐丸一样。 她手中的令牌一抛一抛的，淑妃的眼睛也跟着上上下下的摆动。 “你可真是大方，说了不跟我抢你就真把表哥让给我了？” 听出淑妃话中的怨念兰惜眨眨眼睛，捏着令牌，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她已经离开太极宫了啊，怎么淑妃还不开心？ 要是往常淑妃自然开心，可是今日看到兰惜手中的金牌她是真开心不起来。 出宫啊，那可是每个妃嫔都向往的事情，她也想出宫。 从前在闺中之时她虽然也甚少出门，可是一个月总是能出去那么一两次的，哪像现在，一年能出去一次还是固定去行宫。 如今她自己也不知道后不后悔因为看了皇帝一眼一见钟情闹着要进宫了。 “你什么时候计划要出宫的？” 兰惜无辜道：“昨晚。” 淑妃默默竖起大拇指，想了就行动，这兰贵妃还真是厉害。 兰惜：“成功了就赚到了，不成功顶多被陛下呵斥一顿，这买卖怎么盘算都是不亏的。” 何止是不亏，如今简直是赚大了。 淑妃突然站起来，走到兰惜的身后，在兰惜不解的目光中轻轻捏着兰惜的肩膀，还柔声问她：“舒服吗？力度怎么样？” 这献殷勤的模样让兰惜心中警铃大响，身体却是诚实地感到舒服。 “杳杳啊！” 这小名都叫上了。 “我们是好姐妹吗？” 兰惜点头，“不止是淑妃姐姐。皇后姐姐、贤妃姐姐、良妃姐姐、江嫔妹妹，都是我的好姐妹。” 淑妃一噎，随即重振旗鼓，“你看，今日能拿到出宫的令牌我是不是也在旁边帮忙了？” 兰惜点头。 淑妃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 兰惜顺势喝了一口，还没吞下去，淑妃突然道：“你出宫能不能带我一个？” “噗——”兰惜赶紧歪了个方向，茶全喷出去了，幸好没喷到淑妃身上。 “不是，你不答应就不答应，你这什么意思？”淑妃不满了。 兰惜缓了一下才道：“淑妃姐姐，不是我不带你出宫，只是我这才有一个令牌。” 淑妃立刻变了脸色，小意温柔，又开始了捏肩捶背。 “可是表哥不是让你多带点人吗？她又没说带谁，难道我不是人？” 兰惜：“......”6。 没想到淑妃也是会钻空子的。 不过她的话却让兰惜打开了新的大门。 后宫的姐妹们都想出宫，陛下说带人也没说带谁啊。 “不行，这件事等我好好斟酌斟酌。” “哎呀，你斟酌个屁啊，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太急切了，淑妃都不文雅了，“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跟着去。” 兰惜：“......” “你想不想以后在京都能有一家刺绣铺子是你开的？想的话就听我的安排。” 第34章 出宫咯 三言两语按捺下淑妃，想了一下午，最后兰惜让石榴去交泰宫找贤妃了。 第一次出宫，她想先带贤妃，下次再换成别人，要不是太惹眼，她恨不得将姐妹们都带出去。 她带贤妃也是有考量的，出去后她肯定是没有太多时间瞎逛的，但是贤妃可以啊，正好趁着这些时间让贤妃找找合适的店铺，到时候能卖江嫔的美食和淑妃的刺绣。 兰惜倒不是非要做什么，她也不缺钱，只是中秋的月亮太圆了，大家眼中的渴望太盛了，反正平时也没事干，就试试能不能让大家圆满了。 至于为什么是贤妃，当然是因为贤妃年纪大，比较稳重，其次是贤妃经常帮皇后打理宫务，对各方面都比较熟悉。 而且贤妃本人在经商一途有天赋有兴趣。 皇后打理宫务更有经验，可是兰惜现在还没刀子拐跑皇后。 交泰宫。 送走石榴后贤妃人坐在椅子上有点恍惚。 她没想到兰惜竟然去求陛下出宫，更离谱的是陛下真的给了她金牌，兰惜还问她要不要出宫，如果要的话明日卯时北门集合。 出宫啊……谁会不想？ “云秀，找一身你的衣服给本宫，再装点银票碎银。” 云秀是贤妃从家里带来的贴身婢女，自小一起长大，闻言忧心道：“娘娘真要出宫？” 交泰宫有一棵柳树，挨着红墙，寒风一吹，柳枝摇曳，伴随而下的是无数的落叶，虽带着绿，却了无生趣，有落叶顺着风飘过高墙，更多的是落在地上，堆积了一地。 这种景象她已经看了整整十年了。 日日看，夜夜看，有时候她都不知道到底是又过了一天还是鬼打墙，她进宫的那天在不停的重复。 “娘娘，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云秀很是忧心： “虽说陛下给了贵妃娘娘令牌，也说了让她带人出去，但是陛下的意思明明就是带伺候的人出去，陛下要是知道是您跟着出去，这怕是要问罪的。” 云秀苦口婆心，“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皇子想想。” 提到大皇子贤妃眼中有犹豫，不过片刻，这犹豫变成了坚定。 “陛下不会为这种小事责怪武儿的。” 大皇子全名叫赵崇武。 “娘娘……”云秀还要再劝，贤妃叹息一声：“我还有几个十年？” 语气中的萧然落寞让云秀一下子哑然了。 云秀是陪着贤妃一路走来的，知道她有多苦。 进宫后贤妃处处被皇贵妃刁难，出宫省亲偶然有孕，为着这个孩子，陛下让娘娘住在娘家，对外是斥责娘娘，那段时间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了。 即便如此，皇贵妃也没有全信，经常派人来尚书府打探，娘娘安胎药都不敢吃，饭食经常会毒死猫狗。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进宫后皇贵妃知道被骗，更是针对娘娘，后来太后娘娘出手关娘娘禁闭，她们知道太后娘娘是为了保护贤妃娘娘和大皇子，饶是如此皇贵妃也不消停，说既然犯错惹怒太后，那就每日抄一卷经书为太后祈福。 那段时间交泰宫日夜灯火通明。 清晨，枝头寒露湿重，虽然已经卯时，但是灰蒙蒙的，冬日一贯就是如此。整个宫中静悄悄的，这个是时辰主子大多还在睡觉，宫人走路也是脚步轻轻的。 “要是被发现怎么办？”排队在北门等着出宫，贤妃心扑通扑通跳。 兰惜和她都穿着宫女的衣服，兰惜身边这次跟着去的是石榴，贤妃带的是云秀，还带了四个皇帝指派的侍卫。 虽然皇帝准许兰惜出宫，但还是怕人冲撞了，让她带了护卫。 兰惜倒是也不拒绝，她是出去玩，不是出去找死。 核验令牌的禁卫看了兰惜的令牌，惊了一下，兰惜大剌剌的带着人出去。 一直到远离宫门贤妃才回头看了一眼。 高大的宫墙在晨雾之中威严伫立，像是一只远古的凶兽，似乎一口就能将人吞吃入腹。 贤妃从未想到她进了巨兽口中还有出来的一日。 往闹市而去，熙熙攘攘都是为生活奔波的人，缭绕的热气带着各种早食的香气，兰惜揉揉已经在叫嚣的肚子，忍着先去成衣店买了成衣换了衣服才随意找了一家面摊坐下。 贤妃的眼眶微微发红。 兰惜点了面看她的样子赶紧道：“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两人带着两个丫鬟，四个护卫，就像是出门闲逛的大家小姐，倒是也不显眼。 她们在酉时前进宫就可以了，时间还有大把。 一早上兰惜拉着贤妃逛了美食铺子、绣品铺子、首饰铺子、脂粉铺子，贤妃日日待在宫里，不怎么动作，乍然间这样奔跑，整个人虽然兴奋，身体却疲惫不堪，眼见着到一早上过去了，淑妃摆手： “我不行了不行了，要歇歇。” 兰惜比淑妃好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闻言两人带着石榴她们找地方吃饭。 “听说醉仙楼的醉鹅好吃，去尝尝！”兰惜惦记好久了。 可是还没吃上就进宫了。 街上随便拉了一个人问了醉仙楼在哪里，顺着路人指点的方向看到一座三层八角楼，红色的油漆显得很是漂亮。 可惜就是座无虚席，怀着侥幸心理，兰惜拦住小二： “小二，雅间还有吗？” 大越民风尚开放，虽也要求女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但是没有说女子不能出门，也没有说女子出门必须带帷幕。 小二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雪肌乌发，艳若桃李。 被惊艳了一番，小二依旧遗憾道：“姑娘，这雅间都订满了，只能看看堂座了。” 然而一抬头，堂座也是满人的。 兰惜一边感慨没有来错，如果做得不好吃应该是客人零丁，一边又遗憾，莫非今日白来一趟？ 小二无奈道：“要不姑娘改日……” 话音未落，有客人起身，兰惜三两步过去，屁股稳稳坐在空着的凳子上，巧笑嫣然： “这不就有了？” 起身还未走的客人惊了一下，淑妃和石榴几人也震惊看过去，看到的只有兰惜弯弯的眉眼，很是鲜活。 第35章 塑料兄妹情 午膳时候，街上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顺着街上一排排的房子不断地扩大，一直到醉仙楼的门口，和楼里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抢座之事少见，特别是在女子身上，然而兰惜做得得心应手，不仅震惊了堂座的人和看着的小二，连刚进楼的兰贺都给惊到了。 他想凑过去看看那个女子是谁，总感觉举止动作透着一股子熟悉。 然而女子恰好是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一抹倩影，心头抖擞了一下，兰贺正想说话，听到熟悉的女声劈里啪啦报了一堆菜名。 天地之间，穿着蓝色锦袍的公子感觉天旋地转头脑发昏，脚下一个踉跄，被身边的侍从及时扶住，小二惊呼： “兰四公子，您没事吧？” 兰惜同时回头，眼睛对上兰贺的眼睛，一个惊喜，一个惊慌。 “四......” “唉，我们楼上坐！”兰贺大叫一声，拦住了兰惜的话，自己三两下跑过去揪着兰惜往楼上拽。 兰惜哀嚎：“我的醉鹅......” “小二，刚她叫的菜统统送到楼上我订的雅间。” 醉仙楼的定位就是上层客户，所以雅间也是美轮美奂，即便没有昂贵的古董字画，也摆放的雅致讨喜的雕石摆件。 能坐十人的八仙桌连桌腿都雕刻着花纹。 兰惜自己拽了一个鹅腿，秀气地啃了一口，喟叹一声表示自己的满足，看着不动手的贤妃招呼道：“贤妃姐姐别客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兰贺感觉半边身子一滑，人差点倒在地上，幸好年轻反应快及时稳住了，饶是如此他依旧咽口水： “妹、妹妹，你说什么？贤、贤妃？” 他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盯着贤妃看，一身简单的缠枝碧纱衣，通身无动于衷的态度，仿佛世间都是蝼蚁。 这气质，皇室没错了。 兰贺脸不断抽搐，小声说着兰惜，“你个作死的小妮子，自己出宫还敢偷带贤妃娘娘，不要命了你？” 兰惜不服气道：“什么叫我偷带？贤妃娘娘那么大一个人，她要是不愿意我还能把她拐出来？” 贤妃就在旁边，两人的话即便小声她也能听见，她刚想解释，兰贺又说话了： “贤妃娘娘在宫里十年都不偷跑出来过，你刚进宫她就跟你一起出来，即便贤妃娘娘自己愿意也是你撺掇的。” 兰惜：“......”这么说也没错。 啊不对，错什么错？神经啊！兰惜“啪”一声将金牌拍在桌子上。 “我在四哥眼里竟然是那种没有规矩的人？看好了，是陛下允许我出来的。” 说话间兰惜还不忘啃一口鹅腿。 贤妃看她，心里很是意外，此时的兰惜和宫里的兰惜很是不同，宫里的兰贵妃淡然、受宠却不争宠，和每个妃嫔包括皇后娘娘都能处得来，现在的兰惜却很幼稚，像是一个叛逆的小孩。 或许每个人在家人的面前都是不一样的面孔吧！ 兰贺认真看了金牌一眼，“还真是陛下给的令牌啊！” 他瞬间放心了，“陛下还真是宠你！” 不过兰惜这么守规矩他还是第一次见，多少感觉怪怪的。 “你们出宫怎么不回府看看？” 兰惜：“府里我都看二十年了，还看不够？我千辛万苦求了陛下的牌子出宫又去府里，我是多无趣啊？” “这么一说倒也是。”兰贺默默点头，招呼贤妃，“娘娘您吃啊！” 贤妃刚想道谢，兰贺立刻又问上了兰惜，“你出宫为了什么？” 贤妃默默吃菜，觉得这兰四公子和兰贵妃大概感情很好。 不过也是，兰太傅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一母同胞，小儿子和小女儿相差只两岁，其他三个相差都比较大，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是正常的。 “出宫为陛下准备生辰礼，你呢？出府为了什么？不在家读书？小心父亲打断你的腿。”兰惜前三个哥哥都正经考过科举，在朝中担任一些不重要的职位，只有这最小的四哥，从小像屁股长钉子，坐不住，书读得一塌糊涂。 兰惜和他是兰太傅子女教育上的滑铁卢，兰太傅嘴里，兰惜是折腾人的小冤家，兰贺是不省心的糊涂蛋，堪称府里的卧龙凤雏。 “我出门当然是为了查账了，你给陛下准备生辰礼你来醉仙楼？哄鬼呢？” 兰太傅嘴里的不省心的糊涂蛋有一个优点，经商有一套，家里的铺子都是他在管，兰贺经手后，太傅府的家资已经翻了五倍了，但是兰贺科举考不上是兰太傅最为耻辱的事情。 身为天子之师，儿子考不上举人。 兰太傅：“……”考不上就一直考。 “呵呵！”兰惜冷笑一声，“你查账不也跑醉仙楼来了？” “我……” “还有，”兰惜冷嗖嗖地瞪了兰贺一眼，打断他的话，“醉仙楼在京都已经开了四五年了，为什么我从没吃过醉仙楼的菜？” 兰贺缩了缩脖子，透着十足的心虚。 开玩笑，就兰惜这货色，要是让她知道醉仙楼的菜这么好吃，她还会乖乖待府里？她偷跑出来被父亲抓到，自己和三个哥哥一起倒霉。 因此，兰贺和三个哥哥不约而同的从不在兰惜面前提起醉仙楼，也不准下人提起。 谁料到，这兰惜都进宫了还能出宫吃到醉仙楼的饭菜？ 兰惜：“呵！” 兰贺：怂！ 兰贺讨好的给兰惜夹了一筷子菜，“你肠胃不好，父亲怕外面饭菜不干净，所以不让在你面前提起。” 凡事推给亲爹就好了。 看兰惜依旧冷着的脸，兰贺有点头疼，从小只要兰惜这个表情，过后他必定倒霉。 比如父亲的紫砂茶壶盖子莫名其妙碎掉，他刚好在，父亲刚好进来看见。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兰贺屈服道：“不管如何，哥哥我终究有错，我该如何补偿我亲爱的妹妹呢？” 兰惜满意地点头，“还算哥哥你有觉悟。” 兰贺笑，就是笑得不够真诚，心里滴血，总感觉要大出血。 “带我们去找两间合适的铺子呗！”兰惜笑容带着甜。 第36章 花钱学手艺 房间内，八仙桌上的菜已经慢慢变凉，不再冒热气，只有角落的香炉里燃烧的不知道名字的香料白雾缭绕，兰贺掏了下耳朵。 “什么、什么？我没听清。” 兰惜素手揪着兰贺的耳朵，在他叫痛的呼喊中加大了音量。 “我说，让你给我找两间铺子。” “唉，不是，这里是京都，你是贵妃，你要找两间铺子干嘛？”兰贺推开兰惜的手，“难不成你还能开铺子？” “为什么不能？” “当然不能，我......”兰贺突然停住了，猛抬头看兰惜。 兰惜一身藕色素衣，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插太多的首饰，只有一对金步摇簪住发髻，步摇垂下来的金链在她两侧摇晃，勾人顺着金链看到她眼中的认真。 “我起猛了？” 兰惜：“怎么说？” 兰贺：“不然为什么听到你说你要在宫外开铺子？” “那你大概没起猛，我确实说了，我还说了让你帮忙找铺子。” “不是，你一个贵妃，在宫外，开铺子？你究竟怎么想的？你开什么铺子？你有机会出来管理铺子吗？” “我没机会。” “那你还......” “你有。” 兰贺：“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是我在宫外的掌柜，所有铺子交给你来管，铺子怎么开，卖什么，过后我会给你一份计划书。” 兰贺不说话，盯着桌上的醉鹅咽了咽口水，然后又转而看向兰惜，“认真的？” 兰惜点头，“认真的。” “要是被父亲知道......” “怕什么，难道你不想将商铺开遍大越朝？” 侍卫都守在门外，室内只有兰惜、兰贺、贤妃和石榴、云秀，兰贺的手不停地在桌子上敲打，那是他拿不定主意时候的小动作。 兰惜也不催他，就静静吃饭，贤妃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你真要在宫外开铺子？” 兰惜对着她轻轻眨眼睛，同样小声跟她咬耳朵，“姐姐不是喜欢经商吗？有铺子姐姐才能发挥作用，淑妃姐姐的绣品才能卖出去，江嫔妹妹的美食才能传遍大江南北。” 她们确实不能经常出宫，但是没关系，兰惜相信，有兰贺在，铺子自然开得下去。 “姐姐要是怕陛下知道责罚的话只管当不知道，不插手就好了。” “不、我我我、算我一个。”贤妃面色因激动而潮红，经商是她毕生夙愿，原本进宫以后以为这辈子再不可能了，只能帮皇后娘娘算算账，如今有机会，她说什么都要插一手。 顶多就是被陛下发现后斥责、降位、赐死，至于大皇子，他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会对他如何。 “哒！”最后一声敲击声停下，兰贺咬牙道：“我可以帮你们找铺子，但是得等你给我计划书以后我才能动工。” 计划书依次还是出自兰惜的口。 兰惜轻笑，她就知道兰贺会同意，她太了解这个四哥了，兰太傅经常说兰贺不应该生在兰家，应该生在商贾之家。 兰惜的笑让兰贺有点脸红，他不满道：“先说好了，亲兄妹明算账，如果你们给的计划书我觉得没有发展前途，那我们之间的约定一笔勾销。” “没问题！”兰惜道。 填饱肚子后兵分两路，贤妃带着云秀和两个护卫跟着兰贺去看铺子，兰惜得去给皇帝准备生辰礼物。 用准备生辰礼这个借口出宫，到时候要是太过敷衍，金牌估计就没了。 醉仙楼对面有一个茶楼，兰惜没注意看名字，只是看人比较多就带着石榴和护卫进去了。 雅间自然也是被人提前订好的，所幸兰惜也不挑剔，在大堂要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大堂最前面有有一个高台，上面是留着长髯的说书先生，正洋洋洒洒说着最近流行的话本。 “且说那宰相之女，瞧见那秀才生得面如冠玉，不管底下人如何说秀才已有妻子，她哭着对宰相道，‘父亲啊父亲，女儿非秀才不嫁，不就是有妻子吗？让他休妻再娶亦无不可’......” 兰惜纤纤玉手用力一捏，手中的花生一声轻响，碎开外壳，露出里面红色的花生米，兰惜手轻轻一搓，红色花生皮脱开，将白嫩的花生肉放进红唇，漂亮的桃花眼往上一翻，露出讥讽的眼白。 “主子，您不是跟四公子说要给陛下准备生辰礼吗？这怎么又跑来听说书了？”石榴将剥好用手帕垫着的瓜子仁递给兰惜。 兰惜最爱吃瓜子一口闷，又懒得剥壳，每次都是石榴和香梨剥好给她。 “这不是寻思着时间还长，来听听最近流行的话本吗？谁知道就这个水平。”烂得要死。 “嗯？这个话本很烂吗？”石榴不解，她觉得还挺好的。 “这高门贵女自小都是被家族花费许多心力培养出来的，谁会眼皮子这么浅，非一个穷酸秀才不嫁？” “好像是哦！”石榴一听，赞同道：“奴婢差点也被骗了，看来这就是一些穷酸书生做白日梦写出来的满足臆想自娱自乐的东西。” 两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个个盯着两人，似乎不解怎么会有人对如此好看的话本发出这种不屑的言论。 有话本的忠实读者甚至对二人怒目而视，若非忌惮兰惜身后的护卫，恐怕要冲上来和兰惜辩论一番了。 “还看吗？”兰惜问石榴，如果她想看的话自己就再忍忍，难得出宫，让她也快乐快乐。 “不看了。”石榴摇头，原本的七分兴致在兰惜的话下也只剩三分了。 兰惜将手中的花生扔回盘子，站起来，“不看的话我们就走了。” 兰惜朝前，石榴跟在旁边，护卫跟在后面，石榴问：“我们去找四公子他们吗？” “四哥他们应该没这么快看完铺子，我们去找个手艺好的泥人摊子。” 这一下子从听话本变成泥人摊子，石榴很是摸不着头脑，“主子，我们找泥人摊子作甚？” “花钱学手艺。” 第37章 陛下去交泰宫了 京都的街道总是车水马龙的，奔忙的人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比起其他地方的街道上，京都的街道至少没有衣衫褴褛的乞儿。 或许有，但是会被人及时清理，京都，天子脚下，要是出现乞儿岂不是说明陛下治理下的天下并非海清何晏？ 虽然没有乞儿，但是手艺人倒是随处可见，做泥人的也不少，一路走来，兰惜至少看到十几个，可惜没有几个满意的，一直到一座拱桥下，一个衣衫单薄的老人，三下两下捏出一个巧妙的女子，递给等着的少女。 那大概是和情郎出来约会的少女，拿过泥人眉飞色舞，很是满意，于是男子大方给了铜钱，惹得捏泥人的老汉连连道谢。 老汉年过半百，胡子花白，手指带着皲裂的伤口，却不影响他捏出的巧妙的泥人。 兰惜捏了一块银元宝递在老汉面前，老人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大元宝，再抬眼，是兰惜明媚的姝丽容颜，像是九霄宫里的神妃仙子。 “老师傅，我想学捏泥人。” 午后光景萧索，兰惜坐在摊前，认真跟着老师傅摔泥、揉涅、捏泥，明眸里尽是认真，一直到天光将尽，兰惜终于捏出一个满意的圆球，得意道：“看来我还是有天赋的。” 老汉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闻言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看在银元宝的份上，他真想甩手不干。 不过现在，当着衣食父母的面，老汉违心道：“姑娘天赋极好，再多学几次定能捏出满意的泥人。” 兰惜点点头，“下次我出门再来找师傅，师傅还是在此摆摊？” 老汉点头，“姑娘尽管来，郝老汉我寒暑不辍。” 掐着时间点和贤妃在成衣铺前集合，再换上小宫女的衣服才赶回宫。 太极宫里，批了一天的奏折，皇帝站起身来揉揉肩膀，于多鱼适时的开口道：“陛下要不传膳？” “已经晚膳时辰了？”皇帝的视线顺着窗户看过去，窗外树叶泛黄，虽然放着几盆反季节的花，但是不仅没有显得生机盎然，反而更觉生机流逝。 皇帝莫名又想到兰惜宫里，临近冬日，各宫都会往暖房搬花装饰，显得宫殿美丽，兰惜却不然，她的宫殿似乎都是顺应季节，从不刻意维护春意。 “去景泰宫瞧瞧。” 话落，未听到于多鱼附和的声音，回头看到于多鱼一脸为难，见他看过去于多鱼才苦着脸开口： “陛下，贵妃娘娘拿着令牌今晨出宫了，如今怕是还没回来。” 皇帝哑然，他是批奏折昏头了，杳杳说了要出宫为他准备生辰礼，他突然对杳杳的生辰礼多了几分期待，到底是怎样的生辰礼需要出宫去准备？ “罢了，去交泰宫看看贤妃吧，好久没看她了，前几日大皇子还说贤妃给他做了冬衣。” 后宫妃嫔都希望有子嗣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一位皇子的生母，即便皇帝忘记她，看到孩子还是会想起来。 从太极宫去交泰宫要先经过御花园的梅林，如今梅花还未开放，只有残枝，显得很是索然，待初雪过后，满园梅花盛开，诸位娘娘和宫女们都会往梅林钻，明面上说是赏花，实际上根本就是期待和陛下偶遇，入陛下的眼。 江嫔原本提着食盒往良妃宫里去，食盒里是一些新做的点心，是兰惜的嘱托，说良妃多愁善感，让江嫔得空做了新鲜吃食往良妃宫里送些，说良妃看了这些新鲜吃食说不定就没空多愁善感了。 这还遇到陛下了，江嫔默默后退，看着皇帝远远朝着贤妃宫里去了，突然人愣了，随即拔腿就往淑妃宫里跑。 泰宁宫里，因为没有第一个跟着兰惜出宫，淑妃整个人很是无力，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午膳都没什么胃口，满脑子在想贤妃跟着兰贵妃出宫，肯定吃了不少街边的小食。 越想越没胃口，直到阿桃让人去暖房搬了些鲜花来，淑妃才有了几分胃口，这刚叫人去提膳食，江嫔突然闯进来，甚至还没叫人通传。 “你你你、你疯了？”淑妃看着发丝凌乱、头饰歪斜的江嫔，嘴巴因震惊而张大。 江嫔气喘吁吁的，想说话却因为跑得太快一时出不了声，手指着外面不停喘气。 “又做了新鲜吃食？”淑妃看着江嫔的食盒，“叫人送来就是了，何必劳累你？不过来得正好，你那小食我也喜欢，正好没胃口。” 淑妃说着要上手去接食盒，却被江嫔死死捏着不放，这酸奶蛋糕可是她好不容易做出来，听兰贵妃的话要送给良妃的。 良妃那个病美人江嫔也是很心疼的，就是往日不敢凑上去。 等气喘匀了江嫔才道：“陛下、陛下......” “表哥？表哥怎么了？” “陛下去交泰宫了。” “交泰宫？表哥去看贤妃了？哼，贤妃不就仗着生了一个皇子吗？不然就她人老珠黄的样子，表哥才看不上她呢。”淑妃不高兴地将手帕扯得乱七八杂的，心里像是打翻了老陈醋，酸涩一片。 表哥情愿去看淑妃那个老女人都不来看她。 “娘娘，陛下去交泰宫了。”江嫔又一次强调。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表哥去交泰宫了，你故意来气我的吧你？说了一次还要说第二次？” 江嫔急死了，想说明白点，宫人又多，怕人多口杂。 幸好阿桃是机灵的，赶紧贴着淑妃耳朵私语：“贤妃娘娘跟着兰贵妃出宫了。” 淑妃娇躯一震，乍然惊醒，要是被表哥知道兰贵妃钻空子拿金牌带着贤妃出宫，表哥不高兴不让出宫了，那她也不能出宫了。 不行，她还没出宫呢。 “走走走，阿桃，走，去交泰宫！” 今天一定要拦住表哥不能踏入交泰宫一步。 江嫔见淑妃没有不管，大松一口气，要不是她身份不够，她早帮忙拦了，淑妃虽然不受宠，但是毕竟是陛下的表妹，这层关系总归能护着她。 第38章 半路拦截 走出梅林是再往前不远就是交泰宫，如果是晚上，必然是挂着一盏盏的灯笼，如今还未天黑，门前只有守门的宫人。 远远的宫人见了皇帝的车驾，刚要跪下来就见皇帝的车驾停了。 宫里的宫女穿的服饰都是统一的，只有各位主子娘娘身边得脸的大宫女能稍微多戴点头饰。 此刻跪在皇帝车架前面的大概只是个传话的小宫女，穿着统一发放的粉色宫裙，年纪还小，头上只有两个花苞髻，用两根粉色的发带拴着。 风一吹，垂落的丝带也飞起来，更显活泼俏皮，忽略小宫女瑟瑟发抖的身子的话，是一幅很美的画卷。 如果换成一个贪图美貌的皇帝，此时大概是很享受的，然而景光帝赵政和只是皱眉，又确认了一遍： “你说皇后找朕有事？” 小宫女害怕极了，明明往日皇后娘娘不会做这种邀宠的事情，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知道陛下去贤妃娘娘宫里时让她来阻拦。 陛下宠爱谁是陛下的事，她一个小宫女怎么敢阻拦？ 可是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又不行。 此时皇帝又一反问，显然也是不相信皇后娘娘能做出半路截人的举动。 这举动任何妃嫔做都可以，谁不期待陛下宠爱？但是换到皇后身上就不可以，显得不够端庄大气。 面对皇帝的诘问，小宫女颤抖着声音：“娘、娘娘，大概有、有重要事情。” 皇帝面色看不出情绪，不知喜怒，但是还是让人摆驾景仁宫。 小宫女重重呼出一口气。 景仁宫里金嬷嬷叹气，“娘娘您做的决定实在不明智，如此一来陛下必然觉得您不够稳重。” 皇后温婉一笑，不甚在意：“反正我也无宠，只要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也不会废了我。” “可是陛下对您的宠爱会稀薄啊！” 皇后拨弄玉瓶里的花，闻言柔声笑了一下，道：“陛下对我还有宠爱？” 陛下对她尊重有余，宠爱半丝，有没有也无所谓了。 “娘娘您何必如此帮贤妃和兰贵妃？” 皇后不说话，笑容收了两分，帮她们吗？或许有，但是她是皇后，出不去，看别人能出去看看也是好的，后宫的妃嫔有谁容易呢？ 皇后比妃嫔还要痛苦，妃嫔每年还可以跟着去避暑，皇后却只能留在皇城打理宫务，不然都去了行宫，后宫那些没去的女子不过了？后宫那么多人不活了？ 两三年大概能捞着出去一次就算不错的了。 正想着，皇帝来了，皇后刚要行礼，被拦住了，“朕还未到交泰宫，你宫里的人来说你有事找朕商议？什么大事？” 皇后敛下眸子，皇帝的语气已经有几分不开心了，她听出来了，因为皇帝特意问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如果她说不出什么大事，必然会引起皇帝的不满。 虽然她是皇后，非必要不会废后，但是一个得陛下宠爱的皇后和一个不得宠的皇后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 前者在后宫更有威信。 “回禀陛下，臣妾想着即将是陛下的万圣节，这名单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这前朝的臣子是否恩准他们带子女？带几个？” 这件事其实也只是一个借口，但是毕竟事关前朝和陛下，问一下也无伤大雅，顶多被皇帝说一句谨慎太过。 果然皇帝虽然面色带着几分不虞，但是没有说什么。 皇帝此时只是想皇后未免有点无能，连个名单都定不下来，但是又不能因此责怪她，谨慎是好事，知道拿不定主意问他，总比自作主张惹出祸事好。 所以皇帝虽然有点不满，但是还是认真想了一下，最后做了决定： “三品以上的大臣准许携带一儿一女进宫吧，其他的就按照惯例。” 惯例就是凡是宫宴，五品以上方可进宫参宴，可携带正妻。 “行了，没别的事情朕就去看看贤妃，好久没看她了。” 陛下都这么说了，皇后只好恭送了，她拦一次可以，再拦就不行了，只能祈祷贤妃和兰惜赶紧进宫了。 此时兰惜和贤妃已经进了宫门，天色渐渐暗下来，兰惜肚子有点饿了，叫了贤妃一起去景泰宫用膳，贤妃摆手： “万一陛下在你宫里看到就不好了。” 她们是钻了陛下的空子，但是钻空子这个事情能不让陛下知道就不让陛下知道，陛下不知道她们就能借助这个空子多出几次宫。 “行，那就我去你宫里蹭饭，贤妃姐姐不会嫌弃妹妹吧？”兰惜不见在兰贺面前的活泼，变得柔了几分，贤妃心软道： “不就一顿饭，有什么好嫌弃的？” 皇帝坐着车辇，于多鱼跟着旁边跑，心里诸多想法，皇宫这么大，腿都跑断了，这皇帝主子也是，在哪歇息不是歇息，今天非看贤妃不可？ 吗喽的命不是命？ 然而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憋在心里，看着交泰宫已经点起的灯笼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快到了。 渐近交泰宫，突然看到前面有人围着，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群人刚好是背对着皇帝，皇帝开腔： “于多鱼，去瞧瞧是什么人。” 于多鱼隐蔽地抖了抖自己的腿，赶紧跑过去，没一会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淑妃。 皇帝看着淑妃，她今日穿得颇为整洁，没有从前的繁琐，皇帝虽然不喜淑妃，但是自己表妹还是给面子的，要是换个人在这里他肯定理解为争宠手段，让人拖下去了，换做淑妃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几句： “这大晚上的表妹在这里作甚？” 淑妃对着皇帝根本没撒谎过，如今不免有点心慌，不敢像从前一样抬头，只是低着头，借着昏暗的光线掩盖自己的心虚： “表、表哥，您怎么来了？我这在刺、刺绣呢！” “刺绣？这里？”皇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信，脸上神色稍敛。 淑妃不敢看他，只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不满，淑妃抠着手，“对、对啊，前几天贤妃姐姐看了贵妃那里的刺绣觉得好看，让我给她绣一幅，我想来想去不知道绣什么，干脆来她宫门前看看，绣一幅交泰宫给她了。” “哦？表妹何时跟贤妃感情如此好了？” 第39章 奏折没批完? 天色渐晚，今日是个阴天，晚上也不见月亮出来，星辰也不见几颗，视线渐渐也模糊起来。 贤妃宫前有一棵老梅树，张牙舞爪的，此刻也静悄悄的，只有皇帝的那一句“表妹何时跟贤妃感情如此好了”在空旷中回荡。 淑妃庆幸此刻天暗了看不到表哥的神情，不然她怕是得原地露馅。 “嗯？表妹怎么不说话？” 皇帝的声音是那种带着几分磁性的感觉，要是放一般人身上，或许带着几分轻佻，然而皇帝大概是长期浸权，讲话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压下了那轻佻，却让淑妃更慌乱了。 她脑子里想很多答案，最后脱口而出的是：“我跟贤妃姐姐关系一直一般，什么时候好了？”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是什么鬼话？既然关系一般，怎么会费心为贤妃刺绣？ 果然，皇帝挑了眉头看过去，带着几分趣味：“表妹跟贤妃关系一般，却又愿意为贤妃刺绣，这般矛盾，不像表妹的风格。” 淑妃竟然不知道皇帝表哥这样了解她，换做往日她肯定高兴得飞奔上去抱着皇帝了，偏偏是今日…… 这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表哥长那张嘴做甚，这让她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让表妹很难回答？” “不、不难回答。”说是不难回答，半天淑妃都找不到借口。 “既然表妹没事那就回去吧，天色晚了，朕还要去看看贤妃，要不要朕让人送表妹回去？”皇帝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淑妃很想立刻圆润地滚开，但是她怕兰惜她们被逮到。 贤妃和兰惜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出宫了一次了，不亏，可怜她还没出去呢。 她就说今天应该她跟着出去，让贤妃留下。不听话的后果。 身边的宫人都弯腰守在旁边，不敢挡皇帝的路，只有淑妃还站在中间，苦着脸，“表哥要不去我宫里？表哥好久没去我宫里了，依然天天想念表哥呢！” 贤妃闺名周依然。 她说话的内容俏皮，语气却仿佛被人刀架脖子上威胁着说出来的一样。 一再被阻拦皇帝都有点不耐烦了，敷衍道：“朕先去看贤妃，下次再去看你。” 宫中有眼色的人都知道皇帝这话是敷衍人的，淑妃也知道，按理来讲她应该退开，事实上此刻她的小腿已经开始颤抖了。 或许是皇帝表妹这个身份给她勇气，又或者是出宫的诱惑太大，淑妃强忍着颤抖的腿，站在中间，颤声问道： “表哥不、不是问、问我为何跟贤妃关系一、一般，却费心为、为她刺绣吗？” “嗯？为何？” “因为、因为……”因为她本来也不是在刺绣啊，做样子而已，淑妃都要哭了。 表哥的眼神怎么越发凌厉了？ “因为是嫔妾替贤妃姐姐跟淑妃姐姐求的呀！淑妃姐姐人很好，嫔妾随便说一下，没想到淑妃姐姐答应了就算了，还如此费心！” 兰惜的声音带着清脆的娇俏，从皇帝的车辇后传来，一下子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淑妃听到兰惜的声音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是高兴的。 心里怒骂两个死人，总算回来了。 兰惜挽着贤妃的手上前去给皇帝请安：“陛下万安。” 皇帝下车辇，迎上去，“爱妃快起来！” “爱妃这是……” 兰惜眉眼含笑：“前几天觉得贤妃姐姐的香囊好闻，没想到今日贤妃姐姐竟然亲自给我送去了，正好说的贤妃姐姐宫里的枣泥糕好吃，就和姐姐一起来了。” “没想到听到淑妃姐姐和陛下说话，陛下这是去交泰宫？怎么不让人先去通传？要是贤妃姐姐还在我那里，陛下不是白跑一趟？” 事实上是兰惜和贤妃刚回景泰宫，碰到一直在等着的江嫔，听到江嫔说的情况，兰惜和贤妃赶紧换了衣服赶来的。 贤妃来不及回宫换，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是兰惜的，虽然衣服不是特别合身，但是不注意看看不出来。 “就是白日问了大皇子的功课，听他说贤妃给他送衣物了，就来看看。” 兰惜一副恍然的样子，“既然这样，那陛下先和贤妃姐姐聊着，嫔妾和淑妃姐姐先回去了，嫔妾告退。” “我、我也告退。”淑妃跟着说一嘴，立刻转身。 她步履匆乱，头上金钗都差点掉下来，兰惜信步闲庭，犹如街市闲逛。 皇帝看着两人的背影，同样袅袅纤姿，娉娉婷婷，然而他的眼中只放得下兰惜的闲散自如。 “她这是吃醋了？”皇帝喃喃出声。 贤妃站在他旁边，闻言愣了一下，“陛下说什么？” 皇帝一下子惊醒，“没什么。” “那……陛下可要挪步交泰宫？” “咳，不了，朕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奏折没批，改日再来看你，于多鱼，摆驾。” 于多鱼看了皇帝一眼，不解，今日奏折不是都批完了吗？但是皇帝一脸坦然，似乎真的有奏折没批完，他瞬间懂了，这是不想歇在交泰宫了。 “摆驾太极宫——” “恭送陛下——”贤妃屈膝，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身在黑暗中还好，不明显，要是回了宫，灯火通明的，指不定被陛下看出来是兰贵妃的服饰。 太极宫在后宫最前面，是前朝和后宫的分界线，去太极宫会经过一条分道，往不同的道就去不同的地方。 经过分道时皇帝叫了停，让改去景泰宫。 于多鱼心里撇嘴，他就知道，面上不含糊，立刻叫人变了方向。 兰惜靠在暖榻上，身子一下子软下来了，外面寒风刺骨，虽然好玩，但是走一天也累，骤然回到温暖的宫里，浑身的疲惫纷沓而至。 香梨早就准备好一切了，待兰惜净面换了常服后，端来一盆水，水里有淡淡的桂花香。 “娘娘泡个脚吧，里面放了桂花香油，太医说可舒血活络经脉。” 兰惜这脚刚放进去，还没感叹一句舒服，帘子被掀开，一股冷风袭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上方压来。 兰惜抬头，眼眸惊讶：“陛下？” 第40章 一瞬心动 皇帝没有说话，一双眼睛，视线稳稳落在兰惜的脚上，白嫩的双脚泡在清澈的水里，白皙如玉，十根脚趾头圆润，在铜盆的映衬下更显可爱。 入目的双足也不过比巴掌大了一点点，皇帝不自主的伸手比了一番，惹得兰惜脚趾蜷缩，侧目而视，“陛下。” 兰惜叫了一声脚动了一下要站起来行礼，皇帝恍然如梦初醒，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按住她的身子，体贴道： “爱妃只管坐着，不必多礼。” 兰惜也没有很真心非要起来行礼，只是试探而已，若是皇帝不阻拦她自然起来行礼。 双脚泡在水里还是很舒服的，兰惜还不太想起来呢。 “陛下不是在贤妃姐姐那里吗？” 皇帝无奈一笑，轻轻刮了一下兰惜的鼻子，透着十足的亲昵，“爱妃这是吃醋了？” 乍然之语让兰惜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天地良心，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吃醋？吃哪门子醋？ 早就知道他是皇帝，妃妾无数，要是吃醋的话就应该在圣旨还在半路的时候跳湖，一死百了。 进了宫就别把皇帝当夫君，不然下场不好，当个大boss刷刷好感度就行了。 她脸上的懵太过直白，直白得可爱，惹得皇帝误以为是自己猜中她的心思，皇帝轻轻笑出声，安慰道： “朕自然是想来爱妃宫里的，但是这不是爱妃出宫了吗，朕以为你还没有回来，就去看看贤妃，她好歹也是大皇子的生母，朕身边的老人了。” 后宫之中，能得皇帝如此解释的，估计得偷笑几天了。 兰惜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吃醋的。 说话间香梨拿了帕子将兰惜脚上的水擦干，兰惜赶紧伸到榻上温暖的毯子里面去了。 嫩白一闪而过，皇帝眼中的遗憾一闪而逝，手伸到兰惜的腹部，轻轻打转。 “不是叫太医给你调身子吗？怎么这么久不见效果？” 兰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说实话，赵政和对她的宠爱很盛，自从她进宫，一个月里至少十天都歇在她宫里，要是别人早就怀孕了。 看来那玉晚香还挺好用的。 “陛下是嫌弃嫔妾肚子不争气？” 兰惜说话直白到让皇帝一噎，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没好气道：“你个没良心的，朕若嫌弃你朕还三不五时找你？” 兰惜撇嘴。 皇帝轻笑，“这就生气了？好大的气性。” 回来后兰惜已经卸掉了钗环，只留下一支珍珠钗子固定住一头秀发，她的头发很光滑，透着光泽，像是上好的绸缎，轻轻垂在她身后，身上丁香色的常服衬得她面色娇美中带着一丝柔弱，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最起码皇帝现在根本不在意她的撇嘴，只想哄她，“朕盼着和杳杳有孩子，如果是女儿朕肯定将她娇宠长大，荣宠她一生，如果是儿子，朕教他习文练武，让他成为京中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兰惜侧头，将赵政和眼中的温情构想尽收眼底。 看看，她多有本事，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天子的万千宠爱，让天子构想和她的未来和她的孩子了。 有一瞬间兰惜是心动的，她并不讨厌小孩子，但是映入她眼底的不止是赵政和眼中的的期待，还有他肩头的张牙舞爪的龙纹。 已经下朝，赵政和穿的是一身玄色常服，清雅逸散，和龙袍的威严完全不同，但是相同的是同样的龙纹。 他是皇帝，即便现在没有穿龙袍，他依然是皇帝，他的妃子会为了宠爱争得头破血流，他的孩子也会为了那个位置手足相残。 兰惜相信赵政和现在是真心的，但是以后当她招惹了他，那时的厌弃也是认真的。 在后宫，孑然一身意味着独善其身、潇洒自如，她若受宠，没有孩子别人也不敢慢待她，她若失宠，有孩子也不过跟着她一起遭罪。 没有孩子，以后她会是贵太妃，有了孩子，赢了是太后，输了带着全族跟她一起死。兰惜不是一个赌徒，她喜欢安稳，她不喜欢开赌。 她敢想在宫外开店，是因为她知道有贤妃她们一起，皇帝即便生气也不会如何，顶多不准她们再开店，更不会危及家人。 争皇位就不一样了，古代所有律法中，真正能危及后妃及其家人的，兰惜认为只有争皇位一事。 其他的事情，即便是通奸，大概皇帝也只会赐死妃嫔，罪不及妃嫔家人，除非那个妃嫔的家人让皇帝厌烦已久。 “难不成陛下宠爱我是为了我生孩子？愿意给陛下生孩子的人那么多，我生不出陛下只管去别人宫里，少宠我一点就好了。” 兰惜的话带着几分赌气的不满，皇帝却没有生气，反而无奈中带着宠溺。 皇帝也是人，他享受权势在手的快乐，但是也希望有人真心对他，后宫前朝所有人对他都是恭敬十足，亲近少有。 他就稀罕兰惜偶尔的小性子。 淑妃对他也使小性子，但是不知进退，稍微宠爱几分就不知分寸了，反正在皇帝眼里，只有自己的贵妃对他最好，毕竟他还是一个普通皇子的时候贵妃就愿意在太子面前护着他。 “爱妃说的什么话，朕宠你自然是爱你，跟你能不能生有什么关系？罢了罢了，以后朕再不说这话了，若爱妃真的生不出也没事，等哪个小嫔妃怀孕，生下来抱在你宫里养也是一样的。” 夺人子嗣，兰惜还没这么缺德。 但是这种没影的事情，兰惜自然不会因此跟皇帝起争执，只是顺从地环住皇帝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还是陛下对我好！” “朕对爱妃好，那爱妃要怎么回报朕？” “陛下想怎么回......啊——”身下突然腾空，猝不及防，兰惜叫了一声，赶紧双手紧紧抱住皇帝，惹得皇帝又笑了一声。 不过多时，兰惜感觉自己一个失重，摔在床上，床上铺了厚厚的被子，倒是不痛，比较痛的是皇帝轻咬耳垂的感觉。 翻云覆雨间，兰惜有点恼怒，今晚又要听呼噜声了。 第41章 给姐妹们买头面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打在房檐上，很有几分动听，再顺着琉璃瓦滴在廊檐上，一大早就有小宫女顺着房廊扫水，发出刷刷的声音。 石榴去叫兰惜的时候她整个人蜷缩着，死死抱着被子，冷得瑟瑟发抖，被子则被她裹成一团抱在怀里。 娘娘这睡姿也是没谁了，她轻声叫醒兰惜，“娘娘，今日还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三日一请安，已经是皇后娘娘仁善了。 “好冷啊，是下雪了？”兰惜边配合石榴穿衣服，边问道。 石榴将最厚的外披给她披上，摇头，“倒是还没下雪，不过昨夜突然下了暴雨，如今也阴雨绵绵的，不见停歇。” 说着还挺羡慕，“娘娘睡眠挺好，昨日那般大的雷声都没有听见。” 兰惜恼怒不语。 哪里是她睡眠好，是赵政和那狗东西能折腾，本来走了一天路就够累了，他再那么一折腾，别说隔着房子的雷声了，连他的呼噜声都没听见。 “陛下还在等着娘娘用早膳呢，娘娘可得快些。”穿好衣服，香梨帮着梳妆，她手艺好，很快就好了，兰惜走出去的时候皇帝还没动筷子。 兰惜坐在皇帝身边，皇帝看她哈欠连天的样子，道： “朕看你干脆告假算了，这天气，阴雨绵绵的，等下着了风寒。” 兰惜不理他这话，给他夹了一个精致的虾饺。 后宫能请安的高位嫔妃少，少一个都很明显，本来请安就变少了，这一下点雨就告假算怎么回事？ 两人吃完，皇帝又一次道：“要不朕让人去给你告假？” “陛下，这有轿子呢，淋不着，您赶紧去上朝吧，对了，昨日出宫给您买了个小玩意儿，让御医看过无事后陛下留着玩。” 皇帝今天上的不是大朝会，大朝会五天一次，所有的有资格的朝臣都要参会，小朝会三天一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参与的，还有每天见面的内阁要臣。 说起来皇帝也挺忙的，天天都有人要见，都有奏折要批。 “朕还有礼物？”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陛下啊！”兰惜话落，石榴已经拿了一个盒子递给于多鱼了。 等皇帝走了石榴才犹豫道：“娘娘将给各位娘娘们买东西送的搭头给陛下不太好吧？” 兰惜无所谓道：“物尽其用，避免浪费了。” 景仁宫里，兰惜到的时候良妃和江嫔还没到，她总算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了，皇后娘娘也还没出来。 淑妃正缠着贤妃说宫外的事情，三句话就来一句酸溜溜的“还是贤妃姐姐命好，能出宫玩耍，不像我，只能孤独地在宫里”，让贤妃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见兰惜进来贤妃像是找到救星一样，赶紧起身行礼，“贵妃娘娘安好！” 平时兰惜按照年纪大小叫她们姐姐妹妹，但是兰惜是贵妃，品阶比她们高，遇到她们都是要行礼的。 兰惜叫她们起来，看到淑妃哀怨的眼神，感觉浑身发麻，问道：“这是怎么了？” 贤妃道：“淑妃妹妹说自己命不好，不能出宫，只能孤独地待在宫里。” 兰惜：“……” “命不好？那下次到淑妃姐姐出宫的时候淑妃姐姐也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淑妃立刻激动道。 兰惜：“姐姐尽管把出宫的事情挂嘴边，被陛下知道后万一陛下不准，大家一起待在宫里四目相对。” 淑妃立刻捂住嘴，眼神像是受惊的小鹿。 “我再也不提了。” “昨日不是让人给姐姐送了宫外的小食吗，姐姐还这般不满？”昨天兰惜特意买了糖葫芦、烧饼、糖炒栗子这些小食，皇后、良妃、淑妃、江嫔那里各送了一份。 皇帝后宫还有两位宝林，皇贵妃时期坏了身子，平时跟隐形人一样，连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正说着江嫔进来，将披风递给宫人，瞧见兰惜眼睛就亮了，连忙走上来给几人请安，随即感谢兰惜特意带的小食。 “嫔妾觉着那羊肉烧饼很是好吃，昨晚和厨娘研究了一下，味道像个七八成，下次贵妃娘娘想吃了尽管来轩宇殿。” “哟，只叫贵妃，感情我和贤妃姐姐都是摆设，白瞎了我宫里赏月的交情。”淑妃立刻又不满了，白眼翻上天。 江嫔赶紧道：“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若想吃也尽管来，嫔妾是想着怕您二人不爱吃。” “谁说我不爱？等会儿我就去你宫里。”淑妃道。 淑妃这人，爱攀比小气得紧，但是也好哄，顺着说两句就好了，也不怎么为难人，属于是嘴硬心软的。 正说着皇后来了，她今日穿的是海棠色的齐胸襦裙，上以金线绣着凤凰团纹，凤凰的眼睛以黑曜石点缀，尾巴上九颗红宝石彰显贵气。 头发梳了个牡丹鬓，中以宝石点缀，显得她温柔中带着气派。 兰惜跟着几人行礼，等皇后说起才起来坐下。 良妃的位置始终空着，皇后提了一句，“昨夜大雨骤来，良妃身子本来就不好，半夜高热叫了太医，本宫免了她今日请安了。” 这算是交代了良妃为何不来，说完又点兰惜的名字，“贵妃妹妹送的小食我很喜欢。” 随即又看向众人，“姐妹们能如此和睦，本宫很是欣慰。” 说着又对兰惜投去赞赏的眼神。 好不容易皇贵妃废了，宫里那一茬的妃嫔死得死，伤得伤，没几个爱斗的，即便小气如淑妃，平时嘴碎了点，但是坏事是不怎么干的，贵妃进宫受宠，又是皇帝的心头肉，皇后是最怕贵妃挑起争端的，幸好贵妃也是个好的。 兰惜可不知道皇后所想，她粲然一笑，“随手所买，娘娘喜欢就好，嫔妾还买了些首饰，诸位姐妹一人一套，虽然宫外的手艺比不上宫里的，但是戴个新奇也不错。” 兰惜话落，得了皇后允许，石榴和香梨将盒子给各位娘娘身后的宫女。 淑妃第一个打开盒子，是一套桃花样式的头面，有一个花钿，两对钗子，四个华胜，一个梳子，一对耳环。 流光溢彩，灼人眼球。 第42章 皇帝的礼物 兰惜选的所有人的都是一样的，价格也大差不差，就是图案不同。淑妃的是桃花样式的，贤妃的是桂花样式，良妃的是梅花样式，江嫔的是百合样式，皇后的是牡丹样式。 皇后也是爱不释手的，称赞道：“虽说比不上宫中的手艺，但是这巧思倒是别具一格，难为贵妃出宫还想着我们，小食好吃，首饰别具一格。” 兰惜：“皇后娘娘和姐妹们喜欢就好。” “良妃那里你让人给她送去吧，大概她看到心里也会高兴一点。” “等会儿嫔妾亲自给良妃姐姐送去，正好也陪她说说话。” “唉，良妃这身子真是没有办法，一年四季那补药从不间断，依旧不能根治。”说起良妃皇后眉目间也有点轻愁。 连一向爱唱反调的淑妃也不顶嘴了，反而安慰皇后道：“这有什么办法，她那是打娘胎里面带来的病，皇后娘娘已经诸多照拂了，表哥也一向待她宽厚，叮嘱御医百般上心，满太医院都没有办法的事。” 兰惜对这些并不了解，只能沉默着听，不过皇后和淑妃也没有多说什么，随便提了两句话题又变到再过一个月皇帝的万圣节上，只是气氛再不复之前的轻松。 江嫔好奇道：“贵妃姐姐打算送陛下什么东西啊？” 兰惜有意打破沉闷的气氛，故意逗弄江嫔： “怎么，打听我准备的寿礼提前去讨好陛下？” 淑妃跟着道：“没看出来江嫔这小妮子心眼这么多，兰贵妃你可得长长心眼，等下被卖掉咯。” 两人一唱一和让江嫔急了，赶紧摆手，“我、我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江嫔根本没听出来两人话中的促狭，还以为兰惜和淑妃误会了她的意思，急得冒汗，贤妃在旁边看着也露出一丝笑意。 还是皇后仁善，打断了两人，“你俩可消停些吧，江嫔年纪小，看不出你们的那些花花肠子，别整天欺负她。” 贴心的话语得到江嫔感激的眼神。 “从前后宫满是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没想到如今后宫竟然如此和谐，嫔妾也是有福气才能遇到。”贤妃有感而发。 可惜淑妃惯是会拆台的，立刻接话道：“如此和谐的后宫可不久了，姐姐还是好好享受吧。” 一句话让原本和缓了一些的氛围又冻上了。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淑妃说的是实话，等翻过年三月陛下选秀，后宫必然会进很多女子，到时候又有得斗了。 兰惜没经过皇贵妃时期，进宫这么久大家都挺好的，各有各的脾性，但是大面上都很好，可是她看过不少宫斗剧，知道宫斗是多残忍。 这也是她不愿意生孩子的缘故，她自觉自己没那个心计和心力和别人斗。 “罢了，到时候尽量选些心性好的女子吧。”皇后幽幽叹一口气，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人心难测，就算一开始心性好，被皇宫的富贵权势迷了眼，原本柔弱如小白兔的女子最后都会变成山上吃人的猛虎。 或许是今日的天气太冷了，弄得人心也跟着冷，景仁宫里几次气氛沉闷，大家也没了聚的想法了，喝了一杯茶后各自就散了。 小雨没停，斜斜的自天空而下，像是美人垂泪，无声无息却刺骨，迎面的雨水打在兰惜脸上，兰惜瑟缩了一下。 石榴和香梨赶紧护着兰惜上轿子，正准备走，身后贤妃追来，她走得太快，身后的宫女都没追上她，身上不可避免沾上了雨水，她却顾不上，钻进了兰惜的轿子里。 兰惜被吓了一跳，“这是......” 贤妃：“找你说点事。” 贤妃的交泰宫和良妃的坤宇宫有一段路是重合的，轿子缓缓起来，随即向前，兰惜看着贤妃眼神很是诡异。 贤妃后背发凉，“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辛苦今抬轿子的了，回去得多打赏点。” 贤妃：“......” 兰惜：“没事儿，贤妃姐姐有事就说吧。” 贤妃：“也没什么，就是你和兰四公子说的那什么计划书，我不太懂。” 昨日在回宫的路上，兰惜就将写计划书一事交给贤妃了，至于她，兰惜只想偶尔动动嘴，剩下的就交给专业的人吧，她出出主意还行，至于其他的，她真的比不上贤妃的。 “所谓计划书就是将你开店的优势、预计能赚的银子......” 细雨朦胧下，华丽的轿撵中，兰惜清脆的声音被轿撵阻挡，一部分传到贤妃耳中，一部分消散在烟雨中。 太极宫里，送走最后一个大臣，于多鱼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猛灌一口，再塞了几个点心，总算不肚子空空了。 这一早上到现在他才喝到这么一口热茶，那些个大臣真是没完没了的，他在皇帝身边要递这个递那个，如厕都是憋着的。 刚吃完一碟点心，里面皇帝又在叫了。 有时候于多鱼觉得自己这个陛下的内侍总管还不如底下的那些小太监舒服，但是让他真当小太监他也是不愿意的。 当小太监可以偷懒，但是也命贱，皇帝的内侍总管最起码除了陛下，没人敢打杀他。 于多鱼揉了把僵硬的脸小跑进去，“陛下有何吩咐？” “早晨贵妃送朕的礼物呢？拿出来朕瞧瞧。” 于多鱼应了一声，赶紧去拿过来，陛下的内侍总管除了得挨饿，还得记性好，就比如这时候，要是找半天没找出来，陛下就该不耐烦了。 于多鱼将盒子放在御案上，刚想打开，被皇帝拦住了，“朕自己来。” 那是一个比皇帝巴掌大的盒子，上面用蓝色的绸缎打了一个好看的结，绸缎很丝滑，皇帝手拉住其中一根，轻轻一个用力，带子就散开了。 打开外面的一层绸缎面，露出里面的木盒子，木盒子上有云纹浮雕，木料是很普通的料子，染成了白色，皇帝手上一个用力，盒子就被推出来了。 盒子里面有一层白色绸缎面，上面躺着一根墨玉簪，被白色绸缎一衬托，黑得发亮，顶端雕刻着三朵云纹。 第43章 去看良妃 于多鱼在皇帝旁边将簪子瞧了个分明，跟着皇帝多了，好东西瞧多了也能分辨出一二，贵妃送的这个墨玉簪不能说不值钱，对于一般人来讲那是买不起的。 但是对于皇室来讲，品质就很一般了，别说皇室，怕是那些侯府公子都不一定瞧得上，但是皇帝拿着簪子反复打量，眼中的笑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很满意了。 于是在皇帝问簪子如何的时候，于多鱼昧着良心夸赞： “贵妃娘娘的眼光是好的，虽说这玉品质一般，但是这雕工是极高的，这寥寥几笔就将祥云雕刻得活灵活现，很是简洁大方。” 皇帝笑着道：“玉的品质这是没办法的，好东西都在皇宫了，民间的玉大概也就这个品质了，难得的是贵妃的心，出去一趟还惦记着朕，特意为朕选了簪子。” 皇帝嘴角上扬的笑怎么都压不住，“你瞧瞧其他人，谁出宫想着给朕带东西了？还是贵妃有心，别以为朕不知道她们一个个私下抱怨朕宠贵妃，就贵妃这份心胜过她们所有人，朕宠贵妃那也是贵妃可人疼。” 于多鱼心想，别的妃嫔也没有出宫的机会啊，但是这话他是不敢说的，顺着皇帝的话道： “是是是，陛下慧眼独具，贵妃娘娘对陛下情深意重，陛下还小的时候贵妃娘娘为了陛下都敢砸先太子泥巴了。” 先太子在皇宫从来不是一个禁忌，因为先太子是被另外的皇子害死的，跟皇帝无关，也正是因此，被查出来，其他皇子参与谋害先太子，先皇后为了给先太子报仇，一怒之下，将陛下记在自己名下，皇帝名正言顺登基。 所以于多鱼才敢提起太子。 皇帝果然陷入回忆，最后道：“那时候太子皇兄是中宫嫡子，很是风光，朕母族不显，母后也不爱争权夺势，要不是太子皇兄遭遇不幸，朕也不会坐上皇位。” “可见陛下才是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皇帝笑笑，不置可否。 “你去库房选点首饰给贵妃送去。” 于多鱼刚要走，皇帝又叫住了他，叮嘱道：“选点好的，别用那些普通的敷衍贵妃。” 皇帝的库房里就没有普通的东西，但是皇帝特别强调了，那只能是更好的，于多鱼心里有数了，陛下库房有一套红宝石石榴头面很合适，红色衬托贵妃，上好的红宝石，石榴寓意多子多福，他不禁感慨贵妃这买卖划算。 一根最多一百两的东西换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兰惜可不知道一个赠品转手送给皇帝还有这好处，要是知道的话她高低再送一点，此刻她刚到良妃宫门口。 至于贤妃，在岔路口的时候已经和她分开了，现在估计刚好赶回宫里去写计划书。 兰惜坐在坤宇宫的正殿里，捧着热茶小口喝着，等了一会儿良妃才出来。 她穿的一身素白常服，头发没有复杂的盘着，只用了简单的钗子固定住头发，脸上和唇上稍微上了点妆，整个人依旧显得很是病弱。 看到兰惜她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是我慢待了，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兰惜有点无奈，“良妃姐姐这样客气可见心里还是把我当外人。” 说着她适当递用帕子捂住眼睛，做出一副委屈和一腔痴情错付的感觉，倒是惹得良妃愧疚了。 “我、我不是，唉，是我不对，杳杳可别恼。”良妃解释了几句，最后放弃了。 本来也是她自己想多了，虽然一开始觉得兰惜和她有缘，最后还是觉得是兰惜毕竟是贵妃，她应该敬着，没想到兰惜是真拿她当姐姐。 倒是显得良妃自己小肚鸡肠了。 听到一声杳杳兰惜才满意道：“这才对，咱们姊妹之间，本就不该太过客气，平白显得生疏了。” 良妃赶紧点头。 兰惜看她即便点了胭脂也遮掩不住的病气，叹息道：“姐姐可得顾好身体。” 良妃笑起来一双眼睛多了几分生气，她无奈道：“哪里是我不顾身体，只是生来体弱。” 见兰惜不赞同的眼神，她解释道：“如今在宫里养了多年已经好多了，今日还能起来和你坐着说话，我刚进宫的时候一到冬日连床都下不来。” 良妃这个病御医也说不出什么，只说是在娘胎就伤着了，只能慢慢补养。 兰惜也帮不上忙，她上辈子就是个演戏的，医学方面一窍不通。 “或许是太无聊了，今日也给姐姐瞧点新奇的，看看宫外面的首饰，说不定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人也跟着精神了，病自然就好了。” 兰惜话落，石榴将首饰匣子递给良妃的婢女落英。 落英捧到良妃面前，良妃打开，一套红宝石雕刻的梅花头面，很是漂亮，她仔细看了，虽然做工比不上宫里，但是也很好看，重点是她很喜欢。 良妃连笑都带着无力，但是眼神倒是熠熠生辉，诚心道：“谢谢杳杳妹妹，我很喜欢。” 兰惜不好意思道：“出宫随手买的，姐妹们每人一套。” 良妃好奇道：“陛下呢？妹妹可有给陛下送了？” 兰惜有一丝心虚，但是没表现出来，自然道：“自然买了。” 墨玉簪怎么了，虽然没花钱，但是那也是她买的多了才送的，单拎出去卖也是要一百二十两银子的。 “真羡慕妹妹可以出宫，宫外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若是妹妹没事，可否给我讲讲？” 兰惜自然不会拒绝，这古代又不能追剧，能跟良妃聊天消磨时间也挺好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就讲了她出去做了什么，讲到她让兰贺买铺子的事情，良妃诧异道：“买铺子作甚？” “淑妃姐姐的刺绣那么好，不能传遍天下岂不是明珠蒙尘？开个铺子卖绣品，招几个绣娘，淑妃姐姐指点一二，肯定好卖。 还有江嫔妹妹，每天研究出的那些美食，若是只能在皇宫流传，不免可惜，给她开个点心铺子，让她一展所长。不好吗？” 第44章 良妃写的故事 不好？怎么会不好？是太好了。 良妃眼中的羡慕被兰惜瞧了个分明。 兰惜道：“姐姐不必羡慕，说不定哪日姐姐的才学也能为天下人敬佩。” 这话良妃不信，但是不影响她听得高兴。 说着兰惜又说的去茶楼听说书，很是嫌弃，无语至极。 “姐姐不知道，那这个话本尽写那些穷书生被公主或许大家闺秀看上的离奇事。 若是书生有才，自然能高中，怎会一直落魄？堂堂公主和世家小姐，什么美男子和才高八斗之人没见过，瞧得上那些个落魄书生？ 那些个穷书生再学富五车比得上百年大族的世家底蕴？” 不是兰惜瞧不上那些落魄书生，瞧不起普通百姓，是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和世家差距真的很大。 就拿科举一事来说，看似公平，但是在策论一题，普通百姓是断断比不过世家子弟的，也不是绝对，但是九成九如此。 概因书籍珍贵，普通百姓家藏书甚少，世家不同，藏书众多，高门子弟从小看过的书，很多书名，普通百姓可能都没有听过。 也有学子在书铺看书，但是还是那句话，书铺里流出的书都是很普通的，真正的好书在世家的藏书阁。 不轻易流传出去，只有特别交好的人家才会给一本拓本。 兰惜脸上的不理解太过明显，惹得良妃轻笑，“这些话本大多都是些落魄书生写的，自然会有些痴人说梦，说到话本，我这几日闲来无事也写了一点，妹妹若喜欢也可以看看，就是写得不好，妹妹别见笑。” 良妃也是鼓足了勇气说出来的，还是因为写话本这件事是兰惜提出来她才写的。 兰惜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良妃脸一下子红了，尴尬道：“我知道我写得不好，妹妹若是不喜欢……” “不！”兰惜大声打断她，“不不不，我只是惊讶姐姐竟然真的听进去我的话。” 兰惜满眼激动，迫不及待道：“姐姐写的在哪？我想看，现在就想看。” 她着急期待的样子不似作假，良妃心里安稳了些，引着她往书房去。 良妃的书房跟兰惜的布局差不多，只是软榻多了厚厚的毯子，还多了一股药味，带着淡淡的清苦，并不难闻。 书桌上放了厚厚的纸张，上面有墨迹，大概就是良妃写的故事了。 良妃将一沓纸张整理好给兰惜，贴心道：“榻上的毯子是新换的，我还没睡过，妹妹可以躺着看。” 话落，兰惜不客气地蹬掉鞋钻进去，还对着良妃招手，“姐姐一起躺？” 良妃一到冬日不爱出门，因为怕过了病气给别人，时下的人也认为和生病的人接触多了会容易生病，有点忌讳。 不想看到别人嫌弃的眼神，所以良妃一向自觉跟人家保持距离，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她生病时主动靠近她。 良妃认真看了看，确定兰惜眼中真的没有嫌弃才慢条斯理地脱掉鞋子躺在兰惜身侧。 两人靠得近，毯子里很快暖和了起来。 屋里点着香，瑞金兽纹香炉里，燃香袅袅升起，窗外斜斜下着细雨，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 两人是面对着的，良妃近距离地看兰惜的脸，真的是白嫩细腻。 每次见面瞧着兰贵妃都觉得她白，皮肤也好，良妃还寻思她用的哪款胭脂水粉，打算问问，如今看了才知道，兰惜竟然没擦粉，就点了个口脂，即便如此，皮肤依旧莹白如玉。 有些人真真就是上天精心雕刻的，而有些人就是随手挥就的小泥点子。 兰惜察觉到良妃的打量了，但是她沉浸在故事里面难以自拔。 从胎穿到如今，她每天就是看话本打发时间，毫不夸张的说书铺稍微有点人气的话本都被她追完了，看来看去就是那些套路，越看越恶心，到兰惜十岁的时候她都开始改看史书名人传策论诗词这些书了。 不是想当个才女，是话本千篇一律看麻木了。 良妃写的这个话本真的很不一样，讲的是一个世家女子喜爱舞刀弄棒却被家里压着读书，文武双全，被家里人逼着嫁给高官成亲时，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故事。 一开始画风还算正常，到女主身上钱用完，接一些江湖人物赚钱的时候逐渐画风扭曲。 就比如，青山派的公子和万封门的小姐是自小定下的婚约，结果青山派的公子看上女主，万封门的小姐肯定不乐意了，觉得是女主勾引了自己的未婚夫，带着门派弟子来找茬。 青山派的公子正巧在拦着女主说话，万封门的小姐见状更生气了，大骂女主。 女主反手将青山派的公子和小姐绑了，押着人家拜堂成亲，最后被两个门派的公子小姐一起下令追杀，路上遇到江湖盛传的大魔头，被大魔头救了。 女主问大魔头想要她怎么报答，大魔头打量她饶有姿色，一看就不是江湖儿女的样子，浑身都是书卷气，和江湖上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浑然不同，一时意动。 “嗯？”兰惜看着空了的手，发出一声疑问，“没了？” 良妃不好意思道：“我身子不好，每日只能写一点，暂时只写了这么些。” 兰惜瞬间抓心挠肝的，这不就相当于追连载小说追到关键时刻吗？不同的是小说作者就在兰惜身边。 兰惜追问道：“那个大魔头想要什么报答？他不会看上女主了吧？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色中饿鬼，裤裆连着大脑，肯定要让女主以身相许。” 一激动下兰惜说话粗俗了一点，惹得良妃瞪大眼睛，没想到文文弱弱的兰贵妃还会说这等粗鄙之语。 兰惜浑然不觉，撒娇求下文：“好姐姐，你就跟我说说吧，女主到底会不会嫁给大魔头？大魔头会是主角的夫君吗？” 她一撒娇的时候声音就变得软软糯糯的，桃花眼全伸看着人，里面像是盛满了深情，似乎眼中心中只有你一样。 这样子让良妃难以招架，自然将接下来的剧情都透了个完完全全。 第45章 想要卷宗 细雨连绵中，兰惜侧躺着，灿若星辰的眼中很是震惊，红润的唇微微轻启，半天回不过神来，许久才喃喃出声： “所、所以大魔头拥有一颗好学的心，让女主教他读书考科举？” 良妃眸中带笑，“怎么样？这个设定可以吗？” 大魔头在女主的帮助下考上举人，外放做县令，女主成了他的师爷，两人一起探案，案子越查越大，最终查出贪官和江湖人勾结，打家劫舍、贩卖私盐，拐卖百姓，私挖铁矿，企图造反，被女主和大魔头告到皇帝面前。 江湖、朝堂、权谋、义气，通通都写进了话本。 兰惜激动道：“太可以了！我就知道姐姐写的话本必然不会如同街巷的千篇一律！” 兰惜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大结局，催促良妃：“姐姐可得快点好起来，快点写话本，我可想看了。” 良妃眉间含笑，却又带着一抹为难，“我身体不好是一回事，还有一件事，我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我毕竟没探过案，写到查案一事怕写不好。” 兰惜眼珠子一转，笑了，“若论探案，京淄衙门和大理寺那些案卷一堆堆的，姐姐若能看看这些案卷，必然有所领悟。” 良妃先是一喜，随后又面露为难，“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怎么能拿到这些案卷？” 为了追小说，兰惜也是拼了，“姐姐别急，等我试试能不能拿到这些卷宗。” 良妃闻言大喜，是呀，她拿不到不代表兰惜拿不到，兰惜可是陛下的心尖尖，说不定真能拿到卷宗。 困苦自己的烦恼算有了眉头，良妃精神都好多了。 为了能追小说，走之前兰惜还亲自示范了一套健身操给良妃看，让良妃每天练几遍。 兰惜道：“我也不知管不管用，但是练练对姐姐各方面都是好的，反正没坏处。” 良妃自己跟着练了一遍，出了一身汗，但是感觉浑身舒畅，即便兰惜不叮嘱她也愿意练下去的。 从良妃处回到景泰宫，石榴和香梨伺候兰惜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下着小雨，天冷，石榴去小厨房端了一碗燕窝，兰惜吃完燕窝就窝在用香熏好的温暖的东暖阁中。 香梨看她翻来覆去，明明想要睡个晌觉却一直睁着眼睛，有点无奈道： “娘娘，您究竟睡不睡？” 她和石榴自小跟着兰惜长大，所以多了些别人没有的亲昵，私下的时候没那么多讲究。 兰惜乖巧地躺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白嫩漂亮的小脸，眼睛水汪汪的，谁看了心都会不由自主变得柔软。 “我睡不着。” “娘娘是在想卷宗的事情？”石榴一向细心，能猜到不足为奇。 兰惜点头。 “我在想怎么跟陛下说。” 卷宗毕竟涉及到前朝，皇帝虽然宠她，但是她毕竟是后妃，贸然要卷宗似乎不太好，但是她是真的想看良妃还没有写完的情节。 古代真的太无趣了，她不像江嫔还有一个研究美食的爱好。 她上辈子就是个演戏的，总不能去戏班子当个角儿吧？别说皇帝，她亲爹第一个冲出来打死她。 在古代，戏子也就比娼妓好那么一点而已。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看话本，可是古代的话本看多了她感觉自己要乳腺癌了，逼得她一个不求上进的人都该去看史书兵书了，可见古代话本有多难看。 难得遇到一个好看的，她恨不得为良妃扫清前面的所有障碍。 香梨无奈道：“我看娘娘就是想多了，您直接跟陛下说就好了，您又不是用来做什么坏事。即便陛下不愿意给也不会责怪娘娘的。” 石榴赞同道：“就如香梨说的，您更出格的事情都做了，陛下也没有怪您啊！” 比起要令牌出宫，要个卷宗真没什么，最多就是不给。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兰惜说通了，兰惜好笑道： “我这是想岔了。” 就像两人说的，最多就是赵政和不允而已。 “行了，你俩出去也休息休息吧，等晚上陛下来我再跟他说。” 想通之后兰惜瞬间觉得困倦袭来，每次到请安的日子都要早起，她是睡惯懒觉的，每次回来都觉得困，再加上昨天出宫，本就劳累，现在更困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伴随着雨打石板的声音，兰惜渐渐闭上眼睛，呼吸平缓。 石榴中途轻轻进来看了一眼，见兰惜熟睡就出去了。 她和香梨一个管着兰惜的库房，一个管着景泰宫的宫女太监，平时事情并不少，香梨事情多，她也多。 兰惜虽说叫她们去休息，但是她们自己也不能放心去休息。 就比如现在，香梨要去给底下的人紧紧皮，免得谁做出连累主子的事情，石榴自己则是要去库房看看，对一下库房的东西，看看有没有缺漏损坏的，贵重的东西要怎么维护，现在阴雨天，有没有东西发霉，哪些东西出太阳了要及时晾晒。 正忙碌着，底下的小宫女叫她和香梨，说是陛下身边的于内侍来了。 两人赶紧迎出去，于多鱼笑得像是弥勒佛，两人行礼，“于内侍安好！” 于多鱼赶紧避开一半身体，这俩可是自小陪伴贵妃的，贵妃受宠，他自然不敢拿架子。 “两位姑娘多礼，陛下收到娘娘的簪子很是高兴，让奴才来给娘娘送点东西。” 石榴赶紧道：“娘娘在歇晌，于内侍稍等，奴婢这就去叫娘娘。” 于多鱼赶紧拦住她：“哎哟喂，石榴姑娘留步，这就送给东西，娘娘既然歇晌就不必打扰了，娘娘醒来说一声就好了。” “是是是，等娘娘醒来必然亲自感谢陛下的圣恩！” 石榴接过匣子，紫檀木的匣子，上面镶嵌着细碎的各色宝石，光看匣子就是好东西。 于多鱼道：“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香梨赶紧道：“我送于公公。” 一边上去一边往于多鱼袖子里塞荷包，于多鱼可不敢要： “陛下的吩咐，我可不敢居功，再说了，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这兰贵妃这里不说天天见，但是也是三天两头见，难不成每次都收荷包？他还没找死到这种地步。 香梨坚持送了，道：“下次自然就不会了，这次情况特殊，娘娘在歇息，烦劳公公告诉陛下，我们娘娘心里感激陛下。” 第46章 离失宠不远? 景泰宫里因为兰惜这个主子在睡觉，宫人都很安静，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除了皇帝身边的于内侍来送陛下的赏赐吵了那么一小会儿，剩下的都掩盖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了。 或许是下雨天真的很助眠，兰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沉，还是因为肚子饿了才醒来的。 一睁眼，尽是黑暗。 兰惜碰了一下手边的铃铛，静静等了一会儿，听到推门的声音，随即是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亮起了烛火。 石榴点亮灯盏，将手中的火折子灭掉放在旁边，迎上去。 “娘娘您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沉，如今都天黑了，等下晚上估计睡不安稳了。” 兰惜张嘴想说话，喉咙一阵干涩，“口渴。” 石榴赶紧倒了茶水，喝完一杯茶兰惜才道：“有点饿。” 石榴：“刚听到铃，香梨已经叫人上菜了，娘娘收拾一下再去吃还是直接去？” “陛下来吗？” “雨越发大了，前头有人来传陛下的话，说陛下今日歇在太极宫了。” 歇在太极宫那就是不进后宫了。兰惜点头，“既如此，直接出去吧。” 反正也没人看，皇帝不来整个景泰宫她最大，谁敢说她？ 睡太久了，浑身发软，缓了一下兰惜才起来，石榴给她披了一件不怎么厚的大氅，“下雨天寒，娘娘刚睡起来，披个大氅，省的风寒。” 兰惜一人的话一般就是十二道菜，包括了汤品和糕点，每道菜分量也不多，就一个小盘子，很是精致，如果真像普通人家的一盘菜那么多，未免浪费。 香梨现在一边，道：“想着这会儿晚了，所以多拿了一份海鲜粥，娘娘看是喝粥还是吃饭？” 吃饭的话睡觉的时候不好消化，兰惜道：“粥。” 香梨将粥放她前面，饭撤了下去。 兰惜一边吃饭，一边惦记案卷的事情，平时没事的时候赵政和那厮老是往她景泰宫跑，如今有正事的时候他又不来了。 虽然知道是大雨天不好出行，兰惜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痛快。 不过这不痛快却没有影响她的食欲，喝完一碗海鲜粥，菜也吃了不少，撤掉剩菜，香梨在给兰惜按摩。 兰惜正享受，有人来通传，交泰宫的云秀姑娘来了。 石榴疑惑道：“这么晚了，又是大雨瓢泼的，贤妃娘娘身边的人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兰惜也想不到，“让人来就知道什么事了。” 云秀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宫女，两人作伴，免得天黑害怕。 虽然是撑伞来的，但是这个鬼天气，这么大的雨，伞也是挡了上半身挡不了下半身的，两人裙摆和绣鞋都湿完了。 云秀正要开口，兰惜皱着眉头叫石榴：“拿两套干净的衣服鞋袜，让她们先换了衣服再来回话。” 云秀一愣，却还是听话的带着小宫女跟着石榴去换衣服了。 等她们换好回来，又有人递上了姜汤。 兰惜歪在交花椅上：“刚从厨房端来的，喝了再说，等下风寒了。” 辣口的姜汤下去，掩盖了云秀眼中复杂的情绪。 等两人喝完了姜汤，兰惜才示意云秀说话。 云秀从怀中掏出一沓纸，笑着道：“我们娘娘一整日都在写什么计划书，刚写好，迫不及待就让奴婢给娘娘送来了，说是问问您的意见，可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这么快！”兰惜惊讶道。 没想到是这件事，兰惜以为贤妃至少要两三日才能写好。 石榴接过去呈给兰惜，兰惜迫不及待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惊讶，心里感慨，是她小看贤妃了，真是一点就透。 要是在现代，肯定也是个有名的企业家。 将东西收起来，兰惜才道：“行，我收下了，回去跟你们娘娘说写得很好，没什么要改的地方。” 贤妃考虑得很周全，大概跟她外祖家是商户的原因有关吧，听说她小时候在外祖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云秀屈膝行礼刚准备离开，兰惜又叫住了她，“回去跟你们娘娘说，以后下雨天这么晚不是什么急事就等着天亮再派人来，不安全。” 倒不是说宫里不安全，是怕天黑又下雨，宫人容易踩滑或者受凉。 宫人要是风寒是不能伺候主子的，又没有太医给治病，只能自己熬着，熬过去了主子还记着你，你就回主子身边伺候。 熬不过去就一床破席子，熬过去或者主子记不得你了，被人顶替了位置，只能去干苦役了。 总之宫人命贱，兰惜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至少不要因为她而让人落到那种地步。 云秀神色复杂地盯着地面上兰惜的绣鞋，上面的珍珠在昏暗的烛火中莹莹发亮，如兰贵妃这个人一样美好。 “是，贵妃娘娘！” 下午果然是睡太久了，兰惜迟迟没有困意，拉着石榴和香梨轮番玩翻花绳，见两人困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让两人去休息，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此时心里就有点遗憾，要是有麻将的话，让香梨她们陪着打麻将，她们肯定不会困。 打麻将的人是不用睡觉的。 她想着，改天怎么暗示江嫔弄副麻将出来耍耍。 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于是又睡晚了，结果就是又起晚了，幸好也不用去景仁宫请安。 此时兰惜又感激皇后的仁慈了，三日一请安真是太人美心善了。 都说是夏季多雨，如今都入冬了，雨也不少，下雨天又不用请安，一整日兰惜都是窝在寝殿里，多少是有点无聊的。 无聊的时候又想到良妃写的话本，想到那些卷宗，这时候皇帝那里又说不来了，说是雨太大了。 兰惜翻了个白眼，差点以为暴雨将后宫到太极宫的路给淹了。 石榴安慰道：“或许陛下太忙了。” 兰惜：“忙？这只是男人不来看你的借口。” 香梨在旁边有点无奈道：“娘娘这话说得像是失宠了一般。” “唉，大概离失宠也不远了，陛下已经两天没来看我了。”她话说得哀怨，语气却不见多少哀怨。 第47章 请安二三事 庭院里忽然变大的雨声将兰惜的声音掩盖了，只身边的石榴和香梨听见。 石榴心里叹气一声，觉得自家主子又开始闹腾了，从前在家里是这样，太傅去看她的时候天天跟太傅斗嘴，太傅哪一日没看她，她就要哭自己早逝的亲娘了，说亲爹移情别恋了。 说她要有后娘了，有了后娘又要有后爹了，总之折腾不已，活像自己是被后娘磋磨的小白菜，就差没唱小白菜地里黄了。 如今进了宫这性子也没改，陛下来的时候她百般嫌弃，如今不过因为暴雨不来就开始说些失宠的话。 陛下昨日早上才离开的景泰宫，下午还送了红宝石头面，贵妃娘娘打开的时候，红宝石的那色泽，真是灿亮闪烁人眼睛。 这都算失宠，那些十天半个月不见陛下的算什么？算陌路？ “娘娘，您分明就是急着想要卷宗，偏生见不到陛下，心里烦躁，还说什么失宠，失宠的妃子敢如您这般抱怨陛下？” 香梨赞同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双标，娘娘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双标，心疼我们，所以不让我们冒着大雨去送计划书给四公子，说等雨停了再说。 如今怎么不见心疼心疼陛下？这么大的雨陛下冒雨过来非风寒不可。 陛下可是一国之君，龙体可不容损伤。” 兰惜歪着的身子坐直了，“哟哟哟，你俩还挺了解我？” 两人笑着上去，一个给兰惜捏腿，一个揉肩，“我们自小跟娘娘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娘娘了， 娘娘才不会在乎陛下的恩宠与否。” 她们娘娘虽然看着作，但是心性洒脱，真哪日失宠了也不会自怨自艾，只会关起门自己找乐子。 两人插科打诨之后兰惜急切的心情倒是缓了下来，静心看窗外的雨打在石板上泛出一圈圈的小涟漪，但是也挺美的。 连着下了三天大雨，到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雨停了。 一早起来看雨停兰惜才派人将贤妃写的计划书让人送去兰府给兰贺。 雨后的天气带着掀翻的泥土的土腥味，因为乘坐轿辇，兰惜得以全身不沾染泥渍，石榴就不一样了，即便小心提着裙摆，依旧溅上了不少污泥。 其实宫里的路比起宫外好了不止一个度，但是终究还是会有泥土的，别说古代了，即便是现在的沥青路都会有灰尘污泥呢。 到了皇后的景仁宫，贤妃她们都到了，皇后还没有出来，兰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贤妃投来期待的目光，良妃紧随其后。 淑妃狐疑地看着三人，不满道：“你们仨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兰惜无辜耸肩，“没有啊，你想多了。” 淑妃总感觉她们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她还想再问，兰惜已经和江嫔说上话了。 “这几日下大雨，哪里都不能去，无趣死了。” 江嫔深有感触，虽说她爱研究美食，但是也不是时刻都在研究美食啊，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厨房吧？ 再说了，她大多时候都是动嘴，做的事情自然有小厨房的人做。 按理说妃位以上的才有资格设置小厨房，但是当今陛下妃嫔不多，加上江嫔爱研究美食，所以皇后请示陛下后头一点，江嫔也有了小厨房。 兰惜抱怨道：“特别是白日没事干，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更无聊了，前晚我睡不着拉着石榴和香梨两个翻花绳，她俩都困得不行，我还清醒得不得了。” 一边说着兰惜一边观察江嫔的反应，她都这么暗示了，江嫔该想到麻将了吧？再不济扑克牌也好啊！ 有时候兰惜多想和江嫔老乡认老乡啊，但是据她观察，江嫔行事单纯，性子直率，捂自己的马甲特别严实，她也暗示过，可惜江嫔一点都没怀疑她。 兰惜想自己贸然上去说自己也是穿越的，她怕吓到江嫔，因为江嫔暴露的第一时间她没有上去“认亲”，过后再去认，似乎有点不怀好意，只能慢慢来了。 江嫔见兰惜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装着渴望，她恍然大悟，兰贵妃肯定是想她能出个主意打发时间。 在兰惜期待的眼神中，江嫔脱口而出：“要是无聊，贵妃姐姐可以跳皮筋啊！” 滋啦—— 兰惜感觉自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跳什么皮筋啊，她看着像是爱运动的人吗？ 倒是淑妃很感兴趣地追着问皮筋是什么，跳皮筋又是什么意思。 江嫔迅速和淑妃谈论起来，原本的位置是左手第一个是兰惜，然后是良妃、江嫔，对面是贤妃和淑妃，但是第一次淑妃就和良妃换了位置，如今挨着江嫔，倒是方便两人聊天了。 剩下兰惜看着地面的眼神颇具遗憾。 麻将啊麻将，难不成她要自爆身份制作麻将？ 但是其实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江嫔说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身份。 她没有刻意隐藏，但是也没有主动去说，她和江嫔不一样，她是胎穿，江嫔似乎是魂穿，因为据说江嫔刚进宫时很是沉默，是封了嫔之后才变得活泼的。 而且从未听过江嫔在家中的时候做过什么美食，是进宫后才做出来的。 还在胡乱想着，皇后出来了，兰惜带头行礼，皇后柔声叫她们起来。 今日皇后穿得很是简洁，一身蓝色宫装，白色镶边，上面以银线绣了小朵小朵的团花，梳了一个堕马髻，中以金凤钗点缀，戴了一副金镶红宝石耳环，涂了口脂，稍显几分气色。 目光扫过众人肉眼可见的柔和了几分，让众人坐下喝茶，道： “几日不见，倒是有点后悔。” “嗯？娘娘说的是何话？”淑妃不解道。 “后悔让你们三日一请安啊，没见你们这两日感觉都无趣了几分，刚才出来见淑妃和江嫔聊得开心，我都跟着乐了几分。”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眼中都是笑，可见没有别的意思。 淑妃道：“江嫔在和嫔妾说跳皮筋呢，嫔妾听着有趣，正约江嫔改日来我宫里玩呢。” 第48章 让学徒给宫人看病 “难得你们活泼，想玩就玩，缺什么尽管上报到我这里，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皇后看她们的眼神中有羡慕，其实她也才二十五，要是在现代，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古代却依旧是一国之母，当起了这个身份，她就得稳重端庄。 玩乐和她是不能扯上关系的，因为她是天下女子表率，她如若耽于玩乐，天下女子有样学样，就会开始奢靡，前朝就得弹劾皇后作风奢靡了。 但是看妃嫔玩没事，妃嫔玩缺少东西皇后补全，前朝的御史只会夸皇后宽容和善，夸她端庄大度，能够善待后妃。 良妃今日的气色比往常好了几分，也跟着道：“趁着现在姐妹们玩得起来就抓紧玩吧，来年新人入宫，还不定怎么着呢。” 良妃这话说得虽然扫兴却也是事实，新入宫的宫人为了争宠，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后宫的氛围不一定轻松。 新人入宫的事情还早，倒是皇后先说了一下前朝的事情，“你们家中有兄弟准备走科举的，可以提醒一下，今年抓紧。” 兰惜对这个感兴趣，毕竟看兰贺被亲爹折磨也是她的乐趣之一，“娘娘的意思是？” “陛下有意明年开恩科，大概是嫌弃官员不得用。这几日虽说大雨，但是往年比这更大的雨都有过，偏生今年有个官员治下闹出善堂失修，垮掉砸死人的事情，死了一二个人。 原本事情不大，大雨下垮掉的房子不少，偏生这个善堂是今年夏天刚修过的。” 在大越朝，善堂就是收养一些孤儿或者没有孩子的老人的地方，当今陛下在这方面的拨款是很大方的，同时也很重视。 贤妃不解道：“敢在这上面贪污？陛下查得严，即便贪也贪不了多少啊，这是穷疯了？” 皇后叹口气道：“那个官员倒是没贪，是他的师爷贪的，说是那师爷家中有一独子，被人诱了赌博，输了五百两，不给钱就要剁掉手指，那师爷指望儿子科举，想方设法筹钱。 就是陛下查得严，没得贪，只能在木材上造假，所以这可不就出事了？ 虽说是师爷的错，但是陛下嫌弃那个官员没本事，自己的师爷都管不住。” 兰惜听得很是无语，“那师爷也是个糊涂的，都沾染上赌博的人了，还指望他科举？” 淑妃赞同道：“这要是我家兄弟，我爹得把他腿打折。” 虽说民间老是说高门子弟如何如何纨绔，但是其实高门子弟的纨绔都是有度的。 你可以豪掷千金买一幅画，但是你不能沾染赌博，你可以千金纳小妾，但是不能逛花楼，你可以当街走马遛狗，但是不能伤到百姓。 因为这些都是败家之举，一不小心甚至祸害全族。 如今的世家大族，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家族出了这种人，要不就是送到老家去，实在严重就选择病逝。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祸害全族吧？ 皇后道：“这些都是前朝的事情，跟我们也无关，我说一声就是提醒你们家中有科举的兄弟的你们提醒一下。” 这又不是透题，所以倒是没什么大事。 说完这个又闲话家常起来。 贤妃心细，见皇后身边只有垂碧，没有金嬷嬷，顺嘴问道： “怎么不见金嬷嬷？” “金嬷嬷有点咳嗽，养身体去了。”说到金嬷嬷，皇后面色还有点发愁。 金嬷嬷是她的乳母，如今身子不好，她也是担心的。 “怎么突然问起金嬷嬷了？” 贤妃叹气道：“还不是武儿那家伙，贪吃又着了凉，御医说最好能推拿一番，金嬷嬷擅长小儿推拿，所以想请嬷嬷帮他推拿一下，如今倒是不巧了。” 大皇子赵崇武是皇帝唯一的子嗣，自然尊贵。 皇后想了下道：“武儿身子要紧，让嬷嬷拿帕子遮了口鼻，再替武儿推拿，应该无碍。” 贤妃感激道：“如此多谢娘娘了。” 她不好意思道：“原本嬷嬷生着病，不好劳烦她，可是武儿也不舒坦，我这做娘的只好厚脸皮了。” 皇后不在意道：“武儿是陛下唯一的子嗣，他的身子更重要。” 淑妃她们也跟着关心大皇子的情况。 说起来，大皇子是唯一逃过刘皇贵妃毒手的孩子，对皇后她们意义总是不一样的。 低阶嫔妃不谈，死的死伤的伤，连妃位上都没讨到好。 皇后淑妃被下药、贤妃生大皇子时伤了身子，良妃小产后再不能孕，江嫔逃过一劫完全是因为她就是一小透明，不得宠，嫔位都是今年才升的。 兰惜倒是心思一动，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风寒上面。 “这天气突变，说起来我早起也有点不舒坦，早膳用了一碗粥稍微好一点。” 皇后叮嘱道：“可不能大意，回去还是叫御医瞧瞧，这要是风寒了，十天半个月才有起色。” 兰惜微微点头，顺着皇后的话道：“我倒好，身子不爽快了还能瞧太医，那些宫人，听说只能硬熬着，也是怪可怜的。” 皇后也感慨道：“也没有办法，御医都是要给主子们瞧病的。” 这都是规矩，哪能轻易改变？ 兰惜状若疑惑道：“难道没有些学徒吗？太医院不培养些徒弟，将来老太医辞官回乡，谁给我们看病？” 皇后被她说愣了。 太医院自然有培训的学徒，毕竟总不能要用人了临时天下广招吧？皇室用人那身家得查到邻居的祖宗十八代，那叫一个谨慎。 兰惜道：“若是有学徒，还不如叫他们给宫人看病，多积累些经验，医学一道，不就讲究一个经验？” 皇后迟疑：“这往年也没这个先例。” 兰惜撇嘴，“所以平时那些学徒都是纸上谈兵，到给我们瞧病的时候岂不是拿我们练手？” 淑妃想明白了瞬间跳起来：“我说我往年咳几天就吃半个月药，我看就是这些太医经验少了，就应该像贵妃妹妹说的那样，让他们给宫人看病积累经验。 哪有拿主子练手的？” 第49章 凉亭闲坐 皇后有点意动。 她本身性格也好，平时只是顾及祖宗规矩，如今想想，兰贵妃和淑妃说得挺有道理的。 如此一来，既能让那些学徒们积累经验，也能照顾一下生病的宫人们。 大概每年死去的宫人也能少些，也算是善事一桩了。 江嫔手边的糕点已经没了，正从荷包里拿了自制的猪肉脯来吃。 她大概身子还没长定，老是饿。 将嘴中的猪肉脯吞下去才道，“我觉得贵妃姐姐和淑妃姐姐说得有道理。” “可是陛下那里……”皇后顾虑的就是皇帝的想法。 良妃柔声道：“宫外的善堂就是陛下登基后才运作起来的，从前都是空有其名，想来陛下胸怀天下。 这宫外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宫里的宫人难道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 何况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想来陛下会同意。 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不同意罢了。” 其实皇帝大概会同意的，这又不是大事，若是说让太医给宫人看病，皇帝和那些宗室的人可能不愿意，觉得宫人卑贱，共用御医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用的是学徒，既能博取美名，又能让学徒积累经验，说不定学徒变太医给他们看病的时候就是能救命的。 傻子才不愿意。 皇后也是想明白这一点，道：“既然如此，改日我跟陛下说一下，看陛下如何说。” 兰惜夸赞道：“娘娘仁爱，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嫔妾三生有幸才能遇见如此善良美丽的中宫。” 兰惜有一个特点，她夸人的时候眼睛里特别真诚，星星点点的光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然后相信她说的每一句夸赞。 即便是浮夸不已的话也让人心里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 皇后就被她的彩虹屁包围了，嘴角不住地上扬，甚至在心里想，一定要说服陛下准了这件事。 请安的时间过得也挺快的，很快皇后娘娘就说可以散了。 出了景仁宫兰惜竟然感到光线略微有点刺眼，她问身边的石榴：“这天是不是亮了些？” 石榴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似乎被水洗过一遍一般，透着一股干净的感觉，似乎是雨后天晴了。 “确实亮了些，瞧着像是要出太阳了呢。” 连着几日雨，眼见要放晴，兰惜心思也跟着有几分雀跃，不要坐轿辇，自己提了裙摆，不紧不慢的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像是散步一般。 “走，去御花园瞧瞧，好久没出来透气了。” 下了三天雨兰惜就在景泰宫闷了三天，一开始的觉得安静到后来的烦躁，虽然后面心情平静了又觉得雨声好听，可是雨停了，放晴，出来透气她也喜欢。 她就是这样，一会一个心思。 御花园的路有铺满青石板的大道，比起铺鹅卵石的小道干净了不知道几倍，偏生兰惜就要走鹅卵石小路。 不大一会儿，镶嵌珍珠的漂亮绣鞋就沾了一圈泥土，像是高贵的神仙坠落凡间。 周围艳丽的长春花包围着兰惜，衬托得她美丽动人，像是花妖。 走过长长的石子路，脚底像是被按摩了一圈，还挺酸爽的，前面是湖心亭，刚好有点口渴，兰惜就往亭子里去了。 上次她还和皇后她们在亭子里烤肉吃呢，亭子早就被收拾好了，干干净净，桌子上随时放着茶水，以备贵人们歇脚的时候可以喝。 兰惜宫里的茶都是上好的翠芽，自然是凉亭里的茶比不上的，不过兰惜还有一个优点就是随遇而安。 刚喝完一盏茶，远远地贤妃带着人朝凉亭走来了，进了凉亭看兰惜，就那么斜斜地靠在柱子上，腿搭在长椅上。 松松懒懒的样子，像是没骨头一样，一点坐相都没有，但是周身散发着一股松快，让人紧绷的神经都跟着放松了。 贤妃坐在垫着垫子的石凳上，恰好面对兰惜，眉眼含笑道：“妹妹可真是松快！” 按照规矩论的话贤妃该叫兰惜姐姐或者贵妃娘娘，但是宫里妃子就这么几个，目前来说关系都不错，所以大家都是按照年龄论的。 兰惜歪头看着贤妃，妩媚中带着一点可爱，“也没什么需要紧绷的。” “哦，对了，计划书今早让人送去给我四哥了。” 说起这事贤妃就有几分紧张，“兰四公子会不会不满意？” 兰惜看她不自觉握紧的手笑道：“姐姐那么紧张作甚？” 贤妃正色道：“不瞒妹妹，我真的很喜欢经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有这个机会，我真的很想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我想看看我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从前在家里她管账，看到手里的铺子每个月赚的钱越来越多，虽然那钱不属于她，但是她感觉很快乐，内心很充足。 她喜欢的是赚钱的过程。 “行了，姐姐别紧绷了，我看了，计划书很完美，我四哥会满意的，即便他不满意，铺子我们照样能开，就是没那么方便而已。” 兰惜这么说，贤妃心里安定了些，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兰贺不愿意，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们毕竟不能经常出宫，兰贺得在中间当这个纽带，平时要靠兰贺，贤妃自己无非就是把握大方向。 两人说完，见良妃也来了，依旧是一步三喘，贤妃赶紧给她倒茶，“茶还热着呢，小心烫。” 凉亭里有一个小炉子，会有人定时换碳，有人来凉亭坐的时候可以温一下茶水，喝口热茶，一来石榴就将茶水热好了。 歇了一下良妃才冲着贤妃笑了一下，然后挪到兰惜身边，小声道：“如何了？” 兰惜叹气：“还没见着陛下呢，这几日大雨陛下都没进后宫。” 贤妃好奇道：“见陛下？” 良妃刚想狡辩，兰惜给她使了个眼色，自己大大方方开口： “宫里太无趣了，话本也无趣，听说民间有话本常写断案的事情，但是写的又不合常理，我想着若论断案，谁有京淄衙门和大理寺刑部这些厉害？ 于是想着问陛下能不能拿些断案的卷宗来瞧瞧，打发时间。” 第50章 羊肉锅子 三人正说着话呢，突然看到有人在远处招手，胳膊高高举过头面，疯狂摆动，轻易就吸引住人的视线了。 贤妃年纪最大，一向稳重，看到这一幕，轻轻掩住唇笑，但是并不是嘲笑淑妃不懂规矩，只是感觉淑妃活泼充满生机。 “年轻真好！” 她比陛下还要大三岁，今年都二十八了，在现代倒是不大，但是在古代三十岁可做祖母的朝代，确实可以说一声自己年纪大。 淑妃也是老远就看到外围湖心亭坐着的三人，特别是兰惜那懒散样子，很招眼，她招手试图吸引几人的视线。 总算是看向她了，淑妃好奇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淑妃看到兰贵妃嘴巴动了，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兰惜直接不理她了。 淑妃一生气，跺脚，拎着裙摆就朝几人跑，很快冲到几人面前，对着兰惜道： “怎么不理我？” 兰惜慵懒地看她，漫不经心道：“说了你又听不到，不理你你自然会过来了。” 淑妃看着三人，“你们约好的？不叫我？” 她眉头一皱，鼻子跟着皱起来，嘴巴一撅，正要抱怨，兰惜可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打断： “我们要是约了会不叫你？” “我先来的，良妃姐姐看到了来坐会儿，贤妃姐姐后来的，然后你就来了。” 淑妃：“这还差不多，你们在作甚？” 良妃举起手中的茶杯：“喝茶。” 贤妃道：“正说想找陛下要京淄衙门和大理寺的卷宗看看呢。” “卷宗？要那东西做什么？” 兰惜又将给贤妃说过的套词说了一遍。 “这应该没什么，表哥应该会给的。”淑妃道。 良妃颔首：“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正打算散了，江嫔来了，带着她小厨房新研究出来的糯叽叽的芋泥酥。 大概没几个女孩子不喜欢吃芋泥的，由亭子为中心，芋泥味道慢慢散发出去。 慢慢的，原本停了的雨竟然又开始下了起来，飘斜的的细雨飞洒进亭子，周围的一圈很快就湿了。 带来的宫女们赶紧忙碌起来，将亭子四周卷起来的帷帘放下来，白纱的帷帘能透出一点光，但还是比较昏暗，于是又有人去拿灯盏。 倒是没有一个人要说走。 兰惜最近爱上了听雨声，坐得靠近帷帘，被淑妃拉过来，“真当你一拳能打八头牛？女孩子还是注意点别着凉了。” “你担心我？”兰惜的桃花眼一笑起来，眼尾晕染的胭脂微微泛红，就像是一个妖精一般。 淑妃一时看呆了，随即就是一个大白眼，“谁担心你？我担心表哥的子嗣。” “哦？”兰惜并不太信。 淑妃看她不相信的样子仰着下巴，傲娇道：“虽然我喜欢表哥，但是姑母对我那么好，她肯定希望表哥多子多福，表哥偏宠你。 我这么大度的人，自然想要你生下孩子了，可看不得你糟践身子。” 淑妃大度？这句话能笑掉人的大牙。 贤妃几个看天看地，主打一个憋笑。 兰惜也不拆穿，只回道：“是是是。” 雨越来越大，几个人坐在亭子里，因为人多，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倒是耐得住性子，就是江嫔饿得好，吃完芋泥酥没多久就摸着肚子说饿。 下雨的天气，带着几分冷，就适合吃锅子。 “要不我们一起吃羊肉锅子？”兰惜想到上次原本是要和大家吃锅子的，后来皇帝来了就耽误了，这次有机会怎么也得补上。 虽然下雨，但是主子想在湖心亭吃锅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石桌移开，换成炉子，去厨房叫人准备羊肉，倒是也要不了多久。 皇后正在景仁宫看账本，后宫的这些开支，自然有底下人算账，贤妃也帮着做的，但是皇后也要大概扫几眼，做到心中有数。 金嬷嬷在旁边看着皇后翻了几篇后将账本放在桌子上重重叹气。 “怎么了娘娘，账本有错？” 皇后揉揉太阳穴，感觉脑仁疼，“没错，累了。” 心里却恨不得大骂，究竟是谁规定皇后要做这么多事的？要管嫔妃，要管太后，要规劝皇帝，要管账本，也不知是图什么。 难不成是图那点月俸？ 她是谢氏嫡女，这些东西从小都有学，自然什么都会，可是会不代表喜欢。 正烦着，垂碧进来禀告：“贵妃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在湖心亭，说是准备吃羊肉锅子，请娘娘去凑凑热闹。” “吃锅子？现在？” 皇后看窗外，正下着雨，虽然没有前两日那样的大暴雨，但是也是滴滴答答的。 垂碧初时听到也是惊讶的，再三确实了才进来禀告的。 “这下着雨，要不奴婢就说娘娘在看账册？” “不——” 皇后刷的站起来，“陛下就希望后宫和睦，难道姐妹们都在，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和大家和睦相处。” 皇后认真道：“这次我若拒绝了，下次姐妹们绝对不敢再邀请我了。” 她绝对不是为了摆脱账册。 垂碧奇怪地盯着地面，娘娘平日没这么多话的啊！ 湖心亭。 皇后到的时候炉子什么都摆好了，说是羊肉锅子自然就是羊肉为主角了，各种切得薄薄的羊肉摆在盘子里，管够。 蔬菜什么的就不多，只有一点白菜，等吃到最后才会放。 皇后一进来就坐在兰惜身边，将披风脱下后身上一点雨水也没有沾到。 一坐下兰惜就塞了一碗汤给她：“娘娘您喝，刚好，不烫。” 那是兰惜准备自己喝的。 喝了一碗羊汤，四肢很快就暖起来了，氤氲的热汤中，兰惜用公筷烫了一筷子羊肉给皇后，然后就看到淑妃摆到她面前的碗。 “我也要。” 兰惜：“......” “自己烫。” 淑妃瞪她：“偏心。” 兰惜最终还是烫了一筷子给她。 亭子外面雨水滴答作响，亭子内烟雾缭绕，香味扑鼻。 吃了一半，江嫔感慨道：“要是有香菜和辣椒就好了。” 大越现在已经有了大蒜，也有人做出了麻酱，但是这是北方的吃法，江嫔就爱有香菜和辣椒的蘸料。 兰惜深有同感。 她也喜欢香菜和辣椒。 倒是皇后她们疑惑道：“何为香菜和辣椒？” 第51章 跟皇帝要卷宗 江嫔也就是顺口一说，皇后一问她就麻爪了，含糊道：“是嫔妾从前听游商说过的两种调味的食物。” 她有意敷衍过去，兰惜却追问她是什么味道什么样子。 “香菜的味道喜欢的人觉得喜欢，不喜欢的人觉得臭，是绿色的，根是纺锤形的，很多分支，叶子呈现锯齿样。 辣椒的味道像茱萸，但是更烈一些，未成熟时有白色小花，是青色的，成熟时手指长，顶端渐红渐弯曲。” 江嫔形容自己很贴切了，兰惜叹息道：“我泱泱大国，竟然没有见过此二种植株？” 她语气充满遗憾，眼神却满是期待的看皇后。 快说啊快说啊，她说出来就是为了让皇后让尚食局的人今后出门寻找食材的时候注意一二，还有那些个皇商，走南闯北，说不定就遇到了呢？ 她也馋辣椒和香菜啊！ “什么植株是我大越没有的？”恢弘大气的男声自帘子外面传来。 于多鱼替皇帝掀开帘子，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将赵政和身上的冷雾驱散。 “陛下圣安！” 众人赶紧起来。 皇帝挥手，“起来吧，朕批奏折听于多鱼说你们在亭子里吃羊肉锅子，所以来凑个热闹。” “雨天、碳火、热食、温香、软玉，真是惬意，又是贵妃提议的吧！”皇帝对兰惜是有一层滤镜的，大概是白月光，好的想到的都是她。 兰惜笑着回复：“嫔妾只是想听雨，吃锅子是江嫔妹妹的主意。” 江嫔怯怯摆手，不敢看皇帝：“是、是贵妃姐姐想的吃羊肉锅子。” 皇帝看她怯弱的样子就扫兴，不去看她，自顾坐在兰惜身边，“都吃完了？没吃完的话给朕也加副碗筷。” 要不是江嫔父兄在朝堂得力，江嫔这个性格，这辈子也就熬资历，死了顶天就是一个嫔，而不是现在这样年纪轻轻就是嫔了。 皇帝这么说，不管吃没吃完都是没吃完。 见皇帝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江嫔松了口气。 她怕死皇帝了，这可是掌握她生死的人。 真是佩服那些穿越女，敢挑衅皇权不畏权贵。 可能也是她比较倒霉，穿过来的时候原身恰好风寒过世，皇帝不知道发什么疯来看她，见她虚弱，还有欺主的奴婢，直接杖杀了好几个人。 江嫔上辈子就是个刚高考完的高中生，哪里见过这血腥场面？直接有阴影了。 她以为自己会惹怒皇帝，谁知道皇帝对她态度还行，还将她升了嫔位，说自己不会亏待功臣之女。 琢磨了好久江嫔终于明白了，大概是原身父亲立功了。 反正现在江嫔的目标就是研究好吃的，每日祈祷原身父亲官运亨通，只要原身父亲不犯事，江嫔就能在宫里好好的。 不管怎么样，有皇帝的加入，这顿羊肉锅子终究还是拘谨了很多，幸好大家也差不多吃饱了，就是陪着皇帝做样子。 兰惜心里怒骂皇帝来的不是时候，面上温柔体贴，“陛下先喝口汤。” “爱妃别忙活了，仔细烫手！”皇帝接过汤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说什么没见过的植株？” 淑妃抢着解答，兰惜不用浪费口舌，巴不得她多说。 皇帝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前几日朕记得前几日农官署那边似乎就上报说西行回来的人带来许多我大越没有的植株。 朕记得就有你们说的这两种，朕过后让人找两盆给你们瞧瞧。 若真是，你们喜欢，让人来年多种点。” 皇帝来这么久，就这几句话是兰惜爱听的。 兰惜见皇帝似乎心情不错，眼睛咕噜一转，立刻露出了甜甜的笑： “陛下，您瞧这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呢。” 雨有没有越下越大皇帝倒是不知道，他只知道兰惜的笑很甜美，和她今日的粉色襦裙很是相配。 兰惜说雨下得大了，他就跟着附和：“早上看着似乎要出太阳，现在倒是又下起来了。” 兰惜眉头一皱，笑容没了，让赵政和心痒痒的，恨不得亲自上手去帮她抚平。 “爱妃怎么皱眉了？” 瞧，鱼这不就上钩了吗？ 兰惜烦闷道：“这也不知又要下多久，一下雨又得闷寝殿里了。” 几乎是兰惜刚说完，良妃就反应过来兰惜想做什么了，立刻接话道： “可不呢吗，也只能在宫里看看书了。” 皇帝赞同道：“确实如此。” 兰惜玩着勺子：“正经书我可看不进去，就爱看些话本子，可惜现在的话本子写得都那样，实在看不下去。” “要不朕让人去宫外给你搜罗一些？” 兰惜先是感激地看皇帝一眼，随即又叹气道：“那些话本几十年来就写那些，嫔妾都看腻了，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良妃立刻接上：“我这里倒是有几本新奇的，讲的是探案的，可惜很多东西看不懂。” “哦？”兰惜来了兴趣，和良妃说谈了起来，皇后她们似乎也被吸引了，皇后碍于身份还是端坐着，淑妃她们几个却是凑上来一起讨论了。 皇帝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良妃说的话本子似乎挺有趣的样子。 他也有点想看，正想着，听到兰惜问良妃要话本子，他内心高兴，觉得兰惜真的和他心有灵犀，兰惜要了以后，他去景泰宫也可以看看。 良妃大气道：“可以啊，但是我只有一本，贵妃妹妹先要的，我只能先给贵妃妹妹了。” 淑妃她们表示没问题，可以等贵妃看完她们再看。 良妃又道：“里面很多探案的，怕是不太容易看懂，乐趣估计也少了几分。” 兰惜立刻转头看向皇帝：“陛下，您可不可以调些京淄衙门和大理寺的卷宗给我们看看了解一下？这样看话本也有趣。” 绕半天终于绕到正题上了。 皇帝愣了一下，没想到兰惜会提这个请求，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就看到兰惜期待的眼神。 旁边淑妃贤妃江嫔几个也眼露期待，连一向稳重的皇后也装作不经意地看他。 第52章 高兴 在场的都是他的妻妾，各个期待地看着他，赵政和感觉自己要是说一个不字，他在她们眼中的威望会瞬间崩塌。 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道：“想看就看，朕明日让于多鱼送来给你们看。” 那种重要的卷宗自然不能给，但是一些不重要的倒是无所谓。 “多谢陛下！”呼啦啦六个大美人软语感谢，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皇帝瞬间上头，面色更柔和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更放松了。 兰惜趁机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疑惑地回了她一个眼神，一看就是没体会到兰惜的意思。 兰惜身体稍微歪过去了一点，提点道：“给宫人看病啊。” 这么好的机会不说什么时候说？ 皇后一下子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陛下，说到下雨，臣妾有一件事想询问一下陛下的主意。” 皇帝对皇后宠爱不多，尊重却是很尊重的，立刻就道：“皇后只管说。” “天气越来越冷，又多雨，风寒的宫人不少，往年宫人都只能靠扛过去，臣妾想着太医院那么多学徒，以后也是要给主子们看病的。 看病不就讲究一个积累经验吗？不如让那些学徒给宫人看病，一来可以救下不少宫人的命也是善事一件。 二来可以让学徒们多些看病问诊的机会，以后给主子们看病更有效。 三来，也能节省一些开销。每年选进宫的宫人也是一大笔开销，宫人进宫又得调教一段时日才勉强得用，又是一次开销。” 景光帝是一个听得进别人话语的皇帝，也不骄奢淫逸，更不昏庸无道，他亲近民生，爱护百姓，听到皇后的话有理有据，自然不会一口回绝。 稍稍一想，又觉得皇后的提议很好，养着人不用就是浪费，学徒工用起来，既能让他们积累经验，又能救下一些宫人，还可以为宫里节省一笔开支。 越想越妙，没忍住鼓起掌来，“皇后巧思，心善仁慈啊！这件事朕准了。” 虽然史无前例，但是也不必凡事都按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来，老祖宗也不知道今后的发展啊。 那科举之前也没有，也是后来才定下的，再之前都是些子承父业、任命制、举荐制。 得到他这么一句夸赞，皇后略微有点亏心，这是兰贵妃想出来的主意。 她刚想解释，兰惜先她一步开口：“皇后娘娘一向仁善，一直都是天下女子典范。” 这顿听着雨声的羊肉锅子吃得所有人身心舒畅，一直到雨停了才散场。 皇帝没有说摆驾哪个宫，但是牵着兰惜的手往景泰宫的方向就走。 傻子都知道他今晚是要歇在景泰宫了。 皇后看着两人的背影有点心酸，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身为皇后，要大度友爱后宫，但是看到皇帝如此宠爱一个妃嫔，她依旧心里不舒服。 那可是她的丈夫啊！她也曾深爱过，有一段时间她全身心都在皇帝身上。 淑妃跺脚生气道：“兰惜这个狐媚子，表哥心里眼里都是她。” 贤妃和良妃相识一笑，淑妃率真，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虽然骂兰惜，但是也不会做些狠毒的小动作。 江嫔满脑子遗憾，要是立刻能吃上辣椒和香菜就好了。 兰惜是坐皇帝的龙辇回的景泰宫。 她自己也有轿辇，但是自然比不上皇帝的奢华，皇帝非要跟她一起坐也，说来也是一种恩宠。 别人求而不得，兰惜却有点厌烦，因为龙辇再大两个人坐肯定没有一个人坐舒坦。 这么一路不舒坦着进了景泰宫，皇帝一进内室就被里面摆着的桌子和桌子上的泥坯以及各种刻刀吸引了视线。 兰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阵懊恼，立刻扑上去，双手遮住皇帝的眼睛。 “什么好的坏的都拿来污陛下的眼睛？赶紧拿走拿走。” 眼睛看不见，只感到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覆盖在眼睛上，耳朵传来的是搬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赵政和的嘴角上扬。 他知道贵妃要送他的生辰礼是什么了。 同时心里一阵柔软，为了他的生辰礼，杳杳真的是煞费苦心。 其他人无非就是寻点值钱的东西，但是他是皇帝，他最不差的就是钱。 皇帝此时已经选择性忘记淑妃每年为他绣的刺绣了，他配合地装作自己没看到，只是用膳的时候不停地为兰惜夹菜。 从来只见妃子伺候皇帝用膳的，倒是第一次见皇帝伺候妃子的，于多鱼眼观鼻鼻观心。 这一幕要是被大臣看到又该叨叨了，但是他是什么？他就一太监而已，靠着陛下吃饭，这种时候还是别讨主子烦了。 只是心里对贵妃的重视更添一分。 兰惜喜欢吃海鲜，但是京都在北方，海鲜稀少，特别的冬天，平时即便她身为贵妃能吃到的海鲜也有限，今日大概是皇帝在吧，好几道菜都是海鲜，兰惜吃得很是满足。 吃饱喝足在温暖的室内就是昏昏欲睡，可惜狗皇帝不让她安心睡，折腾了大半晚，兰惜被翻来覆去的，感觉自己就是火上煎的咸鱼。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不见皇帝的踪影，大概早就上朝去了。 石榴和香梨进来的时候一脸喜意，虽然已经很克制了，但是兰惜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捡着钱了这么高兴？” 石榴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道：“没捡着，但是比捡着钱还要开心。” “嗯？” “一早皇后娘娘的旨意就下发到后宫了，说是身体不舒坦的宫人可以去找太医院的那些学徒工瞧病。” 兰惜惊讶道：“一早就发了？皇后娘娘速度还挺快的。” 平时比较腼腆的香梨也道：“可不是吗，原本还以为要等今日，没想到一早就发了，如此一来，生病的宫人总算是有点活头了。” 同为宫人，虽然她和石榴是自小和贵妃一块长大的，情谊不同，她们若生病贵妃娘娘肯定不会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但是总有物伤其类的感触。 如今可算是好了，总是可以瞧病了，虽然那些学徒工可能医术一般，但是总比没个大夫看好了不止百倍。 况且，太医院的学徒大概比宫外很多赤脚大夫要好。 第53章 江嫔的点心方子 吃过午饭，于多鱼来了，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太监，前面六个人每人捧着一个花盆，后面两个手里是一些书册。 六个花盆里一半是挂着红辣椒的小植株，那辣椒颤巍巍在枝头，兰惜都怕掉了，另一半是翠绿的香菜，一走近兰惜就能闻到那扑鼻的香味。 反观身边的石榴，捏着鼻子疑惑道：“哪来的臭虫的味道？是不是扫撒的宫人偷懒了？” 香梨和她截然不同的反应。 “哪有臭虫的味道？明明就是一股香味。” “哎哟，”于多鱼笑着道：“这胡荽就是这种味道，喜欢的人觉得香，不喜欢的人觉得有一股臭虫的味道。” 石榴和香梨恍然。 于多鱼堆笑着问兰惜：“贵妃娘娘您瞧着，可是江嫔说的辣椒和香菜？” 兰惜发自内心的笑：“就是了，没错，只是这都十一月多了，还有辣椒？” 兰惜记得辣椒在南方倒是能长到十一月多，但是在北方通常十月一过就没了，除非是大棚种植的。 “回娘娘的话，这按理说是没有的，但是之前农官署得到这个种植，种植了一些，有种得晚的成熟得也晚，赶巧了还剩一些。” “这都放我宫里吧，香菜还有的话让人再送几盆来，本宫喜欢这个味道，辣椒多的话去问问江嫔怎么做，做好了送一些来我宫里。” 于多鱼点头：“是是是，今年怕是不多了，但是娘娘喜欢，来年让农官署多种些。 还有这几本，都是娘娘要的卷宗，娘娘您这里看完了再跟别的娘娘们交换一下，全看完了跟奴才说一声，奴才送回去再换一批。” “如此辛苦于内侍了。”兰惜话落，于多鱼赶紧笑道：“为娘娘们办事，不辛苦不辛苦！” “回去也替本宫谢谢陛下！” 石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于多鱼，于多鱼还想推辞，兰惜道： “平时传话的话荷包就不给了，今日不一样，是陛下的赏赐，再说了，这胡荽本宫很喜欢。” 她这么说于多鱼就不再推辞了。 送走于多鱼，兰惜手指轻轻擦过香菜的叶子，将手放到鼻端，嗅了一下，浓浓的香菜味，比起现代的味道更浓烈，更清香。 石榴看了兰惜的动作抖了一下身子，满脸纠结，明明她闻着是臭的，怎么娘娘和香梨都说是香的呢？ “将这几盆香菜放书房的窗棂台上吧，那几盆辣椒也一起放上去。” 兰惜指挥着宫人行动。香菜冬天都能活，以后吃面撒点香菜进去，那滋味…… 兰惜自己口齿生津了。 她就是妥妥的香菜脑袋。 上辈子拍戏前总是要仔细漱口，因为她爱吃香菜，怕熏到别人。 倒是辣椒，留不住，过几天就掉了，她吩咐石榴：“辣椒红透了就摘下来晒干，研磨成粉，混着盐、葱花和香菜调个蘸碟吃。” “娘娘怎么知道这辣椒何时成熟，要怎么吃？”石榴抱着一盆香菜疑惑问道。 兰惜正要进屋子，闻言脚步顿了一下，轻声嫌弃道：“让你多看书你不看。” 石榴恍然，原来娘娘是从书里看到的。 宫人摆好香菜和辣椒，兰惜坐在暖榻上，转眼就能看到，入目的翠绿让人感觉多了一股生命的味道。 翻了几下皇帝让人送来的卷宗，里面写的案子确实有很多离奇古怪的，兰惜这一看竟然看入迷了。 这不比宫外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好看？ 兰惜只觉得这是后悔没有早点跟皇帝要卷宗来看，应该入宫的第一天就要的，这两三个月就不会这么无趣了。 她正看得入迷，香梨进来了，“娘娘，宫外递进来的四公子的信。” 兰惜这才从卷宗里抬起头，宫里的嫔妃虽然不能出宫，但是和家里人传封信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也可以召家里人进宫说话，但是这种一般比较少。 三天两天叫家里人进宫，怎么？你嫁给皇帝你很不满意？还是你家里要造反和你商量行事？ 兰惜看了，兰贺说贤妃的计划书很吸引他，他愿意帮着开铺子，让兰惜帮着说说好话，让家里别再逼着他考科举了，同时问她们店铺要怎么装修。 兰惜噗嗤笑了一声，兰贺这个人，不蠢，举人还是能考的，但是他不爱做官，考上举人后凭借兰太傅的关系，肯定能给他一个官做，他怕这一点，所以每年都不认真考，兰太傅一直以为他是蠢得考不上。 看着天色还早，兰惜站起来，“走吧，去一趟轩宇殿。” 去轩宇殿？ 石榴和香梨对视一眼，眼神都有点疑惑，但是还是赶紧伺候兰惜梳妆打扮。 身为宫人，服从就行，除非主子举止太出格反常才劝诫一二。 兰惜是找江嫔说开美食铺子的事情。 淑妃的刺绣铺子一下子倒是开不成，毕竟不能每一件绣品都让淑妃绣吧？这不现实。 所以要招绣娘，要培养人，淑妃的绣品只能挂殿里当镇店之宝，看淑妃的心意一年半载的卖个一两副或者只挂不卖。 江嫔的美食铺子倒是可以立马开起来。 找个厨子，签了契约，江嫔出个方子就可以了，当然，要看江嫔愿不愿意出方子，不过兰惜觉得她是愿意的。 江嫔做的那些东西，现代网络到处都是，也就是古代信息不发达，所以方子珍贵。 轩宇殿内，江嫔正指挥着小厨房的人研发新的点心，兰惜来的时候一股子甜味，鼻子耸动了一下，兰惜眼睛一亮就往江嫔的小厨房钻。 吃饱喝足后兰惜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强调不强迫，全看自愿。 江嫔激动地搓手：“这、这有什么不自愿的？姐姐只管去做，我立刻去写几道方子，若是不够，姐姐再来，我多研发一些。” 在这里，她感觉自己成日在宫中除了研制点心也没别的事情做，如果自己的点心能卖出去，想想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兰惜坐着吃点心，一盘点心才吃完两块，江嫔的方子已经写好了。 兰惜接过方子，“这次先带淑妃出宫，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出去。” 第54章 镯子 江嫔略圆的脸上透着吃惊，指着自己，“我、我也能出宫？” 兰惜：“那是自然，只是这次不行，你得帮我们一个忙。” “帮忙？” 江嫔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但还是很仗义道：“姐姐你说，只要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兰惜感激道：“果然妹妹是个仗义的。” 她这人就是这样，想要哄人的时候就一脸真诚，似乎发自内心的，一点也看不出演戏做作的样子。 就像现在，江嫔还没帮上忙，兰惜可不管这些，先感谢一波再说。 人家原本只想帮忙三分的心都变成了八分，不然想到她的信任和感激都不好意思。 助人为乐是每个三好青年最骄傲的事情，江嫔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姐姐你说，我可以帮你什么？” 兰惜手指伸出来，如葱段，白皙鲜嫩，食指弯曲，冲着江嫔勾了勾，像是招小狗一样。 江嫔将脑袋凑过去，感觉到兰惜靠近她的耳朵，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垂上，她感到耳尖一热。 兰惜就看到自己一靠近，江嫔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不解地看了江嫔一眼，然后就看到江嫔的脸也跟着红起来了。 原本想问她怎么脸这么红，看她这样，兰惜反而不好问了，只是悄声道： “若是明日陛下找我和淑妃，你记得拦一下。” “我拦？”江嫔惊呼出声，眼睛瞪大，指着自己，感觉晕乎乎的。 她何德何能啊她能拦住陛下？每次看到陛下她的腿都是软的，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就砍了她脑袋。 现在兰惜竟然让她拦陛下？ 江嫔有点犹豫，她不是不想帮忙，她是帮不了啊，但是一看到兰惜信任的眼神，一个激动，头脑发热，她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兰姐姐你放心和淑妃姐姐出宫，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兰惜赞赏地看一眼江嫔，很是欣慰，“我就知道你能行！” 忽悠完江嫔，兰惜踩着轻快的步子回景泰宫，很是好心情地看着窗棂上的脆嫩的小香菜，吩咐道： “今晚让膳房煮碗羊肉粉，掐点香菜和辣椒切碎了放进去。” 想到爽口的羊肉粉，吃完羊肉粉再喝口汤，兰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是，娘娘！”石榴笑着点头，去小厨房吩咐下去，香梨回来了，带着一只紫檀木盒子。 “怎么去了一趟淑妃那里还带了个宝贝回来？” 兰惜调笑道：“我家香梨就是招人喜欢，下次缺钱了我就让你去各宫打秋风，肯定赚个盆满钵满！” “娘娘！”香梨无奈一笑，得亏是从小伺候兰惜一起长大的，换一般宫女听到这话还不惊慌失措？ 香梨早就习惯了兰惜时不时蹦出来的离奇的话，闻言只是淡定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白玉手镯。 紫檀木的盒子里面垫了一层红色的丝绸，莹白润华的镯子静静地躺在红绸上，更显纯白，里面似乎有光珠在流动一样。 若非镯子就在那里，兰惜还以为这镯子是活的呢。 饶是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也被这镯子惊艳到了。 本就漂亮的桃花眼因为吃惊微微张大，里面因镯子带来的惊艳更衬托她的灵气。 “您瞧瞧，您都被惊艳到了，奴婢当时比您的震惊有过之而无不及。”香梨无奈道。 当时她内心的惊慌无人能懂。 她下意识觉得自家娘娘和淑妃的交情还没有好到能收这么贵重的镯子，但是她身为奴婢，又不能替主子拒绝其他人的东西。 犹豫了半天她只能接着拿回来等兰惜定夺。 天知道，一路上她有多小心翼翼，生怕摔了这么贵重的镯子，连石板凸起或者有水的地方都不敢走，生怕一个滑倒，硬生生花了平时三倍的时间才走回来。 “这是淑妃给的？”兰惜震惊过后伸手拿着镯子把玩，入手是温温热热的，而不是平时玉石的冰凉。 “淑妃娘娘说这是您明日带她出去的谢礼。”只是这谢礼未免也太重了，暖玉镯就算了，还是最上等的暖玉镯，世间都不多见。 香梨想想，道：“要不奴婢再给送回去？” 兰惜摆摆手，“她既然给，就收着吧。” 淑妃那个性子，不容反驳的，她给你若是不要还回去，又要说你瞧不起她了。 兰惜将镯子拿起来戴在手腕上，她手腕纤细，稍微一用力就戴进去了，不用力倒是不会轻易掉出来。 温热的玉质感很是舒服，夏天或许会感到热，冬天倒是刚刚好。 润白的镯子戴在兰惜白皙的手腕上，倒是让香梨分不清是镯子衬人还是人衬镯子了。 兰惜自己瞧着倒是也挺高兴的，“看着好看，就是不经摔，得仔细放着。” “什么东西要仔细放着？”皇帝不知何时来的，也不见传唱的声音，就那么直接进来了。 大概是皇帝不让通传吧，皇帝都喜欢搞突然袭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看看人家有没有背后说他坏话，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兰惜趁他没看到的时候撇撇嘴，转头就是一副温柔含笑的样子，柔声答道： “正说淑妃姐姐送来的镯子呢，上好的暖玉镯，哪哪都好，就是戴着一不小心磕到的话就坏了。” 事实上兰惜就是吹牛，她在家里的时候，就她一个女孩子，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在她屋子里，她一向说的是，什么再好的东西若是因为珍贵舍不得用，那还不如不要。 香梨眼睛盯着地面，想着自家主子最爱说的就是反话，通常她这么说后，太傅总会寻来更珍贵的首饰给她，让她不必心疼摔坏了。 现在的话...... 皇帝皱着眉头吩咐于多鱼：“去朕库房里选些这种品质的首饰来给贵妃换着戴。” 什么好东西值得他的女人心疼？要心疼也只能是心疼他。 说着皇帝还有点不满：“淑妃也是，要给就多给点，给一个抠抠搜搜的，简直小家子气。” 第55章 心碎 听听狗男人说的话，能气死个人。 兰惜原本还想矫揉做作地靠在他胸膛，嗲声嗲气说一句陛下真好，如今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皇帝，带着几分不满的阴阳怪气： “是啊是啊，我们都小家子气，什么好东西搜刮全部家当也勉强得一件而已，哪里比得上陛下出手大方，好东西随便就有。” 这话一时让皇帝接不上，他有点手足无措地，“这好端端怎么生气了？朕说的是淑妃，又不是说你。” 兰惜眼尾泛红，“陛下说淑妃姐姐跟说嫔妾有何区别？嫔妾连这镯子都拿不出来，更比不上淑妃姐姐。 淑妃姐姐在陛下眼里都小家子气了，嫔妾岂不是更抠搜？” “这、我......” “也是，我父亲就一个太傅，又不是什么能捞油水的职位，在京城又哪哪都要钱，能体面到如今全靠祖上的薄产，父亲再如何娇养我，在陛下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唉，杳杳，我不是这个意思。”皇帝头疼，只觉得百口莫辩。 兰惜呵呵一声，“那陛下是什么意思？淑妃姐姐好心送个镯子给我在陛下眼中都能落一个小家子气，淑妃姐姐做错了什么？” 皇帝委屈，他只是觉得淑妃送一个让贵妃舍不得戴，他心里不痛快。 他还不了解后宫那些女人？淑妃肯定不是好心送镯子，只是借着送镯子的借口嘲讽杳杳没见过好东西，偏生杳杳单纯，感受到的都是别人的好心，根本没有察觉到淑妃的坏心思。 皇帝深深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当初没有早早将兰惜卷入宫闱，而是有能力了才接她进宫是一件很正确的选择。 不然就兰惜这小单纯，早就被吞吃入腹了。 不过现在，哄美人要紧。 赵政和赶紧认错道：“是我说错话了，这样吧，我让于多鱼多找几件首饰给淑妃送去，算是我的赔罪。” 一边说一边给于多鱼使眼色，于多鱼赶紧应是，“奴才一定选几样上好的首饰给淑妃娘娘送去。” 一主一仆同时盯着兰惜，颇有点紧张。 “陛下本就是九五之尊，哪有错的？不过陛下送首饰给淑妃姐姐，姐姐肯定很高兴。”说完总算转过身来露出笑脸了。 总算是笑了。 赵政和和于多鱼主仆同时松了口气。 于多鱼赶紧退出去，去找首饰。 出来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家主子皇帝陛下竟然看一个嫔妃的脸色？ 不过一想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无奈摇头，男女间这点事情他这种身上少了二两肉的阉人是不太明白的，只知道以后对景泰宫要更恭敬客气一些。 泰宁宫里，莫名其妙收到皇帝的赏赐，淑妃和她宫里的人都很是奇怪。 淑妃自己知道她不讨皇帝喜欢，她宫里的人也知道，淑妃的体面都是太后那个姑母给的，而不是她的皇帝表哥给的。 不过淑妃对皇帝还是有感情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闹着要进宫当妃子。 如今收到皇帝的赏赐，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对着阿桃眼泪汪汪的： “本宫就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海枯石烂滴水穿石，看看，表哥肯定是被我的真心打动了。” 阿桃心里没这么乐观，看着自家主子这傻乎乎的样子，生怕她再一次陷进去，说话直扎淑妃的心。 “听说陛下今日又去贵妃娘娘那里了，陛下若是真回心转意，就应该是来我们宫里。” 淑妃心里自然知道，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表哥若是心里没有我，为什么给我送首饰？” 阿桃一本正经道：“今日娘娘给贵妃娘娘送了镯子，说不定是被陛下看到了，在替贵妃娘娘回礼。” 淑妃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箭。 她认真问阿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桃疑惑地看她，仔细听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有，无辜地摇头，“没有啊！” 淑妃眉目间带着纠结，“真没听到？” 阿桃问：“娘娘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淑妃捂心：“我心碎的声音。” 阿桃…… —— 兰惜把玩着于多鱼送来的首饰，个个入手不是温热就是冰凉。 于多鱼堆着笑：“有几件是暖玉，娘娘冬日戴着对身体好，有几件是冰玉，留着夏日戴着凉快！” 兰惜翘着唇角：“于公公心思巧妙！” 见她夸赞，皇帝也跟着道：“还算你得用，回去自己领赏！” “多谢陛下，多谢贵妃娘娘！”于多鱼高声称谢。 到他这个位置倒是不怎么缺钱，但是陛下的赏赐总归和别的不一样，代表他得陛下重用，以后手下那些人会更听话顺从。 他退出去，刚好和进来的石榴擦肩而过，闻到石榴身上的羊肉味儿， 他想说陛下不爱吃羊肉，还没来得及开口，石榴已经进入了。 石榴进来，问兰惜：“娘娘，小厨房已经备好了，现在用晚膳？” “上吧，我刚好也饿了，就是陛下您看想吃什么？”兰惜扭头问皇帝。 皇帝很是随和，“爱妃吃什么我吃什么。” “嫔妾今日吃得简单，怕不合陛下胃口。” 皇帝摆手：“朕不挑食。” 不挑食的皇帝看着桌上的两碗羊肉粉，和摆着的一盘青菜、羊排、羊杂和大蒜、葱花、花椒面、胡荽、酸菜、酸萝卜，略微有点傻眼。 兰惜说了晚膳简单，但是他没想到简单到这个程度，就一碗粉和几碟小菜。 偏生他又不好反口。 底下的人拿捏不好兰惜配料要放多少，干脆直接端上来让兰惜自己放，不然皇帝还见不到这么多碟子，估计也就看到一碗粉，一碗羊肉，一碗羊杂，一碗酸菜和酸萝卜。 兰惜倒是兴致勃勃的，自己放了调味料，筷子一搅拌，再夹一点酸菜一点酸萝卜，暖乎乎一口羊肉粉下去，带着酸味中和膻味，还有久违的香菜的味道。 香得她人都迷糊了，一口吞下去迫不及待另一口。 至于在陛下面前不吃重口味东西，不能太大口这些嬷嬷教导过的规矩，全抛九霄云外去了。 不在乎皇帝恩宠的好处就是不用处处看皇帝眼色。 第56章 侠女风范 毕竟当今陛下不是昏君，看妃嫔不顺眼顶多不宠她，不会一言不合让人家九族消消乐。 只要自己不在乎皇帝恩宠，不在乎家族荣耀，在宫里还是过得畅快的。 刚巧兰惜两样都不在乎。 皇帝就是一颗人人都啃过的烂黄瓜，她没那么稀罕。至于家族荣耀？兰家从兰太傅到她四个哥哥，没一个是废物的。 她躺平不惹事，兰家男人在前朝也能保她在后宫的荣耀体面。 皇帝一直看她，见兰惜吃得香，自己也蠢蠢欲动，等兰惜一碗粉快吃完了，他终于忍不住自己动手了。 他记性好，学着兰惜放的调料放进去，一狠心，一口粉塞进去，随即就是眼睛一亮，感觉味蕾得到释放。 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胡荽和薄荷很好的中和了羊肉的膻味，感觉多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皇帝自己几口吃完一碗粉，矜持地开口：“味道不错，赏！” 于多鱼诧异地看他，不见往日面对羊肉的皱眉，眉间都是吃得满意的舒畅。 “是，陛下！”于多鱼心里思索着该赏多少银子合适，就听到皇帝道： “顺便让小厨房再做一碗粉上来。” 他还没吃饱呢！ “是，陛下！”于多鱼觉得赏赐是借口，陛下最主要的目的是再来一碗羊肉粉。 大概是晚饭羊肉吃多了，睡觉的时候就不停的妖精打架，兰惜困得不行，发脾气踹了赵政和一脚才消停。 赵政和倒是不受影响，依旧早早起来去上朝，兰惜还是在石榴和香梨轮番轰叫下才勉强睁开眼睛。 赶紧洗漱完随便吃了点点心，赶紧去宫门口和淑妃集合。 远远的淑妃穿了小宫女的服装，正不停地原地转圈圈，时不时还跺脚，见到兰惜她激动地迎上去，面上笑着，嘴里抱怨： “怎么这么晚？你知不知道早晨有多冷？” 兰惜不好意思说自己起晚了，理直气壮地把一切推给赵政和，“都是陛下的错，吃个早膳磨磨蹭蹭的。” 跟着一起来的香梨抬头望天，绝口不提贵妃娘娘还没起床的时候陛下就已经离开景泰宫了。 淑妃狐疑地看她，有点不相信，“真的？” 为什么她记得表哥用膳还挺快的？ 兰惜笃定地点头：“不信你去问陛下，就是他磨磨唧唧的。” 她才不信淑妃真的会去找皇帝。 果然，淑妃怀疑归怀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催促道：“行了，赶紧走吧，等会儿出去没多久就该回来了。” 兰惜有经验，很快就带着几人出宫了，照例找了一家成衣铺子换了常服。 “淑、” “叫我周姐姐！”淑妃打断兰惜的话，她闺名叫周依然，“在宫外我就叫你阿杳了。” 在宫外，看淑妃眉目间的骄纵都少了几分，变成了轻快。 兰惜跟着也轻松了不少，“那周姐姐我们先去吃东西？” 周依然脸上堆着笑，拉着兰惜的手，“我告诉你，东门那边有一家的油泼面很好吃，我以前没进宫最爱吃，我们今日也去那里吃吧？” “东门啊！” 周依然一拍脑袋，“哎，我们还是随便吃吃吧，正事要紧，不顺路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她的眼中明明有着渴望，但是却没有像在宫里一样任性、随心所欲，心心念的都是她的刺绣铺子。 “唉唉唉，你拉我去哪里？”周依然踉跄了几下赶紧稳住步子，“你这人，好好说啊，怎么直接上手？” 兰惜拉着她朝东门而去，“我倒是想尝尝让你心心念念的油泼面有多好吃。” “可是不顺路啊！” “也不差这点时间。” 香梨和阿桃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正所谓东富西贵，南穷北贫，东门住的都是高门大户，西门则有热闹的市集，南门和北门住的则是一些普通百姓，同时也有一些小摊贩。 兰惜她们开的铺子是西门的，和东门正好背道而驰，确实有点绕路，但是看到淑妃脸上轻松的笑，兰惜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面摊开在东门进口的小巷子第一家，每个门分几条道，有专门的一条道路两旁是允许摆摊的，但是一般人也没有资格摆。 摊子很火爆，摆着的桌椅都坐满了人，兰惜正寻思花点银子买个位子，刚好煮好面的老板娘抬头看到她们，带着皱纹的脸迅速绽开笑。 “周姑娘，您好几年没来了。”老板娘和老板瞧着都四十来岁的样子。 周依然笑笑，“嫁人了，不方便，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当年要不是您，我和老方可没法在这里摆摊了。”老板娘说着擦擦手，“您和您朋友快里面坐。” 外面的桌子没位置，但是里面靠近锅的地方有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原本是放调料的，老板娘赶紧将调料暂时放在灶台边上。 “您和您朋友将就着坐！”老板娘有点局促，但是面上的热情却不减丝毫。 “给我们来碗油泼面吧！” 面对这种小市民，周依然面上的骄纵丝毫不见，很是和善。 老板娘笑着点头，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四碗面放在四方桌上，中间放着不知名的调料，面上还有荷包蛋。 周依然小声道：“老板娘给我开的小灶。” 兰惜竖起大拇指。 周依然：“什么意思？” “夸你厉害的意思。”学着周依然的样子挑了酱料拌起来，辣椒在大越还不普及，品种是塞在来的，比较珍贵，民间吃辣的多是茱萸。 这个面馆就有辣味，不及辣椒，大概是茱萸做的。 不愧周依然惦记这么久，真的很好吃。 吃个半饱周依然才道：“从前我就爱吃这家的面，有次有个权贵家的管家看中这个地，要让自己儿媳妇来这里开面馆，想赶走老板娘一家。 要是让他得逞了，我以后岂不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我就出手小小教训了一下，从此老板娘就惦记我的好，每次来都给我加鸡蛋。” 周依然说得眉飞色舞，热情激昂，瞧着活生生一个侠女的模样。 兰惜托腮看着她。 第57章 民以食为天 “怎、怎么了？” 周依然正说着自己是如何收拾那个管家的，突然浑身毛毛的，就见兰惜不错眼地盯着她，她不禁发问道。 好端端这样盯着她，她心里毛毛的。 “明明你在宫外很快乐，为什么当初非要进宫？” 周依然突然感觉嘴里的面不香了。 回想进宫这几年，确实没什么让她特别开心的事情。 一开始见到皇帝表哥她满心欢喜的，后面她越来越感受到皇帝表哥对她的厌烦，慢慢的，只有刺绣能给她带来一点快乐。 周依然放下筷子，“当初被猪油蒙了心眼呗！” 年少不懂事，被男人勾了心，等懂事的时候已经没得选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受到肩膀重重的拍力，兰惜安慰地拍了拍周依然的肩膀： “往事不可溯，那就向前看吧。” 周依然一秒抖擞起来，“我自然知道要向前看，我需要你安慰？” 她拍掉兰惜的手，催促道：“赶紧吃，我要让我的刺绣铺子名震京都，你别拖后腿。” 说完自己夹了一筷子面塞嘴里。 兰惜指着自己，气笑了，“我拖后腿？” 早知道就不用安慰她，周依然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那就看谁先吃完！”兰惜埋头吃面，嘴巴塞得像个仓鼠。 等兰惜吃得饱饱的，打了个嗝，淑妃嫌弃她没个闺秀样，假意威胁道：“表哥要是看过你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宠你。” 兰惜浑不在乎，“你尽管去跟他说呗，反正他不宠我也不见得宠你。” 淑妃感觉心揪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扎了进去一样，憋红了脸哼哼道：“你是会扎心的。” 她心想，等下次让兰惜去扎一下良妃的心，也不知道良妃那个小菜鸡会不会气晕，身娇体弱的样子竟然能活这么多年，也是厉害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出来这一趟吃到心心念念的面，周依然很是满意了。 在到达西门那边街市上的刺绣铺子的时候，高兴达到了巅峰。 那是一座二层小楼，周围都是些茶楼，位置还挺不错的，兰贺找的铺子，知道她们今天出宫，一早就等在对面的食肆了。 兰惜和淑妃是戴着帷幕的，大越倒是不讲究这些，主要是戴着帷幕可以避免冲撞。 而且她们出宫说实话也不是很能见人，虽然钻了皇帝话的空子，但是一旦被发现估计就没下次了，所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倒是香梨和阿桃没有戴帷幕，兰贺不认识阿桃，对香梨倒是很熟悉，毕竟兰府规定每日晚膳一起吃，兰惜都是带着石榴和香梨的。 他知道这次出来的有淑妃，不敢高声呼喊，自己悄悄退出去食肆，带着小厮去绣楼。 淑妃看着门上挂着的锁，“你指望我透视？” 兰惜摸着鼻子，有点心虚，忘记钥匙这回事了。 幸好兰贺及时赶到。 这里原本就是绣楼，随便规整一下就行了，主要是招绣娘，不过这些事情兰贺都做好了，淑妃今日要做的就是指点绣娘。 兰惜担忧道：“来得及吗？” 临近傍晚可是要回宫的，在她的印象中刺绣时间可不短。 兰贺道：“我选的都是远近闻名的绣娘，都有些底子，稍微指点一二就行。” 淑妃也道：“我让她们随便绣个小物件，再点拨一二就可以了，不碍事。” 大件东西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绣好，小的物件，手熟的绣娘，半个时辰就绣好了。 几人先看好铺子，淑妃按照她的想法说了如何布置，兰贺就拿笔在旁边记，信誓旦旦道： “保准下次你们出宫肯定都布置得跟您说的一模一样。” 在外面他不好说淑妃娘娘，只用一个您字代替。 看完铺子，兰贺又带着她们去安置绣娘的地方，就在绣楼旁边的房子里，连通的侧门开了一扇门，绣娘们可以直接从侧门进去绣楼，到时候绣品可以先存在这边，免得全堆在绣楼显得杂乱。 但是现在绣楼还没开张，所以侧门是锁着的，得绕一下走正门，两边的正门刚好是背对的，需要绕一下。 兰贺挑选了十几个绣娘，都是多年的老绣娘，淑妃让她们先各自绣一块手帕瞧瞧。 兰惜给她留了侍卫，不放心地叮嘱她别乱跑，自己带了兰贺、香梨和几个侍卫走了。 周依然是皇帝的妃子，她是断然不可能让兰贺和他在一起的，即便有其他人也不行，到时候东窗事发，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兰贺也没多问，他不是个蠢的，只是问兰惜： “你要去哪里瞎逛？” 兰惜毫不客气给了他肩膀一巴掌，横眉冷目，佯怒，“我只会吃喝玩乐？” 兰贺哎哟一声，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有点无语地盯着她，看得兰惜恼羞成怒。 “我是要干正事的！” 兰贺敷衍道：“对对对，正事正事，衣食住行、吃喝玩乐，里面都有吃，民以食为天，吃就是人生最大的正事。” 兰惜刚想欣慰地夸他终于懂人生真谛，就听到他道： “每次你忽悠父亲都是这么说的。” 回应兰贺的是兰惜越走越快的步伐。 兰贺无奈摇头，自从有了妹妹他才知道，原来女孩子生气了会故意加快步伐的。 他赶紧追上去，“城南开了一家牛肉酥饼，还有冰引子，是玫瑰花做的，冬天太冷，店家做成热引子，配着酥饼别有一番滋味，你要不要去尝尝？” 兰惜脚步越放越慢，精致的脸上满是纠结。 兰贺胸有成竹地看着她的侧脸，将她脸上的纠结都尽收眼底。 兰惜的吃货属性早在她小时候就暴露无遗了，每次不小心惹她生气以后，只要用好吃的哄一下就能哄好。 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笃定兰惜会停下脚步…… “兰贺！”兰惜恼怒的声音昭示着这一次和从前不一样，“都说了我这次有正事！”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兰惜贺惊掉下巴。 反应过来这次兰惜不同以往，兰贺赶紧收掉松散的态度，认真了许多。 “妹妹妹妹，是小哥错了，小哥陪你做正事！” 第58章 忙碌的一天 兰惜哼了一声，不说话。 兰贺闻弦知意，“我陪你做正事，让小厮去买牛肉酥饼和玫瑰热饮。” 兰惜伸出四个手指。 “知道知道，一样四份，给你们回宫路上吃。” 兰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一份，淑妃一份，香梨一份，阿桃一份，刚好四份。 至于宫里的其他姐姐妹妹和石榴，兰惜只能心里愧疚一下了，首饰好带进宫，所以上次兰惜给她们带了头面，但是吃食是真带不进去。 宫里规矩就是这样，凡事涉及到吃食药材这类入口的东西，私人带不进去，只能走宫廷的尚食局这些专管采买的道。 “行了，今天先去做正事。”兰惜今天的行程还怪满的。 兰贺：“所以正事是什么？” 兰惜…… “我让你找的另一家铺子呢？” “哦哦，你说那个点心铺子啊？早说啊！” 兰贺赶紧朝前带路，点心铺子和刺绣铺子离得不远，里面已经摆了一排排的架子，所有的摆设都已经安置好了，只差摆上糕点就可以营业了。 铺子后面是厨房，因为每日要做大量糕点，厨房很大，一排有六个灶台，总共是四排。 兰贺道：“目前厨师总共是招了四个，配了一个掌柜，一个账房，六个跑堂的，若是日后忙不过来再加。” 兰惜点头，目前这个配置够了，日后若是生意好再说吧。 江嫔这次准备了六个方子，都是现代常见的点心，蛋黄酥、沙琪玛、蜂窝面包、玫瑰鲜花饼、鸡蛋糕、奶油蛋糕。 六张纸就是六个方子。 轻飘飘的六张纸，兰贺拿在手里却仿佛重如千斤。 在古代，一道方子就是传家宝，时下的人各种方子捂得严实，轻易不会让人知道，连木匠这种手艺都是要给师傅白做个七八年的工师傅才会开始教你。 “放心，厨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方子绝对不会泄露。” 对于兰贺的郑重，兰惜不置可否。 即便泄露也没关系，到时候兰贺就知道，江嫔的这个美食铺子可不是光靠糕点出台的。 兰惜大概看了一眼就一切交给兰贺了，毕竟她也不能时常出宫，她只是叮嘱道： “到时候卖出去的每一个食盒，每一张油纸都要有寻食记的标志。” 兰惜和江嫔商量的结果就是铺子名字叫做“寻食记”，还特意设计了字体，她们主打的就是一个标志，让所有人都认准寻食记的标志。 兰贺虽然不懂兰惜为何非要浪费钱在包装上面，但是他倒是不会自作主张，每一件事都严格遵循兰惜的话，反正他知道自家妹子不差钱。 她进宫，宫里本来就给了很多东西，父亲怕她在宫里吃亏，家里大半的银钱都给了她，还时不时送点银子给她。 可以说，她这个妹子，没进宫前就是娇养的，她一人的花费是他们兄弟四人加起来的两倍，进宫更是娇养。 就没为钱愁过，根本不必为她省钱。 兰贺现在想知道的是，“铺子到底什么时候开张？” 一个点心铺子，有了厨师，很快就能开张，但是偏生兰惜之前说先不急着开。 兰惜这次给了他一个准确的时间点，“陛下万圣节后就可以开了。”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回应他的是兰惜灿烂的笑容。 “行了，你总会知道的，现在先带我去京都最大的书铺。” ？？？ 这怎么又要跑书铺去了？ 兰贺实在被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是没有他置喙的余地，在兰惜的催促下他还是带着兰惜去了京都最大的书铺。 此时的书铺不仅卖书，还卖各种话本，同样，也收各种话本。 身为京都最大书铺，文博书铺，无论何时，除了关门，书铺里的人都很多。 有买书的，也有买话本的，还有在里面蹭书看的穷考生，他们可以帮书铺抄书换钱，顺带的好处就是书铺里的书随便看。 不过书铺摆出来的书都是一些普通的书籍，穷人家的孩子，若是想凭借看书铺里的书就在策论上超越富家子弟，那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真正的好书都是收藏在高门的。 不过这都是常见的，倒是没什么新奇，让兰惜惊讶的是掌柜的竟然是位女子？ 别问兰惜怎么知道的，很简单，一眼看过去，柜台后面通常都是掌柜的，此刻柜台后面坐着的就是一位女子，看着大概四十左右。 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微笑，显然正在看的书让她很欢乐。 周围人买书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女掌柜随意看一眼，将银子拿起来扔进抽屉，随即又沉入书本的世界。 兰惜一直知道相比起来前世的古代，大越对女子的束缚是比较轻的，她也见过少数女子出来摆摊卖菜，但是女掌柜，她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 “你要买什么书？”兰贺已经做好肉疼的准备了，总不能让兰惜自己结账吧？ “不买书。” “不买书你来书铺？”兰贺看兰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颠婆。 “我卖书！”兰惜俏皮地扔下一句话，将袖带里的书稿拿出来，走到柜台，手指弯曲，轻敲柜台。 “掌柜的——” 妇女抬头，“我——”不是掌柜的。 “你们这里收话本吗？” 妇女到口的话收了回来，原本要解释的话变成了，“什么话本，给我瞧瞧。” 兰惜将书稿递给她。 良妃就写到大魔头索要报酬，后面的她要多看点卷宗才能写出来。 但是良妃的才华不是盖的，本来人物设定和当下的就不大一样，再加上良妃惊才绝艳，往往简单的词汇能让她写得妙趣横生，兰惜初时看的时候就入了迷。 她一个纵横小说界，看过古今无数小说话本的人都看得入迷了，“掌柜的”更是沉入话本的世界，看得津津有味，连有人买书，银子她都不看一眼。 良妃写的不多，“掌柜的”很快就写完了，一脸意味盎然，“还有吗？” 兰惜摇头：“先生暂时只写到这里。” “掌柜的”夸赞道：“这个‘笑众生’可真是个妙人，真想结识一番。” 笑众生是良妃给自己取的笔名。 兰惜笑眯眯地道：“所以这话本掌柜的您收吗？” 第59章 认错人 “掌柜的”眉头一挑，笑道：“如此别出一格的话本，不收岂不是我文博书铺的损失？” “掌柜的”大手一挥，“就是希望赶紧写出接下来的剧情，我有预感，接下来的剧情若写出来，肯定会成为风靡京都的话本！” 兰惜唇角扬起，“我也跟掌柜的一样的看法，掌柜的别急，等这第一册出来了，自然就给您送来第二册了。” 她估计良妃的速度也就这样了，没有办法，良妃的身子太差了，也不知道她教的瑜伽有没有效果。 开头就顺利让书铺答应印话本，售卖，虽然是在预料中，但是兰惜的心情还是很好。 同时心里又有点遗憾的感觉， 她看小说的时候女主穿越都是主角，而且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充满了曲折离奇。 成功的路上总有无数的小人阻碍，被女主啪啪打脸，最后看着女主走向成功。 她穿越过来，似乎一切都很顺。 无论是家世还是做任何事。 即便进宫也是一进去就是皇帝盛宠的贵妃，家人也不拖后腿，皇帝也不忌惮兰家。 宫里也是和平相处，没有什么太离奇的你坑害我，我搞死你的戏码。 顺利得让兰惜不得不感慨，她果然不是主角。 谁家主角像她一样开局就躺平的？一点奋斗的欲望都没有。 将稿子留在书铺，兰惜就放心地离开了。 倒是不必担心冒名，或者稿子损坏。 若是书铺敢霸占书稿，兰惜身为贵妃还怕她？弄不死她才怪。 留下的书稿也不是原稿，是抄录的副稿，坏了良妃那里还有。 不过这样的话兰惜是不会再跟文博书铺合作的，她会换一家书铺，毕竟一个书铺连基本的书稿都能损坏，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了。 “你还写了话本？” 出了门兰贺才有空表达自己的震惊。 真是见鬼了，什么时候他妹变得这么有才学了？这还是他那个从小读书练字撒泼耍赖的妹妹吗？ “什么意思？我不能写话本？” 说得她像什么废材一样。 兰贺真诚道：“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你只擅长一件事。” 兰惜好奇道：“什么事？” “做戏！” 从小到大，兰惜那做戏的功夫真是让兰贺叹为观止。 前一刻还在笑嘻嘻和他玩父亲的徽墨，下一刻她自己把墨条摔断后立马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不该调皮玩父亲的墨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害他被父亲一顿好打。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兰、贺！”兰惜磨牙。 兰贺笑嘻嘻道：“你这进宫还脱胎换骨了！” 兰惜绷着脸，“我也没说是我写的。” 兰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让兰惜恨不得给他一拳。 她读书不好不正常吗？上辈子她自小就是演员，文化分都是勉强擦线过的，演戏她擅长，学习不擅长怎么了？ 她总不能样样精通不给别人留活路吧？总得给别人一条路走走。 “这么有精力，陪我去捏泥人。” “掌柜的”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背影失笑摇头，刚收回目光打算再看一遍书稿，书铺后门进来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长着两撇胡子的男人。 见到“掌柜的”惊慌行礼，“贵人何时来的？小民有失远迎，请贵人恕罪。” “我就是顺路来瞧瞧最新的话本，没有叫人通知你。”女人宽和道。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擦掉额角因惊慌而冒出来的冷汗，恭敬道： “我让人给贵人上茶？” 女子摇头：“这个话本挺有意思，印出来吧！” 中年男子点头。 若是平时的话本他们还要审核审核，看看值不值得印出来，但是现在女子一句话，即便不值得也得印。 “行了，你忙，我走了。”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伙计不解道：“掌柜的，这到底是哪家贵人？怎么每次来您都如此恭敬害怕？” 真正的掌柜高深莫测地摇头，“你只记得若是这位贵人来，千万伺候好就是了！” 兰惜可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此刻她和兰贺已经到了泥人摊子。 今日没有雨，从书铺出来寒风呼呼的吹，瞧着有暴雨的样子，大多数人已经步履匆匆地往回赶了。 捏泥人的郝老汉摊前有一对男女，举止亲密，大概是刚成婚的小夫妻，女子看着天气担忧道：“多久才能捏好？这天气看着像要下雨。” 郝老汉手上加快了动作，嘴里安抚道：“快了快了。” 旁边男子也柔声道：“娘子稍等等，这位师傅捏泥人手艺最好了，定能将你我捏得栩栩如生，为夫带了伞，定不会让娘子湿了妆容。” 郝老汉将手上的泥人递给两人，果真是栩栩如生，女子笑了起来，很是满意。 男子递过去十五枚铜板，郝老汉弯腰道谢。 大越的物价，一个馒头一枚铜板，一个肉包两枚铜板，换算过来，一枚铜板大概等于现代的一块钱。 郝老汉捏两个泥人才十五枚铜板，赚的都是血汗钱。 “郝师傅，怎么还不回去，等会儿该下雨了。”兰惜走过去自来熟地坐下，眼睛瞟过长条凳子顶着的木板上各种泥人。 颜料珍贵，所以只有黏土，但是因为郝老汉手艺好，所以能轻易看出什么是什么。 “哟，贵人来了！”郝老汉先是惊讶地看了兰惜一眼，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自然是贵人了，看到旁边的兰贺时他面露疑惑，随即才解释： “还没下雨呢，多摆一会儿说不定又有生意来了，能多赚几个银子，下雨就走了。” 他憨厚苍老的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笑。 他没说下雨了要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等雨停，冒雨走是万不敢的，生病了可没钱看病吃药，兰惜也没问这个。 她问的是，“这么大年纪了不好好在家含饴弄孙，跑出来受这罪作甚？银子是赚不完的。” 郝老汉粗糙的脸上露出苦笑，浑浊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痛苦和无奈。 “家里还有一个小孙孙，不赚钱他没得吃啊，他老子娘命不好，去打猎时送了命，只能我拉扯长大了。” 第60章 鸡同鸭讲 “小孙孙想去学堂，上次贵人给的银子够了明年的，我平时多捏泥人，攒点，把后年去学堂的银子攒出来，免得哪天我死了他也活不下去。” 或许是经历的死亡太多，又或许是年纪大了不忌讳这些了，他才能坦然说出口。 兰惜眸光微动。 兰贺张口想说这钱自己出了，又想到他能给一人出，还能给天下人都出吗？这样想着干脆不出声了。 兰惜一边捏泥人一边跟郝老汉闲聊。 “您这捏泥人的手艺不错，能捏其他的东西吗？” 郝老汉憨笑道：“贵人想捏点什么？” 兰惜想了一下问道：“花花草草这些，兔子小狗小猫这些？” 郝老汉点点头，兰惜刚捏了一个人的脑袋，郝老汉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猫了。 等兰惜捏出人的身体的时候，郝老汉捏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狗，兰惜刚准备给泥人上眼睛的时候，郝老汉又捏出了一朵芙蓉花。 那手巧程度，兰惜真是叹为观止。 兰贺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大风呼呼地吹，兰贺站在兰惜身边为她挡风，郝老汉皲裂的脸被大风吹得面色全无，然而手指却灵活地捏动泥人。 兰惜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僵硬了郝老汉却丝毫不受控制。 捏泥人不难，只要师傅肯教，主要是自己私下要练，不然都是白废。 走的时候兰惜将郝老汉捏的猫狗和花都带走了，照例给了他一锭银子，郝老汉捧着银子高兴地笑，露出已经掉了两颗牙的牙床。 云黑沉沉的压着，要掉不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兰贺看了兰惜一眼道：“不然我给点银子给他？” 他说的是郝老汉，兰惜也知道他说的是谁，兰惜摇摇头拒绝了，“你能帮一时能帮一世？能帮一个还能帮所有人？” 兰贺：“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了？” 兰惜淡淡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等点心铺子开起来你让他去店里帮打下手吧！” 点心铺子？打下手？ 兰贺皱眉，“他又不会做点心，你就算好心也不能拿点心铺子开玩笑，小心回宫江嫔娘娘撕了你。” 他对江嫔不了解，所以这么说，兰惜听到却是笑了，就江嫔那小鸟胆子，还撕她？ 不过从此疏远她倒是可能的。 不过兰惜也没拿铺子开玩笑。 “他手很巧，点心做出来让他捏花样子。” “啊，可是点心不是有模具吗？”兰贺不解道。 兰惜瞥了他一眼，“模具能处处精细？” 模具只能是大概的样子，但是若要做精细，镂空雕刻这些，那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 兰惜也是刚才才有的想法，“模具的点心粗糙点价格低一点卖给普通人家，人捏的，务必精细，该镂空的，该立体的，都要有，这样的高价卖给那些个高门大户。” 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香味都有了，在色上再下点功夫。 “具体的你来负责，不过也要先问问郝师傅自己，万一人家捏泥人卖得更好呢？” 兰贺点头应好，心里却知道郝老汉一定会选来点心铺子，若是要做高门大户的生意，价格必然不低，给底下的人银子也不会少。 捏泥人风吹雨打不稳定，银子也不会太多。 正说着呢，兰惜突然感觉脸上凉飕飕的，她仰起头，空中飘飘洒洒的，竟然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初时并不太大，过了没多久，地上竟然就堆上了层层的白，一踩一个薄薄的脚印。 兰贺赶紧撑伞，画着墨竹的鎏金油纸伞挡住了飘洒下来的雪花，同时也挡住了兰惜的视线。 她略有些可惜的咂舌，雪花纷纷扬扬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她也怕风寒吃苦苦的药。 再说了，古代的风寒可不像现在一样打针吃药就好了，古代风寒一个不小心是要命的。 “赶紧送你们回去吧，我怕雪大了路不好走。”兰贺道。 兰惜点点头。 两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刺绣铺子。 然而此时的刺绣铺子并不像两人刚走的时候那样气氛轻松。 一进入铺子就能看到淑妃的脸是黑着的，面上压抑着怒火，像是随时要爆发一样。 一众绣娘弯腰刺绣，安静的程度堪比皇帝举行大典。 有一穿着粗布麻衣的母女如鹌鹑般缩着肩膀，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是面上惶惶不安的，整个人坐立不安。 连带着五六岁的小女孩也时不时抬眼看淑妃，小鹿般的眼神里带着惊慌害怕。 “谁惹周大美人生气了？” 兰惜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淑妃原本垮着的脸好看了一点，立刻站起来迎过去，“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不知道来找我了呢。” 兰惜可怜巴巴的，“我若是真被拐走了还得劳烦美人去救我。” 淑妃：“我凭什么救你？” 兰惜夸赞道：“姐姐人美心善，再加上我人见人爱，姐姐舍得我吃苦？” 淑妃看看兰惜那张娇嫩的脸，亮晶晶的桃花眼，说实话，舍不得。 她哼哼两声，“你再不来，等别人来，这楼就要被人来拆了。” “啊？”兰惜不解。 淑妃下巴朝着两母女抬了抬。 兰惜：“因为她俩？” 淑妃哼了一声，“年少不懂事，嫁了个族里有点权势的赌鬼，多年只得一女，被男人婆婆欺压，日日刺绣坏了眼睛，银子也被赌鬼赌完了。 赌鬼要卖女儿，才带着女儿逃出来，半路被追上，我刚好出去逛，让人把那个赌鬼揍了一顿，把她们带回来了。” 兰惜：“侠义心肠啊！” 淑妃：“你在嘲讽我？” 兰惜指天发誓，“我没有，你带回来就带回来呗，也不缺她们母女那口饭，让她们在这里做些扫撒的活。” 淑妃：“那个赌鬼估计要带人打上门来了。” 兰惜：“怎么会？” 淑妃瞪眼：“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都说了她那个赌鬼丈夫要把她女儿卖掉。” “那人你不是救回来了吗？”兰惜不解。 淑妃：“那赌鬼肯定不会死心啊，肯定要带人打上门来把这小女孩抢回去卖钱。” 兰惜：“你不是出去逛街遇到的吗？那赌鬼怎么知道她们在这儿？” 两人讲半天好像鸡同鸭讲一样，吵个不停。 第61章 回宫 被救下的母女，母亲叫如娘，女儿叫安安，两人瑟瑟发抖的听兰惜和淑妃打嘴炮，生怕兰惜把她们赶出去。 听了半天，如娘抬起无神地双眼，透过模糊的重影捕捉到兰惜的身影，怯怯开口： “这、这位姑娘，恩、恩人救下我们的时候说、说，她就在月绣楼等着，有本、本身，来把、把楼拆、拆了。” 兰惜...... 兰贺...... 香梨...... 也是挺炸裂的，哪有人打架还告诉人家在哪里等着人家的报复？又不是初中生干架。 兰惜嘴角抽动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姐，你打架还真报位置等着人家带人打群架？你不会随便报一个位置忽悠他？” “我周依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怕他？区区一个刁民我动动手指就能捏……”她的语气越来越弱，到了后面像是放弃一样，她沮丧道： “好吧，我承认当时我冲动了点，那不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吗？我一个激动就冲动了。” 过后淑妃自己也挺后悔的。 倒不是怕如娘的丈夫，她只是怕闹大了身份被发现。 她的刺绣铺子可还没开张呢。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淑妃懊恼地问兰惜。 淑妃有些撒娇地捏着兰惜袖子的一个角，轻轻摇晃，还带着点撒娇： “杳杳，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难得看到淑妃服软，娇软的声音听得兰惜浑身通畅，像是刚做了艾灸一样。 兰惜心情好了，也不故意吓唬淑妃了。 “行了，下次做事之前多想想，别冲动！”得到淑妃的保证，兰惜才对兰贺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没问题吧？” 这就是个小祖宗，他哪里敢说有问题？ 兰贺一边心里叨叨，一边信誓旦旦，“妹妹你就相信我吧，我的能力你还不放心？” 都不用抬出兰惜贵妃的名头，太傅府就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解决完这桩事，兰惜的注意力转移到如娘眼睛上。 “她叫如娘，眼睛不好。” 见兰惜的视线在如娘身上，淑妃赶紧道。 兰惜的目光又放在了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怯怯的不敢说话。 “这是如娘的女儿，安安。” 至于两人的遭遇，刚才回来的时候淑妃已经讲过一遍了。 兰惜好奇的是如娘的眼睛。 “真的一点也看不见？” 淑妃冷哼，“绣娘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手和眼睛，她自己不保护好，为了替男的还赌债，日夜绣东西，烛火又暗，不瞎才怪。” 小女孩安安缩了一下身体，如娘双眼无神，带着痛苦，苦笑了一下。 她也不想的，但是男人没钱就想卖女儿，为了女儿她只能日夜刺绣。 如娘努力找到兰惜的方向，解释道：“能模糊看到影子和颜色，如果凑近了的话也是勉强能看清的。” 其实她每天也是能刺绣的，只不过是绣得慢了点。 兰惜点点头，她感觉如娘的这个像是近视。 大越朝是有玻璃的，只不过玻璃价格比较昂贵，一般就是大户人家才有，而且是优先供应宫里，其次是公侯世家、官员，有钱的富商花费大价钱也能买到一些，普通百姓就没什么机会用了。 兰惜想大概眼镜能帮如娘看得清楚，但是兰惜自己文化分挺低的，关于眼镜，她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凸面镜凹面镜了，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回宫去试探一下江嫔知不知道眼镜怎么做。 如娘的事情很好处理，兰贺就能处理好，时候也不早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又是大雪，所以这一次回宫的时辰比上次早了许多。 回到宫里，沿路的树已经挂上了一层雪，点点白在树上，彰显着冬天的到来。 冬天天黑得快，兰惜庆幸自己和淑妃回来得早，不然此刻怕是天黑了还在路上，下着雪多少有点冷。 景泰宫里的宫人已经烧了上好的银丝炭，兰惜沐浴出来，一切都是暖乎乎的。 她让人往炭盆里埋了两个红薯，自己靠在暖榻上，石榴将剥好的红薯给她。 兰惜正悠哉吃着红薯，香梨从殿外走来，小声道：“娘娘，陛下去了泰宁宫。” 一般每个妃嫔宫里都有人负责打探皇帝的行踪，这个行踪仅限于皇帝进后宫后往哪个方向走，再多的就不行了，是大忌。 如果皇帝往自己宫殿的方向的话，要做好接驾准备。 当然了，御前也会来人告知准备接驾，但是预留的时间太短，没有时间梳妆打扮。 这么晚了进后宫，皇帝往谁的宫里去一般就是歇在谁的宫里了。 如果是中午的时候进后宫，有时候皇帝可能还会在这个宫里坐坐，然后歇在另一个宫。 听到皇帝今晚去了淑妃宫里，兰惜招手，让人去找江嫔。 这种跑腿的事情自然有小太监去干。 石榴和香梨不解地问：“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娘娘这个时候找江嫔娘娘，会不会不太好？” 兰惜将最后一点红薯吞下去：“和江嫔吃饭比较香。” 江嫔胃口确实很好。 随口忽悠了一句，兰惜就点了今晚要吃的菜：“让人预备着，今晚本宫和江嫔吃锅子。” 石榴问：“羊肉锅子？” 羊肉锅子才吃过没多久，兰惜摇头：“做一个鸳鸯锅，辣的和不辣的，之前农官署不是送来辣椒了吗？我记得江嫔那里教了辣椒的吃法，让人按照江嫔说的做，尝尝鲜。” 江嫔虽然奇怪天都黑了怎么兰惜还找她，但是还是来了。 一进屋子就一股暖气袭来，有人上来帮她将披风脱掉，浑身都轻快看。 兰惜就笑着看她，等她一坐下就递上一杯热茶，对她笑意吟吟道： “吃个鸳鸯锅？” 江嫔眼睛立刻亮起来了，火锅她是百吃不厌的。 “娘娘可有试过用农官署送来的晒干的干辣椒做红汤锅底？可比用茱萸做得味道足多了，吃完还能驱寒。” 说着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也喜欢辣，但是农官署的辣椒也不多，大多送到兰贵妃宫里了，明年农官署多种点的话大概能多吃点了。 兰惜俏皮地眨眼睛：“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62章 要沐浴 天大寒，风雪飘洒，屋内渐渐暗下来，有管灯火的宫人点燃蜡烛，昏暗的烛火慢慢照亮了一小片屋子。 外面的枝头已经挂上了积雪，看着就冷。 不同于外面的寒冷，里面热气缭绕，沸腾的热汤咕噜作响。 明明是在下雪的寒冬，兰惜和江嫔却吃出了满头大汗。 两人面前都放了辣碟，嘴唇红润，泛着光泽。 面前的鸳鸯锅里，白汤还很干净，红汤里除了漂浮的辣椒，还有吃剩的菜肉。 “呃呃呃——”兰惜摸了摸肚子，慷慨地对江嫔道： “尽管吃，剩下的都是你的。” 江嫔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服气地道：“自己下的菜自己吃，里面的鱼肉丸和嫩牛肉都是你放下去的，你自己吃。” “我自己吃？是你说还没吃够的！”兰惜也不乐意了。 两人推来推去，像是在推毒药一样，实际上两人推辞的东西是普通人一年吃不到几次的好东西。 秉承不浪费的原则，两人在经过无数的嘴仗之后，一人一半，终于吃完了。 两人同时放下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去，同时感叹：“舒服！” 说完两人又同时对上对方的视线。 沉默一下，江嫔哂笑一下，率先开口：“这辣椒挺辣的，大家都不太能吃，没想到贵妃娘娘这么能吃辣，从前吃过？” 兰惜摆手，“大概我口味比较特殊吧！” 她绝不说上辈子一拍完戏她就要吃一顿爆辣的火锅。 两人倒是好好吃了一顿火锅，在大冷天吃出一身汗水，感觉全身酣畅淋漓，吃完才说起了今日宫外遇到的种种。 说到如娘的眼睛的时候，江嫔若有所思的样子，兰惜就知道大概江嫔是懂这些的。 她猜测江嫔上辈子应该年纪不大。 毕竟毕业后的脑子可比不上那些高中的脑子，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都这样，但是大部分都是这样。 兰惜觉得江嫔年纪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江嫔的一举一动都很稚嫩。 果然，江嫔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嫔妾在家乡倒是见过出塞贸易的人回来，眼睛上戴着一个叫眼镜的东西。 据说这东西就是看不清的人戴上就能视物清楚。 嫔妾大概知道其原理，但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做出来。” 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兰惜道：“你愿意为了一个普通人费心已经很难得了，就算做不出来，她也是感激你的。” 江嫔笑笑。 她年纪小，心还是很柔软的，她或许只是尝试一下，说不定能改变别人的一生。 “只是这制作材料需要用到玻璃，嫔妾......” 如今大越也是有玻璃的，但是玻璃制作不易，价格昂贵不提，最主要的是不易得到，江嫔自己的份例是没有的。 这对兰惜倒是不难。 “你需要多少玻璃，我明日让人给你送过去。” 她是贵妃，又得宠，玻璃虽然稀少，但是她要的话，还是有的。实在没有就只能牺牲色相去找皇帝了。 别跟她说什么以色侍人不好。 当了贵妃早就被赵政和吃干抹净了，何必再扭扭捏捏，能达到目的才是真的，再说了，以色侍人也是要有资本的。 江嫔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来了，兰惜刚好叫人收拾桌子，皇帝玩笑道： “是朕来的不巧了。” 兰惜也娇嗔道：“知道不巧陛下还说出来？” 倒是给皇帝弄得噎了一下，偏生看着兰惜娇艳的容颜和漂亮的桃花眼，硬是生不出一点气。 最后只好过去轻轻捏了一下兰惜的脸，表达不满。 虽然在宫里赵政和处处宠兰惜，宫里的姊妹也很好相处，但是某些时候兰惜依旧很烦，想出宫，想着，要是不赵政和这个狗男人一道圣旨，她还在太傅府称王做霸呢。 这种时候就是兰惜累了想睡觉，赵政和偏要拉着她在床上烙大饼的时候。 她经常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踢下床，也这样做了。 可惜赵政和自小练武，兰惜却身娇体弱，她踢一脚对赵政和来说就算挠痒痒一样。 就比如现在，赵政和斜勾着嘴角，吐字暧昧，“没想到爱妃还会玩情趣。” 呵呵！ 男人，特别是狗男人。 喜欢你的时候你踹他一脚都是情趣，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温柔小意都是矫揉做作。 到最后兰惜已经放弃挣扎了，随便赵政和折腾。 甚至到后面她都睡着了，连洗澡没有都不知道。 不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清清爽爽的，应该是洗过澡了。 睡衣也换了。 拉了一下铃铛，石榴走进来，满脸笑容，“娘娘，昨日是陛下亲自抱着您去沐浴的呢，衣服也是陛下给您穿的。” 兰惜心里一咯噔，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但是好歹侧面的系带没有系错。 “真是陛下给我洗的澡？” 石榴肯定的点头，还以为兰惜是受宠若惊，笑着道：“陛下宠娘娘真的不是一般宠。” 往前也不是没有皇帝宠妃嫔，但是也没有听说哪个皇帝给妃嫔沐浴更衣。 对于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兰惜只想哼哼，但是她现在没心情哼哼，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陛下给她洗澡，真的洗干净了吗？ 会不会没用香香的浴膏？ 又或者用了浴膏，但是会不会没冲干净泡沫？ 有给她身上擦干水吗？ 这些兰惜都不确定，但是她敢肯定的是，皇帝绝对没有给她抹香膏。 要知道，兰惜一直都是一个很注意保养的人。 有天生丽质的美人，但是美人要是不注重保养，天天晒太阳干活，美人也得变大妈。 越想越恐怖，兰惜僵硬着一张脸，吩咐石榴，“我要沐浴更衣。” 这大早上沐浴更衣？ 呃呃，好吧，也不早了，将近午时该用午膳了。 “娘娘您昨晚不是沐浴过了吗？” 石榴知道兰惜爱干净。 时下的人没有每日沐浴的习惯，一是不方便，二是烧水用的柴火费钱。 但是石榴是知道自家主子自从会说话都是每天沐浴的，冬天会少一点，但是也是隔一天就要沐浴一次的。 不过生在太傅府，倒是也不缺她烧水的这点柴火。 第63章 吃面要配蒜 饶是如此之前也没有说一起来就要沐浴啊，特别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面对石榴的疑惑，兰惜很直白，“我怀疑陛下没有给我洗干净。” 石榴......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兰惜又补充道：“即便洗干净了，陛下肯定也不会想到给我擦香膏。” 呃呃，这个石榴倒是相信的。 想到自家主子那一身白皙嫩滑的皮子，石榴也不舍得糟践了，就该是好好养着的，每日的香膏不能断。 对女子来说，皮肤可是很重要的，特别的宫中的女子，在护肤上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石榴赶紧出去让人准备浴室了。 幸好厨房随时备着热水的。 主子要沐浴，底下人动作自然很快，没一会儿就好了。 外面经过一夜，雪已经铺满地面，兰惜院子里红梅枝头也堆满了雪，点点红梅花苞在白雪中红得分明，想来要不了几天就该开了。 要是出来的话势必寒冷。 幸好当初皇帝下令拾整景泰宫的时候特意弄了一个浴室，还有一个巨大的澡池子，堪比皇后宫里的华清池，直接从兰惜的卧室侧面进去就可以了。 当然，兰惜没有奢侈到大冬天让人往池子烧热水，太浪费了，即便夏天兰惜也很少这样。 池子对她来说就是个摆设，多数时候她都是直接一个大浴桶，只有想游泳了才会偶尔用一次池子。 如今躺在浴桶里，浑身被热水包裹着，兰惜感受到浑身毛孔绽开的舒畅。 石榴和香梨，一个给她轻轻按摩，一个准备着等下要给她擦拭的香膏和穿的衣服。 兰惜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没穿越之前觉得自己赤身裸体被人看很难为情，穿越后从小被人伺候着，她才体会到一个眼神就有人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是多么的幸福。 浴室里也烧着上好的银丝炭火盆，兰惜从浴桶里出来也不会冷。 她躺在暖烘烘的炕上，任由石榴和石榴二人给她擦拭香膏，自己昏昏欲睡，肚子的饥饿都感受不到了。 香膏擦在身上凉悠悠的，让兰惜一下子清醒了。 “娘娘，可是冷着您了？”石榴懊恼道，“奴婢应该先用热水烫一下的。” 兰惜摇摇头，“以后千万不要让陛下给我沐浴了。” “娘娘是怕陛下忘记给您涂香膏？娘娘放心，下次奴婢会记得提醒陛下的。”石榴道，香梨也附和。 “陛下是天下之主，怎么能为我沐浴？传出去别人得说我景泰宫不知尊卑，说父亲家教不严了。” 兰惜故意将话说得严重，石榴和香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她们是万万想不到的，兰惜就是单纯的嫌弃皇帝，怕他不懂讲究。 在现代医学科普那么发达，女子还那么容易得妇科病，在古代可千万要小心，毕竟医女少，好的医女更少，又不能让太医看私处，只好自己小心点了。 据说女子私处还潮湿就穿衣服容易滋生细菌。 沐浴完，饭菜已经端上来了，因为兰惜先说了要吃面，小厨房斟酌了一下，想到她爱吃羊肉，又爱吃辣椒，所以做了一碗羊汤面，配了一碟油辣子。 虽然主子说的吃面，但是小厨房不可能真的只煮一碗面，这样的厨子是没什么前途的。 兰惜小厨房的厨子显然是有上进心的，除了面，还让人煮了点绿豆芽，小青菜、豆腐皮，煎了两个鸡蛋，切了一碟子羊肉，又有一碟羊筋和其他几样小菜，葱花、香菜都有，还有一碗羊汤并几个羊肉包子。 反正兰惜吃得很是舒心，吃饱后大手一挥，让人赏了厨子十两银子。 石榴笑道：“厨子估计得激动得冒着大雪来磕头谢恩。” 如今外面还是飘着大雪的，兰惜可不喜欢折腾人，挥手拒绝，“赏银子是因为他当差用心，不用过来谢恩了，告诉他下次吃面的话再给我弄点蒜配着就好。” 兰惜不是北方人，很少生吃蒜，但是对于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句话她深深赞同。 从前她不吃生蒜，最多就是调个味，是穿越后看到兰家从兰太傅到兰贺，从主子到奴才，除了兰惜一人，其他人吃面都要配蒜。 一开始兰惜不以为意，后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试了一下，第一口她只感觉辣味喷涌到鼻子，差点呛死，于是就没吃。 后面吃完却越来越回味。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石榴和香梨听着她的吩咐有点诧异，又带着为难。 石榴委婉劝她，“陛下三不五时地来景泰宫，娘娘您要接驾，吃大蒜是不是不太得体？” 兰惜知道石榴是为她好，怕她张嘴的蒜味把皇帝熏走失宠。 但是她可不在乎。 她想得明白，她老爹是重臣，家里的兄弟也都是有能力的，也有钱，她就算失宠了，日子也不会难过。 顶多少睡皇帝几次。 谁在乎呢？她又不是重欲的人，甚至巴不得皇帝滚开呢，冬天还好，夏天的时候真是冷死个人。 对着石榴她们兰惜可就不会这么说了，毕竟隔墙有耳，说出来连累到家里不好。 兰惜只是道：“陛下乃是明君，断不会因这点小事责罚我。” 随即撒娇道：“进宫了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连吃点合心意的也不能的话，那这日子过得多憋屈啊！” 兰惜一颦眉，娇弱可怜的样子瞬间让石榴和香梨心软了。 想起自家娘娘，几个月前在太傅府好生潇洒，如今一进宫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虽然看着面上没什么，但是她们知道兰惜内里是蔫了的。 两人瞬间心软。 “娘娘说得是，奴婢稍后就吩咐厨子，下次吃面给您备蒜。”石榴承诺道。 香梨也出主意，“奴婢稍后问一下御医，看看能不能做点花露，娘娘吃碗面漱漱口就能消除味道的那种。” 兰惜满意地点点头，石榴转身招小宫女去告诉小厨房的厨子，下次煮面配点蒜，刚说完就见皇后宫里的太监撑着伞冒雪而来。 第64章 碰鸡 兰惜看着站在地上的小太监，拦住他预备跪下的动作。 “这还冒着大雪，皇后娘娘让你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太监不敢抬头看兰惜，垂着头恭敬道：“皇后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都在良妃娘娘宫中打麻将，吩咐奴才来问问娘娘，是否要去凑凑热闹？” “麻将！”兰惜有点激动，声音跟着也有点大，吓了其他人一跳。 小太监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从小在宫里的规矩还是让他按下惊吓，恭敬回复兰惜的话。 “是江嫔娘娘让人做出来的，说是胡商传来的玩法。” 兰惜一看就知道小太监误会了她的意思了，她不是惊讶，她是惊喜。 之前她还想着怎么委婉地提醒江嫔整个麻将出来玩玩，没想到江嫔竟然真的弄出来了。 在深宫里，白日漫长，一天无所事事的，没有手机电视，要是再没有麻将消磨时光，那该多无趣？ 最好把扑克牌也弄出来，改日可以再跟江嫔提提。 同时兰惜心里对江嫔现代的身份也产生了一点兴趣，这江嫔到底是学生还是已经工作的社畜？ 难不成现在的学生学习压力那么大还有时间打麻将？ 兰惜不知道的是，江嫔上辈子确实是学生，但是她们家可是有名的麻将城，周围就没有不打麻将的，从小到大，看都看会了。 石榴和香梨一看兰惜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要去凑热闹了。 现在外面还飘着雪花，但是没有夜里的大，兰惜是贵妃，可以坐轿辇，倒是也不妨事。 但是两人怕兰惜受寒，找出了之前皇帝赏赐的狐裘披风把兰惜裹得紧紧的，像是一个白色的毛绒球一样，又往兰惜怀里塞了一个暖炉，这才放心跟着她出门。 一路雪花斜斜飞舞，兰惜戴着宽大的帽子，她整张小脸躲在帽子里，再加上怀里的暖炉，倒是没感觉到冷。 反而兴致盎然地一路看风景。 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梅花还没开，其他的花不应季，即便暖房反季节培养出花来，摆在道路两旁，也是被雪冻得蔫蔫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良妃的坤宇宫里，早就点了炭盆，一进去就暖烘烘的。 兰惜将狐裘披风脱掉，自有负责的小宫女拿去打理，兰惜还没进去已经听到女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有点吵，但是也有点清脆好听，充满了生机活力。 “我这岂不是胡了？”连原本病恹恹的良妃，听着虽然声音还有点虚弱，但是话里的精神却是很好的。 皇后也在，穿着日常的衣袍，没有之前那么端庄，稍稍松弛了几分，但是从小培养的气度依然不可忽视，背也是不自觉挺直的，只是眼神柔软，充满笑意。 贤妃、良妃、淑妃和江嫔四人刚好坐了桌子的四面，面前堆着碎银子。 江嫔前面已经堆成了小山，贤妃略逊一筹，不过也挺多的，良妃的比淑妃好点，整个桌子上，淑妃的最少，面前的碎银子已经只有三块了。 淑妃噘嘴，能挂一个油壶了。 看到兰惜来蹭一下站起来，凳子都差点被她带翻。 “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手上的镯子、头上的发饰都要输干净了。” 她那是夸张的说法，贤妃她们是不可能要她的首饰抵押的，但是也能看出淑妃确实是输多赢少。 兰惜迎过去，啧啧两声，“江嫔妹妹得感激淑妃姐姐的慷慨馈赠。” 江嫔捂嘴轻笑，淑妃气得跺脚，“还说风凉话，你怎么现在才来？” 兰惜莫名其妙，反问：“跟我来得早晚有关系？我来你就能赢了？” 上首的皇后娘娘轻轻喝了一口茶，笑道：“不是你来她就能赢，是你来她就可以下桌了。” 兰惜？ 皇后身边的垂碧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刚才淑妃娘娘就说要下桌了，但是人不够，贤妃娘娘她们不愿意放人。” 大概人的悲喜都是并不相通的，江嫔和贤妃正来起劲，良妃虽然也输，但是有淑妃做对比，倒是觉得自己也还挺厉害的，莫名就自信心爆棚了。 所以只有淑妃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至于为什么皇后娘娘不上场，还是那句话，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凡是有点玩物丧志的东西她都碰不得。 今天她刚碰一下，明天那些个言官就开始上七十二道奏疏了。 兰惜恍然，“感情是让我接烂摊子啊！” 淑妃小脸红扑扑的，手撑在一面桌子上，“我的银子都给你打了，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说话倒是很霸气，有霸总范儿，就是银子...... 兰惜嘴角轻轻抽动，肩膀耸动了下，“你还怪大方的。” 就淑妃面前那三块可怜巴巴的碎银子，像是被其他碎银子排挤一样，兰惜都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口气说输了算她的。 淑妃叉着腰，“瞧不起谁呢，我有的是银子，你只管输，这三块碎银子没了我再遣人去拿。” 她倒不是在乎那点银子，只是一直被吊打太丢面子，显得她很蠢一样。 兰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行吧行吧，就给淑妃姐姐一个面子。” 淑妃：“......” 兰惜坐在淑妃的位置上，江嫔再说规则，兰惜听着，和她平时玩的有点不一样，但是大差不差，就是江嫔的玩法多了冲鸡，也就是第一个打出鸡的人，那张鸡算三只鸡，到时候赢了人家要多给钱。 当然，输了自己也要多给人家钱。 淑妃端着一个绣花凳子坐在兰惜旁边，眼神直勾勾盯着兰惜搓麻将的手。 兰惜有点汗毛倒立，“要不你来？” 她作势要给淑妃让位置，淑妃赶紧摇头，收回伸长的脖子，“你来，你来。” 将牌理好，贤妃率先出牌，第一张牌赫然就是幺鸡。 兰惜手中两只鸡，直接碰。 “你碰鸡？”淑妃瞪大眼睛，“你疯了？” 别人打出的第一张幺鸡，有人碰的话结账的时候同样输的话是要多给三倍钱的。 第65章 洒脱 兰惜同样瞪大眼睛，“我不碰鸡我碰你？” 啊啊啊！ 淑妃内心土拨鼠尖叫，早知道还不如她自己上呢。 她有心说什么，但是她刚准备开口，兰惜直接一句话堵死她，“姐姐要是心痒痒觉得我打不好的话姐姐你来。” 兰惜很想说你行你上，不行就别逼逼，但是她估计自己说了淑妃也听不懂。 淑妃则是看着她的一手烂牌，抿着唇摇头往后缩身子。 算了，注定要输的牌她可不敢接。 要丢脸还是让兰惜丢脸吧。 兰惜丢脸了，她之前丢的脸都有人陪了，也不尴尬了。 这么一想淑妃抿唇不说话了，只是在心里计算兰惜到底还能撑几圈。 时间慢慢流逝，皇后才喝了一口的茶已经凉了，宫女又换了一杯热的，冒着氤氲的热气。 在白雾的热气中，皇后看到江嫔的牌，心里想着这把又是江嫔赢了。 正想着，突然看到淑妃瞪大的眼睛，里面充斥着不敢置信，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了： “你、你、” 她激动地拍打着兰惜的胳膊，“赢、赢、赢了？” 嗯？ 所有人的目光被淑妃的一句话吸引。 兰惜不确定地推翻麻将，“赢了吗？” 江嫔震惊，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嘴里呢喃自语，“清一色、大对子？” 兰惜突然感觉到眼睛疯狂晃动，两臂被淑妃拽住使劲摇晃，淑妃大笑出声，激动不已。 “兰惜啊兰惜，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你！” 她笑眯了眼睛，往兰惜前面扒拉碎银子，“贤妃姐姐要给二十块碎银子，良妃姐姐十六块，江嫔妹妹这下亏大了，要给三十块。” “呵呵呵呵，一下子就赚回来了，啦啦啦！” 淑妃高兴的样子好像这是她的银子一样。 江嫔怼道：“淑妃姐姐乐什么，也不是你的银子，是贵妃姐姐的。” 淑妃丝毫没有因为江嫔的话不高兴，泰然自若道：“我是缺银子的人吗？” 她缺的是面子，银子她多的是，兰惜这下可给她挣足了面子，毕竟刚才她一直输的时候大家都说她这个位置风水不好。 哼，她周依然天生贵门，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好风水，还说风水不好？风水要是不好兰惜能在她的位置上赢？ 贤妃面无表情，“不过是新手保护期罢了。” 新手保护期是江嫔的说法，说是刚打麻将的人手气会比较好。 然而一把、两把、三把...... 看着自己面前越来越少的、所剩无几的碎银子，贤妃眼角抽动，良妃脸更白了，江嫔则是颇感怀疑，“贵妃娘娘之前真的从来没有玩过？” 兰惜一脸无辜，耸肩，“这不是江嫔妹妹从胡商那里学到的玩法吗？” 一句话打消了江嫔的怀疑。 江嫔自己可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胡商带来的玩法，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玩法，除非兰惜也是穿越的，不然不可能之前玩过。 兰惜看她打消怀疑，心里一半是松口气，一半是遗憾。 她自己内心也很纠结，她又想江嫔猜到她的来历，又有点害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好了好了，玩这么久你们还不饿？让人传膳吧！”皇后看着她们玩得开心，自己也开心。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自己不爱动手，但是看到身边的人玩却十分起劲，人家乐她也会跟着乐。 打麻将本来就是很消磨时间的事情，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皇后不说她们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外面的雪倒是没有停，越发大了。 大家都在在良妃坤宇宫里，自然就一起用膳了，御膳房的也不是蠢人，宫里几位娘娘都在，那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四五十道菜，琳琅满目。 如果是一个人吃的话会显得奢靡浪费，但是在场四位高位嫔妃，加上皇后娘娘这个一宫之主，一点也不多。 毕竟单算的话，皇后自己一顿就至少有十二个菜，甚至十八个菜也是正常的。 倒也不担心浪费，菜虽多，份量却少，而且吃完后还可以赏赐给底下的人。 这也是一种恩赐，毕竟底下的人伙食是不可能有主子的菜好的，而且也彰显了主子对你的亲近。 冬天，兰惜习惯饭前一碗热汤，桌子上有海鲜汤，冬天天冷，海鲜也比夏天新鲜，兰惜喝得很满足，正小口啜着，贤妃率先开口了。 “眼瞅着也快到陛下生辰了，太后娘娘还不回宫？” 按理说之前中秋的时候太后就应该回宫的，但是那时候太后来信说下江南去了，如今自己儿子生辰都快到了，还不回来，有点说不过去。 贤妃看向皇后，“娘娘那里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皇后放下筷子，摇头，转而问淑妃，“淑妃妹妹，太后娘娘是你姑母，你可有什么消息？”o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淑妃，淑妃咽下口中的饭才开口： “都看我作甚？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她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淑妃无奈道：“虽然那是我姑母，但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姑母的性子，出去玩开心了，表哥的信都不回，还回我？” “当然了，不开心她就更不回了。” 得亏她身边的暗卫三不五时给皇帝传个消息，不然很多时候皇帝都会觉得自己亲娘是不是被拐卖到十万大山了。 兰惜是最后进宫的，倒是没和太后相处过，听到她们的只言片语，心里对太后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我进宫这么久还没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经常不在宫里吗？” 瞬间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最终是淑妃第一个开口的。 “姑母自小性子比较......洒脱？”她都不知道用这个词语形容合不合适，但是她实在想不到别的词了。 那是她亲姑母，还是当今陛下的生母，全天下身份最珍贵的女人，总不能说她性格大逆不道吧？ “洒脱？怎么个洒脱法？”兰惜被说得越来越好奇了。 第66章 吃撑 淑妃看了周围一圈，也不怕她们告状，道： “姑母从小就不想嫁人，立志要走遍天下，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偷偷跑出去，她十五岁的时候，祖父和祖母给她找了很多人家，她都不愿意嫁。 当时还闹得差点跟家里断绝关系，后来先皇选妃，点名我周家女子进宫为妃，当时家里就姑母一人适龄，如果姑母不去，怕是我周家要落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姑母心里还是有家族的，最终还是进宫了，但是她从不邀宠，在宫里活像个死人一样。 也就是肚子争气，一举得男，表哥又跟皇位有缘，表哥当了皇帝之后，姑母就像是龙飞九天、鱼跃海底，从此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一年十二月，在宫里待不到三月。” 要不是太后常年不在宫，当初也不会没人能压制住刘皇贵妃。 这话淑妃大喇喇说出来之后看了几人一眼，“你们不会告我状吧？” 她今天的话也算是大逆不道了。 贤妃面无表情，“我不是那种人。” 皇后：“你说了我们也听了，真说出来大家一起受罚。” 良妃轻笑摇头：“我还想以后跟姐妹们这样聊天呢。” 兰惜：“是我好奇的，真有罪第一个拿我试问。” 江嫔一本正经，“淑妃姐姐给我送点好吃的就能堵住我的嘴。” 淑妃...... “知道的你是江南总督之女，不知道的看你的样子就是饿死鬼投胎，满脑子就知道吃吃吃。” 淑妃哼了一声，“还想坑我好吃的？我说出来了就不怕你们去告状，我姑母那性格，从不在意别人议论，而且我姑母可是最疼我的，才不会怪我。” 淑妃一言一语，让兰惜心里一阵猜测，这太后娘娘的性子这么洒脱，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这年头穿越大军阵容扩增了？ 不过兰惜最羡慕的还是太后随便出去耍。 “你们说如果太后娘娘回来，我能讨她欢心吗？太后娘娘最喜欢什么东西啊？”兰惜打听道。 自古以来，皇帝的妃嫔都想讨好皇帝亲娘，兰惜的举动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惹得皇后几人连连摇头。 江嫔：“我也不了解太后娘娘！” 贤妃：“太后不喜欢婆妈之人。” 良妃：“太后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除了出去游山玩水。” 淑妃：“我姑母除了表哥最喜欢我！” 兰惜…… 皇后：“太后娘娘挺好相处的，对嫔妃们都是差不多的，但是也没有对谁特别亲近，你不用担心，正常生活就好。” 兰惜叹一口气，“你们都不懂我，我想讨好太后娘娘是想跟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这样太后娘娘下次出去能带我一起就更好了！” 游山玩水啊！谁会不喜欢？谁愿意每天待在这个破皇宫？ 皇后几人震惊地看兰惜，她一脸认真，显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想让太后带她一起走。 皇后：“陛下那么宠你……” 兰惜：“现在是宠我，等新人进宫哪里还记得我？” 贤妃：“你对皇宫没有丝毫留恋吗？” 兰惜：“我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 江嫔幽幽道：“其实我也留恋宫外的万千美食！” 唉，越说越难受！ 这顿饭兰惜含泪多干了一碗米饭，吃得撑了肚子。 回去的时候坐轿辇不舒服，穿好狐裘，石榴扶着她，香梨撑伞遮雪，踩在蓬松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景泰宫。 到宫里的时候兰惜的鞋袜都湿了，怕她风寒，石榴和香梨赶紧让人熬姜汤的熬姜汤，提水的提水。 兰惜泡在热水里，整个人才感觉到温暖。 她自己越想越好笑，“一天沐浴两次，我这要是生在民间，估计天天被咒骂。” 柴火不要钱还是水不要钱？ 京都里的百姓自家没有井的人，吃水都是要花钱买的。 石榴没好气道：“娘娘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知饱饥，还能撑到了，像是平时在景泰宫奴婢和香梨奴大欺主饿着您一样。” 要是小厨房的人知道自家主子在别人宫里吃撑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慌乱呢。 该怀疑自己厨艺不好所以主子才没在自己宫殿吃饱，要日夜担忧随时被撵走了。 香梨接的是兰惜的话。 “谁要是得了娘娘这么美的女儿，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因为两桶水几捆柴骂您？” 说笑了一番，兰惜撵两人。 “我等下自己穿衣服，你俩也赶紧去洗个热水澡，还有今天跟着出去的，让大家都洗个热水澡，出来后去小厨房一人喝一碗姜汤驱寒。” 当时她撑着了没考虑周全，她慢吞吞走，底下人也只能慢慢跟着，她还能撑伞抱暖炉，其他人只能淋雪冷着。 “等下宫里的人每人赏一吊钱，今日跟我出去的每人赏一两银子，你们俩每人二两银子。” “谢娘娘赏！” “谢娘娘赏！”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退下去了，若是单她二人，她们还会推辞，等伺候完主子再去沐浴，但是现在是大家都一样，她俩一推辞，也是耽误其他人驱寒。 虽然现在宫人可以找太医院的学徒看病，但是毕竟麻烦，生病也不舒坦，还是能少生病就少生病。 兰惜磨蹭，她出来的时候在她后面沐浴的石榴和香梨都沐浴好了，两人没洗头，倒是兰惜，一头秀发湿哒哒的。 两人赶紧一人拿干帕子擦拭，一人端着姜汤过去。 别看兰惜让别人喝，她自己是不乐意喝的，捏着鼻子，香梨再三劝慰才喝了小半碗，随后人就倒在炕上晒头发了，耍赖不喝。 香梨拿她也没办法。 冬天黑得早，点着蜡烛不够亮，干什么都不舒服，兰惜准备睡觉，有人唱和皇帝来了。 “这么晚了还以为今日歇他自己宫里了呢。” 兰惜嘟囔着下去接圣驾。 皇帝一脸风霜，赶紧拦住她，“爱妃不必多礼。” 皇帝的手心是热的，大概也抱着手炉，但是只能暖手心，手背刺骨的冷，冻得兰惜一个激灵。 第67章 风寒 皇帝赶紧撤回手，“朕刚进来，手冷，冻着爱妃了。” 此时宫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帕子，皇帝用热毛巾擦拭了一把脸，随后将冰冷的手浸泡在热水里，看得兰惜眉头紧皱。 “怎么了？”皇帝疑惑地看她。 “你平时就是这般直接将冻僵的手放进热水的？” “有何不妥吗？” 兰惜：“太医没说这般容易生冻疮？” 很多人生冻疮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忽冷忽热才容易生。 皇帝不在意道：“御医说过，但是朕年轻气壮，不会的。” 一看平时没少这么干，兰惜也就提一句，他愿意注意就注意，他自己不在意兰惜就更不在意了。 两人坐在暖炕上，皇帝捏着她的手把玩，“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今日去了良妃姐姐宫里打了几把麻将就天黑了。”兰惜随便他把玩，太暖了她有点昏昏欲睡。 “哦？麻将？那是何物？”皇帝坐直身体，来了兴趣。 兰惜秀气地打着哈欠，“是江嫔妹妹跟胡商学的一种玩法，三言两语说不清，陛下要是感兴趣，改日去看看就知道了。” 兰惜半眯眼睛，“倒是陛下生辰快到了，太后娘娘还不打算回宫？” “母后过几日就回来了，爱妃怎么突然问起母后了？” “想讨好太后娘娘！”兰惜说的是心里话。 皇帝被她直白的话说愣住了，随即就是越来越大的笑。 杳杳肯定是为了他所以想讨好母后。 兰惜懵圈地看着这人莫名其妙地笑，有时候她是真搞不懂赵政和这丫的心里想什么。 开心够了皇帝将兰惜抱在怀里，“杳杳别担心，杳杳这么好，母后肯定很喜欢你！就算母后不喜欢你，朕也会加倍爱你的！” 兰惜？ 大半夜被翻红浪，颠簸间兰惜怀疑赵政和这个狗东西来之前吃药了，但是她没证据。 迷糊睡着前，她寻思着下次一定要逮住这狗东西吃药的证据，哪天失宠了他敢因为别的宠妃下她脸面，她就给他宣扬出去，让他颜面扫地。 每次兰惜醒来皇帝都已经走了。 这一次比较好的是，她能闻到自己身上香膏的味道，看来这次是石榴和香梨帮她擦的香膏。 就是怎么感觉呼吸有点不顺畅？ 兰惜用力吸着鼻子，平时很畅通的呼吸，现在变得极其艰难，用力也只能吸到一点点的空气，鼻子堵得慌。 甚至喉咙也很干，口渴。 “石榴！”兰惜开口，明明自己说话了却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扯得喉咙痛。 好好好！ 兰惜无声笑了，看来是中招了。 终究姜汤和热水澡都没预防到她的感冒。 兰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点点烫，大概是低烧。 幸好她还有力气拉动铃铛。 石榴和香梨进来，两人倒是一如既往，昨天行走在风雪中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 由此可见，连病魔都是欺软怕硬的，明明她还是裹着大氅、捧着手炉、撑着伞的呢。 “娘娘——”石榴和香梨看到她面色不正常的红润和柔弱无力的样子，惊呼道。 这一看就是不正常的。 石榴赶紧用手轻碰兰惜额头，感受到那一点淡淡的红热，石榴皱眉道：“似乎有点发热。” 香梨扭身往外走，“我让人去叫太医。” 一大早的，景泰宫请太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主要是宫里主子就那么几位，不管谁有什么动静，一下子就知道了。 兰惜正听着太医的叮嘱：“天气骤冷，娘娘这是阴寒入体，邪风之症导致的风寒，娘娘平时保养得当，所以没什么大碍，微臣开几服药，娘娘一日三次，吃过三日就差不多了，到时臣再来给娘娘请脉。 最主要的是娘娘这几日需忌口，清淡饮食，不可重油重盐，听说娘娘爱吃一种比茱萸还辛辣的调味，这几日最好先忌一忌。” 听完太医一番话，石榴和香梨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大碍就好。 兰惜却感觉生不如死，让她忌口真不如让她病死算了。 但是石榴和香梨可不是好招惹的，必然看得她紧紧的，估计得喝几日白粥了。 再加上熬得浓浓的药汁，这日子感觉也没什么指望了。 到中午的时候，果然桌子上只有一碗白粥，兰惜一尝，什么味道都没有。 兰惜可怜巴巴的，“石榴——” 声音拖得长长的，企图让她心软，石榴狠心扭头，“娘娘您别装可怜了，太医说您只能清淡饮食，您忍忍，过几日好了您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做。” “香梨——” 香梨眼露无奈，人却很坚定，“我的好娘娘，身体好才能吃嘛嘛香！” “我身体不好我也吃嘛嘛香，我是风寒，又不是嘴残……”兰惜小声叨叨。 “娘娘，您说什么？太小声奴婢没听清。” “没，我说好歹给我加点盐啊！不吃盐没力气。”兰惜立刻转口道。 “就知道您会这么说！”香梨招手，站在远处的小宫女跑过来，手上端着的小瓷盘稳稳当当的。 瓷盘里面是一丢丢白色的盐，颗粒分明，像是冬日的雪渣子。 在兰惜眈眈的注视中，香梨用里面的小瓷勺舀了一点点盐拌在白粥里。 “娘娘，吃吧！” 兰惜抱着盐粥，感觉索然无味，“好歹给碟小菜啊！” 石榴没忍住笑了，“娘娘您这副模样，好似被虐待一般，太医都说了要清淡饮食，那些配粥的小菜都是重口的，您怎么不说再给您切盘羊肉？” “唉，奴大欺主啊奴大欺主！”兰惜碎碎叨叨，抱着白粥小口却快速的进食。 她的语气悠然中带着宠溺，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所以也没有认真跪地请罪什么的。 倒是石榴接话道：“娘娘您要是能赶紧好，即便说奴婢奴大欺主奴婢也认了。” “什么奴大欺主？”正说着，皇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推开的门，一股冷风也跟着进来。 皇帝脚步匆匆，连宫人的请安都顾不得了，随手示意她们起身，自己跑到兰惜身边。 第68章 淑妃来访 “爱妃说什么奴大欺主，可是有人欺负爱妃？哪个狗胆包天敢欺负爱妃？朕夷她三族。” 皇帝心疼地看着兰惜酡红的脸，“怎么好端端的风寒了？是不是宫里的人伺候不周？” “陛下恕罪——”皇帝话落，宫里呼啦啦跪了一地人，所有人额头贴地，大气不敢喘，生怕皇帝一个不满自己死就算了，还连累家里人。 “你这一来接二连三的问，也不给个回答的时间，又要夷三族，又是宫人伺候不好的，陛下这是嫌我景泰宫太安静了，要在平静的湖面扔一颗石子？”兰惜没好气道。 碗里的白粥恰好喝完，她递给石榴，“再盛一碗。” 石榴小心看了皇帝一眼，去盛粥了。 皇帝：“是朕着急了，都起来吧！” 跪着的宫人起来，兰惜摆手，“石榴和香梨留着，其他的都该干嘛干嘛去。” 宫人这才又各司其职。 “陛下，我这说奴大欺主是跟我身边的宫人开玩笑的，陛下对我这么好，哪有奴才敢欺负我？”兰惜这才解释道： “至于风寒，昨日……” 兰惜心眼子一转，原本想说昨日从良妃宫里回来的话一转，变成了，“昨日晚上嫔妾要睡觉，陛下非要折腾，本来就下雪，那冷气一往被子钻，今日可不就风寒了？” 一番话将皇帝说得十分内疚，“是朕的不是。” 兰惜无力地看着皇帝内疚的神情，好想说一句，现在内疚，早干嘛去了？不过她也知道这风寒最主要是因为她自己冒着风雪走路。 她仅存的那么一点良心让她没有把一切都推到皇帝身上。 但是为自己争取福利还是要的。 兰惜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声音比平时更为虚弱无力，“陛下，嫔妾都说了，您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感情吃苦药的不是您啊！” 她今日本来就刚醒没多久，都没出宫，穿着的都是素雅舒适的便装，也没有上妆，就这么素白着脸，头上一根纯金的梅花簪之外再无多余的发饰。 金簪不仅没有给她增添几分颜色，反而显得她脸色更为苍白，人更加虚弱。 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看得皇帝加倍内疚了。 “都是朕的不是。” “如今嫔妾都风寒了，陛下即便知道自己错有什么用，只希望下次陛下能听听嫔妾的话才是好的。” 皇帝连忙指天发誓，“爱妃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注意听你的意见。” 承诺完后又小意殷勤，接过兰惜手上的粥，亲手喂兰惜，就是不怎么熟练，老是怼过来一大口，让兰惜嘴巴含得累。 几次后兰惜赶紧抢过碗说自己饱了。 喝完粥之后熬的药也好了。 石榴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皇帝就接过去了，势必亲自给兰惜喂药。 想到他刚才喂粥的架势，兰惜有点绝望，不会烫着呢就怼她嘴里吧？ 她给石榴使眼色：你怎么能让陛下喂我？ 石榴很是无辜。 陛下伸手要，难道她还能拒绝？ 幸好皇帝没有蠢到那种地步，还知道吹吹再给兰惜喂，就是兰惜有点嫌弃，总感觉药里都是皇帝的口水。 虽然说床榻之上也不是没有唾液相交，但是处境不一样，心境自然也不一样。 喝了两口，宫人进来禀告说贤妃来了。 兰惜眼睛一亮，这下皇帝该走了吧？ 皇帝则是眼神一黯，想着贤妃是知道他的行踪故意来偶遇的，还是真的是巧合？ 身在皇室他是不怎么相信巧合的，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贤妃是他唯一的子嗣的母亲，身份已经贵不可言了，难不成她还想更进一步？ “快请她进来！” 听到兰惜激动的声音和亮晶晶的，摆明是真的欢迎贤妃来的样子，皇帝对着兰惜叹一口气： “傻子！”人家都来截宠了，就他的杳杳还真以为人家是来跟她玩的。 莫名其妙被骂傻子的兰惜：“嗯？”她要不要发飙呢？ “算了，这么傻，也只能朕多护着几分了。”皇帝无奈地看了兰惜一眼，轻轻揉她的头发，起身，将药碗给石榴： “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晚点朕再来看她。” “是，陛下！”石榴接过药碗。 兰惜？ 神经病啊！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香梨：“我的头发不会乱了吧？” 香梨摇头，“娘娘放心，您的头发还是好好的。” 哼，狗男人，要是弄乱了她可是要在心里记仇的。 贤妃进来的时候还在回想她在外面看到皇帝请安时，皇帝似乎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点复杂，贤妃都进来了，还没想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哪里得罪皇帝了？ 已经看到兰惜了，被她的脆弱的样子吸引，贤妃将皇帝的眼神抛诸脑后。 大概是她看错了，又或者是皇帝抽风，高位坐久了的人精神总是有些问题的，能理解，对儿子好就行了。 贤妃自己想通了，变成关心兰惜的身体： “这一早上就听到你宫里请太医，怎么一下子就病了？” 兰惜笑着道：“就是惯的，平时养太娇气了，所以昨日不过是在风雪中走了一段路，今早起来就发热了。 不过太医说没有大碍，喝几日药就好了。” 贤妃点点头，“没有大碍就好，我也不知道你生病，没带什么补品，稍后再让人给你送来吧。” 兰惜忙阻拦，“没什么大碍，御医说要忌口，这几日只能喝白粥，姐姐不必为我操心，补品也不必送，送来也不能吃，都是浪费。” “好好好，我心里有数。”贤妃嘴上应着，心里却盘算着，她库房里还有几支十五年的山参，到时候送来给兰惜炖鸡吃。 倒不是她不舍得送百年老山参，只是百年老山参太补了，兰惜的情况不合适吃这个，十五年份的恰恰好。 兰惜不知她心里的盘算，一边喝着苦苦的药皱着眉头，一边问道： “姐姐不是知道我风寒特意来看望的，那是有什么事情吗？” 贤妃这才转到正事上来。 “这不是过几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了吗？” 第69章 帮忙 “之前你不是跟我说陛下生辰要我帮忙吗？” “哦，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兰惜也想起来了。 唉，都是为了江嫔的美食铺子啊！ 这次皇帝的生辰，也就是所谓的万圣节，皇后将拟菜单这件事交给了贤妃，兰惜正好需要贤妃帮忙。 “江嫔妹妹的食肆要想在京都站稳脚跟，姐姐的帮忙必不可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现代的名人效应。 在现代的话要是有什么东西想快速的打入市场，吸引人们的注意，那必然是请明星代言。 在古代的话，皇室就是那个明星，皇室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注意、观察、追随并模仿。 要是皇帝生辰上用的点心都是江嫔宫外开的那个美食铺子的，那美食铺子还会愁销量？ 到时候愁的是买的人太多，能做的数量太少，不够买。 兰惜还想着若是这样就搞个限量，来个饥饿营销。 贤妃在经商上颇有天分，几乎是兰惜一提她就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了。 只是她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有几分为难。 “杳杳，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件事不太好帮。”贤妃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主要是宫里根本不可能用宫外的点心，一切都是要御膳房做的。” 宫里从不用宫外的除进贡外的东西，平时都这样，更别说皇帝的生辰了，那可是朝堂上数得上号的人物，皇室的人都在的。 要是用宫外的东西出点麻烦，那可是整个大越朝一锅端的问题，到时候大越朝直接改朝换代都有可能，贤妃自然不敢答应。 贤妃说完还小心看兰惜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倒不是怕她责怪，只是怕失去这个朋友。 贤妃自己单方面已经将兰惜当作好朋友了。 幸好兰惜脸上并没有生气。 兰惜本来就没什么好生气的，这是她早就想到的结果，只是贤妃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贤妃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自然知道宫里的规矩，我怎么可能让你为难？ 我想请你帮忙确实是用宫外的点心，但是可不是直接用成品，我只是想说能不能把江嫔妹妹给的方子让御膳房做出来当作这次陛下生辰的点心？” “不是直接用现成的点心？” 兰惜点头：“那肯定啊！” 根本用不着非要用江嫔的食肆里的师傅亲手做的点心，只要江嫔的食肆里的点心是陛下生辰宴席上的点心，那就不愁卖。 只是往常上什么点心都是有规定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改变。 贤妃松了口气：“要是有方子让御膳房的人做，那倒是没问题。反正每年御膳房都会做些新的吃食，只是近年来御膳房有点废，没研究出什么好吃的点心，所以才每次的点心都差不多。” “真的可以？”兰惜不敢置信道。 虽然知道大概率可以，但是真的被确定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激动的。 贤妃笑着点头，“问题不大！” “啊！多谢姐姐！”兰惜高兴地站起来朝着贤妃弯腰，将贤妃抱着。 她跳动的心扑通扑通的，贤妃听得分明，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 贤妃能闻到兰惜身上的药味，但是不难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清香，让她心神宁静。 她心想，兰贵妃虽然已经双十年华，但是性子还是个小孩子。 稍微晚点的时候，皇后和其他人也知道兰惜病了，但是她们没有来打扰她，几人分别送了东西过来，说等兰惜好点再来看她。 一对比，显得晚上还来景泰宫的皇帝很是不懂事。 兰惜一边嫌弃一边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陛下上朝这么辛苦，还记得要来看嫔妾，嫔妾真是感恩涕零，只是嫔妾还病着呢，担心传染陛下。”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等下老娘传染你了，你还不走？ “哎，爱妃说的什么话，朕堂堂男子汉，岂会惧怕区区风寒？朕既然答应了要来看你，自然不能食言，况且爱妃生病有一半是朕的责任，朕岂能躲避？” 皇帝感动道：“朕知道爱妃关心朕的身体，但是朕何尝不是？” 说着皇帝还亲自给兰惜揉肩捏背，“听太医说风寒的人会腰酸背痛，朕给爱妃揉一揉。” 兰惜被她的话说得一阵鸡皮疙瘩，她好想说她是风寒，她不是来姨妈，什么腰酸背痛？ 不过赵政和这厮揉得还是挺舒服的，兰惜就闭着眼睛享受了起来。 皇帝揉着揉着，视线被远处放着的泥人吸引了，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松了。 兰惜感觉没那么舒服了，睁眼看皇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淑妃走后她无聊拿出来雕刻的泥人。 “那是......” 兰惜刚说两个字，皇帝先截了她的话，“朕知道，那肯定是爱妃让人买来玩的。” 他知道，杳杳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他怎么忍心还没到时间就拆穿她呢？ 兰惜看着远处放着的没捏过的泥，泥人也只捏了一半，还有放着雕刻泥人五官细节的各种刻刀。 她深深地看了赵政和一眼，心里无奈感叹，原来皇帝眼神和脑子也不太行。 谁家好人买泥人买的是半成品还送一对泥和刻刀的？这不是一看就知道是她在学捏泥人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皇帝对她还是很好的，兰惜对赵政和还是有点同情心的。 她想大概是当皇帝太累了，累得脑子都不灵光了。 从前肯定是灵光的，不然怎么能当上皇帝？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这个皇帝不好当，自己却在他的庇护下这么舒坦，这么一想，兰惜难得愧疚，拉着赵政和还在给他按摩的手： “陛下您歇歇吧！” 说着还亲自倒了一杯热茶给皇帝。 大概是兰惜难得的热情，皇帝惊讶的端着手中的茶杯凝视，像是对待什么珍贵之物一样，小口小口珍惜地喝着，直到一杯茶饮尽。 大晚上喝茶的后果就是精神十足。 兰惜自己困眼朦胧，皇帝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着睡着，兰惜感觉一双大手覆在她的腰上。 第70章 送大猪蹄子 冬天天冷，尤其是外面还在飘着雪花，虽然室内有地龙，但是屋子太大还是没那么暖和，况且太医说烧太大火上火，所以地龙只是有点温度。 女人一到冬天手冰脚冰的，男人却是反着长的，大掌像是刚从火堆拿出来一样，火热热的。 贴在兰惜的腰上，兰惜感觉自己腰处像是捂了一个暖炉一样。 要是这个暖炉能乖巧一点，不要到处乱动就好了。 “啪！”寂静的室内，巴掌的声音特别的清脆。 皇帝被打懵了。 第一次有嫔妃敢对他动手，他一时没恍过神来。 等思绪回笼刚想发怒听到的就是一声娇哝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陛下说好今晚好好睡觉的。” 一句话让皇帝的怒气整泄气了。 确实是他自己说的今晚好好睡觉的。 用过晚膳，兰惜说让他去别处歇息，说自己吃过药之后睡意浓，没精力伺候他，是赵政和自己信誓旦旦的说： “爱妃哪里的话，说得朕像是色中恶鬼一样，朕今晚自然是好好陪爱妃睡觉，绝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结果现在他自己差点食言了。 兰惜：“陛下，我困！” 兰惜声音很是困倦，不是装的，吃完药确实比较困。 皇帝轻轻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抚：“睡吧睡吧，朕什么都不做。” 他甚至轻轻哼起了摇篮调，那是他小时候他母后哄他睡觉的时候唱的。 赵政和的声音带着几分磁性的温柔，还挺催眠的，兰惜听着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兰惜睡觉不打呼，但是大概风寒鼻子不舒服，呼吸稍微用力了点，不过极其有规律，皇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兰惜这一病不严重，就像太医说的，忌口几天，按时吃药，三天一过，兰惜感觉自己原本沉重的身体都轻快了，想来是大好了。 这几日哪里都没去，吃的又忌口，可把她憋坏了。 在太医请了平安脉说是已经大好之后，兰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本宫要吃肉”。 惹得石榴和香梨发笑。 石榴：“娘娘这样子活像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一样。” 兰惜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不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但是也差不多了。” 香梨好笑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人将这句话用在这个地方的呢，娘娘您也是别出心裁。” 石榴和香梨自幼跟兰惜一起长大，又是在太傅府，两人读的书，认识的字，比一般小官家的女儿都多。 两人也算是有点学识，见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用来形容爱情、亲戚、友情，还是第一次见用来形容吃的。 兰惜：“反正现在就这句话最能体现我想吃肉的心情。” “好好好，给您吃！”香梨边说边往外走，“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肉。” 其实厨房里普通的肉都有，但是兰惜刚好一点，香梨可不敢由着她的性子来。 去厨房看了一圈，香梨端了一碗蹄花并老鸡汤来。 蹄花用芸豆炖得软烂脱骨、汤汁雪白，花胶老鸡汤闻着味道就正，两个都是清淡又有营养的。 最主要的是猪蹄能满足兰惜吃肉的心理。 兰惜看到之后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感叹：“这蹄花要是配上油辣子那才是绝呢。” 香梨眉头一挑，兰惜赶紧护住蹄花，“我只是说一说，就这么沾点葱花香菜沙姜酱料也很好吃的。” 看香梨后退一步兰惜才松口气。 香梨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管家婆”，她可不敢叨叨，不然蹄花都没得吃。 但是兰惜也知道香梨是为她好，不然她一个主子，还能被婢女拿捏？无非就是情谊深厚，而且兰惜懂得是非。 石榴在旁边道：“好娘娘，您再稳几日，不再有复发的迹象，奴婢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烤猪蹄和烧鸡吃。” 虽然没有吃到辣，但是吃到qq弹弹的满满的胶原蛋白的大猪蹄子，兰惜也很开心。 想到昨晚自己毫不留情一巴掌拍赵政和的猪蹄子上，兰惜有点不好意思。 想了一下，她吩咐人装了两只蹄花，做了蘸料，放在底下放了小火炉的食盒里，让人拎着兰惜就往皇帝的宫殿去了。 兰惜很少往皇帝的太极宫去，因为总有大臣在和皇帝商议朝政。 有时候她觉得皇帝也挺可怜的，下朝了那些大臣还要追到寝殿去。 路上遇到的梅花都在打花苞，兰惜让人折了两只。 太极宫的人显然没有那种没眼色敢给兰惜使绊子的，兰惜很顺利就进了太极宫。 正殿是皇帝的书房，也叫小朝堂，是皇帝接待朝臣的地方， 兰惜自然不会往正殿去，她拦住要通传的小太监，道：“本宫去侧殿等陛下，陛下忙完了你再去通传。” 小太监自然点头应是。 侧殿挨着正殿，兰惜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正殿里传来摔碎茶杯的声音。 紧接着是赵政和生气的声音：“废物玩意儿，朕看定襄郡的郡守脑袋是不想要了，定襄暴雪导致百姓寒灾，他竟然敢隐瞒不上报，朕摘了他脑袋——” 后面的话兰惜没听清。 在偏殿里她脑子里都是赵政和的话。 定襄郡寒灾，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不过这都是赵政和这个皇帝该担心的事情，她还是每日琢磨吃吃喝喝，最好能逮住机会偷溜出去玩。 让人找了个花瓶装了水，兰惜自己将梅花花苞枝插进花瓶。 一高一低，相得益彰，她很是满意。 她拍拍手，转头刚好看到皇帝进来，原本脸上的怒气在看到梅花花苞的时候渐渐消散。 “想来过几日梅花就要开了，到时候朕陪爱妃赏雪。”皇帝快步走过来。 兰惜要行礼被他拦住了，“爱妃大好了？” “好差不多了！”兰惜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打开，里面的猪蹄还是滚烫的，她用手帕裹着抬出来： “吃着蹄花不错，给陛下送一份，刚好也走走，太医说成天闷在屋子里也不好。” 昨夜下雪今早倒是停了，巧得很。 皇帝感慨：“还是爱妃想着朕，不像底下那些个废物东西，生怕气不死朕。” 第71章 定襄雪灾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这要是在炎热的夏日，赵政和的怒气估计更大，他愤愤怒道：“定襄郡十几万人，死得只剩下不到十万，全因郡守隐瞒不报。” 整整死了六七万人啊！ 兰惜心里也是一个咯噔，她只听到郡守隐瞒不报，倒是没有听到导致这么多人死去。 别说皇帝生气，兰惜自己听了也是怒火中烧。 简直是儿戏。 不知道定襄郡守是怎么当上去的，这种事情都敢隐瞒，简直是找死。 皇帝看了旁边的，茶杯已经被兰惜挪开了，上面放着的是兰惜送来的芸豆蹄花汤。 兰惜毫不怀疑，要是旁边放着的就是茶杯，赵政和肯定又要摔坏一个杯子。 将盖子揭开，兰惜安慰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陛下生气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办法补救。” 当务之急就是不要激起民愤。 “朕已经派人运送物资去救灾了，同时让人降旨把定襄太守原地处死，家产充公。” 赵政和虽然生气，但是倒是没有随便就灭人九族。 兰惜给他盛了蹄花，将蘸水拿出来。 “陛下吃点东西，如今这档口陛下可不能生病。” 赵政和按捺住怒气，蘸了蘸水，入口的微辣刺激着他的味蕾，软糯脱骨的口感让他的心情好了一点。 一个蹄花吃完，再喝一口原汤，胃里暖乎乎不再空空如也，情绪也跟着稳定不少。 从早晨接到急报到现在，他是滴水未沾。 倒不是他扛饿，实在是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最紧急的就是调动物资去往定襄，然后是定襄的郡守该如何处置，百姓该如何安抚。 上朝就上了一大早，下朝后朝臣见了一波又一波。 刚才把大致的事情都安排完。 兰惜送东西送的是恰到其时。 看赵政和面色好了一点，兰惜才问送去定襄的物资。 本朝倒是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如果皇帝糊涂了做一些不恰当的事情，皇后还有劝诫的职责。 当然了，兰惜不是皇后，没有劝诫的职责与权势，但是皇帝主动说起的情况下妃嫔问一两句倒不会有什么。 “朕遣人送了御寒的衣物和粮食过去，还有大量药材，足够百姓过冬了。” 百姓所求无非吃饱穿暖。 “爱妃可是有什么见解？” 兰惜倒是没什么见解，就是曾经她演过一部电影，里面也有类似的情节。 兰惜自己倒是不想出风头，但是她怕自己缩的这一次啊，害了万千百姓的性命。 “嫔妾曾经看过一本野史，说以前有过一个小国家，也是发生灾害，皇帝派人送了上好的大米前去救灾。 当地官员沆瀣一气，想发灾难财，于是冒充贫民百姓，将赈灾的大米都领走了，富贵人家大米满仓烂，穷苦人家易子而食。” 赵政和目光一凛，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 朝上众人只关注安抚百姓，在物资上送的也是上好的白米，他们下意识以为不敢有人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但是人性谁知道？万一有官员就敢如此冒险呢？ 定襄雪灾，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一个上报，若非他派出去的暗卫上报，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虽说查下来是郡守隐瞒不报，但是定襄郡那么多官员，一个都没上报，真的没问题吗？ 只是现在用人之际，来不及细究，等这一茬过了，皇帝肯定是要严查的。 “爱妃看的书里可有写最后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 兰惜也不卖关子，道：“后面皇帝再派人去送物资，送的是一些碎米，还往里面掺杂了一些沙石。 真的活不下去的人去愿意将沙子慢慢从米里选出来的，那些想贪污的人是瞧不上这种米的，因为卖不出去。” 赵政和捏着瓷勺，心里在挣扎。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就是对皇帝和朝廷的名声不太好。 兰惜也看出他在想什么了，继续道：“那个皇帝再派人在灾民中传开有人贪污的实情，说朝廷往米里掺沙子是为了真正的灾民能活下去，民间对陛下的爱戴截然而生。” 几乎是兰惜话音刚落，皇帝就大喊一声：“于多鱼，传各部尚书和内阁大臣。” 随即自己匆忙起身，都快出门了想起来兰惜他又退回来，愧疚道： “朕空了去看爱妃。” 兰惜含笑点头，“陛下去忙，嫔妾去皇后娘娘宫里转转。” 皇帝走了，兰惜的目光还定在皇帝离开的方向。 打从心里说，赵政和这个皇帝做得很优秀，虽称不上爱民如子，但是一直都为百姓着想，从他上位开始，大越朝的善堂越来越多，饿死冷死的百姓越来越少。 对待自己后宫的妃嫔也是，即便不喜欢的也会保证她们衣食无忧。 对待朝臣也是宽宥有加。 但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真以为皇帝没脾气，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更何况是堂堂天子，天下之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这次估计死的人是不少的。 不过要死也是死在定襄，她们远在京都，脏不到她们的眼。 说实话，兰惜是很不喜欢动不动杀人的，但是那些个定襄的官员，兰惜觉得是该死的。 从太极宫出来，天空阴沉沉的，不复来时的明亮。 看来今晚又要有一场暴雪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对定襄的百姓来讲，这恐怕是一个灾年。 石榴和香梨也听到皇帝和兰惜的话，心里也怪难受的，所以一时气氛有些沉默。 还是兰惜先开口的。 “也给皇后娘娘摘几枝梅花插瓶吧。” 虽然还没开，但是花苞能多放几日。 石榴和香梨摘了花，几人往皇后宫里去。 去的时候刚好赶上皇后和贤妃在看账本。 兰惜行过礼后先让人将梅花抱去插瓶，“从陛下宫里来，见路上梅花快开了，让人摘几枝给娘娘插瓶。” “坐吧！”皇后惯常穿的稳重，今日也是一身深蓝色的绣着凤纹的常服，然而此刻她眉目间都是忧愁。 “既然是从陛下宫里来的，想来定襄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第72章 无关 兰惜点头。 皇后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这种大事她及时知道不奇怪，毕竟她又不是被皇帝厌弃的废后。 一国之母，在皇帝尊重的前提下权势还是很大的。 皇后无奈道：“这些人真是脑子被泥浆糊住了，这种事情也乱来，陛下已经派人去了，想来定襄郡守的命是保不住了，其他的官员等雪灾过后估计也讨不来好。” 这是自然的，从上到下，个个有责。 皇后提醒道：“这段时日大概会有不少从定襄来的人送礼求救的，你们都约束着自家人一点，别乱收礼，都警醒一点，斟酌一下一点蝇头小利换一家子性命划不划得来。” 现在后宫人少，大家都没什么坏心思，虽然偶尔会斗嘴，但是大多时候感情都很好，所以皇后也会在某些事情上提醒一下大家。 这样的话皇后还派人去跟淑妃、良妃、江嫔也说了，兰惜和贤妃在这里她干脆就直接当面跟她们说了。 听不听的她自己的心意尽到就好了。 兰惜倒是不担心自家，兰惜去世的老娘有钱，四个哥哥每人一层，剩下六层都留给兰惜了，但是一层的产业折算成银子也有十几万银子了，几位哥哥不是差钱的主。 况且兰家是世代累积的望族，家里的产业也不少，特别是兰贺经商天赋好，家里一直都在赚钱。 总之就是不差钱，所以不可能贪图那三瓜两枣。 况且兰太傅也管教得严，没人敢。 贤妃道：“嫔妾会跟家里打招呼的。” 贤妃自己倒是不差钱，毕竟她外祖家就是有名的商人，但是她得给她父亲紧紧皮，要是敢连累她和武儿，她就敢脱离家族。 不过她爹是礼部尚书，一天叨叨叨的都是忠君报国的大道理，应该也不会干这种事情。 兰惜看着两人面前的账本，关切道：“皇后娘娘和贤妃姐姐也不要太辛苦了，账本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 她感慨，皇后也不好当，这三天两头要看账本。 特别是遇到节日。 皇后叹气，“平时倒是也可以慢慢看，如今定襄雪灾，所以我拉着贤妃看账本，看看能不能挪一点钱出来。” 兰惜：“嫔妾还以为是为了陛下的生辰看的账本呢。” 皇后笑笑：“陛下的生辰不让大办，所以差不多已经都准备好了。” 皇后是一个好皇后，兰惜佩服，于是给她出主意道：“这从后宫省能省多少？那三瓜两枣的，杯水车薪。” 兰惜给皇后出主意道：“那些个定襄的官员不是会来送礼求情吗？娘娘尽管大开口多要点，来一个要一个，到时候把明细列清楚，全部给陛下就好了。” “这......合适吗？”皇后迟疑。 贤妃倒是一把将账本合上，“怎么不合适，那些个贪官，贪了那么多，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免得掏空朝廷的库房填满他们的腰包。” 兰惜倒是和贤妃一拍即合。 两人一左一右劝皇后。 兰惜：“您要是不收，别的人收了也是填满自己的腰包，不如您这里收了还能救无数的灾民。” 贤妃：“大不了到时候跟陛下求求情不要牵连他们九族。” 赵政和不是一个爱灭九族的皇帝，但是不能光拿人家的钱不办事，就说帮忙说情免得灭九族了。 至于那些贪官的狗命想留下来，那是不行的。 替他们求情留下他们的狗命，贤妃怕老天爷降一道天雷劈死她。 两人巧舌如簧，很快就把皇后说服了。 皇后：“稍后我去见见陛下，若是陛下同意我就如此做。” 到时候还得麻烦她父亲了，这种事总得有人出面。 兰惜又道：“同时娘娘也可以出面捐赠点东西，我们紧随其后，其他的世家命妇到时候也会跟着捐赠，也是一笔不少的捐款。” 皇后点头：“这个主意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到下午的时候才商量好，一起吃了晚膳才各自回宫。 在皇后宫里坐了一个下午，兰惜有点腰酸背痛。 到自己宫里就趴在了暖炕上。 石榴给她按摩，香梨在旁边道：“到时候捐款奴婢可以捐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有点底气不足。 兰惜震惊：“你要捐款？” 香梨迟疑：“要是不行就......”算了。 “想不到我家香梨还胸怀天下，不愧是跟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兰惜高兴的样子将香梨的话堵回去了。 香梨不好意思地笑道：“娘娘对我们好，经常有恩裳，平时一应花销又是娘娘出的，奴婢拿着许多钱也没用，能救一人是一人。” 石榴也跟着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怕不收奴婢的。” 那些个世家贵女眼高于顶的，要是知道她们捐的银子和宫女捐的银子混在一起，怕她们有想法。 兰惜道：“无碍，到时候你们想捐多少放在我的那份里面，就是这样的话可能你们做好事却不为人知了。” 石榴：“娘娘说的什么话，我们又不是为了名利，只要能帮到就好。” 她们普普通通一宫女，要好名声有什么用？ 兰惜面上含笑，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她们捐的银子再赏赐给她们。 女孩子自己多点钱比较方便，以后要是嫁得不好了或者不愿意嫁人都能过得好点。 今晚皇帝没有进后宫，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他估计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听说皇后去太极宫了，后来皇后宫里的人就出宫了，说是皇后想家里人了，让自己母亲明日进宫请安。 兰惜猜测大概是赵政和那边同意了皇后的提议，皇后应该是要通过谢夫人将这件事交给谢族长。 皇后出身谢氏，她父亲是族长，但是没有入朝为官，不过谢氏在朝为官的子弟以及关系密切的官员占了朝堂的五分之一，还不算那些外放到地方的官员。 谢氏族长虽不是官员，说的话却连皇帝都要斟酌考虑。 不过这些后续都跟兰惜无关，她就出了一个主意而已，然后就一夜好眠！ 第73章 给江嫔的泥人 相比于兰惜的一夜好眠，京都自是有人一夜无眠。 谢氏。 谢氏族长今年不到五十，已经是国丈了，还管着谢氏一族，不说权势滔天，但是他的话在京都也是举足轻重的。 不过谢族长为人洒脱，平时不怎么追求权势，更喜欢谈诗论赋，品茶观画，不像是一族之长，倒像是诗人学者。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玩弄权势，高门子弟，摆权弄势，有一半是天生的。 当皇后宫中的宫女找到谢氏让谢夫人明日进宫请安的时候，谢族长就知道有事了，于是叮嘱自己的夫人一定要将皇后的原话带回来。 隔日进宫，谢夫人自然用心将皇后的话带到。 谢族长听毕，眉头微动，带着几分诧异。 “真是娘娘说的？” 谢夫人娇嗔：“自然是皇后娘娘说的，而且也请示陛下了，陛下也同意了。” 谢族长但笑不语。 他的女儿他知道，被教导得规矩端庄，有世家贵妇的手段，同时也遵循高门贵族的规矩体统，断不会想出如此出其不意的主意。 大概是背后有人提了吧！ 不过她能听那个人的，谢族长也挺意外的。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说明皇后娘娘越来越知道圆滑婉转了。 早早的皇后宫里人就来人说免了今日的请安，说是谢夫人进宫了。 到半下午的时候谢夫人出宫了，兰惜就知道自己的主意被采用了，毕竟如果不用那个法子也没必要叫谢夫人进宫。 想到能从那些个贪官污吏身上榨出钱财来救济灾民，兰惜心情就止不住的好。 兰惜心情一好就想和姐妹们分享快乐，恰好她捏的泥人捏好了，想到好几日没看到江嫔了，于是拿了给江嫔捏的泥人往轩宇殿去。 轩宇殿里，江嫔正拿着一副眼镜端凝，她自然不会做，但是宫里多的是能工巧匠，她知道原理，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就像那些什么奶茶蛋黄酥，她也只是动动嘴，小厨房的人自然会研究。 真指望她做出来，那这辈子都别吃了，毕竟江嫔自己从来没下过厨，只是父亲是大厨，她见多了，再加上记性好，所以记了些方子。 宫人说兰惜来的时候，江嫔立刻站起来走出去迎接。 大美人啊！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兰惜大美人了。 因为风寒，所以上次请安兰大美女没去，今日请安皇后娘娘要见自己母亲，又取消了。 昨夜果然又下了一场雪，一路走来，梅花已经是半开了，有点冷，兰惜里面是绣芍药的襦裙，外面裹着白狐毛大氅，兜帽戴在头上，将她原本就不大的脸衬托得更小了。 脸不大，五官却精致，加上风寒初愈，还带着几分柔弱，不自觉就激起了人的保护欲。 进了屋子兰惜脱下兜帽，头上简单梳了一个堕马髻，一支珍珠嵌红宝石的珠钗插在发凹处，两根蓝绸垂下来恰好到她脸颊处，显得人很是娇小。 江嫔盯着兰惜目不转睛。 兰惜？ 江嫔：“怎么感觉几日不见，姐姐又更美了？” 她说的很是真情实意，饶是兰惜一惯不要脸也有点害羞了。 脸红了一下，兰惜清了清嗓子，“大概是天生丽质，爹娘生得好？” 江嫔：“……” 虽说她是真情实意的夸赞，但是真有人这么不要脸的理直气壮的接受夸赞？都不带犹豫的？难道不应该谦虚一下？ 不过人美就有道理！ 江嫔迎兰惜进来，宫人端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过来，兰惜先净了手，洗过脸，然后坐下，有人又端来暖脚的火盆。 火盆上是一个铜隔层，上面还有一块厚厚的垫子，脚踩在上面既暖和，又不会烫脚。 又有人端了热的茶水来，喝下后周身都暖了。 江嫔这才道：“姐姐来得刚好，瞧瞧这眼镜，今日刚做好送上来的。” 眼镜是以铜做了镜框，镜片四四方方的，样式肯定不如现代那样好看的，但是能用就是最好的。 兰惜接过来看了一下，往自己的眼睛上戴的一下，有点晕晕的。 “如何？”江嫔问。 “感觉晕乎乎的。”兰惜道。 “晕就对了，姐姐不近视，戴着自然晕。”江嫔替兰惜拿下来，“不近视的人可不能多戴，对眼睛不好。” 江嫔道：“不知道如娘的近视程度，听着姐姐的描述只能往高了做，让人带出去给如娘试试，问问她的感受，如果带起来头特别晕，或者看不清的话，还得调。” 兰惜：“麻烦妹妹了！” “害，我就动嘴皮子，麻烦的都是那些工匠，不过大概是做不到百分百合适如娘的，也就只能大体上合适。” “已经很好了！” 兰惜是真的觉得能差不多就很好，毕竟现代都是精密的仪器做的，古代纯靠手工，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明日我让人给如娘送过去，再问问她的感受吧！”兰惜道。 将如娘的事情敲定，兰惜才将自己给江嫔捏的泥人拿出来，“送给妹妹把玩。” 泥人用的是各种彩泥，说不上栩栩如生，但是也是像模像样的，小小的人儿穿着浅绿色的宫装，正往嘴里塞东西，两边的脸颊鼓鼓的，像是偷吃的小松鼠，一看就是江嫔的样子。 江嫔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心脏，“给、给我的？” 回答她的是兰惜肯定的话：“给你的，我捏的，手艺一般，妹妹别嫌弃！” “不不不，我我很喜欢！” 天呐！大美人亲手捏的她的样子送给她！ 这也太感动了吧！ 这得花费多少功夫啊？ 这大美人也太费心了吧！ 看到江嫔感动的样子兰惜心里也被快乐填满了。 送人礼物最怕的就是别人不喜欢，那时候感觉一腔热情就像喂狗了一样。 如果收到的人明确表示很喜欢礼物，那送礼的人也会很开心。 江嫔仔细看着泥人的每一个细节，越看越喜欢，还没看够呢，婢女芍药出去又进来了，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江嫔将泥人仔细收好，这才问芍药：“怎么了？” 第74章 捐款结束 芍药道：“定襄雪灾，皇后娘娘捐了一万两银子为灾民筹集衣物。” 其实朝廷送去的也不少了，但是毕竟人数众多，朝廷只能保证灾民饿不死，要想吃饱是不可能的。 若是能多筹点银子，灾民能过得更好一点。 一万两不是一个小数了，皇后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千两，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嚼用也就三两银子左右。 大越朝一两银子是一千枚铜钱，而今一枚铜钱可以买一个菜包，肉包也不过两枚铜钱。 芍药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带了这个头，娘娘您看我们这里出多少合适？” 皇后出了一万两，其他人不好越过她，但是太少了又不合适，这个度确实不好拿捏。 “贵妃姐姐您那里出多少？” 兰惜想了一下道：“我这里就出八千两，贤妃姐姐她们大概会出七千两左右，妹妹若是手头允许的话，可以出个六千两。” 宫外的命妇们不好超过宫里的娘娘们，如此一来她们大概会出五千两左右，既不会让她们伤筋动骨，也能筹集到多点的银子。 要是皇后出个两万两，宫里妃嫔出个一万多，那些夫人至少也要出一万两，那估计就得怨念冲天了。 不过皇后想来也不是随便出的，出的这个银子应该是认真考虑过的。 六千两对江嫔来说不少，但是也拿得出来。 她也愿意帮灾民，所以这钱是拿得心甘情愿的。 从江嫔处回到景泰宫，沿途都能听到议论筹款的事情，贤妃几位妃位的，果然是出了七千两。 这样一算，宫里就筹集了四万五千两了。 到时候加上宫外的，估计能筹出很大一笔款。 今日皇帝依然没有进后宫。 想来如果定襄的事情没有解决的话，皇帝是没有心情进后宫宠幸妃嫔的。 没有皇帝在，兰惜日日好眠。 睡到自然醒，心情也跟着美滋滋的。 用完早膳，石榴和香梨在跟他讲宫里发生的事情。 “昨晚陛下派人送了两万两银子给皇后娘娘，说是他身为一国之主，自然也该尽点力。”石榴道。 这两万两银子走的是皇帝的私库，意义不一样。 兰惜轻轻笑了一声。 赵政和这脑子转得不是一般快。 皇后娘娘这才打算捞各家命妇一笔，赵政和这直接就打上了各位朝臣的主意。 皇帝都捐了，你知道臣子敢不捐？ 而且还不敢捐太少，捐太少了万一被皇帝记住了影响仕途怎么办？ “你俩的那份放我的那里面一起送去，虽然没人知道，但是咱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自己心里过得去就好！” 石榴和香梨每人捐了两百两。 对她们来说不少了。 毕竟她们的月俸也就十两银子，这还是兰惜的大宫女才有的，其他宫里的大宫女也就五两银子。 石榴和香梨的十两银子是兰惜走自己的账填的。 “行了，不管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主意了，派个人出宫把眼镜给如娘送去，让她试试，把感受记录下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 石榴点头，拿着眼镜去安排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听说皇后那里已经筹集到二十八万两了。 这个速度令人咂舌。 却让兰惜眉头紧锁。 想了下她还是让石榴去给皇后传了一句话。 景仁宫里，皇后听了石榴的话，惊坐起，“是本宫大意了，回去告诉贵妃，本宫知晓了，多谢她提醒。” 石榴走后，皇后立刻就下令了，普通出身的官员捐款不得超过百两。 兰惜让石榴传的话就是当心官员为了攀比，紧随圣意，缩衣节食筹集银两。 本来筹款是好事，但若是因此导致官员典卖家当那就难听了。 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再怎么攀比都无所谓，那些贫苦出身的官员就算了，还是别参与这件事太多了。 皇后的命令下得及时，据说已经有小官员正准备典当传家之宝了。 若是没有皇后的那道命令，明日民间就得传皇后筹集灾款逼得官员典卖家当了。 皇后自己也是后怕不已。 原本的好事差点变坏事了。 又过了一日，总共筹集了三十七万两银子。 倒不是说那些世家只有这些银子了，只是拿出这些是不伤筋动骨的。 再多的，能拿得出的世家不愿意，官员如果是家族不显的他拿不出来了，能拿出来的都是贪污的，他们也不敢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贪污了吗？ 不然你一个没什么底蕴的官员，一年的俸禄都是摆着的，你怎么拿出那么多银子？家里人不吃不喝在京城不住房？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筹集到的银子都要出发送去定襄了。 结果不知怎么，突然传出兰惜身边的两位大宫女一人捐了两百两银子的消息。 一下子又闹得沸腾了。 那些个得脸的宫人和奴才都问自己能不能也尽一份力。 最后皇后那边下的令，想为定襄尽力的，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亦或者是各家的下人都可以，但是规定了，月俸不能捐赠超过自己月俸十倍的银子。 也就是你月俸是五两，你最多只能捐赠五十两。 防止的就是有人逼迫下人全交，以此博名声。 到了第四日，总共筹集了四十六万两银子，分作三批送去。 第一批是皇帝和各位朝臣捐赠的，第二批是皇后和各位夫人捐赠的，第三批则是下人们捐赠的。 如此一来既能让灾民们知道京都都有谁出钱，又能堵了那些所谓高门不愿和下人混为一谈的嘴。 捐款事情结束后如娘的眼镜也调好了。 虽然不能百分百合适，但是也让她能够看到了。 兰惜是没有看到当时如娘戴上眼镜的那副场景。 惊得她瞪大眼睛，随即就是泪流满面，抱着自己女儿痛哭。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女儿了。 当即就对着大门磕头，表达对贵人的感谢，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贵人的刺绣铺子经营好。 筹集的银子都往定襄送去，局面总算稳住了，与此同时，京都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第75章 京都风云 京都地处北方，自从进入十一月就常常飘雪，最近雪花更是飘飘洒洒，即便白天偶有停歇，晚上也会来一场。 主打就是一个从不间断，活像是老天也要上班打卡一样。 特别是比京都更北的定襄，因此还引发了雪灾，导致几万人死亡，官员隐瞒不报，因此牵扯到一大堆的官员。 为此，无数官员派自己门下的门客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珠宝首饰药材往京都求保命符。 不管是什么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要值钱。 再加上往京都逃难的难民，京都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城门也开始戒严了。 事实上，因为朝廷及时派人赈灾，皇后娘娘和陛下带头捐款往定襄运送物资，所以很多正准备往京都逃难，或者刚走了一段的灾民都选择返回定襄了。 但是一早就逃难的灾民早就到京都了，这波人总不可能又天寒地冻的往定襄赶回去吧？只能在京都苟活，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往定襄赶回去。 朝廷也知道这些，所以派人每日在城外南边施粥，搭建临时住所，还带能挡风遮雨，不饿死人。 除了灾民，来的就是穿着富贵的定襄官员的门客。 也不止定襄的，还有管着定襄官员的那些上层。 总之主打一个就是希望诛九族的能不牵连九族，死罪的能变流放，流放的变罢官，罢官的企图只是贬职，贬职的希望能少降一职就少降一职。 主要求的就是当今天子的母族及后宫几位娘娘的娘家。 当今天子的母族就是淑妃以及太后的娘家周氏，周氏被淑妃派人敲打过，关门闭户，连自家亲戚都不见，更别说那些认都不认识的人了。 贤妃娘家乃是礼部尚书钟家，钟夫人家里乃是商人，自己擅长经营，也有钱，上门的人都婉拒了。 江嫔父亲是江南总督，不在京都，也跟她没甚关系。 贵妃受宠，太傅府倒是门庭不绝，可惜去一个被兰太傅骂出来一个，连带礼物也丢出门，反手就是一道奏折呈在陛下御案上，反而加速了找死的道道，于是三五个后没人再往太傅府走。 兰惜在宫里也听到自家老头的丰功伟绩。 冯齐是景泰宫的太监总管，外头的消息都是他传报的，此刻他说到太傅府的消息的时候说得像模像样，活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娘娘您是不知道，有一个死活不肯出门，跪在大门口，那时候门外百姓还以为是我们兰家怎么了普通百姓呢，议论纷纷。 兰太傅拎着棍子就打，那个人死活赖着不走，宁愿被棍子打，还是兰四公子，不知道从哪找了一面铜锣，一边敲一边喊。 来来来，都来看看了，从定襄来的大贪官门下的走狗，祸害了那么多百姓还敢来贿赂当朝太傅保命了。” 冯齐啧啧道：“百姓一听是定襄来的贪官走狗，鸡蛋烂菜叶直接砸，把人砸跑了，过后还体贴的把太傅门口打扫干净，夸咱们太傅高风亮节呢。” 兰惜想到那画面，笑笑，“是四哥干得出来的事情。” 她四个哥哥，前面三个都被父亲教导得端庄君子，都考上了举人入朝在不同的部门为官，唯有四哥跟她年纪相仿，从小两人一起逗猫惹狗，被兰惜带得有点离经叛道。 但是性子是好的，就是不爱读书还经商，想法也稀奇古怪的。 冯齐继续道：“如今那些人多往谢氏和定国公府跑得多。” “定国公府？”兰惜反问了一句。 谢氏她是知道的，这还是她出的主意，但是定国公府凑什么热闹？她没记错的话定国公府是良妃那个病美人的母家吧？ 皇后娘娘不是派人传话让她们管好自己娘家吗？良妃病美人没给家里传话？ 冯齐不知道兰惜为什么关注定国公府，但还是道：“是定国公府，就是良妃娘娘的母家。” 兰惜点头，“辛苦你了！” 冯齐赶紧表忠心，“为娘娘办事是应该的。” 兰惜漫不经心道：“我对自己人好，但是最烦三心二意的人，好好做事，有我一天荣耀必不会让自己人难过，即便失宠了也会给你们安排好退路，但若是敢有外心......” 兰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也不说什么让你们不得好死的话，你们只要记住，即便我失宠了，我赐死一个下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冯齐赶紧绷直身体，应是。 “你下去休息吧，这么久也累了，石榴，给冯齐包十两银子。”兰惜前一句是对冯齐说的，后面是对石榴说的。 冯齐谢过赏赐才跟着石榴出去。 兰惜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才问香梨，“你说这定国公府的事情良妃知道吗？” 香梨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不知道吧？良妃娘娘那个与世无争的性子，不太像会牵扯这些的样子，况且良妃娘娘也不缺钱啊！” 皇后一年俸禄五千两，贵妃是三千两，妃位的是一千两，听着不多，但是普通百姓一个月也就三两银子的花销，而且妃嫔一年四季的衣服首饰，逢年过节还有赏赐，吃食也是有不用花钱的。 想了一下，兰惜道：“去将我给良妃姐姐捏的泥人拿上，给姐姐送泥人去。” 这时候石榴也回来了，等香梨拿了泥人，叫了轿辇，一起往良妃的宫里走去。 早上的时候还下雪的，如今倒是停了，只是地上积的雪还没有来得及清扫。 不过宫里的轿夫都是经过训练的，走得那是稳稳当当的，一脚踩下去雪花咯吱作响，但是不会东摇西晃。 沿途的都是被修剪得光秃秃的花树，只有耐寒的梅花开了一些，以及路两边摆着的山茶花虽然积了一点雪，但是依旧红艳艳的。 到了良妃宫门口，宫人说良妃在见客。 “哦？姐姐宫里有客人？”兰惜惊奇道。 一般妃嫔能见的就是娘家人了。 “可听说今日定国公府的人进宫了？”兰惜问。 石榴和香梨面面相觑，她们也不知道啊，毕竟谁没事关注妃嫔的娘家人是否进宫？ 第76章 好大的威风 兰惜问完也是后知后觉自己为难两人了，倒是守门的嬷嬷道： “确实是定国公府家的二小姐来了。” 娘家人来了？ 兰惜：“本宫在侧殿等可碍事？” 兰惜可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守门的人哪敢拒绝？自然应是，好好的将她迎进侧殿，然后去厨房吩咐上茶点，随后又去正殿在外面往里探头。 落英见状悄悄退出去，守门的婆子赶紧将兰惜的来的事情告诉她。 兰贵妃？ 落英是知道自家主子跟兰贵妃的关系好的，她吩咐道：“好好伺候，不许怠慢。” 随后自己进去凑在良妃耳边耳语。 良妃身体是真的不好，入冬后就时常咳嗽，所以很少出门，连请安都告假了，也是好久没见兰惜了。 但是眼前还要敷衍着一个呢，她只能按捺住激动让人好好伺候。 坐在下首的妙龄女子，穿着昂贵的绸缎冬衣，双丫髻上插着金络攒珠钗，耳垂上是红宝石耳坠，端起茶的时候袖口微动，露出一指宽的镶红宝石的金手镯。 很是富丽堂皇。 一张圆脸下，整个人显得很是富态，看着就是娇养大的大小姐。 看到上首病殃殃的良妃脸上带笑，她嫌弃地翻个白眼，眼中闪过一抹愤恨。 要是当初她年龄够，能够进宫，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她的，凭借她的才貌和智慧，还有强健的身子，说不定皇子都生几个了，可能都是贵妃了。 哪里像庄月，白白浪费家里的资源，当了一个小小的妃子，整天病殃殃的，换她是陛下她也不爱来。 “姐姐这是有贵客？”庄碧放下茶杯道。 庄月笑笑不说话，她这个庶妹，是父亲的宠妾所生，从小被父亲娇宠长大，很是心高气傲，从小也没说叫过她一声嫡姐，甚至几度差点逼死她母亲和她。 若非后面祖父出面打杀了那宠妾，估计她母亲早就去世了，她也不会活着进宫。 所以庄月知道庄碧心里对她是怨恨的，只是如今暂且势小，只怕一朝得势的话，不会让她好过的。 不过庄月倒是佩服她，还能对自己笑得这么甜。 想必从她姨娘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她姨娘确实是个有手段的，经常都是在父亲面前柔弱，在她母亲面前耀武扬威，若非出身低贱，只怕也是一号人物。 “什么贵客，姐姐这样藏着掖着？”庄碧见她不说话追问道。 “放肆！”落英拿出了大宫女的气势，“娘娘的事情是二小姐能过问的？” 好歹进宫多年，管着坤宇宫偌大一个宫殿，落英的气势还是足的。 庄碧再不情愿也只能请罪，“是妹妹鲁莽了，姐姐恕罪！” 同时心里更愤恨了几分，若是她也是陛下的妃嫔，还能任由一个小小的婢女这么般欺凌？ 想当初庄月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府里什么好东西不是她的？ 庄月就是不想跟她说兰惜来了，庄碧不是好东西，兰惜是她认定的好友，她不想庄碧不知好歹惹兰惜生气。 此刻她只想打发庄碧离开，“你今日进宫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本宫累了。” 与此同时，侧殿里，兰惜已经问清楚了这位庄碧小姐。 她刚进宫就知道了良妃的父亲定国公是个宠妾灭妻的玩意儿，那时候还说要是早认识庄月，她定要替她打抱不平。 本来古代三妻四妾就烦人了，宠妾灭妻就更烦人了。 幸好定国公府的老国公是个清醒的，及时处置了那宠妾。 不过照兰惜说，最应该处置的是定国公才是，什么狗男人，真那么爱就带着宠妾出去隐姓埋名给人家正妻的名分啊。 一边标志是真爱，一边让真爱和嫡妻斗得死去活来的。 什么玩意儿，以为是在养蛊啊？ 兰惜正心里吐槽，突然听到一声娇蛮的怒喝：“庄月，你搞清楚，你有今日的荣耀都是家族给的，没有定国公府嫡女的名头，就凭借你病殃殃的身体，你还能当良妃？早不知道死哪个犄角旮旯了。” 侧殿和正殿原本隔着一堵墙，正常说话是听不到的，但是耐不住这么大的怒吼声啊！ “如今父亲的吩咐你也不听了，良妃娘娘真是好大的威风，也不知道传出去世人会如何议论您！” 良妃被她的话气得够呛，脸都红了。 起因是她说让庄碧没事回去，庄碧说是带了父亲的话来的。 良妃一听，是父亲定国公收了定襄太守的钱，让她帮忙求情，务必要保住定襄太守的命。 良妃人都无语住了，当即就道：“如今赐死定襄太守的圣旨都在半路了，我如何说情？莫不是让陛下紧急派人追回？ 别说我在陛下面前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即便是有，我也断然是做不到的，定襄太守隐瞒不报，导致数万人死亡，陛下没有灭九族已经是仁慈了。” 庄碧一听人就爆炸了，“这是你的事情，反正父亲已经收了定襄太守的二十万两银子。” 良妃也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好好好，二十万两银子说拿就拿，陛下真是没冤枉他，死得好，你回去让父亲赶紧将银子上交给陛下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二十万两白银，庄碧哪里肯干？要知道父亲收的这二十万两白银到时候一半都是会花在她身上的，相当于一半都是给她的。 当今庄碧吼出了那一句“如何父亲的吩咐你也不听了”。 这么大的声音良妃也知道隔壁的兰惜肯定是听到了，她觉得有些丢人，同时有些恼怒。 家里的父亲经常跟抽风一样。 庄月也恼了，“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回去跟父亲说，要不就把银子交给陛下保住一家老小的命，要不就等着到时候清查的时候一家老小跟着他去死。” 随即就不再搭理她往隔壁去。 隔壁听到庄碧说话的兰惜啧啧两声，“这庄二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 身边的石榴和香梨同感，点点头，石榴道：“小姐您当初可是太傅唯一的女儿，也不见如她这般威风敢对着宫里的娘娘大吼大叫。” 第77章 改写命运 这种人就像是没被社会毒打过。 兰惜啧啧两声，她但凡有个这种庶出的妹子，她非要教教她花儿是为什么红的。 不过不是自家的，不好教。 没立场。 给良妃面子，兰惜当没听到，又坐回去了。 屁股刚坐下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 良妃苍白的脸因为骤然的剧烈运动变成一片酡红，看到兰惜稳如泰山地坐在暖榻上，她缓缓放慢了脚步。 等喘匀了呼吸良妃才慢慢走过去坐在兰惜对面。 “让妹妹久等了！” 兰惜：“还好，没等多久。” 她拿出自己捏的泥人，“随便捏着玩的，送给姐姐，希望姐姐身体康健，天天开心！” 给良妃捏的泥人是一个穿着藕色衣服的小人，托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 小人的五官和良妃的很像，但是举水缸是良妃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是兰惜对她的美好祝福，希望她的身体能越来越好。 良妃接过小泥人，很是开心，看着小泥人眼里都是笑，她不断的摩挲着泥人，“这是我收到的第三件礼物！” 三件都来自兰惜。 一件是她用东珠串的手串，一件是她出宫后买的头面，最后一件就是这个泥人。 她父亲爱的是庄碧，好东西都紧着庄碧，她母亲自己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哪里会有心情送她礼物？ 她祖父倒是对她好，但是祖父年纪大，根本不会想到也不会关注女孩子的小心思。 兰惜被良妃说得有点手足无措。 随即就是心里酸酸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大了没收到过礼物呢？ 石榴和香梨也跟着心酸，突然觉得她俩虽然是奴婢，但是感觉比良妃娘娘幸福开心多了。 她们每年都会收到贵妃娘娘送的礼物，有时候是生辰礼，有时候是端午，还有时候单纯是逛街的时候看到合适她们的东西。 “唉，瞧我，说这些不开心的作甚，好久没见妹妹，妹妹越发漂亮了。”良妃认真看着兰惜的脸，真诚夸赞道。 惹得兰惜摸摸自己的脸。 真变美了？ 不然怎么大家都这么夸她？ 江嫔这么说，良妃也这么说。 闲聊一会儿，兰惜问起了正题，“姐姐写的那个话本子可有更新，宫外的应该过几日就能看出效果了，如果卖得好，姐姐后续可能跟得上？” 兰惜没说卖不好怎么样。 反正她们也不是差钱，就是写着玩，给良妃找点事情做。 人有事情做会比较精神。 若不是今天听到那个庄二小姐的话，怕良妃东想西想，兰惜也不会提起话本催她。 提起话本，良妃不太自信，“真会有人喜欢看吗？” 她其实挺害怕的，万一没有人喜欢看，那岂不是很丢人？ “反正我是很喜欢看的，还等着看后续呢！”兰惜道。 良妃心里松一口气，丢脸不丢脸的无所谓了，只要兰惜喜欢看，她怎么也要把下面的写出来。就算是为了兰惜也得写。 况且，兰惜在她心里比所有人都重要。 “这几日也写了一些，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些去，剩下的等我多写点再给你送去。” 能看到接下来的故事，兰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姐姐，好姐姐，人家现在就想看！” 兰惜一撒娇，没几个人招架得住。 良妃立刻缴械投降，“给你给你，现在就给你看！” 话落，良妃看了落英一眼。 落英立刻领会了，朝着书房去，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一摞稿子。 兰惜也不见外，自己歪在暖榻上看了起来。 良妃也不打扰她，只是吩咐落英：“去小厨房吩咐一下，做点好吃的，晚上贵妃在这里用膳。” 落英立刻领命去。 与此同时，坤宇宫大门处，庄碧一脚都要迈出大门了，突然停下来了。 婢女疑惑地问她：“小姐，你——” “不对！”庄碧突然出声，随即就收回脚。 守门的婆子费解道：“庄二小姐，您这是？” 庄碧笑笑，道：“突然想起来母亲让我给姐姐带话，我给忘记了。” 庄夫人让她给良妃带话？ 守门的婆子将信将疑，最后想想庄夫人身体不好自己不能进宫，让庄二小姐带话倒是也有可能的，于是婆子不再说什么，只是道： “既然定国公夫人让二小姐带话，那二小姐可得把话带到，只是如今天也不早了，很快就要宫禁了，二小姐可要快点出宫！” 庄碧含笑点头：“很快！” 随即带着婢女返回了正殿外面。 庄碧没有进去，看没有人，往侧殿走去。 “小姐，您这是……”婢女被她的举止弄得糊里糊涂的。 庄碧没好气地戳着她的脑袋，“你个大傻子，难怪你是奴婢我是小姐，你也不想想，什么人能让庄月那个贱人那么紧张着急？” 婢女还在想，庄碧已经说出来了，“肯定是陛下啊，蠢货！” 婢女还是不解，“陛下来了，良妃娘娘着急见是正常的啊，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 “蠢货！”庄碧白了她一眼，“就庄月那个病秧子，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个体弱多病不下蛋的老母鸡，白白浪费家族的力量，要是没有家族支持她能做妃位娘娘？ 可惜家族给了她便利她却不能给家族带来好处，还敢跟我耀武扬威？要是宫里的人换成我，家族支持的人换成我，肯定能给家族带来荣耀！” 都是庄家的女儿，凭什么庄月能在宫里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她就要嫁些招猫惹狗的权贵浪荡子？ 呼—— 婢女捂住嘴，闷声闷气出声：“二小姐，您可不能做傻事，这是在宫里——” “宫里还不是陛下说了算？要是陛下能见到我，到时候还有庄月什么事？” 似乎已经想象到见到陛下，然后陛下一见钟情让她当贵妃，她生了三四个儿子的宠妃生活，庄碧脸上都是笑和自信。 “死丫头，别废话，给我把风！” 两人猥琐地绕到侧殿后门等着机会。 雪已经停了，但是寒风特别的刺骨，庄碧搓着手，她就不信了庄月还能不去如厕，只要她离开，即便是一刻钟，一盏茶，她—— 庄碧！ 从此命运就要改写了！ 第78章 勾引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炭火噼啪炸裂，释放出源源不断的暖气。 庄碧冷得恨不得现在就跑进去把庄月揪出来，庄月却感觉自己身上冒着丝丝热汗。 倒不是说她的身体好到用不到这么多的炭盆，相反，是因为她身体虚弱，最近都在喝人参须茶，和庄碧说话的时候她喝的就是人参须茶。 太医说的是人参太补，她的身体禁不住，人参须补身体却没那么霸道，所以最近她都会喝一盏参茶。 喝完之后就会感觉全身都在发热，此刻就是如此。 兰惜倒是觉得刚刚好，只是看到良妃的样子她有点吓到了，伸手去触摸良妃的额头： “姐姐不会高热了吧？” 她的手指葱嫩，良妃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是被小猫舔了一下，除了没有湿哒哒的感觉，其他都一样，让她心里不断的变柔软，连带着声音也柔软： “没有，大概是喝完参茶在发热。” 越说良妃还越觉得自己后背出汗。 兰惜也看到她额头的细密汗珠了，不放心道：“姐姐要不要去洗漱一番，如此冷汗，等下要是冷风一吹，就要邪风入体了。” 在古代所谓的邪风入体多会变成风寒。 良妃最近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稍微好点，兰惜教的那套动作效果还是明显的，既能锻炼身体，也能塑造身体的线条。 她可不想刚好点就又生病，恰好内心觉得兰惜不是外人，于是道： “既然这样，那我先去洗漱一番，就是要怠慢妹妹了。” 客人还在，主人却不在，说起来确实显得怠慢，兰惜却不在意道： “我和姐姐都是自己人，何必讲究这些。” 良妃浅浅一笑，很是温婉。 “正好我有点困，定是姐姐这里太暖和了，姐姐介意我在榻上躺一躺吗？” 良妃自然不会介意，“妹妹随意就是，我很快回来。” 本来良妃还留着人的，兰惜挥退了，都说饱暖思淫欲，她不思淫欲，她饱暖之后就思周公。 石榴和香梨见兰惜似乎睡着了，两人对视一眼，退到了外间去。 兰惜看了两人一眼，将暖榻上的软被拉起来遮住头。 这是她睡觉的坏习惯，可惜不好改。 殿外，庄碧和婢女对视一眼，小声道：“我就说肯定是陛下，不然庄月大白天的去沐浴梳洗作甚？” 婢女很是害怕，瑟瑟发抖，惹得庄碧一个大白眼，“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她们现在在的是侧殿的后面，那里有一个窗户，恰好对着暖炕，和外间用屏风隔着，开了丝丝缝隙透气。 庄碧小心拉开窗户，让婢女蹲在地上，自己踩在婢女身上翻进来。 感受到凉气侵袭，兰惜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庄碧看着暖榻上的一团，眼睛激动得都红了，脑子里都是荣华富贵，被自己宠妃生活的想象蒙骗，她没有注意到榻上的人形有点小。 她只是小心地看了外间一眼，轻轻的将自己的衣服鞋袜脱掉。 刺骨的风吹打在她赤着的身躯，庄碧牙齿有点打颤，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庄碧小心地跑到暖榻前。 她整个人掀开一个小小的角快速钻进去。 兰惜正梦见自己啃猪蹄呢，突然感觉到滑溜溜的一片。 她的大脑有点凌乱。 思绪缓缓醒过来，睡意慢慢消失。 手上软软滑滑的，她人是懵的，什么玩意儿？谁往她被窝里面放猪蹄了？ 不是，这么不讲究吗？那么油腻的东西真的好吗？ 她手上不停地捏着，越捏越不对劲，猪蹄应该挺油的，这个怎么一点都不油，还有点干？ “陛下—” “您好坏呀！” 矫揉做作的声音让兰惜脑袋“轰——”的一声，仿佛头顶一道惊雷劈下来。 陛下？ 什么陛下？ 赵政和来了？ 兰惜猛地掀开被子，入眼是白花花地身体。 ？ 她感觉眼前有点亮，起猛了？不然怎么看到一具赤裸的身体？ 那具赤裸的身体似乎也被兰惜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原本闭着的眼睛兀地睁开。 随即就是一声尖叫： “啊——” 兰惜感觉耳朵一阵刺痛，还没反应过来，暖榻上的靠枕突然砸在她身上，伴随着一道尖锐地质问： “你是谁，你不是陛下——” ？ 兰惜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脱光了往我被子里钻？不是，大姐，你拉拉？” 靠，得亏大越的枕头是软的，要是是那种瓷枕，她今天就得破相了。 “什么拉拉，你到底是谁？”庄碧抢过被子挡在自己胸前，脸涨红了。 兰惜：“哦，拉拉就是百合的意思。” ？ 兰惜好心再次解释：“百合就是女同。” 庄碧：“你在说什么？谁准你进坤宇宫的？” 兰惜：“抱歉，忘记这个词还不普及了，意思就是你是不是喜欢女的？” 说话间石榴和香梨已经进来了，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傻眼了。 不是自家主子在暖榻上睡觉吗？这怎么多出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 要多也该多男人啊！ 啊呸，不对，就不应该多人啊！ 庄碧已经凌乱了，红着脸，恼羞成怒吼道：“你才喜欢女的，你不是陛下你为什么在坤宇宫？” 兰惜恍然：“你以为我是陛下，所以脱光了衣服想勾引我？” 石榴、香梨：“......” 被戳穿了心思的庄碧脸一僵，眼前的场面是她没有预想到的。 石榴率先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庄二小姐吧？” 香梨和兰惜同时看去，庄碧没想到身份一下子被戳穿了，傻眼了。 兰惜默默给石榴竖了个大拇指。 厉害了，她家小石榴什么时候反应这么快了？ 庄碧立刻否认，“什么庄二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惜她太心虚了，谁都看出来她就是庄碧。 石榴冷笑，“既然不是庄二小姐，那就是不知道哪里溜进来的宫女了，敢在贵妃娘娘面前放肆，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石榴冷声叫人。 “不行——” 第79章 巴掌 赶在外面守着的人进来之前庄碧尖声大叫。 “我要见良妃娘娘，我要见我嫡姐！” 果然是那个庄二小姐。 兰惜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傻逼玩意儿，现在知道叫嫡姐了？早干嘛去了？刚才不是挺威风吗？侧殿都能听到她叫喳喳的声音。 不过还是给良妃面子，兰惜给石榴使了个眼色，石榴点头，退出去找良妃了。 兰惜一屁股坐在暖榻上，香梨给她倒了一杯在小火炉上温着的热茶。 端着热茶，兰惜轻轻吹着，缭绕的热气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庄碧想拿衣服穿，可惜衣服被她脱在对面的地上了，看着地上的衣服，她贝齿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看了兰惜一眼，想下榻去拿衣服。 “本宫让你动了吗？”兰惜轻轻一声，庄碧吓得全身抖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问道：“贵妃娘娘可否让臣女先行穿上衣服？” 兰惜利落干脆道：“不可以。” 还穿衣服？要不是她丢脸也是良妃丢脸，兰惜真想把她扔出去，神经病啊，床上是谁都分不清就乱爬床？ 庄碧怨怼地看了兰惜一眼，只能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 兰惜整暇以待，好奇地问庄碧：“你叫什么名字？” 庄碧不情不愿地回答：“小女庄碧。” “你装逼？装逼没看出来，没脑子倒是看出来了。” 庄碧？ “贵妃娘娘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小女好歹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容不得贵妃娘娘如此羞辱吧？” 兰惜：“我没有羞辱你啊！” 兰惜：“我说的是实话啊！” 庄碧......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兰惜：“我能理解你想勾引陛下，想爬床，但是你连床上睡着谁都没搞清楚就瞎爬，你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兰惜换了个姿势，满脸好奇，“唉，我就奇怪了，我这么大一个人，你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直没察觉不对的？” 庄碧、庄碧自己也不知道。 此刻她自己都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几巴掌。 不管她如何懊恼，如何后悔，反正她只能裹着被子等着良妃到。 明明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庄碧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王朝那么久。 屋内点着火盆，庄碧虽然没有穿衣服，但是兰惜没有阻止她用被子裹着自己，明明不冷，她却不停地抖缩着身体，时不时瞟一眼外面。 从前她恨不得庄月赶紧死掉，现在她恨不得庄月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兰惜一盏茶刚见底，良妃来了，连带着落英也是脚步匆匆。 良妃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落英拿着帕子在后面追，“娘娘，您好歹擦擦头发，小心又咳嗽了——” 然而良妃根本顾不上她，眼前的一幕太冲击她的认知了。 兰惜悠哉悠哉地坐着，她的庶妹，庄碧，定国公府二小姐，平时高傲如孔雀的人，如今裹着一床被子，露出雪白的香肩，整个人像是斗败的野山鸡一样，耸头搭眼的。 饶是已经听香梨说过发生的事情了，良妃依旧没想到现场这么博人眼球。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老脸一红，只觉得自家脸都被丢完了。 追上来的落英拿着帕子，人傻傻地站着，也不知道给良妃擦头发，像是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 还是兰惜看不过去提醒她，“还愣着作甚？给你主子把头发擦擦，小心风寒。” 落英这才回神，赶紧给良妃擦头发。 庄碧看到庄月，情绪绷不住了，眼眶迅速红起来，瘪嘴，带着哭腔告状： “嫡姐～” “兰贵妃她太侮辱人了！” “闭嘴！”回应她的是良妃的冷声呵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庄月——”原本带着哭腔的庄柔瞬间破防，“你骂我？你竟然敢骂我？” 兰惜：？不理解，自己不是已经听到了吗？耳朵不好，还要多确认几遍？ 她好心道：“良妃姐姐确实说你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不过也没骂错啊！” 今天这事传出去，定国公府和庄氏一脉的女子都不用做人了。 勾引皇帝这个事情吧，它就很常见，很普通，但是你要是成功了，那皆大欢喜，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但是失败的话就等着被嘲笑痛批吧！ 前朝的言官天天闲得要死，就喜欢揪这些东西。 更何况庄碧她这个不仅是勾引皇帝，还是在自己姐姐宫里，最重要的是还没认清人…… 恐怕别人骂她和庄家的女孩子下贱的同时还要连带骂一声蠢。 “关你什么事儿？” “放肆！” 庄碧和庄月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来。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 良妃甩了甩迅速泛红发热的手，心里唾一声还怪疼的，脸上很是难看。 兰惜看得手心也跟着发疼，幸好她没这种妹妹，不然扇巴掌也是怪折磨自己的。 “谁准你这么跟贵妃娘娘说话的？” “你敢打我？” 良妃嗤笑一声，“父亲真是把你宠得没脑子了，敢在宫里，在贵妃面前放肆，还敢在我宫里做出如此下贱之事，我打你都是轻的。” “庄月——” “谁准你直呼本宫名字的？” 庄碧咬着牙，“你等着，我回去要告诉父亲，看父亲怎么收拾你！” “啪！” “啪！” “啪！” 兰惜一连鼓了三下掌，“庄二小姐真是好大的派头，敢对陛下的贵妃和良妃不恭，还敢直呼皇室之妇的姓名。 也不知道陛下知道后会不会让人好好教导一下令尊。” 兰惜一向喜欢打蛇打七寸，掐人掐死穴，一句话让庄碧白了脸。 要是父亲被陛下斥饬，她不用做人就算了，父亲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庄——良妃娘娘，臣女今日是鬼迷心窍，求你看在一家子的份上原谅臣女一次，臣女不敢了娘娘！” 庄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又是红又是青的，感觉自己的自尊在被践踏。 给自己瞧不上的人伏低做小，真是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 第80章 我有一个主意 呵！ 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刚才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还敢用父亲来压她。 但是没办法，都是一家子，她就是顶着庄家的名头，她做的事，庄家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毕竟你出去人家可不会说庄碧如何如何，人家只会说庄家那个二小姐如何如何。 良妃再一次庆幸兰惜是个很好的人，她有意保全她庄月的脸面，所以赶紧让人去叫了她，没有闹大。 这份情她是记在心里的。 兰惜看到良妃投来的感激的眼神，安抚的笑笑。 良妃刚想说话，庄碧已经不甘心地吐出心声了，带着抱怨： “我会产生勾引陛下的想法还不是都怪娘娘您！” “怪、怪我？”良妃气笑了。 庄碧理所当然，“父亲让你办的事情你办不到，你明明享受了家族的荫庇却不愿意回报家族一点。 要是当初进宫的是我，肯定能把父亲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我认错人，那也要怪娘娘你。 你那么着急想赶我走去见来人，我一走你就去沐浴，大冬天的，又是白天，你急着沐浴不就是要承宠吗？不然我怎么会误会？” “噗——” “咳——” 兰惜先是笑喷，随即就被呛到了。 不得不说，这个庄碧脑回路略显清奇。 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兰惜，兰惜捏着帕子擦乐出来的眼泪，“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良妃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甚至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只感觉有点疲累，心很疲累。 从前她只觉得庄碧骄傲自大，仗着父亲的宠碧行事霸道，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她还这么蠢。 庄月深吸一口气，反问：“大白天的你是觉得陛下会白日宣淫吗？” 可怜赵政和好端端的处理着政事，差点背一个白日宣淫的锅。 也不是说皇帝不会大白天做那档子事，只是怎么会搞得人尽皆知呢？还特意让妃嫔去大张旗鼓的沐浴，生怕前朝不说你急色？ 一般就算是白天宠幸妃嫔，那也是临时起兴致，妃嫔也会悄悄收拾，尽量不让别人知道。 毕竟有损龙颜。 庄碧仿佛受到当头一棒，脑子里突然清醒过来了。 庄月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只吩咐人给庄碧穿好衣服，送她出宫。 庄碧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垂头丧气地离开。 她的婢女早就见势不对绕到正门等在外面了，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她也是头疼，欲哭无泪了，主子不舒心，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送走庄碧，庄月才苦笑着自揭其短，“让妹妹见笑了，家门不幸，冒犯妹妹了，我给妹妹赔不是！” 兰惜赶紧扶住她，“都是姐妹，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是姐姐打算怎么处理今天的事情？” 良妃眉头紧锁，“只能我稍后让落英给祖父带个口信，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老人家做决定了。” “那定国公他老人家会怎么做呢？” 良妃想了下，无奈叹气，“祖父也只能让她关禁闭了。” 庄碧有定国公护着，又是庄家的女儿，老定国公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的。 “这个庄碧是一个庶出的，姨娘已经被老定国公做主处死了，她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跟姐姐叫板呢？”兰惜是真心好奇。 “当然，姐姐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良妃道：“我有一个弟弟……” 她家的破事，但凡稍微关注的人都知道，没什么好瞒的。 良妃有一个弟弟，但是是庶出的，是庄碧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目前定国公府唯一的儿子。 良妃的母亲身子差，生了良妃再无所出。 当初她母亲被小妾欺压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府中唯一的男丁不是她母亲所出。 “所以她是觉得自己的亲弟弟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代定国公才这么嚣张的？”兰惜总结道。 “差不多是这样的。”良妃道。 “庄碧一个女子都这么嚣张，那府中的小公子岂不是更肆无忌惮？” 倒不是说兰惜瞧不上女子，只是这个朝代如此，比起女子，男子的地位总是天然高一点的。 毕竟这里是真的有江山要继承。 良妃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唯一的男丁，别说父亲了，即便是祖父也是很重视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父亲也不是没有别的小妾，可惜那些小妾都没有子嗣，只有庄碧的母亲陶姨娘生了一子一女。 “恕我直言，姐姐，这放任下去终究会酿成大祸，到时候怕连累到你。”兰惜就是这么直白，她只担心牵连到良妃。 良妃：“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一时没想到什么可以约束的法子。” 要是可以她当然想约束了，毕竟出事还是她和祖父擦屁股，至于父亲定国公…… 呵呵！ 兰惜眼珠子提溜一转，嘿嘿一笑，“我有个主意。” 她冲着良妃勾勾手指。 良妃顺从地将耳朵凑过去，听着听着，眼睛突然亮起来，好像在放光。 等兰惜说完，她狐疑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语气带着狐疑，脸上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兰惜狡黠一笑，“不管有没有用，姐姐试试又不犯法，反正就算没成功也不损失什么，不是吗？” 良妃认真道：“无论有没有用，姐姐都记你的情！” 突然搞得一本正经，兰惜还怪不习惯的，打断她： “今天那个庄二小姐所说的定国公收银子的事情姐姐最好赶紧处理好，好歹先给陛下通个气。” “行了，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你今天要处理的事情还挺多的。” 良妃也不挽留，她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我空了再好好请妹妹吃一顿饭感谢妹妹！” 兰惜颔首。 在良妃宫里挺暖和，一出来还怪冷的，即便坐在轿辇里也冷。 石榴和香梨一左一右跟在轿辇旁边，香梨好奇问道：“娘娘您跟良妃娘娘说的是什么？” 兰惜伸头出去，“想知道？” “嗯嗯！” 兰惜缩回头，语气傲娇得很，“不告诉你！” 第81章 霸道公主俏驸马 窗外雪花又开始飘飘洒洒，在空中仿佛散花一样，瞧着还挺好看的，良妃看着心里却发冷。 她抱紧自己，脑海里回响的都是兰惜的话。 落英看着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心想安慰，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许久，良妃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唤她，“落英，你拿着本宫的牌子出宫回府一趟。” 落英惊讶，“这么晚了，娘娘，很快就要宫禁了。” 若是她出宫了，是赶不及回来的。 良妃既然下定决心了，就不犹犹豫豫了，直接道：“你在府里住一段时间，督促祖父将这件事办了。” 良妃小声说着兰惜的主意，落英听得瞳孔放大，等良妃说完才道： “这……” “国公不会同意的，老国公也不一定会同意。” 想到自己那个糊涂的父亲，良妃头疼不已，人要是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该多好？ 她难得的强硬一次，“由不得他。” “至于祖父那里，你就这么跟他说……” 良妃难得在落英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落英，本宫真的没有法子，只有兰贵妃给本宫想的法子可以试试了，再怎么样定国公府是我的家，我母亲祖父还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败在父亲和庄逸手上。 父亲已经大半辈子了，没办法，庄逸还可以挽救一下。” 庄逸就是她的那个庶弟，今年十岁。 落英点点头，有些心疼自家主子，这摊上不靠谱的父亲真是不如没有。 也不敢耽误，拿了牌子，落英很快就出宫了。 妃嫔轻易不能出宫，但是派个宫女回娘家倒是问题不大，只要往皇后那里说一声就好。 派人跟皇后说了，良妃也不耽误，往太极宫去了。 景仁宫里，皇后正准备用晚膳，听到良妃宫里的小宫女来报说落英回定国公府几日，皇后诧异了一下，问： “可是良妃那里出了事？” 小宫女恭敬道：“奴婢也不知道。” 这种事良妃自然不会跟她一个小宫女说。 皇后也没有为难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叮嘱道： “回去告诉良妃，若有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本宫。” 等小宫女走了，皇后才疑惑道：“莫非定国公府出事了？” 金嬷嬷摇头，“倒是没听说啊！” 垂碧也不知，“只知道下午兰贵妃去了坤宇宫。” 皇后摇头，“兰惜不会为难良妃的。” 兰惜和良妃可不知道皇后在疑惑良妃是不是出事了，此时兰惜已经回到自己宫里躺下了。 至于良妃…… 良妃跪在太极宫偏殿里，双手交叠贴着地面，额头贴在手背，这是大礼。 平时大家都是屈膝行礼，只有遇到重大节日，在正式场合或者是请罪的时候才会行此大礼。 赵政和坐在炕上，前面一杯已经冷却的茶水，几片茶叶漂浮在上面，他双眸垂着，认真看着什么，似乎在看什么精美的画卷，让人看不出情绪。 良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不能抬头，陛下是什么神色她也看不清楚，心里不停地乱想，也是折磨。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滞了。 许久，也不知道是多久，良妃终于等到皇帝开口了。 皇帝看了身侧的于多鱼一眼，语气淡淡道：“良妃身子弱，扶她起来说话。” 良妃的腿已经麻了，几乎是借助于多鱼的力量才起来的。 皇帝的语气冷淡她也不在乎，冷淡是正常的，她家里出了这么多的混账事和这么多的糊涂人，陛下生气迁怒也是正常的。 但是肯叫她起来就是好事，说明陛下已经怒过了，怒过了却没有罚他，说明她今天的举动合了陛下的心意了。 她心里是感激的，感激兰惜的提醒，不然只怕这一步她要走错了。 “你那个庶妹是个糊涂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追究了，以后不必再进宫了，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就是了。” 良妃应下，心里松了一口气。 陛下的意思是不必找高门大户，已经算好的了，普通人家定国公府也拿捏得住，找个瞧着有前途的读书人，庄碧的后半生也还有指望。 总是比去庄子或者寺庙好了无数倍的。 “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怎么看？” 良妃抬头瞄了一眼皇帝，抖着胆子道：“父亲是个糊涂的，但是祖父年纪大了，嫔妾不忍祖父担忧，求陛下给嫔妾点时间，嫔妾已经让落英去处理了，这段时间陛下随便找个借口让父亲赋闲在家。 父亲只管做他的潇洒国公就好了，等家里男丁长成，让父亲颐养天年，弟弟袭爵，至于那银子，落英回来的时候会一分不少的带回来给陛下。” 皇帝挑眉，想了想，点头，“便如你所说！” 这件事就算过了。 “朕去看看贵妃，良妃也回去吧，天冷夜寒，坐轿辇回去，别刚好点又病了。” 等皇帝的背影消失不见，良妃强撑着的那股劲一下子没了，身体瞬间软了瘫在地上。 老天保佑，总算是平安了，即便以后有人拿这件事上奏也无碍了。 等在外面的小宫女见陛下走了，斗胆往里一看，看到在地上的良妃，赶紧跑进去扶她，“娘娘您没事吧？” 良妃摆手，“无事，回宫吧！” 这边，景泰宫里，兰惜已经躺床上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最近流行的话本子，看了几眼兰惜就没兴趣了。 又是公主看上穷秀才的。 一看就是落魄书生写的做白日大梦的幻想，只是这是越来越敢想了。 之前还是宰相家的小姐，现在已经敢高攀皇室了。 比起良妃写的话本子，无趣得很，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嫌弃地扫了一眼书名，兰惜利落地往外一抛。 话本如抛物线一样，从床上径直往外间砸去，妥妥当当地砸到明黄色的布料上，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格外耀眼。 赵政和一脸懵地看着怀里的书。 “《霸道公主俏驸马》？” “这是宫外的话本子？原来爱妃喜欢看这种书？” 兰惜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第82章 哀嚎 看话本子就是这样的，这些名字自己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从别人嘴里念出来就怪尴尬的。 就是会莫名其妙产生一种羞耻感，似乎自己在看什么有颜色的东西。 但是天知道，她刚翻了几页就没兴趣了。 赵政和看着兰惜红透的脸，觉得怪有意思的，逗她道： “爱妃喜欢看就喜欢看，朕又不会嘲笑你，没必要因此弑君吧？” 他指的是那本砸在他怀里的书。 若是其他人听到弑君两个字，早就吓疯了，兰惜只是翻了个白眼。 “只恨那本烂书太轻，没有弑君成功，不然此刻嫔妾已经是贵太妃了。” 赵政和一噎。 随即就是又气又笑，走过去捏着兰惜的鼻子，“好啊你个兰贵妃，朕开开玩笑，你竟然真想朕死？ 就那么迫不及待当贵太妃？这贵太妃有什么吸引你的？到时候你年纪轻轻可就是寡妇了。” 兰惜白了他一眼，一巴掌将他的手拍下去。 “陛下这话真是好没道理。只准您开玩笑不准被人开玩笑？既然开不起玩笑就不必开。 贵太妃哪里不好？不必伺候陛下，连皇帝都要敬着我。 而且，寡妇这个名头我可背不起，皇后娘娘才是寡妇，我顶多算个寡妾。” 一句话给皇帝干沉默了，沉默后是轰然大笑。 笑到眼泪都出来，人都不停的颤抖了还没停下来。 兰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一开始是觉得无语，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是恼怒了，整个人扑上去，将皇帝扑倒在床上，双手捂住他的嘴，恼道： “不准笑。” 她越是这样赵政和笑得越是来劲，胸膛不停地震动。 兰惜？ 守在外面的于多鱼和石榴香梨对视一眼，均是莫名其妙。 于多鱼则是心里思绪万千。 第一次见陛下笑得这么开心，景泰宫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一下子就跃到了第二名了。 第一名当然就是皇后的景仁宫了。毕竟是一国之母，陛下还是有很多事情和皇后商量的。 兰惜已经摆烂了，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皇帝身上，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起起伏伏的，还被她找到了乐趣。 感觉像是趴在会动的海绵上一样。 笑够的皇帝，刚想说话就听到兰惜疑惑地发问：“怎么不笑了？” 他还没说话，接着的就是一句催促，“继续，别停呀！” 赵政和…… 闹够之后，赵政和搂着兰惜，“今天的事你受委屈了！” “嗯？” 赵政和还以为兰惜是粉饰太平不想给他添麻烦，为她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很是感动。 “别瞒了，良妃都说了，所有的朕都知道了，那个庄碧敢在你面前那么放肆，朕看在良妃和老定国公的面子上不罚她，但是也说了让她不必嫁到高门大户了。” 或许在他们看来，高门贵女不能嫁进豪门望族已经算很大的惩罚了。 兰惜心里却羡慕不已，早知道有这好事，她也钻进一个妃嫔的被子里，说不定就不用进宫了。 宫里吃喝用都好，就是缺少点烟火气，不太自由。 她想走山访海淌河，不是请安赴宴陪睡。 “委屈爱妃了。” “嫔妾不委屈。”兰惜说真的，平白看了场大戏，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不是为她无聊的深宫生活增添了一抹趣味吗？ 可惜有一种委屈叫皇帝觉得你委屈。 “朕这几日多陪陪你。” 这是补偿？兰惜赶紧道：“嫔妾真的不委屈，挺有趣的。” 被人冒犯了怎么会有趣？ 赵政和只觉得兰惜太懂事了，懂事到他有点心疼，“爱妃可以任性点，虽然这几日有点忙，但是晚上还是可以来陪爱妃睡觉的。” 呵呵，我谢谢你！ 你不在老娘不知道睡得多好！ 兰惜麻了，强颜欢笑，“多谢陛下！” 我谢你全家！ “爱妃给良妃出的主意甚好，希望定国公府不白糟蹋了爱妃的主意！” 宫外，赶在天黑前落英终于到了定国公府。 老定国公年纪大了，休息得早，已经洗漱好躺下了，听到宫里良妃娘娘派人来，赶紧又爬起来。 老国公是在书房招待的落英。 “可是娘娘在宫里遇到什么难事了？” 落英摇头，“娘娘一切都好，之前今日二小姐进宫，贵妃娘娘恰好也在，二小姐将贵妃娘娘当做陛下，她……” 详细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瞧着老国公吹胡子瞪眼，落英怕他气出个好歹，赶紧安抚道： “好在贵妃娘娘和我们娘娘一向交好，所以贵妃娘娘没有声张，第一时间叫了我们娘娘！” 如此老国公才冷静下来。 落英这才放心说下一件事，“娘娘说二小姐仗着的无非是逸公子是家中独子，又是她亲弟弟，二小姐惹事，一次能好运，下一次不一定这么好运了。 而且二小姐好歹是女子，惹事也就是这上面了，逸公子不一样，他是男子，以后要担起国公府的门楣的，如今公子已经有纨绔的趋势了，不好好教导给他敲点警钟，怕是以后要辱没了定国公府。” 老定国公点头，“娘娘可是有什么主意？” 落英：“娘娘的意思是家中就应该多子多福，既然国公爷亲子女缘薄，不如多过继几个，旁支多的是小公子，让逸公子知道庄氏并非只有他一个男丁。” “这……” 落英继续道：“只是过继而已，又不是让他们袭爵，万一逸公子废掉，也有选择的余地。” 老定国公还在犹豫，落英继续下猛药，“今日二小姐进宫说国公爷收了定襄郡守的二十万两白银，让娘娘务必保住定襄郡守的性命，否则便在民间散布谣言说娘娘不敬生父。” “啪！”老定国公府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手迅速通红，他根本顾不上，脑袋嗡嗡的。 “逆子逆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刺啦——”老国公起身，“我去找那个逆子，来人，开祠堂，请家法——” 深夜里，一条街的邻居都听到定国公府里传来的男子的哀嚎声。 兰惜在宫里可听不到，累到后的她一夜好眠，依旧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起的。 第83章 辣手摧花 已经很久没有去给皇后请安了，恰逢今日又是请安的日子，简单用了个早膳，兰惜乘坐轿辇去景仁宫。 昨夜没有下雪，早上又有宫女洒扫，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抬轿辇的太监们走得稳稳当当的。 不过即便有积雪他们走的也是稳稳当当的。 昨夜睡得好，兰惜也没有犯困，难得的有心情欣赏风景，冬日除了梅花和山茶也没什么好看的。 宫里种植了早晚梅，如今早梅已经开了大半了，再有几日估计就要开满枝头了。 香梨是个细心的，见兰惜一直瞧梅花，她笑着道：“奴婢去给娘娘摘几枝插瓶。” 前几日也摘了还是花苞的梅枝插瓶，但是摘下来盛开的总是比不上枝头盛放的。 毕竟一个是苟延残喘，一个是正值灿烂。 石榴想的比较周全，“若是要插瓶的话等回来再摘，到时候及时放瓶子里也能鲜活一点。” 香梨想想也对。 兰惜听着两人的话，道：“无妨，去多摘点给姐姐妹妹们送点，回去的时候再摘点插瓶。” 梅花恰好在岔路口，兰惜让让你停着等石榴和香梨摘花。 两人踮着脚，尽量往高处摘。 都说高处不胜寒，但是耐寒的梅花恰好是要高处的开的才好。 才摘了几枝，淑妃的轿辇来了，配着她那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找事的声音，“哟哟哟，这备受宠爱的兰贵妃就这么喜欢辣手摧花？” 淑妃也不是真的对兰惜不满，就是自己表哥进后宫十次，六次都在兰惜宫里，剩下的就是去看皇后、良妃、贤妃，甚至连江嫔都能捞着一次，就她像是被无视一样。 她可不就不满了吗？ 兰惜：“我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像你一样没花的时候折空枝才是好的？” “哼，说不过你。”淑妃冷哼。 兰惜无奈道：“你看我像是辣手摧花的人？”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朵花，辣手摧花的是你的亲亲表哥。” “巧舌如簧。”淑妃差点扯破了手帕。 她也想表哥对她辣手摧花。 兰惜一副看透的样子，“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自己没当成那朵花，所以羡慕嫉妒恨了。” “我——” “行了，到给娘娘请安的时辰了，我就先走了，姐姐有心疼梅花的功夫不妨也心疼心疼我这朵娇花！” 兰惜优雅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娇声道：“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石榴和香梨看看手中的梅花，也不少了，于是抱着梅花赶紧追上去。 徒留淑妃一地伤悲，直到兰惜的轿辇消失不见她才问身边的婢女： “阿桃，她什么意思？她在讽刺本宫不得宠？” 阿桃看着自家主子跳脚的样子，安抚道：“贵妃娘娘应该不是在讽刺娘娘，应该就是单纯炫耀自己得宠？” 安抚的目的没达到，反倒是把淑妃气得跳脚。 “瞧她矫揉做作的样子，哼！” 景仁宫里，今天大家来的都比较齐，贤妃良妃江嫔都已经到了，正和皇后说着话，兰惜匆匆忙忙进来，惹得几人侧目而视。 江嫔更是直接，“姐姐这样子怎么像是被狗撵一样？” 紧随其后的淑妃，“江嫔，你说谁狗呢？” 真是气死她了。 江嫔一秒道歉：“是妹妹年幼无知说错话了，姐姐恕罪。” 心里想的却是，难怪贵妃大美人跑那么快，半路遇到发疯的淑妃姐姐还不如遇到狗呢。 不过这淑妃姐姐也是，平时看着挺正常一女的，只要碰上跟陛下宠爱有关的事情，就像是踩到雷一样，一蹦三丈高。 其实要是陛下的看望可以赠送的话，她是愿意将宠爱赠送给淑妃的，只要大家都能和和睦睦的。 她还不想陛下来看她呢，陛下怪凶的。 江嫔道歉太麻利了让淑妃想发火都没处发。 皇后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么冷的天赶紧坐下喝口热茶。” 贤妃也转移话题，“贵妃妹妹摘这么多花是打算将整个景泰宫放满梅花？” 不是贤妃说的夸张，是石榴和香梨怀中的梅花着实多，一人抱着一大捧，都将她们的脸挡住了。 “我的景泰宫可放不下这么多梅花。” 兰惜连茶都没喝，将梅花小把小把的分开，先给皇后送了一把，“给皇后娘娘赏玩。” 她是递给皇后身边的垂碧的，“给娘娘找个花瓶插起来。” 皇后惊讶道：“给本宫的？” 兰惜：“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娘娘不嫌弃便好。” 皇后当然不嫌弃，她甚至感觉很惊喜，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是恰恰是这种日常的不经意的惊喜，是最为女孩子所追求感动的。 皇后伸手从垂碧手中接过来仔细打量，唇角上扬，“我很喜欢。” 越看越爱不释手。 除了皇后，贤妃、良妃、江嫔都有，每人一把，主打的就是一碗水端平从不偏心。 兰惜深觉皇帝端水可没有她端得好。 贤妃几人自然也是惊喜的，没想到还有她们的份。 淑妃眼巴巴看着兰惜手里最后一把花，这东西就是这样，虽然不是值钱的玩意儿，但是大家都有就自己没有的时候，心里特别的不自在。 “等嫔妾回去赶紧把这花插瓶还能多看几日。”兰惜坐回自己的位置欲将花递给石榴。 “我呢？”淑妃坐不住了，不满道：“兰惜，你什么意思？” 兰惜似乎很是惊讶，“啊？怎么了？” “兰惜，你孤立我？凭什么大家都有就我没有？你什么意思，跟我作对？” 淑妃很不高兴，“本宫不在乎这个破花，本宫在乎的是你的态度！态度，懂不懂？” 兰惜眨巴着无辜的桃花眼。 “不是姐姐说我辣手摧花吗？我以为姐姐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想梅花抱枝死，不想梅花香满殿。” 虽然辣手摧花是她说的，但是淑妃总是觉得怪怪的，她确实也不在乎这个破花，但是同样给皇后请安，回去大家都有梅花插瓶，就她没有，还不定被人笑成什么样呢。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折，但是大家都是兰惜送的，她是自己折的，这听起来就略逊一筹。 淑妃自己也纠结了。 第84章 太后回宫前夕 “好了，贵妃就别逗淑妃了，看她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兰惜只能遗憾地将梅花递给淑妃。 她还想多逗一会儿呢。 兰惜就是喜欢逗淑妃，谁让她整天那么傲娇呢？傲娇的人逗起来最有趣了。 淑妃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眉尾一挑，声音提高了几个调，“兰、惜——” “姐姐别激动，小心呛——” “咳咳——”兰惜话没说完，淑妃已经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兰惜讪讪一笑，赶紧替她拍背，“都说了让你别激动，你这一口茶还没咽下去，那么激动可不就呛着了？” “你还，咳咳，说——”淑妃眼泪都出来了。 兰惜赶紧闭嘴。 阿桃有点头疼，自家主子天天就是被贵妃娘娘逗的命，偏生她还不长记性，每次都被逗，每次还要主动凑上去。 问题是她自己还不生气，过后贵妃稍微示弱一点送个礼物什么的，淑妃自己就原谅贵妃了，还说贵妃如何如何好。 闹腾了一会儿才说回正事。 皇后一般就是按照日常询问她们宫里有没有缺什么，有没有不听话的奴才宫女。 如今皇帝总共就这么几个妃子，自然没人敢克扣什么，加上皇后时常敲打，这几个妃嫔位份都高，家里也不好招惹，宫女太监伺候巴结来不及，哪里敢克扣。 日常问了一番才点名问。 “定国公府可是出什么事了？” 皇后身为正妻，不仅要管理后宫，劝诫皇帝，管皇帝的子嗣，还要照顾好皇帝的一堆莺莺燕燕。 昨日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进宫离开没多久，良妃就把自己日常用惯的婢女都派回去了，还不是传话那么简单，而是要在定国公府住几日。 婢女走后没多久良妃就往陛下的太极宫去了，怎么看都是定国公府出事的样子。 被点名的良妃抬起头，煞白的脸色让人吓了一跳。 她已经涂抹了脂粉了，就是因为涂抹了脂粉还掩盖不住苍白的脸色和疲累的眼神，才更让人吓到。 怎么看都是出了大事的样子。 良妃也不想的，但是她控制不住地想家里的一切，本来身体一直都不好，风寒还没好全，思虑一多，没休息好，脸色可不就更白了吗？ 按照往常她就告假了，可是如今她要是告假，恐怕猜测得更多更离谱了，所以她只能打起精神来请安。 此刻还要强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家里确实有事，但是是好事。 父亲子嗣稀薄，家里的弟弟没个相互扶持的兄弟，祖父的意思是从旁支过继几个男孩子，也算是我们嫡脉的血脉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色各异，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不理解。 过继的不是没有，但是那是一个儿子都没有，她们没记错的话良妃家是有一个庶弟的吧？ 不过不管如何，明面上这算是添丁进口，是好事。 皇后率先打破沉寂，“这是好事，等瞧好了人，开祠堂的时候告知本宫一声，本宫送份贺礼添添喜。” 兰惜也紧随其后，“既如此，也通知本宫一声，本宫也送份礼。” 贤妃呷了一口茶，“既如此，本宫也凑个热闹。” 江嫔放下手中的蜜枣，“我我我，我也送！” 淑妃撇嘴，“那也通知我一声吧，一份礼而已，我也不是出不起，省得底下人说我小家子气。” 其实众人都知道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好端端的谁会愿意从旁支过继人来？ 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拆台，就好像是真的是一件好事一样， 良妃也知道大家在维护她的面子，很感激，“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各位姐妹！” 皇后很欣慰，“希望来年新人入宫也能这样和谐。” 不过也就是说说，等新人进宫估计得斗成斗鸡眼。 皇后又继续说下一件事，“只有十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了，接到母后的信，她老人家四日后就回宫了，三日后就不必来给本宫请安了，多歇一日，到时候再请安，本宫带你们去给母后请安。” 说着又点兰惜，“其他人都是见过母后的，兰贵妃应该还没见过吧？不过往日年宴母后也是在的，兰贵妃若是也来了宫宴应该是看见的。 只是大抵是看不清的。” 那么远，光线又暗，也就看个影子了。 兰惜淡笑。 宫宴上的菜等上齐的时候都冷了，她参加过一次就再也不肯去了，也就狗皇帝提到她的时候她老爹会逼着她去宴席。 “姑母要回来了？”淑妃腾地站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她怀疑地看皇后，“嫔妾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说呢？淑妃有时候说话很没有脑子，这话说的，好像她不知道别人就不能知道一样。 皇后可是陛下的正妻，她知道是多正常的事儿呀。 这时候兰惜好像知道为什么皇帝不喜欢去淑妃那里了，她发现皇帝大概是有点厌蠢症的。 幸好皇后不是计较的人，好脾气的解释，“母后传信给陛下了，陛下跟本宫说的。” 淑妃一秒委屈，“完了，姑母变心了，都不给我传信了，呜呜，说好的我是她的小心肝呢？果然陛下才是她亲生的，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嗯？ 不是，既然你知道陛下是太后亲生的，那你委屈个什么？兰惜不解。 兰惜看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 好好好，既然大家都不解，那问题就是出在淑妃身上的。 确定自己脑子没问题，兰惜松了一口气。 对上淑妃皇后也是头疼，这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主要的缺点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偏生是太后侄女，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着。 也幸好她没什么坏心思，不然凭借她太后侄女的身份，后宫的妃嫔都要被折腾得不轻。 “好了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都回去歇息吧，养足精神迎太后回宫。 还有，陛下生辰礼是否都准备好了，没准备好的加紧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兰惜一头扎进了书房捏泥人。 第85章 贵妃太忙 从中午到下午，兰惜就没有出过书房。 期间饭都是随便吃了两口。 石榴和香梨已经摘了梅花来插瓶，连两人进书房将花瓶放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退出去。 香梨有些担心，“娘娘没事吧？” 石榴也担心，犹豫道：“应该没事。” 两人互相对着叹气，她们也不是没叫过兰惜休息，但是兰惜总是说快了快了，搞得两人也不忍心打扰她。 幸好两人没担心多久，到了快晚膳的时候兰惜终于做好了泥人。 “石榴，香梨——” 听到兰惜的呼叫，两人赶紧进去，看到的就是书桌上的三个泥人，一个穿着凤袍，戴着凤钗，一个穿着简便的宫装，袖子高高束起，拿着一个算盘，还有一个则是跺脚生气，眉头皱起来。 三个泥人比不上多年的老师傅栩栩如生，但是也一眼让人看出来分别是皇后、贤妃和淑妃。 兰惜看着三个泥人心情很好。 终于都做好了。 江嫔和良妃的早就做好了，剩下的这三个是因为还有一些收尾的地方。 “认得出来吗？” 两人连连点头，开玩笑，不要太好认了好不好？ 就皇后娘娘那金灿灿的凤袍，谁敢穿？贤妃娘娘那一手算盘，怕是户部那些人都没那么厉害，淑妃娘娘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就跺脚，眉毛就皱在一起，像是要打架一样。 兰惜：“好，省得我说了，找人给他们送过去吧！” 捏泥人不仅仅是捏，那些细节的眼睛要用刻刀，很费手，特别是兰惜捏的还是彩色泥人，需要上色，费眼。 石榴心疼道：“娘娘何必紧赶？慢慢来就是了。” 兰惜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石榴……她确实不懂。 香梨无语，“娘娘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 来自官方吐槽最要命。 原本还想装深沉的兰惜一秒破功，瞪她，“就这么跟当朝贵妃说话的？” 香梨：“都是娘娘你惯的！” 兰惜……好好好，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吗？ “我这是准备干一件大事呢！”兰惜道。 想起来她自己的血脉喷张，这要是给她干成了，那她毕生都将是快乐的。 石榴和香梨不愧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听到大事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眼神亮晶晶的好奇：“什么大事？” “我……”兰惜突然反应过来，“你们先让人把东西送去给皇后娘娘她们啊！” 两人也反应过来忘记兰惜的吩咐了，尴尬一笑，抱着泥人溜了。 今晚的晚膳吃得很快。 伺候兰惜吃完，石榴和香梨先说皇帝。 石榴：“陛下今晚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石榴说这话的时候浑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主子对陛下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 香梨剥好橘子给兰惜，这是协州那边进贡的蜜橘，皮薄汁多，酸酸甜甜的，兰惜很喜欢。 皇帝见她喜欢，一半都送她宫里来了。 香梨：“娘娘晚膳前说要干大事，是什么大事，可要我们帮忙？” 兰惜：“太后娘娘不是要回宫吗？我想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讨太后欢心确实是大事，但是这不像自家主子的风格啊！ 兰惜：“我要是能讨太后娘娘欢心，那来年太后娘娘出宫畅游的时候，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也可以跟着去？” 要是太后开口跟皇帝说要他的妃嫔跟着一起伺候，皇帝好意思不给？ 总不能在老母亲说：“儿啊，我想让你的贵妃跟着伺候我。”的时候，皇帝说：“不行啊，娘，儿子也离不开贵妃。”听听，这像话吗？ 再换一下，太后依旧是一样的话，皇帝的话换成——“只要母后心情好，别说贵妃，儿子亲自跟着伺候也是应该的。” 听听，这才像话啊！ 石榴和香梨眼睛同时一亮，她们跟着兰惜野惯了，说实话，在宫里不仅兰惜难过，她们也不好过。 石榴：“娘娘，我觉得你做得对！” 香梨：“娘娘，苟自由，勿相忘。” 兰惜抬头看屋顶，“苍天呐大地呐，我怎么这么难啊！” 有一种现代闺蜜互相指望的推脱感！ 石榴和香梨可不知道兰惜所想，两人已经陷入畅想中了，要是太后真的能带自家主子去游山玩水，应该也不介意多她俩的吧？ 她俩比主子好养，还比主子能干，实在不行她们可以自己掏银子的。 “你俩傻笑什么？不会再想什么坏主意吧？”要不说是一起长大的？两人有什么异常兰惜一秒就看出来了。 两人吓了一跳，眼神躲闪，“没有，奴婢在想怎么讨好太后娘娘！” 香梨很淡定：“奴婢只是在想讨好太后跟娘娘赶制泥人有什么关联。” “唉，讨好太后娘娘不容易，所以我要赶紧将泥人赶出来，好在接下来的四天内全心全意想法子讨好太后娘娘。”都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啊！ 石榴：“还是娘娘英明！” 香梨：“娘娘聪慧！” 兰惜：“少拍马屁，你俩得帮忙，一个都别想跑。” 凭什么她一个人辛苦，到时候享福要带上两人？ 必须要同甘共苦，一个都别想跑！ 被迫同甘共苦的石榴和香梨在接下来的几天忙忙碌碌，每天奔波于各宫中探查有关太后的消息。 兰惜则是关上宫门专心捏泥人。 为此，贤妃约她的时候她还拒绝了，皇帝召她的时候她也推了。 从景泰宫回到太极宫的于多鱼心里还在咂舌，这就是宠妃吗？连陛下的召见都敢推。 赵政和听到于多鱼的回复放下御笔，“不来？” 于多鱼：“是，贵妃娘娘说她在忙。” 赵政和又提起笔，“不是生病就好！” 难怪人家敢拒绝，感情是陛下自己宠出来的。 赵政和可不知道于多鱼心中所想，他一边看奏折一边问：“贵妃最近都在忙什么？” 这话可为难死于多鱼了，他一个太监还管到贵妃寝殿去了？贵妃忙也是在寝殿里头，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他还能半夜灵魂出窍去景泰宫里盯梢？ 第86章 太后回宫 不过身为陛下的内侍总管没点本事怎么能行？ 他确实不知道贵妃在忙什么，但是贵妃宫里人最近的行踪他总是知道的。 身为合格的内侍总管，得时刻掌握后宫所有的能看见的动态。 大到各位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小到御膳房今日大概的菜色。 这也忒不是人干的了。 于多鱼一边吐槽，一边内卷，没人比他干得更好了。 “贵妃娘娘身边的石榴和香梨两位姑娘最近都在打听太后娘娘的事情。” 于多鱼这话像是回答了皇帝的问题，却又没回答到点子上。 贵妃忙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贵妃身边的人忙什么，但是宫里一般贴身宫女做的事都是主子让做的。 就算是最后错了，于多鱼也没错，毕竟他也没说是贵妃在打探消息。 反正就是和得一手好稀泥。 皇帝不知道小人物生存的技巧和智慧，他听到的就是兰惜在打听太后的消息。 他没有生气，反而很感动，“杳杳真的是为了朕要讨好母后！” 于多鱼不说话。这话他不好接，应该皇帝也没有非要他接，自己就接下去了。 “其实不必的，她快快乐乐的就好，母后那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会喜欢杳杳的。” 想了一下，皇帝吩咐道：“你去安排看看她身边的人都在问母后的什么事情，悄悄透露给贵妃知晓。” “是，陛下！” —— 且说皇后几人收到兰惜的泥人，各自看着很是有趣，都觉得兰惜是用心的，都想请兰惜吃饭道谢。 兰惜一处都没去。 贤妃和淑妃碰见了还说起这个话，淑妃不满道：“也不知道她一天天忙什么，真是的，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正在陪她说话的贤妃：…… 难道她不是人？ 果然跟淑妃说不了几句。 她直接告辞，“贵妃忙我们就别打扰了，道谢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既然是道谢的，若是贵妃不方便还要去，那倒像是找茬的，我就先回去了，妹妹自便。” 几句话将原本跑去兰惜宫里的淑妃给拦住了。 看着贤妃的背影淑妃不满道：“可显得她善解人意了！” 阿桃：“那我们还去景泰宫吗？” “去什么去，贤妃都那么说了，我还去，不就是说我不懂感恩，恩将仇报吗？”周依然甩袖回宫，“一个个的说话几百个心眼，真讨厌！” 阿桃：“？”兰贵妃说话不也是几百个心眼？每次都逗得你差点哭鼻子，你怎么不讨厌？ 这话阿桃也就是想想，说她是不敢说的。 在皇帝悄无声息的帮助下，兰惜很快就知道了太后的消息，甚至还看到了太后年轻时候的画像。 忙碌的时间总是一闪而逝，很快就到了太后回宫的那一天。 太后自己传信说不必大张旗鼓，所以没有搞太隆重的仪式，只是皇帝带了皇后和妃嫔们在宫门口迎接，甚至都没有出皇宫去城门楼。 太后出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习惯了。 第一年的时候还搞得特别隆重，后面太后自己就不许了，说是她年年出宫，时不时就回来，莫非每次都搞一次隆重的仪式？太过浪费了。 毕竟要搞仪式可不是嘴巴说说的，是要花银子的。 太后自己也不是那种骄奢淫逸的人，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照做。 甚至皇帝是下了早朝才过来的。 其实按照太后的想法就是各自忙各自的，她回宫就悄悄回自己的寿安宫就好了。 她不在意，但是皇帝和皇后可不敢真的就随她悄无声息回宫了，被外面知道，他俩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在某些时候，皇帝皇后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兰惜跟着大家在宫门口等着，幸好太后不是个折腾人的性子，来信说是巳时到就真的是巳时，一点都没有拖延。 就是有点出乎兰惜的意料。 没有看到太后的华丽的仪仗，没有看到大堆伺候的人和护卫，甚至连个马车都没有。 就两匹马，幸好是两匹，没有那么孤单。 马上两个穿着男装的，发型利落的中年妇女，精神矍铄。 兰惜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就看到皇帝猛地弯腰，高呼，“恭迎母后回宫！” 兰惜只能赶紧跟着大家行礼，口呼：“恭迎太后娘娘回宫！” 没有更多的仪式了，就听到一句简单的“起来吧！”，随即就看到两道背影。 皇帝跟着，大家也就都跟着。 一直到寿安宫，太后和身边的人进去了，皇帝和皇后也进去了，兰惜和其他人等在外面。 皇帝是儿子，皇后是儿媳，所以可以跟着进去，她们这一堆妃妾，要等着太后召见。 连淑妃这个侄女也是如此。 此刻她不是太后的侄女，她是陛下的妃妾，就该遵守规矩。 “娘娘，娘娘，贤妃娘娘叫您呢！”石榴小声叫兰惜。 兰惜回神，“姐姐，怎么了？” 贤妃提醒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等下说不定太后娘娘要传唤你的。” 兰惜笑笑，“多谢姐姐提醒，我省得的。” 她只是觉得刚才太后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所以才一时走神了。 “石榴，香梨，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太后娘娘的声音有点熟悉？” “有吗？”石榴疑惑道。 香梨也摇头：“奴婢没觉得熟悉啊！” 难道是她太敏感了？ 石榴道：“或许是太后娘娘太过平易近人了？” 兰惜：“有可能吧！” 确实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太后娘娘，回宫骑的是马，身边就带着一个人，简单利落的男装。 正想着呢听到一道干脆的声音，“哪位是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太后会见她不意外，毕竟皇帝的妃嫔里面就只有她和太后还没见过。 意外的是跳出来的淑妃，“方茂姑姑，我姑母怎么没说召我？” 兰惜头疼，这蠢女人，现在她是陛下的妃嫔，不是太后的侄女啊！！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兰惜赶紧站出来，“兰惜见过方茂姑姑！” 唤做方茂的女官就是刚才和太后一起骑马回宫的人。 第87章 掌柜的? “奴婢方茂见过贵妃娘娘！”方茂行礼，兰惜侧开身子，不敢受全礼。 “淑妃娘娘耐心等待，太后娘娘若是想见自会召见，贵妃娘娘请——” 没有看到淑妃什么表情，兰惜跟着方茂进了寿安宫。 寿安宫里面的布置并不是富丽堂皇的奢华，而是内敛含蓄中的富贵。 从进入正殿就是一个大大的博古架，颜色并不鲜艳，不是高调的彩色，是树木原有的棕色，兰惜见过的好东西不少，看一眼就知道是紫檀木的。 上面顺着纹路雕刻着花纹，每一个空格里放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甚至独一无二的古玩。 旁边墙上随便的一幅画也是前朝的物品。 不愧是太后，这真是低调的奢侈啊！ 正殿里，太后坐在上首，皇帝坐在她对面，下面是皇后在陪着说话，都是些关心她出去玩有没有遇到困难的话。 太后懒得听，摆摆手打断两人，“你们真不愧是夫妻，一唱一和的，听得哀家脑袋嗡嗡嗡的，快消停些吧！” 她知道皇帝和皇后是孝顺。 可是有什么好问的？哪年不是一样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况且她身边那么多暗卫，又不是吃干饭的。 暗卫要是解决不了的，她也不会好好在这里了，既然她在这里了，那说明遇到的麻烦都不是大麻烦。 现在问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她说了两人还能回到那时候去保护她？ 搞得像是她七老八十行动不便，脑子不好一样。 感受到来自亲娘的嫌弃，皇帝无奈地闭嘴，母后的性子还是没变，讨厌人家念叨。 皇帝都不说话了，皇后更不会上赶着找嫌弃了，自己端着茶杯慢悠悠喝一口，掩盖尴尬。 一下子原本吵闹的正殿安静起来。 兰惜就是在这安静中到的正殿，顾不及看太后长什么样，第一时间她先行礼问好：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陛下！” 她懒，但是该学的规矩和礼仪是有的，此刻半蹲着，头上的金步摇丝毫不晃动，稳稳当当的，很是有贵女的风范。 太后看她利落的样子，心里不自觉就多了满意和喜爱，夸赞道： “贵妃不愧是兰太傅的女儿，瞧着就被兰太傅养得好！” 兰惜垂着眼眸，只能看到皇帝金灿灿的龙靴和太后的鞋。 太后已经换了衣服，不是刚来的男装，衣服换成了绣着寿字的灰色宫装，鞋也是同样的颜色，鞋头一颗硕大的东珠，显得更为贵气。 兰惜落落大方地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夸赞，父亲若是知道太后娘娘您对他的认可，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见惯了那些大家闺秀面对夸赞时的“娘娘谬赞”的回复，突然见有人落落大方地接受夸赞，太后真是觉得耳目一新。 就是吧…… “想来我跟兰贵妃有缘，听着她声音怪熟悉的。” 兰惜笑着抬头：“嫔妾听着娘娘的声音也特别熟……”悉。 太后和兰惜两人眼神对上，突然像是被锁住一样不会动了，兰惜震惊： “您……” “我瞧着贵妃不止性格好，长得也好，我儿眼光不错！”太后突然大声打断兰惜的话。 难得没被嫌弃，皇帝唇角眉眼都是笑，“儿子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儿子就说了，您肯定会喜欢杳杳的。” 太后默默点头，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呢？ 皇帝还要说什么，太后突然发问：“皇帝你不是忙得很吗？你去忙吧！” 皇帝：“无妨，朕陪母后坐坐。” 再忙孝道也是要尽的。 “干什么干什么，哀家还没立刻就死呢，你想陪有的是时间，你身为皇帝自然是朝政为重，耽误一刻就是耽误无数百姓的生计，你对得起百姓每年交的赋税吗？” 太后大义凛然，说得皇帝惭愧不已。 赵政和一脸歉疚：“母后教诲得是，儿子这就去，不能陪伴母后，母后要是缺什么，只管吩咐宫人！” “去吧去吧！”像是赶苍蝇一样把皇帝赶走，太后的目光定在皇后身上。 皇后后背一凉，赶紧道：“陛下生辰还有许多事情，母后若是没事臣妾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去吧去吧，皇后也不好当，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你是皇后你就是要受累的！”太后很好说话。 皇后正要踏出门，突然听到一声“对了”，赶紧停下脚步。 “母后有什么吩咐吗？” “外面等着的那几个就先不见了，哀家有点累了，让她们都回去吧，改日再来请安吧。” 皇后迟疑：“淑妃妹妹还在外面……” “让她也回去，哀家累死了，不想听她说皇帝冷落她。”太后嫌弃撇嘴。 她这个侄女，她自小疼爱，但是疼爱出来的是个没脑子的，死活闹着要嫁皇帝，如今见自己就是哭诉皇帝不疼她，简直招架不住。 不管吧又心疼她，管吧，怎么管？难不成她拿了绳子把皇帝绑了送她床上去？ 皇后出去后看着等着的众人，“都散了吧，母后累了，改日再来请安。” 淑妃果然问了，“姑母可有唤我？” 皇后：“母后让淑妃你也先回去休息，等母后休息好了自会召见你。” 淑妃跺脚，兰惜进去了都还没出来，姑母竟然没说召见她。气死了！ 此刻的正殿，气氛有点怪异。 兰惜和太后定定地看着彼此，像是不会动一样。 石榴和香梨不解地看着两人，却又不敢出声。 听到皇后脚步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后，两人才像解封一样，同时开口。 “你……” “你……” 两人看了看对方身后的婢女，眼神对上，像是对上了暗号。 兰惜：“石榴香梨，你们去外殿候着。” 太后：“方茂，你去要两碗燕窝。” 分明就是要把人支开，石榴和香梨对视一眼，听话地告退，方茂也行礼离开。等三人走出去了，两人像做贼一样脑袋凑到一起。 兰惜挑眉：“掌柜的？” 太后冷笑：“卖话本的？” 第88章 打听个事 太后语气不明，“好哇，堂堂贵妃，竟然偷跑出宫去卖话本？” 兰惜毫不示弱，“一国太后跑去书铺当掌柜？” 太后：“我是去看书的。” 兰惜：“我不是偷跑出去的。” 好好好，这样搞是吧？ 太后：“抵消了。” 兰惜：“要保密吗？” 太后：“成交！” …… 半刻钟后，两人一人端着一碗燕窝坐在暖炕上，婢女全部在外间。 兰惜喝一口燕窝，“怎么不是血燕？” 太后：“有得吃不错了，你还挑剔？” 兰惜：“……” 在太后面前谁敢挑剔啊？有挑剔的资本吗？ 半碗燕窝下肚，兰惜好奇道：“你为什么怕人家知道你去书铺？” 太后眼神闪躲。 她老是去看那些狗血爱情话本，哪里敢让别人知道？她不要面子的吗？她可不想听到别人说： “看看看，这个《风流王爷俏寡妇》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看的话本，走一走瞧一瞧，走路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了。” 太后：“我可是太后，要是让人知道我常常去文博书铺，那别的书铺不就没生意了吗？” 说得还怪考虑民生的。 兰惜呵呵了，谁信谁傻子。 太后立刻反问：“你既然不是偷跑出宫，为什么要保密？” 当然是因为怕皇帝知道后不能一块金牌蹭无数次出宫以及换人出宫的机会了。 不过告诉太后的当然是另一种说法了。 “陛下那么宠我，连出宫的金牌都给我了，我不能不为他着想，要是我大张旗鼓的，其他姐姐妹妹知道了也要出宫怎么办？ 陛下让出宫的话不合适，不让的话岂不是大家要说陛下偏心？” 太后喝完最后一口燕窝：“这么说你还挺替皇帝着想的？” 兰惜跟着放下勺子，“那当然了。” 两人盯着对方看了许久，面上平静，心里呵呵。 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太后肯定在胡说八道。 两人心里同时吐槽对方，面上一副信任对方的样子。 大家都是千年狐狸在玩聊斋呢。 彼此心里有数，不拆穿罢了。 太后撵人了，“吃饱喝足了，你还不回去？” 兰惜耍赖，“是太后娘娘让嫔妾留下的，嫔妾还想多留一会儿。” “死皮赖脸！”太后吐槽。 兰惜嘿嘿笑：“我可是给太后娘娘带了礼物的。” “什么礼物？”太后好奇。 兰惜叫人：“石榴香梨，我给太后娘娘带的礼物拿进来吧！” 礼物早就带着了，听到兰惜让拿进去，石榴和香梨赶紧捧着盒子进去。 两个木盒子，是梨花木的，还有点沉，一尺来长，宽高都是一寸，外面雕着繁花如锦。 “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太后仔细端详，明明笑得合不拢嘴，说出的话偏偏是嫌弃的： “我堂堂太后，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值得你这样巴巴地送给我？” 兰惜也不恼，嘿嘿一笑，自信道：“娘娘虽然是太后富有四海，但是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的，最起码嫔妾送的礼物是太后娘娘从未收过的。” 她越说太后心里越是好奇。 “打开看看。”太后理所当然地吩咐。 兰惜没有立刻打开，反而卖起了关子，“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候，娘娘确定不自己亲手打开盒子？” 这话有点不合规矩，为了防止有人刺杀，宫里凡是给主子的东西都是奴才宫女先接过去的。 但是太后不在意，贵妃不在意，底下的人自然不会没有眼色地说太后不能拿。 反正贵妃也没道理去害太后。 太后自己伸手去掀盒子，一边掀一边道：“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说哀家没有见过，要是哀家见过了就罚兰贵妃你……” 随着盒子的掀开，里面一排六个小泥人显露出她们的样貌，太后的话也消失在嘴边…… 每个泥人都不相同，背后刻着小泥人的年龄，六岁的小泥人在骑马奔腾，八岁的小泥人在街头巷尾吃东西，十二岁的小泥人在赏花游船，十四岁的小泥人踏入宫闱，十九岁的小泥人肚子高高的，二十岁的小泥人抱着一个更小的泥人。 打开另一个盒子，同样的六个小泥人，在江南烟雨朦胧中品茗，在塞北大漠中喝酒，踏山河，闯高峰，曾路上披星戴月，也有傍晚静观夕阳。 每一个泥人场景不同，但是每个泥人的五官是一样的。 太后的手慢慢抚过每一个泥人，每一个都能勾起她的一段回忆。 慢慢地她湿了眼眶。 这哪里是泥人？这是她的半生。 “唉唉唉，”兰惜赶紧打断太后的回忆，“您老可别回忆回忆的哭起来，到时候陛下说我气您，罚我我可是要撒泼的！” 原本要掉落的眼泪一下子就给太后憋回去了。 她狠狠地瞪兰惜，“懂不懂什么叫追忆从前？” 兰惜仰着头，“什么追忆从前？我只想过后现在。” 太后：…… “滚滚滚，跟你说不到一起去。” 兰惜：“我偏不走。” 石榴和香梨听着两人斗嘴，脑袋冒汗，知道自家主子胆子大，但是也不知道她胆子大到敢跟太后娘娘斗嘴啊！ 太后气笑了，“你这么死皮赖脸的，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兰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太后娘娘过河拆桥，收完礼就要赶我这个送礼的人都不怕被嘲笑，我怕什么？” 太后认真端详兰惜，半晌才道：“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人送礼，还是送到别人心坎上的。” 兰惜嘿嘿笑，装的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太后坐回暖榻上，拍了一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求我？” 兰惜：“啊？求您？没事啊，嫔妾没事要求您的啊！” 装装装，真是比民间背草的大背篓还能装。 太后哼一声，“哀家数到三，你不说那你就回去吧，一……” “二……” “哎呀，别呀……”兰惜赶紧上去，殷切地为太后捏肩捶背。 “您是真的喜欢泥人吗？” 太后闭着眼睛很享受：“喜欢啊！” “那嫔妾跟你打听件事呗！” 第89章 忽悠太后 太后的寿安宫里点的是檀香，香味袅袅，重却不刺鼻，闻着反而让人有一种安心放松的感觉。 “你什么事打听不到？” 看在泥人的份上，太后脑子已经不停地在运转了，莫不成是谁家的秘辛？ 京都的高门，谢氏严谨，家教严，但是毕竟是几百年的望族，总是会出点不好的事的，钟家？钟家无非就是主母是商户之女，笑笑也就无伤大雅了。她周家也没什么啊，难道是庄家？可是庄家那糊涂的定国公有老国公压着，宠妾都被打杀好几年了。 莫非庄家又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有可能，毕竟她都出去好几个月了。 “嫔妾就想打听一下太后娘娘您什么时候再出宫呢？” “什、什么？”太后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坏了，不然为什么听到兰惜想打听的不是什么秘辛，是她什么时候出宫？ “嫔妾说嫔妾想打听一下太后娘娘您什么时候再出宫游玩？莫非您这次回来不走了？” “不走？那是不可能的，哀家过完年就去江夏郡，这次回来的路上听说那边的樱花一绝，可惜冬日看不见，过完年刚好！” 太后回来的路上可没有闲着，她都计划好了，过完年刚好路上积雪也开始融化，这时候出门刚好赶路。 一路游玩到江夏郡，差不多就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赏完樱花再玩一下周围，樱桃也熟了。 刚好吃完樱桃再去别的地方。 “江夏郡？江夏郡好啊，赏樱花更好啊，赏完花刚好可以吃樱桃。” 在宫里可吃不到樱桃，最多吃个樱桃干。 樱桃这玩意儿不像荔枝，荔枝有壳，快马加鞭送来，实在想吃新鲜的，奢侈一点，直接运一颗荔枝树来，到宫里一颗树上还能剩个二三十颗。 樱桃就是很娇弱，离开树一天就不新鲜了，两天就坏了，整棵樱桃树拔掉也没用，没两天全掉完了只剩叶子。 所以想想，即便贵为皇帝，也不是什么都能吃到的。 兰惜一句话给太后整精神绷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 “我就是想问问太后娘娘您还缺不缺端茶倒水的人，陪吃陪玩……陪睡也行！或者银子我出也行，就当带了个移动的会喘气的钱袋子。” 太后…… 她一脸“你有病”的表情，得亏兰惜脸皮厚，不然早就跑路了。 太后真诚地问：“你觉得哀家缺人伺候吗？” 太后当然不会缺人伺候的，兰惜实事求是的摇头。 太后：“那你觉得皇帝会缺了哀家的银子？” 那不可能，先不说这是亲娘，即便不是亲娘，顶着太后的名头，皇帝就不能苛刻，不然传出去百姓的口水就能淹死皇帝。 而且，太后的份例可是碾压所有人的，包括皇帝。 不过皇帝有每任皇帝传下来的私库，还有自己的皇庄田产。 兰惜嘿嘿道：“这不一样，伺候太后您老人家的人是多，但是她们有嫔妾这么会吃会玩吗？她们能跟您老聊到一起吗？ 肯定说几句就开始惶恐了。您看看，从这泥人不就体现出嫔妾的想法是多的吗？况且，她们有嫔妾这么貌美如花吗？” 兰惜不仅说，她还捏着兰花指从下巴处抚摸过去。 太后不自觉地端详着她的样貌。 兰惜是标准的桃花眼，眼睛灿烂若星辰，像是会放电一样，那双眸子水雾雾的，看谁都一副深情的模样。 事实上，换了块石头她看着也是有感情的样子。 鼻子挺巧，嘴巴小小的，还带着一颗玲珑的唇珠，不明显，但是能看出来，标准的美人脸。 下巴不会特别尖，带着点圆弧的端庄高贵，显得她不会一副狐媚子的样子。 今日大概是来拜见自己，她没有穿得太华丽，就一淡蓝色的宫装，以金线勾勒梅花图案，料子是月华锦，端庄中透着华贵。 头上梳着一个单螺髻，一支梅花金钗，一朵不大的红色梅花绢花，不会太素，也不会太惹目。 太后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兰惜说得没毛病，其他人确实没她这么养眼。 “你……不想在宫里？”沉默许久太后问道。 这话让兰惜怎么接呢？说想，那前面都是在放屁，太后肯定不会带她出宫了，说不想，那为什么不想？你不喜欢皇帝？ 皇帝可是她儿子，身为一个母亲太后会想听到一个妃嫔说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普通人家都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孩子不好，更别说一向被捧着的太后娘娘了。 兰惜也不傻，话在心里一过，嘴立刻秃噜出了不会得罪人的话。 “嫔妾自然舍不得陛下了，但是陛下有这么多姐姐妹妹伺候，明年还会选妃，多嫔妾一人不多，少嫔妾一人不少，嫔妾肚子又不争气，白白浪费陛下宠爱，在宫里也没什么作用。 但是嫔妾和太后娘娘出去就不一样了，嫔妾每走过一个地方可以将看到的美景，吃过的美食画下来送给陛下，就相当于陛下走过我大越的疆土了。 嫔妾知道，陛下也是想看看我大越的大好河山的，可惜陛下是天下之主，困囿于民生，没有办法。 太后娘娘您每次去踏遍山河，不也是存了为陛下赏大越河山的心吗？” 屁，都是放屁，她画功差得要死，撒把米让鸡踩几脚都比她画得好，但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等她真的游山玩水了，花点钱找个画师画不就好了？有钱这些事就不是事儿。 但是这话说出来太后心里就很舒服。 又是捧了她儿子是明主，勤勤恳恳为百姓民生而拼搏，又捧了她是为了儿子才游山玩水的。 等下就把兰贵妃的话散出去，看那些个大臣还在背后叨叨她身为太后，天天不在宫廷，跑出去游山玩水劳民伤财。 放他娘的屁，她出去玩可没有让百姓和地方官员做什么。 她都是花的自己的银子和皇帝给的孝顺银子。 而且兰贵妃的话算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虽然她觉得兰惜挺好，对皇帝宠她没意见，但是她这肚子确实不争气。 第90章 教训良妃和兰贵妃 她是太后，是皇帝的亲娘，她当然想看皇帝子嗣绵延了。 她倒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宠女人的。 但是宠可以，不能白宠啊，好歹孙子或者孙女要生个把出来吧？ 要是别的妃嫔有兰贵妃一半……哦不，三分之一的宠爱，早就怀上了。 当年她不也是一次就怀上了皇帝？先皇可不爱去她那里。 当然，她也不爱先皇来就是了。 皇帝都二十五了，只有一个儿子，子嗣确实太单薄了。 既然兰贵妃自己也有心想四处看看，那也是好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跟她一样想游天下而不是贪恋宫廷的女子，还算是惺惺相惜。 带走她刚好也能让皇帝多宠新人，算起来倒是一举两得。 这么一想，太后自己都说服自己了。 “既然你有这个心，到时候哀家跟皇帝说一声，带你一起走也就是了。” 兰惜也就是随便试一下，没想到太后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兰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太后这是答应了以后差点跳起来，激动得差点打翻了碗勺。 但是兰惜还是一个好主子，自己乐完之后不忘厚着脸皮给婢女谋福利。 “太后娘娘，您说您都带我了，不介意再多带两个人吧？我两个贴身婢女都心灵手巧，人也机灵，可不可以……嘿嘿……” 她话意未尽，但是太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一边无语她的厚脸皮，自己讨了恩典还要替婢女讨，未免有点得寸进尺，一边又觉得她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主子。 看着放着的泥人，想知道她的过往这些也是费心费力的，泥人还是兰惜亲手捏的，也算是挺有心了。 这般想着，又想都带兰惜了，也不在乎她带两个伺候的人，自己可没有真指望兰惜伺候人，就她那样子，就是等着被伺候的。 “行了，你要带就带吧，只是怕你的婢女舍不得这宫里的富贵荣华。” “多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真是人美心善，难怪能生出陛下这么英明神武的男子呢！” 拍了一通马屁，意外的达到目的，兰惜终于不厚脸皮非要待在这里了。 这次不等太后赶她，她自己先告退了，嬉皮笑脸的，“太后娘娘今日回来定累了，嫔妾就先不打扰您了，过几日再来给您请安！” “去吧去吧！”太后无语地看着她，这时候知道打扰她了？之前赶她走的时候还不走。 眼见兰惜快要踏出宫门了，太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叫她停下，“你那个话本子赶紧写，怎么正好看的时候没了呢？后面那魔头不会逼迫那女的嫁给他吧？” 好好好，太后也是追更的读者。 兰惜赶紧甩锅：“这话本子可不是嫔妾写的。” “哦？那是谁写的？”太后饶有兴致地问。 兰惜赶紧道：“是良妃姐姐写的。” “良妃？”这个答案在太后的意料之外，想想却又觉得合理。 良妃一向喜欢舞文弄墨，喜欢读诗看词，有那个文学底蕴，那话本子瞧着江湖气，实则里面小到随便的一个茶杯都能延伸到一种手艺。 问题是写话本的人并不啰嗦，三言两语提及却又解释清晰，让人不厌烦。 想要讲清楚这些必然是对东西熟悉的，良妃看的书多，知道的也多。 她没想到的是良妃一向高傲，一副无人懂她的姿态，竟然有一天会写这些情情爱爱打打杀杀的话本子。 “就是良妃姐姐！”兰惜道。 太后纠结了，良妃身体一向不好，她不好意思催良妃写啊！ 但是后面的剧情真的让她抓耳挠腮。 “你既然帮良妃拿到书铺卖了，你就要负责到底。你赶紧督促良妃写下面的，书铺的老板跟哀家说好多人到他的铺子问何时能出下一部。 好多人还去堵门非要问个清楚，书铺都没法做生意了。” 兰惜一脸哽塞，有句话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算了，还是不讲了，等下挨太后骂。 不过她自己倒是在心里蛐蛐。 明明就是太后自己想看，结果说这么冠冕堂皇。 算了算了，还得靠太后带着游山玩水呢。 兰惜很识趣的没有拆穿太后，顺从道：“嫔妾改日去拜访一下良妃姐姐。” 太后满意地挥手，“行吧，回去休息吧，这么久你也累了。” 总算是出了寿安宫。 石榴和香梨终于敢说话了。 两人吓得不轻，石榴道：“我的好姑娘啊，知道你胆子大，从小连太傅也不怕，可是不知道你胆大到敢这么跟太后娘娘说话啊！” 香梨点头，“娘娘您是真不怕太后娘娘一个不高兴治您的罪啊？可吓死奴婢了。” 谁家妃嫔敢在太后让走的时候不走？ 兰惜：“有什么好怕的？我可哪句话冒犯太后她老人家？不尊敬她老人家？”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有。 两人纠结了。 兰惜好笑道：“这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今日是太后回宫的第一日，即便我真的惹她老人家生气，她也不会真的罚我的。” 日日在外玩乐，回宫第一日就打罚自己儿子的妾室，等下外面就要传太后对皇帝不满了。 寿安宫里，兰惜走后，太后就吩咐底下的人给良妃送些补品过去。 底下的人心里诧异，太后娘娘何时这般看中良妃娘娘了？面上却丝毫不显露。 良妃那边收到太后让人送来的补品也是很糊涂，什么时候太后这么关心她的身体了？ 但是面上倒是感激涕零的样子，打赏了宫人，让宫人将自己对太后娘娘的感激和思念代为传达。 宫中无秘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太后给良妃送补品的事情。 泰宁宫里，淑妃眼眶红红的，说话都带着鼻音，“姑母没召见我，却留了兰惜那么久的时间，现在还给良妃送补品，姑母果真是厌烦我了。” 阿桃都不知道怎么劝说了，她主子看着刁蛮，实际就是一个小气鬼加吃醋鬼加爱哭鬼，动不动就偷偷哭，但是出去的话依旧一副高傲的样子。 阿桃出主意道：“要不奴婢替您教训教训良妃和兰贵妃？” 第91章 冰雕梅花树 泰宁宫里，原本正在哭鼻子的淑妃一下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失了声。 她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阿桃道：“良妃娘娘和贵妃娘娘惹您不开心了，奴婢去教训教训她们。” 淑妃懵懵地问：“怎么教训？” 阿桃想了一下，道：“给她们下巴豆让她们拉肚子，或者在她们的必经之路倒油，让她们摔倒，能崴到脚最好了，又或者往她们的床上放毛毛虫吓唬她们……” “等等等等，你个死丫头……”淑妃直接上手扭阿桃的耳朵，“你哪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疼疼疼，娘娘，您松手，疼……”阿桃叫道。 淑妃气呼呼的，“你还知道疼？那脑袋落地更疼你怎么不怕？敢谋害贵妃和良妃，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你家有几族够诛？” 阿桃：“可是她们让娘娘不高兴了。” 淑妃：“我不高兴是姑母没召见我，没赏赐我，跟良妃和贵妃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姑母要见她们要赏赐她们，她们还能拒绝？你可真是糊涂啊你！” 阿桃认错：“娘娘，我错了我错了。” 淑妃松开手，“知道错就好，下次再有这种想法我就打你板子了。” 阿桃应是，偷偷吐舌头。 她不故意这么说怎么转移娘娘的注意力让她别哭？而且还能试探出娘娘的想法，万一娘娘真的想左了，少不得她平时不经意地帮她扭转一下思想。 可不敢让娘娘做傻事！ 太极宫里，赵政和批完奏折后揉了揉眉心，旁边的于多鱼赶紧递上茶水，“陛下，您喝点茶。” 上好的翠芽，让他原本皱起来的眉心放开了。 “如何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幸亏于多鱼知道怎么应付他，不管什么，先说太后总是没错的，毕竟那是他亲娘，总不能于多鱼说了他说自己没有问亲娘吧？ “太后娘娘那里没有见其他妃嫔，留了贵妃娘娘个把时辰，贵妃娘娘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太后娘娘还给良妃娘娘赏了许多补品。” 赵政和挑眉，“母后留了杳杳那么久？看来杳杳甚得母后的心。” 于多鱼笑着道：“可不呢吗，贵妃娘娘性子好，谁都喜欢她。” 很显然于多鱼夸兰惜让他很是满意，“杳杳确实性子好。” 为了他不仅讨好皇后她们，还想方设法讨好母后，杳杳真的是对他情根深种，自己既然让她进宫，可得好好对她。 “母后还赏赐了良妃？母后什么时候关心朕的这些妃嫔了？” “是啊，奴才也很惊讶。”于多鱼当时也特别惊讶。 “大概是良妃身子太弱了，你也送些药材过去吧，贵妃那里看看有什么新奇的东西，给她送去。” 要说新奇的东西于多鱼还真想到一件，如今天冷，宫里的能工巧匠做了冰雕，一人多高的冰梅花树，栩栩如生，是透明的，原本想着这两日呈给陛下，如今刚好给贵妃送去。 良妃这里刚接到太后的赏赐没多久，皇帝的赏赐又来了，都是些补品，良妃莫名其妙，问落英： “不会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觉得我身子骨弱，连累皇室子嗣，在暗示我什么吧？” 落英也搞不明白，“不会吧？” 自家娘娘身子一向不好，陛下之前也说过娘娘顾好身子就好，子嗣的话不强求啊！ 既然搞不明白良妃也不管了，横竖就算真是暗示她养好身子生孩子也没用，身子就摆在那里，大罗神仙来也没用。 兰惜这里，临到吃饭了，看到于多鱼带着小太监送东西来了。 一块红布盖在上面，还挺神秘，瞧着有点重，四个小太监抬都挺吃力。 兰惜也不急着吃饭了，放下筷子，“什么东西？” 于多鱼笑着道：“是陛下让奴才送来的。” “本宫亲手揭开？” “也就是一个噱头，给娘娘逗个乐子，娘娘愿意揭开是这物品天大的福气，娘娘若是不喜欢，奴才揭开也是可以的。” “本宫来吧！” 兰惜不在乎这些，皇帝他们忌讳是怕有人下毒，兰惜就是一个小小的妃子，也没得罪谁，没有人会给她下毒。 要下毒也是给皇帝下。 兰惜一个用力，红布掀开，露出一人高的冰雕梅花树，透明如水晶，好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晶石雕刻的一样。 石榴和香梨不自觉发出惊叹声。 兰惜也生起了兴致。 她凑近看，每一朵梅花连纹路都雕刻出来了，每朵梅花的姿态还都不一样。 “这匠人没少费功夫吧？” 于多鱼陪笑：“若费功夫能得到娘娘的喜爱，那费再多功夫也是值得的。” 功夫自然是费的，这可是大师傅花费半个月精雕细琢出来的。 不过底下人为了讨主子的赏，费再多心思都是值得的。 兰惜眉眼含笑，“石榴，给于内侍取二百两银子，麻烦于内侍给做冰雕的师傅送五十两，五十两给几位小公公分一分。” 至于剩下的一百两，自然是给于多鱼的。 别说什么给于多鱼的太多，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地位自然和其他的不同。 “哟，这可使不得。”于多鱼推辞道，“给娘娘办事是奴才的福分。” “本宫不和你说这些，给你你就接着，也不是次次都给这么多，这次是这个冰雕着实稀奇。” 兰惜如此一说，于多鱼也不推辞了，只是在心里夸赞一声贵妃不愧是贵妃，就是大气。 指挥小太监将冰雕梅花树摆放到入门的小石路旁，于多鱼也就回去复命了。 太后回宫的第一日，皇帝没有进后宫。 —— 这几日宫外传来几个消息，一是定襄郡太守脑袋落地了，家产全部充公了，查出白银六十八万两，陛下大怒，差点诛定襄郡太守九族，在朝臣的劝诫下改为三族。 一个就是定国公府从旁支过继了三个小子，宫里的皇后和几位娘娘都送了礼物。 再然后的大事就是陛下的生辰了。 虽然陛下说是不必铺张，但是有谁真的敢敷衍？紧锣密鼓中陛下的生辰到了。 第92章 皇帝生辰前夕 景光十年的十二月初一，注定是一个不一样的日子。 这一天是景光帝赵政和二十五岁的生辰，同样也是他登基的第十年。 时下人爱过整寿，皇帝二十五岁虽然不是整寿，但是因为是他登基第十年，生辰前又刚好查了定襄太守这个大贪官，收没了六十万两白银充盈了国库，所以也特别的隆重。 恰逢这一日天空作美，大早上就开始放晴。 之前下的积雪还在树上厚厚地挂着，人走的道路已经被宫人清扫出来了。 冬日的太阳不会太热，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干活都利落多了。 天还不亮的时候整个宫里的人都动起来了。 陛下的生辰，那可不是一般的日子。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只有兰惜，依旧是自然醒。 起来的时候慢悠悠吃了一碗虾仁馄饨，再喝一碗核桃羊奶乳，整个人胃舒畅了，看着太阳懒洋洋洒在地上，她也跟着懒洋洋的。 唤人在走廊下放了躺椅，拿了一条毯子，兰惜躺在躺椅上轻轻晃动，好不舒适，像是退休的老大爷一样。 对面就是之前送来的冰雕梅花树，在阳光下，不经意间看去，透明的冰雕梅花树反而变得五颜六色的。 石榴提着热茶出来：“今日是陛下的生辰，娘娘还有闲心躺着？” “陛下的生辰宴在下午，如今还是早上呢，我怎么没闲心躺着？做菜有御膳房，洒扫有宫人，我能做什么？” 石榴：“别的娘娘可是一早就起来收拾打扮的，别说妆容精致了，听说连衣服都熏香了。” 虽然平时大家相处也和睦，但是争陛下的宠爱依旧是会争的，只是不会出幺蛾子。 兰惜得意道：“那是她们没有我这种福气，我有你和香梨，这些事还用我操心？” 这话石榴听得舒心，刚走出来的香梨也咧嘴笑。 能得主子如此信任不就是做奴婢最大的追求吗？ 香梨接话道：“这些娘娘自然不用担心，娘娘只管配合奴婢们就行了，娘娘该担心的是陛下的生辰礼，别的娘娘可是一再检查自己为陛下准备的礼物，就怕临时出意外。” 做奴婢的什么都要让主子操心，连个衣服妆容都要主子来想，那要奴婢做什么？ 只是事关陛下，她们做奴婢的也不能代劳。 兰惜敷衍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早就准备好了吗？” 石榴嘴角抽了抽，不确定地问道：“娘娘……您真的就送陛下那个？” 兰惜嗯了一声，“不早就说好了吗？” 这也太敷衍了吧？好歹是陛下呢。 石榴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讲，她可太了解自家主子了，她若是讲多了让主子觉得烦，主子估计连这个敷衍的礼物都不送了。 好歹是自己亲手做的，也算是一份心意，总比什么都没送好。 “唉，你去贤妃宫里问问……”兰惜讲了一半，改口了，“算了，今日估计贤妃忙得脚不停地的，不打扰她了。石榴你去御膳房看一眼今日的糕点是什么。” 石榴还以为她想吃了，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回来的时候提着几样小食。 “御膳房似乎出了很多花样，有什么蛋黄酥、雪媚娘、蛋挞，还有一个很好看的据说是蛋糕，生辰用的，那个要等陛下亲手切了以后才能吃，不然不吉利。” 兰惜好心情地吃着雪媚娘，表皮糯叽叽，里面的奶油没有现代的细腻，毕竟是人工打发的，比不上机器，但是食材都是新鲜的，又有一种不一样的口感。 这天皇帝皇后所有后妃都忙得脚不停地，只有兰惜悠闲。 早早的皇后就先要给皇帝请安，陪他吃早膳，她毕竟是发妻，不一样的。 用完早膳就要赶紧去安排一切了，皇帝则是要趁着这个时间把该见的大臣见了，该办的事情办了，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就开开心心吃吃喝喝，不谈国事了。 太后也忙，忙着扒拉自己差不多一年没看的库房，找找有什么能给皇帝当生辰礼的。 贤妃也很忙，她得帮皇后，里里外外有很多事情要她决定，大到位置的安排，小到茶水何时上。 良妃也忙，忙着把自己气色弄好点，不然陛下生辰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不是找晦气吗？ 江嫔也忙，忙着去御膳房尝菜，毕竟很多糕点都是她想出来的，御膳房的大厨拿不准味道，求了她去帮忙尝尝。 淑妃更忙了，一大早起来先洗了个花瓣澡，然后仔细护理了全身，包括头发丝，衣服鞋子袜子的搭配，熏香的味道，妆容的浅淡，都要她自己拿主意。 皇帝忙完了，终于问起了兰惜。 “贵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于多鱼随时关注着景泰宫的动作呢，他算是发现了，如今陛下已经习惯了忙完就问贵妃了，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 他身为贴身内侍看得很清楚，兰贵妃在陛下的心里位置越来越重了。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今日起来后用了膳食，叫人搬了躺椅躺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后来叫人去御膳房拿了些新做的糕点，如今应该在梳妆准备去宴席了。” 赵政和听着听着听笑了。 “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就她悠闲，朕这个寿星还不如她。” 过生辰都得处理好一堆事，晚上别人可以单纯吃吃喝喝，他不行，他得时刻注意仪态，不该松口的事情咬紧了，可不能如了那帮老头的意。 于多鱼陪笑道：“贵妃娘娘做事一向条理分明，不紧不慢，有自己的节奏。” 陛下可不就喜欢贵妃身上的悠闲劲吗？自己忙得要死，就羡慕别人的悠闲。 越是缺什么越想抓紧什么。 “罢了，她就这个性子，朕多护着几分吧！” 可不能叫人欺负了她去。 赵政和也不想想，就兰惜的性子是会乖乖挨欺负的？ 时间到了，赵政和换了衣服准备去宴席了，兰惜这边早就收拾好出发了。 皇帝和太后皇后三个是压轴最后出场的，她的话得去早一点，最起码得比皇帝太后皇后早一步。 第93章 奇怪 宴席设在了承德殿，穿过御花园就是了。 之所以设在承德殿是两个考虑，一个是承德殿就在前朝和后宫的分界点上，方便臣子却又不会惊扰到后宫。还有一个是承德殿就挨着御花园，穿过御花园才是后宫。既方便臣子及其家眷闷的时候出来散心，不会误闯后宫。 除非是存心的，不然那么大一个御花园，谁会穿过去？不识路随便找个宫女太监就出来了。 宴席还未开始，但是大臣及其家眷已经来了。 他们可不敢让贵人们等。 此次可以进宫的是三品以上的大臣，每人可以携带正妻和一子一女。 至于妾室，那是不可能进宫来的，至于子女，默认的都是嫡长子和嫡长女，除非没有嫡子嫡女，那另当别论。 还有就是皇帝特别允许的。 比如兰惜的几个哥哥，年纪不大，都是在四品或者五品，还有一个兰贺，连官职都没有，但是他们也进宫了，因为皇帝特意提到的。 皇后还没到，贤妃一直在安排事情，所以一直都在，江嫔是第二个来的，一来目光就盯在贤妃头上。 大概是今日特殊，贤妃穿得也比平时华丽，一套淡黄色的宫装，梳了一个凌云髻，发饰也比平时多，一个花钿，两对钗子，四个华胜，一个梳子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华丽却不繁乱，一对耳环晃晃荡荡。 这些都不是令人惊讶的，惊讶的是这套头面是桂花图案的，若是她没记错，兰贵妃送给淑妃的头面就是桂花样式的。 贤妃的目光也被江嫔吸引了。 江嫔同样穿着郑重，一身粉白色宫装，梳着一个十字髻，和自己一样的头面，就是图案是百合样式的。 好像兰惜送江嫔的头面就是百合花的。 “江嫔，你……” “贤妃姐姐……” 两人同时开口，话还没说出就被打断了。 “贤妃姐姐和江嫔妹妹来得挺早的。”良妃略微气短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话。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在良妃身上。 淡红色宫装，单螺髻，梅花样式的头面…… “怎么这么看我？可是有什么不妥？”良妃不解道。 贤妃摇头：“挺好的！” 江嫔：“就是姐姐今日头面怪好看的。” 良妃下意识看两人的头面。 呃呃……她该说什么？好巧？ 不待她说话，淑妃来了，一身桃粉色宫装，桃花样式的头面…… 贤妃、良妃、江嫔：“……”见鬼了，怎么大家都戴兰惜送的头面？ 三个人齐排排站在一起，该说不说，还挺引人注目的。 至少淑妃一眼就看到三人了，就是…… “怎么感觉你们的脑袋怪怪的？” 贤妃：“妹妹怎么骂人呢？” 良妃：“这大好的日子，妹妹这张嘴……” 江嫔：“淑妃姐姐你过分了，骂人是不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淑妃赶紧道：“我就是觉得你们的妆容似曾相识。” 呵呵，可不是似曾相识吗？ 贤妃：“我看妹妹的也特别眼熟。” 良妃：“我猜等会儿皇后娘娘来你会更眼熟。” 江嫔比较实诚，“您看看您的脑袋你就知道为什么熟悉了。” “我……”淑妃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们……” “是的，我们都戴的是贵妃妹妹送的头面。”贤妃道。 淑妃微笑：“呵呵！” 原来大家都是心机深沉之人，留着头面陛下生辰戴吸引陛下的目光。 毕竟宫里的东西看多了，宫外的就特别的新奇。即便这个头面实际上价格比宫里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低，材质比起宫里的也要略逊一筹。 此刻四人都想跑回去重新梳妆了，可惜来不及了。 “唉，大家都来这么早！”兰惜一进来就看到淑妃四人凑在一起，心里很是感慨，原来大家感情都很好啊！ 就是四人凑一堆，怎么看怎么奇怪。 兰惜默默地看看淑妃，再看看良妃，又看看贤妃，最后看看江嫔。 从头看到脚，没什么不妥当的啊！ “你俩看她们有什么奇怪的吗？” 石榴：“是有点奇怪。” 香梨一针见血：“几位娘娘都戴了主子您送的头面呢！” 兰惜恍然，她就说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那头面都是一样的工艺，同一个师傅做出来的，玉的部分是一块玉，金的部分同样的掐丝工艺，就花样不同而已。 都是见多了首饰的，一眼看去，自然能看出几分来。 兰惜凑过去，“姐姐妹妹们原来这么喜欢杳杳送的头面啊，还特意留到陛下生辰这种重大场合戴，杳杳真是太感动了！” 除了江嫔，其他几人略微不自在地微笑。 江嫔单纯的就是想戴，但是平时没必要一整套全戴上，太隆重了，如今刚好借皇帝的生辰戴个头面。 其他几人各自都是存了点小心思的。 兰惜可不在乎这些，随口说了一句就拉着良妃走来了，淑妃还要凑过去被兰惜叫停了，“我跟良妃姐姐说点事！” 淑妃跺脚，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过兰惜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凑过去了。 两人没有离开大殿，毕竟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来了。 两人就在大殿的一个角落，不会让人看不见，但是不大声喧哗的话别人也听不见。 “妹妹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毕竟她家里的事还是兰惜帮着出主意的。 兰惜是来催更的，“姐姐的话本如今写到哪了？后面的不止我等着看呢，书铺的人也来催了。” 太后娘娘当时也在书铺，就算是书铺的人，她来催四舍五入就是书铺在催，没毛病。 良妃惊讶道：“真有人看？” 兰惜：“那是自然，没人看书铺的人怎么答应印出去卖？” 良妃心里一下子涌进一股特别的情绪，心里满满当当的，一股子满足感，感觉瞬间充满了干劲。 “妹妹放心，等陛下生辰过了我就加紧写，要不了几日就把第二本写出来。” 如今兰惜也就不急了，再急也要等着良妃写出来啊，只要她肯写就好。 两人刚回到位置上就听到通传： “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第94章 寿桃 虽然看很多话本里宫里都是晚宴，然后发生很多认错人的戏码，但是实际上大越朝的宴席多在下午。 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三点左右，宴席结束最晚也就晚上七点多八点不到。 那时候人就已经出宫得差不多了，为的就是避免灯火昏暗，冲撞了女眷。 按理是皇帝走在中间的，但是赵政和孝顺，特意让太后走在中间，自己随在旁侧，谁看了都得说一声陛下孝顺。 皇后略微落后皇帝太后半步。 一进来，兰惜几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皇后头上。 一下子被五道目光盯着，皇后愣了一下，朝着几人看去，随即皇后也愣了。 贤妃她们的头饰…… 几人都默了……好好好，皇后娘娘今日戴的头面也是贵妃送的。 众人给天下最大的三位主子请过安后才各自坐下。 最开始就是所有人恭贺皇帝千秋万代，皇帝和臣子之间几个来回后才开始正式开席。 每年的席面都是那些大鱼大肉的，在冬天又冷又腻，整得人倒胃口，可以说来宴席的人没有几个是真的吃饱的。 大家都是饿着肚子回去再吃一顿。 本来以为今年也一样，谁知道上来的不是往常的鱼肉，而是一盘一盘精致小巧的生的菜，二十四碟菜，然后宫人端了小碳炉，放了铜锅。 里面是鸳鸯锅，装的一个菌菇汤，一个带着点辣的牛骨汤。 兰惜挑眉，朝江嫔看去，一看就是她的主意，果然，皇后跟着开口了。 “往常都是炒菜，在夏天还好，在冬天早就冷透了，大家都吃不好，如今换成了锅子，大家也能吃得好，身子也可以暖和暖和。” 别看是在殿内，大门还大开着呢，外面虽然没下雪，但是积雪还堆着呢，有点太阳那也要出去才能感受到一点温度，如今可是风一吹，骨头都要冷裂开一样。 有个小火炉所有人都感觉舒服多了。 赵政和唇角含笑，夸赞，“皇后巧思。” 皇后可不敢居功，“都是江嫔想的主意，她年轻，脑袋灵光。” 江嫔赶紧站出来，“是皇后娘娘教得好！” “行了行了，别互相夸来夸去的了，哀家看皇帝的后宫都是好的。”太后一锤定音，真是烦死了这种推来推去的，还是赶紧过完年出去玩吧。 差不多吃饱以后是献礼环节。 从前皇帝的礼物都是很稀奇的，自赵政和登基后就不准大臣给自己送超过五十两银子的礼，用他的话来说，很多官员贪污就是因为要给上司送礼，他身为最大的上司，他不收重礼，贪污的可能就会少一半。 大家都习惯了，自觉的买的礼物都不超过五十两银子。 兰惜受宠，兰家送的皇帝的寿礼备受关注。 兰太傅送的自己写的一副恭贺皇帝生辰，祝愿大越江山永不灭的字，他的字颇有风骨，是天下推崇的大家，一字可谓千金。 从价值上来说已经超过五十两了，但是这是他自己写的也就不碍事了。 兰惜的大哥二哥三哥也是差不多的作画写字。 到兰贺的时候他拿了一个巴掌长的盒子，恭敬道： “草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只能送陛下点俗物了，这是臣用自己赚的银子买的簪子，送给陛下，希望陛下别嫌弃。” 兰贺和兰惜感情最好，平时皇帝也多关注他，挺喜欢他的性子的，还经常遗憾他没有做官，如今自然不会嫌弃他的礼物。 为表喜欢，赵政和还亲自接过去打开，“朕很喜……” 盒子里头一根墨玉祥云簪，簪头是三朵祥云。 雕工也算精湛，就是感觉这材质有些眼熟。 再三看两眼，赵政和确认了，这簪子就跟兰惜送自己的簪子一样的玉质，甚至是一样的图案。 “兰四公子你这簪子是哪里买的？” 兰贺还以为自己送到皇帝的心坎上了，道：“宫外的一个首饰铺子买的，东西还不错，陛下放心，这簪子没超过您定的数额，三十九两银子，那些个小姐夫人买头面的时候还送了做搭头呢。” 兰贺本意是想表达自己有遵守皇帝的命令，谁知道越说皇帝脸色越不好。 别人离得远看不见，和皇帝最近的太后和皇后两人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的。 两人都搞不明白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只看到皇帝让兰贺退下后看了一眼兰惜。 兰惜就在皇后身后，感受到皇帝的视线莫名其妙，看过去皇帝又没有看她。 神经病！ 兰惜翻个大白眼，继续和鱼丸做斗争。 白白嫩嫩的鱼丸在辣锅里煮一煮，膨胀起来，咬一口嫩嫩的，很q弹，带着点辣，简直是太香了！ 兰太傅恰巧看到兰惜翻白眼，心脏扑通扑通跳，凶巴巴地瞪兰惜，想告诉她身为贵妃要注意仪态，谁知道兰惜只顾吃，根本没管他。 气得兰太傅吹胡子瞪眼，惹得旁边的兰贺好奇道：“父亲您又生气了？” 回应他的是老父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以及深深的嫌弃，“你妹妹就是被你带坏了。” 兰贺：“……”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呢。 兰惜倒也不是故意不理兰太傅，主要是兰太傅是臣子，虽然位置靠前，但是第一个位置离皇帝的这里也有五六米，兰惜又是在皇后身后，视线受阻，不刻意伸长脖子哪里能看到兰太傅？ 一圈臣子的礼物送完就该是妃嫔了。 江嫔率先道：“嫔妾研究了一个糕点，特意为陛下贺寿！” 得到皇帝允许，江嫔挥挥手，很快一个半人高的推手被人推着出来，上面是半人高的九层生日蛋糕，没有新鲜水果，用的是各种果干混在里面。 蛋糕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粉色寿桃。 “祝陛下江山永固，福寿康宁！” 江嫔说着贺寿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蛋糕所吸引。 兰惜看着挺想笑的。 寿桃也太敷衍了吧！ 搁现在生日蛋糕上放寿桃也是给那些五六十的老人过寿用的多。 这是欺负皇帝没在现代待过呢。 不过时下人倒是很爱寿桃，觉得寿桃福禄双全。 第95章 各异生辰礼 第一次见生日蛋糕，所有人都被惊叹到了。 尽管皇后已经知道了这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一下子麻爪了。 江嫔笑着道：“嫔妾准备了勺子，陛下不妨给太后娘娘盛一块蛋糕，剩下的分给各位大臣，也算是让大家沾沾陛下的福气。” 江嫔的提议自然被采纳了，皇帝给太后盛了一块蛋糕，剩下的自然是宫女来分。 让皇帝一个一个盛那是在做梦。 原本江嫔准备的是刀，是皇后提醒的她用刀不吉利才改成用勺子的。 眼见江嫔的礼物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淑妃嘴巴都快咬破皮了，怎么她就没这个巧思呢？ 都怪她爹给她生了个不好用的脑子。 蛋糕分好之后是别的甜点，蛋黄酥、雪媚娘、蛋挞…… 尽是些现代很常见，但是古代没有的东西。 从没见过的花样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等尝过以后，味蕾就被征服了。 连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兰太傅都开口询问了，“这是哪位御厨做的糕点？从前从未吃过。” 和他一样询问的大臣不少，都是那些经常进宫和皇帝商讨事情，然后皇帝赐御膳的人。 比如各部尚书、内阁大臣这些，宫里御膳房的饭菜糕点也没少吃，但是今天的糕点确实是第一次做的。 被询问到的宫女赶紧道：“回禀太傅大人，这些糕点是近日御膳房按照江嫔娘娘的指点做出来的，之前御膳房也没有做过的。” 这话听到的不止兰太傅一人。 今日江嫔是出尽了风头了。 皇帝也跟着夸赞：“江嫔好巧思！” 江嫔除了微笑只能微笑，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点心铺子。 等今日过后她的点心铺子就该一炮而红了。 众人边吃边聊，江嫔的风头过后是淑妃送的一副刺绣，是双面刺绣，一面是江山图，一面是寿字图，是兰惜手里的刺绣的缩小版。 没办法不缩小啊，原本准备给皇帝祝寿用的绣品在兰惜的吹捧下一下子上头了送给她了，时间上赶不及只能送一个缩小版的了。 大概是当初一半的大小。 皇帝已经见多了淑妃的刺绣，只是淡淡笑着道一声有心了。 淑妃心里酸酸的，幸好太后给面子，道： “依然的绣工越发好了，这幅刺绣哀家瞧着很是欢喜，不知道皇帝肯不肯割爱？” 赵政和对着自己亲娘自然是应的，“母后喜欢稍后儿子让人送过去。” 看得兰惜是啧啧称奇，狗男人，别人送的生日礼物随便就送出去了，亏周依然那个大傻子还紧赶慢赶地刺绣，真是一片痴情喂狗了。 良妃送的是一本孤本，贤妃送的是一个玉质的龙形摆件，挺贵重的，但是不稀奇就是了。 然后是到兰惜。 兰惜：“嫔妾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自己捏了些泥人送给陛下，希望陛下别嫌弃！” 说完石榴和香梨就捧着盒子上去了。 石榴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座彩泥捏成的宫殿，坐着几个泥人，仔细一看，赫然是皇后几人，包括了兰惜自己以及皇帝。 赫然是兰惜请安，皇帝匆匆赶来的场景。 皇帝早就猜到兰惜的生辰礼是泥人了，但是他没想到兰惜不是单纯的捏一个泥人，而且将自己请安的场景捏下来了。 泥雕上的图案精致小巧，宫殿里柱子上雕刻的龙凤花纹都有，虽然不是栩栩如生，但是也像模像样。 皇后几人也惊讶地看着泥雕，没想到自己也被捏进去了。 兰惜顶着大家不解和诧异的眼神笑眯眯道：“那是第一次连陛下也在，我觉得很有纪念的意义，就捏下来了，等我们以后拿出来，还可以怀念一下当时。” 皇帝盯着泥雕，缓缓开口：“爱妃的礼物朕很喜欢！” 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皇帝感觉不仅是新奇，还特别有意义。 兰惜过后是皇后，皇后送的是一套衣服，“是臣妾亲手做的，不过手艺比不上淑妃妹妹，陛下您喜欢就多穿，不喜欢放着就是了。” 皇后亲手做的衣服自然意义不一样，皇帝肯定不会说不喜欢，只道：“看来这件衣服的宿命就是被朕穿到废旧。” 一句话惹得皇后眉眼弯弯的。 皇室这边的氛围显得很好。 大臣们看了自然会传出去，之后到民间就又是一桩美谈了。 妻妾和谐，后宫平静，对皇帝本身也是很大一个值得百姓称赞的点。 “哀家比不上你的后宫这些个个巧思，但是哀家也是有心的。” 太后一伸手，身边的方茂递给她一个盒子，盒子是白玉的，瞧着还挺高雅的。 赵政和道：“儿子生辰哪能让母后送东西？” “拿着，你是我儿子，哀家乐意给你送生辰礼。” 赵政和接过来，亲手打开，里面缓缓露出了……一片叶子？ 兰惜伸长了脖子看，确实就是一片叶子。 一片枫叶，挺红的，怪好看的！好看到兰惜差点笑喷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太后娘娘还怪好玩的。 太后道：“这可不是一片简单的枫叶，这是来自南方的枫叶，是哀家亲手摘下来的，就只有这一片，想着哀家游遍大江南北，都是为了替我儿看看你治理下的大好河山。 你是皇帝，不能到处走，哀家可以，哀家看过了就是你看过了，哀家这是将江南的景带回来给你。 和儿，你明白哀家的心吗？” 赵政和：“儿子……儿子知道母后都是为了儿子，最后四处跑受累了！”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兰惜已经快憋不住了，妈耶，这太后娘娘也太会活学活用了吧？ 这话不是自己在她宫里的时候说的吗？ 方茂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忍住了笑意。 明明太后娘娘就是忘记给陛下准备生辰礼了。觉得送金银珠宝俗气，随便找了个自己拿来当书签的枫叶送礼，亏得太后娘娘还找了这么一个说法。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想出这么个说法得，不知道有没有想破脑袋半夜睡不着。 快九岁的大皇子在万众瞩目中给自己的父皇作了一首祝寿诗。 虽然很直白，但是出自九岁孩童之口已经很厉害了。 第96章 说走就走 宴席上觥筹交错，源源不断的酒水糕点，想吃火锅的也可以继续，还有小火炉可以烤火。 这一次的宴会和往常的冬天的宴会都不一样，不用挨饿受冷，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生出想赶紧结束的想法。 心里没有那根压迫的神经，人也跟着慢下来了，谈天说地是越说越远。 本来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反复念叨。 那几位年纪大的人一直轮番过来找皇帝敬酒，说这几年皇帝取得的成就。 虽然都是一些夸赞的话，但是说多了赵政和也听腻了，偏生又不能不耐烦，不然也太寒老臣心了。 总之人是挺痛苦的就是了，脸都笑僵了，是是是也说了无数次了。 人和人的悲欢是不相同的，这边赵政和被缠着念叨个不停，那边太后见大家还没有要散的意思，看着天色还早，干脆大手一挥，让大家想去御花园赏梅的就去，只是注意别闯入后宫就好了。 一般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能进宫的都是各家的嫡子嫡女，从小被教导过规矩，耳提面命不能胡来给家里惹麻烦，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掉脑袋的。 御花园也很大，梅林也不小，今日是皇帝生辰，隔不远就有人守着，除非刻意避开守着的人，不然不会发生误闯的事。 兰惜也不是个久坐的性子，眼瞅着很多公子小姐出去了，她也想去。 现在去的都是各家小姐公子，大臣是一个没动，难得能跟皇帝拉近关系，他们肯定不会为了一点风景就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 有点上进心的大臣都不会。 妃嫔们也都稳坐如泰山，兰惜可不管这些，直接凑到方茂身边小声询问： “方茂姑姑，我也想去，可以吗？” 说话就说话，还用一双无辜的桃花眼盯着人，眼睛里的渴望让人不忍心拒绝。 方茂有些为难，这不是她能做主的事，太后刚巧看过来，看到兰惜的样子唤方茂： “兰贵妃怎么了？” 方茂也是好笑，第一次遇到这么贪玩的妃嫔，大家都想和陛下多待一会儿，就她想着去玩。 “贵妃娘娘想去赏梅花，询问奴婢可不可以呢！” 太后：“……” 就知道，能要金牌出宫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 “罢了罢了，让她去吧，看看还有谁想去都去，皇帝生辰大家都开心才好。” 那边得到允许的兰惜笑得差点牙都露出来了，幸好在兰家学的规矩没白学，好歹是忍住了。 “太后娘娘说几位娘娘还有谁想去的也可以去。” 皇后含笑不语，她是国母，把陛下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像样。 贤妃摇头，她还是想多在陛下面前刷点存在感，不是为了宠爱，是为了儿子。 况且大皇子如今快九岁了，早在三年前就挪到前苑去养了，她平时也少见自己的儿子，如今就想多和儿子待一会儿。 良妃倒是站起来了，“我和妹妹去透透气。” 淑妃自然是不去的，她想多看看陛下。 江嫔也不去，正忙着吃呢，而且外面冷，她也不爱出门。她打南方来，北方的冬天她真的受不了，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即便出门也是裹起来像球一样。 远离大殿，渐渐安静下来，如今换成现代的时间大概是五点多了，冬天这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沿途已经有宫人在点灯笼了。 两人慢慢走着，也算是消化消化了。 “你送陛下的礼物……”良妃率先开口。 兰惜：“不好吗？” “没有不好，就是……” “没有不好不就行了吗？”兰惜笑着道：“姐姐快别说这些了，你话本写到哪了？” 被这么一问良妃的注意力也就转移了，她原本想问为什么给陛下的泥人细看那么粗糙的。 兰惜给皇帝的泥雕，乍一看精致，细看就不够看了，不过其他人应该看不出来，良妃看得出来是因为兰惜雕刻了一个她自己送给她。 那个泥人才叫精致，甚至有几分她病弱的神态，相比起来给皇帝的那个就看着有点僵硬了。 其实就算良妃问了兰惜也不会说那是因为给皇帝的那个是刚捏没多久就做好的。 给良妃她们几个的泥人是她练习了很久之后才捏出来精心雕刻的。 可以理解为皇帝的是普通版，她们的是精装版。 良妃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话本上，“再过两日就给你把下一部分送来。” 两人边走边说，刚巧也听到前面有贵女在说话本。 “那个笑众生也太磨蹭了，怎么下一部还没写出来，这看到正关键时刻没了，搞得我这个月都心痒痒的。” “我这也是，天天让人去问书铺什么时候能出下一步。” “话说这个笑众生，取的名字挺一般的，什么《赵三三勇闯江湖记》，害我差点错过了这么好看的话本……” 声音渐行渐远，良妃愣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现在很激动，一把捏住兰惜的手： “妹妹，你你你……你听到了吗？她们……她们……” 她太激动了，一下子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但是兰惜知道她想说什么。 “对啊，她们在说姐姐写的话本呢！” 良妃写的话本她自己随便取了个名字就叫《赵三三勇闯江湖记》，笔名就是叫笑众生。 许久，良妃才平复好激动的心情。 “我以为妹妹你说大家都等着我写接下来的剧情是忽悠我的，所以我这段时间都有点提不起劲，略微敷衍，没想到大家真的喜欢我写的话本。” 连进宫了这些贵女都还在讨论，良妃突然感到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脑袋转过无数的剧情，恨不得原地赶紧把接下来的剧情写出来。 兰惜有点心虚，她之前确实也不知道良妃的话本卖得这么好，她这段时日忙着捏泥人，都没有关注良妃的话本。 “不行，妹妹，我先走了！” 哈？！ “我现在脑子里有好多精彩的剧情，我等下怕忘记了，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跟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说一声，就说我吹风头疼先回去了，免得打搅大家的兴致。” 第97章 赏赐 虽然如今道路被清扫过没有积雪，但是还是有点水渍的，加上天色昏暗，兰惜是真怕良妃摔倒，幸好有落英跟着。 就是良妃这个样子真的看不出来她体弱多病，这跑的比谁都快。 兰惜摇摇头，自己往前走。 如今梅花已经完全盛放了，京都比较冷，大概能看到一两个月的梅花了。 在京都梅花不稀奇，大多数人家都会种一株，要说数量，京都外还有一片偌大的梅林，就在京都外十里处，是京都人冬日天气好都爱去的地方。 皇宫里的梅林肯定是比不了京都外的大，但是宫里有专门的养花的工匠，经常会培植出一些不常见的花。 宫里梅林就有十株绿梅和十六株墨梅，这是宫外所没有的。 所谓的赏梅赏的就是绿梅和墨梅了。 看着那些贵女聚在一处，兰惜体贴的没有凑过去，自己找了离她们比较远的一株绿梅赏玩。 她要是过去，那些个贵女紧张都要紧张死了，哪还有闲心赏梅？ 只是她不过去打扰她们，她们倒是自己跑过来要刷脸熟。 带头的女子衣着华丽，人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也算是小家碧玉，就是一双眸子挺特别的，盈盈似春水，看人含羞带怯的，但是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那种怯意，反而像...... 勾引人一般？ 第一次见这么想别人挺不道德的，兰惜内心愧疚了一下，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内心所想没人知道。 按照兰惜的话她是想避开的，但是人家明摆着过来，还是呼啦啦一群人，自己再避开显得她怯场一样。 不蒸馒头争口气，好吧，主要是老父亲虽然碎碎叨叨，但是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真的不错，不管怎么样都不好丢了兰家的面子。 于是兰惜就这么端着看一群莺莺燕燕走过来。 “臣女王嫣然给贵妃娘娘请安！”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一群人显然是以这个王嫣然为首，她开口之后才跟着齐刷刷的开口。 “都免礼吧！”兰惜大场合还是不会出错的。 兰惜打量着王嫣然，王嫣然也在暗戳戳的打量她，她一直听到贵妃娘娘深得陛下盛宠，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就贵妃这一身，光披着的白狐毛大氅，那色泽就不是轻易能找到的，怕是宫里也少见。 石榴怕兰惜冷到，今日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皇帝之前赏赐的白狐毛大氅，此刻兰惜正披着呢。 临近晚上风是挺刺骨的。 “王嫣然？” 王嫣然恭敬回话：“家父户部尚书王年。” 兰惜微笑：“瞧着你们在赏花，怕打扰你们的雅兴，所以没有过去，没想到你们倒是过来了。” “娘娘言重了，花美，我们却也不少见，娘娘天人之姿却是我等从未见过的，难怪陛下捧在手心里，如今能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这位户部尚书之女嘴巴很是会说。 就是说得略微夸张了些，虽然兰惜一向不要脸，但是脸皮也没有厚到好意思跟仙女比美。 这话兰惜只能接一句：“王姑娘这小嘴怪甜的。” 胡乱和这些贵女聊着，兰惜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往梅花上扯，“这大冬天的红色白色看多了，乍一看这绿梅，眼睛都舒服多了。” 其他人都很拘谨，没有说话，只有王嫣然大胆道： “确实舒服，希望以后臣女也有娘娘这个福气，随时能看到绿梅。” 这话说的着实让人不知道怎么接。 兰惜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想着这王嫣然什么意思，希望像自己一样随便看绿梅？那能怎么办？只能进宫了呗。 按照她的身份，不可能当宫女，那只能当皇帝的妃嫔了呗。 想来明年的选秀她就在其中了，这就肯定自己能选上，先来和自己这个宠妃打打交道摸摸脾气？ 王嫣然话出口也觉得自己太着急了些，有些懊恼，不过话说出来了也收不回来了，索性她就等着看兰惜的反应。 兰惜淡淡一笑，问道：“喜欢绿梅？” 王嫣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前面的话说出口，如今自然只能说喜欢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兰惜三两步走到绿梅树下，伸手够了一根绿梅，刷刷几下就折了几枝梅花，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将绿梅塞到王嫣然怀里。 “喜欢就带回去多看看，蔫了派人来宫里说一声，本宫让人折了给你送去。”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积雪落地的簌簌声。 王嫣然都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惜疑惑道：“不够吗？” “我......” 兰惜根本不给王嫣然说话的机会，直接叫石榴和香梨：“等会人让人砍一根粗一点的绿梅枝给嫣然小姐带回去。” “是，娘娘！”石榴和香梨憋笑道。 “行了，你们都各自去玩吧，和本宫在一起大家都不自在。” 兰惜话直白，所有人却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行礼告退。 走远了才有人小心地看王嫣然的脸色。 这到时候王家的人扛着一根绿梅枝回去，沿路招摇，别人不得询问前因后果？ 王嫣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脸色惨白着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 “贵妃娘娘抬爱，我不过就是喜欢绿梅而已，娘娘就如此费心，定是看在父亲平日兢兢业业的份上，回去我定禀明母亲，让母亲进宫亲自谢过贵妃娘娘。” 大家都知道她这话是在给自己挽尊和找借口，但是都不敢多说，最起码今日王嫣然说的话不能从她们口中说出去。 王嫣然这是在提醒她们，如果别人问的话，就说是贵妃娘娘抬爱，特意赏赐的。 贵女们互相看看，附和道：“王大人掌管户部，劳苦功高，想必陛下也时常挂念，贵妃娘娘定是也知道，所以特意赏赐姐姐的！” “就是就是，这绿梅可不是谁都能时常看到的，姐姐回去的话让府中的花匠种种看，说不定还能种活分支，那以后王府可是满京都除了皇宫外第一个有绿梅的人家了。” 兰惜可听不见她们的话，正和石榴香梨说话呢！ 第98章 熟悉的一幕 起先是石榴先说话的。 “娘娘真是促狭！” 兰惜哼一声，“她这是赤裸裸在我面前挑衅呢，想进宫有本事在陛下面前说去，关我什么事？来年选秀她能选上再来我面前炫耀，如今就来摸我的脾气了？ 什么东西，还评判上我的样貌了，我长得美丑关她什么事？” 虽然她那话是在夸自己，但是兰惜怎么听怎么不高兴，人生美丑是不由人的，生得美就偷着乐吧，管别人美还是丑？ 况且她那语气是怎么回事？像是她是内秀端庄的女子，自己就是以貌侍人的玩意儿一样。 反正兰惜听着就是不舒服。 好像她王嫣然是个嫖客，自己是个妓子等着她挑选一样。 再说了，以貌侍人怎么了，谁让臭皇帝就是看上她美貌呢？有本事她长自己这样把皇帝勾搭过去啊！ 自己还不稀罕呢，呸呸呸！ 香梨爱花草，有点不舍：“绿梅稀罕，真让人砍一分支给她送去？这一分支要长好几年呢！” 兰惜轻轻戳她的脑袋，“你个憨丫头，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如今怎么变傻了？” 石榴笑着道：“香梨这是一着急没转过来。” 香梨跺脚，“娘娘，您和石榴姐姐就别跟奴婢卖关子了，这一想到好好的绿梅树要因为一个王家小姐糟蹋了，我这就心疼肝疼。” 虽然也不是她的树，但是在这里大家都能看啊！ 这好端端的绿梅树招谁惹谁了？人家长这么大也不容易的。 兰惜无奈：“这树哪年不修剪？寻人来修剪一下，把修剪下来的残枝送去也就是了。” 香梨眼睛一亮，刚想说好主意，就听到兰贺疑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什么残枝？” 兰惜不答反说教：“别家的公子郎都在里面等着机会讨好陛下，你跑出来做什么？” 兰贺夸张地扭曲五官，“我的亲妹啊，我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我是做官的料吗？ 你知不知道每天听着陛下多宠你我有多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陛下一下子想到你这个宠妃的四哥还是个白身，一个心软赏我个官当！” 兰惜：“……”是兰贺会怕的事情，毕竟兰贺的目标可是当大越首富。 兰贺眨眼睛：“你能理解吗？我现在避陛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上凑？” 兰惜头疼，“行了行了，你出来真的只是避开陛下吗？” 兰贺：“当然不是了，我是来替父亲传话的。” “父亲有什么话叮嘱？无非就是叫我安分点咯。” 兰贺：“差不多吧，就是传你跟各位娘娘走太近了，父亲让你别放肆，那是陛下的妃嫔。” 兰惜先是沉默，随即就是止不住地笑，花枝乱颤的，头上的发簪要掉不掉的，石榴眼疾手快给她又插回去了。 “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疼！”兰惜捂着肚子，眼角眼泪都出来了。 好半天她才道：“不是吧，老头真以为我喜欢女的？” 兰惜无语地看着她，心想这是谁造成的？还不是她自己说的。 当初老头说要给她说亲，她一拖再拖，逼急了她直接说自己喜欢女的，老头一口气差点厥过去，不信，说她是为了不成亲瞎说的。 谁知道这个臭丫头够狠，直接一口亲石榴嘴上了，把老头吓死，再也不敢提给她说亲了。 都做好养她一辈子了，结果圣旨下来了，老头纠结了好久，在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陛下。 可是又怕说了影响兰家其他女孩子的亲事。 兰家可不止他们一家，旁系还有一堆未出嫁的女孩子呢。 “行了行了，你就注意点吧，父亲年纪大了，禁不住吓了，可不像年轻的时候了，别真气得他一口气上不来，那你后悔莫及。” 兰贺虽然平时爱和自己父亲斗嘴，但是还是很孝顺的，他和父亲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科举问题。 兰惜哼了一声，“要你提醒？感情那是你爹不是我爹？别忘记从小到大我才是最受宠的那个。” 这也要攀比？要不是兰惜现在是贵妃，兰贺真想上手揪她耳朵，当然了，大概率是被反揍回来，不过不影响他当时出气了。 两人说完家里的事情又说铺子的事情。 “月绣楼已经开始慢慢接一些绣品了，按照你和贤妃娘娘说的，只做最贵的，目前是一套衣服做出来后就不会再做别的，专人专制。” 兰惜：“月绣楼那边也可以搞一些秀。” “秀？秀什么？”兰贺不解。 “秀衣服啊秀什么？难道秀你那张全家最丑的大脸盆子？”兰惜习惯性怼他。 兰贺微笑，有被伤害到，但是已经习惯了，竟然莫名有一丝亲切感。 “我的意思是，做出来的漂亮衣服可以找些漂亮的女子穿上，然后搭建一个展台，由她们穿上走一圈，主要就是搞点动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月绣楼，看到月绣楼的衣服并且为之惊艳，然后认可、追捧。” 其实兰惜说的就是现在很常见的t台秀，但是古代是还没有的。 兰贺是一点就通，眼睛瞬间亮起来了，“妙啊！还有你在计划书里所说的会员卡，除了月绣楼，寻食记那里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方式。 会员卡也弄，再搞一个美食品鉴，请一些有名的大厨和饕客来品鉴，加上寻食记有宫廷宴席上的糕点，定能一炮而红！” 兰贺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把银子进账的场面了，等银子多了之后就可以在京都附近的府城来月绣楼和寻食记的分铺。 就像妹妹所说的那样连锁铺子加品牌效应，以京都为中心慢慢铺开，直到覆盖整个大越。 最好就是寻食记旁边就是月绣楼。 那些个逛完衣服的夫人小姐可以去吃点妹妹所说的下午茶。 奶茶加小蛋糕，他在府里实验过，大多数女子都是喜欢的！ 兰贺越想眼睛越亮。 这熟悉的一幕让兰惜有点无措，不会吧不会吧？又来？ “妹妹，我……” “不行！”兰惜果断拒绝。 兰贺：“我这还没说呢，你不行什么？” 第99章 质问 冷风吹过，兰贺不解的声音随风飘散。 兰惜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你是不是想说你现在脑袋里一大堆计划，怕等下忘记了，先回去记下来，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不舒服先出宫了？” 兰惜越说兰贺的眼睛越大，都是震惊的。 等兰惜说完，他吃惊道：“妹妹你这也太神了吧，你干脆改行当神算子吧。” 兰惜不理他的话，“我不放心父亲，你在旁边看着点，让他少喝点酒，他年纪大了，我听说年纪大的人酒喝多了容易发生意外。” 兰太傅自己不爱喝酒，但是同僚敬酒他不会拒绝，来一杯喝一杯，撑不了多久。 兰贺：“能有什么意外？喝多了还有下人呢。” 兰惜：“不准他喝醉，我听说有个年纪大的喝多了，家人伺候他睡下了，半夜他醒来自己吐了呛进鼻子，都没来得及呼救人就憋死了。” 兰惜这么一说兰贺也重视起来了。 “行行行，我盯着他。”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大不了他在心里多念叨几遍，实在不行重新想过，还是老父亲的性命比较重要。 虽然也有伺候的人，但是肯定拦不住他喝酒，只有自己能拦住了。 眼见天色也暗了，两人也边说边往大殿走去，兰惜突然想起兰贺送礼的时候皇帝的神色似乎有不对劲，于是问兰贺： “你给陛下送的什么礼物，怎么陛下神色怪怪的？” 兰贺：“就一个簪子，大概是太便宜了陛下瞧不上吧。” 兰惜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进了大殿，兰太傅果然和同僚在喝酒，脸已经开始红了，兰惜看了兰贺一眼，兰贺赶紧跑过去。 有他看着兰惜才放心。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皇后果然注意到良妃没来，询问了一句，“良妃呢，怎么还没回来？” 已经到宴席的尾声了，都该回来了。 “良妃姐姐吹了点风，身子不大爽利，不想扫了陛下的兴致，先回去了，让我跟娘娘您说一声。” 皇后叹了口气，良妃这身子真的是…… 她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打定的主意却是要让所有的太医都给良妃彻底瞧一遍，看看究竟有没有个调理的方子。 没多久皇帝就开始说一些场面话了，说完就散了。 兰惜懒癌又犯了，是坐轿辇回去的。 皇帝今晚直接去了皇后宫里，这是正常的，毕竟这种特殊日子不去皇后宫里的话有点打皇后的脸面。 但凡皇帝没有打算换皇后，皇后没有得罪他，这点脸面他还是会给皇后的，不然皇后怎么管这偌大的后宫？ 兰惜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甚至还高兴。 吃饱喝足，又可以自己一个人睡到自然醒，换谁谁不快乐？ 哦，淑妃可能不快乐。 反正兰惜是快乐的，回到自己的寝殿美美地洗完澡就翻炕上去了。 北方有睡炕的习惯，宫里的人倒是睡床的多，但是兰惜觉得冬天睡炕舒服，刚巧景泰宫东暖阁就是炕，她就搬过来了，等天气热了她就又搬回去睡床了。 反正自己的地盘，爱睡哪睡哪。 兰惜睡眠挺好的，又是睡到自然醒。 昨晚吃得太好了，今早不想吃太油腻了，所以叫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饮食。 小厨房也不会真的主子说清淡就送些白粥，送来的是海鲜粥和一些配粥吃的腌菜，还有些酱牛肉和猪皮冻，醋熘白菜也有，菜包也有一笼，小笼包一笼，油条两根。 兰惜边吃边听石榴说昨天的事情。 “奴婢让人赶紧去修剪绿梅树，在宫宴散之前，总算是赶上了，好大一抱绿梅都送给王大人了。 王大人当时还挺疑惑的，奴婢说完前因后果以后王大人脸顿时就变了，当时旁边也有人，也听到奴婢的话了。” 兰惜一边夹牛肉一边道：“变就变吧，反正也不敢对着我发火，至于他女儿，他爱怎么管怎么管。 至于其他人听见，听就听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特意当着别人的面说给他王家难堪，但是也没有义务替她王嫣然藏着掖着。” 反正兰惜也没有刻意报复什么，就顺其自然吧。 别人听到了要到处宣扬她也管不着，反正她这口气出了，这件事在她这里就结束了。 正说着，通传皇帝来了。 兰惜刚放下筷子皇帝就进来了，她刚想意思一下行礼皇帝就说不用了。 兰惜原本就没离开凳子的屁股顺势坐回去。 赵政和笑道：“爱妃今日起得还挺早。” 兰惜：“陛下不是更早？今日不是不用上朝。” 赵政和自然地坐在她旁边，“习惯了，睡不着，到点就醒了，给朕添副碗筷。” 他这样真的很欠打。 大早上就跑来，像是皇后不给他饭吃一样。 石榴将碗筷放上去，给皇帝添了粥。 赵政和看着兰惜吃饭，整个人也放松了，跟着吃，总感觉在兰惜这里用膳胃口要好一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吃得差不多了，赵政和才说起另一件事情。 “昨日你四哥送了朕一支簪子。” 兰惜吃撑了，摸着肚子浑不在意，“昨日梅林遇到四哥他跟我说了，二三十两银子买的，确实配不上陛下的身份，陛下当个玩意儿随意处置了就是了。” “他送的是一支墨玉簪。” 兰惜摸肚子的手停了下来。 “通体漆黑，顶部有三朵祥云。” 兰惜的手从肚子上拿了下来。 “那根簪子价值不重要，你四哥说那簪子如果买的首饰多的话店家会当做搭头赠送。” 兰惜已经凌乱了，猝不及防的事情让她真的很尴尬，兰贺那狗东西怎么不早说？ 皇帝看着兰惜面无表情的脸，道： “昨日皇后和贤妃几个戴的头面做工都差不多，风格也大差不差，是在同一家店买得吧？” “我的那根墨玉簪是搭头吧？” “杳杳，你给皇后、贤妃、良妃、淑妃买头面，甚至连江嫔都有，你竟然就送朕一个买头面送的搭头的只值三十九两银子的簪子？”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100章 心虚 景泰宫里，兽形香炉上方香雾缭绕，慢慢的弥漫到整个室内，燃烧的香发出很小声的炸裂，已经烧了炭盆的室内原本是十分温暖的，现在，随着赵政和一声一声的质问，温度越来越低。 殿内，包括石榴和香梨在内的宫人都低垂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站在外间的于多鱼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发凉了，他在想要是今日贵妃保不全自身，这景泰宫中的奴才宫人要死多少。 真的是要了个大命了。 兰贵妃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虽然陛下宠她，但是她怎么敢将一个搭头送给陛下的？ 这也不不走心了吧？你说好歹随便买一个，就算是便宜的陛下也不会说什么，本身陛下就不缺这些东西，陛下看中的无非是贵妃的心意罢了。 如今这事整大发了。 赵政和的眉眼都带着落寞，眼睛都不亮了，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声音似乎都要破碎了。 “杳杳，嗯？朕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兰惜良心原本是不痛的，看他这个样子稍微有那么点内疚，好像确实是有点过分了，毕竟他送了自己那么多好东西，自己就送个搭头确实不太好。 不过面上兰惜倒是一点也不气弱，“陛下说些什么呢，我正是感激陛下才将墨玉簪送给陛下的。” 什么？ 原本站直的于多鱼脚下都踉跄了，他悄悄掏了掏耳朵，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掏耳朵了？不然为什么听到贵妃说她就是感激陛下才将搭头的墨玉簪送给陛下的？ 他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赵政和也是一脸诧异，不过没有生气，等待兰惜的下文。 石榴和香梨则是在祈祷自家主子一定一定要将话圆漂亮了。 应该能圆漂亮......的吧？毕竟娘娘从小就很会忽悠人，啊呸，是从小就有不同的见解。 “我给大家买头面，那人家送了一个男子戴的簪子，我不送陛下送给谁？而且那根墨玉簪跟我给自己买的墨玉耳环是一块玉石上的，我想跟陛下戴一块玉石上的首饰，我有错吗？ 陛下跟姐姐妹妹们比，难不成我给她们送头面也要给陛下送头面？陛下您自己想想，这合理吗？ 我倒是舍得送，陛下愿意戴吗？” 赵政和下意识摇头，他一个大男子，肯定是不能戴女子戴的头面的。 再想想，要是兰惜将簪子送给别的男子，一想他就恨不得杀了那个人，突然觉得送给自己才是最应该的。 而且她给皇后她们买头面不也是为了自己后宫和谐吗？ 更别说她小小的心愿就是跟自己有同块玉石上的首饰了。 兰惜见他面色动容，自己来气了，“敢情我惦记着陛下给陛下送东西还送错了，若是如此陛下干脆将东西还我，改日我是送别人也好，摔了扔了也好，都跟陛下没关系。” 说着她将筷子一摔，故意踩着重重的脚步往西暖阁去了。 “唉杳杳——” 回应赵政和的是毫不留情放下的帘子。 赵政和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他一看，只有石榴和香梨，“你们俩快......唉，算了，都下去吧！” 石榴和香梨对视一眼，行礼，“奴婢告退。” 等两人离开，赵政和赶紧起身往西暖阁去。 他一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伏在案上起起伏伏的身子，像是正在哭的样子。 “杳杳，我......” “陛下回去吧，嫔妾不该把送的簪子送给陛下，是嫔妾自作多情了，以为陛下能理解嫔妾的心。” 兰惜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一边哭一边说的。 见她强忍着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在哭，赵政和感觉自己的心尖烫烫的。 “杳杳，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用心！” 能让皇帝道歉的人少之又少，要是换做别人，肯定立马就好了，可是兰惜就当做没听见一样。 她这样赵政和反而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将自己觉得不能送给别人，只能送给兰惜一个人的东西送给她，兰惜却因此怀疑他的用心，那他肯定也是很不高兴的。 “杳杳，朕真的错了，朕发誓，不会有下一次了。” 兰惜不为所动，“今日陛下能因为一件簪子就怀疑我，他日要是别人在陛下耳边说我坏话，陛下岂不是要立刻赐死我？” “谁敢在我耳边说你坏话，朕杀了他！” “哼，陛下如今这样说得好听，等以后大把美人进宫，我这个贵妃算是什么玩意儿？到时候有个新欢随便挑唆两句，陛下岂不是容不得我？” 她这话听在赵政和耳里就是兰惜在吃醋，怕新人进宫后自己忘了他。 他心里酸酸甜甜的，只感觉这是个傻丫头，自己忘记谁都不会忘记她的。 赵政和干脆凑过去从后面抱住兰惜。 “傻不傻？朕和你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你打小就护着朕，如今朕有能力了，护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忘记你？更别说因为别人一两句话打杀你！” 兰惜不说话，赵政和就这么抱着她哄着，又说小时候和先太子去太傅府，兰惜用泥巴扔先太子的事情。 越回忆还越没完了。 兰惜听得头疼，怎么感觉这陛下才二十五岁就像五十五岁一样爱唠叨回忆了？ 她也不哭了，赶紧抬起头，“陛下还要处理朝政呢，可别耽误了。” 虽然今日是不用上朝，但是依旧是有奏折要批的。 赵政和现在看到的都是她红红的眼睛，哪里会直接去批奏折？他内心还愧疚着呢。 “朕让人将奏折搬过来在这里批，陪陪你！” 兰惜可不敢要他陪，她还心虚着呢，都怪她还是有一两分良心的，实在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忽悠别人对自己好，她怕待久了自己露馅。 “陛下要是真的为我好就赶紧去批奏折了，不然别人知道该说我是妖妃了。” “谁敢说你是妖妃朕诛他九族！” 话是这么说，皇帝还是听进去了，起身离开，离开前叮嘱道： “爱妃别多想，朕最爱的是你，晚上朕再来陪你！” 第101章 进宫告状 这边看着皇帝离开，石榴和香梨赶紧进来，担忧地围着兰惜问： “娘娘您没事吧？” “怎么眼眶红了呢，还哭了？”香梨心疼不已。 石榴：“实在不行咱就像您说的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有太傅在陛下也不会如何您的，这宠妃不做也罢！” 兰惜捏了一把石榴的小脸，笑着道：“知道你们心疼我，我装的，你们什么时候见我伤心过？现在估计内疚的是陛下自己。” 石榴、香梨：“......” 这娘娘装模作样的功力怎么还深了？ 另一边，于多鱼见皇帝出来，小心伺候着，生怕惹皇帝不高兴，经过半天的观察他才发现陛下竟然没有生气的痕迹，反而心情很好。 于多鱼试探着问：“陛下心情很好啊！想来贵妃娘娘送陛下簪子是有别的原因的。” 赵政和唇角微扬，“男子戴的发簪除了朕她还能送给谁？况且贵妃也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跟朕拥有同一块玉石雕琢出来的首饰而已。 都是朕误会她了，朕以后可不能再轻易误会她。” 于多鱼心里松了口气，暗叹贵妃手段高超，面上笑着道：“贵妃娘娘心里眼里都是陛下一人，奴才们都看在眼里。” “哦？”赵政和道：“贵妃心里都是朕你能看出来？” “嘿嘿，贵妃娘娘小的时候就敢为了陛下朝先太子扔泥巴，如今进宫也是处处和娘娘们交好，不是为了陛下是为了什么？ 贵妃娘娘善解人意，都是为了陛下能够心无旁骛地处理朝政！” 赵政和笑骂：“就你心眼子多。” 语气里却都是愉快，很显然于多鱼说的话都说到他的心里了。 到了太极宫，赵政和刚坐下就听到说是户部尚书王大人求见。 赵政和扔下手中的奏折，“王年？他不是忙着户部的事情吗？” 马上过年了一堆等着户部拨款的，户部还要查算各地收上来的税收，翻过年之后要选秀、然后是春蚕礼、春耕,紧接着是科举...... 这桩桩件件的，都要户部拨钱，户部应该是忙都忙不过来了，王年还有时间进宫求见？莫非是什么大事？ 赵政和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宣。” 王年今年五十六，在先帝时期是户部侍郎，赵政和登基后当时的户部尚书年纪大了，致仕返乡，赵政和才将王年提拔起来的。 所以赵政和对王年一向是信任的，王年对赵政和也一直很忠心。 此时突然看到王年抹着眼泪进来，赵政和还挺关心的，赶紧免了他行礼，问道： “爱卿这是怎么了？” 王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陛下啊，老臣教女无方啊陛下！” “教女无方？这是从何说起？” 他没记错的话王年嫡子庶子加起来七八个，但是女儿就一个女儿，是他四十岁的时候嫡妻生下的，因为是唯一的女儿，又是老来得女，王年一直很宠，如今突然这么说，赵政和还挺莫名其妙的。 “昨日陛下生辰，小女进宫冲撞了贵妃娘娘，老臣特来请罪的。” 王年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瞄皇帝的神色，“当时小女瞧着宫里的绿梅好看，夸赞了一句，贵妃娘娘竟然亲自折了绿梅给小女，让小女回去看个够，等临近出宫的时候还让人抱了一大抱绿梅，一路送到臣府上。 沿途百姓和同僚们都询问臣是何缘故。臣回去询问小女，小女也只说是自己说了绿梅漂亮，贵妃娘娘就生气了，说是好看就回去够够的看。 臣惶恐，不知小女何处得罪娘娘，但是想着定然是小女的错，所以特来请罪，望陛下和娘娘恕罪！” 他这话听着像是惶恐得罪了贵妃娘娘，实际上是在告状，说兰惜不给他面子，招摇过市的让他王家成为笑话。 赵政和原本关切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王年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道：“臣是觉得小女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娘娘误会了，其他的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娘娘心里不畅快有损身体。” 赵政和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渐渐的又平复了。 “爱卿稍等等，朕让人去问问。” 于多鱼立刻识趣地退出去了。 这事他不敢让人去做，怕中间传话出了岔子，毕竟事关贵妃娘娘和一品大臣呢。 可怜他的腿啊，等再过个几年他还跑得动吗？ 这种事情于多鱼肯定不敢直接问兰惜的，他找的是石榴和香梨。 两人听到王年还敢在陛下面前装可怜，也是很无语。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将昨日的场景还原，还将王嫣然说的话都回想了一下吗，一字不落地说出来了。 石榴生气道：“她什么身体，跑到我主子面前来耀武扬威，我们娘娘的相貌也是她能评判的？ 还好意思进宫在陛下面前装可怜，有本事来我面前，我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给他王年一个教训，养的什么大家小姐，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 香梨也哼道：“还回去告状，就她王嫣然有一品大臣的父亲？我们老爷还是太傅呢，容我也出宫去跟我们老爷告状，看看是我们太傅面子大还是他户部尚书面子大！” 于多鱼听得汗水都流下来了，这大冬天的硬是逼得他浑身燥热。 “我的个姑奶奶啊，你们就别添乱了，陛下肯定是站在娘娘这边的，您就看着吧，等下挨斥责的肯定是王大人，就不必打搅太傅了。” 兰太傅和王大人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兰太傅是陛下的太傅的时候那王大人还是一个户部侍郎呢。 陛下登基后太傅是天子之师，那王大人才被陛下提拔成户部尚书呢，这高下不是立见吗？ 于多鱼匆忙又赶回太极宫。 这厢兰惜唤石榴和香梨进去。 两人已经尽量克制了，但是自小一起长大，她们熟悉兰惜，兰惜也熟悉她们，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怎么两个都气呼呼的，谁招惹你们了？” 两人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娘娘您看错了。” 如果像于内侍说的那样陛下是站在娘娘这边的，那何必让娘娘跟着心烦？ 兰惜：“我还不了解你们？陛下那边来人了吧？来的是谁？于多鱼还是他手下的那几个小太监？” 第102章 预料 快步疾跑在宫道上，于多鱼感觉自己魂都要掉了，要是经常这样，他干脆直接死了别活了。 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申请坐个轿子。 不过这事也就想想了，真让他说他也是不敢说的，他什么身份啊，敢肖想和主子一个待遇？ 不管心里如何碎碎念，脚上于多鱼是没停过的。 赶到太极宫，他手下的宫人还是知道好歹的，早早就备好了茶水，于多鱼接过来猛灌两口，赶紧进去。 他跟赵政和耳语，听完，赵政和冷笑一声，道：“把你刚说的话再跟王大人说一遍。” 王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完于多鱼的话，他僵硬地膝盖一下子滑跪在地上，“陛下——” “老臣教女无方啊陛下——” “老臣就说，定是小女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才来问清楚好向贵妃娘娘请罪。” “贵妃娘娘是太傅教导出来的，老臣就说贵妃娘娘肯定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定是当时受委屈了。” “陛下，请让老臣亲自替小女向贵妃娘娘赔罪……” 王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于多鱼看得啧啧称奇，感慨这王大人也是个能屈能伸，能审时度势的人，难怪当时四个侍郎，就他成功上位成了尚书。 要是他非犟着说是贵妃娘娘不给他面子，那今日他怕是不能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太极宫了。 如今他这一服软，陛下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了。 “罢了，也不是你的错，贵妃也已经罚了，就不必去搅扰了，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女儿就好了。” 王年的心安定下来了。 陛下既然说了这话就是不计较了。 “是是是，老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那个不孝女，今日搅扰陛下了，老臣惭愧！” 景泰宫。 兰惜悠悠猜测道：“应该是于多鱼吧，来问昨日的事情？是户部尚书进宫找陛下了？” 石榴和香梨目瞪口呆。 石榴：“娘娘，您莫不是背后听到了？” 兰惜：“很难猜吗？昨天王家那么丢脸，不管如何今日王年势必会进宫，如果是我的错，就找回他王家丢失的脸面，如果是他王家女的错，那肯定是要在陛下面前摘清他自己。” 王年若是个没脑子的也不会走到今天。 香梨不解：“您又是如何猜到是于内侍呢？” “于多鱼怕其他人传错话，肯定会亲自跑一趟，毕竟涉及的是我这个备受宠爱的贵妃和一品大臣。” 石榴气愤道：“真是不要脸，真当我们兰家没人吗？娘娘您别怕，奴婢这就出宫去告诉太傅，定不会让王家欺负您！” 香梨跟着点头：“太傅是太子太傅的时候他王年还只是个户部侍郎呢！” 兰惜看着两人一心为自己的样子，内心很是触动，也不禁好笑： “多大点儿事啊，哪里就至于惊动父亲了？等着瞧吧，不会有事的。” 果然如兰惜所料，没一会儿就看到户部尚书王年出宫了，而景泰宫一如既往地该干嘛干嘛，陛下那边也没人传召。 石榴惊奇道：“娘娘您可真是神了，这都能料到。” 这些消息都是景泰宫里的太监们打听来的。 兰惜不习惯身边有太监伺候，虽然太监身体不全，但是在兰惜看来他们依旧是男子，兰惜更习惯用宫女，所以景泰宫的太监都是负责打探外面的消息的。 对于石榴的惊奇兰惜只是笑笑。 权谋剧演多了多少有几分心得，况且这二十年在太傅府也不是白待的。 “行了，你们就安心吧，没什么大事，该担心的是王年。” 兰惜就不信现在王年和王嫣然父女会不提心吊胆。 听王嫣然的口气就是要入宫的，如今提前得罪了她这个宠妃，他们不得担心自己给他们下绊子？ 兰惜想的不错，王嫣然和王年此刻就是在担心兰惜会在选秀的时候给王嫣然使绊子。 王嫣然一脸急切：“父亲你可得替女儿想想办法，要是贵妃真的使绊子女儿无法进宫的话……” 她从懂事开始就想着的是嫁给天下最尊贵的人，她才不要随便嫁一个人，遇到谁都得磕头行礼避让。 她王嫣然要做那个让别人避让磕头行礼的人。 王年气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谁让你去招惹贵妃的？” 王嫣然自己也是懊恼，但是当时真的就是一时没忍住，日日听贵妃如何盛宠，她想着自己入宫早晚会对上，干脆趁着还是臣女的时候摸摸贵妃的日脾气。 明明听说贵妃脾气很好的，谁知道轮到她的时候就爆炸了。 “女儿已经知道错了，父亲~” 王年对这个女儿还是娇宠的，况且若是女儿进宫得宠的话对王家也是有好处的。 “行了，别担忧了，到选秀还有几个月呢，你就专心练好你的琴，选秀的事情，若是贵妃真的从中作梗，为父会替你想办法的。” 兰惜可不知道王氏父女在猜测她会从中作梗，要是知道她非骂两人有病。 一个小小的王氏女还不值得她费尽心机。 况且选秀入宫的女子多了去了，她王氏女就算进来又如何？难道真的能威胁自己的地位？ 若是真威胁到自己那也是她的本事。 兰惜现在正在看良妃送来的书稿，厚厚的一沓，看起来差不多有个七八万字。 “这么多？”兰惜看着良妃眼下的青黑，有点害怕，这该不会是熬夜写的吧？ “姐姐，您这也不必这么着急啊，身体为重啊！” 良妃眼下虽然一片青黑，人却很精神，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妹妹不必担心，我昨夜只是稍微熬了一点夜，这里大多数都是之前陆陆续续写的，我昨晚就是把这则故事写全。” 这一部写的是赵三三教大魔头读书科举，大魔头顺利通过科举变成了一个偏远地方的县令，赵三三则女扮男装当了师爷。 偏远之地案件频发，赵三三和大魔头才上任的第六天，县里就出了一条人命。 刚巧县尉告假了，大魔头这个县令和赵三三这个师爷只能临时上战场，查起了案子。 第103章 给太后送稿子 兰惜是一口气将话本看完的，良妃早在她看得入迷的时候就离开了。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熬夜，根本受不住，赶回去补觉了。 兰惜一看完就迫不及待地给太后送去，去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正指挥宫人堆雪人呢。 兰惜一进去就听到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 “哀家记得库房里有两颗黑曜石，去给哀家找出来给这雪人当眼珠子。” 石榴咂舌，小声跟兰惜道：“这太后娘娘真是大手笔，黑曜石都拿来给雪人当眼珠子？” 如今的黑曜石是很珍贵的一种宝石。 兰惜：“太后还能缺了两颗破石头？” 正说着听到太后的声音，带着疑惑，“来了又不进来，站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兰惜笑着走上去给太后行礼：“恭请太后娘娘圣安，嫔妾跟丫头说太后娘娘这雪人好看，让她们学着点回去也堆一个呢！” 兰惜本就漂亮，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人很是赏心悦目，太后感觉自己看到兰惜那张脸，眼睛都舒服多了，很好说话： “问题不大，学会没？没学会等会儿回去让堆雪人的宫女跟你一起回去堆一个。” 兰惜受宠若惊道：“如此多谢太后娘娘了，看来嫔妾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外面冷，也没多待就进去内殿了。 用热水洗过手后太后才问兰惜，“你这么冷的天还跑一趟，有什么大事？” 今日确实冷，昨日陛下生辰还出太阳了，半夜就下雪了，飘飘洒洒的小雪，到半下午的时候又变成了大雪，兰惜出门的时候刚停。 兰惜也是裹得厚厚的才出门的。 从石榴手中接过稿子，兰惜递给太后，“这不是帮您催到稿了，想着您老人家等着看就迫不及待给您送来了吗？嫔妾可是生怕您多等一会儿呢！” 太后原本就精神矍铄的双眸更是炯炯有神，更加兴奋了，“这就催到稿了？你也太迅速了！” 兰惜邀功道：“娘娘您等着的，嫔妾哪敢怠慢？您不知道为了催良妃姐姐嫔妾费了多大的功夫，良妃姐姐熬夜写的，眼下都是一片青黑，嫔妾瞧着还怪内疚的！” 屁，其实是良妃自己主动熬夜写的。 反正太后也不会刻意去问良妃这件事，功劳能邀就邀，顺便也说一下良妃的辛苦！ 果然太后道：“知道你辛苦了，哀家看完就给你送去，你再送出宫去印出来，哀家很多的，明日就给你！” 兰惜嘿嘿道：“嫔妾对太后娘娘如此尽心尽力，太后娘娘答应嫔妾的事儿……” 太后埋头看书，头也不抬：“放心好了，哀家记在心上呢，翻年哀家走的时候一定跟皇帝说带上你。” 兰惜这才满意。 或许是兰惜的邀功让太后想到还有无法邀功的良妃，特意嘱咐道：“哀家库房有一匹银绡纱，给良妃送去。” 银绡纱是一种很轻薄的布料，做成衣服行走间银光若隐若现，很是夺人眼球，每年上供不到五匹，也是极其珍贵的了。 “嫔妾替良妃姐姐谢过太后娘娘赏赐！” “什么赏赐？”从远处传来的疑惑的声音让兰惜惊了一下。 回头看去，是正在脱大氅的淑妃，正一边脱大氅一边好奇地看着自己。 兰惜：“……” 就该想到，能在太后宫里自由出入的就是淑妃了。 之前大家一起的话淑妃自然不好直接进太后宫里，要等着传召，私下里的话估计淑妃没少来寿安宫。 “姑姑~”淑妃脱好衣服，三两下跑到太后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您现在都不喜欢依然了，您老是传贵妃都不叫依然。” 太后头也不抬，“我不叫你不也来了吗？” 淑妃：“……” “姑姑，那不一样……” “行了行了，别打扰我，你要吃东西自己让人去小厨房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淑妃正要说话，太后突然抬起头，“就是别跟我说皇帝又不去你宫里这些话。” 真是听得烦死了。 要不是她是自己宠到大的亲侄女，早就下令不准她进寿安宫了。 淑妃：“……”她就是要说这件事的。 被太后这么一说，她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兰惜憋着笑，太后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位风韵犹存的大美人。 淑妃转而和兰惜说话，“刚说感谢什么赏赐？” 兰惜：“太后娘娘说赏赐良妃姐姐一匹银绡纱，我说替良妃姐姐先谢过太后娘娘。” “银绡纱？”淑妃震惊，瞬间不干了，“姑姑，你偏心，我都没有银绡纱，你果然是讨厌依然了，呜呜——” 淑妃那个眼眶是说红就红，兰惜看得叹为观止，心想要是在现代的话，这影后还不定是谁呢！ 兰惜赶紧跑路，“嫔妾就先不打扰太后娘娘了，嫔妾先回去了。” 溜出来的时候她还听到太后无奈的声音，“给你给你，你自己去库房挑，挑了就安分点，别打扰哀家看书……” 走出寿安宫，香梨道：“这太后娘娘对淑妃娘娘是真的很好！” 兰惜：“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而且你们没发现，淑妃姐姐和太后娘娘有五分像，估计太后娘娘看到淑妃姐姐就和看到年轻的自己差不多。” 在兰惜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太后的赏赐也到良妃宫中了。 良妃莫名其妙，人在寝殿坐，赏从天上来？ 她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无意间讨好太后娘娘的事情了。 落英也很不解，“可是娘娘您都没有私下见过太后娘娘，也没有送礼啊！” “算了，总归是好事，想不明白就不想吧！”良妃笑着道。 被太后喜欢总比被太后厌恶好。 兰惜回到寝殿的时候刚巧到用晚膳的时辰，皇帝竟然就坐在桌前等着，见兰惜回来让人上菜。 兰惜顺势坐在他旁边，“陛下几时来的？” 赵政和接了帕子亲自给兰惜擦手，“来了半个时辰了，听到爱妃去了母后宫里就没去打扰，看来爱妃和母后很是投缘！” 兰惜翘着唇角，“嫔妾和太后娘娘算是志同道合吧！” 都想畅游天下，能不志同道合吗？ 第104章 来劲 用完膳就是消食，皇帝拉着兰惜下棋，兰惜皱眉，“这下棋怎么算消食？想消食还不如走走呢！” “这下棋动脑，动脑子怎么就不消食了？” 软磨硬泡，兰惜受不了和他下了几把，变成皇帝不乐意了，“不下了不下了。” ？ 兰惜正起劲呢，“这怎么下一半不下呢？不行，再下两局。” 赵政和很是无语，“就你这臭棋篓子，走一步悔三步，朕不跟你玩。” “哼，”兰惜将棋子扔在棋盘上，“让下棋的是你，不下棋的也是你，真是没意思。” 她起身欲离开，被赵政和拉住手腕，兰惜感觉身体一个失重，惊呼一声，人倒在了软榻上，被赵政和压在下面： “爱妃觉得没意思，那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 越是临近过年天越冷，兰惜窝在被窝不愿意起来。 被窝里暖烘烘的，像是有魔力一样，连吃饭兰惜都不想爬起来。 这段时日，连请安她都去得少了，主要是真的冷，大概要开春才会回暖，幸好皇后也不是计较的，太后那边自己小日子舒服着呢，也不想谁三天两头去请安。 兰惜甚至嫌弃皇帝来她这里睡。 大冬天的皇帝依旧要早朝的，每次起来的时候虽然不会叫醒她，但是当时掀开被子带进的冷风让兰惜是恨不得这个人没有在床上过。 石榴和香梨都知道她冬天喜欢赖床，早膳都是不吃的。 这都临近中午用御膳了，兰惜还没有醒的迹象，两人都有点犹豫。 叫醒她怕她没睡够，不叫醒的话又怕兰惜一天只吃一顿饭，胃受不住。 正纠结着，齐冯来了，他是景泰宫里的内侍总管，兰惜不爱太监贴身伺候，所以他都是负责打探消息的。 还有一个张嬷嬷负责管景泰宫的粗使婆子和丫鬟，近身伺候的主要就是石榴和香梨。 其实兰惜的位份还可以配两位大宫女的，但是她暂时不知道提升谁，石榴和香梨也用习惯了，够用，所以就没提。 冯齐：“贵妃娘娘还没醒？” 石榴点头，“可是宫外有什么消息传来？” 主子不能随便出宫，但是底下的人有主子的令牌的话经过检查是可以出宫的，毕竟妃嫔们家人都在宫外，需要传信的事情多了去了。 冯齐就是负责景泰宫一切消息的。 “定国公府定了三日后过继旁支三个儿子。” 当时兰惜说了自己要添礼的。 这个倒是也不急，是三日后的事情。但是刚好也算是个叫醒兰惜的借口。 把兰惜叫起来，看她坐在桌子上眼睛都还闭着的样子石榴和香梨是真的不解，怎么就那么能睡呢？ 兰惜一边舀了个小馄饨，一边道：“我记得我库房有几套徽山笔墨纸砚，拿三套送去吧。” 这些都是小事情。 正囫囵吃了个半饱，淑妃匆匆忙忙跑进来，守在外面的宫女刚做出个拦的动作，话都没说完淑妃一溜烟就闯进来了。 后面阿桃追得累死，“娘娘，您当心摔倒！注意脚下！” 淑妃完全没听见。 守在门口的宫女见没拦住她赶紧进来要向兰惜请罪，兰惜摆摆手挥退了宫人，然后对着淑妃道： “什么事匆匆忙忙的？” 淑妃手里举着几张……银票？ 兰惜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银票。 “发财了？” 淑妃歇息好了才说出话来，“你的银票，你才是发财了呢！” “发财好，见面分一半……” “等等，什么？我的银票？” 兰惜后知后觉。 淑妃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就是你的银票，文博书铺送到月绣楼的，说是给兰五公子的。” 她一猜就是兰惜。 兰太傅可没有五儿子，排行五的姑娘倒是有一个。 “哎，文博书铺为什么给你银票？”淑妃好奇道。 兰惜：“你怎么那么八卦？” “八卦？什么八卦？太极图吗？”淑妃疑惑道。 兰惜：“……”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那么好奇？你别好奇了，你没事做了？” 淑妃：“大冬天什么也做不了，我……” “你什么你？你没事可以研究一下你的那些手艺有没有什么快速教会绣娘的方法，想想你那月绣楼要怎么成长下去。” 一句话把淑妃的话堵了。 淑妃走了兰惜才让石榴将银票给良妃送去，叮嘱道：“就说是她的稿费。” 文博书铺送来的银票是良妃的话本赚的钱。 兰惜知道良妃的话本火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分了三千两银子，真是意外之喜。 良妃那边收到银票，问清是稿费之后人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落英见状呼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没事！” 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靠写话本赚钱。 这可是她从小到大自己赚的第一笔银子，良妃内心五味杂陈。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凭借自己赚钱。 这笔钱的话良妃自然是舍不得用的，她翻了一个荷包小心地将银票放进去。 说回兰惜这里。 石榴回去没多久，江嫔跑过来了。 还不是空手来的。 带了很多材料，一进来就说要借小厨房用用。 香梨：“娘娘，这……” “没事，给她用吧！”兰惜说了一句，自己缩回暖阁了。 这么冷的天她可在外面受不了。 没让她等很久，不过半个时辰江嫔就出来了。 还端着几样吃食。 江嫔一个个介绍：“黑森林蛋糕、慕斯蛋糕、舒芙蕾、芋泥莲花酥、红糖年糕、蟹黄锅巴。” “嗯？试吃？”兰惜道。 江嫔星星眼：“马上除夕了，这是打算年前出的寻食记的新品，贵妃娘娘帮忙尝尝给点意见。” 自从皇帝的生辰结束，寻食记就开起来了。 那些人一看陛下生辰宴上的点心和蛋糕在寻食记都有，瞬间疯抢，根本不够卖，搞得寻食记还每日限购。 越是这样买的人越多。 生意爆火。 江嫔一见，更来劲了，隔一段时间就研制一个新品，让想模仿的人根本跟不上，所以寻食记目前在京城只有一家。 没想到临近除夕江嫔搞了个大的，一口气出六个新品。 第105章 想做烟花 赶在除夕之前，江嫔的寻食记赚了个盆满钵满，良妃的话本子第二部也卖得很火爆，收了不少银子，淑妃的月绣楼也小赚了一笔。 主要是月绣楼不像江嫔的寻食记那样可以借助宫里的东风，只能凭借绣娘的手艺积累口碑。 每逢节日，贤妃就很忙。 皇后喜欢让贤妃帮忙算账。 说好点是知人善任，要是换个心绪不好的人就要说皇后逮着一只羊薅羊毛了。 不过贤妃自己喜欢做，乐意做，所以她和皇后还是一拍即合的。 除夕前，贤妃和皇后忙得团团转，所幸结果是好的。 赶在除夕之前，各宫娘娘奴才的衣服都做出来了。 除夕宴的那天，兰惜给面子的特意穿了皇后让人做的新衣。 依旧是一套老规矩，大清早起来祭奠祖先，然后是吃饭，看烟花。 对于兰惜来说却是很新奇的。 之前她可没有经过这一套。 不过在祭祖的过程中她的新奇就没有了，都被劳累、饥饿、刺骨的冷风弄没了。 毕竟谁顶着寒风站几个小时，谁都累，感觉浑身僵硬，恨不得立刻回到暖暖的房子里。 早晨吃的那一点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肚子咕噜咕噜叫。 站着很久之后又跪很久，人都快累死了。 看着赵政和站在最前面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兰惜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前世在网上刷到的打工人开会的怨念。 换她，真是恨不得上去把老板揪下来让老板少叨叨逼逼。 不过现在是不敢的，这皇权社会，她要是把赵政和揪下来，下一刻她小命不保就算了，全家跟着她共赴黄泉。 感情好也不是这种好法，显得她太缺德了，所以兰惜是老老实实地跪着的。 江嫔也是跟她一样第一次经历，位份太低是没资格参加的。 同样官职太低也没法参加。 此刻就特别羡慕兰贺这个无官无职的货。 更让兰惜痛苦的是，她是贵妃，所以就在前面，只能强忍着，不像那些官职低的大人，还在偷吃呢。 呜呜，肉脯可不可以给她也塞一块？ 幸好皇后娘娘是个听劝的，有江嫔这个吃货帮忙，晚宴吃得很好，也算是安慰了。 据说往年都是冷汤冷饭，没几个人会多吃。 想想经历寒风中饥饿以后，还不能舒舒服服吃一顿饭，真的是令人绝望。 幸好大越不像某些朝代一样要吃白水煮猪肉。 所以当晚上的烟花颜色单一、图案单一的时候，兰惜内心也是宽容的。 回去后兰惜满脑子里都是今晚的烟花。 太过单一的颜色和图案，她虽然包容理解，但是也是遗憾的。 回去后洗漱完兰惜就躺在榻上发呆。 石榴和香梨看着有点担心。 石榴劝道：“今日是除夕，陛下要去皇后娘娘宫里，这是规矩，主子你想开点，陛下平时一向是最宠您的。” 香梨：“虽然陛下派人来说今日歇在皇后娘娘那里，但是明日陛下肯定会来看您的。” 兰惜愣愣抬头：“你俩一唱一和说什么呢？陛下歇在皇后娘娘宫里不是正常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安慰的？” “啊，奴婢以为娘娘您在难受呢！”石榴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难过了？” 这次是香梨接的话，“陛下派来的人一走您就愣愣地不说话，一直看着空中，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难道不是在想陛下今日不来的事情？” “你俩脑子里一天天不知道装什么。”兰惜很是无语，“我在想事情呢！” 谁有空想皇帝？ 现在歇在皇后娘娘宫里都生气的话，那过一段时间秀女被封入宫，那还不得气死？ 石榴：“这么晚了，娘娘还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娘娘该早点休息，不然对身体不好。” 兰惜：“我在想……算了，去给我叫个做烟花的工匠过来。” 兰惜突然发现她就算跟石榴和香梨讲她俩估计也是听不懂，一头雾水的，还不如找个专业的人讲。 石榴愣愣的，有点结巴，“现、现在？” “现在有什么……哎呀，瞧我，脑子进水了，等等，明日再叫吧。”兰惜后知后觉现在已经大晚上，宫禁都开始了。 大越之前的宫禁是包括民间一到点就得回去，不能在街上瞎逛，当时的发布是为了维持秩序安稳，毕竟一到晚上犯罪的人就多。 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也起到维护秩序的作用，但是同样的经济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大越建朝后民间就取消了宵禁，夜市开放起来了经济恢复很快。 当然了，犯罪率也变高了，但是比起带来的盘活的经济，犯罪率不值一提，所以也就没禁。 不过宫里倒是一直保持着宵禁的。 宫里不需要开夜市，宵禁的话反而对主子的安危起到很大的作用，就一直沿用，久而久之变成宫里特有的宫禁。 兰惜没有要人守夜的习惯，打发石榴她们去睡觉，她自己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烟花的事情。 以前她演过一个抗战角色，里面的主角智商很高，开的就是烟花爆竹店，靠着烟花爆竹做了不少炸弹，利用炸弹杀了很多本子人。 烟花的原理她知道一点，大概就是分炮筒、火药层、导火线、炮弹。 想要烟花图案好看、颜色好看，最主要的是看炮弹。 炮弹里面无数的小弹丸经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形成不同的图案，弹丸的材料不同颜色就不同。 她也就能记得这些，具体的什么材料什么颜色，那得专业的人去不断的尝试。 也不一定能做成功。 但是万一真的做出来了，明年除夕就能大饱眼福了。 想了很久，乱七八糟的，终于半夜的时候熬不住兰惜才睡过去了。 不过心里装着事情，也睡不好，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也不算早早，宫人们都起来一个半时辰了，但是对比兰惜平时来说确实是早。 平时兰惜都是石榴和香梨去叫了还要赖床很久才起来，不像今日，自己就爬起来了，都还没到用午膳的时辰。 第106章 红封 石榴和香梨惊讶地看着自己起来的兰惜。 “娘娘怎么这么早？” 兰惜伸懒腰，“醒了就起了。” 早膳兰惜随便吃点就饱了，昨晚吃太多了还没有消化完。 吃饭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今天是大年初一了，人家工匠应该放假了。 “今日工匠应该放假休息了吧？一般是休息多久？” 石榴：“要过了元宵，也就是正月十六。” 如今对于除夕春节是很重视的，从除夕开始到元宵，都是不上朝的，百官也都是休沐的，除了紧急事情一般没人会在这时候谈朝政。 当然了，也安排了人值班，万一真有紧急事情也能及时解决。 香梨倒是道：“应该有人值守的。” 兰惜眸子一亮，“那把人叫来，本宫找他有点事。” 石榴应好。 昨天已经聚过了，都累够呛，所以今日大家都休息，皇帝也去陪太后以表孝心了，殿中省负责值守的人也闲着，正闭眼小憩，忽然听到贵妃传召，吓了个半死。 赶紧爬起来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 其实他是个男的多余的举动，因为一路到景泰宫，刺骨的冷风已经让他一点瞌睡都没了，整个人特别精神。 兰惜看到的时候还感叹，这古代人和现代人就是不一样。 要是搁现代人大年初一上级找，那是怨气冲天。 她自己大年初一有戏要拍的时候也是怨念冲天的。 “奴才高德，给贵妃娘娘请安！” 高德？兰惜差点笑出来，努力憋住了，维持了贵妃该有的姿态。 “起来吧！”兰惜让人给他搬了个凳子，他也是不敢坐完的，就是屁股挨了一点凳子。 “今日找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昨日看了烟花，感觉有点颜色和图案单一。” 兰惜话刚落高德已经吓死了，膝盖顺滑地跪在地上，头一下子磕到地上，满是慌乱： “奴才该死，做点小事都做不好！”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大过年的，本宫又没有别的意思，本宫就是想问可不可以改进一下。”兰惜赶紧道。 她怕不说快点这个人要被吓破胆了。 果然，她话落后，高德身子才没有再抖。 “起来坐。” 高德小心抬头看兰惜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慢慢起身坐在凳子上。 人却是不敢放松的，斟酌着回答：“这烟花确实单一了些，殿中省负责的人也在研究，不过还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兰惜颔首，“本宫也不是说要逼迫你们快点研发出来，就是本宫对这个也了解一点，有点想法，本宫说说，你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没想到贵妃对这个会有了解，高德一下子震惊都露在脸上了。 兰惜笑笑，谎话张口就来，道：“没进宫前看到一些杂书，上面写了一些，好奇下去了烟花爆竹的店铺看了看。” 高德这才收了惊讶，“娘娘有何高见？” 兰惜：“也谈不上高见，就本宫所知，烟花的颜色和图案主要跟里面的火药有关，若是你们把火药做成一个炮弹，炮弹里面再做成一个个小弹丸，若是将小弹丸按照不同的方式放在一起，是不是图案就不一样呢？” 高德听了若有所思，“娘娘所说的炮弹是圆球？” 兰惜这才恍然，如今还没有炮弹的说法，“正是！” 高德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由赞道：“娘娘巧思，如此似乎真的可以让烟花的图案丰富些，若是每个弹丸里的材料不一样，颜色或许也会不一样……” 兰惜抛下一个引子，高德瞬间想到了一堆方法，先不说可不可行，就是这个脑子，确实很好使。 果然能为皇室做事的，都是人才。 两人一聊就是半个时辰，聊完才发觉口干舌燥，喝完一盏茶，高德已经变得浑身轻松了。 “如今，奴才回去照着今日的思绪研究一下，若有进展，立刻来告知娘娘！” 兰惜含笑，让石榴给高德拿荷包，“多拿点，大过年的让高大人跑一趟怪不好意思的。” 像这种在殿中省为皇家做事的，也是太监，所以高德自称奴才，不过他们有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比一般奴才又稍微好一点。 兰惜叫一句大人倒是也正常合适。 高德受宠若惊道：“娘娘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实在受不了娘娘如此重赏。” 石榴：“娘娘给，大人您就收着，就当娘娘赏的过年红封，讨个吉利，大人尽心做事早点让娘娘看到好看的烟花也算是大人报答娘娘了。” “是是是！” 出了景泰宫，高德打开荷包，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他唇角高扬，当时摸着薄薄的，他就知道少不了。 这贵妃娘娘真是大方！ 也真是挺多奇思妙想的。 皇帝这边，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太后表示自己要歇晌了，让皇帝赶紧走。 赵政和无奈地看一眼亲娘，告退了。 出了寿安宫，他问于多鱼：“贵妃呢，在做什么？” 于多鱼：“……” 这话题变得也太快了吧？ 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在陛下和太后娘娘聊天的时候就让小太监去查了各宫娘娘都在做什么。 “贵妃娘娘召了殿中省负责做烟花的人说话。” “负责做烟花的？”赵政和很是疑惑：“莫非昨日的烟花没看够？” 这个于多鱼就不知道了。 底下的人能去查贵妃在做什么，但是不可能凑进去听贵妃说什么吧？ “走，去景泰宫瞧瞧。” 兰惜这边，送走了高德，兰惜突然想到了红封，让石榴她们将红封给皇后娘娘她们送去，还有送出宫给兰家人的，然后给景泰宫的宫人们的。 这是兰惜一早就叫人准备好的。 她还是有发压岁钱的习惯。 宫人辛苦伺候一年了，给个红封让他们也乐呵乐呵。 只是她没说底下的人也不敢直接发了。 皇帝来的时候就看到景泰宫的宫人个个眉目含喜，还有往外面走的，似乎去送东西。 让请安的人都起来，皇帝径直去了殿内，兰惜正看石榴绣荷包呢。 那是打算给她穿薄衣服的时候戴的。 第107章 不惦记 “这是在做什么？” 赵政和看着兰惜询问道，兰惜懒洋洋地抬头，“陛下既然没叫人通传，那嫔妾就不起来请安了，怪麻烦的。” 赵政和看她懒洋洋的样子很是好笑，过去捏捏她的鼻子。 “差你这一次半次请安？” 真要计较，那无数次早晨他去上朝的时候兰惜没起来，早被罚不知道多少次了。 兰惜瞬间笑起来。 今日没打算出自己的宫殿，所以穿得很简单，主打的舒适，头上的首饰在高德离开以后也拆得只剩一根梅花簪了。 纯金的簪身，梅花的花瓣是用红宝石做的。 大半的头发披散下来，很是朴素，在看到她莹白的小脸以及脸上甜甜的笑以后，整个人感受到的反而质朴的美。 赵政和莫名地看呆了，脸不由自主地靠近兰惜。 此刻他眼里只有那饱满红润的唇。 于多鱼见状悄悄挥手，让宫人退下，石榴和香梨也轻轻站起来，准备退出去。 兰惜突然出声：“陛下，给您！” 赵政和被惊醒，动作顿住，恍然回神，眼前一片红，他伸直了身子，是一个纯红的纸封，上面以金色颜料勾勒了“新年快乐”几个字。 “嗯？接着呀！”兰惜娇嗔一声，红封动了动。 “压祟钱？”赵政和接过来，心中很是惊奇。 他知道有压祟钱，但是还没收过压祟钱。 以前先皇在的时候过年会给各位皇子赏赐，但是大多是些珠宝玉石，或者银子，也没有刻意用红纸封。 他也是有一次除夕出宫玩，看到有小孩从红封里倒出铜板买糖人，问了侍卫才知道百姓在过年会给孩子压祟钱，以期盼新的一年孩子安康顺遂。 “里面是银票？” “陛下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政和新奇地看着红封，很是遗憾，也不舍得弄坏，小心地掀开，“金叶子？” 他大手放在红封开口，往外一倒，整整齐齐六片金叶子。 每片叶子都薄如蝉翼，没什么重量，所以他一开始以为是银票。 “听说六六大顺，祝愿陛下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此时其他人那里也收到了兰惜派人送去的红封，一打开，里面都是一样的六片金叶子。 皇后笑着跟金嬷嬷和垂碧道：“贵妃一向心善，做什么都不忘记姐妹们！” 金嬷嬷这么久的时间，也感觉兰惜是个好的了，笑着道： “想几个月前，奴婢还劝娘娘防备着点贵妃呢，真是不该！” 垂碧：“也不怪嬷嬷，嬷嬷也是为了皇后娘娘，那时候谁知道贵妃是这么个脾性呢？只盼过段时间选秀进来的人都是好的。” 皇后含笑道：“恐怕难了，不过也无妨，小打小闹无伤大雅，要是闹出大事来，陛下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这么多年皇后也算是看明白了，当今最烦后宫争来斗去，最好大家和和睦睦相安无事，他想宠谁就宠谁，谁也别插手，但是他也不会让别人随意欺辱了自己的女人。 像是先皇时期，无宠的小嫔妃被宫人欺辱这种事，在当今陛下的后宫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但凡出现，第一个拿她这个皇后问责。 贤妃那里也收到了红封，想想她也没有给自己儿子封过红封。 好像自己这个母亲做得挺不称职的。 让人赶紧临时做了个红封过去，回来的宫人道：“贵妃娘娘想得周全，大皇子那里也送了红封的。” 原本过年期间孩子可以跟自己母妃住一段时间的，但是大皇子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早上来给贤妃请过安之后就回去了，说明日再来。 良妃同样收到红封，笑着收起来，对落英道：“趁着今日还没过，你让人也赶紧做些来，给我们宫里的人每人发一个，往日我想不到这些，你也不提醒我，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红封没得。” 落英道：“这往后还有几十年呢，娘娘养好身子，再给奴婢发几十年的红封才是最好的！” 往日良妃身子病殃殃的，过年都是勉强起来吃顿宫宴回来就躺下了，谁会跟她说这些？今年倒是稍微好点了。 江嫔收到红封后倒是落泪了。 呜呜，她想她爸妈了。 以前她爸妈过年也会给她包一个大红包的！ 倒是淑妃这边，正在往太后宫里去，半途刚好遇到兰惜派去给她送红封的宫人。 接过红封后她也没第一时间看，拿着就往太后宫里去了。 太后刚午睡醒，原本半睁的眼睛被淑妃手上的红封吸引了。 淑妃感受到太后的视线，主动将红封往前递，“姑母在看这个？” 太后欣慰道：“不枉哀家疼你……”一场，都知道给哀家红封了。 “这是贵妃给依然的，说是压祟钱，从前在家母亲每年会给压祟钱，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呢，里面薄薄的，不知道是不是银票！” 淑妃的声音透着雀跃，将太后的话打断了。 “姑母，我们一起看看吧！” 太后想说她不想看，不稀罕，不过好奇心还是压过了不开心，傲娇地点头，“哀家倒是要看看这贵妃多大方，给多少银票！” 淑妃对着茶几往下倒，哗啦啦的六片金叶子摆在桌子上，金灿灿的让太后羡慕极了。 “你来作甚的？” “啊？”淑妃茫然。 “哀家说你来哀家宫里干嘛？” “这不是新年吗，来给姑母请安啊！”淑妃奇怪了，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大家除夕吃了宫宴，初一初二自己休息，初三可以召见娘家人，太后也是淑妃的娘家人，所以往年初一初二淑妃都是在太后宫里度过的。 “好了，你已经请安过了，回去吧，哀家累了。” 淑妃：？ 淑妃愣愣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 太后没好气道：“干嘛呢？” 淑妃指着茶几上的红封和金叶子：“忘记拿了。” 太后：“……” 淑妃离开后方茂好笑地给太后倒茶，“娘娘您这都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计较一个红封？” 太后：“哼，哀家才不是计较一个红封，哀家是计较贵妃心里丝毫不惦记哀家。” 第108章 求见 方茂像哄孩子一样，“贵妃还想您带她去游历天下，怎么会不惦记您？” “她若是惦记我，为何给依然红封却没有给我？” 方茂更想笑了，“我的好娘娘，这红封是压祟钱，只有长辈给小辈的，哪有反过来的？贵妃给您合适吗？” “那依然也不是贵妃的小辈啊。” “淑妃娘娘虽然不是贵妃的小辈，好歹也是同辈，也算勉强说得过去，若是给您，那是真说不过去了。” 太后还想说什么，方茂继续道：“真说起来，这么多年您可一次都没给过陛下呢！” 一说到这个太后就心虚，瞬间不说话了。 有点理不直气不壮道：“那、那宫里谁讲究宫外的那一套？要不是今日看到贵妃给依然的红封，哀家都忘记还有压祟钱这回事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终究还是没说贵妃没给她压祟钱的事了。 兰惜可不知道自己差点惹了太后娘娘，她忙着呢。 初二皇后那边组局，打了一天麻将，兰惜一直赢，淑妃一直输，气得淑妃道： “肯定是收了你的红封个个都给你放水呢。”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围攻她了。 贤妃道：“淑妃妹妹这话是瞧不起谁呢，一个红封而已就迷花了我们的眼睛？” 良妃一边咳嗽一边道：“没成想我们在淑妃妹妹眼里是这种人。” 江嫔眨巴着眼睛：“那平时姐姐们也没少吃我的糕点、没少喝我做的奶茶果汁，怎么不见有人给我放水？” 皇后也道：“淑妃妹妹这是输不起？” 一人一句，搞得淑妃眼眶又开始红了，兰惜见状赶紧叫停，屎遁了。 赢钱的走了，大家也就都散了。 初三进宫的人很多，各家都进宫来请安，妃嫔们不能出宫去探亲，如今也算是探亲了。 就是江嫔母家不在京城，没法来进宫请安，不过饶是如此，也有送年礼来，经过殿中省的检查后送到了轩宇殿。 兰惜母亲早亡，是三位嫂嫂进宫来给她请安的。 三位嫂嫂都是哥哥们自己看中的，所以感情都很好。巧的是三位嫂嫂娘家都一般，但是教养见识都是好的，比起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高门，兰家更愿意和这种清醒的小官人家结亲。 最主要的也是兰太傅不看重门第，他最在乎的是教养和人品。 兰惜四个哥哥，如今就兰贺一直拖着没成婚，已经成了京都的大龄剩男了。 兰太傅经常看小儿子不顺眼，除了小儿子不科举外，最重要的就是他不成婚，但凡已经成婚了，即便不科举也不至于处处看他不顺眼。 兰大嫂是三个嫂子中家世最好的，也是标准的宗妇模样，一进来说的就是兰惜进宫家中发生的事情。 “家中一切都照常，就是少了娘娘，不热闹了，公爹常常去娘娘的闺阁闲坐，也时常吩咐人打扫，不准人弄乱原本的摆设。” “再有就是小叔还是不肯成婚，气得公爹经常说要把他逐出家门，娘娘跟小叔关系好，若是有机会也帮着劝劝。” 兰惜让几人喝茶，倒是笑着道：“没成想父亲原来心里这么思念我，上次在宫宴上还瞪我，我还以为我如今不烦他他开心死了。” 兰二嫂笑着道：“公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面上看着嫌弃娘娘，其实最想娘娘的就是他。” 兰三嫂也道：“听夫君说，婆母去世的时候娘娘还小，那时候公爹怕下人照顾不周，都是把娘娘带着自己院子里亲自照顾的，等娘娘大了一点才自己一个院子住的。” 兰惜也就是说说，她是胎穿的，自然是有记忆的。 “父亲就是多余找气生，四哥那是什么脾气他不知道？他没遇到合心意的，杀了他，他也不会成亲的。” 兰大嫂叹息一口气，“公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为人父母的不就是如此吗？” “回去带我的话给父亲，让他别管四哥，自己好好保重身体，不然哪天我闯出祸事来没人给我兜着。” 兰二嫂被逗笑了，“娘娘这到底是关心父亲还是气父亲？” 兰惜也笑了，“那老头就是好话非要赖话讲他才听。” 姑嫂四人正说着呢，石榴进来了。 兰惜：“怎么了？” 石榴：“王夫人求见。” 兰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王夫人？” “户部尚书王年王大人的夫人。” “她来做什么？不知道我这里几个嫂嫂在？” 石榴：“奴婢说了，但是王夫人说她特意来给娘娘请安，说几句话就走。” 石榴也很是无语的，觉得这王夫人是不懂看人眼色，也不懂场合，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是各位娘娘见家里人的日子。 一年就见这么一天，人家多少私房话都聊不够呢，谁有空招待她啊？ 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王家和兰家一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除了上次王小姐的事情例外，不过这不也过去很久了吗？ 石榴不知道的是，当时这位王夫人递帖子给皇后的时候皇后也很懵。 当时皇后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也很是厌烦，皇后也要见自己家里人。 但是偏生户部尚书是朝中重臣，这个面子皇后也不好不给。 皇后都做好招待的准备了，结果这位王夫人来了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说要去给贵妃请安，着实让皇后无语了许久。 兰惜看向几位嫂嫂，哼了一声，“不见，没空。” “别，娘娘还是见见吧，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夫人，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呢！”兰大嫂拦着道。 “若是平时不见就算了，这王小姐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王夫人特意求见，娘娘若是不见，传到外面去又是您的不对了。”兰二嫂也跟着劝道： “虽说娘娘不在乎这些，但是明明错在王家，最后搞得是我们兰家没有容人之量一样，让人倒是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兰三嫂赞同道：“大嫂二嫂说得有道理，反正我们也不是外人，自家人也不在乎那些虚的，娘娘只管见就是了。” 第109章 招待 三位嫂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兰惜也就道： “让她进来吧，本宫倒是看看她是有什么事情非要选在今日来。” 王夫人是王大人的发妻，今年也是年过半百了，但是保养得还不错，加上平时饮食比较好，脸很是圆润，一脸富贵相，瞧着倒是不像年过半百的，说是四十也不夸张。 胖的人年轻的时候吃亏，年纪大点就能看到好处了，不显老。 王年这些年掌管户部，那是顶顶重要的机构，平时都是被人捧着的，所以瞧着这位王夫人倒是也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进了门王夫人就一直在看，当然，看得不明显，也就是扫了一眼，但是她已经从这景泰宫中处处精致的样子知道贵妃不是一般的得宠。 所以再见到兰惜的时候她没有仗着自己的年纪拿乔，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 兰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什么事值得夫人行如此大礼，赶紧扶起来。” 香梨这才过去扶王夫人起来。 兰大嫂三人也站起来给王夫人见礼。 她们是晚辈，自是该见礼的，而且她们的诰命也没有王夫人的高。 互相见过礼之后兰大嫂主动退让：“夫人请上座。” 王夫人拒绝道：“本就是叨扰了娘娘，打扰了几位夫人和娘娘说话了，哪还有脸上座？” 说着自己坐在了兰三嫂下首。 兰大嫂也不勉强，自己稳稳当当坐了回去。 她也就是客气一下，这王夫人说完话还要走呢，她们跟娘娘的话还没说完，还得好一会儿呢。 兰惜不开口问兰大嫂几人也不会开口，大家就坐着喝茶吃茶点，不紧不慢的，也不说别的。 倒是王夫人自己先按捺不住了，主动开口道： “本不应该今日叨扰娘娘的，先给娘娘赔罪了，请娘娘原谅老妇！” 这废话说得，要不是兰太傅当初请的礼仪嬷嬷手段了得让兰惜的规矩记得牢固，兰惜现在都当着众人翻白眼了。 知道不应该还要做，还让她原谅，原谅个屁啊。 不知道是不是王嫣然留下的印象太差了，反正兰惜先入为主的就是不喜欢王家人。 兰惜不接话，王夫人尴尬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继续道： “主要是近日得了个宝贝，我家大人说上次小女不懂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此番特意让臣妇带着宝贝来给娘娘赔罪。” “还希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将小女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王夫人自袖袋里掏出一个玉盒，那玉盒就是上好的玉石做的，通体碧绿，光泽通透，上面雕着繁花，光是盒子就很精致了。 王夫人打开盒子，里面一支彩色珍珠钗夺人眼目。 那珍珠钗总共五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和一些细小如米粒的珍珠攒在一起做成的，珍珠钗不稀奇。 稀奇的是珍珠的颜色。 白色、紫色、粉色、淡黄色、黑色。 白色指甲盖大小的虽然也稀奇，但是比不过其他几种颜色的。 如今的珍珠不像现代一样可以人工养殖，如今都是由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大海打捞贝壳开采珍珠。 多是白色的，很难遇到其他颜色的，更别说如今大、如此圆润的彩色珍珠了。 确实称得上是宝贝。 兰惜似笑非笑的，“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本宫早不放在心上了。” 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当时也出过气了，兰惜是真的已经不生气了，可惜她说的是实话，但是人家不相信。 王夫人踌躇了一下还是道： “臣妇知道小女言行无状，但是请娘娘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别和她一般计较，这再过不久就要选秀了......” 未尽之意在场的所有人却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看着选秀快来了，还是不放心，怕兰惜使绊子，所以来送东西贿赂了。 王夫人道：“小女姿容不佳，即便进宫也威胁不到娘娘，反倒是其他才艺双绝的女子若是入宫，还不如小女占着一个位置，娘娘您......意下如何？” 原来是担心这个，兰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她这下是真的被逗乐了。 真是亲娘啊，为了能让女儿入宫，这么贬低自己的女儿。 王嫣然虽然姿容确实称不上上等，但是若说不佳，即便兰惜这个看她不顺眼的人都不好意思这么说。 相反，王嫣然那双随时都像是在放电的眸子，估计能迷倒不少男人。 至于能不能迷倒皇帝，那就不好说了。 兰惜示意石榴去接过簪子，自己拿在手里把玩，“行了，礼本宫收了，回去吧！” 这便是答应不会暗中下绊子了。 王夫人松了口气，收了就好，但是心还是一阵肉疼，那簪子真是个宝贝，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她定是要自己留着的。 唉，先前怕贵妃不收，如今贵妃收了自己又肉疼。 王夫人心里叹口气，识趣地告退了。 等王夫人走了之后兰大嫂才道：“娘娘您真的收了？” “为什么不收？” 兰大嫂皱眉：“这簪子虽好，我们兰家要是花费功夫也是能找到的，大不了给娘娘找一只来就是了，娘娘不必贪这点小便宜，白白让王氏女入宫。” 兰惜笑笑，让石榴将簪子收起来。 “本来我也没打算给王氏女使绊子，这没有王氏女也有李氏女、钱氏女......陛下是皇上，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次选秀，会有更多的妃嫔。 如今这簪子就是白来的，不收白不收。” 这话倒是真的。 兰大嫂叹一口气，“只希望娘娘能过得畅快。” 家里本来就没打算依靠兰惜，得不得宠都无所谓，只是在这深宫，得宠总归是要比不得宠好的。 姑嫂四人聊了很久，中途兰惜还让人去叫了一桌席面吃，到差不多快到出宫的时辰，兰大嫂三人才带着兰惜为家里准备的礼物出宫。 景泰宫里，石榴不解道：“既然这王夫人是求娘娘您原谅的，为何非要今日进宫？她不怕打搅到您更惹您生气吗？” 第110章 查去吧 兰惜哼笑：“说不定她就是卡着这个时间点来的呢。” “奴婢不明白！”石榴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倒是香梨接话了。 香梨：“娘娘的意思是王夫人特意找三位夫人在的时候来的？” “那可不，毕竟平时她来我可不会见她，三位嫂子在的话，肯定会劝我见，就像刚才那样。” 兰惜理解三位嫂子的心理，都是官门长大的，想着的都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最好大家客客气气相安无事。 石榴恍然，随即就是皱眉，“这王夫人也太奸诈了。” 兰惜笑笑，“毕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 说得夸张点，王夫人吃过的盐比兰惜吃过的米还要多。 这厢，王夫人回到家中，王年和王嫣然已经等了很久了，见王夫人回来，父女两人赶紧迎上去。 “夫人，如何了？” “娘，贵妃怎么说？” 两人也没见给王夫人倒杯水，王夫人用手扇着风，大冷天的硬是给她紧张得出了一身汗，示意婢女给她倒茶，一口气喝了一盏茶她才点头。 “东西贵妃收了，也答应了不找茬。” 王年满意地点头：“还是得夫人出马！” 王嫣然也凑过去抱着王夫人的手：“多谢娘！” 王夫人摆摆手，“为了你娘什么都愿意做，只是今后你若进宫了，那娘可帮不了你了，你可别冲动了。” “哎呀，娘，嫣然已经长教训了！” 王嫣然撒娇，想着那根簪子，不满的嘟嘴：“照我说，送点别的值钱的东西就好了，那根簪子我都没有呢！” 越想越不甘心，那簪子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都不知道想过多少回了，要是她戴上那根簪子，陛下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王夫人心里也觉得可惜，肉疼，但是没有办法，甚至不能在王嫣然面前表现出可惜。 “贵妃是何等人物，随便拿样东西可忽悠不了她，既然要道歉就要拿出诚意，如今什么都比不过你进宫重要！”王夫人劝道。 王年也赞同道：“你娘说得对，首饰再让你娘给你买。” 王家的事情兰惜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捏泥雕呢。 王家送来的簪子就被她摆在书桌上，她人则聚精会神地用刻刀小心雕刻着捏出来的簪子上的细节。 自从给赵政和捏泥人当做生辰礼以来，她竟然慢慢习惯了没事的时候捏泥雕了。 不止捏泥人，有时候是花，也有可能是鸟，今天是簪子。 还别说，做得像模像样的。 她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了她。 以至于赵政和来的时候还以为兰惜睡着了呢。 宫人要请安他赶紧挥手，“免了，别吵了你们娘娘睡觉。” 守着门的小宫女赶紧道：“娘娘醒着的，在书房做泥雕呢。” 赵政和挑眉，没想到兰惜爱上这个了。也不用人带，不让人通传，他自己悄悄进去书房，于多鱼和其他人留在了外面。 “陛——”石榴和香梨要行礼我被拦住了。 赵政和就站在外间，看着兰惜很认真地雕刻着，他又想到了给他的生辰礼，当初兰惜肯定也是这样全神贯注地精雕细琢。 越想越笑得开心，这个女人啊，心里眼里都是他，从小到大都是。 兰惜放下刻刀，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的皇帝，她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胸口： “陛下您作甚？人吓人吓死人您不知道吗？” 赵政和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爱妃太专心了，不忍心惊扰。” 他走过去，拿起书桌上的簪子，“哪来的？这彩色的珍珠不多见。” 他库房里似乎也有，但是确实也很少。 兰惜：“王夫人送来的。” “王夫人？” “户部尚书王年的夫人，今日来赔罪带的赔罪礼。” 赵政和皱眉：“是她那个女儿王什么的之前惹你不高兴的事情？她怎么又来？不是说了不让烦你的吗？” 赵政和明明记得自己说过那件事就过了，怎么又来烦兰惜？ 兰惜瞥他一眼，道：“人家是来赔罪的，还带了这么贵重的物品，年纪又大了，我还能拦着不让进来？” 赵政和有点不高兴，他当时都说了这件事过了，王家还来打扰，感觉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还有那个簪子…… “王年还挺富裕的。” 兰惜从他手中抽过簪子，往自己头上斜斜一插，哼道： “富不富裕我不知道，反正簪子在你面前过了明路了，我可就戴了。” 赵政和被她逗笑了。 “戴戴戴，给你戴，没说不给你戴。” 他高声叫于多鱼：“于多鱼——” 于多鱼赶紧跑进来，“唉，陛下，在呢，叫奴才什么事？” “朕记得朕库房有一些彩色的珍珠，去，都找出来给贵妃做簪子。” “都、都找啊！”于多鱼有点不敢相信，陛下自己总共也没多少彩色珍珠。 “有问题吗？” “没、没，奴才这就去找。” “唉，等等。”兰惜叫道：“这东西多了也不稀罕了，簪子已经有一根了，再做簪子也不稀奇了。” 于多鱼看赵政和。 赵政和想了下道：“那就不做簪子了，回头去找出来送过来给贵妃留着玩。” 终究还是要找的，于多鱼赶紧点头。 陪着兰惜吃过晚膳，皇帝没有歇在后宫，又跑回了自己的太极宫。 石榴暗暗感叹这陛下是真能跑。 兰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以为皇帝是好当的，陛下这是赶着回去查事情呢。” 石榴给兰惜抹香膏，“奴婢就是想不通什么大事这么着急。” 兰惜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是看到王夫人送她的簪子，觉得王家太过富裕了，赶着去查他亲手提拔上来的户部尚书有没有贪污呢。 按照兰惜的想法皇帝就是白用功，人家敢大剌剌拿出来，自然是不怕查的，随便说一下是王夫人的嫁妆谁又知道呢？反正嫁妆单子也只有王夫人自己有。 不过也不一定，陛下总是不一样的，万一他能查出个一二三四五呢？ 第111章 借贵妃用用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下子就到了元宵。 元宵没有再办宫宴，就是太后那里觉着无聊，让人摆了戏台子看戏，一个人看无聊，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皇帝也不例外。 不过皇帝能明显看出来不爱看戏，只是耐着性子陪伴太后而已。 坐了一个早上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几次皇帝都借口要走，太后一再挽留，勉强坐到了下午，最终还是走了。 皇后看着倒是淡定，但是眼神都没聚焦在戏台子上，大概也是不爱看戏的。 贤妃和良妃在说话，淑妃拉着江嫔去收集梅花上的雪水了，说要给太后多收集一些泡茶喝。 兰惜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自己本身是中戏毕业的，上辈子也很喜欢古风古韵的东西，戏剧也没少看。 况且现在没电视没手机的，戏剧确实也很能消磨时光。 而且台上的花旦的嗓音她听着很舒服。 兰惜的位置就在皇帝左边，皇后在太后右边，皇帝在太后左边，兰惜和太后原本隔着一个皇帝，如今皇帝走了，太后余光都能瞟到她。 看她认真的样子，太后不由开口道：“贵妃还挺喜欢看戏的？” 兰惜：“喜欢啊，特别是看到这个角儿打马游天下，想想都潇洒。” 一说到天下兰惜就想起了太后出行，不由问道：“太后娘娘何时出游？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她可是有份的，得问清楚准备齐全一点，免得到时候缺这个那个的。 太后：“……” 可真是积极。 “你别急，哀家回头跟皇帝说，到时候再定下时间告诉你。” 兰惜：“娘娘您可别忘记了。” 她可是等了好久了呢，想想都激动。 皇后刚才转头去交代晚上的席面了，就听到个别忘记了，听得一知半解，“母后和贵妃妹妹说什么呢？” 兰惜：“没什么，在问太后娘娘外面好不好玩。” 皇后笑得很温柔：“如今陛下勤政爱民，天下富裕，外面自然是好玩的。” 听完戏席面也摆好了。 本来人也不多，就都坐一桌了，大皇子也来了，坐在贤妃身边，才八岁，坐得板板正正的，很是成熟，一点也没有孩子顽皮。 弄得兰惜都不好意思软了脊背，只得也坐得直直的。 然后就听到大皇子正儿八经地给她道谢：“多谢兰母妃的压祟钱！” 兰惜：“应该的应该的，别那么多礼了。” 贤妃跟着对兰惜笑笑以示感激。 用完膳喝的茶是贤妃和江嫔采的梅花上的雪水煮的，江嫔一脸期待地询问兰惜： “贵妃姐姐可觉得和平时有区别？” 兰惜仔细品尝了一下，不确定道：“梅花……香？” “对了！”江嫔眉眼弯弯的，“看来真的能喝出区别，我和淑妃姐姐采的雪水多，给贵妃姐姐那里也送一瓶。” “哎哎哎，谁说我要送她了？”淑妃赶紧放下茶盏，“江嫔你个小妮子，那雪水可是有一半是我收集的，你可不能随便拿去送人情。” 兰惜：“……” 江嫔：“……” 淑妃有时候就是欠欠的，找怼。 “没想到淑妃姐姐是这么小气的人，收了我的压祟钱，连点水都不舍得给。” 兰惜其实根本喝不出来水的区别，她就是想逗淑妃。 果然淑妃气得像河豚一样嘴巴鼓鼓的。 “我就开个玩笑，你真以为我那么小气？不就一瓶水吗？我原本是打算给你两瓶的。” 兰惜呵了一声，不太相信。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淑妃气得当场就去找了两瓶梅雪水给兰惜。 兰惜抱着两瓶水，“如此，谢过淑妃姐姐了，天晚了，嫔妾先回去了，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嫔妾告退！” 皇帝：“去吧，路上小心。” 大家也都跟着告退了。 今日元宵按照规矩，皇帝是要歇在皇后宫里的，他原本打算和皇后一起走的，被太后叫住了。 “皇帝，你留一下，哀家有事跟你说。” 皇后识趣道：“那臣妾先告退！” 等人都走了，皇帝才询问：“母后，怎么了？” 太后：“这年也过完了，哀家打算正月二十出去了。” “……” 赵政和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就知道母后是要说这件事。 自从他登基，每年都是如此。 不过自己亲娘，过得快乐就好。 “母后您缺什么只管跟儿子说，儿子都给您安排好。” 太后：“倒是也不缺什么，就是一个人未免有点无聊。” 赵政和：“不是有方茂姑姑陪着您？” 太后噎了一下，迅速换了个借口，“哀家出门在外还是想皇帝你的，有时候想像个人说说话，说说皇帝你都找不到。” 赵政和点头表示理解，“方茂姑姑身份在那里，确实有顾虑，要不母后您找个人陪您？” 太后眼睛闪闪发光，“我们真不愧是母子，心有灵犀。” 皇帝：“本来平时不能在母后身前尽孝儿子心里就过意不去了，要是能有个人在母后身前替儿子尽孝，那儿子求之不得。” “贤妃周到，良妃有才情，淑妃是母后的侄女，江嫔活泼，母后您看看想带谁呢？其实皇后在您身边伺候儿臣更放心。” 太后：“那贵妃呢？” 赵政和一愣，随即就是笑，“贵妃娇气，伺候不好母后。” 太后：“哀家倒是觉得贵妃性子和哀家挺合得来的，要不让贵妃陪哀家一年？” “不行——”赵政和断然拒绝。 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赶紧补充道：“儿子的意思是贵妃确实不会伺候人。” “哀家也不用她怎么伺候，就是觉得她有趣，皇帝要是舍不得的话，半年好了吧？” 赵政和不说话，显然是拒绝的。 太后：？ “三个月，三个月可以了吧？哀家知道你和贵妃感情好，哀家就借她三个月。” 依旧不说话。 太后试探着问：“两个月？” “一个月？” 赵政和一本正经：“朝中都说母后常年不在宫里不安全，若是有不怀好意之辈挟持母后威胁朕的话不好，朕想了想，觉得他们说得……”对。 “算了算了，哀家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自在！” 第112章 选秀前夕 再说下去自己也不能出去玩了。 不用考虑，还是自己比较重要，只能对不起兰贵妃了。太后心里产生了一丝丝愧疚。 这边兰惜回到宫里没多久，江嫔跑来了。 兰惜：“怎么了？” 江嫔冲着兰惜嘿嘿地笑，像个二傻子一样，“想跟贵妃娘娘借一下出宫的令牌。” “你要出宫？”兰惜挑眉，“现在？” “现在天晚了，肯定不出，明天出，我想去看看寻食记如何了。” 江嫔的寻食记很赚钱，每天爆火，但是她还没亲眼看过，而且她也想出宫逛逛，每天在宫里她感觉自己都快被憋死了。 “你一个人吗？” 江嫔摇头，“淑妃姐姐也想去看她的铺子，看看绣娘她们学得如何了。” “行，你俩出宫可悠着点，早点回来，别被发现就惨了。” 兰惜也不是啰嗦的人，叮嘱了就把令牌给她们了。 白天宫人早早就挂好了各色灯笼，到了晚上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看看灯笼。 兰惜在宫里的第一个元宵节就这么过了。 正月十五一过，景光十年也正式结束，进入景光十一年。 其实从初一那天开始就已经是景光十一年了，但是大家骨子里总是觉得过完元宵才算过完新年，一切才重新开始。 正月十六，江嫔和淑妃两人偷溜出宫了。 兰惜则是照常慢悠悠起床用膳。 正月十六也开朝了，皇帝一大早都去上朝了，过年期间可堆了不少事情，虽然急事已经被处理了，但是不急的事情总也要处理的。 皇后也忙，过完年一堆事情要处理，马上开春了有很多事情，打头的一件就是各处的春装得准备起来，再有就是选秀的事情。 选秀是大事，不仅户部忙，皇后也要忙，毕竟到时候是要进宫的。 皇后忙的话贤妃也要跟着忙。 良妃最近在很积极地写话本，算是闭关吧，谁去都说在忙，兰惜也不忍打扰她。 主要是兰惜也想快点看到接下来的剧情。 整个皇宫，显得只有兰惜闲着。 人总是喜欢无病呻吟的，兰惜此时就在哀叹：“一天天的就是消磨时间，真是无趣。” 石榴将荷包上的线收好，道：“刺绣最好消磨时光，娘娘若是无聊的话，不如也绣点东西？” “绣什么？” 石榴想了一下，道：“不如绣个香囊，香囊简单。” 自家主子那是什么水平石榴心里也清楚的，可不敢说难的东西。 香囊…… 兰惜脊背凉了一下，手指尖感到一阵阵刺痛，那都是小时候痛苦的回忆啊！ 她小时候亲爹那是给她请了无数师傅，都没能拯救她将小鸟绣成墨团。 “算了算了，你慢慢绣吧。” 香梨好笑道：“也不一定绣不好，说不定您如今有进步呢？” 兰惜：“谁说我是怕绣不好的？我是觉得我不能把路走绝了，得给别人一条活路。” “嗯？”石榴和香梨同款疑惑。 兰惜：“我本来就长得美，还命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略通一二，要是连刺绣也好，那别人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石榴、香梨：“……” “算了，去太后娘娘的寿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去。” 如今过完年慢慢不再下雪了，就是堆着的积雪还很多，天气还冷，所以暂时还没有融化的迹象。 兰惜但凡出门时榴和香梨一定会把她裹得紧紧的，生怕寒风入体。 想消磨时间，所以兰惜是散着步到的太后的寿安宫，裹着大氅走这么久，兰惜头上出了点汗。 进了寿安宫用热水将汗水洗掉兰惜才感觉脸清爽了不少。 兰惜收拾好自己，刚准备喝茶太后就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兰惜看到太后视线在对上自己的眼睛竟然躲闪了一下。 她一脸莫名，太后有什么好躲闪？ 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不过瞬间太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昨日那么晚，今日怎么还跑来我宫里？” 兰惜如今跟太后熟了很多，说话也更随意了。 “无聊，来找娘娘说说话。” 太后咳嗽了一下，不自然道：“找我说话？说什么？” 兰惜殷勤地给太后倒茶，太后端起茶杯，“太后娘娘您什么时候出宫？跟陛下说了要带上臣妾吗？” 太后在拨弄茶杯的手微不可见地停了一下，“急什么，这才刚过十五，好歹过了正月再说，你没听过正月不出门吗？” “你放心，哀家会跟皇帝说的，你别急，这不是过段时间选秀吗？我儿子选人，我能不帮着掌掌眼？” 兰惜没想太多，只是遗憾不能快点畅游天下。 又听太后说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兰惜才离开寿安宫。 回去没待多久，江嫔和淑妃就回来了。 两人显然是已经收拾好才来的兰惜宫里。 将令牌还给兰惜，两人拿出了给兰惜带的礼物，是一个璎珞项圈，纯金的项圈，上面是红玛瑙，中间一块温润白玉雕刻的蛇形图案。 兰惜的生肖就是属蛇。 “你可悄悄的，就给你带了，其他人没有。” 兰惜：“行行行，我可谢谢你俩嘞。” 江嫔咧嘴笑：“主要是这个项圈就一个，刚好是贵妃娘娘您的生肖，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那里，我们送的是白玉镯子。” 说完礼物后两人又说起了宫外的景象。 淑妃道：“看到好多非京城穿着的打扮。” 江嫔跟着应声：“有穿袄的，有穿披风的，还有穿春装的。” 说着她还抖了下。 这个天气，雪都没化，穿春装也不嫌弃冷得慌。 兰惜一点也不例外。 “马上就是选秀了，该来的也都来了，京都自然会多很多其他地方的人，就是可怜京淄衙门、大理寺、禁卫军，估计最近忙得觉都睡不好。” 毕竟来了这么多外地的人，治安得他们维护好。 说完闲话又说了两个铺子的状况，寻食记飞速发展，月绣楼稳步前进。 江嫔和淑妃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那可是她们的心血。 景光十一年二月初六，宜嫁娶、入宅、开市、交易。 景光帝的第二次选秀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113章 选秀 总是说天公不作美，今天恰恰相反，出了一点太阳却不会太热，积雪没有融化不会弄得人鞋子裙摆上都是污渍。 地方选在了御花园，如今虽然梅花已经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慢慢的迎春花、樱花已经打了花苞了。 京都也并不是没有樱桃树，只是花看了看看是可以的，但是要说吃樱桃，那可就拉倒吧，长不大还是绿的时候就掉了，勉强有几颗微微红的，酸不拉几的。 皇后贤妃她们是一大早就到了，兰惜一向习惯睡懒觉，特别是过年这些日子不用请安，起更晚了，也没说她非要一早就在，所以她派人跟皇后说了晚点到。 太后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也跟着皇后筛选第一轮。 皇帝要先去上朝，所以也不能一大早就去御花园。 兰惜是用过午膳才去的，倒是跟皇帝刚好撞上了。 皇帝先给太后问安，“儿子给母后请安。” 兰惜也跟着请安：“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免礼，你俩倒是巧了。” 皇帝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自己跟贵妃就是天注定的缘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这种话他自然是不会说的，只道： “确实巧合，儿子刚和内阁商议好朝政。” 兰惜：“嫔妾是躲懒了，用了午膳才过来。” 都坐下了，淑妃又不高兴了，“贵妃妹妹倒是晚得很，姑母都来了贵妃妹妹还没来。” 兰惜早就了解了，淑妃就是喜欢打嘴仗，也不放在心上，随口道： “我自然比不上妹妹勤快，我懒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句话把淑妃给噎住没话说了。 有时候人不在意这些虚名就不会被困扰，兰惜不怕别人别人说自己懒，淑妃她们可不一样，她们深受这个朝代的人的观念影响，认为女子就是要勤俭持家，温柔恭顺。 底下站着的秀女们听到主位娘娘们的交锋都是不敢吭声的，此刻她们还是等着被选的命运。 没选上的只能回家，选上的一开始位份也不会太高，进宫也是不敢得罪娘娘们的。 但是各自心里的想法却是很多的。 甚至已经有人想着要是能被选进宫的话，到时候淑妃和贵妃这两座山头该拜哪一座得好好斟酌一下。 贵妃虽然盛宠，但是淑妃是陛下的表妹，是太后的侄女，情谊总是不一样的。 送进宫来的秀女已经是筛选过两轮的了。 当初地方上就筛选过一轮，入宫的时候又筛选过一轮，如今能送进宫的要不就是样貌特别好，要不就是家世好的。 不过不管哪种，首先外表都是端正的，规矩也都很好的。 总之就是都是优秀的。 让兰惜看兰惜是挑不出好坏的，换做她是男子，她恨不得个个都点进宫。 可惜赵政和这个男人，真不愧是当了十年皇帝的人，定力很好，一连二十几个，没有一个让赐花的。 在大越，上位者选进宫的女子就赐花，落选的就赐香囊。 皇后眉头都开始皱起来了，因为到现在的话已经过了一半人了，还一个都没选中，难不成一个都看不上？ 兰惜倒是不操心这些，她就吃吃喝喝，饱饱眼福。 但是皇后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太后先开口了，指着一个姿容出众的女子道： “哀家瞧着左数第二个不错，不如给出今天的第一朵花吧？” 兰惜顺着太后的话看过去，姿色中等，没有特别出巧，脸不是时下流行的瓜子脸，也不是兰惜这种美人的鹅蛋脸，圆圆的，看着很乖巧，还带着孩子气。 但是特别出众的是她的身材，饶是穿着宽松的秀女统一的服饰都能看出她身姿丰腴，是上了年纪的人会喜欢的。 因为她们觉得身姿丰腴的人好生养。 太后是皇帝的亲娘，自然希望皇帝子嗣多一点。 赵政和执政到现在，勤政爱民，没什么可指摘的，唯一的就是子嗣单薄，偌大一个后宫，竟然只有一个皇子，好歹多几个公主也是好的啊。 皇后自然说好，她也不可能说不行。 皇帝自然也不会驳了自己亲娘的名字，于是这位好运的秀女就这么被选中了，成了今日第一个赐花的人。 这位秀女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惊讶了一下，但是在宫里的规矩总算是没白学，不过惊讶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就是严重的欣喜没藏住。 其实秀女上来的时候旁边有人报籍贯和姓名的，但是家世贵重的都在后面，前面的大家都没认真听就是了。 之后又点了一个姓周的秀女和一个姓张的秀女，是皇后开口点的。 那个姓周的秀女虽然跟太后和淑妃一个姓，但是跟周家可没有关系，是江南那边进京的。 后面太后又点了两个，一个姓钱，一个姓车。 兰惜她们没什么反应，倒是淑妃哀怨地看了自家姑母一眼，可惜被太后无视了。 到了后面三批才是重头戏。 先是吏部侍郎的女儿，然后是兵部尚书的孙女，再就是户部尚书王年的女儿，之前跟兰惜发生过矛盾的这三个被赐花。 王嫣然看到兰惜的时候还瑟缩了一下，有点躲闪兰惜的眼神，随即就是有恃无恐。 估计是想到自家给兰惜送了重礼吧，惹得兰惜轻轻一笑。 不过兰惜确实也没有为难她，兰惜甚至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除了这八个选定进宫的，皇帝还留了十个人，但是这十个就不是要充盈后宫的了，是赐给皇帝的那些兄弟的。 皇帝亲兄弟没几个，但是堂兄弟不少，一人赐一个，十个都不一定够，但是不是每一个都赐的，只有得脸的会赐秀女，不得脸的皇帝才记不住呢。 反正对于这种行为兰惜是觉得很无语的。 可能人家夫妻和和睦睦的，结果皇帝赐个女人从中横插一脚，搞得人家妻妾相争，斗得你死我活的，算起来还是皇帝造孽。 而且皇帝赐出去的秀女，天然身份就和普通的妾室不一样，要是正妻不得宠或者家世不给力手段不行，那就是被压得死死的。 第114章 不道德 从上至少忙碌了一年的选秀，到宫里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就结束了。 回到景泰宫兰惜正在和石榴香梨说这件事，皇帝来了，刚好听到最后一句“陛下不道德”。 赵政和倒是没生气，只是不解:“朕怎么不道德了？” 石榴和香梨吓了一跳，“陛下万安！” 两人半蹲着心里扑通扑通跳，跟着主子说陛下坏话会不会被灭九族啊？ 倒是兰惜比较淡定，“说陛下留下的十个秀女，按照惯例是要赐给宗室的。” 赵政和点头，“确实是惯例了，怎么不道德了？” 兰惜捡了一颗瓜子慢悠悠剥着，“人家两夫妻好好的，陛下您这边赐个妾室过去，打不得骂不得的，人家原本和睦的后院瞬间鸡飞狗跳，您觉得道德吗？” 不待赵政和说话，兰惜又“哦”了一声， “不过也不一定，也有感恩戴德的，比如那种早就厌烦妻子生儿育女后苍老的容颜和肥胖的身躯，却又碍于面子不好纳妾的。 陛下送美人恰好是送到他的心坎上。” 字字句句，命中人心。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的规矩被兰惜这么一说，赵政和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了。 好似他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恶人一样。 然而还有更让他心塞的话。 “到时候宠妾灭妻，庶出越过嫡出，嫡妻嫡子被逼得没有活路，妾室庶子风生水起，别人还要赞那种人渣一声不负皇恩。” 赵政和：“……” 有被内涵到。 赵政和本事算起来也是庶出，换个心胸狭窄的皇帝可能会因此对兰惜产生芥蒂，但是他却不会。 本身赵政和自己就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兰太傅教得也好，再加上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所以他不会什么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不会说自己是庶出，所以就要叫天下庶出的孩子都越过嫡出的孩子。 而且赵政和本身性格是有点正派的，不该自己的东西不会去非要夺到手。 当初皇位都不是他主动夺的，是其他皇子和先太子斗得太厉害了，刘氏女又看上了他，有刘家相助，他才被推上了皇位。 所以他更厌烦的是贪心之人。 此时面对兰惜的话，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是先按捺下了，此时只是逗着兰惜。 “惯得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朕都敢编排，等下杖毙你。” 兰惜笑嘻嘻过去挨着他，抱着他的胳膊： “我在这宫里跟陛下最亲近，和你都不敢说真话，那我的人生也太没意思了，况且即便陛下生气，陛下是明君，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我顶多就是失宠，断不会杖毙我的。” 她一副有恃无恐，全心依赖的样子，让赵政和心里软软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候在外面的于多鱼听得是心里不断感慨，这贵妃就是贵妃，什么话都敢说，关键是说了陛下还不生气。 “唉，陛下现在不是应该跟皇后娘娘商议即将进宫的秀女的位份吗？怎么有空来我宫里？” 赵政和拉着兰惜的手把玩，她的手纤细娇嫩，十根手指头修剪得干净整洁，没有特别长的指甲，上面是十个粉白的小月牙，很是可爱。 “也没什么好商议的，家世高的那几个位份一早就定好了，家世低的无非给个美人宝林御女，皇后都会安排好的。” 一句话不知道让兰惜先同情谁了。 这贵为天下之主的皇帝，纳个妃嫔还得考虑牵制前朝，不能随心所欲。 这皇后娘娘一天天的要管一堆破事，说是皇帝的妻子，事实上感觉更像是一个大管家。 还要负责怀孕生娃的大管家。 哦，对了，皇帝昏聩的时候还得打头去劝诫，皇帝好的时候没得一声夸赞，皇帝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必然连皇后一起骂，因为你没劝住皇帝，你不是一个贤后。 嗯，对了，如果妃嫔有事互相戕害出了人命，皇后有失察之责，皇帝孩子少皇后也有责任。 啧啧啧，领一份工钱干了妻子、管家、御史、大理寺的活。 这皇后真不是人干的活。 “怎么不说话？” 赵政和的话在兰惜看来就是莫名其妙，“说什么？” 赵政和笑了一下，“朕以为你要问问她们的位份。” 兰惜无语，“她们的位份关我什么事？总归越不过我去，况且明日就知道了，急什么？” 赵政和失笑，心里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她不问，又觉得她不问才符合她的性格。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爱妃涂丹寇？” “一定要涂？”兰惜看了下自己的手，“不涂不好看吗？” 赵政和愣了一下，随即道：“那倒不是，爱妃怎么样都是美的，只是看其他人都喜欢涂丹寇，没见爱妃涂过，爱妃不喜欢？” 兰惜摇头：“不是不喜欢，是太麻烦了。” 如今涂的都是用植物的汁液涂染指甲，比如凤仙花，但是管不了多久颜色就没了，又要重新涂，不像现代的美甲一样，一个月都不带掉色的。 兰惜就是纯纯嫌弃麻烦。 赵政和倒是不了解这些，听到兰惜说后也觉得麻烦，但是他又想看兰惜涂丹寇的样子，索性道： “让人做一些不容易掉色的给爱妃涂指甲。” 这件事于多鱼自然记在了心里，一瞬间他连人都想好了，太医院的太医，宫里那些负责妆容的嬷嬷，都询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做些时间久点的蔻丹。 兰惜点点头没有拒绝。 她也爱美，要是不麻烦她自然也愿意涂的。 说着说着赵政和的手又放在了兰惜肚子上，“改日让太医给你瞧瞧。” 她身体好好的，瞧的自然就是为什么还没怀孕了。 兰惜自己心知肚明，道：“与其给我看还不如给良妃姐姐看，她那个身子太差了。” “良妃那个太医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只能好好将养着，倒是你，膝下有个孩子老了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有孩子的太妃过得就是比没孩子的强，有孩子就有个依靠，有子女孝顺。 但是这话兰惜又不依了。 第115章 只是婕妤 兰惜依依不饶道：“难道世界上那些没孩子的人就不过了？” 赵政和皱眉，“朕在说你，扯到别人身上作甚？” “嫔妾知道陛下是在说嫔妾，可是嫔妾也是这世界上的女子，若是没进皇宫，和那些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别人没孩子难不成就要去跳井？让太医给嫔妾查一查，然后呢？若是查出嫔妾身体不适合生孩子，难不成嫔妾就要去死？” 赵政和略带薄怒：“胡闹，谁敢叫你去死？” “既然无论什么结果都一样，那就顺其自然好了，或许是缘分没有到，又或许是嫔妾这辈子都跟孩子没有缘分呢？” 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人明明身体好好的，但是就是怀不上孩子的。 赵政和叹气，把她抱在怀里，“倒也不只是为了孩子，主要是也顺带看看你身体，若是无事那就最好，若是身体有什么也可以及时调理调理。” “至于孩子，有最好，实在没有的话，给你抱养一个也就是了。” 赵政和自然不会因为兰惜不能生就对她有什么想法，满后宫能生孩子的妃嫔多了去了，个个都是他的孩子，都流着他的血脉。 但是兰惜自己生的才是流着兰惜血脉的，她下半辈子才有依靠。 不过也无所谓，如果真的她生不出来，给她抱养一个也是可以的，虽然比不上亲生的贴心，但是碍于孝道也要好好孝敬兰惜。 皇帝想得很好，奈何兰惜跟他想法完全不一样。 “别人的孩子你来给我养？感情我就是一个养孩子的工具？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养孩子，生病了是我照顾不好，照顾好了是我应该的。 等孩子长大知道他生母另有其人，当初是因为我才母子分离，然后恨死我，孩子的生母也恨我，然后找着个机会就把我毒死了？ 陛下若是看我不顺眼只管说，直接打杀了我，何必再弄这么多弯弯绕绕？” 赵政和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这嘴真是说不过你，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给你抱孩子，只是身子还是要瞧瞧的。” 最终还是让太医来看了身体，太医看完之后也只是道贵妃娘娘身体很好，没有孩子可能就是缘分还没有到。 兰惜看着太医，干脆道：“反正都查了，那顺便也去帮姐姐妹妹们检查一下，要是有问题大家一起调理。” 几位太医不敢接话，都等着皇帝的回应。 赵政和倒是无所谓，都是他的妃嫔他自然是希望都是好的，于是道：“去吧，给母后和皇后她们都看看，有不好的该调理就调理，特别是良妃。” 于是太医们大下午的又挨个去请脉。 皇后等人休息着休息着，突然有太医来请脉还怪奇怪的，一问是给贵妃请脉的时候贵妃让给大家也看看，皇后心里了然，暖暖的。 等太医请完脉，委婉地说自己身体之前被猛药损害过，孕育子嗣有点艰难，皇后心里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这件事早就知道了。 不止是她，贤妃、良妃、淑妃可能都难有孕，只能看江嫔和贵妃以及后进宫的嫔妃了。 太医道：“臣回去多研究一下，开一些方子给娘娘补着，或许久了会有用。” 这话也就是安慰安慰了，皇后倒是没放在心上，只道：“你尽力就好。” 也怪不到太医身上，何必让他担惊受怕。 皇后反问起了其他人：“贵妃和其他妹妹如何？” 太医道：“贵妃娘娘身子很好，没有孩子可能是缘分还未到，至于其他娘娘那里，其他的太医在看，臣现在也不知晓。” 皇后颔首：“你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回去就劳烦你多费心，该调理的调理，特别是良妃那个身子。 还有，今日这么晚了还让你们来给请脉，都是贵妃心里在乎我们，你们别觉得贵妃事多。” 吓得太医连道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等心里岂敢有怨言？” 皇后肯定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管不着，就是敲打一下，敲打完该赏就赏。 唤垂碧给今日请脉的太医一个赏二十两银子。 这一日也就这么过了。 第二日很早，就有负责传旨的人往各家府邸传圣旨了。 选秀的那些人也早有预备，即便是家不在京都的也早早就租赁了宅子，圣旨是先往她们暂住的宅子里传，然后还会有专门的人往她们的老家传旨。 虽然昨日殿前就知道了结果，但是今日收到圣旨感觉还不一样的，况且昨日可没有说位份。 户部尚书府邸，王年呵呵笑，面对宣旨的人的恭贺忙道“都是陛下抬爱”，王夫人赶紧给人塞荷包。 王嫣然也一脸笑意。 等传旨的人走了王嫣然才垮了脸，“竟然只是一个婕妤？” 按照她的想法，至少也是九嫔之一。 “闭嘴！”王年呵斥道，吓了王嫣然一跳。 王年：“你以为九嫔那么好上去的？你得罪了贵妃，要不是你母亲替你去求情，你能不能进宫都是一回事，如今不是美人才人，是婕妤，已经很好了。” 王夫人也道：“我的儿啊，你可知足吧，兵部尚书的孙女也是婕妤，剩下的吏部侍郎的女儿才是一个美人，另外五个人家世都一般。 有一个张姓的才人，一个周氏也是才人，一个许宝林，剩下两个钱御女和车御女，总之都没有越过你去的。 你和兵部尚书的孙女是这一届进宫的秀女中位份最高的，进宫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听到王夫人这样说王嫣然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只是她想到兰惜一进宫就是贵妃，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连九嫔都不是，总是心里有点落差的。 不过又想，总算是进宫了，来日方长，未必她做不到贵妃、皇贵妃。 本朝贵妃是两位，还空着一个呢，皇贵妃的位置也还空着呢。 秀女们的位份很快也传进宫了。 听到石榴说王嫣然被封王婕妤，兰惜还诧异了一下，“哦”了一声： “只是婕妤？” 第116章 淑妃撩拨 其实婕妤的位份也不低了，但是王嫣然她父亲毕竟是户部尚书，再加上前段时间定襄雪灾，户部出力多。 在这个关口，王嫣然进宫所有人都以为少说是九嫔里面的充媛。 如今只是个婕妤，就有点出乎意外了。 石榴肯定地点头：“就是婕妤。” “可能陛下另外有想法吧，别管她是什么位份，咱们宫里该敬的敬着，她要是找事也不用惯着。” 石榴点头，香梨在旁边道：“稍后奴婢就去敲打敲打所有人。” 兰惜唉了一声，她进宫是卡着好时候，没和选秀撞上，宫里的姐妹们都很好，如今一下子进宫八个人，估计有得斗了。 其实赵政和才选了八人入宫是很少的了，其他皇帝选秀的时候动辄十几二十个，但是过惯了安稳生活，就是不想卷进风波。 不过也由不得她。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兰惜就烦，她想离开皇宫。 “走，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石榴和香梨莫名其妙的，感觉这阵子自家主子往太后那里跑得很勤快。 如今虽然渐渐暖了起来，但是还没彻底暖和，外面风吹起来依然刺骨的冷。 石榴赶紧追上兰惜，香梨跑着去拿了大氅，然后追上去： “主子，你披个大氅，别冷着。” 看兰惜停下脚步，香梨将大氅给她披上，细心地系好带子，不会太松让大氅垮下去，也不会太紧勒到兰惜脖子。 大氅是皇帝之前赏赐的白狐毛皮做的，皮毛洁白如雪，透着光泽，很是华贵。 每次兰惜穿被淑妃看到淑妃都要说点嫉妒的酸话，这次也不例外，隔着老远她就开口： “就表哥宠爱你，什么好的都给你。” 她原本就是吃撑了出来逛逛，谁知道又遇到兰惜了。 兰惜也不避开，径直上去，捏了一把淑妃的小脸，惹得淑妃惊呼： “你干嘛？” 兰惜挑眉：“你这小脸保养得挺好的，皮肤很细腻啊！” 淑妃得意道：“那是，这可是我姑母给的方子，一般人可没有。” 兰惜：“你瞧，太后娘娘不也是什么好的都想着你吗？你这做人也太贪心了，怎么想谁都把你放在第一呢？” 兰惜：“不像我，我就不一样了，我只要有一个人把我放在心上我就满足了。 你要是稀罕陛下的东西，那咱俩换换？我把大氅给你，你把太后娘娘给的方子给我。” 说完，兰惜做势要解大氅。 “哎哎哎，你干嘛，我可没同意。”淑妃拦住兰惜，“你想得美你，你这大氅都穿好几回了，我才不换呢。” 兰惜：“你这方子你不也用过了吗？” “我这……”淑妃噎了一下，道：“你强词夺理。” 兰惜：“你贪心不足。” 淑妃：“我不管，我不换。” 兰惜：“那你下次再说这种酸话我就默认你要跟我换了。” “不说就不说。”淑妃气哼哼地离开。 等她走远了石榴才道：“这淑妃娘娘这真的是……” 她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旁边香梨接话道：“又菜又爱钢，主子以前说过的。” “对，就是这个，明明每天都说不过主子，每次都要来撩拨一通。”石榴道。 兰惜心里的烦闷也没了，跟着笑，去太后宫里的脚步都轻快了。 有时候她还挺感激淑妃的，每次都能在她心情不好或者无趣的时候来给她解闷。 接下来一直到太后宫里除了宫女太监没有再遇到别人了。 到寿安宫的时候兰惜让人去通传，自己等在门外。 太后正在看话本，一边看一边嫌弃，“这写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 唉，良妃那什么时候写完接下来的剧情，真是太难等了。 方茂在旁边听着无奈道：“您已经是太后娘娘了，该注意些形象，说话注意些。” 太后躺在暖榻上，书盖在自己脸上，说话的声音就闷声闷气地传出来： “这当妃嫔的时候不自由，如今我儿子都当皇帝了，我还不自由，那活着有什么意思？他这个皇帝当得尽心尽力，不能随心所欲，他老娘还不能随心所欲，那他这皇帝当得也忒没意思。” “主子！”方茂颇为无奈。 “好啦好啦，哀家知道了，哀家人前会注意的，这不是如今只有阿茂你一个人吗？” 正说着呢听到宫人的声音，太后一下子坐起来，方茂见她已经坐好了才道： “何事？” 宫人站在外间，恭敬道：“贵妃娘娘求见。” 太后看方茂：“贵妃能有什么事？” 方茂想了想，道：“或许是为了出宫的事？” 一说起这事太后就头疼，后面皇帝来请安的时候她也试探性再问了几次，每次一说到兰惜皇帝就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瞧着她，然后幽幽来一句： “每年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母后朕也怪思念的，不如今年母后就留宫里陪陪朕？” 她哪里还敢说一定要兰惜陪着？ 此刻她只恨自己当初嘴快答应了兰惜，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如今要跟兰惜说不能带她走，脸有点疼，所以她才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出宫。 “娘娘，那见还是不见？” “见吧见吧。”太后无奈道。 兰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太后笑得一脸仁慈，“怎么想着来给哀家请安了？” 兰惜：“想太后娘娘了呗！” 太后“哦”了一声，打趣道：“是想哀家还是想哀家带你出宫游山玩水？” 兰惜笑得甜甜的，“都想，都想！” 随即亲自去给太后按摩：“这陛下选秀也选好了，樱花都打花苞了，太后娘娘再不出宫的话，可赶不上赏樱花吃樱桃了。” 太后捏住她的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别急，等秀女入宫之后再说吧，樱花宫里也能看，能赶上吃樱桃就好了。 前几日哀家跟皇帝提了，皇帝舍不得哀家，说每年见不到哀家几日，哀家也心疼他，打算今年多陪他一段时日。” 得到一个还算合理的答案，兰惜也不纠缠，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说就走了。 “呼——”等兰惜离开太后松了口气，用手帕擦着鬓角的汗水： “总算是走了。” 第117章 良妃来访 回到自己宫里，兰惜总感觉哪里有问题，想不出来她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 半天，她问石榴和香梨，“你们有没有感觉太后娘娘有点害怕我？” ？ 石榴用手试探了一下兰惜的额头，“娘娘，您没事吧？” 兰惜无语地掀开她的手，“本宫好着呢。” 石榴：“您这要是好好的说什么糊涂话？太后娘娘会怕您？” 太后那是谁？那可是陛下的亲娘，陛下都得敬着，只有别人怕她的，哪有她怕别人的？ 香梨倒是说了一下自己的观察，“奴婢觉得太后面对娘娘您倒也不是说害怕，就是有点……心虚？” 心虚两个字她说的也十分不确定，因为她也想不到太后为什么面对自家主子会心虚，这没道理啊！ 兰惜一时也没有想通。 她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到了快晚上的时候，良妃来找她了。 兰惜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道：“是接下来的话本写好了？姐姐这也太快了吧！” 良妃不好意思地摇头，“话本估计还得写个三五天。” 兰惜牵着她的手拉她坐在暖榻上，“不碍事，姐姐坐，可要喝点燕窝或者茶？” 良妃道：“茶就好。” 日日燕窝也是会吃腻的。 宫人很快就上茶了，是之前存的桂花茶，“桂花安神，今日太晚了，喝清茶怕姐姐晚上睡不着。” 良妃捧着茶盏，看着里面漂浮的淡黄色的桂花，混着几朵金桂，飘散着幽幽地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确实觉得挺安神的。 喝一口下去，唇齿间都是香味。 兰惜看她的样子就是有话想说的，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应该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兰惜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 一盏茶快喝完了，良妃才开口：“再过六日秀女们就要进宫了。” 选秀结束后，总共会留七天给秀女收拾行囊，然后进宫。 兰惜道：“也该进宫的，陛下妃嫔太少，子嗣单薄，对朝堂稳定不利。” 良妃面露担忧，“可是这自古后宫斗争就是很厉害的，如今宫里难得平静一两年，新的秀女进宫又要起风波了。” 兰惜能理解良妃的心情。 本身良妃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秀女入宫大家都知道会起风云，但是感慨一下也就过了，只有良妃会不断担忧以后的生活。 兰惜笑看着她，“姐姐担忧又有何用？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的，纵观古今，有谁会因为一直担忧某件事而导致那件事不发生吗？ 只听过人因为过度忧虑，竭尽心力而亡的，没听过事因为人的过度忧虑而不发生的。” 良妃一愣。 兰惜安慰道：“日子该如何过就如何过，别人不犯我们，我们也不犯别人，别人要是挑事，也不必怕就是了。 反正我是站在姐姐这边的。” 良妃认真地看着兰惜的眼睛，“你真的这么想的吗？若是新来的秀女向你投诚？” 兰惜也同样认真地回答她： “论感情，我和如今的姐姐妹妹们多相处了半年，新来的秀女如何比？论恩宠，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后姐姐都比不过我。 新人的投诚对我有何用？ 我要是有什么想法，凭借陛下对我的恩宠就够了，还用不到一个需要依靠我的新人。” 良妃愣愣地看着兰惜的眼睛。 很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像是流转着情感，眼神里都是认真，没有丝毫敷衍。 许久，良妃慢慢笑了，“我就知道妹妹跟其他人不一样。” 兰惜也笑了，“姐姐尽管放心，我也喜欢平静的生活，新来的秀女若是不用昏招，她怎么博取陛下宠爱我都不管，若是敢胡乱害人，我知道我也不会饶她的。” 虽然只是短短半年，但是兰惜对几位姐姐妹妹感情还是不浅的。 皇后温柔大方、贤妃处事公正、良妃淡雅脱世、淑妃嘴硬心软、江嫔单纯可爱。 所有的一切跟她进宫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进宫前她想的是宫里勾心斗角，她只想躲着混吃等死，进宫后她才知道大家都是有底线的人，就真的像是多了姐妹一样。 无聊的时候可以一起打麻将，高兴可以一起吃火锅。 良妃柔柔一笑，“既然妹妹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妹妹了。” “我送姐姐。” 兰惜一直将良妃送到大门口。 良妃的背影看不到了石榴才道：“良妃娘娘这是怕娘娘您和即将进宫的秀女沆瀣一气？” 兰惜点头，“她大概真的不想再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 香梨叹气，“谁会想过勾心斗角的日子呢？” 只不过这进了皇宫的女人，一旦感受到权利的滋味，就拼命想往上爬，想做最有权利的女人，那就只能争、只能抢。 石榴道：“其实我觉得如今就挺好的，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宫人们都过得轻快多了。” 兰惜：“我也觉得如今挺好。” 所以那些想蹦跶的人，最好一开始就按下去，按到底，让她再生不出蹦跶的心。 香梨叹气：“可惜如今平静的日子就要打破了。” 兰惜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想多了你，别人如何或许还不确定，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看我不收拾她！” 被兰惜护着的感觉那是真的好，一下子香梨就不感慨了，笑嘻嘻地抱着兰惜的胳膊撒娇： “奴婢是三生有幸才遇到娘娘您！” 她和石榴从小跟着兰惜就没吃过什么苦，虽不能说跟兰惜的待遇一模一样，但是兰惜护短，所以她俩过得比一般小官家的小姐都好。 三人刚踏入宫门就有宫女追上来，“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兰惜转头，“嗯？” “奴婢阿花，淑妃娘娘宫里的，奉娘娘的命给贵妃娘娘送东西。” 阿桃阿花。 兰惜额头抽动了一下，对于淑妃的取名水平是有了一个深刻认知了。 想想别人宫里的，垂碧、云秀、落英，再不济也是芍药，淑妃宫里的...... 第118章 神经病啊! “主子，主子——” 石榴轻声呼唤，将兰惜给叫过神来了，“主子，淑妃娘娘宫里的人特意来给您送东西的，您倒是说话啊！” 这怎么突然就愣住了呢？ 兰惜赶紧道：“是什么东西？” 阿花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兰惜。 石榴自觉接过来。 兰惜：“你们主子可有说什么？” 阿花低首敛眉，“淑妃娘娘说您看过就知道了。” 兰惜看了石榴一眼，石榴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姐姐辛苦了，拿去喝杯茶！” 阿花自然是拒绝的，还是兰惜开口道：“给你赏赐你就拿着。” 阿花这才接过荷包告退。 这次总算是回到寝殿没有人再背后叫了。 坐在暖榻上，兰惜努嘴，“打开看看是什么。” 石榴拿出信，抽出信纸，看了几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兰惜：“淑妃姐姐说什么了这么好笑？” 香梨也凑过去看，看着看着也噗嗤笑出来。 兰惜：“……” “行了，你俩别笑了，给本宫看看。” 石榴憋着笑将信给她。 兰惜接过来边看边道：“这不是保养肌肤的方子吗，有什么好……”笑的？ “我去，淑妃过分了，她这么过分，讽刺我你们还笑？”兰惜不敢置信地看着信纸结尾写的几行字： 方子送你啦，你个小气鬼哭兮包！ 还配图画了缩小版的兰惜眼泪狂流，在小人身下成了一个湖泊。 这还是q版的，肯定是江嫔出的主意，不然淑妃怎么会q版人物？ 石榴憋笑道：“淑妃娘娘确实过分，不过她也将方子给您了，改日就给您用起来，肯定好用，” 香梨也道：“好主子，您就别生气了，晚上给您做好吃的。” 兰惜立刻讨价还价：“我要吃烤鸡翅和烤猪蹄。” 这两样都是油腻的东西，还上火，石榴和香梨有兰太傅的授权，管着兰惜的饮食，这些东西不常给她吃。 石榴笑道：“好好好，给您烤一个鸡翅和一个猪蹄。” 晚上吃过美食的兰惜终于圆满了。 她揉着肚子的时候赵政和宫里的内侍来了，是于多鱼手下的人，兰惜记得叫李玉，是于多鱼的干儿子。 “陛下叫你传什么信？” 李玉恭敬道：“陛下让娘娘早些歇息，说今晚去皇后娘娘那里，明日再来陪您。” 不恭敬不行啊，这可是陛下的心尖肉，连不来景泰宫都特意让人来说一声，他干爹都要小心伺候的人物。 兰惜无所谓地摆手，“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石榴立刻递上荷包。 不是每次打赏都是几十两银子的，像这种事，打赏个几两银子意思一下就好了。 香梨猜测道：“或许陛下是有事去皇后娘娘宫里。” 兰惜好笑，“你以为我会难受？” 她们总是认为皇帝不来，兰惜就会不开心，无论兰惜说多少次无所谓她们都不行。 香梨：“娘娘不难过就好。” “你们要习惯，过几日新人入宫，这种事情发生得可不少？” 兰惜先给她们打预防针。 至于皇帝去皇后宫里，大概是有事要商量的。 此刻景仁宫，皇帝和皇后中间摆着一张图纸，细看就是皇宫的图纸。 皇后说着自己的安排：“臣妾想着，王婕妤和路婕妤都住在永安殿，一个东边一个一边，孙美人和张才人住永康殿，一个东一个西。 周才人和许宝林住清远殿东殿和西殿。钱御女住淑妃的泰宁宫，车御女住良妃的交泰宫，陛下觉得如何？” 赵政和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淡笑不语。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没过多久，赵政和道：“前面的就按你说的，那两个御女不用放在淑妃和良妃宫里，你们这些老人就不必放人了，怕不自在。 朕记得宁远殿空着，让那两个御女住。” 皇后笑笑，“如此也好，她们俩也有个伴。” 说完赵政和起身，“等人进宫了你看着些，该如何如何，别伤到你们这些老人。” “朕今晚就不歇了，改日再来，皇后早点睡。” 皇后屈身，“恭送陛下。” 皇帝走了，垂碧才去扶皇后起来，“这么晚了陛下还不如歇在这里呢。” 皇后轻轻拍她的手，“陛下能同意我的安排就不错了。” 说到安排，垂碧担忧道：“娘娘您这个安排合适吗？” 按理说应该安排一个位份高的带着一个位份低的住一个宫殿。 如今皇后安排的全是位份一样或者差不多的人住一个宫殿，到时候谁也不服谁，容易闹起来。 皇后慢慢坐下，“合不合适的，陛下不是同意了吗？” 陛下未必没有看出她的想法，她就是故意的，既然迟早要斗，不如一开始进宫还傻乎乎的时候斗，然后重拳出击按压下去，或许还能还后宫一片清净。 垂碧：“陛下心里还是在乎这些老人的，还惦记着呢。” 皇后不语。 他是记挂别人还是让她看护着兰惜，只有他自己懂。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不说，自己也会看顾兰惜的。 景泰宫里，兰惜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被子被掀开了，一股冷气跑进来。 她往被子里钻。 随后一具火热的身子贴在她身后，感觉到温暖她才没有蜷成一团。 晚膳吃得辣咸了一点，多喝了水，半夜兰惜内急，迷糊想爬起来，感觉腰上一双大手禁锢着她。 “嗯？”她迷糊睁开眼，借助微弱地烛火，看到的是一双熟悉的大手。 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赵政和？ 不是去皇后宫里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兰惜挣开他的手，下床。 出来的时候赵政和已经睁开了眼睛。 兰惜一上床就被他紧紧抱住。 “别闹，睡觉。”兰惜困得要死。 赵政和：“不问？” “问什么？” “问我何时来的。” 兰惜无语，“那肯定是我睡着了才来的啊，难不成还是我睡前来的？” 赵政和轻笑一声，“爱妃聪慧！” 兰惜不搭话，快睡着了。 赵政和贴上她，小声道：“朕一定会护着你的。” ？ 说了今晚不来，在她睡着了又来，就为了说这句话？明天不能说？ 神经病啊！ 第119章 科举趋势 平时兰惜起来赵政和都是不在的，今日难得兰惜醒了的时候他还躺在旁边。 迷迷糊糊间兰惜起来上厕所，眼睛都没睁开，平时她一翻身就下去了，今天一翻身是一具火热的身体。 她一个震惊，睡意没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赵政和熟睡的脸。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回笼了。 他本来就个子高，躺在外面把兰惜路挡住了。 后宫的嫔妃睡觉都是让皇帝睡在里面，自己睡在外面方便伺候的，兰惜起不来，赵政和也不想打搅她，所以在景泰宫都是赵政和睡外面。 按理不符合规矩，但是主子都不在意的小事宫人自然当看不见了。 兰惜站起来想从他身上跨过去，好巧不巧，他正好翻身，直接把兰惜绊倒了一屁股坐下去。 “我靠——”兰惜捂住小腹，本来就要爆炸的膀胱差点没憋住，她眼泪花花地剜了赵政和一眼。 赵政和也闷哼一声，醒过来就挨瞪了一眼，他刚想问，就见兰惜光着脚往旁边跑，那方向是去更衣的。 “小祖宗，你倒是穿上鞋啊，这么冷的天——” 可惜他的话注定是要被无视的。 兰惜出来的时候石榴和香梨一个拎着鞋，一个捧着热帕子，身后还跟着捧了衣服的宫女。 石榴：“主子，赶紧穿鞋，别着凉了。” 伺候她穿上鞋，石榴才道：“您是要再睡会儿还是起了？” 折腾这一番兰惜也睡不着了，道：“起吧。” 宫人立刻给她更衣，穿好衣服后香梨给她递帕子。 知道她不出门的时候不爱装扮，所以没有给她化妆，就抹了些护脸的香膏，简单地挽了个百合髻。 殿内暖和，也没有穿特别厚重的衣服。 她出去的时候赵政和早就收拾好了，碗里的粥都喝一小半了。 见兰惜来，赵政和赶紧道：“鱼片粥，还热乎着呢。” 兰惜又瞪了他一眼。 都怪这个人，不然她不会差点没憋住。 赵政和自己也搞明白当时发生的情况了，他也很无奈。 “我还被踩了一脚呢，你这是损伤我的龙体，我还没气你倒是先气上了。” 兰惜放下勺子，“那要不您让人把我抓了？” 赵政和：“……” 他给兰惜夹了一个虾饺，“错了错了，是朕错了，别气了。” 兰惜接了虾饺，算是和好了。 “陛下今日怎么没去上朝？” “今日小朝会。” 大朝会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小朝会比大朝会迟一个时辰，不用起太早。 兰惜恍然，小朝会都是一品官员才能参加的，相当于现代公司董事和老板开会。 一般小朝会时间会比大朝会长。 兰惜一下子就有了想法。 等赵政和离开之后她也不睡回笼觉了，让石榴找了她出宫的衣服，拿着令牌带着石榴溜出宫了。 香梨留在宫里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下次再换香梨出宫。 两人到宫外的时候还早，没到午时，吃饭的人不多，又不是早上，也没什么买菜的人，街上没有早午人那么多，但是对兰惜来说这样刚刚好。 人太多了走路都得挤着过。 两人直奔街边支着的面摊子，石榴要了一碗阳春面，兰惜则是点了油泼面，特意叮嘱卖面的阿婆： “要宽的手擀面，茱萸和醋多放点，再煎一个鸡蛋。” 可惜没有辣椒，不过今年农官署那边已经在推行辣椒和土豆了，明年再来吃面就可以吃到辣椒了。 阿婆笑着道：“这开春倒春寒，要茱萸加在面里的人多。” 兰惜道：“可不呢吗，吃了身上暖和，听说农官署那边去年种了些域外传来的辣椒，味道比茱萸得劲，还有一个叫香菜的东西，配面最好吃。” 阿婆惊讶道：“是吗？” 不过随即就道：“域外传来的东西肯定很贵，我这小摊子肯定买不起。” 辣椒和香菜都不是什么难种的东西，特别是香菜，种子撒下去，出来就一堆。 兰惜道：“或许不贵。” 阿婆乐道：“希望如姑娘所说，如果不贵，到时候我也去买些来。” “那等辣椒和香菜面世的时候我再来阿婆这里吃面。”兰惜笑嘻嘻道。 宫里的膳食精致，味道也好，但是路边摊是兰惜这辈子都戒不掉的，总是感觉有不一样的味道。 石榴的阳春面也吃完了。 本来就离用早膳时间不久，两人吃得撑死了。 为了消食，两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还遇到不少书生打扮的人匆匆走过。 兰惜恍惚记得之前皇后说陛下特开恩科，今年有科举考试，还让她们家中有兄弟要参加科考的抓紧点。 “可有传旨什么时候科举？” 石榴想离开一下道：“年前的时候就昭告天下今年三月初六特开恩科。” “我怎么不知道？” 石榴很是无奈地道：“娘娘您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哪里会关心这些？况且我们府上四公子又不参加科举，也不必关心。” “其实三月初六是有点赶的。”石榴道。 科举这种大事一般都是三年一次的。 兰惜倒是能够理解，“本来就是因为急着要用人，不然也不会特开恩科。” 一开始是善堂失修，闹出人命，皇帝嫌弃官员不得用，所以说要开恩科，后面又闹出定襄雪灾的事情，牵扯了不少人。 皇帝一怒，死掉的官员不少，丢了官职的更多，定襄那边连郡守都死了，真的是从上到下没几个落到好的，那边的官职空了三分之二。 这些人可不就是要科举选人去填充？ 现在是先调了一些其他地方的官员过去管着，但是赵政和是没打算让这些人在定襄长待的。 都是些官场老油条，这一二年对定襄肯定是有各种照顾的政策的，他怕那些老油条借着政策又搜刮百姓。 定襄再经不起闹腾了。 所以决定定襄那边的官员都选新人。 郡守用皇帝自己的心腹，治下官员用新人，大多数新人都是怀抱理想之人，不容易同流合污。 即便有那些为了银子的人，刚进官场没有站稳也不敢乱来。 第120章 巡铺子 两人出来本就是临时决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逛了逛之后不知道去哪了。 时间又还早，兰惜想着干脆去看看她们开的店铺。 月绣楼里生意比之前刚开的时候好，不断有贵女和夫人进进出出。 掌柜的是新招的，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子，没见过兰惜，兰惜穿的也很普通，但是也没有发生话本里的狗眼看人低的事情。 掌柜的很热情地迎上来，“二位姑娘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小店吧？您二位是要自己随意看看还是我让人带二位看看？” 兰惜：“掌柜这里生意不错啊！” 卢娘子笑着道：“刚开始的时候一般，如今渐渐打造起口碑了，加上我们东家刺绣好，如今人人都想我们东家为她们绣一件衣服呢。” “哦？东家刺绣好？” 卢娘子指着大堂中间摆着的屏风，“那就是我们东家亲手绣的，难得的双面绣，京都少有人会。” 兰惜之前还不知道淑妃为了月绣楼竟然付出了这么多心思，还亲自绣了一座屏风，最中间就是月绣楼三个字。 看来淑妃真的对月绣楼很上心。 卢娘子笑着道：“我们这里每一件衣服卖出去都是不会再卖第二件一样的，所以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那些世家小姐夫人都很喜欢定制。” 有钱之后不就是喜欢独一无二吗？这波操作稳稳的。 旁边有人出来，看到兰惜惊讶出声：“恩人？” 兰惜看过去，是如娘，如今她鼻梁上挂着镜框，看兰惜的眼神不像第一次一样涣散无光，已经能够准确找到兰惜的位置，从中还能看到惊喜。 “你还认识我？”兰惜挺惊讶的。 如娘惭愧道：“当时眼睛不好，看得模糊，还是刚才安安说上次的恩人姐姐在外面。” “还没多谢恩人为如娘做的眼镜，要不是有眼镜，如娘的眼睛真的是废了。” 顺着如娘的视线看去，安安躲在柱子后面，看到兰惜，害羞地冲她笑。 她现在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不像第一次一样，衣服连手腕都挡不住，脸上也有了肉，面色红润。 看来离开她爹如娘将她照顾得很好。 “如师傅，这位是……”卢娘子看两人熟稔的样子不由问道。 如娘笑着道：“这位姑娘是东家的姐妹，当初是东家收留了我，是这位姑娘让兰四公子帮我摆脱了那个醉鬼，也是她给我做的眼镜，否则这大师傅我也当不了。” 收获了如娘满满地谢意，兰惜好心情地往江嫔的寻食记去。 寻食记是卖点心的，生意一直很好，每天都是限量的，兰惜去的时候看到排了长长的队伍，她和石榴也没有过去排。 实在想吃还不如去江嫔那里蹭吃来得更快。 寻食记招来的师傅做得还不一定有江嫔做得好吃。 兰惜正要走，看到兰贺在店里。 兰贺也看到她了，把她迎进去，“小祖宗，你怎么又溜出来了？” 兰惜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笑，“你怎么来这里了？” 兰贺给她倒了一杯茶，“唉，还不是科举闹的，父亲念叨得厉害，我来这里躲一躲，顺便对对账什么的。” 如今几位娘娘在宫外的店铺可都是他代为打理的，他肯定上心，况且本身他就喜欢做生意。 当官没意思。 可惜他父亲那就是个老学究，天天念念叨叨念念叨叨，之前兰惜送了封信，换了几个月清静，如今恩科一开，老头就反悔了，非要让他再去好好考一次。 之前确实是他自己故意乱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落榜吗？他哪里敢好好考一次？ 他还不了解自己亲爹？只要他榜上有名，过几日官就给他整上了。 兰惜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忍忍，三月一号就科举了，忍到科举结束就好了。” 兰贺欲哭无泪，如今都还没到二月份。 兰惜摸摸鼻子，“生意很好啊！” 说到这个兰贺就不难受了，“那肯定好，江嫔娘娘的这些点心从来没见过，多新奇啊！况且还有我这个经商绝世人才在，能不好吗？” 他指着一个食盒，里面装了一盘点心，不多，就叠起来的六块点心，精心雕成芍药的样式，“就这个就六百文了。” 还不包括盒子，盒子是要还回来的。 大越的六百文就相当于现代的六百块，如此看来确实精贵。 兰贺又指着一个雕成天鹅的巴掌大的蛋糕，“这个，一两银子，每天限量三十份，每次刚开门就被订完了。” 说到这个，兰贺又道：“不得不说妹妹你眼光就是比我好，那个郝老汉，瞧着粗手粗脚的，一把年纪，没想到雕花玩得这么厉害！” 如今铺子里一大半的雕花雕图案的都是他来的。 厨子负责做点心，郝老汉负责将点心雕刻得美轮美奂。 “我自然眼光比你好。如今郝老汉过得不错吧？”毕竟是她的泥雕师傅，兰惜还是关心的。 “那自然好了，又不是死工钱，按照你们的方案，我们铺子里都是有提成的，郝老汉每月赚不少，一个月前就将他孙子送到书院了。”兰贺道。 在寻食记里待了一会儿，和兰贺聊了聊，亲眼见证才到未时点心蛋糕就卖空了，师傅做都做不完，兰惜才自震惊中离开。 知道赚钱，不知道赚这么多钱啊！ 石榴：“主子，我们回宫吗？” “回宫？回什么回，才未时呢，申时末再回，在酉时进宫就好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兰惜：“既然看了淑妃和江嫔的铺子，不如再去看看良妃的话本卖得如何。” 文博书铺也不远，瞧着生意也不错，人来人往的，但是比起寻食记就差远了。 兰惜上前，掌柜的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赶紧将她带到见客的地方。 “哎哟，我的祖宗啊，这第三部何时出来？你是不知道，天天有高门小姐夫人问我第三部，我又不能得罪，又不知道时间，真是应付不了了。” 说着发愁的话，掌柜的表情倒是很开心。 第121章 反常 能不开心吗？这都是大把的钱。 倒是兰惜道：“也没见着有人询问话本说要买啊！” 掌柜的高深一笑，道：“我的祖宗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第一部卖出去之后，第二部刚卖，不到一天就卖完了，后面又加印了好几次，无一例外都被买光了，昨日加印的才到又被卖光了。 如今可不敢再加印了，就等着第三部出来。” 兰惜倒是没想到这么火热，震惊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是太不敢想了。 面对掌柜殷切的目光，兰惜安抚道：“快了快了，再等等，应该这几日第三部就会出来了。” 上次良妃还说就差一点了。 在书铺选了几本书，兰惜瞧着时辰也就打算回宫了。 掌柜的一路将她送到门口，兰惜都说不用了，掌柜的很是殷勤，“要的要的，姑娘慢走！” 正在书铺选书的王嫣然恍眼一看，有点眼熟，心里诧异，待要再看，兰惜已经消失在人海了。 她连忙追出去，人群中没有看到兰惜。 她的婢女赶紧追上来。“小姐，您怎么了？” 王嫣然不说话，找到掌柜的询问，“刚才是否有一个女子来，长得很漂亮？” 掌柜的奇怪地看着她，“我们这书铺京都的世家小姐夫人们都喜欢来，每日来的女子多不胜数。” 王嫣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为难掌柜的了，难道她真的看错了？ 她不死心地再次询问，“刚才掌柜的可有接待什么特别的客人？” 掌柜的拨弄算盘的手一顿，“哪有什么特别的？都跟往常一样啊！” “或许是我看错了，多谢掌柜的！” 兰惜不知道她差点被王嫣然逮了个正着，此刻她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她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一切安好，就是皇后那边派人来了一下，听香梨说兰惜还在睡觉也没有非要叫醒兰惜，只是让香梨转告过段时间的春蚕礼好好准备一下。 “春蚕礼？” 石榴点头。 “奴婢已经问过了，等新的妃嫔进宫没多久就是春蚕礼了，您是贵妃，到时候肯定是要出面的。” 所谓春蚕礼是大越的说法，跟华国历史上的亲蚕礼差不多，就是皇后带领一众妃嫔祭拜嫘祖，并且亲自采桑喂蚕，以鼓励女性勤劳纺织。 大越还多了一道程序就是剪蚕丝。 一般就是皇后执金剪，贵妃执银剪，其他一众人执铜剪，将吐出的蚕丝剪断。 了解过后兰惜悟了，就是春蚕礼她得跟着皇后娘娘走完全程，皇后所说的准备应该就是在说那天不能跑。 平时她经常起不来就不去请安，皇后娘娘包容她，从未说什么，看来这个春蚕礼是比较重要的，不然皇后不会特意来提醒。 不过...... “这不是还早吗？不急，那天我准时到就好了。” 这次出宫就没买什么东西了，吃食不好带进来，首饰之前也买过了，况且大家都不知道她出宫呢，她要是送东西，肯定淑妃又要发飙埋怨兰惜瞒着她出宫了。 今日皇帝派人来说歇在自己寝殿了，没进后宫。 兰惜自己躺在床上嘟囔，可别又半夜来了。 到底一样的事情也不会做两次，兰惜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又是早不早晚不晚的。 早膳刚用了几口皇帝那边来人了。 大概于多鱼在伺候皇帝，来的是李玉。 “给贵妃娘娘请安！” 兰惜放下筷子，“起来吧，陛下什么吩咐？” 李玉笑着道：“陛下让奴才接贵妃娘娘去太极宫。” 太极宫是赵政和的寝殿，也是他处理政务的地方，不是朝会的时候见大臣也是在太极宫的书房见的，兰惜并不喜欢去。 除了之前去要金牌，兰惜都没有去过。 如今皇帝召唤能怎么办呢？兰惜只能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玉赔笑道：“没见有什么异常，大概是陛下想娘娘了。” 去到太极宫的时候赵政和正在批奏折，兰惜正要请安就被拦了，“爱妃过来！” 兰惜走上去，被赵政和拉着坐到他膝盖上。 腰间被他的大手紧紧环抱着，兰惜有点不自在，“陛下这是做什么？” 赵政和深深呼一口气，“没事，就是想爱妃了。” 兰惜一下子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她早膳都没吃几口就被召见，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结果来一句没事？ 兰惜觉得赵政和这几天很反常，就像前晚他明明说去皇后宫里，最后又跑来她宫里一样。 “嫔妾日日在宫里，陛下随时能见着还做这副矫情样子，那我父亲一年难得见我两次，岂不是要哭晕在茅厕？” 一句话给赵政和整笑了。 “哪有人会哭晕在茅厕的？” 兰惜：“夸张，夸张的说法你懂不懂？” 赵政和头埋在她的脖颈上闷笑，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脖颈里，湿湿的痒痒的。 兰惜不自在地扭着脖子，“我饿了。” 赵政和立刻抬起头，“没用早膳？” “我这刚起来正在用早膳呢，你突然让人传召，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撂下筷子就来了。” 赵政和愧疚道：“是朕的错。” 随即朝着外间叫于多鱼，“去拿点早膳。” 于多鱼一直伺候赵政和，自然知道他是吃了的，如此的话就只能是贵妃娘娘没吃了。 他赶紧应一声，去吩咐李玉拿早膳，“你去的时候贵妃娘娘在做什么？” 李玉心里“咯噔”了一下，“贵妃娘在用早膳，听到陛下召见就撂下筷子了。” 于多鱼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你个傻子，不知道让贵妃娘娘用完早膳再来？” 李玉赶紧认错，“是我错了。” “行了，下次机灵点，赶紧去传膳吧。” 皇帝的宫殿自然也有小厨房，随时都准备着可以吃的东西的，没多久就端了鸡丝面、海鲜粥、包子、油条这些上来了。 兰惜端了鸡丝面在吃，赵政和也不让她去别的地方，就让她在暖炕上的小桌几上吃，他批奏折，时不时就抬起眼睛看兰惜几眼。 兰惜当没看见，半碗鸡丝面下肚就饱了。 第122章 消磨时光 兰惜也是宅得住的，就这么陪着赵政和。 用完早膳就要了纸笔画画，可惜她琴棋书画都只是略通，只有字写得还不错，画就只会一些q版画。 赵政和埋头批奏折，她用狼毫笔画了无数团墨团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自己爬起来用狼嚎笔柱往炭盆里扒拉，惹得正在燃烧的炭噼里啪啦的响。 赵政和抬起头来，看她调皮的样子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叮嘱：“别烫到手。” 就兰惜那娇嫩的肌肤，烫一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兰惜悻悻地收回狼毫笔。 上头的挂绳被烧没了，笔身是碧玉做的，没烧坏，不过也黑了一点。 兰惜心虚地回到暖炕上，用自己的手绢沾了茶水擦拭，灰擦干净了，只是有一点点黑色擦不干净。 应该没事吧？赵政和应该不会这么小气，一支笔而已。 实在不行赔他两根就是了。 这么一想兰惜又不心虚了，下了榻走到赵政和面前，将他磨好的墨端走，把自己的墨给他。 在赵政和看来的时候兰惜灿烂一笑，“我觉得陛下磨的墨肯定更好用，借来用用。” 赵政和挑眉，点头。 兰惜端着墨回到炕上，这会安静下来认真画了一会儿。 只是她眉头紧锁，似乎不太满意。 赵政和也不出声，就看她表情变来变去的，很是生动有趣。 兰惜看着自己画的画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看了看笔，呢喃道：“肯定是笔有问题。” 说着高声唤石榴和香梨。 “去给我找根烧过的炭条。” 赵政和耳朵竖起听，人却没出声。 石榴和香梨一听就明白了，大概自家主子又要像在家中的时候一样用炭条作画了。 也不知道主子哪来的那么多想法。 以前太傅让作画小姐画的丑就怪笔，然后让她们找炭条来画，还别说，确实比她用毛笔画的好。 两人知道怎么处理炭条，很快就送来了削细的炭条，顶端还贴心的用了布包裹着，免得兰惜一手黑。 这回兰惜很快就画好了。 拿起来和赵政和对比了一下，满意地点头。 一直待到用了午膳，两人睡午觉起来，赵政和继续批奏折，兰惜看着真的是心累不已，这皇帝真是不好当。 她撑着脑袋发呆。 赵政和出声道：“要是觉得无趣，随便做点什么都行，只要陪着朕就好了。” 兰惜：“陛下你不会是晚上做噩梦了吧？” 这是在说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怕噩梦？ 赵政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是面色比较僵硬。 兰惜赶紧反口，“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赵政和：“没有做噩梦，就是太忙了没空去看你，想你了让你多陪我一下。” 说话就说话，还垂着眼睑带着几分落寞，可怜巴巴的像是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兰惜心塞。 赵政和继续道：“平时都是朕去看爱妃，也不见爱妃主动来看朕，如今朕忙起来没空去看爱妃，让爱妃陪陪都不可以吗？” 兰惜脸像是吃屎一样，“可以，我没说不可以。” 接下来兰惜只好躺在暖炕上随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她以为只是一天，所以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松了口气，好歹是过去了。 谁知道第二日同样的时间又传召她了，只不过这次李玉让她先吃完早膳。 还怪贴心的。 去的时候昨日画的画已经不在了，赵政和见到她还笑着道： “爱妃画的画充满了稚趣，不如今日再给朕画一幅？” 她画的是q版的正在批奏折的皇帝，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体，正在弯腰哼哧哼哧地挥动毛笔，嘴抿成一条线，眼睛里都是烦躁，手挥舞出了残影。 忘记收了，竟然被看到了，真尴尬。 兰惜摇头拒绝，“累了。” 赵政和：“那爱妃今日打算用什么消磨时间？” 兰惜：“什么都可以吗？” 赵政和点头，“只要爱妃乖乖陪着朕，自然都可以。” “好，我知道了，我肯定会陪着陛下的。”兰惜笑得甜甜的，就是那笑带着几分坏坏的感觉。 赵政和感觉自己背脊发凉，以为自己穿得少了，还让人加了一件衣服。 这边，兰惜叫了石榴和香梨耳语吩咐。 两人听完瑟瑟发抖，“娘娘，这、这不太好吧？” 兰惜：“有什么不好的？陛下说了随便我怎么打发时间，只要陪着他就好。” 石榴：“可是......” 兰惜：“没有可是，陛下现在很孤单，需要人陪伴。” 香梨：“但是陛下是......”想要你陪。 兰惜：“没有但是，两个人太冷清了，人多了陛下就不害怕了。” 两人愣愣地看着兰惜，兰惜肯定的点头。 石榴还是不死心，“真的非要这样吗？” 兰惜：“我都是为了陛下。” 两人看她一脸坚定，只能转身出去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这种事皇后娘娘肯定是不会掺和进来的，兰惜让两人去叫了淑妃、江嫔、贤妃。 良妃忙着写话本没空呢。 淑妃激将法一用，妥妥的，江嫔美食一诱惑就来了，贤妃最近很迷打麻将，因为她很会计算，打麻将老是赢，大家都不爱跟她打，如今有机会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趁着几人没来，兰惜让人在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四方桌，摆了凳子。 很快三人就来了，石榴手中提着一个木雕盒子。 三人给皇帝请安。 赵政和一脸懵，“怎么都来了？” 兰惜率先道：“陛下不是说随便我怎样消磨时光吗？” 赵政和：“可是朕......” “难不成陛下说话不算话？” 赵政和：“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兰惜：“那就好！” 她拍着胸口，“陛下只管批奏折，嫔妾保证不会出书房一步。” 随即在赵政和震惊地眼神中接过石榴提着的木箱子打开往桌子上一倒，“哗啦啦”的清脆的玉石碰撞的声音响遍书房。 兰惜招呼三人：“别愣着了，坐吧坐吧！” 三人坐下，兰惜朝外叫于多鱼：“本宫让准备的点心可以端上来了。” 开玩笑，她可是承诺了江嫔让她尝尝陛下宫里大厨做的龙须酥才将她诱惑来的。 第123章 昏君 太极宫里，赵政和拿着一本奏折，却什么也没看进去，耳边都是叮叮咚咚玉石碰撞的清脆声。 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碰”“一万”“胡了”这些喊声。 又一次赢了，贤妃眉头都飞舞起来了，“给钱给钱，都给钱！” 淑妃不情不愿给了几颗银瓜子，“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贤妃但笑不语。 这哪里只是运气的问题？她对数字敏感，记性又不错，出了什么牌大概能记个七七八八，加上淑妃和江嫔单纯，情绪容易外露，一下就被他看出来了。 “来来来，继续继续！”兰惜倒是不怎么在乎输赢，继续招呼道。 赵政和额角青筋不断鼓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断暗示自己沉下心来，慢慢地奏折也就看进去了。 于多鱼在旁边伺候笔墨，看得是瞠目结舌。 都这样了也不见陛下说贵妃两句，这真是够能忍的。 也是贵妃太受宠爱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之前把首饰楼送的赠品墨玉簪送给陛下，最后陛下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倍感内疚让他又送了好东西过去。 后来陛下的生辰宴送的礼物，不能说不用心，但是技艺确实是很粗糙的。 偏生陛下就吃这一套，觉得贵妃为了他的生辰特意去学泥雕。 如今都敢在太极宫打麻将了。 兰惜一直在关注赵政和的情绪，原本以为他会受不了，谁知道这个人不愧是皇帝，竟然从一开始的暴躁慢慢平静了。 兰惜也不管，就和贤妃几人打了一下午的麻将。 晚点的时候大家才散了各自回宫。 赵政和站起来，“贵妃无聊，明日你们再来陪着打打麻将。” 麻将这东西他之前也见过她们打，他是不懂乐趣在哪里，不过要是打麻将能让兰惜乖乖待在他身边，那也不是不行。 “啊？”江嫔傻了，下意识出声。 赵政和：“啊什么啊？不想来？” “不是不是！”江嫔赶紧摇头，陛下宫里的龙须酥确实好吃，听说陛下宫里的松子百合酥也比御膳房做的好吃。 江嫔自己只会一点现代的蛋糕点心奶茶之类的，这种复杂的宫廷糕点她是不会做的。 “那明天可不可以吃松子百合酥？” 跟贵妃待久了，没那么怕陛下了，还敢提要求了。 赵政和也很惊讶，他记得江嫔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怎么今天变了？ 不过还是答应了。 “让人给你做。” 贤妃和淑妃自然都说好。 大家都走了，兰惜也想走，被赵政和拦住了，“贵妃今日歇在这里。” “唉，不是，陛下，我都陪您一天了，我想回寝殿。” 赵政和：“朕的寝殿也是你的寝殿。” 那哪里会一样？本来他就不干净，那么多女人，这兰惜也改变不了，时也命也，捏着鼻子认了，不然也不能把皇帝杀了。 但是她的寝殿只住她一个人，那个床也只睡她一人。 进宫时她就让人换了新床。 皇帝的龙榻不一样，每次他懒得进后宫，召人来的时候都睡这里，兰惜受不了。 她就是这么矫情的人。 “我认床，我睡不了，陛下非要让我在这里睡的话，我就坐一晚上。” “好好好，胆子肥了，敢这么跟朕说话？”赵政和毫不客气的上手捏兰惜的脸颊，但是没用力。 兰惜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许久他败下阵来，“行行行，好好好，朕跟你回景泰宫睡行了吧？” 兰惜一秒变脸，“这可是陛下您自己说的！” 两人坐着龙辇往景泰宫去，赵政和恶狠狠地放话，“下次再这样朕让人把你的床搬到太极宫。” 可惜一点也没有威胁到兰惜，“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 一连几日兰惜和贤妃几人都在皇帝的太极宫打麻将。 太极宫里的麻将声已经成为常态了。 幸好赵政和还算理智，后面自己挪到侧殿批奏折，兰惜她们的麻将桌也跟着挪到侧殿，不然赵政和在书房见大臣的时候，大臣看到几位娘娘在打麻将那就不好了。 连皇后都听说这件事了，在淑妃几人请安完准备往太极宫赶的时候被皇后叫住了。 “又是去太极宫打麻将？” 贤妃几人点点头。 皇后眉心紧锁，“最近陛下总是派人将贵妃叫到太极宫，还叫你们作陪，这是为何？” 贤妃几人摇头。 淑妃道：“表哥是皇帝，他想做什么谁管的着？” 江嫔也道：“反正我们去就是天天坐着打麻将，说实话，嫔妾屁股都坐疼死了，但是每日陛下都说第二天再去，嫔妾也不敢说不去啊！” 她是真的心累了，那龙须酥、松子百合酥再好吃也不能日日吃啊。 本来点心就上火，又干，她如今如厕都不顺畅了。 贤妃想了想道：“陛下倒是也没有说一定要我们打麻将，就是让我们陪着贵妃消磨时间，主要是贵妃要在陛下的视线内，陛下又要批奏折，我们也不能出去，除了打麻将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皇后面带薄怒：“陛下怎如此荒唐？要是被朝臣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行，本宫去太极宫见陛下！”说完皇后就起身。 “皇后娘娘，不可——”良妃一边咳嗽一边拦她。这几日熬夜写话本，身体受不住又开始咳嗽了，不过好在太医说不严重，养养就好了。 “劝诫陛下是本宫的职责所在。” 良妃拉着她的手，“娘娘，您如此恐怕会触怒陛下，对您和姐妹们都不利，到时候陛下一问，是贤妃姐姐她们说出来的，您让她们怎么跟陛下交待？” 皇后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坐回凳子。 “是，本宫如何没事，不能连累了姐妹们，让本宫想想，该如何是好。” 皇后揉着额角，很是头疼。 明明之前陛下也没有昏君的迹象，怎么突然这么荒唐了？ 良妃道：“好久没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不如我和娘娘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贤妃姐姐你们不是要去太极宫吗，赶紧去，晚了就不好了。” “给太后娘娘请安？”皇后不确定道。 第124章 桑拿 寿安宫。 皇后和良妃站在门口等着太后召见，已经有宫人去通传了。 两人小声说话，良妃道：“往日太后娘娘在宫外，管不了太多，如今太后娘娘既然已经回宫，她的儿子她总是该管一管的。” 皇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太后不是个爱摆架子的，两人没等多久就被人领进去了。 “儿媳给母后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 两人同时行礼。 “坐吧，怎么只有你们？”太后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要请安也会一起来的，怎么会来两个，剩下几个都不见人影？ 皇后坐在下首第一位，良妃坐在她对面。 “原本是大家说好久没来给母后请安了，所以商量一起来的，贤妃她们说陛下让她们今日去陪陪贵妃，所以也就只有我俩空了。” “皇帝？” 皇后笑着点头：“正是陛下！” 太后不解，“皇帝什么时候还关心这些了？” 每天那么多大事不够忙的？竟然还关心上有没有人陪贵妃？ “这......儿臣却是不知道。” 良妃咳嗽了一声，道：“嫔妾倒是听说这几日陛下和贵妃形影不离的，批奏折的时候也要让贵妃在太极宫待着，贵妃一人自然也是无聊，所以得了陛下允许就叫了贤妃几个去打麻将。” 太后绷着脸，“在太极宫？” 良妃和皇后对视一眼，点头。 太极宫里，兰惜看着摆好的麻将，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原本她想着天天弄点吵闹的声音，赵政和要看奏折，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谁知道这个人不愧是皇帝，定力和耐力不是一般的好，一开始还会表现出烦躁，如今竟然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还让他找到节奏感了。 就比如现在，她们打出一块麻将，啪的一声，赵政和奏折也啪一声合上了。 一连几日都困在这里打麻将，她也是会腻的，她自己又不是一个赌鬼，怎么可能不腻？ 如今连打麻将都没精神了。 越打越烦躁，兰惜都想和赵政和吵一架了。 正在这时候，李玉进来了，道远远瞧着太后娘娘的銮驾来了。 “母后？”赵政和放下奏折，“快请——” 他亲自出去迎，兰惜几人也跟着出去，恰好和太后撞上。 “恭请母后金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哀家没事，就是想皇帝了。” 太后笑得很和善，赵政和将人迎进去。 一进去看到的就是外间摆着的一张四方桌，四面地上摆着太师椅，上面小方块的玉石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也有胡乱翻在中间的，能看到上面雕刻的字。 里间就是皇帝的御案，摆着奏折和其他东西。 太后将视线收回来，放在桌子上，“都在做些什么呢？” 兰惜道：“实在无聊，所以和姐妹们打两把麻将。” 所谓麻将，太后已经从皇后和良妃那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无聊怎么不回自己宫殿，皇帝是要批奏折的，你们在这里不打扰他？”太后故意皱眉： “耽误了朝政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太后并没有故意加大音量，听着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似乎只是提醒。太后背对着皇帝，面对着兰惜，冲着兰惜眨眼睛。 兰惜也跟着眨眨眼睛，随即麻溜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恕罪，是嫔妾的错，是嫔妾叫姐妹们来打麻将的。” 贤妃几人也跟着跪下去，“是嫔妾等贪玩，搅扰了陛下，请太后娘娘恕罪。” 主子跪了，宫人也跟着跪，眨眼间呼啦啦跪了大片人。 赵政和看着兰惜跪在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道：“母后别恼，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让贵妃陪着儿子的，也是儿子怕贵妃无聊将贤妃她们叫来的。” 太后定定地看着他，赵政和也不闪躲，就那么看着她，反而把太后看心虚了。 别人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要贵妃整日陪着，她自己一听却什么都明白了。 肯定是她说要带贵妃出宫的事吓到皇帝了，虽然皇帝没同意，但是到时候她悄悄将人带走了，皇帝还能杀了她这个母后不成？ 当然，她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不然她就要对贵妃失信了。 说来说去都怪当初口太快，承诺一下子就给出去了，搞得如今进退两难。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哀家和皇帝说会儿话。” 其他人还用目光询问皇帝的意见，只有兰惜麻溜接话： “嫔妾告退——” 她是第一个退出去的，赵政和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太后还是没说出来。 贤妃几人也跟在后面出来。 “真舒服！”出了太极宫兰惜感觉浑身都通畅了。 这几日她都是晚上才跟赵政和回景泰宫休息，白天都是在太极宫打麻将，坐久了腰酸背痛。 “回去给我按按，我这老腰，不行了不行了。” 不行的不止兰惜，贤妃也道：“回去让人给我也按按，这年纪大了就是要服老，连着坐几日我如今浑身都不舒服。” 淑妃就喜欢你做的我也要做，也跟着说要按肩。 江嫔眼睛放光，“嫔妾有一个想法……” 半个时辰后。 江嫔的轩宇殿里，虽然比不上其他的宫殿大，但是布置一个能躺四人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四张软榻并排放着，兰惜、贤妃、淑妃、江嫔，四人各自穿着肚兜躺在软榻上，露出裸露的背部。 负责按摩的宫女正往她们背上涂精油。 贤妃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样真的好吗？” 淑妃倒是很能接受，“大家都是女的，怕什么？” 她这么一说贤妃也慢慢放松了身体。 江嫔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我告诉你们，如今这样先用热气打开肌肤的毛孔，再让人用精油推背，不仅舒服，对皮肤也好！” 她这话说的贤妃和淑妃一脸懵，两人都不太听得懂，什么叫毛孔？ 只有兰惜一边享受一边感慨，她来大越二十年了，怎么就没想到推拿按摩蒸桑拿这回事呢？ 第125章 新人入宫 事实证明推拿按摩后是真的舒服，很快几人都睡着了，幸好之前交代了宫人，两刻钟就停了烧热水。 江嫔这个桑拿房是靠人工的，让人在房里周围多烧几锅水，很快屋里就雾气缭绕了。 宫人看着时间，轻手轻脚地停止烧热水，轻轻给她们盖上毯子。 大约是按摩过，身上舒服了，殿内也暖和，这一觉几人睡得很久，醒来的时候殿内都暗了。 个个神清气爽，很轻快。 良妃感受是最深的，“往日感觉身子沉重得像是在我背上绑了一块石头，现在是从未感受过的轻快，下次再来试试。” 良妃的话让兰惜眼神闪着光。 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贤妃和良妃告辞离开，兰惜没有急着走，等两人不见了她才询问江嫔：“你觉得要是在京都开一家你这种店……” “那赚的钱够我吃一辈子龙须酥了！”江嫔眼睛亮晶晶的。 兰惜干脆和她商议起了具体的细节，不大一会儿一份简略的京都美容桑拿计划书就出世了。 “等我回去完善一下这个计划书，然后给我四哥，让他选铺子开门，你的想法，你占六成，我拿四成，再各自拿半成给我四哥当跑腿费？” 江嫔疯狂摇头：“我不要，是你做的计划书，实在你要给就反过来我四你六。”江嫔坚定道。 她就想到了自己享受一下，压根没想过要赖店铺，兰惜做的计划书，后续也是兰惜四哥在管，她啥也没做，就白拿了三成半，已经很好了，再说了，现在根本就不缺钱，都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兰惜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直接按照江嫔的话应下了。 本身大家都不缺钱，就是好玩而已，没必要推来推去。 从江嫔宫里回到景泰宫，顾不得用膳，兰惜秀女扎进了书房，直到天彻底暗下来她的计划书才搞得七七八八。 “明日送出宫去给我四哥。”兰惜将东西递给石榴。 出宫的信件都是要检查的，不过无所谓，里面也没写什么大不敬的，只要不是这些内容，都不会管的。 石榴看着一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被兰惜塞进信封塞得满满的，瞬间头皮发麻。 “主子你这是写了多少？四公子看到后估计都要哭了。” 这里面肯定都是要让四公子干活的。 “他会哭？他只会掉鳄鱼的眼泪。”每次被打就装模作样流几滴泪水让人心疼他。 “鳄鱼是什么鱼？”香梨在做给兰惜的手帕，已经差不多了，正在收尾。 “鳄鱼就是……”兰惜一本正经道：“很凶残的生物，一口能把你人都吃进去。 “嘶——””香梨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么凶残的生物？” 兰惜哼笑点头，“下次你不听话就把你喂鳄鱼。” “主子——”香梨无奈，“您当我三岁小孩？” 和石榴、香梨胡聊了几句，很快晚膳就端上来了，吃完晚膳兰惜就洗漱睡觉了。 别看她睡了一个下午，现在依然是很快就睡着了。 今日皇帝没有进后宫，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说的，第二日也没有让兰惜再去陪他，兰惜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很开心，赵政和还是很听太后的话的，这样的话似乎她离出宫又近了一步。 兰惜一整天都是好心情。 摸鱼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没几日就到了新封的秀女进宫的时间了。 都是低位妃嫔，也就是从小门进的，只有娶皇后才会大开正门。 这一日天气正好，积雪陆陆续续也化完了，前两日化雪的时候到处都滴水，兰惜也没有出来走动。 今日看着太阳好才出来随便逛逛。 一逛就看到了王嫣然。 进宫也是分时辰的，位份大的先进宫。其实也就一天早晚的事情，兰惜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分的，王嫣然却很得意。 她可是先进宫的，跟大家不一样，和她一样位份的路婕妤已经被她忽略了。 兰惜远远从御花园里看到嬷嬷迎接她去她住的宫殿，老远都能看到王嫣然的趾高气昂了。 不是看表情，看的是她挺得直直的背和抬着四十五度的下巴，看人都是睥睨的样子。 王嫣然也看到了兰惜，眼里都是得意，贵妃又如何，不也拦不住她进宫吗？既然她进宫了，那以后贵妃的宠爱怕是要少一点了。 兰惜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让她加油努力，要是成功让赵政和厌烦她，她说不定还能自请出宫修行，出了宫修不修行她说了算。 到时候说不得兰惜还要好好挑一份礼物送给她。 那边，负责带路的嬷嬷询问王嫣然：“贵妃娘娘在，王婕妤要不要过去请安？” 王嫣然表情一僵，上次请安的记忆着实不美好。 “不用了吧，嬷嬷，听说贵妃喜静，如今冒然过去请安恐打扰贵妃娘娘的雅兴，娘娘若是想见我，自然会通传。” 嬷嬷也没有说什么，反正明天都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都能见到。 兰惜站在亭子里，湖里是枯荷残枝，想想她进宫的时候荷花开得正好，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是快的。 湖里有锦鲤，兰惜捏着鱼食撒进去，很快一群鱼就围过来了，密密麻麻的，什么颜色的都有。 “总是一点好处就被诱惑了，也不看背后的黑暗。” 兰惜喃喃自语。 石榴和香梨都没有听清。 兰惜看着挤来挤去的锦鲤，心里叹一口气。 不过是些荣华富贵，明明家里就够富贵了，非要追求天下之最，非要进宫，到时候处处看别人脸色，一个不小心命没了还牵连家人。 嬷嬷领着王嫣然去她的宫殿，看着牌匾上规规矩矩的“永安殿”几个字，王嫣然心里舒坦了，总算是进宫了。 没进宫之前她还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贵妃后悔从中作梗呢。 如今这么大的宫殿还不是她住进来了？现在住进的是永安殿，以后未必不能住进陛下的心里。 想着王嫣然唇角勾起。 进了永安殿王嫣然直奔正殿，被嬷嬷拦住了。 第126章 同住一个屋檐下 “王婕妤，您的住处不在这里。” 负责领路的嬷嬷轻声提醒。 王嫣然一愣，看着正殿，“那我……” 嬷嬷指着东殿，“您住东侧殿。” 王嫣然眉头微皱，“嬷嬷，我既然住永安殿，为何不能住主殿？” “王婕妤您乃婕妤，一宫主位至少得是嫔位才能住，这是宫规，您之前也有学过的。”嬷嬷动作恭敬，语气却带着严肃。 王嫣然一愣，才想起之前秀女的时候教导宫规有说过的，可是她竟然给忘记了，她想着的都是她是堂堂户部尚书之女，理应住主殿。 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真的不同以往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要遵守宫里的规矩。 王嫣然咬着唇，往东侧殿去。 嬷嬷只是负责带路的，并不是王嫣然的管事嬷嬷，将人带到后她就退了。 王嫣然深吸一口气，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她身边也没有带着自己的婢女，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确实是有点害怕的，但是也不得不撑着。 幸好没多久就有管事嬷嬷来了。 “奴婢周彩见过王婕妤。” 王嫣然明白这就是自己的管事嬷嬷了。 在周嬷嬷的介绍下，王嫣然才知道她的内侍总管叫蔡满，要等她召见才能过来。 让周嬷嬷将伺候她东侧殿的人都叫过来，王嫣然开始训话。 “我这个人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好好伺候的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要是有歪心思，发现打死了事。” 一群人恭敬应是，不敢再说别的。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终于让王嫣然舒坦了，心里不能住主殿的郁气一扫而空。 她看着主殿，目光深幽…… 凭借她的家世，早晚有一日这主殿她会住进去。 不过是九嫔而已，如今的江嫔娘娘也只是九嫔里的昭媛，凭借她的家世，很快她就能到九嫔之首的昭仪。 指挥人将自己的东西归置好，王嫣然刚坐下就听到嘈杂的声音，她坐在大窗户下的暖炕上，扭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只见有宫女进进出出，很快就迎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那是…… “路婷婷？”王嫣然惊呼一声，猛地站起来。 她和路婷婷同为京都贵女，很多宴会上她们都会碰到，两人家世差不多，所以经常有人拿她和路婷婷比较。 因此她看不惯路婷婷，路婷婷也对她不屑一顾，这次两人同时进宫，同为婕妤，本来她心里就不满了，如今路婷婷竟然也来了永安殿？ 路婷婷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扭头一看，是王嫣然。 她柳叶眉微微挑起，“王嫣然，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王嫣然反问。 路婷婷笑道：“我住这里，自然来这里。” “你也住这里？”王嫣然下意识道：“这里是我住的，你不能住。” 路婷婷却是捕捉到她说的那个也字。 看了看，王嫣然住的是东侧殿，她自然就是西侧殿了。 “我不能住？这话你跟皇后娘娘说去。”路婷婷丢下一句话，不理她，往西侧殿去。 王嫣然扯着帕子，一股火。 “为什么路婷婷也在这里？” 周嬷嬷解释道：“皇后娘娘安排婕妤您住东侧殿，路婕妤住西侧殿，您二人出身差不多，在京都宴会上多有往来，将您二人安排在一起，不会无趣不习惯。” 王嫣然勉强扯出一抹笑，“如此改日我要多谢谢皇后娘娘。” 她心里很不高兴，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周嬷嬷是宫里的人，虽然如今伺候自己，但是王嫣然可不敢保证周嬷嬷对自己忠心，自然不敢情绪外露。 要是周嬷嬷是别人的人，自己若在她面前表现出对路婷婷住在西侧殿不满，传出来她就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王嫣然心里牙都咬碎了。 没想到这个宫殿竟然是住她和路婷婷，她还以为就她一个人。 想想经过景泰宫时的恢宏，那么大一个宫殿就住了兰惜一个主子，如今这小小的永安殿竟然住了她和路婷婷，挤死了。 王嫣然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看来还是得往上爬才行。 兰惜在御花园里，瞧着嬷嬷领着一个又一个秀女经过。 每个人都想给她请安，兰惜干脆溜了。 反正如今花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回到自己宫殿，没一会儿石榴道：“娘娘您猜王婕妤住在哪里？” 兰惜：“猜不到。” 宫里那么多宫殿，她怎么猜？ 石榴嘿嘿笑道：“在永安殿的东侧殿。” “东侧殿？”兰惜惊讶道。 石榴点头，“就是东侧殿。” 兰惜惊讶后又觉得正常，“她只是一个婕妤，自然不能当一宫主位，等她后面承宠后陛下满意，升一下就可以住正殿了。” 石榴笑嘻嘻摇头，“这西侧殿还住着人呢。” “永安殿西侧殿？住谁了？” “住了路婕妤。” 兰惜：“……” 石榴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道：“奴婢刚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这宫里空的宫殿那么多，何必要让她们挤在一起呢？” 兰惜：“皇后娘娘安排自然有她安排的道理。” 石榴：“那您猜猜其他几人住哪里？” 兰惜白了她一眼，“可拉倒吧，还给我卖关子？” 石榴笑嘻嘻道：“孙美人和张才人分别住永康殿东殿和西殿。 周才人和许宝林住清远殿东西殿，钱御女和车御女住宁远殿东西殿。” 说完石榴自己倒是疑惑上了，“这宫里都是这样住的吗？不应该是有一个位份大的带着一个位份小的住吗？” 石榴是真的疑惑，这样的安排很容易有矛盾，毕竟大家位份差不多，没有谁必须忍着，可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哪里会没有矛盾？ 兰惜也不知道皇后为何这么安排，不过也就听个热闹，皇后不是个糊涂的，她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而且肯定也是经过皇帝允许的。 说不定还是赵政和这厮让这么安排的。 新人入宫第一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皇帝的太极宫，老人想知道陛下今晚去谁的宫殿，新人也是期待着自己被挑中。 第127章 身份高贵 兰惜倒是不关注这个，反正皇帝迟早得一个个宠幸，一个都落不下的。 她依旧是很快就睡了，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石榴和香梨伺候她穿衣洗漱，石榴道： “昨日陛下哪里都没去。” 兰惜惊讶地看她，“没去？” 香梨：“没去，陛下歇息在自己寝宫了。” 兰惜也就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就用早膳了，赵政和自然有他的考虑，再或者难不成还不允许他昨天没有兴致？ 今日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新的妃嫔入宫要拜见皇后娘娘，兰惜也不好缺席。 自从入冬了皇后娘娘体贴，就不怎么让她们请安了，只有大家想皇后娘娘了会去景仁宫坐一下，如今新的妃嫔入宫估计又要恢复请安了。 不过按照皇后娘娘的性格，大概也就是三天请一次。 兰惜吃饭一贯是慢的，起得又有点晚，所以去的时候有点晚，但是也没有到时间，只是大家都比她早就是了。 皇后娘娘还没有出来，贤妃她们都坐在了自己位置上，左手第一个位置空着，刚入宫的八人站在中间，见兰惜来赶紧给她请安，然后让出一条路来。 领头的就是王婕妤和路婕妤。 王婕妤就是王嫣然，兰惜早就见过了，路婕妤兰惜也就是选秀的时候看了一眼，早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了。 如今看来这个路婕妤还是一个美人。 瓜子脸、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偏生眼神很坚定，外表瞧着白莲花，性格似乎有点强势。 “起来吧！”兰惜淡淡一声，叫她们起来，转头看到的就是淑妃兴奋的表情。 原本兰惜的对面是贤妃，旁边是良妃的，之前淑妃非要和她一起坐，所以就和良妃换了位置。 也不知道这大早上的兴奋个什么劲。 昨天赵政和不是在自己寝殿睡的吗？也没有去她的寝殿吧？ 兰惜没和她说话，淑妃倒是自己凑过去了，“杳杳，表哥昨天谁的宫里都没去，你知道吗？” 兰惜：“......”她虽然不喜欢争赵政和，但是也不代表她要当一个睁眼瞎，也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否则哪天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淑妃：“看来这新入宫的人里没有让表哥特别喜欢的，也不用担心谁抢了表哥的宠爱了，嘿嘿嘿！” 她笑的样子傻乎乎的，像是一只小傻狗，兰惜真想揉一把她的脑袋，可惜今日人多，不好对她动手动脚。 兰惜有时候觉得周家能养出她这个性子，估计当初也没想着送她入宫，要不是她自己看上了皇帝，死活要入宫，现在应该是在家族的庇佑下择一大户人家当主母。 凭借她的家世，估计个个都是捧着她的。 淑妃感觉自己说的小声，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见，毕竟现在只有她在说话。 贤妃无奈地看她一眼，觉得这种话不应该在这个场合说，良妃则是眉眼弯弯的，她从前只觉得淑妃娇蛮，没发现她原来就是个直性子。 江嫔这时满脑子里想的是开美容院桑拿室的事情。 她好想去铺子里躺着，累了就推拿一下，没事就保养小脸，饿了就派人去寻食记拿点点心，再配一杯奶茶，那就完美了。 底下的王嫣然掐着掌心，刺痛提醒她说话的淑妃，是太后的侄女，陛下的表妹，是她惹不起的人。 但是心里怎么想怎么不痛快，她原本以为第一晚陛下应该来她屋子的，承宠后应该会给她升个位份，就进入到九嫔里面的充媛，到时候永安殿就是她说了算。 想想昨晚大晚上，路婷婷这个贱人，一个女子拎着一把长缨枪噼里啪啦的，吵得人睡不着，自己不过说了两句，她就用枪指着自己的脖子，真的气死了。 等她升了位份，入住永安殿正殿，天天让路婷婷去给她端茶递水。 路婷婷听到淑妃的话倒是直接开口了，“陛下的心上人一直都是贵妃娘娘，别人何曾能入陛下的眼？” 一句话给淑妃脸弄僵硬了，随即瞪了兰惜一眼扭过头不说话了。 殿内一下子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原本只是安静，如今是压抑。 位份低的孙美人、张才人、周才人、许宝林、钱御女和车御女不敢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大气不敢出。 贤妃和良妃对视一眼，笑了，原本以为最为蹦跶的会是王婕妤，没想到这个路婕妤才是第一个挑事的。 开口第一句话就给兰惜拉仇恨。 江嫔刚想说话，兰惜先她开口了，“你的意思是陛下昏庸无道，宠妾灭妻，不敬重皇后娘娘，只一味的宠本宫？” 路婕妤脸一下子变了，“嫔妾何曾说过这话？” “没说过？”兰惜轻笑，“你不是说陛下眼里只有本宫没有别人吗？” 路婕妤噎了一下，“嫔妾只是说陛下宠爱贵妃娘娘，没有别的意思。” “有本事你去叫陛下宠爱你，没本事就别玩明枪暗箭这一套。” “贵妃娘娘误会了，嫔妾没有别的意思，嫔妾就是说话直了一点，嫔妾祖父是兵部尚书，外祖父是定西将军，母亲也是武将世家出身，从小就不会高门大户的弯弯绕绕，希望贵妃娘娘别误会。” “呵呵，”兰惜笑里毫不掩饰的嘲笑，“自己蠢情商低就别把一切都推到武将那里，武将武艺高强，性格爽朗，不是粗鄙的蠢货，说话直和蠢不是一个概念，你别混淆一谈。” 江嫔神色莫名地看了兰惜一眼，情商低...... 路婷婷脸色难看至极，她没想到贵妃说话会这么难听。 王嫣然听着却觉得格外痛快，路婷婷这个贱人，每次宴会上嘲讽她之后就说自己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直，让她多多包容，每次搞得像是她无理取闹一样，现在终于踢到铁板了。 路婷婷勉强道：“贵妃娘娘身份高贵，说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话是说兰惜以权压她。 兰惜呵一声，“知道我身份高贵还敢跟我这么说话？回去给本宫抄二十遍宫规，明日送到景泰宫给本宫看。” 第128章 罚抄宫规三十遍 景仁宫里，明明还点着暖炉，路婷婷却感觉比十二月的冬天还要冷。 入宫第二天就被罚抄宫规，传出去她路家的脸还往哪里搁？ 路婷婷脸色大变，“贵妃娘娘，嫔妾不过有口无心，您虽然是贵妃，但是罚嫔妾也于宫规不符吧？” 兰惜之前演电视剧的时候也演过后宫高位妃嫔随便责打低位妃嫔的，但是大越不是这样。 大越后宫高位妃嫔是不能随便责罚低位妃嫔的，若是低位妃嫔犯错需要禀告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定下责罚。 也只有太后娘娘和皇帝皇后能责罚妃嫔。 兰惜：“你以下犯上就是符合宫规了？” “嫔妾没有，嫔妾只是心直口快。”路婷婷道。 “哦，我罚你是我深思熟虑的。”兰惜看着自己的指甲，下次不剪了，留长点涂点丹蔻，就涂大红色，免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当她软柿子捏。 不过凤仙花是七月份才开，如今才二月份，也不知道赵政和让人研制的涂指甲的研制好了没有。 “嫔妾不服。”路婷婷这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我管你服不服，反正我明日要看到摆在我书桌上的宫规，二十遍一遍都不能少。”兰惜道。 “您没有权利罚我。” “哦，那你去告状好了，去皇后娘娘那里，或者去陛下那里，就说本宫罚你抄宫规，于规矩不合，改成让我抄宫规。”兰惜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路婕妤面色难看至极。 皇后会为了她驳贵妃的面子？陛下宠贵妃是宫内外皆知的。 正在路婷婷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时候，皇后出来了。 众人齐齐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坐下，让她们起来都坐，“刚出来就听贵妃说什么宫规，这是怎么了？” 兰惜正要说话，路婕妤抢先她一步开口： “回禀皇后娘娘，嫔妾不过说了一句羡慕贵妃娘娘得陛下宠爱，贵妃娘娘就说嫔妾以下犯上，罚嫔妾抄二十遍宫规，让嫔妾明日交到景泰宫给她查看。” 听着她这掐头去尾的话，兰惜淡淡一笑。 路婕妤看了皇后收了笑容的脸，继续道：“嫔妾绝对没有以下犯上，况且即便嫔妾以下犯上，也应该禀告皇后娘娘您来处置。” 说完路婕妤期待地看着皇后。 听到了没有？陛下盛宠贵妃娘娘，我没有以下犯上，反而是贵妃越俎代庖。 贵妃盛宠，她就不信皇后真的不在乎，不过往日拿贵妃没有办法罢了，如今自己都把贵妃的把柄递到皇后面前了，她就不信皇后真的一点也不心动。 现在就是皇后打压贵妃最好的时候。 没看皇后脸都黑了吗？ 皇后脸确实黑了，抿了一口茶才开口：“本宫看你确实缺点规矩，贵妃罚得少了，罚你抄三十遍宫规，明日交到贵妃宫里。” 路婕妤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嫔妾何处犯了宫规？” “闭嘴——”垂碧大喝一声，“皇后娘娘怎么罚路婕妤您就怎么做。况且皇后娘娘问话，有贵妃在这里，皇后娘娘没有问您，轮得到您开口？” 垂碧话一出，路婕妤一下子哑然了。 是她着急了。 皇后娘娘问话，自然是贵妃这个位份最高的人来回话，除非皇后问到她头上。 感受到旁边王嫣然幸灾乐祸的表情，路婷婷按捺住心中的火气，恭敬应：“是嫔妾有错，嫔妾明日就抄写的宫规送到贵妃娘娘的宫里。” 皇后点头，“行了，以后都注意点，既然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好好伺候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的，为皇室开枝散叶。”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兰惜跟着众人行礼，目光对上皇后的眼睛，皇后眼里都是笑，兰惜调皮地冲着皇后眨一下眼睛。 等大家都起来，皇后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挨个询问过最近的情况，然后道： “近日事情多，陛下政务繁忙，一时顾及不到后宫你们也别多想，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陛下有空自然会去你们宫里。” 兰惜撇嘴，皇后就是不好当，皇帝随便做什么，皇后娘娘却要替他找补，安抚他的妃嫔的心。 皇后：“你们昨日刚进宫的八个可有什么地方不习惯？要是有不习惯的，缺什么东西的都跟本宫说，本宫让人给你们送去。” 八人齐齐摇头，“宫里很好，嫔妾等没什么缺的。” 就算缺什么也不会真的说出来，刚进宫就挑三拣四，饶是王嫣然也不会这样，最起码得等得了陛下宠幸后再调整。 兰惜知道皇后是真心问她们缺什么，可惜她们都不敢说。 皇后也不勉强，问过一嘴就是了，再随便聊几句就让散了。 新入宫的八人很快就出去了，兰惜和贤妃良妃淑妃江嫔五人却一动不动。 等人都出去了兰惜才笑嘻嘻道：“多谢皇后娘娘维护嫔妾！” 皇后笑道：“本宫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为难人的人，本宫在后面都听到了。” 她原本就要出来了，是听到路婕妤那句话才停下的，听了个全程。 “照我说你就该拿出一个宠妃该有的气势，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让她下次不敢再挑事！”淑妃道。 她现在也明白了那个路婕妤故意说兰惜盛宠是想让兰惜成为众矢之的。 兰惜：“我扇她你给我兜底？” 淑妃：“不怕，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挨罚。” 兰惜：“......”好志气，我还以为你要说有太后娘娘在谁都奈何不了你呢。 “不过表哥也不会罚你的，他对你那么好。”淑妃这句话又开始泛酸了。 兰惜好笑道：“要不要我现在追出去扇路婕妤一个大嘴巴子，给你试验一下陛下会不会罚我，满足满足你的好奇心？” 淑妃有点纠结，最后还是道：“不要了吧，万一表哥真的罚你......” 兰惜无语。 她就说说而已，感情这个女人还真存了这种心思？ 皇后也笑道：“淑妃你个促狭的，少撺掇杳杳做这些事情。” 第129章 秋后蚂蚱 景仁宫里，路婕妤她们离开后就一片和谐。 皇后说自己促狭，淑妃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应该扇那个路婕妤两巴掌，什么货色，一来就挑事。” 贤妃也道：“知道新人入宫会不安分，没想到第一天就开始挑事了。” 皇后笑容停了一下，看到几人眼神随即柔和起来，语气也很是平和： “那么想蹦跶就蹦跶好了。” 淑妃跺脚：“难道就任由她蹦跶？” 兰惜看她生气就鼓起来的脸颊，实在是手痒，反正身边都是熟人了，她也不装了，直接上手，轻轻捏了一把淑妃的脸，快速松手。 在淑妃看过来的时候，兰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她的话： “秋后蚂蚱能蹦跶多久？尽管让她蹦跶好了。” “什么意思？”江嫔疑惑地问。 这两个可真是小可爱，一个单纯就是想不到，一个聪明头脑都在吃上面了。 兰惜给两个小单纯解答：“皇后娘娘将位份差不多的安排在一个宫殿，你不觉得有深意吗？” 淑妃：“不是因为位份差不多的家世差不多，有话说吗？” “对呀对呀，皇后娘娘这不是在体贴她们吗？” 兰惜无奈地看看两人，再看看皇后。 看来皇后娘娘温柔体贴处处为人着想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良妃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道：“那你俩瞧着路婕妤和王婕妤可像有话说的样子？” 淑妃摇头：“那不可能，路婕妤被杳杳罚的时候，王嫣然那幸灾乐祸所有人都看到了。” “我还看到进来的时候王婕妤想绊倒路婕妤，被路婕妤踩了一脚。”江嫔补充道。 两人说完，看到其他人都在看她们。 淑妃和江嫔看了看彼此，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明白。 皇后柔声道：“想不到就不用想，你们俩开开心心的就好，要是有不长眼的犯到你们头上，只管来跟我说。” 景仁宫里一边和谐，景仁宫外就恰恰相反。 一出大门，王嫣然就噗嗤笑出声，路婷婷脸都黑了，瞪了她一眼，王嫣然笑得更开心了。 哼，贱人，还敢踩她，现在被罚了吧？ 等回去就传个信给爹爹，让爹爹好好宣扬宣扬她路家女进宫第一日就被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责罚的事。 王嫣然对路婷婷是极其厌恶的，因为每次京都宴会两人碰到都是王嫣然在吃亏。 路婷婷总是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动不动就是自己心直口快，说了什么戳人心窝的话，人还不能说她一句。 每次说她一句，她就说自己不过心直口快而已，别人就会指责王嫣然气量小，听不得一句不好。 这还是第一次赢过路婷婷呢。 虽然不是她亲自赢，但是路婷婷吃瘪她就很开心。 路婷婷觉得屈辱极了。 什么时候也轮到王嫣然来看她笑话了？ 路婷婷强迫自己忘记王嫣然的笑声，特意加快了脚步，但是她加快王嫣然也会加快，而且两人住在一个宫殿，回去都是一样的路，真是避无可避。 在她俩身后的孙美人神色不变，露出淡淡的笑。 张才人追上她，“孙姐姐，同行否？” 孙美人笑笑：“都是一个宫殿的，同行最好不过。” 两人边走边聊天。 张才人道：“同样是高门出身，孙姐姐真是与众不同，这性子真是极好的。” 孙美人笑道：“妹妹怎么这么说？” 张才人道：“原本我以为姐姐会如前面那两位一样不好相处，没想到姐姐如此平易近人。” 先前来请安碰到路婕妤和王婕妤，张才人给两人请安，两人都是一副她是蝼蚁不值一提的样子，弄得她着实尴尬。 孙美人道：“人家出身高贵，一个父亲是户部尚书，一个祖父是兵部尚书，闯祸了陛下看在她们家里也要给几分面子，包容几分，至于我......” 孙思敏呵呵一笑，“我父亲不过是小小的吏部侍郎，可没有本事给我兜底，凡事只能自己注意几分了。” 张才人道：“进宫了都是陛下的妃嫔，谁比谁更高贵？要说高贵自然是皇后娘娘最高贵，其他人说白了都是妾而已，凭借姐姐的才情和姿色，早晚一飞冲天。” “妹妹慎言！”孙美人这句话说得很是无力，张才人眨眨眼睛，“妹妹也就在姐姐面前说说而已。” 谁敢出去说大家都是陛下的妾？ 先不说贵妃贤妃几个，光是路婕妤和王婕妤她都招架不住。 两人边聊边走，身后是周才人和许宝林。 两人家世都差不多，都是一个县的，周才人的父亲是从七品的县尉，许宝林的父亲是正七品的县令，又是自小一起长大，能同时选进宫，还住了同一个宫殿，两人自是阿弥陀佛。 周才人道：“幸好是和妹妹一起住，要是和那两位，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许宝林小圆脸挂上安慰的笑，“这不是一起住了吗，我就说我们俩就该是天生的姐妹，肯定上辈子是姐妹，这辈子投了两家胎，所以才这么有缘分，如今还一起进宫一起住。” 两人的父亲是至交，一个破案，一个管民生，配合极好，两人也是从小到大没红过脸，读书习字都在一起。 说到这个周才人就一脸愧疚，“原本该是妹妹是才人的，毕竟妹妹家世比我高。” 许宝林不在意地挥手，“姐姐说的哪里的话，这还能由我们控制？再说了，我们这身世在陛下他们眼里，估计和平民也没有太大区别。” 周才人愣了一下，赞同点头，“还是妹妹通透。” 钱御女和车御女倒是也一起走，就是不说话，低头走得慢慢的，不敢越过前面那些大佛。 路婷婷一路走来都能听到王嫣然的笑声，她人都烦死了，到了宫门口，王嫣然还追上来，“哟，今天天气不错，太开心了。” 说着又是一阵笑。 路婷婷停下脚步，“我听说人笑多了皱纹会变多。” 王嫣然笑声一顿，随即哼了一声，“我听说宫规抄写错了需要再抄一遍，姐姐可得小心些。” 第130章 一百遍 永安殿门口，看着路婷婷脸色接二连三地变，王嫣然笑着撞开她，自己扭着腰回了东殿。 被撞的路婷婷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后刚想骂人，王嫣然大门都啪一声关上了。 她只能恼怒地瞪一眼东殿，回了自己的西殿。 东侧殿，王嫣然的大宫女碧水道：“娘娘何必跟路婕妤闹成那样？不过是路婕妤早上习武吵了点，奴婢去跟她好好说就好了。 这同住一个屋檐下，闹太僵了面上总是不好看的。” 王嫣然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一路笑过来嗓子也是很难受的。 “你不懂，我和路婷婷的恩怨那是自宫外就有了，打小到大就没好过，有我和她的地方，必定要争个一二三。 我跟你说，路婷婷就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贱人，在文人面上她就说自己饱读诗书，在武将面前就说自己崇尚高强的武艺，总之个个都被她耍得团团转，都站在她那一边。 如今进了宫，她那一套重要不管用了，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好日子到头了她要怎么办。” 王嫣然越说越开心，“总之你记住，对着路婷婷，绝对不能软骨头，否则我就说你伺候不好，让殿中省将你领回去再换个人来。” 碧水身子一凛，赶紧应是。 被殿中省带回去的宫女没什么好下场，要不就是去洗衣服，要不就是去洗马桶。 太极宫里，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赵政和甩了甩手，总算是舒服多了。 这几天他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来用。 “贵妃那边可好？” 于多鱼立刻拱手道：“贵妃娘一切安好，今日去了景仁宫请安，还在景仁宫用了午膳。” “她和皇后她们一向相处得好，唉，对了，朕记得新人是昨日入宫的，今日该是去给皇后请安吧？” 于多鱼道：“正是呢，一大早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可都顺利？” 于多鱼斟酌道：“这皇后娘娘在，就算发生些小波折最后也是都解决了的。” 赵政和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收掉了，“什么小波折？”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新来的路婕妤不懂规矩，被皇后娘娘罚抄了三十遍宫规。”于多鱼说的同时还去看皇帝的神色。 其实他觉得，皇后娘娘罚人也没错，但是毕竟人家刚进宫，请安第一天就被罚，说出去总是不太好听。 果然，陛下神色就变了，“什么大事值得罚抄三十遍宫规？” 于多鱼干脆从一开始说起，说完后才道：“这一开始也是贵妃说罚二十遍宫规，路婕妤不太服气，刚巧皇后娘娘出来询问，路婕妤可能是不太熟，就抢在贵妃面前说话了。 皇后娘娘这可能是觉得路婕妤不太懂规矩，想着调教一下才让罚抄三十遍宫规。” 听完前因后果，赵政和将手中拿着的茶盏扔到桌子上，发出响声，茶盏倒是没碎，就是水洒了一桌子。 幸好奏折都批完堆叠在桌子的角落了。 “朕看这路婕妤是真的不懂规矩，贵妃和皇后罚少了，传朕的话，路婕妤以下犯上，罚抄宫规五十遍，罚月俸三个月。” 于多鱼心里诧异，这开始不是还说皇后罚重了吗？ 如今怎么陛下自己罚的更重？ 于多鱼看过去，见皇帝一脸冰寒，不敢多说，只是应是，随即派人去传话了。 等他回来，皇帝又道：“贵妃今日受委屈了，朕库房有一株红珊瑚，送给贵妃玩，朕记得上次去她的冰雕已经开始融化了，如今可能化得差不多了。” 贵妃受委屈？ 于多鱼嘴角抽了抽，莫不是他听错了？不然怎么听到陛下说贵妃受委屈了？ 感情之前皇后娘娘罚的时候就是重了，涉及到贵妃就是罚轻了？ 不等于多鱼说话，赵政和继续道：“今日皇后赏罚分明，做得不错，朕库房有一套紫砂茶壶，给皇后送去。” 兰惜宫里，收到皇帝宫里送来的东西是常事，宫人们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有兰惜不解，她今日受委屈了？ 她只记得自己让路婕妤受委屈了，不过无所谓，这好东西谁不喜欢？ 赶巧了，她的冰雕已经化为一滩水了，往常那里放着一个冰雕都看习惯了，如今空空的还怪不习惯的，刚好将红珊瑚放过去填补空缺。 皇后那里收到紫砂茶壶，面上感激涕零，背后切了一声，稀罕他的破玩意儿？兰惜是她护着的人，路婕妤敢给兰惜气受，自己不收拾她才怪。 不过这个狗东西，罚了路婕妤，总算是做一件好事了。 “垂碧，你去告诉路婕妤，本宫罚的是本宫罚的，贵妃罚的是贵妃罚的，陛下罚的是陛下罚的，宫规一百遍一遍都不能少。” 垂碧笑道：“奴婢这就去。” “等等，”皇后叫住她，“你跟她说，本宫体贴她一百遍一下子抄不完，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宫门，先抄二十遍拿给贵妃看。” 宫规太多，一晚上通宵都抄不完三十遍，只能让她先抄兰惜罚的二十遍给兰惜看了。 给兰惜看的那二十遍估计都要她通宵抄，加上明日一整日抄，大概能赶在晚膳前拿给兰惜看。 永安殿里，先收到皇帝的责罚，又收到皇后的话，路婷婷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但是一边委屈一边还得赶紧抄，不然根本抄不完。 大宫女白糍道：“奴婢识得几个字，要不要奴婢帮着您一起？” 路婷婷摇头，“你我笔迹不同，被看出来就是大不敬。” 白糍道：“是奴婢无能，帮不到婕妤您。” 路婷婷也很想说她确实无能，但是她初来，身边无人可用，白糍是她的大宫女，她不能让她寒心，只能憋着气道： “不关你的事，你去御膳房取点点心来，今晚怕是要通宵了。” 果然如路婷婷所言，到了晚上天黑了她才抄了六遍，真是熬通宵。 到了清晨的时候一片寂静，白糍都在打瞌睡，路婷婷自己头也一点一点的，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第131章 出息了 “哟呵，这路婕妤不是很喜欢大清早起来耍大刀吗？怎么今天起不来了？” 王嫣然的声音明明是少女动听的娇媚，在路婷婷耳朵里却像是刺耳的勺子剐蹭碗底的声音。 自己明明是在练红缨枪，谁耍大刀？只有她那种粗鲁之人才耍大刀。 路婷婷气死了，猛地站起来，拎着自己的长缨枪就出门。 “哗啦”一声，吓了王嫣然一跳，一转身看到的就是路婷婷，她拍着自己的胸口，白眼翻上天了。 “我还以为起不来练了呢。” 路婷婷哼一声，故意停在她前面，一把红缨枪一扬，从王嫣然的脖子划过，惹得王嫣然尖叫： “你要干嘛——” “嗤——”路婷婷将长缨枪收回来，“让一让，挡道了。” “是你家吗？”王嫣然嘴硬嘲讽，身子却顺从地退开，只是不愿意走远、 路婷婷当着她的面耍起长枪，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长枪划破空的声音，很是嚣张。 可惜惹来的只是王嫣然不屑地嘲讽： “往日瞧着还有几分气势，今天怎么像是没睡醒一样？软绵绵的，是没吃饭吗？只听过越练越好的，第一次见越练越差的。”王嫣然故意大声和碧水说话。 路婷婷咬着唇。 她确实一晚上没睡好，精神不好。 王嫣然嘲讽的样子让她静不下心来，干脆将长缨枪扔在地上回去了。 “唉，你这破枪不要了？”王嫣然喊道。 路婷婷：“如你所说，就是破枪，不要了。” 这枪是进宫后找殿中省要的，花架子，伤不到人，宫里可不能放有杀伤力的武器，她那把量身定做的长缨枪才是真的好。 王嫣然看着她的背影哼笑，“就知道她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现在还推到武器上。” 碧水没接话，她觉得自家主子就是自欺欺人，路婕妤虽然今日有点精神不好，比不上往日，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花拳绣腿。 永安殿一大早鸡飞狗跳，景泰宫却很是清净，因为兰惜起得晚，所以宫人早上扫地都是轻轻的。 梦里兰惜梦到自己回到现代，睡在自己两米的大床上，抱着大胡萝卜抱枕，睡得可舒服了。 就是抱着抱着觉得有点热，她一脚踢过去，想将抱枕踢开，谁知道下一秒耳边响起一道带着磁性的闷哼声。 兰惜？ 她揉着眼睛睁开，看到的是赵政和痛苦的表情，手还捂着自己的肚子，见兰惜看过去，赵政和痛苦得面色扭曲： “你谋杀亲夫？” 兰惜还没说话赵政和就又开口了，“你往哪踹？” 再偏一下他的子孙就保不住了。他可不想只有大皇子一个独苗苗。 兰惜懵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缓了一下，感觉不痛了赵政和才道：“来得晚，你已经睡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挺佩服兰惜的，天天睡都能睡得起，他只听说怀孕的人嗜睡，这要不是三天两头请平安脉他都要怀疑兰惜是有喜了。 兰惜：“你活该，老是半夜偷偷来，我怎么知道是你在旁边？踢到你可不能怪我。” 赵政和：“不是我是谁？还有谁会睡在你旁边？” 兰惜呵了一声，“我还以为抱着哪个猪头抱枕，那么热，我想踢开透气来着。” 赵.猪头.政和：“......” “行了，太晚了，起来用膳吧。” 说来也是奇怪，他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早早就醒了，每次和兰惜说在一起就睡得很沉，但是醒来的话精神也很好。 兰惜心情好，让石榴给她描眉毛，她的眉形本来就好看，石榴随便描一下就很好看了，谁知道赵政和看着竟然摇头。 兰惜桃花眼一瞪，凶道：“陛下觉得嫔妾不好看？” “非也非也！”赵政和摇头：“杳杳美貌天成，是你这个宫人手不够巧，原本十分的容貌都给你减了三分。” 石榴一听，咯噔一下，赶紧跪下，“奴婢手拙，陛下恕罪。” “你半夜跑来就是为了吓唬我的人，那陛下你下次大可不必来。”兰惜凶巴巴地横赵政和一眼，对着石榴扬下巴： “起来。” 石榴小心地看赵政和。 赵政和摸着鼻子，“起来吧。” 石榴起来，正要继续给兰惜画眉，赵政和伸出手，“给朕吧。” 给他？什么给他？石榴没反应过来。 赵政和：“螺子黛给朕。” 螺子黛是妃嫔们画眉的一种工具，因为其中一味原料是需要海中的海螺，古代潜海技术不成熟，难以打捞，所以导致螺子黛比较珍贵。 但是兰惜自然用的是这个珍贵的螺子黛了，毕竟她可是陛下盛宠的贵妃。 兰惜不信任地让石榴别给，她信不过男人描眉的技术。 然而赵政和只是嗯了一声，石榴就乖乖将东西给赵政和了。 兰惜鼓着脸，石榴双手合十，做出错了的手势。 那可是陛下，她又不是小命长。 兰惜想要起身，被赵政和按住了：“你相信朕！” 兰惜果断摇头：“我不信。” 赵政和：“......” “多少人要朕给她们描眉你知道吗？” “那你找她们当小白鼠去。” 兰惜脱口而出的话让赵政和感觉心堵起来。 “不管，你不能动，朕就是要给你描眉，你不给朕描朕就打你的宫女。” 好好好，狗东西，出息了，敢用她的人来威胁她了？ 兰惜恨恨咬牙，下次把他喉咙咬破算了，同归于尽好了，狗东西，敢威胁她？ 不过她也就是心里想想过瘾，现实只能是不动了，只是嘴里放狠话： “好好好，让你描，你要是描不出一朵花来，我把你脖子咬断。” 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像是一条奶凶奶凶的小奶狗，赵政和轻笑一声，觉得可爱极了。 “行了，你就闭上眼睛吧，相信朕！” 兰惜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闭上眼神其他感官更明显了。 赵政和画的每一笔兰惜都能感受到，甚至连赵政和的呼吸，以及呼吸打在她脸上的热气，眉笔发出的细微的声音，她都能捕捉到。 不多时，赵政和停下手，“好了！” 第132章 出息 兰惜睫毛颤抖了一下，不敢睁开眼睛。 “怎么？睡着了？小猪吗这么能睡？” 兰惜一下子睁开眼睛对着赵政和：“你才猪。” “看看！”赵政和得意地道，很有自信的样子。 兰惜转头面对镜子，一下子哑然了，她往日偶尔也描眉，原本以为石榴描的眉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赵政和确实有一手。 镜子中的自己，眉毛弯弯，线条流畅充满灵气，桃花眼像是在放光一样，小琼鼻，嘴巴小小的带着一颗唇珠，像是雨后等待人呵护的小花一样。 兰惜觉得上辈子自己就够漂亮了，这辈子更漂亮。 她真的能理解到什么叫人比花娇，什么叫自带风情，有时候想想不怪赵政和喜欢她，换做她自己是男的，遇到这种美人她也喜欢。 “如何，可信朕了？” 兰惜站起来投怀送抱，搂着赵政和的脖子，娇声道： “原来陛下还有这一手？说说看，给多少姐妹描眉多少次才练出来的？” 石榴已经是兰府里出名的手巧了，没想到真的的高手竟然是赵政和。 兰惜不过是随口说出的话，赵政和却挑眉，“吃醋了？” ？ 吃醋？ “行了，小醋坛子。”赵政和刮了一下兰惜的鼻子，“朕只给你描过眉，都是作画练出来的。” 作画要是想要出成就，必须要多练，手稳、有灵气，缺一不可，恰好赵政和两样都有。 石榴手巧，但是她缺少几分灵气，她描的眉精致有余，灵气不足。 赵政和的手刮过兰惜鼻子的时候，兰惜身子抖了一下，很是难受，明明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霸总对女主这样的时候感觉很宠，很甜，如今到自己身上，只感觉肉麻。 兰惜赶紧朝外面走去，“用膳了陛下。” 一路走到餐桌前，兰惜终于想出来了，肯定是因为赵政和太油腻了不够霸总，所以她才不习惯。 今早有羊肉汤，是用当归熬的，很鲜，一点膻味都没有，喝完一碗下去，不大一会儿就浑身暖暖的了。 除了羊肉汤还有肉夹馍，兰惜吃了几口，鸡汤馄饨兰惜吃了几个，再吃一个昨天她点名的荷包蛋就饱了。 赵政和倒是胃口很好，一个肉夹馍吃完了还吃了一碗满满的鸡汤馄饨。 吃得差不多了赵政和才开口道：“听说昨天你罚了路婕妤？” 兰惜：“所以陛下大晚上也要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早上方便问罪的？” “说的什么话？问你什么罪？路婕妤以下犯上，只罚她抄宫规，已经是看她刚进宫的份上了。”赵政和道。 语气还很真诚。 兰惜咽下羊汤，哦豁，冤枉他了。 不过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理直气壮，错了也没错......才怪，错了就好好认错。 “是我误会陛下了，陛下别跟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赵政和无奈，“朕何时跟你计较过？” 赵政和道：“朕是怕你心里不痛快，谁让你不痛快你可别憋着，你只管让自己痛快就好，至于别人如何你别管。 昨日那个路婕妤，朕罚她抄五十遍宫规，罚了三个月月俸。” 还有这回事？兰惜看向香梨，香梨点头。 兰惜殷勤地给赵政和夹蒸饺，“陛下多吃点。” 用过早膳赵政和也没有去上朝，更没有批奏折，就这么和兰惜厮混着，两人先是院子里瞧瞧珊瑚，又去下围棋。 兰惜不停地悔棋，就是没赢过一局，三局过后将棋子拍到桌子上，“不玩了，不好玩。” 后两人又去作画，赵政和画兰惜，兰惜画小鸡啄米。 半下午的时候两人靠着暖炕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石榴和香梨给两人盖上毯子就退出去了，于多鱼正要进去被石榴和香梨拦住了。 “陛下和娘娘睡着了。”石榴小声道。 于多鱼惊讶了一下，这不是才起没多久？怎么又睡了？平时陛下睡得很少的。 香梨道：“于内侍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没有的话先别打扰陛下和娘娘了。” 于多鱼点头，“也没什么要紧的，陛下醒来再说也来得及。” 不过就是关于科举的事情，想让陛下看看试题，不过晚点看也不打紧。 虽然没有人吵，但是赵政和和兰惜很快就醒了，不过就睡了半个时辰而已。 两人晚上睡得多，白天就睡不长。 醒来后于多鱼将事情说了，赵政和点头，“朕知道了，明日再看。” 兰惜：“陛下有事就去忙，不用陪着我。” 赵政和摇头：“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明日再处理，今日就想陪爱妃。” 他忙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兰惜这样子待过了，什么也不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睡睡，真的很舒服。 “既然陛下不着急，那陪着我出去散步好了。” 睡久了骨头都酥了，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如今是半下午，有一点阳光，不会很晒，撒在身上暖暖的，兰惜也没有让人撑伞，就这么走着。 赵政和牵着她的手，“你宫里的花还是少了些，改日让人在你宫里种一些。” 兰惜：“我宫里可没有多余的地方种花。” 她如今宫里的格局就很好，要是再种的话就破坏格局了。 赵政和：“你不喜欢多点花？” “喜欢是喜欢，可是我那里原本就是设计好的，贸然种太多花，显得拥挤，而且也招蛇虫鼠蚁。” 赵政和只选择听前面两句，“你喜欢就好，至于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赵政和：“你那墙角可以种些蔷薇和月季，到时候布满墙面就是花墙，朕记得你宫里，后面是一座小宫殿，没人住，到时候让人给你重新修整一下，将那个宫殿圈进来给你做个小花园。” 兰惜也有些心动，“会不会有点大动干戈了？” 赵政和：“到时候不用朝廷的银子，走朕的私库。” 皇帝要是用户部的银子给妃嫔修建宫殿自然会被说劳民伤财，但是要是用自己的私库，那谁都没立场说他。 兰惜听着也有点期待。 第133章 偶遇 后宫是没有绝对的秘密的，特别是兰惜和赵政和散步的话也没有刻意隐瞒，再加上大家都关注皇帝的行踪，所以兰惜和赵政和刚散步没多久消息就传到所有人耳朵了。 皇后这些老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有淑妃听到的时候酸溜溜的说了一句，“表哥对兰惜可真好。” 说完也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打算花心思绣一幅刺绣放在月绣楼当做镇楼之宝。 新入宫的八人倒是一下子心思活跃起来了。 进宫已经过了两晚了，本来以为陛下一晚会宠幸一个人，谁知道两晚都没有宠幸谁，大家都有点按捺不住，想博得皇帝的宠爱。 永安殿里，王嫣然听到皇帝和贵妃在散步，一下子站起身来，叫碧水给她梳妆。 “就我妆奁里的那支蓝宝石簪子，给我用上。” 上次的珍珠簪送给兰惜了，王夫人又重新给自己的女儿打了首饰，但是彩色珍珠不好找，最后退而求其次选了蓝宝石做簪子。 碧水道：“婕妤，您梳妆好陛下说不定都回去了，不如直接去吧，婕妤现在也很好看的。” 王嫣然纠结了一下，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就是普通的中等之姿，和宫里其他人比起来差远了。 “还是给我梳妆吧。” 王嫣然想了下还是决定先梳妆，不然贸然过去素面朝天的，怎么吸引陛下？ 虽然她知道自己打扮起来也比不上兰贵妃，但是打扮了总归是气色要好一点的，给陛下的印象总是要好一点的。 等她梳妆好之后出门，看对面没有动静，讥讽道：“肯定忙着抄宫规，也好，如此就少了一个人吸引陛下的目光了。” 碧水笑着应是，“想来车御女和钱御女许宝林几个有自知之明，不会乱凑上去，张才人、周才人两个应该也有眼色，孙美人父亲比不过婕妤您父亲，陛下定然是会先看到你的。” 王嫣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如今未到三月，但是冰雪融化了，冒出了一点绿色，兰惜和赵政和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凉亭。 兰惜脚酸，于是进了凉亭坐，凉亭里面早就有人收拾好了，还生了炉子，上面放着热茶。 兰惜坐下给自己和赵政和倒一杯热茶，捧着茶盏悠闲地到处看。 亭子周围是石子路，路两边种着花木，虽然如今大都光秃秃的，但是间或几株二月兰、迎春花开着，倒是也挺别有一番风趣的。 如果没有出现碍眼的人的话就好了。 看到远远走来的路婷婷兰惜就撇嘴，她原本还以为会是王嫣然第一个跑过来，没想到第一个会是路婷婷。 兰惜打趣地看赵政和，“花开了。” “什么花？”赵政和不解。 兰惜：“当然是桃花了。” 赵政和四处看看，“哪有桃花开？杏花倒是能看见几朵。” 桃花也就是在打花骨朵。 兰惜努嘴，“喏，那不是好大一朵桃花吗？” 赵政和看过去，路婷婷款款而来，对着于多鱼说了什么，随即就等在原地了，于多鱼很快小跑着进来： “回禀陛下，路婕妤说正巧给贵妃娘娘送抄写的宫规，刚好半路遇到，问娘娘要不要看看。” “看什么看？让她给贵妃送到景泰宫贵妃自会看。”赵政和不耐烦道。 什么看宫规，当他傻子？一看就是来争宠的。 赵政和不喜欢妃嫔邀宠，他想谁就去谁那里，用不着别人时时提醒他应该去哪个宫殿。 懂不懂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新入宫的是该承宠，但是他最近就是没兴致。 “是，奴才这就......” “等等，”兰惜叫道：“既然她都拿来了，恰好也遇上了，那就让她拿过来吧。” 兰惜还挺感兴趣的，这么短短一晚二十遍宫规就抄完了？ 她还以为路婷婷会说出来散步，偶遇到她和赵政和，没想到这还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找一个最合理的借口。 毕竟她送抄写的宫规的话确实要经过这条路。 这条路是去兰惜宫里的必经之路。 于多鱼看向赵政和，赵政和摆手，“既然贵妃想看就让她呈上来。” 于多鱼过去，随即路婷婷就带着婢女走上来了。 “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路婷婷穿的挺简单的，就是日常的衣服，头上的发饰也就一根金簪，没有特意盛装打扮过，倒是让兰惜惊讶了一下，莫非她想差了，其实路婷婷就是单纯的偶遇？ 如果不是偶遇的话，路婷婷不应该穿这么朴素简单才对。 赵政和：“免了。” 终于得见陛下，路婷婷有点激动，死死抠着掌心，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在陛下面前出丑，随即才道： “本来是给娘娘送抄写的宫规，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 其实根本就不是偶遇，是她知道贵妃和陛下在散步就赶紧跑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换，妆容也没有仔细弄过，就怕时间久了陛下和兰贵妃回去了。 再说了，她自信凭借自己的容貌，虽然没有隆重打扮，但是也是佳人，虽然比不上贵妃，但是陛下看多了贵妃，路婷婷不信他没有看腻。 赵政和不说话，兰惜倒是接话道：“宫规呢？” “请贵妃娘娘过目。”路婷婷接过白糍递过来的厚厚一沓纸亲手呈给兰惜。 很厚的一沓，起码几百张，上面的字小小的，但是很工整娟秀，是时下女子喜欢临摹的梅花小楷。 兰惜坐着翻看。 赵政和也坐着，主子就路婷婷一个站着，路婷婷见兰惜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再看看皇帝，柔声道： “从前在闺阁就时常听外祖说陛下一杠红缨枪使得虎虎生威，无人能比，嫔妾虽然日日练习，但是外祖说比不上陛下三分英姿。” 赵政和惊讶了一下，开口了：“路婕妤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也有练武？” 路婷婷内心激动，面上却是得体地笑： “可能因为嫔妾外祖家是武将，祖父又是兵部尚书，所以嫔妾自小对习武就很感兴趣，祖父和外祖宠我，找人教我习武。 就是嫔妾天资笨拙，学得不太好。” 第134章 会吃醋吗? “女子少有习武的，你学了多久了？”赵政和随口问道。 路婷婷道：“嫔妾六岁习武，至少已经十二年了。” 赵政和那边和路婷婷已经从习武的年岁聊到红缨枪的材质哪个比较好了，石榴和香梨已经快急死了，频繁给自家主子暗示。 娘娘您要是再不说话陛下就要被拐跑了。 石榴和香梨内心着急，偏生她们着急也没有用，兰惜就是不紧不慢地翻看宫规。 等那边赵政和让人去取红缨枪给路婷婷让她耍一套枪法，赵政和帮她看一下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兰惜终于开口了： “我没记错的话今日给我的宫规应该是二十遍吧？如今怎么只有十五遍？” 一句话让路婷婷变了脸色。 “而且怎么中间还漏写？宫规第十条第二十三条，第三十六条，第三十七条……第一百一十九条……第三百二十条，这些都没有写。” 兰惜每多说一个字，路婷婷的脸就白了一分。 她脑子里不停的想着用什么借口忽悠过去。 事实上她确实只写了十五遍，剩下五遍还没来得及写，而且她写几条还会漏几条，想着没人会仔细看，谁想到兰贵妃这么神经，竟然一篇篇地看了。 赵政和也询问地看着她。 路婷婷勉力笑道：“可能是通宵抄太快了眼睛花了，所以漏写了。” 她给白糍使眼色，白糍赶紧道：“我们宫里的蜡烛不够了，都怪奴婢忘记去取了，娘娘抄写通宵，怕蜡烛用完，只敢点一支蜡烛，所以光线比较暗，容易看漏。” “我们婕妤确实是抄了二十遍的，可能奴婢出门的时候太大意了，没有收完，请贵妃娘娘恕罪。” 说完，“啪”一声跪地上。 膝盖磕地的声音很大声，兰惜听着都替她的膝盖疼。 “没事，漏就漏了，起来吧。”兰惜很好说话： “不是说让陛下指导路婕妤武艺吗？怎么取红缨枪的人还没回来？” 兰惜话刚落就看到有小太监拿着一柄红缨枪小跑着过来。 赵政和发话，拿的自然是真的红缨枪，枪头很是亮眼，什么都好，就是没开刃过，所以显得不够锋利。 但是开刃过的也没法送进宫。 “陛下，贵妃娘娘，嫔妾献丑了——”路婕妤行了个江湖的抱拳礼，接过长缨枪，红缨枪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没有电视里说的轻功，但是也很厉害，看得出路婷婷说的练了十二年的武功不是吹牛的。 赵政和看得认真，等路婷婷停下后，点评道：“你其他都好，就是力道不足，不过这也能理解，大多数女子天生力气就要小一点。” 路婷婷眼睛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赵政和： “难怪祖父和外祖经常说陛下厉害，嫔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进步的原因，陛下一眼就看出来了，真让人佩服。”路婷婷一脸崇拜。 赵政和心里还挺舒坦的，脸色就柔和了几分。 兰惜将一切收在眼里，没有说话。 她本来就对皇帝的宠爱不在乎，皇帝的宠爱对她就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她也不会害怕赵政和和谁看对眼了。 “累了，我先回去了，陛下和路婕妤慢慢聊。” 兰惜站起来，敷衍地行了个礼就往外走。 我不知道那个美容院兰贺进展如何了。 “唉，贵妃娘娘，嫔妾——”路婷婷话没说完兰惜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她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赵政和：“贵妃娘娘是不是见我和陛下聊得开心，生气了？” 赵政和轻笑不语，要是真生气就好了。 路婷婷拿捏不准赵政和笑什么，只能谨慎道：“嫔妾只是跟陛下请教一下武学上的事情，贵妃娘娘要是生气的话，嫔妾去认错？” 赵政和：“不用了，贵妃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路婷婷乖巧点头：“嫔妾知道贵妃人好，那嫔妾再舞一遍红缨枪，陛下帮嫔妾看看是不是正确的。” 赵政和站起来，“不了，改天吧，朕累了。” 说完不等路婷婷反应，赵政和几步就出了婷婷，追着兰惜离开的方向去。 瞬间亭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白糍道：“娘娘今日真厉害，陛下跟您有说不完的话题呢。” 路婷婷没说话。 今天还是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 在她的设想中，陛下指点她后，会对她很有好感，她再借口说她宫里有平时练武的一些心得，陛下产生好奇，随她去看，然后就水到渠成地宠幸她了。 如今陛下追着贵妃离开倒是出乎路婷婷的意料。 她看着皇帝和兰惜离开的方向，突然有人的身影闯进来。 王嫣然脚步慢悠悠的，“哟哟哟，这么大费周章，陛下还是回了贵妃宫里，某些人也太没用了。” 她在旁边的树后面，刚好看到凉亭，自然也看到路婷婷舞红缨枪了。 当时她都要气死了。 还是路婷婷厉害，她还以为这个女人还在抄宫规，谁知道人家早就跑过来了。 “再没用也和陛下待了小半个时辰，还说了话，得到陛下的指导，比某些自以为有用的人厉害多了。”路婷婷嘴皮子也是厉害的。 一句话噎住了王嫣然。 那边，赵政和回到景泰宫没有看到兰惜，连她的两个贴身婢女都没看见，一问才知道兰惜根本没有回来。 赵政和：“……” “去找找贵妃在什么地方。” 于多鱼：“……” “是，陛下！” 于多鱼嘴上应是，心里抱怨，真是主子一张嘴，下人跑断腿，满皇宫这么大，又不能动用禁军，这怎么找？ 心里腹诽，人还是得找。 赵政和一个人在殿内闲逛，兰惜的宫里布置很简洁大方，但是摆着的物品个个精致贵重。 他逛到书房，看到兰惜架子上的书，多是些话本志怪故事。 赵政和随意抽出一本看，却丝毫看进，满脑子都在想兰惜到底会去哪里。 皇后？贤妃？淑妃？良妃？还是江嫔那里？ 去了她会说什么，说他和路婕妤说话冷落了她？ 兰惜真的是在吃醋吗？ 他的杳杳，真的会吃他的醋吗？ 第135章 烦躁 寿安宫。 太后正在喝银耳莲子羹，燕窝喝多了换换口味。 一碗银耳莲子羹最后一口刚喝完，宫人正在将东西撤下去，就有人进来说兰贵妃来了。 兰贵妃来寿安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寿安宫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满后宫里，也就淑妃娘娘这个太后的亲侄女来的次数比兰贵妃多。 “这天都快黑了，她怎么来了？”太后疑惑道：“让她进来吧！” 兰惜来多了寿安宫，感觉和自己的宫殿也没有多大区别了，给太后请安后自己熟练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太后娘娘，您何时起身？” 听听，一开口就是催太后走的，换个人都不敢这么说，这不是明摆着在撵太后吗？ 方茂心里叹气，这贵妃娘娘心里还惦记着呢，太后娘娘原本以为拖着拖着贵妃就能忘记了。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陛下那里是不肯让贵妃走的，之前突然每天让贵妃待在太极宫就是怕太后偷偷带着贵妃跑了，后面太后去找陛下说了，不会带贵妃走陛下才没有再拘着贵妃。 但是贵妃这隔几天问一次的态度看来，贵妃不是一时兴起要出宫，是真的想离开皇宫。 太后娘娘也不能直接说陛下不准带贵妃去，这么一说，太后娘娘的面子往哪里搁？ 太后手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许是年纪大了，最近有点体力不济，倍感疲惫，太医说得好好养一阵子。” 兰惜一听，懂了，难怪太后一直没有说离宫的事情。 她关心道：“那太后娘娘您好好养身体，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点点头。 兰惜也不好再打搅了，告退走了。 看不见兰惜的身影太后腾地站起来，不停地转来转去： “这可如何是好？这装病也不能装一辈子。” 方茂一时有些无语，还是第一次听说太后会害怕妃嫔的，这要不是自己就发生在自己主子身上她都不敢相信。 “要不您偷偷出宫吧？”方茂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不行不行，我堂堂一国太后，对儿子的妃嫔失信就算了，还偷跑，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这往日您天天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时候也没见您怕传出去啊！ 方茂心里腹诽，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 这边兰惜回自己宫殿，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石榴和香梨都看出来的，对视一眼，石榴率先开口道： “娘娘您别急，等太后娘娘身子好了就可以出宫了。” 兰惜叹气，“总觉得这一波三折的……” 按照她拍过无数电影电视看过无数剧本的经验，但凡是一波三折的事情最后都要坏。 香梨安慰道：“即便最后无法出宫也无碍的，其实陛下对娘娘您这么好，奴婢不明白，您何为非要出宫……” 兰惜淡笑不语。 她没法跟石榴和香梨解释，解释了两人也不会理解。 虽然两人自小跟她一起长大，受她影响，不像时下的女子一样对男子处处顺从，以男子为天，但是她们毕竟没有经历过女性独立自由的年代。 她们理解不了自己每次看着一堆女人为了争夺男人勾心斗角时的心烦，也理解不了自己看着女子对男子卑躬屈膝时的不甘。 明明都是一样人，明明男性还诞生于女性的裙摆，凭什么女性就要处处卑躬屈膝，处处讨好男子？ 凭什么女子不能科举不能入朝为官？ 但是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她只当自己没看见不知道。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还好，父兄都很让着她，进宫后一开始也还好，皇后这些老人都没有斗来斗去的想法，大家都相处得很好。 偶尔淑妃嘴贱，也只是逗趣。 但是这新入宫的妃嫔才两天就不安分了，兰惜是真的心烦，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闹腾。 还有之前皇帝将她困在太极宫的那几天。 虽然她表面上打麻将打得欢乐，实际上当时要不是太后来得及时，她人都快爆炸了。 那一刻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上位者手中。 虽然皇帝宠她的时候千好百好，但是一旦皇帝不高兴了，依旧是要她做出退让。 石榴和香梨没听到兰惜接话，两人看去，兰惜面上淡淡的笑，一同往常，但是两人就觉得现在的贵妃和她们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贵妃看起来很孤独的样子…… 一路到了景泰宫，赵政和正拿着一本杂书看，见兰惜来将她揽入怀中，“去母后那里了？你跟母后还挺处得来的。” 兰惜很烦躁，那种命运被被人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你看，只要皇帝想知道，她的一切在皇帝面前都无所遁形，包括她几时几刻去了什么地方见了谁，吃了什么，说了什么…… “怎么了？不舒服？”赵政和关切道：“来人，宣太医——” “不用了——”兰惜连忙制止，“陛下，嫔妾只是太困了。” 赵政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看你那副恍惚的样子朕还以为你不舒服，既然困了就洗洗睡吧。” 兰惜去洗漱，头发太长，没有吹风机，所以兰惜已经习惯了白天洗头，晚上也就是沐浴一下，石榴和香梨给她抹好养肤的东西，等干得差不多了穿上寝衣就可以睡了。 兰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一点也不困，下午睡午觉了，但是她就是心累，也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书。 没多久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从身后伸过来一只大手，紧接着是一阵热气，是赵政和的味道。 兰惜抓住他作乱的手，“陛下，嫔妾好困呀~” 她刻意带了撒娇的尾音，她知道自己用什么语气最惹人怜惜。 果不其然，赵政和的手停下来了，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安抚道： “睡吧，朕不动你。” 这一晚上还是得了个清净，一开始兰惜睡不着，后面在赵政和的怀里慢慢地还是睡着了。 有时候觉得不安心都来自于他，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他抱着挺安心的，也是挺矛盾的。 第136章 丹蔻 皇帝一连在贵妃宫里住了五天，新进宫的人依旧没有承宠。 太后不管儿子这些事，她还想着怎么跟兰惜交代呢，这时候只要兰惜不去她宫里问她什么时候走，别说皇帝宠幸兰惜几天了，就是皇帝让兰惜当皇贵妃她都不会反对。 皇后按理是要管的，一开始她确实也管了，在皇帝去看她的时候提了几句，皇帝说自己心里有数，皇后也就不再提了。 她也不图什么贤名，所以也不会做史书上那些以命劝诫皇帝的事，她如今也就图不拖累家族，努力不当废后给家族抹黑就好了。 懒得面对王婕妤她们渴求的目光，皇后干脆下令没承宠之前都不用来请安了。 当然，说的时候肯定不会这么说，说的是娘娘体恤她们刚入宫，就好好准备着承宠之事，不用为其他事分心。 贤妃几个也各自有事情要做。 贤妃有空就去看看大皇子，或者是帮着皇后算账，间或帮着淑妃和江嫔算铺子的账。 良妃最近笔耕不辍，新的一册话本就差个尾巴了，她前面的《赵三三勇闯江湖记》、《赵三三勇闯官场记》特别受欢迎，如今她在写《赵三三勇闯官场记二》。 淑妃刺绣才绣了三分之一，前两天还问兰惜要了令牌偷溜出宫去了月绣楼指导绣娘们，原本就有功底的老绣娘进步不大，但是每进一步，绣出来的东西价格就会高上一层，没有功底的那些绣娘们进步倒是很快。 江嫔一边弄新的点心奶茶，一边弄按摩推拿的精油，空的时候就努力回忆现代的美容店和按摩店的情况，兰惜如今想开的就是这两个的结合体。 只有新人们日日盼着皇帝去宠幸她们。 兰惜趴在软榻上，石榴和香梨在给她按摩，两人是特意学过穴位的，很是舒服。 她正享受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声音，小宫女进来禀告： “是李公公来了，说奉了陛下的令给娘娘您送东西。” 兰惜坐起来，将外衣套上收拾整齐才让人叫李玉进来。 李玉笑眯眯地请安过后才道： “原我师傅是要亲自来的，但是陛下那边此时离不开人就让我来了，是之前陛下让人研制的丹蔻好了，特意给娘娘您送来。” 说着李玉也很羡慕，宠妃历来都不少，但是做到兰贵妃这一步让陛下连丹蔻这种小事都记挂在心上的着实没多少。 兰惜眼神亮了下，“拿来我瞧瞧。” 之前赵政和问她为什么不涂丹蔻，兰惜说觉得麻烦，涂一下没两天颜色就掉了，赵政和说让人配置点时间长一点的。 没想到他真让人去配置了。 李玉递上盒子：“现在总共配置出六种颜色，娘娘您先用着，等后面外配置出其他颜色奴才再给您送来。” 兰惜笑着点头。 李玉离开的时候自然是又得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五十两的银票。 其实送东西多了兰惜也不是每次都给五十两，有时候就给个二三两意思一下，也有不给的时候，毕竟有时候赵政和吃着哪个菜好吃让人送来也是常有的事，总不能这种也要给银子吧？这样的话任再有钱也禁不住。 但是送的东西恰好合她心意，她很喜欢的时候也会多打赏一点，就比如这次的五十两一样。 宫里的东西就是样样精致的，盒子是白玉盒子，雕刻着龙纹，大概是皇帝专用的，也不知道怎么用来装了丹蔻给她。 里面六个白玉瓶，上面贴着标签，分别是红、粉、金、银、紫、绿六种颜色。 颜色不多，现代做美甲可以选择的颜色动辄几十种，上百种也是有的，但是这是古代，这六种都是皇帝特意吩咐才有的。 先用着，想来后面还有。 兰惜也不继续按摩了，自己挑了红色让人给她涂上。 丹蔻的红色很好看，比现代的还好看，兰惜仔细一看，原来是红宝石磨碎了粉掺和进去的，难怪红得很贵气，很正。 她本就美，一双桃花眼天生自带风情，如今涂了大红的指甲，只感觉更妖冶了。 看着自己指甲兰惜很是满意，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好去皇后娘娘宫里。” 有好东西自然要和姐妹一起分享。 去皇后宫里的路上已经派人去叫贤妃、良妃、淑妃、江嫔了。 至于其他人…… 不好意思，不熟，勿扰。 兰惜到了没多久大家都到了，淑妃离得远，最后一个到，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兰惜旁边，“什么事特意将我们叫来？” 她忙着刺绣，但凡不是兰惜叫她都不会来。 说话间她眼睛定在兰惜手上：“好正好艳丽的丹蔻，你用什么涂的？” 兰惜抬着下巴示意她看小桌几，“那个。” 淑妃赶紧打开：“六瓶？” 兰惜点头：“就是得了六瓶丹蔻，觉得好看，而且说一个月不会掉，一直不会褪色，所以叫你们来选选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颜色涂一涂。” 淑妃：“你可真大方，还舍得分享出来给我们涂一次，你直接送我们一人一套又如何？” 兰惜猝不及防地弹了淑妃一个脑嘣，“我就这一套，刚到手，就涂了红色，其他颜色都没用过就拿出来给你涂你就知足吧你。” 淑妃揉着脑袋龇牙咧嘴的也不恼： “早说只有一套呀你。” 兰惜：“……” 皇后选了金色，贤妃选了银色，良妃选了紫色，淑妃选了粉色，江嫔选了绿色。 兰惜：“怎么没人跟我选一样的颜色呢？” 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江嫔：“我压不住红色。” 淑妃白眼翻上天了，“得了吧你，红色衬得你皮肤更白了，谁敢跟你选同样的颜色？一站在一起衬托的都是你。” 皇后贤妃良妃跟着笑，显然也是赞同淑妃的说法的。 如今大家每人一个颜色刚刚好。 让宫人帮着涂指甲，兰惜几人闲聊。 “你这丹蔻哪买的？我怎么没遇到过？”淑妃询问道。 兰惜：“我劝你还是别问了，只管安心用就好了。” 她越这么说淑妃越好听，非要刨根问底。 第137章 没脑子 太极宫。 李玉回去的时候皇帝正批改奏折，他犹豫要不要复命，生怕打扰到皇帝，想着贵妃已经收到了，那晚些时候再复命也可以。 他正要退出来，皇帝头抬起来叫住他： “东西送去了？” 这下也不用担心打扰到陛下了，李玉赶紧回复：“送到了。” “如何？”皇帝说话总是莫名其妙的，要不是伺候久了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李玉道：“贵妃娘娘很喜欢，还打赏了奴才五十两银票。” 说着他要掏出荷包。 赵政和点头，“贵妃给你你就收着。” 赏了这么多银子，看来是真的喜欢，赵政和总算是放心了。 这几日看她总是无精打采的，赵政和这才去问了丹蔻的事情，原本负责的那些嬷嬷是打算多弄几个颜色呈上去的，如今陛下问了，只好先将弄出来的六个颜色呈上去了。 景仁宫里，淑妃一再询问丹蔻从哪里来的。 兰惜受不了她追问，再次确认：“你非知道不可？” “这是自然，我也想要。”淑妃肯定点头。 大多数女孩子喜欢的不就是漂亮的衣服首饰，再就是追求漂亮的指甲吗？ 往日都是用些花瓣或者植物的汁液来涂丹蔻，颜色终究是淡了点，而且也不像兰惜拿来的这些一样可以保存，也不会这么明亮。 “想要去问你亲亲表哥要。”兰惜道。 淑妃安静下来了，许久才酸溜溜道：“又是表哥给你的？” 兰惜：“要是是殿中省给的，没道理落下你们，或者是宫外买的，我就给你们每人也买一套了。” 贤妃和良妃对视一眼，眉眼含笑，她们就是猜到是这个结果，所以才没有多问的。 皇后道：“淑妃你别急，陛下让人特意给兰贵妃调制的，眼下大概是只调制出这些，所以先给了兰贵妃，等多调制一些出来，想必也会给你们送的。” 淑妃重重叹一口气，“终究是只能用剩下的。” 兰惜做势要将她选的粉色收起来，“反正都是我用剩的，那你别用了。” “哎哎哎，我又不嫌弃，你干嘛呀你？” 淑妃赶紧弯腰护住，她就是习惯性想嘴撩几句，这些颜色兰惜可还没用过呢，就算是用过淑妃也不嫌弃。 兰惜也只是逗逗她。 涂指甲要好看就要仔细，还要多涂几次加深颜色，所以稍微久了点。 兰惜倒是早就弄好了，就一边吃点心一边听她们说话。 “如今陛下还没有去宠幸新人，太后娘娘也不管？”贤妃道。 贤妃倒是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 皇后道：“母后一向不管这些事的。” 这位太后娘娘也是特别，和历朝历代都不一样，其他的太后恨不得将皇帝后宫的事情管得死死的，当今的太后娘娘天天想着的就是出去游山玩水。 不过不得不说太后娘娘这样让人很舒服，至少大家都能喘口气，不必像其他时候的妃嫔一样，既要应付皇后，又要讨好太后，还要博取陛下的宠爱。 如今皇后为人宽厚，太后一年在宫里待不了多久，只要一心争宠就好了。 良妃提醒道：“这种事太后不管，娘娘您得提醒一下陛下，不然前朝又该说您了。” 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如今陛下羽翼丰满，他们不敢指指点点，肯定要说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不知道提醒陛下。 说到前朝的事皇后脸就黑，她真的烦死了那些人，什么都管，连皇帝去不去宠幸人都要管。 本来皇帝子嗣稀少他们就经常说了，也不想想皇帝子嗣少怪得着她吗？ 她又不是不让皇帝去别人宫里，是刘皇贵妃给大家下了药，刘皇贵妃在的时候怎么不叨叨？ “本宫也提醒过了，陛下说他心里有数。” 江嫔同情地看了皇后一眼。 幸好她穿的是一个小妃嫔身上，要是穿成皇后她干脆一头撞死重新投胎算了。 兰惜用手帕擦干净手，来了兴致，“这种事还能怪到皇后娘娘身上？” 淑妃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带着几分前辈的姿态解释了一番，然后说了之前刘皇贵妃被废后那些大臣是如何说皇后无能的，说陛下子嗣稀少都是皇后的错。 给兰惜听得先是生气，后面直接气笑了，“怎么刘家没倒台的时候没人说？” 淑妃点头：“所以说他们不要脸，欺软怕硬。” 贤妃良妃淑妃和皇后一开始也是不对付的，也时常斗，但是因为刘皇贵妃她们才慢慢关系变好的。 毕竟有了共同的敌人，能不好吗？ 她们斗只是想争皇帝的宠爱，刘氏斗是想平等的搞死所有人，让皇帝只有她一个女人。 刘氏势大，便是皇后在她面前也不讨好，淑妃这个太后的亲侄女也没用，毕竟连皇帝都是靠着她刘家才当上皇帝的。 兰惜：“这陛下不去新人宫里是后宫的事情，还能传到前朝去？” 兰惜是知道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的，但是她觉得顶多就是妃嫔家人立功，妃嫔也跟着在皇帝跟前得脸，毕竟也没人会跟家里说陛下不来睡我吧？ 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好意思说这种吧？ 贤妃柔声道：“妹妹还是进宫时日短了，你且等着瞧吧，我看那王氏和路氏已经按捺不住了。” “怎么说？”兰惜道。 贤妃：“昨日那路氏来了我宫里，送了好些珍贵的物品，说什么唯我马首是瞻的话，瞧着是来投诚的。” 兰惜还没说话呢淑妃先不服气了，“凭什么找你投诚？皇后娘娘还在呢，再不济兰惜还是一个贵妃，实在不行，我可是陛下的亲表妹，那个路婕妤是眼瞎还是没脑子？” 众人：“……” “我觉得没脑子的是姐姐你吧！”江嫔脱口而出。 淑妃瞪着她。 江嫔赶紧捂嘴，无辜地看着她。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好害怕，淑妃姐姐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江嫔赶紧躲到良妃身后。 “良妃你让开，别护着她，你让她说说看，我怎么没脑子了？” 第138章 不能查笑众生 良妃好笑道：“江嫔年纪小，为人单纯，你别吓着她了。” 淑妃：“我还能吃了她？我就是让她说说我说的哪里不对？怎么就没脑子了？” 江嫔从良妃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很是真诚： “你自己要我说的，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淑妃：“你说，你但凡说的有道理，我不生气。” 江嫔：“皇后娘娘、贵妃姐姐她们都能给我作证，你别耍赖。” 淑妃：“……” 她周依然一诺千金，什么时候耍赖过？ 兰惜乐得看热闹，“江嫔你别怕，我们给你作证。” 江嫔这才道： “皇后娘娘为人宽厚，自然不会偏袒谁，路婕妤肯定知道，自然不会找皇后娘娘，良妃娘娘身子弱，自己都不争宠，怎么会帮她？贵妃姐姐就是宠妃，怎么会扶持一个敌人上来？我就是一个小透明，要不我父兄厉害，我这辈子都当不了昭媛，至于淑妃姐姐你……” 江嫔缩回脑袋，“众所周知当初是你死活要进宫的，陛下不喜欢你，不爱去你宫里，也就是看在太后面上封了个淑妃，不然还不如我，她傻了才找你……” “贤妃姐姐可是唯一一个有子嗣的妃嫔，虽然陛下不怎么宠爱，但是有大皇子在每个月总会去几次，找她自然是最好的。” 没有宠爱但是又能见到陛下的高位妃嫔，是最好的选择。 “你自己一个月都承不了一次宠还能帮她争宠？” 江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然而众人都听见了。 兰惜噗嗤一声笑出来。 皇后和贤妃良妃也眉眼弯弯的。 兰惜只觉得江嫔虽然年纪小，看着单纯，但是脑子是不笨的，也对，要是笨的话也记不住那许多蛋糕和奶茶的配方。 “江寄芙——”淑妃气死了，这人瞎说什么大实话？ 兰惜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别生气别生气，江嫔不是有心的，就是说得直白了点。” 兰惜赶紧端起茶杯给她，“消消气消消气。” 淑妃接过茶杯喝完半盏茶，突然觉得不对，什么叫不过是说得直白了点？意思是确实是她蠢？ 淑妃恼了，正想说话话题已经变了。 良妃道：“如此看来位份家世低的几个还好，即便按捺不住也做不了什么，但是王婕妤和路婕妤，家世摆在那里，她们要是挑事，娘娘可得早做准备。” 皇后淡淡道：“无非就是被前朝那些大臣参奏，被他们说几句不痛不痒的。” 皇后话这么说，但是兰惜知道不会真的这么轻松。 毕竟古代人最重名声，皇后出身谢氏，不仅要考虑她自己，更要考虑谢氏的其他女子，她若被奏，谢氏的名声也会被牵连。 到时候即便不是皇后的错，谢氏族人肯定也会对皇后有怨言。 “等着看吧，也不一定，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呢？”贤妃安慰道。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话也就是安慰作用，更大的可能还是会闹腾。 皇后：“等发生了再说，况且还有陛下呢，本宫又不是没劝过，难得我们聚在一起，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话题又回到了丹蔻上面，在景仁宫待了一个下午一起用了晚膳兰惜才回去。 回到宫里就看到站在外面的于多鱼，见到她于多鱼赶紧行礼，然后道： “陛下来了一个时辰了，原本等着您用膳的，后来您一直没回，陛下就先用膳了。” 兰惜笑着道：“在皇后娘娘宫里待久了些。” 她进去，赵政和正在看着什么，她凑过去，看到赵政和看的竟然是良妃写的话本第二册《赵三三勇闯官场记》。 见兰惜来他道：“在你书房找的，看完了第一册还挺有趣的，这第二册写的也很好，这写话本的人逻辑清楚，切合实际，其中引经据典通俗易懂，查案部分也有理有据，这笑众生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赵政和感慨道：“如此人才，朕都想将他招进朝廷了。” 兰惜腹诽，要是你知道这是你的妃子写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夸赞。 “爱妃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赵政和：“朕想着将这个笑众生招纳进朝廷，定然有一番作为。” “不可！”兰惜立刻道，看到赵政和不解的目光，她灿然一笑： “嫔妾是想着，看这个写话本的先生连真名都不愿意说，肯定是不想别人打扰他的，也只有这种与世隔绝的人才能一心写出这么好的话本，我们不好打搅人家清净吧？” 开玩笑，等你查出笑众生是谁那还得了？ 那岂不是她们背着他出宫开铺子这些事情都暴露了？ 兰惜有点紧张地盯着赵政和的反应，生怕他非要查出笑众生是谁，幸好赵政和道： “爱妃说的有道理，能写出这种水平话本的人，要是真想入朝为官，直接科举便是，何须朕去招纳。” 说完赵政和又问兰惜：“可用膳了？” 兰惜点头，“在皇后娘娘宫里用过了。” 赵政和：“爱妃好脾气，和谁都处得来。” 说着他的目光定在兰惜手上不动了。 兰惜原本正给自己倒茶，见他傻愣愣的模样不解地看着他，用手在他眼前晃动： “怎么了陛下？” 赵政和眼睛里就只有那白葱似的手指，指甲上耀眼的红很惹人注目，让人目光不自觉跟着晃动。 赵政和一直觉得兰惜涂了丹蔻会更美，但是他没想到能美成这个样子。 像是勾人的妖精，偏生她眼神澄澈，没有丝毫欲念，又像是脱离凡尘的仙子。 本朝有妾室不能用正红的说话，但是那是宫外，宫里的娘娘可以用正红，颜色没有忌讳，只是妃嫔的图案不能绣九尾凤凰，以示区分。 赵政和执着兰惜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住，这个女人是他的。 从她七岁到她二十岁，他一直暗中关注她，到她十四岁出落得亭亭玉立，他就日夜忧叹，生怕她订了婚事。 可是又怕贸然让她进宫护不住她。 到她十五岁他心想，要是她嫁人了也无妨，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结果上天垂怜，一直到他坐稳了皇位，她还没许人家。 第139章 算计 永安殿内，路婷婷啪地将手中的笔摔到桌子上，虽然她一向耐心好，但是眼看着进宫快十天了，陛下还没宠幸她，她还要每天抄写宫规，她心里越来越烦躁。 不说宠幸她，好歹宠幸别人也行啊，让她有点盼头，如今天天就在贵妃宫里，再不就是皇后宫里去一下，贤妃良妃那里去一下。 白糍叹一口气，其实路婕妤能忍到现在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毕竟是刚进宫的人，少有能耐住性子的。 “娘娘，您安心等等，陛下总会来的，不然说不过去。”白糍在宫里也多年了，能分在妃嫔宫里当大宫女自然也是有点本事的。 她如今已经和路婕妤绑在一起了，自然会为她考虑。 “等等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路婕妤的耐心已经到头了。 白糍叹气，不等又能如何？如今这时候是枪打出头鸟，一慌乱就容易错。 可惜她也只是一个宫女，只能劝诫，也不能做主。 路婷婷深深吸一口气，这才问道：“陛下今日去了哪？” 白糍不说话，也是不敢说。 路婷婷：“还是景泰宫？” 白糍默默点头。 “又是景泰宫——”路婷婷抄起茶盏就要扔，白糍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主子，扔不得啊扔不得。” 这要是扔了，还得去殿中省重新要一套，到时候怎么说？失手摔碎了？ 当谁傻子呢？ 先不说别人，对面东侧殿的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路婷婷更气了，不得宠就算了，连茶盏都不能摔了，偏生她知道白糍才是对的，僵持半天她恨恨地放下茶盏。 白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许久，才听到路婷婷开口：“去请王婕妤过来，就说我有事和她说。” “王婕妤？”白糍不解道，“娘娘不是和她有过节吗？” 过节？ 在利益面前过节可以先放一边。 —— 一晚上景泰宫要了三次水，兰惜不知道这人是抽什么风了，又或者是吃了什么大补的玩意儿，折腾得她腰酸背痛。 赵政和去沐浴的时候看兰惜正蹲着，好像这事完毕后每次兰惜沐浴前都会蹲一会儿。 “怎么老喜欢蹲着？”赵政和此刻眉梢都带着餍足的笑。 兰惜笑笑不说话，只是催促他去沐浴，“陛下赶紧沐浴，嫔妾困了。” 赵政和邀请道：“一起？” 兰惜瞪他一眼，要是一起那她今晚还睡不睡了？ 她此刻眉眼还含着情意，瞪人更像是打情骂俏。 赵政和看她娇媚的样子哈哈两声，往浴室去。 兰惜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不见，她不会告诉他，蹲着是为了将东西都流出来，光靠熏香避孕她怕不够保险。 折腾的晚就是醒的也晚，醒来的时候赵政和已经不在旁边了。 兰惜早就习惯了，只是心里有些感慨，这人就像不会累的老黄牛一样，同样折腾那么晚，他就是能很早爬起来。 用完膳兰惜正想着怎么打发时间，淑妃急匆匆跑兰惜宫里来了。 “完了完了，完蛋了！” 淑妃一向风风火火急急忙忙的，兰惜倒是不在意，只是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先喝口茶慢慢说。” 茶水不烫，温度刚刚好，淑妃一口饮尽，放下茶盏，大喘气道： “前朝、前朝出事了——” 兰惜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昨天说的话应验了吧？ 这么准的吗？ “前朝参皇后娘娘了？” 淑妃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兰惜：“你当我傻子？” 前朝出什么大事跟她们这些妃嫔有什么关系？除非那件大事本就是因她们而起。 如自己这般的妃嫔可够不着大事的门槛，那些朝臣估计都没将她们放眼里，满后宫也就皇后这个皇帝的发妻会被他们多看几眼。 “有人参皇后娘娘德不配位，说陛下这么久没有宠幸新人，皇后娘娘没有尽到劝诫的责任。” 淑妃毕竟出身自皇帝的母族，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皇后娘娘不是劝诫过陛下了吗？” “表哥也这么说的，那些大臣说没有说动陛下也是娘娘能力不足造成的，还说娘娘没有安排好日子让表哥宠幸新人。” “艹——”兰惜没忍住爆粗了。 什么垃圾玩意儿？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出来？ “走，去皇后娘娘宫里。” 永安殿东侧殿。 路婕妤和王婕妤难得能安静和睦地坐在一起说话，只是看对方的眼神依旧不友好就是了。 “按照你说的做了，若是陛下不宠幸新人……”王嫣然话未说完，但是路婷婷知道她的意思，如果陛下没有宠幸新人，那就说明她说的都是错的，以后王嫣然不会再跟她合作。 昨晚将王嫣然叫来，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她告诉王嫣然，如果两家找手下的人参奏皇后娘娘，陛下如果对皇后还有一丝在意，定然会宠幸新人。 到时候王嫣然身为户部尚书的女儿，肯定是第一个入陛下的视线的。 就算陛下不在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己也在意名声，肯定会竭尽全力劝诫陛下宠幸新人，到时候王嫣然依然是第一个入陛下眼中的人。 而她，只要能得陛下宠幸就好，后面的就各凭本事。 没想到王嫣然动作够快，竟然今早在上朝前就将事情告诉王尚书了，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王尚书也没有多加思索，直接就当朝让自己的人参奏了。 路婷婷一边羡慕王嫣然受父亲宠爱，一边又感慨王尚书的势力之大，人脉之广，没有提前安排，直接就来。 “你尽管放心，不信就等着瞧好了。”路婷婷胸有成竹。 王嫣然询问：“接下来我们做些什么？” “等！” “等什么？”王嫣然不解，“我们不趁着这个时候将事情闹大传到民间去？” 路婷婷:“……” 王尚书和王夫人挺精明的两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蠢的一个女儿？ 就这也放心让她入宫？不怕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想到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用到王嫣然，路婷婷这才分析情况给她听。 第140章 参奏 “我们的目的只是想陛下宠幸，没必要闹太大，若是闹得满城风雨，陛下只会严查背后之人，如今这样只有朝臣和后宫知道，陛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宠幸新人。” 路婷婷一直都知道，搞事情可以，但是必须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凭借这一句话她这么多年来从未闹出难以收拾的场面过。 “那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了？”王嫣然再次确认道。 路婷婷点头，“接下来该着急的就是皇后娘娘了。” 让她急了这么久，总该也让皇后娘娘体验一下她的感受这才公平。 皇后的景仁宫里和昨天一样再次聚了人。 不同于昨日的悠闲，今日大家眉目间都带着或忧愁或气愤。 淑妃最是暴脾气，一拍桌子，怒道：“还真让良妃说中了，那群王八羔子竟然真的参皇后娘娘了。” 别看她平时总和大家斗嘴，但是心里还是亲近她们的，大家都是经过刘皇贵妃一茬的，早就结了深厚的情谊了。 良妃苦笑，她倒是情愿自己昨天说的没有说中。 贤妃：“陛下是站在皇后娘娘这边的，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嫔道：“这种事情哪能怪得着娘娘？这些人也太无理取闹了。” 兰惜心想，这种参奏也就对皇后娘娘这种看中家族的人才有用，换做是她自己，爱怎么参奏怎么参奏，她权当看个乐子了，最后再看看皇帝站在她这边时那些人懵逼的表情，肯定十分精彩。 兰惜：“可有结果了？” 皇后摇头，“这早朝原本要结束的，因着参奏我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有人参皇后，自然也有人帮皇后。 这朝堂里可有不少谢氏的子弟，这些人天然就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所以这是刚参奏消息就传到后宫了？难怪说前朝和后宫是一体的呢。 “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件事无论从哪里说都怪不到您头上。”良妃安慰道。 皇后苦笑，是怪不到她头上，可是传出去不明就里的百姓定然会说她这个皇后擅妒之类的，连累的都是家中的名声。 兰惜进宫小半年了，皇后一直都是温柔和善体贴的，对着谁都笑眯眯的，兰惜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苦涩的表情。 兰惜心里一时不是滋味，说来皇后也才二十五岁就要被迫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也是可怜。 关键是皇后完全没得选，这个皇后也没人问过她想不想当。 “娘娘不必忧心，等着陛下的结果就好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站在皇后娘娘您这边的。”兰惜安慰道。 她也找不出其他的话来安慰，却依然得到皇后一个感激的眼神。 几人没有走，就这么一直陪着皇后等着，到了中午的时候听说早朝散了，但是结果没出来，几位参奏皇后娘娘的官员被陛下叫到了太极宫再议。 兰惜还想着怎么一个再议法，没多久于多鱼就来了。 看到兰惜她们也在震惊了一下，随即又想这前朝的事多半早就传到后宫了，于是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 “想必前朝的事情皇后娘娘也知道了，如今参奏您的几位大人正在太极宫，陛下派奴才来问问您可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您是否想要跟几位大人见一见？” “不用了，本宫相信——”陛下一定会给本宫一个清白。 “当然要见一见。”兰惜打断皇后的话。 皇后不解地看着她。 兰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道：“先容娘娘梳洗一番。” 于多鱼自然不会说不行。 兰惜拉着皇后去换了一套皇后的礼服，特别的隆重，平时皇后绝对不会穿，只有一些特殊的场合以及仪式她才会穿。 换好衣服，宫人帮着上妆，知道皇后有一肚子疑问，兰惜解释道： “这种事情自然要当面听他们讲，然后娘娘您才好应付，中间人传话有时候是会错的。 况且，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些不要脸的敢这么无耻的给娘娘您扣帽子。”兰惜道。 皇后眼睛亮了，“你跟本宫一起去？” 兰惜点头。 她不去她怕皇后吃亏。 当然了，这件事不关她的事，但是当初可是说好以后自己就是皇后的妹妹了，哪有姐姐出事妹妹不管不顾的？ 凭借皇后对她的好，这趟浑水她插定了。 皇后出去的时候气势很强，于多鱼笑容更真了几分，陛下的意思其实更偏向于皇后娘娘能亲自去回那几个大臣，如今这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头上插着九尾金簪，气势逼人，大概正是陛下想要的。 “娘娘您请——”于多鱼做出请的手势。 兰惜紧随其后。 于多鱼叫住了她，“贵妃娘娘这是也要去太极宫？” 兰惜：“怎么？不行？” 于多鱼陪笑，“这如今皇后娘娘是有正事。” 兰惜：“我也有正事。” “什么正事？” 兰惜：“我想陛下了不算正事？” 于多鱼：“……” 这还真不算正事，不过可不能这么说，估计在陛下那里这也算正事。 算了算了，让陛下自己头疼去吧。 想通之后于多鱼赔笑做出请的手势。 从景仁宫到太极宫有一段距离，自然是坐轿辇，不然一路走过去妆容都花了岂不是白瞎？ 一边走的时候兰惜一边问于多鱼，“都有谁参奏皇后娘娘？”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况且陛下应该也想皇后这边先做好准备，于是他倒豆子一样将情况说了一遍： “被陛下叫到太极宫的总共是四位，一个是户部侍郎陈记礼，一个是御史台的左曾左大人，还有一个是礼部侍郎曾文杰曾大人，最后一个是国子监祭酒薛其文薛大人。” “在朝堂的时候参奏的人不少，但是就这几位叫陛下记住了，叫来了太极宫。” 兰惜问完又问皇后知不知道这些人的情况，皇后虽不知她为什么问，但是她觉得兰惜定了为了自己，于是将四人的家世都说了，包括他们是哪年入朝堂，跟什么人交往频繁。 这些都是她进宫前他父亲让背的，这些年有变化的她也重新记了，没想到如今在这里用上了 第141章 舌战 太极宫里，于多鱼进去的时候四位大人正弯腰说着什么，他只是隐约听见什么不罚不足以安人心。 他低头进去，凑到皇帝耳边说：“贵妃娘娘也跟着来了。” 赵政和皱眉：“她来做什么？” 他不是不想兰惜来，是如今的情况兰惜来对兰惜不好，眼前的这四个都不是什么好缠的货色。 偏生他又不能一个不高兴将他们杀了，那不就成昏君了吗？ “奴才瞧着贵妃娘娘是不放心皇后娘娘。” “她一向是这样心善。”赵政和无奈道：“便叫她一起进来吧。” 陈记礼四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兰惜一进来就看到四个站在中间的人，她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都是一些臭不要脸自以为是的中年老男人和倚老卖老的死老头。 难怪参奏皇后娘娘，感情是个个都脸大啊！ 兰惜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跟着皇后给皇帝请安： “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赵政和示意她们不用多礼，随即对着皇后道：“几位大人参奏皇后你的事情想必皇后已经清楚了，皇后有什么要说的？” 皇后带着淡淡的笑：“几位大人说陛下子嗣稀少，可是也不是没有子嗣，所说妃嫔怀孕保不住胎，那我作为皇后确实失责，可是各位姐妹连怀都不曾怀上，臣妾着实委屈，莫不成臣妾还是送子观音不成？想让谁怀孕就点一下她？ 若是臣妾有这本事，天下无子的妇人都来找臣妾，别人保管一个一个让她们有孕。” 兰惜噗嗤一声笑出来，特别的引人注目。 皇帝看着户部侍郎几人，再看看兰惜，无奈开口：“你笑什么？” 兰惜摆手：“不好意思，就是想着皇后娘娘若成了送子观音，那包生儿子，以后这天下从此就是男人的天下了，想想觉得那画面有点好笑。” 陈记礼几人脸都黑了，反应最大的就是御史台的左曾，那是个最固执的老头，动不动就死谏，如今兰惜的话在他听来就是荒唐的，他不禁大声道： “荒唐，自古阴阳相和，怎么能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我荒唐？我哪里比得上你们荒唐？”兰惜阴阳怪气道： “宫中女子无孕怪皇后娘娘，怎么，皇后娘娘还有你们男人的本事让女子怀孕？陛下不去别的妃嫔入宫，你们倒是让陛下去啊，皇后娘娘也不是没劝诫过，陛下不去还能绑着陛下去不成？ 就算皇后娘娘绑了陛下去，陛下不宠幸别人，还能将陛下衣服扒光不成？就算衣服能扒光，还能逼着陛下做那事儿不成？ 是不是要再给陛下吃点助兴的药？” “兰贵妃——”赵政和黑脸出声制止她。 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都能说出口。 左大人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兰惜，身子都在颤抖： “竖子，竖子——口出狂言，粗鄙不堪，怎可位尊贵妃？陛下——”今年刚过六十大寿的左大人颤巍巍跪在地上： “兰贵妃粗鄙不堪，不可位尊，请陛下夺其位份，打入冷宫——” 赵政和头疼。 “哟呵，说句实话就是粗鄙不堪？那你们颠倒黑白，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岂不是厚颜无耻？”兰惜小嘴叭叭的，来前借了皇后的口脂特意涂的小嘴气势十足。 赵政和看着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眼里含笑，原本想制止的话又吞回去了，少见她如此激动的时候。 “胡言乱语，老夫何时颠倒黑白恃强凌弱？”左大人口水都快喷出来了。 兰惜嫌弃地后退一步。 “皇后娘娘明明已经劝诫过陛下宠幸新人，你们非说皇后娘娘没有尽到职责，这不是颠倒黑白？ 你们要让陛下宠幸新人不敢对着陛下说就推到皇后娘娘身上，还扯什么陛下子嗣稀少的幌子，陛下子嗣稀少个中原因你们不知道？ 那不是刘皇贵妃在的时候搞得鬼吗？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跳出来说？”兰惜自顾往下道： “哦，因为那时候刘大将军手握重兵你们惹不起，所以那时候屁都不敢放，你们这不是恃强凌弱是什么？打量皇后娘娘性格温和好欺负？” 兰惜冷笑一声，“我可没有皇后娘娘的好性子，惯得你们这堆臭不要脸的蹬鼻子上脸。” “有本事就直接对着陛下说让他去宠幸新人，哦，当初刘皇贵妃给后宫妃嫔下药的时候不敢说出来说刘氏祸害皇家子嗣，如今管不了陛下去谁宫里就是皇后娘娘失责？” 兰惜小嘴一句接一句，丝毫不给别人插嘴的余地。 皇帝看得瞠目结舌，第一次意识到兰惜的嘴巴多厉害。 被护着的皇后心里暖暖的。 她的夫君都没这么护着她，反而是杳杳…… 左大人气得胸膛不停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礼部侍郎曾文杰谴责地看着兰惜： “左大人年纪大了，即便真有什么说错的，也不过是为了陛下着想，贵妃娘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好好好，讲不过就开始道德绑架了？ 兰惜礼貌性露出微笑，“谁年纪大谁有理？好说呀，我记得皇后娘娘您谢氏族里有位老大人今年一百零八岁，不敢说是世间年纪最大的，但是至少是京都年纪最大的人。 来，去谢氏将人接过来，和左大人面对面说话，反正谁年纪大谁有理。” 赵政和：“……” 皇后眉眼弯弯的。 国子监祭酒薛其文道：“抛开其他不谈，皇后娘娘没有安排新人承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好好好，你这是抛开事实不谈只谈你想谈的是吧？皇后娘娘没有安排新人承宠？谁告诉你的？你看到了？”兰惜对着他翻白眼： “皇后娘娘安排的折子放陛下书房都生灰了，况且皇后娘娘不安排承宠怎么了？ 哪条律法规定皇后娘娘还有这个义务？这不是尚寝局的事情吗？你白读那么多书连谁负责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是你们国子监就是你这个祭酒什么都要管，别人睡个觉你也要管？” 说不过，根本说不过。 陈记礼果断向皇帝求救：“陛下，您就任由贵妃娘娘说这些荒谬之语？” 第142章 甩脸色 “荒谬？”兰惜一副认真请教的样子，真诚询问道： “本宫哪一句话陈大人觉得荒谬？本宫在这里，您直接问就是了，何必用陛下来压人呢？” 比起兰惜的云淡风轻，陈其礼一张老脸憋红了。 他自己也知道他们今天没有道理，无非就是想通过逼迫皇后娘娘达到让陛下去其他新入宫的妃嫔宫里的目的。 谁知道这次踢到铁板了。 以前不也怪过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不都是忍了的吗？ 毕竟后宫不好干政，怎么今天不一样了？ 其实他们也就是借皇后娘娘的名头用用，也不会真的对皇后造成影响，也不知道皇后今天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还有这个兰贵妃，牙尖嘴利，与她又有何干？ 兰太傅也不知道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儿的。 兰惜看他一张老脸变来变去，笑着道：“怎么，陈大人说我荒谬却又不知道我哪里荒谬？那您岂不是更荒谬？” 陈记礼梗着脖子道：“皇后娘娘本身就有劝诫陛下的职责，如你所说她劝了陛下，可是陛下没有听，那皇后娘娘也是难辞其咎，正所谓夫妻一体，你前面说的那些就是荒谬之语。” 所谓文臣就是学识比较高的最擅长死鸭子嘴硬好面子之辈。 让他们认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兰惜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真的能体会到以前昏君遇到那种喜欢死谏的臣子是什么感受了，真的是想死的话就成全他并且可以亲手送他一程的那种感觉。 要死赶紧死，整天叭叭叭，有道理没道理都叭叭，谁受得了？ “那您的意思就是夫妻一体，不管做什么，妻子都有劝谏夫君的职责？” 陈记礼谨慎道：“当然不止说女子，男子同样对妻子有劝诫的职责。” 兰惜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陈大人的意思是假如您夫人要去杀人，您劝诫了她不听，非去杀人，过后你也是从犯，因为你妻子没有听你的，你们夫妻一体，你难辞其咎。” “你——”陈记礼怒极，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因为这些话都是他说的。 他感觉周身血脉偾张，脑袋嗡嗡嗡的，下一刻他听到一句笃定的话。 兰惜：“看陈大人这个样子，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这些人就喜欢这样，无论对错都先骂别人一顿，等别人指出是他们的错误，仗着半截身子入土，动不动就晕一个给别人看。” 兰惜一副她早就知道预料之中的语气，给皇后逗笑了。 赵政和拳头握住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掩住唇边的笑意。 陈记礼白眼翻到一半，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半天，还是皇帝出来打的圆场。 “朕知道贵妃是关心皇后，那也少说两句，陈大人也是为了皇室血脉着想。”然后又对着陈记礼道： “这件事皇后早就跟朕说过了，朕自有分寸，心里早有安排。” 算是不偏不倚。 陈记礼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终究是软了口气： “臣知道陛下心中有考量，是臣冲动了，还请陛下恕罪。” 赵政和道：“今日的事情朕就不计较了，几位爱卿回去好好想想，你们究竟是大越的臣子，还是谁的臣子，有些事该不该做，还怎么做，回去给朕想清楚了——” 最后一句话赵政和加重了语气，里面透着的冷意让四人身子一震，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行了，回去吧。”幸好陛下没再说什么。 “臣等告退——”四人齐声道，然后退了出去。 出了太极宫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四人互相看着对方，最后还是礼部侍郎曾文杰率先开口： “左大人保重身体。” 左曾此时也是后怕不已，陛下说的那句话只差没有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是别人的臣子了。 “罢了，先出宫吧。”左曾有点后悔淌今日的浑水，但是没有办法，多年前他曾欠户部尚书一个人情，如今不管成不成也算是还了。 太极宫里，眼见人走了，赵政和刚唤了一声杳杳，就看到兰惜站起来，敷衍地行个礼： “嫔妾告退。” 都不等他说话，人就干脆利落的走了，只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 赵政和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皇后假笑：“嫔妾也告退了，陛下您忙。” 直接把皇帝的话打断了，同样不等皇帝说话人就走了。 等皇后人都不见了，赵政和才反应过来两人这是生气了。 生气？ 他是皇帝，两人竟然给他甩脸色？ “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天了——”赵政和气急，然而此刻屋子里只有他一人。 于多鱼出去给他泡茶了，皇帝就喜欢他泡的茶，说和别人不一样，那是于多鱼苦练出来的技艺。 听到皇帝的怒声，于多鱼揉了揉耳朵，泡茶的动作慢了许多。 希望等他端茶进去的时候陛下情绪已经平定了，一天天的哄人也很累的。 他本就是没读过什么书的阉人，如今为了哄主子的时候能好听点，伺候完主子他还得看会儿书补充点文化，硬生生将他逼成一个读书人，这但凡是阉人可以科举，他不一定比那些个进士差。 皇后出了太极宫，一拐弯就看到兰惜站在那里等着，见她出来兰惜笑了。 “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不会让我久等。” 皇后走过去和她并肩往前，“哦？万一我趁着这个机会和陛下互诉衷肠呢？” 兰惜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陛下是你夫君，不仅不护着你，还让你和臣子对峙，这你都不生气的话，那只能说是我看错人了。” 皇后好笑道：“说得像不是你夫君一样。” 兰惜不置可否。 从名义上也是她的夫君，但是更是她的主子。 皇帝可以宠她，但是她不能僭越，恰到好处的耍小脾气是情趣，过头了就是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赵政和对她很好，她也能察觉到赵政和爱她，但是她依旧不敢付出真心的原因。 这是皇权的朝代，跟皇帝谈情说爱就要时刻准备好丢性命。 她还没活够呢。 第143章 偷听 对于皇帝让皇后和大臣对峙的事情，其实两人也并没有很生气。 皇帝身处那个位置，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很多时候必须考虑臣子的意见，能随心所欲的只有昏君。 但是能理解并不代表能接受。 皇后自认为自己这几年当皇后也算兢兢业业，处处周到，从不拈酸吃醋，里里外外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当初被刘氏害得无法生育也没有怨过皇帝。 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也算是被陛下牵连才被大臣参奏，陛下竟然只是简单说一句自己曾劝诫过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为她周全。 想想还是有点心寒。 从前对皇帝的少女的爱慕之情在这些年一点点被消磨，今日算是殆尽了。 陛下心里果然只有他的江山和朝堂。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陛下这样为了社稷，也是百姓之福，她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兰惜则是觉得虽然赵政和如今表现得爱她，但是这份爱他随时可以收回去，如今自己要是一头扎进去了，到时候他腻了抽身而走，自己要是死缠烂打还得落个不知进退的名头。 如今皇后是他的正妻，是他名义上荣辱与共的人他都不费心维护，真到了自己这个小妃嫔身上，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两人给皇帝甩脸色离开了却不生气，只是告诉皇帝，这件事你做得不恰当，我很生气。 皇帝也不一定下次遇到这种事就改了，但是至少让他看到她们的态度，让他不再是无所谓，至少会斟酌一二。 永安殿里，王嫣然和路婷婷一直关注着太极宫的动静。 两人当然也不能直窥太极宫内的事情，就是派人远远在太极宫外看动静。 兰惜和皇后刚出太极宫没多久，就有小太监跑到永安殿禀告。 路婷婷和王嫣然是在一起的，她们挑出来的事情，自然想听到满意的结果。 就是结果让她们不太满意。 路婷婷还好，能稳得住，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确定皇后娘娘和贵妃出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 不应该啊，按理不应该是脸色铁青颓废不振吗？莫非陈记礼他们没有参皇后？ 也不对，他们是已经在朝堂上参过才被叫到太极宫的。 莫非陛下偏心没有责罚？就算如此也会敲打两句，皇后也不会还笑得出来。 小太监自然听出了路婕妤的不信，他也很委屈，他是亲眼所见。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绕路跑到皇后和兰贵妃前面的必经之路藏在假山里等着，瞧得是清清楚楚。 听到小太监信誓旦旦的话，路婷婷面无表情。 王嫣然却是一点也不信皇后毫无影响，她直接问道：“如今皇后和兰贵妃往哪里去了？” “景仁宫。”小太监道。 王嫣然兀地起来。 路婷婷：“你要作甚？” “我去看看。”不亲眼看到她不信对皇后毫无影响，说不定是这个狗奴才眼睛瞎了。 说完不等路婷婷说话，王嫣然就大步往外走去。 路婷婷看着她的背影，开口想叫她，不知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就这么任由她走了。 闹吧闹吧，真能闹出个一二三她也跟着获利，如果出事，那也是王嫣然的事。 路婷婷唇角微微勾起，有时候王嫣然也挺好用的。 王嫣然这边，她是小跑着往景仁宫去的，她这个位份是没有资格坐轿辇的，至少要到九嫔才可以。 她到景仁宫前面的时候又停住了，自己以什么借口去景仁宫？请安？皇后已经说过了等她们承宠后再去请安。而且现在也不是请安的时辰。 而且去了又该说什么？问皇后在太极宫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即便她脑袋简单也知道这样问是大不敬。 正迟疑间看到景仁宫前面的凉亭里有人，仔细一看，皇后的礼服特别的惹眼。 旁边兰惜今日是蓝色的宫装，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外面还是大氅，即便皇后是正装也不会有人将兰惜忽略。 亭子里就两人，宫人都在亭子外候着，两人似乎在说什么。 王嫣然眼睛一动，看到不远处的假山，那假山就挨着亭子，从她这里绕过去应该可以听到亭子里的人说话，但是亭子里的人却看不到她。 没想到她跑得还挺快，来到景仁宫了皇后和兰贵妃还没到。 王嫣然果断转身绕去假山后面，耳朵贴在假山上。 兰贵妃和皇后说话比较小声，但是她认真听也能听到大概的。 似乎是在说今日太极宫里的事。 王嫣然只觉得是上天眷顾，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户部侍郎参本宫可以理解，他是王婕妤父亲的手下，若是王尚书开口他定不敢推脱，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是姻亲，也是王尚书一派的，同样可以理解参本宫是为何，国子监祭酒是王尚书的学生，也能理解他参本宫，可是这御史台的左大人为何会参我？他家和王尚书没听说有关系啊？” 王嫣然心里得意，皇后不知道那是自然，左大人会帮忙是多年前曾欠父亲一个人情，如今大概是在补这个人情。 兰惜笑道：“左大人和户部尚书没交情，和兵部尚书就不一定了。” 皇后：“你是说……路婕妤？” 兰惜点头。 王嫣然心里好笑，两人这是在胡乱猜测呢，都不知道偏哪里去了。 又听了一会儿，见两人转而开始闲聊，她也站得腿酸，干脆悄悄离开了。 兰惜和皇后的视线一直在那边，见假山缝隙里的那抹衣裙的绿不见了，两人对视一眼，笑出来了。 笑够了皇后才道:“也不知道这王婕妤能不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应该能明……”兰惜话说一半，突然想到王婕妤一向是个蠢的，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这王嫣然确实有可能蠢到理解不了她们的提醒。 兰惜和皇后其实早就看到王嫣然，也看到她跑到假山后去藏起来了，两人远远走来看到是她，一猜就知道她来做什么，于是兰惜在王嫣然看到两人之前先拉皇后拐进了凉亭。 第144章 提醒 兰惜和皇后的对话就是故意说给王嫣然听的。 皇后无奈道：“我们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要是她真蠢到那个样子，那谁也救不了她。” 兰惜赞同地点头。 都这样明白了，王嫣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的话，只能说就算当着她面说她被路婷婷利用了她也不会信的，估计还以为她们在挑拨离间呢。 至于兰惜和皇后是怎么知道主意是路婷婷出的，很简单。 去太极宫前皇后就让人去查了各宫的动静，其实主要查的也就是永安殿、永康殿、清远殿和宁远殿这四个宫殿里的动静。 从太极宫出来到景仁宫这路上皇后的人已经将这几个宫殿的动静都说了。 其他三个宫殿的人都很安分老实，只有永安殿里，原本针锋相对的王婕妤和路婕妤竟然凑到一起说话了，在官员早朝前，王婕妤的人还去见了王尚书。 王嫣然那个脑子想不到这种主意，倒是路婷婷有可能。 如果不是路婷婷说的主意，那她们说了这番话王嫣然也怀疑不到路婷婷身上。 王嫣然一边回去，一边心里嘲笑皇后和贵妃愚蠢，一定要有联系的人才能帮忙吗？ 左大人那是欠她父亲人情所以才帮忙的，户部侍郎是她父亲手下，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是姻亲，国子监祭酒是她父亲的学生，这些人自然听她父亲的。 哼，她早朝前一刻才让人将这个主意告诉她父亲的，也就她父亲有本事在短短的一刻钟安排这么些重臣参奏皇后了。 四个重臣，可都是她父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的…… 等等！ 王嫣然突然停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风吹过来，碧水打了一个冷颤，这二月的北方还是冷得要命。 见王嫣然停下来面色难看，她不解道：“主子，怎么了？” 王嫣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路婷婷这个贱人，利用我。” 她不是怀疑的语气，她很肯定，路婷婷就是利用她。 来的时候是跑的，回去的时候虽然气得要死，但是王嫣然真的跑不动了，只能任由碧水扶着快步回去。 回去的时间比较漫长，王嫣然的愤怒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 到了永安殿看到路婷婷悠闲喝茶的样子，再想到自己为了偷听委屈地躲在假山后面狼狈的样子，王嫣然头脑一热，直接将路婷婷的茶具掀翻了。 茶盏掉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响声。 路婷婷都懵了，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溅了茶渍，再看到满地的碎片，她也恼了，狠声骂道： “你有病就去看太医，不要在我这里发疯——” 王嫣然原本有点心虚的，听到这句话瞬间像炸毛的猫： “我发疯？你是真无耻啊，利用我还好意思说我发疯？” 路婷婷正在擦身上茶水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王嫣然，随即嗤笑一声，讥讽道： “我道发什么疯，原来是去了一趟景仁宫被皇后几句话就和我离心了，早知道你这么容易被哄骗，我就不找你合作了，蠢得要死，孙美人张才人，个个都比你聪明。” 要是真的是皇后当面说的，王嫣然现在肯定信了路婷婷的鬼话是皇后在挑拨离间。 可是皇后又不知道她在，说的那些话也只是想不通，根本不是挑拨离间。 也就是她知道左大人和她父亲的关系才想通的。 此刻见被自己拆穿路婷婷还在狡辩不说，竟然还敢说她蠢，王嫣然脸都气红了。 “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还说是皇后挑拨离间？我告诉你，我根本没和皇后她们说过话。”王嫣然恼道： “你说的，我们合作，让人上奏参皇后娘娘德不配位处事不公，不为皇家血脉着想，不知规劝陛下，那现在你告诉我，为何今天上奏的全是我父亲的人？ 怎么不见你家安排人一起参皇后？” 她也是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通的，其他三人都是她家关系不匪的人家，另一个看着没关系的左大人实际上也是他父亲安排的。 那路家安排的人呢？ “你根本就是让我当那个出头鸟，哄着说两家一起安排人参奏，最后却只是我家安排了人。 你根本就没让你父亲安排人，你寻思着让我出头，赢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出事了也跟你没关系，牵扯不到你，因为人都是我父亲安排的。” 王嫣然难得聪明了一回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还有刚才我去找皇后，你明知道我去了真质问皇后闹起来，我轻易就能被扣一个以下犯上的名头，你也没拦我，你还说不是利用我？” 路婷婷心里诧异，这王嫣然竟然开窍了？面上却无动于衷： “你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我们本来就是利用关系。我不利用你难不成我把你当自家姐妹供起来？” “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是想改变这种局面吗？我出了主意，你来执行，有问题吗？” 问题没有，有的是路婷婷将她当猴子耍，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但凡当初路婷婷直接说了她出主意，自己出力，王嫣然也没有现在这么生气。 王嫣然最恨被当猴子耍，再想想从前没进宫的时候，路婷婷又利用了她多少次？ 这些事情不禁想，以前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直蒙在鼓里，如今一想通了其他的都通了。 当初除夕宫宴进宫遇到兰贵妃她会那么试探兰贵妃，也是路婷婷在她面前提过一嘴，说如今要是能试探出兰贵妃的性子，进宫后就好对付了。 还说如今是臣女的身份，真有不周到兰贵妃也会包容，进宫后就不一样了。 害得她惹了兰贵妃被大张旗鼓地送了绿梅枝，后面被嘲笑了那么久，整个正月她都没敢出府一步。 再看看现在路婷婷依旧一副是自己蠢，不关她的事的样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怒火上头，王嫣然直接撸起袖子就冲上去了。 “路婷婷，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我王嫣然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第145章 群架 景仁宫里，贤妃她们一直等着没有回自己的宫，见两人回来，着急问道： “如何了？” 兰惜拦住她们，“让皇后娘娘先去换身衣服，有什么事问我。” 开玩笑，皇后那一身礼服重量可不轻。 早知道最后会全是她输出，就不用让皇后打扮这么隆重了，怪累人的。 主要是开始的时候兰惜只是想在旁边给皇后加油打气，没想插手的，但是那几个死老头说话太气人了。 兰惜恨不得将他们狗头捶爆，实在没忍住就舌战群儒了。 皇后进去换衣服拆头饰，兰惜记性好，将当时的场面连同对话复述了九成，听得几人是瞠目结舌。 什么叫将衣服扒光，将东西硬塞？几人听得面红耳赤，心里疑惑兰惜是怎么当着四位大臣的面将这些话脱口而出的。 不过也幸好兰惜跟着去了，不然皇后娘娘还不一定能搞定。 “你们回来的时候还遇到王婕妤偷听了？”贤妃皱眉：“可有被她听到不该听的？” 兰惜：“她全听到了。” 贤妃正要开口，兰惜话锋一转，笑嘻嘻道：“全听到才好呢，本来就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要是王嫣然听不全，兰惜心里还觉得浪费表情呢。 “刻意让她听？”淑妃不解，江嫔也一脸疑惑。 兰惜嗯了一声：“她不听见怎么知道自己被人利用？” 良妃最近的身体好了一点，自从开始了创作生涯，她也没空伤春悲秋了，有空就是写话本，写的时间久了落英就让她休息，趁着休息的时候她就看看写话本要用到的内容有关的书。 此刻听到兰惜的话她怀疑道：“这王婕妤的脑子......你确定她听到后就能明白？” 兰惜嘴角抽了抽，所以王嫣然傻乎乎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吗？ 其实进宫这么短的时间，王嫣然也来不及做什么蠢的事情，但是刚进宫就和路婷婷吵起来，后面看路婷婷不顺眼直接就是摆在脸上的，来景仁宫请安的时候甚至直接伸脚想将路婷婷绊倒。 后面路婷婷被罚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最明显的，后来她一路跟着路婷婷回去一直嘲讽路婷婷，这件事看到的人不少。 连淑妃都觉得她一直以来是最蠢的，但是也不会像王嫣然这样尽做些不痛不痒的事情，除了恶心别人什么伤害也没有。 但是这一次良妃错了，王嫣然听明白了。 良妃话刚落就听到慌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宫女跑进来，头发都乱了，脸上满满的慌乱，一边跑进景仁宫一边还喊救命。 宫女的太监宫女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即便遇到事情也不应该这副模样才对。 守在正殿门口的宫人赶紧拦住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皇后娘娘，救命啊，路婕妤要杀了我们王婕妤——” 一句话惹得满室惊乱，也顾不得宫女的失仪了，皇后腾地站起来，也顾不得问更多，直接往外跑，这要是一个宫妃把另一个宫妃杀了，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兰惜几人也跟着在后面跑。 此刻谁顾得上打听？都是先去永安殿要紧。 皇后的轿辇在前，兰惜、贤妃、良妃、淑妃、江嫔紧随其后，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赶集呢。 抬轿辇的人已经很快了，皇后仍旧在不停的催促：“快点快点！” 她真怕晚了一点闹出人命。 抬轿辇的人心里苦，他们已经很快了，再快轿辇就该不稳了，到时候摔了几位主子更是大罪。 兰惜心里也急，但是一边急还是一边问那个宫女：“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小宫女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她就是伺候王婕妤的一个小宫女，根本不知道那么多，她正守着炉子给王婕妤烧热水泡茶，突然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一出去就看到自家主子和路婕妤打起来了。 可是那路婕妤是自幼练武的，自家主子哪里打得过？路婕妤轻轻一推自家主子就摔地上了，然后自家主子一个气恼，直接叫宫女太监一起上手了。 路婕妤那边的人也不是死的，也一窝蜂的凑上来。 这下好了，本来是两个主子动手的，变成了大家一起动手打群架了。 她还算理智，知道这样下去伤了主子性命，她们也别想活了，于是赶紧跑来找皇后娘娘救命。 她来的时候见到自家主子正被路婕妤骑着呢。 她跑出来的时候还被路婕妤的人抓了几把，所以头发衣服才乱七八糟的。 兰惜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话抽抽噎噎的，有点心累，不过好歹将事情说清楚了，就是王婕妤和路婕妤究竟为什么打起来，她确实也不知道。 “好了，别哭了，这事你做得对，皇后娘娘赏罚分明，不会怪你的。”兰惜安慰道。 主要是哭得她脑袋疼。 小宫女却只感觉是天籁之音，心里的慌乱被兰惜的话安抚了，“皇后娘娘真的不会怪奴婢吗？” 兰惜：“你又没有参与斗殴，还第一时间跑来报信了，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怪你。” 前面的皇后听到了也出声道：“你做得很好，本宫该赏你才是。” 有皇后这话，小宫女终于不哭了。 说话间终于到了永安殿了。 老远就看到殿门大开，乌压压的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吵闹不已，间或还夹杂一两句国粹。 老远就能听到。 兰惜有点想笑，但是看到皇后黑着脸，她憋住了。 轿辇停下，那些人或许是打疯了，竟然还没有发现皇后来了。 王婕妤和路婕妤华美的衣服已经勾起丝了，变得破破烂烂的，路婕妤脸上有几道抓痕，已经红肿起来了，但是王婕妤更惨，被路婕妤按在地上，脸已经肿起来了，瞧着还有巴掌印。 王婕妤那边的宫人死死抱着路婕妤，不然的话凭借路婕妤的身手，王婕妤估计早就没了半条命了。 路婕妤的宫人也死死抱着王婕妤的宫人，想让自己的主子能空出手。 一个个的抱做一团，像是葫芦娃一样，一串串的拉着。 皇后额角青筋不停地跳，怒吼：“都给本宫住手——” 第146章 罚 皇后吼完，那群人不知道是不是打得太入迷了，竟然没有听到。 皇后脸上像是要滴出黑墨水一样。 她深深吸一口气，指着几个太监，“去给本宫把她们分开。” 然而几位太监进去只是更加混乱而已。 皇后：“......” 兰惜赶紧给她顺气，“别气别气，看我的。” 她让人去拿了两个铜盆，对皇后几人道：“捂好耳朵。” 她自己则是让人给她捂了耳朵，两个铜盆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哐哐哐”的声音。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停下了。 一扭头，看到皇后，吓得眼珠子都要跑出眼眶了。 傻了一下呼啦啦跪了一片。 兰惜将铜盆扔到地上，看着皇后，皇后气笑了：“打啊，怎么不打了？” 一群人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路婕妤和王婕妤此刻也知道惹出祸事来了，但是两人还是瞪着对方，一副随时还想动手的样子。 “好好好，行行行，两个婕妤，带着人互殴，当宫规是摆设吗——” 最后一句皇后突然提高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 两人同时抿唇。 “来，本宫看着你们打，谁也不许插手，你，路婕妤——”皇后指着路婷婷，“把她，王婕妤——” 皇后又指着王嫣然。 “打死了，然后等着陛下将你赐死给王家一个交代，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兰惜在旁边看着两人啧啧称奇，“只见过互相使绊子、下毒、上眼药的，互殴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史书上有没有过。” 良妃接话道：“从前没有，从现在不就有了？” 路婕妤、王婕妤：“......” 都怪王嫣然\/路婷婷那个贱人。 此时一片安静，王嫣然和路婷婷，包括她们的人谁也不敢说话。 皇后更气了，怒道：“刚才不是很能骂吗？什么爹娘祖宗八代都骂了，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哑巴了？” 皇后声音骤然变大，显然是气急了。 路婷婷先磕头认错：“是嫔妾错了，嫔妾不该跟王婕妤一般见识，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害得皇后娘娘跟着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但是实在是王婕妤欺人太甚，她出去回来就跟发疯一样，先是将嫔妾的茶杯打碎，随即又说一堆难听的话，嫔妾气不过回了几句嘴，谁知道王婕妤就直接上手了，这才打起来的。” 她这话说的好像都是王嫣然的错一样。 王嫣然怒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利用我，我会生气和你打起来？” 路婷婷反问：“我利用你什么了？” “你利用我——”王嫣然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了。 路婷婷利用她参奏皇后娘娘，这事可说不得，一旦说出来可不止她有事，父亲也会受连累。 如今虽然大家一眼就看出来参奏皇后娘娘的事情是父亲背后指使，但是毕竟没有证据，她要是说出来，那父亲也要挨吃挂落。 王嫣然一张脸肿成猪头，气死了，只能心里骂路婷婷贱人。 路婷婷倒是追问下去了，“你说我利用你，你倒是说说我利用你什么了？” 她笃定王嫣然虽然没脑子，但是不敢说出来连累王尚书。 王嫣然气道：“没进宫前你利用我试探贵妃娘娘的性子，害的我王家丢脸不说，还惹了贵妃娘娘生气，我今日才知道，气不过就和你吵起来了。 谁知道你还大言不惭，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我这才气不过对你动手的。” 兰惜在旁边听着，还有点吃惊。 一开始的时候她想着的是王尚书参奏皇后的事情，没想到中间还牵扯了之前除夕宫宴的事情。 所以那时候王嫣然凑上来说的那些话也是被路婷婷误导？ 她就奇怪，能在进宫前就先试探她的人，怎么会是王嫣然这种没脑子的人，原来真的不是她。 兰惜看着路婷婷生起了防备之心。 这路婷婷倒是心思深沉，一直利用别人没暴露自己，若不是今日这一遭，谁知道除夕宫宴王嫣然试探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是她是背后之人？ 其实那日请安自己就该看出来的，因为路婷婷一开口就是说她受宠爱的事情，应该是想挑拨淑妃来对付自己。 要兰惜说这路婷婷太急了，她目前最应该是争夺赵政和的宠爱，而不是忙着对付自己，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下位了她就能受宠了？ “本宫不想听你们废话，都等着吧，本宫已经去请陛下了，有什么留着跟陛下说。” 早在皇后来的时候就派人去请皇帝了，现在也该差不多来了。 王嫣然和路婷婷脸色骤变。 王嫣然小声道：“这点小事不至于请陛下吧？” 路婷婷也跟着附和：“陛下日日繁忙，这点小事就不打扰陛下了吧？” 淑妃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开口，带着幸灾乐祸：“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来不及了。” 随即扭头笑着迎过去，娇声娇气的，“表~哥~你终于来了，你快看看她们，你平时总说我闹腾没规矩，你看看，现在知道我平时有多乖了吧？” 王嫣然和路婷婷此刻衣服还没换，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一个脸上几道红痕，一个脸肿得像猪头。 赵政和脸也变成跟皇后同款的黑，传出去丢人都丢死了。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两个，自家表妹平时的作真不算是事。 “好好好，进宫来是来打架的？”赵政和怒极，原因也不问了，直接道：“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人四十板子，王婕妤和路婕妤一人二十个手板子，抄宫规一百遍，罚月俸半年，找个嬷嬷来好好教教规矩，宫规抄不完不准出门。” 一群人一下子白了脸色。 王嫣然和路婷婷也慌了，陛下这是连对错都懒得问，直接一样的罚了。 “陛下，王婕妤宫里的那个来报信的小宫女就不用罚了吧？”兰惜开口道，毕竟答应过人家。 赵政和点头：“她去报信没有跟着一起打架，是个好的，赏五十两银子。” 小宫女赶紧谢恩，然后得到王婕妤愤怒的眼神，她瑟缩了一下。 皇后指着小宫女道：“是个机灵的，以后就来我景仁宫伺候了。” 第147章 宫里的风景 皇后这是怕小宫女过后被报复呢。 小宫女赶紧点头：“奴婢青柳谢皇后娘娘、谢陛下大恩！” 一番闹剧，让赵政和气恼不已，罚了人没有多待，甩袖子就走了。 路婷婷和王嫣然有心想说什么，看到皇帝愤怒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皇帝走了，皇后看了两人一眼，骂了句荒唐，道：“你俩好自为之。” 说完也走了。 兰惜好笑的摇摇头，也走了。 贤妃几人也跟着走了，一下子，只剩下路婷婷和王嫣然以及她们各自的人狼狈地跪在地上。 等看不见人影之后，王嫣然才狠狠地瞪了一眼路婷婷，由宫女搀扶回宫了。 和路婷婷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回到景仁宫，皇后头疼死了，和兰惜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兰惜想着想着却不禁笑出来了。 “这王婕妤还真是……与众不同。” 皇后没好气道：“确实与众不同，蠢得与众不同。” 本身皇后和兰惜故意演那一出是为了提醒她路婕妤不是好人，想着她和路婕妤在一个宫，好歹防备着点。 一开始还担心她想不到路婷婷心怀不轨，结果现在她是想到了路婷婷不怀好意利用她，结果不知道好好防备着，直接冲上去打架。 真是…… 皇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兰惜倒是有不同的想法，“这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她这一闹，给了其他人一个警告，想来其他人就算有小心思最近也不敢蹦跶了。 而且她闹了这么一出，以后其他人都会防备路婕妤了，路婕妤还不好对她下手，但凡她出事，大家肯定先怀疑路婕妤。” 江嫔一脸懵逼，“照姐姐这么一说，王婕妤还歪打正着了？” 贤妃也不解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 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皇后是留饭的，但是兰惜想着今日特意叮嘱小厨房做的红烧肘子，所以就没在景仁宫吃。 况且今日出的事情还挺多，其实皇后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吃饭。 贤妃几个也是各自回宫吃饭的。 兰惜到了自己宫里，去换了件衣服出来，菜已经上好了，正中间的赫然就是那个红烧大肘子。 她原本就饿的肚子更饿了，恨不得一口啃到肘子上。 其实她 一直觉得啃肘子还是要上嘴才香，但是她还是要形象的，最后还是选择用筷子去夹。 可惜她筷子还没碰到肘子，石榴就进来说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兰惜疑惑道，放下筷子赶紧迎出去。 她刚到门边太后就到了，兰惜正要行礼，太后摆手，“免了免了。” 兰惜边迎太后进去边道：“太后娘娘有事吩咐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太后不答反问：“还没用晚膳？” 兰惜：“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 太后不见外地坐下，吩咐道：“巧了，哀家也没吃，给哀家添一副碗筷。” 兰惜：“......” 香梨赶紧让人去拿碗筷。 太后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坐呀，别拘谨。” 兰惜：“......”她顺从地坐下。 很快碗筷就来了。 兰惜就那么看着太后一筷子夹了一大块猪肘皮，她也顾不得太后了，自己也赶紧夹了一筷子。 猪肘子就爱吃糯叽叽的猪皮，再不动手就没了。 猪肘皮入口，太后满足地眯眼睛，没想到兰贵妃这里的伙食这么好，以后要多来几次。 想她堂堂太后，竟然想吃个猪肘子还得来儿子的妃子这里蹭，说起来也是怪丢人的。 但是没有办法，太医说她年纪上来了，饮食上要清淡点，所以方茂管她的饮食管得紧。 除了猪肘子，盐水鸭做得也好吃，烤鱼很入味，带着茱萸辛辣的味道，但是比茱萸更甚，太后吞下口中的食物开口问道： “这就是用之前发现的所谓的辣椒做的？” 兰惜点头，“正是。” 太后一边流汗一边道：“这辣椒真是够味，等农官署那边种出来，哀家也要多带点，就是不知道好不好保存。” “这个太后娘娘不必担心，这辣椒晒干了可以保存挺久的，还可以和别的香料一起研磨成粉末，更好吃。” 太后吃了不少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就是特意过来吃东西的。 两人吃差不多了太后才开口道：“听说今日路婕妤和王婕妤打起来了？” 太后眼里似乎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兰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一下眼睛，太后眼里的八卦之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太后娘娘您要是想知道询问宫人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太后往后一靠，道：“底下的人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而且说主子的时候总是描补一番的，我总不能去问皇帝吧？” 太后道：“我就跟你比较熟，自然问你比较好，我也是关心皇帝的后宫。” 太后还给自己描补了一句。 兰惜心想，她信了她就是傻子。 “您也可以去问淑妃姐姐啊！”感情你亲侄女你不熟？ 太后皱眉，“依然一见哀家就说皇帝的事，哀家烦得紧。” 兰惜只好将现场的情形描述了一番，没有一丝添油加醋。 太后听得双眼放光，“王婕妤脸真的肿成猪头了？” 兰惜点头，“嫔妾句句属实。” 太后眼神一转，咳嗽了一声，道：“时辰也不早了，哀家先走了。” “唉，太后娘娘，您究竟何日出宫啊？”兰惜已经等累了，还想着哪天去问一下，没想到太后自己送上门来了，如此，不问白不问。 太后脚步一顿，眼神认真地看着兰惜，一副她这就不懂的样子，劝说道： “这外面的风景不会变，就在那里等着你去看，但是这宫里的风景可是时刻在变的，从前没有遇到就算了，如今遇到了，不得把皇宫里的风景看完再走？” 太后说完就走了。 留下兰惜一脸莫名其妙。 宫里的风景时刻在变？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正要咽下去，突然悟了。 太后说的风景不会是指王嫣然和路婷婷吧？ 第148章 哭 永安殿。 伴随着一声太后驾到—— 所有人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一地给太后请安。 太后让起来：“哀家只是来看看王婕妤和路婕妤。” 收到消息的王嫣然和路婷婷虽然惊讶太后为什么来看她们，但是还是利索地出来了。 两人脸上都涂了药，药水是褐色的，已经半干了，沾在皮肤上，好像摔一跤沾了泥水一样。 路婷婷比王嫣然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太后一边看两人，一边道：“你说说你们俩，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打架？丢脸事小，毁容事大。” 王嫣然虽然心里觉得自己没错，但是也不敢当着太后说，只能认错： “是嫔妾冲动了，嫔妾以后不敢了。” 都怪她着了路婷婷这个小人的道，以后可不会了。 只希望陛下罚过了太后就别罚了。 明天要打手心，然后就要学规矩抄宫规。 前两天还嘲笑路婷婷抄宫规，没想到她也要挨抄。 路婷婷则是懊恼，她不该这么冲动的，都怪王嫣然太气人了。 她的认错真诚了许多，“嫔妾不该动手。” 她应该忍着，私下里弄死王嫣然这个蠢货。 只希望太后可别再罚了，实在要罚就罚别的，可别再是宫规了，抄得她都想吐了。 “唉，行了，都是些小丫头，以后做事稳重点，多听身边嬷嬷的劝。”太后各给两人送了药，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好像她确实就是单纯来送药的。 搞得王嫣然和路婷婷莫名其妙。 原来太后娘娘是这么和善的一个人？皇后比起太后，所谓和善真假立辨。 一出了永安殿太后就对着方茂感叹： “这女人打架果然不在乎就是那三招，一抓二挠三巴掌，路婷婷还是自小习武的，也没见打架的时候招数有不一样。” 方茂：“……” 这热闹是非看不可？况且，路婕妤虽然自小习武，但是她敢将那些招数用到王婕妤身上？她但凡用了武术，今日她就讨不了好。 今日和妃嫔吵架你就敢用武术将妃嫔重伤，改日要是对陛下不满岂不是随时刺杀陛下？ 所以说当时选妃虽然没有明确说会武功的不能选，但是选进来的妃子都默契的不会用武艺。 太后这边看完热闹回去了，兰惜这边迎来了皇帝。 石榴说陛下的龙辇朝着景泰宫来的时候兰惜还不信。 毕竟白天她还给赵政和脸色看。 她想的是这人得气个几天，如今这才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正所谓三十六计，敌退我进。 兰惜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政和来到景泰宫就吃了个闭门羹。 当然不是把他挡在宫外了，这太不给皇帝面子了，估计皇帝得拂袖而走。 她只是让人拦住皇帝不让他进寝殿。 石榴硬着头皮在皇帝冰冷的眼神中按照皇帝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 “娘娘……娘娘已经睡下了。” 赵政和看看天色，往常这个时候兰惜还躺在榻上看书，都没有沐浴。 赵政和磨牙，这人，分明就是还在为中午的事情生气。 一开始他也生气，他堂堂一国之君被自己的妃嫔和皇后甩脸色，他想发怒。 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没有护着皇后，所以皇后才生气的，他怒气就泄了。 至于兰惜，大概是有点物伤其类之感。 “朕都敢拦？小心你九族。” 石榴和香梨恰到好处地缩了一下脖子，露出害怕的眼神，纠结许久还是让开了。 主要是兰惜吩咐象征性拦一拦，若是陛下坚持要进，她们就别拦了。 赵政和进去的时候，很安静，屋子里就听到蜡烛灯芯爆炸的声音。 兰惜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正当他想开口的时候兰惜先说话了。 “陛下走了？也是，我就一个小小的妃嫔，他自然不耐多哄。 皇后娘娘是他的发妻他都不在乎不维护，我算什么，只算一个贵妾罢了，今日的事若轮到我，恐怕如今已经被打进冷宫了。” 说着还有抽噎的声音。 赵政和感觉自己的心揪着疼，赶紧上去打断她：“说什么胡话？谁会把你打进冷宫？” 兰惜猛地转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随即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陛下~” 赵政和赶紧把她搂进怀里安慰：“什么大事就值得你流泪？今日之事吓到你了？你别怕，朕心里有数，不会真看着皇后吃亏的。” 让皇后和他们对峙一下是成全他们的面子，早知道会惹得这个哭包流泪，他成全个屁。 兰惜这才不确定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即便今日我没来，您也会护着皇后娘娘？” 赵政和肯定点头：“这是自然，她是我的妻，我自然会护着她。” 对着兰惜赵政和声音很温柔，“你是我爱的人，我自然也会护着你。” 兰惜一边流泪，一边往赵政和身上蹭，“嫔妾就知道陛下不是那种用妻子当挡箭牌的垃圾男人。 嫔妾进了后宫就是陛下的人，只有陛下一个夫君，陛下若是不护着嫔妾，嫔妾都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兰惜说得可怜，赵政和安抚地拍拍兰惜的背，“别怕……别怕……朕自然会护着你。” …… 两人腻歪了很久，今夜赵政和没有做别的，就是抱着兰惜不停地说好话哄她。 大概是心里愧疚，一连七天赵政和都往景泰宫跑。 第八天倒是没来了，派人送了一大匣子的上好的珍珠。 李玉笑道：“陛下说这些珍珠给娘娘留着磨粉敷脸。” 时下的人认为珍珠是最上等的美容养颜之品，所以珍珠很受追捧。 兰惜知道珍珠其实没什么特别神奇的功能，所以没让人去磨粉，让人收着了，以后做衣服做鞋子做头面都能用上。 “陛下今日又去景泰宫了？”永康殿东殿，孙美人道。 宫女木心回道：“陛下今日派人给了贵妃娘娘赏赐，但是没去景泰宫。” 孙思敏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 没进宫前听说贵妃盛宠不以为然，如今进了宫才知道这是怎么一种让人羡慕的感觉。 第149章 春蚕礼 景光十一年，二月二十六，距离新人入宫已经二十几天了，皇帝终于宠幸了新人。 早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新出炉的许才人顶着一张小圆脸给皇后请安，可可爱爱的。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 许才人就是许宝林，唤做许之之，昨夜承宠后皇帝给升了位份。 说实话，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承宠的，因为在所有人里面，她长得是最普通的，家世也普通，父亲是江南一个普通的七品县令，选秀选上也是太后点的。 兰惜看了一下这位许才人，目前瞧着倒是挺安分的。 皇后道：“以后好好伺候陛下，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别弄那些有的没的。” 许之之心里一紧，想到前几日王婕妤和路婕妤打架的事情，她赶紧点头应是。 她可不敢学那两个，那两个至今都还在抄宫规呢。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皇后照常询问了大家有没有什么缺的，主要是问许才人。 兰惜她们大家都这么熟了，缺什么直接找皇后娘娘要。 许才人只说不缺。 刚进宫没站稳脚步的新人，缺东西也不会说缺，怕上位者觉得自己事情多。 按照惯例询问以后皇后说起了三月初六的春蚕礼。 “那天需要早点起，你们都睡早点，别到时候起不来。”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兰惜感觉满殿除了许才人，目光都在看她。 兰惜心里骂骂咧咧，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她在她们心里就是那种只会睡的形象吗？ 许才人不懂为什么大家都看兰贵妃，也不敢问，只默默记住，反正不能晚到。 皇帝进许才人屋子像是在打破魔咒一样，接下来的几天，皇帝先后去了周才人、张才人、孙美人宫里，只是都没有晋位。 如此，到春蚕礼之前，已经有一半的人承宠了，只剩下车御女、钱御女、路婕妤和王婕妤没有承宠。 如今给皇后请安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目前看着都还算安分，许是刚承宠还嚣张不起来，也有可能是不安分的那两个还被关着抄宫规。 总之，到了春蚕礼之前一切都还算平静。 景光十一年三月初六，宜祭祀、祈福、纳财、纳畜，忌进人口、安葬。 天色刚蒙蒙亮，景泰宫里已经动作起来了。 宫人有条不紊地将洗漱的东西端进兰惜的寝殿，兰惜还在呼呼大睡，听到嘈杂声还特意用被子将自己蒙住。 石榴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宫女似乎松了一口气，急切道： “石榴姐姐，你可算来了，娘娘她叫不醒啊。” 小宫女都急坏了。 她叫了四五遍，贵妃娘娘都不起来。 她又不敢强行上手拉，偏偏石榴姐姐刚去用膳了，香梨姐姐又去检查其他东西是否准备好。 石榴无奈摇头上去坐在床沿，轻声呼唤：“娘娘，起床了。” 兰惜置若罔闻。 她能听到，但是就是太困了。 石榴眉头一皱，“您昨晚又偷看话本了？” 昨日她明明早就将话本收了让主子早点睡的，不会她退下之后主子又偷偷将话本拿出来看了吧？ 主子一向不喜欢人守夜，所以昨晚寝殿里没人，倒是方便她了。 兰惜能听到，但是她就是起不来还想睡，她知道今日是春蚕礼，可是昨日那个话本太好看了，刚好看到高潮，不让她看完她更睡不着。 小宫女已经急了，“石榴姐姐，这如何是好，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如今已经卯时三刻了，春蚕礼是辰时四刻的时候开始，贵妃娘娘还得换礼服梳妆上妆。 石榴对着小宫女道：“你去小厨房要一笼虾饺。” 其他的来不及吃了，先用虾饺给主子填填肚子。 小宫女赶紧跑出去了。 石榴直接上手捏住兰惜的鼻子，感觉到窒息兰惜才猛地睁开眼睛。 “主子，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皇后娘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今日别睡过头了。” 兰惜思绪回笼，猛地站起来，妈呀，又睡过头了。 其他宫人则是佩服地看着石榴。 还得是石榴姐姐，这一般人哪里敢对主子上手？ 兰惜理亏，很配合的赶紧梳洗打扮。 贵妃的礼服很复杂，里里外外七八层，还有各种配饰，光穿个衣服就得一刻钟，趁着穿衣服的间隙石榴见缝插针地给兰惜喂虾饺。 上妆的时候可吃不了。 礼服是红的，以金线和宝石绣了五尾凤凰，礼服倒是精致华美贵重，就是很沉。 兰惜感觉自己像是披了十几斤铁一样，还闷热。 想想皇后的十二层礼服，九尾凤凰，比自己多了四条尾巴就多了好多宝石，比自己沉了更多倍，兰惜心里就不住感叹，皇后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往日兰惜不喜欢太多首饰和复杂的发饰，勒得头皮发麻刺痛，头发都要被扒出来了。 今日没有办法，必须隆重。 兰惜感觉很不适应，但是好歹是学过规矩的，该撑起来的场面她还是能撑的，就是心里不舒坦肯定是有的。 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迟到。 春蚕礼在万和殿举行。 万和殿就在御花园的东侧，宫里很多重大的典礼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春蚕礼是为数不多的不是由皇帝为代表反而是以皇后为首的典礼，主要是皇后率领后妃和各位命妇进行采桑养蚕等一系列仪式，以鼓励民间女子重视纺织和农业。 皇后穿的是一身明黄色的礼服，头顶九尾凤冠，画了很浓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威严有气魄，和往日温柔的形象截然不同。 见到兰惜没有晚到，皇后眼里有欣慰一闪而过。 贤妃良妃淑妃江嫔几个也各自穿着对应的礼服，总之今天所有人妆容都很隆重。 路婕妤和王婕妤这两个原本还在禁足抄宫规的也得到允许先暂停一日，过了今日再抄就是了。 往年宫里后妃没几个，去年秋兰惜进了宫，今年又新入了八人，如今宫里数得上名的妃嫔也有十四人了，今日全部都在，加上三品以上的命妇，人数也不少。 第150章 形象 万和殿的大殿门早早就敞开了，正殿设立了香案，正中摆着嫘祖的金像，皇后带着所有人祭拜。 兰惜是贵妃，皇后之下第一人，自然是跪在皇后身后的左侧，右侧空着，兰惜之后是贤妃良妃淑妃江嫔，再后面是王婕妤路婕妤八人，她们的后面就是 跪在殿外的各家命妇。 只要是典礼，一开始的必然是祷文，一大长串，由相应的礼官念下来。 兰惜跟在皇后身边跪得笔直，其实她已经很累了，但是这种场合，又是在前面，所有人都盯着，但凡出错，丢的都是家中的老父亲的脸。 想着自家老头虽然嘴硬，但是对自己实际上掏心掏肺的，他几十年的好名声，兰惜还是不忍心给他添堵，于是忍着不舒服跪得很是标准。 底下有命妇自然也瞧见了，只感慨不愧是宫里的娘娘们，个个的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 连娇气的淑妃和小孩子性子的江嫔都没有拖后腿。 等礼官念完祷文，接下来就是采桑喂蚕纺织了。 当然不可能真的让皇后和妃嫔采桑喂蚕直到蚕长大，有宫人提前将桑树种好，蚕也有专门的人喂养好的，皇后和妃嫔要做的就是亲手去剪桑叶喂给蚕吃。 纺织也不会是真的纺织，就是象征性地踩几脚纺车。 早在御花园的一个角落就种了一片桑树,很是茂盛，皇后带着大家去剪桑叶，皇后执着的是金剪子，兰惜的是银的，其他人的都是铜剪子。 一开始皇帝也说给兰惜特权说让她和皇后一样执金剪刀。 兰惜当时内心是这样的：特你个大头鬼，老娘怀疑你在挑拨我和皇后大美人的关系。 表面感激涕零，实则内心已经一万匹马奔腾而过了，兰惜鉴定的拒绝了，理由是金的太重了，她怕手酸。 皇帝当时听到这个答案是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听了兰惜的没有换。 今日的阳光很好，打在桑叶上发出碎光，透过桑叶阳光斑驳地撒在地面，兰惜抬着头随意剪了些桑叶，石榴端着小簸箕在旁边接着。 看簸箕地面铺满一层桑叶后兰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轻声问石榴：“差不多了吧？” 这个礼服实在重，头饰也压得她脖子痛，偏生还要仰着头。 她是真佩服皇后面不改色脚步轻盈的样子，好像没有对她造成一点影响。 石榴看着这一二十片桑叶，嘴角抽了抽，刚想劝兰惜多剪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过来的淑妃丢给兰惜一个鄙视的眼神，道： “你也太懒了，这一半都没装满，你好意思停？到时候命妇们的簸箕都是满满的，你一个贵妃就几片叶子，你好意思吗？” 兰惜认真解释：“这蚕也吃不了多少，我怕多了撑死蚕。” 淑妃：“......” “你当蚕是江嫔，饱了不知道停吗？” 江嫔扭头：“淑妃姐姐叫我？” 淑妃敷衍道：“没叫你，你听错了。” 江嫔挠头，她明明听到叫自己了，算了，淑妃姐姐说没有就没有吧。 她继续剪桑叶。 兰惜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揉着脖子，“不管了，我歇一会儿。” “真矫情。”淑妃骂了一句，将自己簸箕里的桑叶都倒到兰惜的篮子里，兰惜的簸箕里一下子就满了。 兰惜诧异地看着她，淑妃嫌弃道：“去旁边坐着吧，笨手笨脚的样子看着都烦。” 兰惜：“你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淑妃嘴硬道：“我是觉得前面采的这些都不好，所以才给你的，等下我重新采些好的。” 兰惜感激道：“那就多谢淑妃姐姐了，你就再辛苦点了。” 她决定以后少惹一点淑妃了，后宫里还是好人多啊！ 淑妃哼了一下，“我才不像你娇气，不过些许桑叶，我半刻钟就采好了。” 如今刚好是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其实不算热，主要是衣服穿太多了，所以热，兰惜带着石榴和香梨找了个亭子坐着。 等大家都采得差不多了就该去喂蚕了。 坐了没多大会儿就看到车御女和钱御女结伴过来，两人的位份是最低的，至今也还没承宠，在宫里就像两个小透明。 她俩是住宁远殿的，和路婕妤王婕妤两个的水火不容截然相反，钱御女和车御女两个看着倒是感情不错，每次看见两人都是同进同出有说有笑的。 两人手脚都挺利落的，这一会儿功夫簸箕里已经堆得满满的了，这会儿应该也是来歇息等着其他人。 两人说完话抬眼就看到兰惜，似乎有点诧异，但是如今兰惜已经看到两人了，两人也不好躲开，只能上前给兰惜请安。 车御女比起钱御女腼腆一点，看着很拘谨，钱御女虽然拘谨，但是倒是胆子大一点，主动开口道： “不知贵妃娘娘在这里，搅扰贵妃娘娘安宁了，还望娘娘恕罪。” 这也不是兰惜一个人的地盘，兰惜还没霸道到不允许别人来歇息的地步，道：“本来这里就是供大家歇息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可以歇息，你们不必拘谨。” 车御女笑笑，钱御女道：“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和善大方。” 兰惜挑眉，她这就叫和善大方了？ “皇后娘娘才是真的和善大方。”兰惜道。 似乎兰惜的搭话给了钱御女鼓励，钱御女道：“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和善大方，和嫔妾想的有点不一样。” 兰惜来了兴趣了，追问道：“在你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钱御女犹豫了，兰惜道：“你尽管说，我不怪你，我就是好奇。” 钱御女这才道：“娘娘出身高贵，又得陛下盛宠，嫔妾之前以为娘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门小姐，必然是不屑和我们这种出身低贱的人说话的。” “姐姐多虑了吧，我之前就说贵妃娘娘很好相处的。”车御女第一次开口： “你看看贵妃娘娘在我们前面就采好了桑叶，必然是勤快利落之人，之前我还听贵妃娘娘叫贤妃娘娘她们姐姐，明明贵妃娘娘位份高一点，想来贵妃娘娘是以年纪论的，不是用位份论的，所以必然也不是眼高于顶之人。” 第151章 为难 车御女的话让兰惜有点心虚。 她确实没有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但是说她勤快利落，这夸赞她不能昧良心收。 毕竟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她懒得要死，要是重生投胎在贫穷百姓家，她估计早吊死了。 实在是受不了那种苦。 这连采个桑叶她大半都是淑妃给的，更别说下地种田了。 三人闲聊几句，皇后那边派人来叫了。 大家的桑叶都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喂蚕了。 每个人前面有一个空的大簸箕，所有人需要将桑叶铺到簸箕上，然后宫人会将提前养好的蚕放到簸箕上，再由妃嫔和命妇们喂一点桑叶也就成了。 皇后和一众妃嫔的蚕都是精挑细选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为的就是过后蚕能好好的存活。 因为大越还有一个说法，若是谁喂过的蚕过后死了，说明嫘祖不庇佑谁家的纺织。 命妇们的死了不要紧，妃嫔们的是绝对不允许发生蚕死的情况。 都是皇家人，妃嫔们的蚕要是死了岂不是说嫘祖不庇佑皇家的纺织？天下都是皇家的，往大了说就是嫘祖不庇佑天下的织布女。 每年殿中省和户部礼部对春蚕礼都是小心谨慎的，所以还没有出现过蚕死的情况。 兰惜的那只蚕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身体倍儿棒的。 瞧着还有几分憨厚可爱。 兰惜给它喂叶子，小蚕也很配合的啃了叶子。 旁边的嬷嬷笑着道：“倒是少有蚕这么配合，想来娘娘就是嫘祖庇佑之人。” 很多人喂蚕的时候蚕可能不会立刻配合吃掉，多少都要花些时间等待。 夸赞的话兰惜听再多也不会腻，但是也不会沉沦其中。 兰惜接过香梨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将帕子给香梨才道：“我是妃嫔，嫘祖要是庇佑我，想来也是为了庇佑皇家，庇佑天下臣民。” 嬷嬷点头：“娘娘说得是。” 兰惜看着蚕宝宝问道：“本宫可以带回去自己养吗？” “这……”嬷嬷有点迟疑，往日倒是没有妃嫔提过这个问题。 嬷嬷道：“这蚕得保证活着，怕娘娘没经验，要不娘娘您再挑些别的蚕养？” 兰惜也不为难她，跟着她一起去看别的蚕了，不过都没有合眼缘的。 想想也是，能到这一步的蚕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特别是皇后和兰惜这个贵妃的，见过好的自然瞧不上其他的。 嬷嬷见兰惜没有挑中，有些惶恐，兰惜安抚道：“无碍，本宫也就是随口一说。” 没多久，这一环节也就结束了。 接着又跟着皇后去踩了织布机，如此，今天的春蚕礼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就是为命妇们准备的宴席，吃完宴席命妇们出宫，春蚕礼才算圆满结束。 不过这些都是皇后负责的了，妃嫔们就等着吃东西就是了。 脖子上的头饰和身上的衣服都很重，兰惜受不了，问过皇后知道不用一直穿礼服之后先回去换衣服了。 等头上的头饰摘掉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单螺髻，身上的礼服也换了日常的常服后，兰惜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悠闲地躺在榻上，兰惜感觉身上的疲惫都去了一半，可惜没等她舒服多久，石榴就开始催促她了。 “主子，宴席马上要开始了，得过去了。” 兰惜皱眉，“不能不去吗？” 今天折腾的这一个早上她感觉快累死了。 石榴哄道：“好主子，您再坚持坚持，今日命妇们都在，您不出席不太好。” 香梨也跟着道：“明日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兰惜不情不愿地起身。 御花园里，如今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花开了，等着宴席的空隙，妃嫔命妇们就在御花园里逛逛。 被关了许久的王婕妤和路婕妤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虽然有点累，但是都不愿意回自己的寝宫。 任谁一回去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宫规，一直在提醒你还有宫规没抄完，谁都不爱去。 高位的嫔妃们是要回去换礼服，她们的礼服不隆重，相应的也没有那么重，就跟平常穿的差不多，就是图案精美了些，所以她们也不用去换衣服。 就是这人多了就容易有矛盾。 路婕妤和王婕妤撞上，两人白了对方一眼，刚想开口，被身边的人提醒了。 这宫规还没抄完呢，再吵起来可就不是宫规的事情了。 王嫣然和路婷婷只能憋着不理对方。 此时，一道惊叹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周姐姐，你看那个湖好大呀，我看里面有残荷，等夏天荷花开了想必自有一番好景色。” 王嫣然瞬间脸就绿了。 路婷婷脸色也不对劲，同样走过去。 路婷婷比较能沉住气，没有说话，王嫣然就不同了。立刻夹枪带炮道：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许宝林……哦不，许才人吗？”王嫣然的语气听着就是故意的： “怎么，许才人就是靠着这一惊一乍博取了陛下的欢心，独占鳌头先得了陛下的宠？” 许之之脸一下子白了，旁边的周才人脸色不好看。 “给王婕妤、路婕妤请安！”两人齐声道。 王嫣然和路婷婷难得默契没有说话，她们不说话，周卫和许之之就不敢起身。 两人心里只觉得倒霉，怎么就遇到这两个疯子？早知道就乖乖待在万和殿等着宴席开始了，瞎逛什么御花园？ “怎么，许才人是哑巴了不会说话？还是我问话不好使？”王嫣然发难道。 路婷婷捂嘴轻笑，带着几分冷意，“人家许才人是什么人？那是陛下最先宠幸，宠幸后唯一升了位份的人，怎么稀罕理我们这些还没承宠的人？” 说到承宠路婷婷也暗自咬牙，也不知道陛下看上了这个许才人哪一点，第一个宠幸她就算了，还独独给她升了位份，真是不公平。 许之之脸色苍白，她腿已经发酸了，旁边的周卫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纯属就是被迁怒的。 许之之想着说几句好话讨好一下两人，然而她刚要开口，王嫣然就说话了。 第152章 厉害 “真以为陛下瞧上她了？不过是因为太后点的她入宫，所以陛下给太后娘娘面子罢了。”王嫣然气道： “太后娘娘当时点她入宫是瞧中她好生养罢了，不然凭她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之女也配才人之位？” 路婷婷听着笑了，“妹妹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 如今两人倒是不抬杠了，反而配合极好，王嫣然追问道：“什么事？” “前几年家里庄子上来人送东西讲了一件趣事，说有人卖了一头据说特别好生养的母猪给庄头，庄头当心肝宝贝一样伺候，结果那头母猪半年都没怀上崽，其他的母猪都快生了，庄头气死了，一气之下把那头母猪宰了吃了。” 路婷婷话音落地，许才人眼眶里泪水不停的打转，差点都要流出来了。 她哪里听不出来，这路婕妤是在讽刺她就跟那头母猪一样，看着好生养，所以被主人看上，等生不出来就会被抛弃。 许才人委屈极了，她从来没招惹两人，陛下宠幸谁也不是她能控制的，这两人自己进宫就做错事被罚抄宫规禁足，如今倒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在她身上了。 她虽然家世低微，但是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这么说她？ 许才人有心反驳，但是两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孙女，随便一个她都惹不起，她不想给家中父兄惹祸。 她只能强忍着眼泪受着。 “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平白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王嫣然道。 路婷婷心想，你和我可不就在欺负她吗？面上她倒是附和王嫣然： “嫣然妹妹别怕，虽然我平时跟你不太对付，但是也能给你作证，我们不过是和许才人随意聊几句而已，谁知道她好端端的哭什么。” 隔着一排柳树，太后啧啧称奇，“哀家就说御花园会有热闹看吧！倒是第一次见比依然还嚣张跋扈的人。” 方茂：“……” “淑妃娘娘只是心直口快，但是绝不会如此口出恶言。” 方茂也算看着淑妃长大的，说这话倒是也算不上逾越，太后疼淑妃，她也疼淑妃。 她一辈子没有结婚生子，接触最多的就是淑妃，心里对淑妃的情谊是不同的，自家的孩子自己懂，淑妃没坏心，要是当初没看上陛下找个普通人家嫁了，淑妃过得会更好。 “那是，我周家的教养还是挺好的。”太后自豪道。 若是今天说这话挤兑人的是淑妃，她把淑妃狗腿打折。 “娘娘您既然来了，热闹也看完了，要不要出去说两句？”方茂道。 太后娘娘是真的爱看热闹，前几日皇后就派人来问春蚕礼太后主持行不行，太后娘娘嫌麻烦，不乐意，让皇后自己弄。 结果春蚕礼差不多好了就差宴席了，太后突然说要来御花园瞧热闹，她当时都是懵的，御花园哪有热闹瞧？ 结果真有热闹可以瞧。 太后看了下自己身上，没有不妥当，正想出去就叫对面的假山后兰惜先她一步出来了。 兰惜已经换了便装，瞧着没有路婕妤和王婕妤的庄重，但是气势倒是一点也不输。 她一出去，所有人都给她请安，兰惜慢悠悠点头，“都起来了吧！” 只一句话，一直蹲着腿脚发麻的许才人和周才人都起来了。 “老远就听到你们说什么猪，”兰惜打量了路婕妤和王婕妤两人一眼，安慰道： “虽然你们被罚禁足日日抄宫规，又一日三餐的吃，不活动，确实稍微比进宫时丰腴了些许，但是也说不上是猪，别对自己太苛刻。” 兰惜语重心长道：“女孩子有点肉才好，太瘦的人哪日生病了都没有肉可以消耗，直接消耗五脏六腑了，摔倒都没有肉缓冲，容易骨折。” 路婕妤和王婕妤两人脸色扭曲，她们说的猪根本不是说自己胖，但是这话又不好解释，难不成说她们说的猪是在挤兑许才人？ 更让她们恐慌的是兰惜说她们比进宫丰腴了些。 这才进宫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就胖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着对方，好像路婷婷\/王王嫣然是胖了，既然她胖了，那自己同样和她被禁足抄书，自己岂不是也胖了？ 许才人原本打转的泪水慢慢退了回去，看路婕妤和王婕妤的脸色她甚至差点笑出来。 果然只有贵妃娘娘能收拾她俩。 “行了，别说胖不胖的事情了，再胖今晚的宴席也得吃，都赶紧去吧，等下宴席都开始了。” 兰惜是贵妃，她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也就散了。 许才人边走边愧疚地对着周才人道：“是我连累姐姐了。” 周才人摇头，示意她如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看着散去的人群，太后感慨道：“这贵妃脑子是真转得快，也挺能言善辩的。” 方茂无情地提醒她：“贵妃还指着您带她出宫呢，您再想不出法子来，贵妃这能言善辩就是对着您了。” 太后：“……”对着别人那挺好，她能看热闹，对着她那就不必了吧？她可不想当热闹给别人看，好歹她也是一国太后，她不要面子的吗？ 太后还想说什么，方茂拉着她就跑，“贵妃娘娘过来了。” 几乎是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兰惜就到了大柳树后面。 石榴和香梨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娘娘？” 兰惜摇头，“没事，看错了。” 刚才她好像看到太后娘娘在这里，肯定是她看错了，太后娘娘说了今日不来春蚕礼了，如今该在寿安宫才对。 就算太后来了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大大方方来，皇后只会赶紧请她上座，其他人只会受宠若惊。 香梨道：“回头奴婢去医药局取些决明子给您泡水喝。” 兰惜：“……” “臭香梨，敢嘲讽我，回头扣你月俸。” 石榴笑道：“娘娘您这话说的，到底梨是臭的还是香的？” 兰惜一手掐一个，“好呀你俩合起来欺负主子？” 石榴和香梨无动于衷，不反抗，任由她掐，反正娘娘也没用力就是了。 第153章 八卦 万和殿里，兰惜到的不算晚，皇后去换衣服了还没来，其他人倒是都来了。 兰惜刚坐下淑妃就凑过来：“你怎么换个衣服那么久？” “在御花园看了会儿风景。”兰惜道。 淑妃不解：“如今的御花园虽然也有花，但是都是稀稀疏疏的，有什么好看的？” 淑妃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很热情，“我跟你说，等春夏的时候那才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到时候我们约了皇后她们在揽星台小酌一杯，怎么样？” 揽星台是御花园里一处高亭，总共五层高，从上面往下看可以将御花园大半的景色尽收眼底。 兰惜进宫的时候是秋天，等适应了就是冬天了，那时候去揽星台上不是看花，是找罪受。 别说什么去看雪，北方这大雪像是有人撒雪一样，出门就是大雪根本用不着特意找一个地方看。 兰惜自然点头，“听说你那里有二十年的梨花醉，到时候你舍得吗？” 淑妃笑容僵了，心里怒骂谁嘴巴那么大把她有梨花醉的事情说出去的？ 她那梨花醉可是她爹在她要出生的那一年找了老师傅酿造，然后埋在地底下准备在她出嫁的时候用的。 可惜她不争气，非瞧上了表哥，进宫当了妃子，梨花醉自然没用上。 她进宫的时候偷偷挖了三坛进宫，不舍得喝，又埋地下了，如今可不就正好二十年？ 淑妃咬牙肉疼道：“到时候我挖一坛出来。” 正说着皇后来了，众人跟着一起行礼，来的只有皇后一人，春蚕礼这一日是独属于女子的宫晏。 全天由皇后主持，妃嫔和命妇们参与，皇帝不会出现，那边大臣自然也不会出现。 宫里的宴席自从皇帝生辰后就添了不少的菜色，如今每次宴席都会上新，在寒冷的季节多是以火锅的形式出现，所以也没有吃冷菜吃不下去的那种情况再出现。 谁也不会在宴席上找事，自然就是圆满结束。 就是回宫的时候兰惜又听了一出八卦。 在御花园的拐角处，是良妃的母亲定国公夫人庄夫人，原本是兰惜先来的，就是走累了，她就坐在假山背后的石凳上休息。 良妃回宫的路刚好是在兰惜假山的另一面，如今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虽然点了宫灯，但是还是有些昏暗，兰惜坐在假山背面有假山挡着，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兰惜看到良妃刚想叫一声她，就见庄夫人出来拦住了良妃。 兰惜想着人家母女大概要说私房话，刚想悄悄离开就听到庄夫人开腔责怪良妃： “庄碧的那件事你父亲很生气，你怎么能那样做？” 好家伙，一句话给兰惜原本已经起来一半的屁股又干坐回去了。 她没记错的话庄碧就是那个良妃的庶妹，之前进宫结果将自己当成皇帝，脱了衣服勾引自己的那个人吧？ 这关良妃什么事情？ 良妃显然也惊了，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许是夜风有点冷，庄夫人没忍住咳嗽了几声，还要依靠下人才能站稳。 庄夫人皱着眉道：“她当时进宫是奉了你父亲的命，给你传话的，你不管你父亲就算了，怎么还设计这一出让庄碧丢如此大的脸？” 良妃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生下自己的身子不好，当时差点被父亲的宠妾陶姨娘逼死，幸亏有祖父及时出手，赐死陶姨娘。 她不懂为什么都这样了，母亲还是对父亲唯命是从。 平时她比自己还体弱多病，宫晏一概是不参加的，今日一反常态进宫，她还以为是母亲想自己了，没想到...... “母亲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庄夫人叹气：“不止这件事，还有你祖父过继旁支的事情，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良妃不说话。 庄夫人怒道：“你个死丫头，从小是你祖父带大的，所以你一贯有自己的主意，我身体不好，之前你父亲对我也不好，一直是你护着我的，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主意这么大，你怎么就敢出这种主意？” 庄夫人一边生气一边咳嗽，还不停地拍打良妃的背，“那可是旁支的人啊，你不帮你父亲遮掩贪污的事情我不怪你，你和你祖父有你们的考虑，你设计碧姐儿我也不怪你，这些年你父亲为了她们母女委屈你太多，怪我护不住你。” 庄夫人不解道：“可是你为何要让你祖父过继旁支的？那以后是可以分逸哥儿家产的，你疯了你？ 逸哥儿是你父亲的血脉，跟你流着同样的血，如今陶姨娘已死，逸哥儿记在我名下，就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不为他打算？以后谁给你撑腰？你指望旁支的那些？人家是有自己的亲父母的，即便亲父母死了，那也有自己的亲叔伯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 良妃皱眉，“这件事祖父已经同意了，况且人也过继来了，改不了。逸哥儿那副性子不改改，以后庄家要败在他手中。” 庄夫人绷着脸：“我不管你和你祖父什么打算，反正以后定国公府只能是逸哥儿的。” 良妃也冷脸：“庄逸就是被你们惯的，你这般为他，你知道他心里有你这个母亲没有吗？他惦记的只是他的亲姐姐，他的亲母亲，他小不懂事，庄碧不懂？庄碧不会告诉他？ 不把他教导得明事理，他撑不起定国公府就算了，以后是非不分，听多了庄碧的话，他只会觉得你是杀母仇人。” 庄夫人一顿。 随机哀求道：“月姐儿，你要教导逸哥儿娘没意见，但是你祖父最听你的，你去跟你祖父说，把旁支的人送出去，别让他们有机会跟逸哥儿争。” 良妃闭眼，缓了一下才睁开眼睛：“这件事没得商量，逸哥儿想要定国公府就凭借实力拿，不然这定国公府的门楣还是让别人去顶吧。” 庄夫人还待说话，良妃已经吩咐了：“来人，将庄夫人好生送出宫去。” 宫里的人自然是听良妃的，庄夫人虽然是良妃的母亲，但是也是臣子，说来也是有尊卑之分的。 第154章 无所事事 庄夫人自然不愿意，可惜由不得她。 等庄夫人走了兰惜才从后面走出来。讪笑道：“不好意思啊良妃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兰惜赶紧做出发誓的样子：“我先来的，就在假山后面坐着歇息，灯笼都没灭，本来打算走的，听到庄夫人说到庄碧我才没走的。” 毕竟庄碧也跟她有关。 说着兰惜又真诚建议道：“下次要说悄悄话的话建议找一个空旷藏不了人的地方比较安全。” 兰惜真是不能理解，明明御花园这么多假山、花墙、大树，藏人最好藏，怎么大家就是喜欢在御花园说悄悄话呢？ 良妃被她的话逗笑了，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拍了拍石凳示意兰惜也坐。 “我母亲这人就是脑子不清晰，让你看笑话了。” 兰惜摇头。 “其实她也是怕以后没人给你撑腰。” 良妃笑笑，抬头看着天空，今日白天天气还行，晚上也有零星的一点星星，虽然比不上夏日繁星万千，但是许久没看见星星了，也挺好看的。 “或许有吧，但是更多的是为她自己。”良妃自己了解自己的母亲： “她就是一个很软弱的人，一直遵从出嫁从夫，所以以前我父亲对她不好，明明有祖父给她撑腰，她也强硬不起来，那时候我吃了不少苦，后来祖父就把我接到他院子里，所以我从小是在祖父跟前长大的。 如今我父亲稍微给她一点好脸色，她立刻就对我父亲唯命是从。 庄逸不是她生的，但是如今养在她名下，我父亲说以后逸哥儿是要给她养老的，以后我父亲没了，她要听儿子的。 所以如今她对逸哥儿也是百般迁就当做心肝肉。” 这些兰惜不好插话。 若是别的人兰惜还能跟她同仇敌忾骂几句，但是这是她的亲娘，兰惜只能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只听，不说。 “我对父母早就习惯了，但是祖父是对我最好的人，祖父最在意定国公府的门楣，我不能让他们辱没了定国公府的门楣。” 良妃身子薄弱，但是眼神很坚定，“杳杳，要是庄逸以后真的废了，我真的会让过继来的出色的旁支继承定国公府的爵位的。” 兰惜这次说话了，“比起被嫡系败掉，若是旁支能发扬光大，那这爵位给出去又如何？反正都是你庄氏的血脉。” 良妃笑了，笑得特别放松。 这些话藏在她心里许久了，如今说出来之后感觉心里舒坦多了，特别是兰惜还赞同她的想法。 若是旁人，肯定会觉得她薄情，毕竟谁家都是嫡系压过旁系，没有像她这样捧着旁系给旁系腾路的。 和良妃分开后，兰惜未免又想到自家，想到若是自己的母亲是庄夫人那样的……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是她母亲那样的，她估计早就背上不孝的名声了。 此前因为母亲早逝，没有享受到母爱，兰惜心里多少是有点遗憾的。 如今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就别强求了。 再想想自己家四个哥哥，三个都挺争气的，都靠自己科举进了朝堂，如今大哥在翰林院，二哥在工部，三哥在兵部，至于四哥……虽然死活不愿意科举，但是也不是纨绔子弟。 再次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她穿到兰家。 回到景泰宫洗漱好就睡了，今晚这种节日皇帝一般都是去皇后宫里的。 兰惜一觉起来，浑身酸痛。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举起胳膊采摘桑叶，也不过一小会儿，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倒是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真是缺乏锻炼，越来越娇气了。 兰惜叹气，让石榴和香梨给她搜胳膊大腿，心里想着不能再懒惰下去了，该锻炼起来了。 算了，今天太累了，等缓过来再锻炼吧。 石榴和香梨按了好一会儿兰惜才勉强能爬起来用早膳。 小厨房的人已经习惯她大多数时候早膳午膳一起用了，所以午膳的时候也会准备些包子饺子粥饼之类的，在弄些汤和菜，也就全了。 兰惜每次都是吃不完的，但是可以把没怎么吃过的菜赐给底下的人，也不会浪费。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有人来了，是昨日在万和殿夸兰惜运气好，会被嫘祖庇佑的嬷嬷，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簸箕，上面盖着一块透气的纱布。 一进来嬷嬷就笑着给兰惜请安，随即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昨日娘娘说蚕可爱，想自己亲自养，奴婢过后去问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也不是大事，娘娘喜欢就只管养好了。” 这话说得讨喜，表明了她有将兰惜随口的一句话放在心上，还特意去问了皇后娘娘。 兰惜总算是提起兴趣了，小心掀开纱布，白白嫩嫩的小蚕撅着身子睡得正香，一节一节的小身子，配着小脚，两颗黑点点的小眼睛。 怎么看怎么可爱。 兰惜领情，让石榴送嬷嬷出去，给了二十两银子，嬷嬷喜笑开颜地走了。 一直知道贵妃大方，自己亲自体会到才懂有多大方。 二十两银子可不少了。 兰惜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盯着蚕宝宝不转眼，瞧着蚕宝宝醒来，她赶紧喂了一点桑叶。 喂了没多久，蚕宝宝又睡过去了。 兰惜笑笑，“还是个贪睡的小宝宝。” 香梨在旁边道：“娘娘您也不小了，不也贪睡？” 兰惜：“我贪睡跟年纪无关，就是单纯懒而已。” 香梨：“……”说得还怪理直气壮的。 闲得无聊，兰惜也没让人将蚕拿下去，自己一边翻着游记，一边想着要不要催良妃写话本，但是内心又过意不去，良妃已经算高产了，短短几个月，赵三三的故事已经出了四本了，目测第五本能全部完结。 话本很火热，已经有很多茶楼酒馆来谈合作了，问可不可以把赵三三的故事放在他们的茶楼酒馆讲。 淑妃的月绣楼在京都已经积累了良好的口碑，越来越多的夫人小姐都爱在月绣楼订衣服。 江嫔的寻食记就更不用说了，一直被抄袭，从未被超越。 好似大家都有了自己奋斗的目标，她还每天无所事事。 兰惜叹气，目光凝在小蚕身上，视线一顿。 第155章 查 兰惜放下手中的书，走近篮子，仔细一看，小蚕有气无力地在篮子里趴着，尾端有墨绿色的粪便，还有点稀水。 她没记错的话刚才还没有的。 “石榴、香梨，你们来看。”兰惜摸不准是什么情况，让两人来看。 两人赶紧过去，三颗脑袋围着篮子，盯着蚕看。 石榴道：“这是拉便便了吧？应该是正常现象。” 香梨摇头，“这还有水呢，不会是拉稀吧？” 香梨的话提醒了兰惜，兰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赶紧让人去叫养蚕的人过来。 “怎么了主子？”石榴不解道。 兰惜神色焦急，“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本书，蚕如果拉肚子就是这样的。” 她在兰家的时候闲着无聊，什么杂书都看，就有看到一本关于记载养蚕织布的，说了蚕拉肚子的情形，但是为什么导致拉肚子她倒是记不得了。 她就记得不赶紧救治的话蚕会死掉。 石榴和香梨一听，脸色煞白。 这蚕要是死了宣扬出去，那不就是说贵妃娘娘不得嫘祖庇佑？ 这都还是小事，最怕有人借此说贵妃娘娘会给皇室给天下纺织人带来不幸？ “主子，要不要我去宣太医？”石榴问道。 兰惜摇头，“太医治人，这蚕还得等养蚕人来才有可能救回来。” 兰惜有点心疼，这蚕难得合她眼缘，怎么就拉肚子了呢？ 等待的时候总是漫长的，但是事实上养蚕的人一听是贵妃这边的蚕出问题了，别的都来不及问，直接就往这边跑。 进来的时候还和皇帝撞了个正着，差点就冲撞圣驾了，幸好及时刹住了。 于多鱼呵斥道：“哪个宫的宫人？如此冒失，小心……” 他话还没说完，小宫女已经跪下来了，“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的，贵妃娘娘的蚕拉肚子了，让奴婢将张嬷嬷请来，一时情急，冲撞了圣驾，请陛下责罚。” 小宫女心都提起来了，张嬷嬷也跟着提心吊胆。 但是让她们害怕的责罚没有来临，反而是皇帝意外的声音：“贵妃的蚕出事了？” 小宫女点头：“好像是拉肚子了。” 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说什么拉屎这些话。 赵政和一听，赶紧道：“那还不赶紧去看看？” 小宫女和张嬷嬷对视一眼，赶紧往景泰宫跑。 赵政和原本就要去景泰宫，如今更是让人加快了步伐。 贵妃的蚕要是出事，民间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必定人心惶惶。 到了景泰宫，张嬷嬷正在看蚕，见皇帝来，兰惜正要行礼，被拉住了。 皇帝询问道：“如何了？” 刚才张嬷嬷和小宫女已经说过在外面撞见皇帝的事情，皇帝能知道蚕宝宝出事也正常。 兰惜道：“张嬷嬷正在看。” 刚说完，张嬷嬷就直起腰了，“启禀陛下，启禀贵妃娘娘，这蚕大概是吃了带水的桑叶导致拉肚子，不过幸好吃的不多，如今及时更换干燥的桑叶，好好养着，没多久应该就能好了。” 怕主子听不懂，张嬷嬷特意道：“蚕只能吃干燥的桑叶，若是桑叶带水则会引起腹泻，严重还会呕吐，然后死亡。” 听完，兰惜和皇帝同时皱眉。 这蚕是刚送来的，之前一直有懂行的人养的，怎么会吃了带水的桑叶？ 而且昨天是春蚕礼，每只蚕这两天吃的桑叶都是兰惜她们摘的，也就是兰惜的蚕，吃的就是兰惜摘的桑叶。 想到这里兰惜疑惑道：“是不是昨日我摘的桑叶还有晨露？” 张嬷嬷摇头：“应该不会，每年春蚕礼，娘娘们采摘桑叶都是太阳已经晒过没有露水的。” 兰惜抿唇，倒是皇帝道：“会不会是喂养的人喂了别的桑叶？” 张嬷嬷赶紧道：“回陛下，这每只蚕春蚕礼当天喂的桑叶都是对应的贵人采摘的。” 本来贵人们就没有亲自喂蚕了，桑叶自然是喂贵人们采摘的，不然就说不过去了。 “于多鱼——”皇帝皱眉道：“去给朕查。” 兰惜没有阻拦，这件事还是查清楚的好。 于多鱼赶紧应是，然后退出去了。 今天又要跑断腿了。 “张嬷嬷你这几日就住景泰宫，贵妃养的蚕不能出事。”皇帝是在下命令。 张嬷嬷心里叫苦不迭，这蚕本就脆弱，这吃了带水的桑叶的蚕更不好存活，实在保证不了不出事。 可是这是皇帝的命令，她只能应是。 不然她还敢说不？敢对皇帝说不，那是拿九族的命在开玩笑。 蚕被张嬷嬷带下去了，赵政和和兰惜坐在软榻上，赵政和道：“昨日你的篮子有谁碰过？” 兰惜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 她的桑叶倒是有一部分是淑妃给的，但是她觉得淑妃不是那种人。 很快于多鱼就回来了，道：“奴才审过了，那蚕从昨天开始就是吃的贵妃摘的桑叶，中途一直养在万和殿，喂养的时候都是十几个宫女一起的，没有人往里面加过水，就是……” “说个话怎么还吞吞吐吐的？”皇帝皱眉，不满道。 于多鱼身子一颤，立刻道：“昨日贵妃娘娘的桑叶大多数是淑妃娘娘给的。” 这话没明说，但是差不多就是觉得是淑妃做的，只是没有证据。 “不可能。” “不会。” 皇帝和兰惜同时开口，异口同声。 顿了一下，皇帝道：“淑妃虽然平时废话多了点，嘴巴不讨喜，但是一向直来直往，不会做这种事。” 兰惜赞同道：“况且当时桑叶往我篮子倒，有没有水我看得出来。” 若是有水，叶子就是黏在一起的，不会片片分散的。 于多鱼默然。 如今实在是没头绪，宫里就这些妃嫔，对贵妃娘娘有恶意的就是王婕妤和路婕妤，可是昨天两人离贵妃远远的，她们还在禁足抄宫规中，根本不敢招惹贵妃。 皇帝有点生气，选秀才过去没多久宫里就开始出乱子了，还对兰惜下手，他一拍茶几，砰地一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查，给朕查，查不出来就一直查！” 第156章 倒打一耙 于多鱼赶紧应是，心里叫苦不迭，这怎么查？唉，看来又要一段时间过不好了。 陛下倒是舒舒服服在贵妃娘娘这里休息了，可怜他又得到处跑了。 不过能被用得上总比没用的好。 很快，室内只剩下兰惜和赵政和两人，一般两人独处的时候宫人都是待在外面的，只有他们叫了才会进来。 兰惜自顾地找书看，赵政和自己批改奏折，气氛很是和谐，就是没多大会儿，兰惜就感受到赵政和老是盯着自己看。 兰惜不解地抬头，结果赵政和又躲开了她的目光。 ？ 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兰惜低头继续看书，然而没看多大一会儿，赵政和又继续盯着她。 那灼热的视线，她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 如此几次，搞得兰惜也心不在焉的。 兰惜干脆放下书，直勾勾地盯着赵政和，赵政和心虚地咳嗽一声，询问道： “怎么了？” “陛下一直看我，该是我问怎么了。”兰惜道。 “是吗？朕有看你？”赵政和不承认。 兰惜白了他一眼，“你那眼神灼热得像是要把我烧死一样，我又不是木头，感觉不到？” 赵政和尴尬地放下奏折。 “陛下若是太闲了就去找人消遣，我这书还没看完呢。” 赵政和干脆放下笔，走到兰惜身边，凑头去看：“什么书那么好看？” 兰惜看的就是一本游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随他看了。 赵政和看了一眼名字，“朕从前也看过，写得确实还挺有趣，里面很多据说都是写书之人的亲身经历，就是不知道真假。” 兰惜看的这本书是一个不知名的人写的，写了他游历完大越，之后经历过沙漠、雪山、火山，后面又出海。 据写书之人所说，他们的船在半道上经历了大浪被打翻，有一些和大越之人长相不一样的人救了他们，说自己来自海外的国土。 兰惜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 她来到大越二十载，但是她从未想过大越的海外是什么样子，是否和现代一样也有外国人？如今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听赵政和也看过这本书，兰惜干脆问道：“陛下觉得这写书之人所说的海外之人是真是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有和我们长得不像之人，但是至于说是海外之人，我有点不信。”赵政和道。 兰惜坐直了身子，“为何不信？” “海上都是海，人在海上如何生活？”赵政和反问。 “或许他们那里也有大片的土地，有和大越一样的朝廷呢？”兰惜道。 其实她能理解赵政和的想法，从未出过海的人自然不能想象大海那边的场面，她也只是因为经历过现代，所以才能想象出来。 赵政和听完兰惜的话倒是没有反驳，只是陷入了沉思。 兰惜也不打搅他，自己继续翻书看。 这时候的一本书其实没有多少字，兰惜之前就看了一半多，今日才看了半个时辰不到书就翻完了。 赵政和这时候突然眼神一凛，道：“不行，我得派人去看看海外的情况。” 说完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自己又停下来返回来坐下，看得兰惜是莫名其妙的。 看到兰惜恍若在看疯子的眼神，赵政和讪讪道：“我是觉得爱妃说得对，想到若是海外真的有和大越一样的朝堂国家，我得让人去查看一下国力如何，免得到时候被人打上门来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赵政和的话让兰惜突然一阵恍惚。 若是辫子朝廷的时候，君主有这个觉悟，那会不会民族就不会被欺凌那么久？ 兰惜道：“那陛下怎么又回来了？” 赵政和摸摸鼻子：“如今下朝了，宣内阁大臣和各部尚书进宫的话天都黑了，也说不了什么，还是明日早朝后再说吧。” 兰惜点头，提醒道：“若是陛下真要派人去海外查看，首先还是得建造大船。” 赵政和点头。 这是自然，普通的船经不住大风大浪，很快就翻了。 室内，秋日用桂花做的香在香炉里燃烧散发出幽幽的味道，赵政和的话题一下子又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去，问的话总是出人意料让兰惜猝不及防，差点一口茶水呛死自己。 她疯狂地咳嗽，赵政和赶紧给她拍背，半晌兰惜缓过气来。 她手放在赵政和额头试探，赵政和无奈道：“我没生病。” “没生病你问我这个问题？”兰惜不解，哪有皇帝问自己的妃子昨日自己没来，去了别人的宫殿，为什么她不吃醋？ 兰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吃醋？在这个时代，女子就必须是大度的，普通人家，妻子容不下丈夫的小妾都要被说三道四，更何况是皇室？ 况且她也不是皇帝的妻子啊，皇后娘娘才是。 无论从哪里看这醋都轮不到她吃。 说不吃醋？ 皇帝既然这样问，你要是说不吃醋，先不说假不假的问题，只说这话一旦说出口，就显得自己一点也不在乎赵政和的死活一样。 虽然她内心确实不在乎，但是说出来就不好了。 虽然不在乎恩宠，但是能得宠过好日子谁想失宠？况且就是因为有皇帝的宠爱，很多事情她才敢做。 比如......三天两头偷偷出宫。 赵政和拉着兰惜的手，盯着兰惜的眼神如幽潭，一动不动的，很坚定，似乎今日非要得到这个答案不可。 兰惜：“......” “陛下明明知道我高不高兴，不也去别人宫殿了吗？我是能拦着不让去还是怎么样？今日我给出答案又如何？难道陛下往后还能只来我宫里？” 说着兰惜发挥她那影后的演技，眼眶说红就红眼泪迅速在眼睛里打转，都不用酝酿。 论如何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必然就是将问题抛给对方，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对别人有没有效果兰惜不知道，但是对赵政和倒是挺有效果的。 反正现在赵政和是手忙脚乱地找手帕给兰惜擦眼泪，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愧疚。 第157章 吵 兰惜深知怎么样哭才会好看，才能梨花带雨惹人疼，她特意垂眸低头，留给赵政和一个完美的侧脸，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小案几上，滴答滴答的溅出一朵朵水花。 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看脸的。 一个美女哭得梨花带泪的他会愧疚、会反思，要是像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吼得嗓子都发哑了，那他不仅不心疼，反而觉得女人像个泼妇一样，更加坚定是对方无理取闹，自己是对的。 此刻赵政和就有点手忙脚乱，他拿了手帕给兰惜擦泪，眼泪却越擦越多，浸湿了手帕，再透过手帕湿了他的指腹。 带着温热的感觉顺着指尖传到他的心尖，明明不灼热，却让他的心颤了一下。 赵政和干脆弃了手帕，双手捧着兰惜的小脸，凑上去，吻住兰惜的眼睛。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兰惜一下子忘记了流泪。 感受到眼泪不再流赵政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再哭了，这说女人是水做的可真不是哄人的。 要是兰惜知道他内心所想，肯定会告诉他，男人才是水做的，男人身体里的含水量可比女人的多。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包。”赵政和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能哭呢？” 兰惜哼哼唧唧的，“陛下非要说那种话来扎我的心。” 赵政和沉默了一下才带着几分落寞的语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想知道杳杳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好像每次来景泰宫也不见她有多欣喜，去别人宫里她也不会闹腾，仿佛就是无所谓一样，她还想着让母后带她出宫......总是给赵政和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兰惜：“......”不是说女人的直觉才是最准的吗？怎么男人也会有第三感？ 心虚之下，兰惜一把推开赵政和，自己歪在一边，道： “我自然在乎，可是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妃子，我能做什么？即便是皇后娘娘都不能拦着您不去别的妃子宫里，这前几日只是你没宠幸妃嫔，前朝那些人就参奏皇后娘娘了。 我这只是一个妃子，我若是拦着不让你去别人宫里，传出去了我岂不是成了妖妃？ 哦，你们男人三妻四妾都还在意女人是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男人，难不成我们女人是没心没肝没感情的怪物？ 女人就是命苦，好命当了正妻，上要伺候一家老小，下要对丈夫处处顺从，丈夫纳个小妾明明很难过还要装作大气的样子操持一切。 所有的孩子都要照顾周到，还要外出交际维持一切，还要操持银钱。 若是命苦当了个妾，遇到心好的主母和主君，那能过得好些，若是遇到心坏一点的人家，那真是度日如年。 你们男人就知道张着嘴吩咐这吩咐那，孩子也没亲手带过一日，没钱就知道要，女人但凡诉苦就是不知满足。” 本来不气的，越说兰惜越生气，抄起软榻上的腰枕就往赵政和身上砸，“如今还要让你来质问我，我就是不在乎，你走，爱去谁那里就去谁那里——” 原本眼见着已经不哭了，赵政和刚松一口气，陡然间兰惜又发飙了，赵政和一下子慌了。 刚想说什么，然而兰惜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跳下软榻，推着赵政和往外走：“你走，你去，反正你是皇帝，那么多妃嫔，爱去哪去哪。” 可惜她力气小，推半天赵政和都没动一下。 兰惜更气了。 去他喵的男女差异。 她直接气笑了，“好好好，你不走，那我走。” 说完不等赵政和反应过来，踩着绣鞋大步往外走。 在外面伺候的石榴和香梨一开始是听到自家主子大声说话的声音，搞得心惊胆战的，生怕被陛下责罚，没一会儿就见主子出来了。 两人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主子直接往外走，还给她俩使眼色。 石榴：“什么意思？” 香梨：“应该是让我们跟上去......吧？” 两人还没反应，就见陛下也跑出来，看到两人，怒道：“混账东西，没看你主子走了？还不赶紧跟上去，要是出事，朕拿你们是问。” 石榴和香梨赶紧小跑着跟上去。 看着其他宫人低头不敢说话，赵政和绷着脸道：“贵妃闷得慌，出去逛逛。” “是——”所有人齐声道。 赵政和突然恼怒地回到兰惜的寝殿，他是慌了，尽做糊涂事，他为什么要跟一群宫人解释兰惜的去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坐在书桌前，提起笔，赵政和试图批改奏折平静下来，然而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兰惜流泪的样子，还有她说的那些话。 他脑子里一时有些乱。 从出生开始他就是皇子，虽然一开始不得宠，但是别人也是敬着的，他也习惯了男人妻妾成群，所以之前他从未想过兰惜说的那些。 同样是人，为何男子妻妾成群是理所应该，女子却要三从四德伺候一家老小？ 难道女子真的不会心痛吗？ 石榴和香梨追出来后就见自家主子等在拐角处，两人赶紧上去。 石榴：“娘娘您吓死奴婢了，您没事吧？” 兰惜摇头，眼泪都擦没了，就是眼眶有点红，“我好着呢。” 香梨心疼道：“怎么陛下把您惹哭了？等下晚上眼睛疼了又要睡不着了。” 兰惜不在意道：“等会儿找个鸡蛋敷一敷，陛下走了没有？” 石榴摇头：“没走，陛下又回您的书房了。” 兰惜：“......” 原本还指望他生气之下跑回太极宫自己再回去，如今看来是回不去了。 “您和陛下怎么好端端吵起来了？您也不怕陛下罚你？”石榴无奈道。 兰惜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她总不能说被皇帝察觉到她不在乎皇帝，恼羞成怒下倒打一耙说陛下没有心肝吧？ 兰惜其实是有点有恃无恐的。 她能察觉到皇帝对她是有一大半的真心的，仗着这真心她才敢说那些话，换做一个心里没有她的封建皇帝，她肯定是保命要紧，处处顺从。 第158章 请 景仁宫里，金嬷嬷正在和皇后说话。 “昨日陛下去了车御女那里，今早也不见抬位份，上完朝后去了贵妃那里，后面于内侍去了万和殿不知道调查些什么，回了景泰宫没多久又跑去万和殿了，如今还在万和殿，宫人都被聚集起来了，估计是在查什么。” 皇后想了想，道：“既然是陛下让查的，那我们就不必多管。” 如果叫她这个皇后查她当然义不容辞，但是既然没叫她，她只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她还懒得管呢，费心费力不讨好，只是吩咐道： “要是查到我们宫里，只管配合就好。” 金嬷嬷点头：“这是自然，就是车御女那里，娘娘您看要不要将位份动一动？” 皇后知道金嬷嬷的意思，陛下已经宠幸过了，但是车御女位份还是没动，要是自己这个皇后帮车御女抬个位份，必然能将车御女收到自己这一边。 金嬷嬷是为她好，但是皇后摇头拒绝了：“前面其他人除了许才人陛下也没有抬位份，我这里也不多做安排。” “娘娘，那不一样，前面的那些位份高，不好动，这车御女位份低，您尽管提到宝林不是什么大事，车御女也要领您的情。”金嬷嬷还是劝道。 皇后还是摇头，她知道金嬷嬷是觉得她是皇后，她需要收买人心，但是如今她已经不像刚进宫的那样想了。 她干脆也跟金嬷嬷直白地说了：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些年你还不明白吗？陛下要的只是一个能好好打理后宫的皇后，一个称职的妻子，不是一个处处争宠的妒妇。 我只要好好做好皇后的本分，我有没有孩子、有没有支持，我都是皇后。” 金嬷嬷知道，自家娘娘这些年来是心凉了，可是她有危机感啊。 “娘娘，您不争，难道别人也不争？先不说今年入宫的那几位，就说贵妃娘娘，陛下一颗心在她身上，如今是贵妃，以后生了孩子就是皇贵妃，孩子长大呢？要是陛下有心给那个位置......” 皇后笑笑，不在意道：“那时我就请旨去太佛寺静修。” 反正这宫里也住够了，特别是现在，贤妃她们还能蹭兰惜的金牌出宫溜达，只有她不行。 前面那么多年大家都在宫里，她也心如止水，如今突然大家都能出去了，皇后的心也热腾起来了。 她有多少年没见过少女时期热腾的早市了？多久没吃过路边的包子馒头了？ 金嬷嬷还想说什么，垂碧进来了，说贵妃娘娘来了。 皇后一下子眼里充满了笑，“请她进来，再去将小厨房炖的鸡汤端一碗过来。” 小厨房早上给她炖了人参鸡汤，喝完暖暖的，如今虽然开春了，但是还是倒春寒有点冷。 兰惜一进来皇后就看到她红红的眼眶，让她坐下，垂碧端着鸡汤上来，等兰惜一碗鸡汤喝得差不多了，皇后才道： “怎么还红了眼眶了？谁惹你了？” 淑妃？不对，她从来没说赢过兰惜。 路婕妤还是王婕妤？那两个还在禁足抄宫规，也不对。 难不成是因为昨日陛下去了车御女宫里？ 那更不对了，往常陛下也没少去别人宫里啊。 兰惜见皇后在那里瞎猜，赶紧打断她，“不是，是今日和陛下拌了几句嘴。” 皇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是嫌弃的语气，“陛下一个大男人还跟你拌嘴惹你哭？他好意思吗他？” 皇后吩咐人去煮几个白水鸡蛋，等拿上来后自己用帕子包着亲手为兰惜揉眼睛。 “你也是，何必和陛下拌嘴，还惹自己哭，等下晚上眼睛痛该睡不着了。” 皇后宫里大概是点了檀香，里面大概加了梅花，淡淡的檀香带着冷梅味道，挺好闻的，还提神醒脑。 兰惜道：“娘娘也不问我为何和陛下拌嘴？” 皇后一边帮她敷眼睛，一边道：“不管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和你拌嘴就是他不对。” 兰惜听得心里暖暖的，将自己和皇帝拌嘴的过程都说了。 最后道：“其实也说不好拌嘴，都是嫔妾无理取闹，陛下也没有说什么。” 全程听下来皇帝确实没有说什么，但是皇后现在有点偏心，自然站在兰惜这边。 “你说的也没错，陛下问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你能拦住他不让他进别人宫里？况且你若真那样做，前朝的人还不跳脚？” 皇后是真的感受到皇家妇难做。 无论怎么做都有得挑刺的。 皇后道：“陛下如今还在你宫里？” 兰惜点头，“所以嫔妾这才来皇后娘娘这里避一避。” “照我说你没错没什么好避的，但是你若暂时不想见陛下那就在我这里玩吧。”其实皇后也不懂兰惜为什么要避开皇帝，她觉得兰惜又没错，而且陛下也没有生气，还在哄兰惜呢。 她自然不知道兰惜避开是因为兰惜心虚。 兰惜没有跟皇后说其实皇帝的感觉是对的，她不在乎皇帝，所以也不在乎他宠幸谁。 皇后又问起了另一桩事情，“于内侍去万和殿不知道在查什么，跟你有关？” 兰惜点头，“昨日我采桑叶喂的那只蚕，今日腹泻，差点死了，说是吃了带水的桑叶。” 皇后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毕竟她每年主持春蚕礼，自然了解得多，她知道蚕是不能吃带水的桑叶的，否则会死。 而且她还知道每年采桑叶的时候都是看好的，前一天是晴天，当日的天气也是好的，主持完前面的仪式后，即便桑树上有露水也被晒干了，这时候才采的桑叶。 皇后还知道兰惜的桑叶有一大半都是淑妃给的，但是淑妃不是那种人。 “淑妃虽然嘴巴碎了些，但是一贯直来直往，不会是那种人。” 兰惜点头：“我自然知道淑妃姐姐不是那种人，陛下也在查，早晚会查到真相。” 皇后叹气，这后宫人一多就开始闹腾，真是头疼。 在皇后这里消磨了一下午，临近晚膳，皇帝派人来请兰惜了。 第159章 拿捏 见状，石榴和香梨都劝道：“娘娘，回去吧！” 皇后也道：“看来陛下没有生气，趁着陛下来请，你回去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皇后不想兰惜和皇帝因此生出嫌隙。 兰惜和她不一样，兰惜一直都是备受宠爱的，要是因此失宠，有点得不偿失，她不一样，陛下从来也没有宠爱过她，但是给了她一个皇后该有的体面。 兰惜摇头：“皇后娘娘您这里这么宽，我这么瘦小，不占地方的，您就收留收留我，好不好呀！” 说着她还撒娇上了。 皇后的手被她拉着不停地摇摆，看着她讨好的眼神，皇后硬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金嬷嬷在旁边干着急，她怕皇后真留下贵妃会惹陛下生气。 兰惜一看皇后迟疑，立刻道：“就一晚，陛下若因此生气，我一力承担。”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没宠爱，不在乎失宠，皇后这般想着就点头同意了。 金嬷嬷脸瞬间垮下来了，兰惜则是兴奋地抱着皇后，“皇后娘娘最好啦！” 来请兰惜回宫的太监听到贵妃今晚歇在皇后宫里的时候懵了。 从未听过妃嫔歇息在皇后宫里的，懵完之后就是害怕，这回去如何跟陛下交待？ 但是皇后这里都发话了，小太监也没有办法，只能丧着脸回去了，本以为这次来请贵妃娘娘会得到赏赐，没想到赏赐没有，还得承受陛下的怒火。 小太监回去的时候赵政和一看到他哭丧的脸心情就不好了，再看到他身后空空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嘴上还是不死心道： “贵妃呢？在后面？” 小太监一听，膝盖一下子就软下去了，“奴才该死，奴才无能，请不来贵妃娘，陛下恕罪。” 饶是心中有所准备，赵政和依旧难免失望。 小太监瑟瑟发抖，想着自己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是许久没有听到陛下的声音，他悄悄抬起一点头，用余光看过去，就看到陛下愣愣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发呆。 小太监也不敢多说话，唯恐惊扰了陛下，如今能多活一秒是一秒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小太监感觉自己的脚已经麻木了，这个时候陛下终于出声了，透着深深的无力，“你下去吧。” 居然没有惩罚？ 小太监愣了一下，但是他也不是一个傻的，立刻就道：“奴才告退。” 随即小跑着出去。 他怕跑得慢了，陛下反悔要他的命。 赵政和一个人坐在平时兰惜爱坐的地方，心乱如麻。 或许，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女子的苦难，今日是他过分了，明明是既得利益方，还要逼问利益受损方是否在乎。 于多鱼不在，李玉只能自己进来小心翼翼问赵政和： “陛下，如今天色晚了，您瞧是否回太极宫？” 他现在是丝毫不敢提贵妃。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陛下道：“不了，今日歇在景泰宫吧。” 李玉不解，贵妃娘娘都不在景泰宫，陛下为何还歇在景泰宫，但是他能到如今，也不是个傻的，赶紧应是，然后退下去了。 他不懂不要紧，只要记得别在陛下面前表现出一副愚蠢的样子就好了。 兰惜这边可不知道赵政和在她不在的情况下依旧留宿景泰宫，如今她刚洗漱好，正躺在皇后的床上，脸上敷着自制的玫瑰精油。 本来她只是打算在皇后宫里住一晚的，但是用过晚膳，皇后竟然主动问她要不要一起睡。 兰惜自然不会拒绝。 虽然她对皇后的位置没兴趣，但是不代表她对皇后的凤床没兴趣。 长这么大还没睡过凤床，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如今睡上来，感觉和普通的床也没什么区别，不外乎就是宽敞一点。 但是皇后身上香香的，挺好闻的。 皇后躺在她身边，同样敷着同样的玫瑰精油，“你竟然还自己做了护肤的东西，莫非你皮肤好就是靠这东西？” “娘娘也是心大，就跟着我用了，也不怕有损凤颜？”兰惜道：“这精油确实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大多数还是天生的。” 兰惜不得不承认，这一世的身体真的是天生的好皮肤，即便吃油辣和来姨妈都不会长痘痘。 上辈子她但凡吃点辣混着油腻的，或者来姨妈，一定会冒出很多痘痘。 皇后木然，她就说，要是光靠这个精油就能养出兰惜的好皮肤，那这东西定要风靡大越。 两人一边躺着一边闲聊。 皇后道：“你真不怕陛下生气？” 兰惜一边轻轻按压着脸让精油吸收，一边摇头，“这您就不懂了。” 皇后一副认真求教导的样子，一下子激发兰惜那颗当老师的心了。 兰惜认真解释道：“男人，爱的不是女人一成不变的性子，您想让男人不变心，就得让他保持新鲜感，俗话说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女人偶尔作一下，才能让男人反思自己的错误。当然，这个度得把持好，把持不好的话容易招来男人的厌烦。” 皇后表示自己受教了。 难怪陛下能盛宠贵妃，贵妃这拿捏男人的本事真是一般人学不会的。 过了一会儿，皇后突然反应过来。 这不让男人变心的前提是男人对你有过心。 在这宫里，这一套若是别人用在陛下身上那也是不好使的，毕竟陛下心里可没有过别人。 她刚想说这话就见兰惜已经合上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了。 这说睡就睡的本事皇后羡慕极了。 像是她的话，经常都会失眠。 听着兰惜的呼吸，没多大一会儿，皇后自己也困了，很快也跟着睡着了。 垂碧进来添茶水的时候就见两位主子都睡着了，垂碧面露诧异。 贵妃娘娘她不知道，但是皇后娘娘平时经常失眠，大多时候都是特别晚了才勉强睡着，怎么今日睡的这般早？ 垂碧小心翼翼添好茶水退出去。 她在外间守着，一晚上没听见皇后醒来过。 到皇后日常起床的时间也不见有动静。 金嬷嬷都过来准备伺候了，被垂碧拦住了，“娘娘还没醒。” 第160章 活该 金嬷嬷惊诧了一下，和垂碧悄悄退出去了。 这一觉兰惜睡得好，皇后比她睡得更好，兰惜都醒了皇后还在熟睡，兰惜自己悄悄起来还自我怀疑了一番。 来到大越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醒得比她晚的，难不成她如今越来越勤快了？ 兰惜早膳吃了一半皇后才醒。 看到兰惜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兰惜先开口道：“平时请安的时辰太早了，娘娘您都没休息好，不请安的时候就应该多睡一会儿。” 皇后笑笑，接了兰惜的说法，“我也觉得有点早，要不以后就改成巳时请安？” 巳时的话相当于现代的九点，虽然兰惜能一觉睡到十一二点，但是巳时也是能勉强爬起来的。 巳时请安完差不多就是午时，散去后回去刚好用午膳和午休，兰惜赞同。 皇后果真让人去说以后请安的时辰改为巳时了。 等皇后吃完饭，皇帝又派人来请了，这次来的人是于多鱼，皇后也要给几分面子。 于多鱼赔笑道：“昨夜贵妃娘娘不在，陛下也是歇在景泰宫的，一大早下朝就又赶去景泰宫了，刚巧奴才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所以自告奋勇来请娘娘回去了。” 于多鱼面上带笑，心里感觉很是沧桑，他承受的真的太多了。 昨夜审了一夜，终于有点线索了，才报告给陛下，就听李玉说贵妃娘娘闹脾气了，不回景泰宫，陛下也不肯离开。 这哪里行？一天两天闹还好，要是闹的时间久了，陛下情绪不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也要跟着倒霉。 想着于多鱼就自告奋勇的来请兰惜了，这两人还是早点和好吧。 皇后询问兰惜的意见，兰惜也觉得差不多了，毕竟是皇帝，都是被人顺着他，昨日他肯顺着自己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也不再作，兰惜就跟着于多鱼回去了。 皇后道：“若是有要帮忙的再找我。” 她虽然知道兰惜的蚕差点死掉的事情，但是陛下既然没让她查，自己在查，她也不好插手，等要用到她的时候陛下自然会嘱咐她。 一路走来，于多鱼时不时观察一下兰惜的情绪，见她心情似乎挺好，瞧着也不像和陛下吵架的样子，于多鱼还有点糊涂。 这李玉说是吵架了，怎么瞧着贵妃娘娘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吵架的？ 兰惜自然看到于多鱼的目光了，开口问道：“陛下如何？” 既然知道问陛下，那贵妃娘娘还是在乎陛下的。 于多鱼一边想一边道：“陛下以为贵妃娘娘您生气，昨夜一晚都没休息好，今日早朝的时候心情都不好，好多人挨骂。您看您去的时候就别跟陛下闹了。” 算是积积德吧。 兰惜倒是好奇有人挨骂：“谁挨骂？” 于多鱼：“......”您一个妃嫔打听前朝的事情合适吗？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于多鱼就说了，“是户部侍郎陈记礼陈大人。” “活该！”兰惜脱口而出。 她还记得这个陈记礼就是上次参皇后的人中的一人，如今被赵政和骂，昨日也算是没白跟赵政和闹。 于多鱼心累，这话他可接不了。 这主子是真不拿他当外人，这骂人也不避着他一点，也不怕他传扬出去那些大臣又闹腾。 相比于于多鱼的心累，兰惜就是精神，“为什么被陛下骂？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于多鱼无奈，这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啊。 兰惜补充道：“我高兴了对陛下也有好脸色，陛下高兴了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 感情这还是为我们着想？ 于多鱼想想，好像确实也是这样，反正很快这件事也要传出来的，自己先说一下也没事，于是道： “早朝的时候陛下说想派人去海外看看，如今的船禁受不住风浪，让人专门造出海的大船。 陈大人说如今各地都需要银子，夏收还没收上来，大概的意思就是国库吃紧，让陛下不要弄没必要的花销。” 兰惜挑眉，出海的事情是她提的，没想到当时皇帝说要让人出海去看看，动作这么快，这就在早朝上提起了？她还以为这种事情要再三斟酌呢。 不过姓陈的这不是找骂吗？说得好像陛下不关心民生骄奢淫逸一样。 兰惜觉得赵政和肯定不是张嘴就说的，他执政十年，从来没有滥用国库，也不是一个不顾百姓的君主，相反，他勤政爱民，上建善堂，下抚百姓，是一个合格的明君。 赵政和肯定自己考虑过的，去年冬天虽然定襄有雪灾，但是各地筹募的金银粮食就不少，国库根本没出多少银子，秋收的时候南边大丰收，交上来的税收不少。 如今国库不敢说丰盈，但是绝对说不上空虚。 陈记礼说国库空虚简直是当皇帝傻子忽悠。 不过兰惜觉得这陈记礼大概只是明面上的，他是户部侍郎，必然是户部尚书王大人示意他才会阻拦的。 究其根底，恐怕王嫣然还没有被宠幸的事情王大人心有不满。 兰惜觉得，这些人就是在找死，还当皇帝是刚登基的毫无根基的小屁孩？ 果然，于多鱼道：“陛下大怒，怒斥陈大人忽悠君主，当朝让人将户部去年的税收查出来，又查看了国库的银钱，最后还是定下了让人造船出海之事。” 真是白白挨骂一顿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兰惜乐了，回到景泰宫的时候看到赵政和直接整个人扑上去，抱着赵政和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 “陛下，你有没有想嫔妾啊陛下！” 热情得好似两人没有吵过嘴一样，倒是让赵政和懵了。 他原本以为就算于多鱼将兰惜请来了，自己也是要好好再哄一下的。 兰惜哼笑，这就是拿捏男人的技巧。 只要她当做没发生，那尴尬的就是男人。 赵政和这时候也不会没眼色还提昨日的事情，伸手环住兰惜的腰，“朕倒是想你，可惜你在皇后那里乐不思蜀了。” 兰惜嘿嘿笑道：“嫔妾这不是想陛下了，所以一大早就回来了吗？” 第161章 真相 皇帝心里酸涩，要是真的想自己，昨晚就不会歇在皇后宫里的。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他有预感，但凡他说出来，这个女人肯定转身就跑到皇后宫里去，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算了算了,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说那些话的。 “昨天的事情有眉目了。”皇帝一这么说，于多鱼立刻就挥手，“将人带上来。” 片刻就有人将一个宫女带上来，倒是没看到宫女哪里有受伤，但是显然是受过刑的，看到于多鱼的时候那个宫女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睛里都是害怕。 看到兰惜，宫女像是解放一样，立刻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贵妃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但是奴婢真的没有往桑叶里面加水，您明鉴啊贵妃娘娘！” 于多鱼解释道：“这个宫女叫如香，昨夜万和殿是她值守，在她的枕头里面搜出一锭金子，她说不出来路。” 宫里进宫的时候带的物品以及主子赏赐的物品都是有记录的，若是金子是主子赏赐的，一查记录便知道。 昨夜于多鱼查出这锭金子的时候，如香就知道完了，她瞒不住了。 此刻她也不敢瞒了，立刻将事情都说了。 “这金子是车御女给奴婢的，但是真的不是让奴婢往桑叶里掺水，就是昨日大家都走了的时候，车御女说没见过这般辉煌的宫殿，让奴婢放她进去看一看。” 如香一边哭一边道：“奴婢就是一时贪财，所以放了车御女进去，但是奴婢当时也有在暗处看，车御女没有往桑叶里掺水，她只是看了看娘娘的桑叶，用帕子擦了擦。” 如香字句清晰，生怕自己说得不清楚就脑袋落地。 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头不停地磕着，很快额头就一片血红了。 “娘娘明鉴，奴婢真的不敢生出害娘娘的心。” 于多鱼在旁边道：“昨夜无论如何审，她都是这说辞。” 这话就是在说如香说的应该就是真相了。 赵政和道：“我已经让人去叫车御女了。” 兰惜倒是没想到一个蚕拉肚子的事情还会牵扯到新入宫的妃嫔。 说实话，她对车御女的印象还停留在春蚕礼那日，见到她一开始连话都不敢说的印象里，后面说话间车御女一直展现出来的都是对她的友善。 自己似乎在车御女的印象中是很好的人，兰惜没想到表面对自己印象这么好的人背地里会这么算计自己。 她总感觉不对，车御女当时对她到底好印象是发自心底的，兰惜看得清楚明白。 不过如今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用，还不如等到车御女来看她如何说。 看着还在磕头的如香，兰惜制止了她，“先别磕了，等车御女来吧，等下你磕晕过去了连个对峙的人没有。” 如香不敢说话，看向皇帝。 赵政和呵斥道：“听不见贵妃的话？” 如香抖了一下，不敢磕了，就那么跪着，额头的血顺着额角流下。 兰惜叹气。 但是这种时候她也没有让人去给她包扎，就算是如香说的那样，如香也有渎职的错，她的职责是守着万和殿，结果别人一锭金子就收买了她。 人的胆子都是在不停的放大的，一开始想着不过是放人进去看一眼，自己在暗处盯着，没有关系，等以后就是不盯着也没关系，后面就是即便放桑叶里放水也没关系...... 兰惜还没回来之前皇帝就让人去请车御女了，所以兰惜没有等多久车御女就来了。 看到兰惜和皇帝，再看看跪在地上额角都是半干的血迹的如香，车御女脸一下子就白了。 赵政和就坐在旁边不说话，兰惜道：“车御女认识如香吗？” 车御女一下子跪下去，“嫔妾、嫔妾......” 兰惜似笑非笑道：“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不会再给第二次，如香的那锭金子是哪里来的？” 车御女一下子慌了，“是、是嫔妾给的。” 兰惜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才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犀利之色，“那日春蚕礼你言辞间对本宫印象很好，本宫还挺高兴，没想到背后你就开始害本宫了？” 车御女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兰惜的脚： “娘娘明鉴，娘娘明鉴，嫔妾怎么会害你？嫔妾不是故意的，那日在凉亭您将篮子放在石桌上和钱姐姐说话，嫔妾在喝茶，都怪嫔妾笨手笨脚也见识浅薄。 嫔妾瞧着那茶杯好看就端起来看，谁知道手没拿稳，一杯茶倒了半杯进去。 嫔妾怕娘娘责怪，所以不敢说话。 后来春蚕礼结束，嫔妾心里害怕，给了守着万和殿的如香一锭金子，说没见过万和殿的辉煌，让她放我进去，嫔妾是想用手帕将里面的茶水擦干的。 娘娘，嫔妾没想到茶水已经擦得差不多了蚕还会拉肚子，嫔妾不敢了娘娘！” 车御女都要哭死了，早知道还不如那日直接将自己打翻茶水的事情告诉贵妃娘娘，说不定还折腾不出这么多事情来。 兰惜木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 车御女哭着道： “嫔妾就算要害娘娘也不会刚进宫就动手，虽然嫔妾出生农户，但是嫔妾自幼跟着村里的老秀才偷学，也知道要站稳脚跟之后办事才能成功，嫔妾不傻，一锭金子而已，不会让人为了嫔妾连命都搭上，陛下稍微一审就审出来了。” 钱财虽然动人心，但是那也要有命用。 她就是一农户出身，能进宫已经是八辈子高香了，她没有强劲的家族，家里甚至连给银子支持都做不到。 她那锭金子已经是家里倾尽所有换来给她傍身的，也是进宫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一锭金子也不算什么。 “嫔妾只想着在宫里慢慢熬着，这辈子能当个才人已经算是荣耀家族了，断不敢和娘娘您争。” 钱御女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剖解出来。 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管当时手笨没端好茶杯，她又不傻，宫里那么多娘娘都不敢招惹贵妃娘娘，她一个农家女又不是活久了。 第162章 主意 景泰宫里，除了车御女的哭诉再没有别的声音。 皇帝沉默了，兰惜也沉默了，于多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车御女说的是真的，那这就是一场乌龙闹剧。 想想自己辛苦一晚上查出来的是一场闹剧，于多鱼更心累了，还不如是有阴谋呢。 “娘娘要打要罚嫔妾都认，就是求娘娘别误会，嫔妾真的不是那种心狠之人。” 这事让兰惜不知道怎么办了。 若是车御女真的心存不轨，赵政和打杀了她都没意见，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圣母，不会在别人想害死自己的时候还为别人说话，但是车御女不是故意害自己，那兰惜就做不到真的杀了她。 可是车御女确实差点致她落人口舌。 要是那蚕真死了，怕是如今贵妃不得嫘祖庇佑，是神厌之人的流言就该传遍京城了。 到时候即便赵政和护着她也不会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赵政和也没想到是一场乌龙，但是这场乌龙差点害了兰惜，他索性将决定权交给兰惜，“爱妃看着处置吧！” 兰惜：“......” 这狗男人，让自己当坏人？ 兰惜想了一下道：“虽然车御女是无心的，但是没有及时上报，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理应打入冷宫，但是念在她初入宫闱，不懂规矩，又是无心之失，不如打二十个板子，禁足一个月，抄宫规一百遍？” 这惩罚说大也不大，毕竟没要命，说小也不小，禁足一个月，那就表明一个月不能承宠，这本来就是刚入宫的人，又出了这种让陛下印象不好的事情，又一个月不能刷存在感，一个月后估计陛下都忘记她是哪号人了，再想承宠就困难了。 好在车御女是个拎得清的，不仅没有抱怨，反而感恩戴德的，“多谢贵妃娘娘，多谢贵妃娘娘宽恕嫔妾！” 赵政和道：“依贵妃所言，至于这宫女，玩忽职守贪财爱富，打三十个板子送到浣衣局去吧。” 如香一下子松了口气，没直接杖毙是陛下宽宏大量了，她也不敢争辩，安静地被人拖下去了。 车御女很快也走了，她的板子自然是在自己宫里打，毕竟是皇帝的妃嫔，不好当着众人打。 很快室内又只剩下兰惜和皇帝了。 兰惜感激道：“多谢陛下为嫔妾查清真相。” 她还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赵政和怪不习惯的，“爱妃别这么多礼。” 兰惜笑嘻嘻道：“应该的感谢陛下的，陛下如此费心费力，嫔妾知道是您爱护嫔妾。” 说实话，要是换做一个妃嫔，赵政和估计也就当是意外处理了，根本不会叫于多鱼费心查。 虽然赵政和没做什么，只是吩咐一声，但是没有他吩咐的这一声，于多鱼未必会费心。 赵政和被她说得心里温温热热的，习惯性地将她捞进怀里抱着，下巴放在兰惜的颈窝，也不说话，像是在撒娇的大狗狗。 好一会儿，赵政和突然开口道：“今日在早朝我让人造船出海。” 兰惜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件事，兰惜倒是懵了，赵政和也没让他猜自己的意图，直接就问道： “爱妃觉得出海能有收获吗？” 兰惜也说不好，这毕竟跟华国的历史不一样，虽然有那本别人描写的出海的书，但是谁知道真假？ 赵政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兰惜扭转身子，面对着她，就见他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好丑！”兰惜伸手试图抚平那皱起来的额头，“我不喜欢陛下这个样子。” 她还是觉得意气风发的赵政和比较顺眼。 赵政和被她的话逗笑了，眉心舒展开来。 兰惜知道他内心还是压力很大的，虽然国库充盈，但是出海的花费是很大的，要是没有任何收获，虽然他是皇帝没人敢当面说他，但是背后的议论是阻止不了的。 如果他是一个昏君，他可以毫不在乎，听到谁议论就杀了谁。 但是他不是昏君，越是想做一个好君主的人越是身不由己。 要考虑局势、朝臣、百姓、后宫、平衡、民生...... 兰惜不是政客，不懂太多，但是她在现代见多了，知道什么叫分摊风险，于是她道： “嫔妾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陛下想不想听。” 赵政和眉头微动，“爱妃只管说。” 兰惜丑话先说在前面，“这是陛下和嫔妾私下闲聊，至于可不可行，还得陛下斟酌，嫔妾就这么一说，说完就忘记了。” 她可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赵政和：“......”这是怕他把她卖掉？ 赵政和有点受伤，“朕对你如何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兰惜，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话赵政和说得咬牙切齿的。 他是真感觉这个女人像是没有心一样，难道她说的主意不管用，他还会推到她身上？ 自己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不会保护自己女人的孬种？ 兰惜赶紧给他顺气，“好了好了，说正事说正事。” 赵政和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这是傲娇上了。 兰惜无语，道：“陛下出海的目的是为了查看有没有别的国家，若是有的话那里肯定有我们这里没有的物品，我们肯定也有他们没有的物品，要是将我们独有的物品卖给他们，再带回他们独有的物品在大越售卖，这利益肯定不小。 陛下可以利用这利益均摊风险。比如，将一艘船的物品分作一百份，一份多少银子售卖出去，到时候这艘船来回获得的收益分作一百份，按照每人买的份额再返还收益。” 兰惜毕竟不是专业的人，说得有点磕巴不太清楚，但是赵政和是谁？那是当了十年皇帝的人，几乎一下子他就明白了兰惜的意思了。 越听眼睛越亮。 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若是可行，自然不用国库出所有的银子，操作得当甚至国库一两银子都不用出。 若是有利益了出资的人都跟着获益，若是没有收益...... 哪有一定赚钱的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有赚有赔，要想赚钱就得有魄力。 第163章 热闹 皇帝越想越妙，于是那眼睛也越来越亮，兰惜就看着这个狗男人，脸上的愁苦被笑容取代，随即像神经病大反派一样哈哈大笑，然后一把抱住她： “杳杳真是朕见过的最聪慧之人！” “陛下谬赞，我……” “朕今日没空陪杳杳了，改日再来给杳杳请罪。”赵政和打断她的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笑着往外走，边走边喊： “于多鱼，去将内阁阁老、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都给朕叫进宫来。” 外面的于多鱼应了一声“是”，随即就听不到声音了。 赵政和的身影不见了，石榴和香梨进来，石榴道：“娘娘跟陛下说什么了，陛下这么高兴？” “说什么？”兰惜冷笑，“说了让狗男人抛弃我的话。” 兰惜恼怒极了，这个狗东西，就那么着急，连明天都等不到了？ 被人抛下的感觉真不好。 早知道就不给他出什么狗屎主子了。 兰惜越想越恼，她不在意赵政和宠谁，但是今日来了她宫里半道被别的事情勾走了她就是不爽。 着急的事情不算。 出海的事情就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急有什么用？ 石榴和香梨看兰惜恼怒，一时不解，这怎么同一个屋子里待的，一个高兴得像是捡到金子，一个气得像是想打人？ 这边兰惜恼怒，那边被急召入宫的内阁阁老和两位尚书真的是跑断腿。 一听是要打造船只，出海查看的事情，王年瞬间心放下来了。 如此看来是陛下要用到他，既然要用到他，对嫣然自然也会嘉奖几分。 工部尚书苦笑，“陛下，这早朝上臣也说了，若是需要建造船只，需要的银钱不是小数目，若是不愁金银，工部自然能潜心研制。” 本来工部就经常在研制将士的武器和甲胄，有要负责宫里各处的休整，得亏陛下如今子嗣稀少，又还小，不然工部还得督建皇子公主的府邸。 这样样都是跟户部要钱，造船自然也是。 户部要是不给银子，他们工部也无能为力。 户部也有话说。 王年辩解道：“不是老臣不支持陛下，可是确实银钱不凑手。 早上虽然算出户部还要许多银子，但是这马上就是春耕，紧接着就是科举……春季多雨，万一那个地方又有洪灾，还有西南地区多山体滑波……点点笔笔都是用钱的地方，老臣不能不顾。” 他这话也没错，就是让皇帝不得劲。 幸好赵政和听了兰惜的话，此刻他就道：“朕有一个法子，你们帮看看可不可行。” 一听说皇帝有法子，所有人都闭嘴了。 …… 皇帝在百忙之中终于将新进宫的妃嫔都宠幸完了，所以今日请安人挺多的，个个叽叽喳喳的。 原本被禁足的几个也在皇后请示过陛下求情后放出来了。 兰惜觉得大概是皇帝要用到户部尚书，但是又不好单独偏心王嫣然，皇后身为一个合格的国母，大概是看出皇帝的为难，所以干脆去求情，把大家都放出来了。 如今加上皇后，总共是十四人，幸好景仁宫够大，不然都装不下这么多妃嫔。 兰惜来了没多久皇后就出来了，众人先是给皇后请安，然后才按照位置坐下。 皇后笑着道：“今日倒是第一次大家都在，很是热闹。” 贤妃附和道：“以后日日都会这般热闹的。” 都被宠幸过了，自然是按照皇后规定的三日要来请一次安，自然是常见常热闹。 皇后点头，先敲打一棒子，“你们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之前念你们刚进宫，行事有不妥也没有重罚，以后个个都注意些许，再有之前的那些事情发生，本宫第一个罚你们。” 犯过事的几个垂眸应是。 打完一棒子再说几句好话，给几个甜枣，“如今宫里子嗣单薄，你们好好伺候陛下，谁若是能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宫奏请陛下为她抬位份。” 但凡进宫，一图子嗣，二图位份，皇后这一下子两手齐抓，就像是在驴面前掉了胡萝卜，谁都会拼命去够。 王嫣然幽幽道：“嫔妾等自然想为陛下开枝散叶，只是陛下爱去贵妃娘娘宫里，想来很快就能听到贵妃娘娘的好消息了。” 她这话说得就有点扎人心窝了。 兰惜进宫已经半年了，盛宠非常却一直无孕，若是换做旁人听到这话心里得怄死。 幸好兰惜不在乎。 她把玩着腰间的香囊，随口道：“你等我的好消息干嘛？我怀孕了还能给你升位份？” 王嫣然懵了一下，没接上话。 这不是客套语吗？大家不都是妃嫔吗？理论上你怀孕别人都得高兴，因为皇室血脉有延续。 淑妃噗嗤笑了一声，“有空别盯着别人肚子，还不如想想法子看看怎么吸引表哥的注意力，毕竟别人有没有孕都对你没好处。” 王嫣然脸色难看，“都是陛下的子嗣，谁生都一样。” 兰惜：“这你就错了，怎么会一样呢？我的孩子生下来是子凭母贵，你若生孩子是母凭子贵，能一样吗？” 有点绕，王嫣然没反应过来。 兰惜好心解释道：“我的孩子生下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的孩子生下来就要担负你这个母亲的恩宠。” 看着话题是越来越偏，皇后赶紧叫停，“子嗣的事情都是随缘，不可强求，倒是你们，若有什么不习惯或者需要的，尽管跟本宫说。” 皇后每次请安这话都要出现一次，但是每次大家都是说没有缺的，这一次难得的王嫣然开口了： “嫔妾瞧着皇后娘娘手上的丹蔻很是耀眼，从前都未见过，想来是宫里独有的，嫔妾平时也喜欢涂丹蔻，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能赏赐嫔妾一点？” 王嫣然话落，所有人视线都看向皇后，金色的丹蔻即便在室内也是闪闪发光的，和皇后明黄的凤袍搭配一起，相得益彰，衬托人更贵重。 贤妃看看自己丹蔻上的银色，良妃摸了一下自己紫色的指甲，淑妃看着自己丹蔻上的粉色勾起唇角，江嫔捏了一块点心，绿色的丹蔻很是鲜活。 这是当时兰惜分她们涂的丹蔻。 第164章 给钱 “这个本宫也没有多的给你。”皇后道。 王婕妤显然不信，大概是觉得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没有多的？ 皇后笑着解释道：“这是陛下特意让人研制出来给贵妃的，目前只做出来几种颜色，每样只有一瓶，本宫的也是拿贵妃的丹蔻涂的。” 这下王嫣然不说话了。 她刚呛贵妃不成反被堵，也不好意思跟贵妃开口。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又转了一个话题，是江嫔先说的： “皇后娘娘，听说陛下让工部研制出海的大船要出海贸易？” 最近陛下提出出海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带着后宫都听说了，早上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听到宫人在讨论。 皇后应是，“出海能不能贸易还是两说，主要是看海外有没有别的王朝，若是有，能进行贸易自然是最好的。” 江嫔最关心的是海外有没有新鲜的食材，皇后无奈，“即便有新鲜吃食也带不回来给你，顶天了也就是带些能长期存放的物品。” 江嫔一想是这个道理，瞬间对出海不感兴趣了。 倒是孙美人接的话，“听说陛下将每艘船分为一百份，让人随意购买份额，到时候收益按照份额分？” 说到这事皇后有叹气，因为陛下说自愿购买，不强制，所以目前大家都还在观望，没人愿意购买。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如今海外有没有王朝在都还是两说，万一海外什么都没有，那钱就打水漂了，退一步讲，即便海外有别的国家，带回来的物品能不能赚钱也难说。 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自然都在观望。 许多人甚至觉得等船造好，第一批船出海回来看看能否赚钱再进行投资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皇后也厚着脸皮道： “你们也可以跟家里传信，看看是否愿意投资一二。” 投资这个词皇后是跟皇帝学的，皇帝则是跟兰惜学的。 很好理解，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为投入资金。 江嫔听到皇后的话擦嘴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收起来。 皇后话落，所有人都不开口。 像车御女这种家世普通的，没钱可以投资，如王嫣然这般有钱的，又轮不到她们做主。 倒是钱御女心里有了计较。 她是商户出身，家里虽说不上首富，但是也有许多生意，等回去就让父亲买点份额。 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是在陛下面前刷点存在感。 只要陛下能记住她，即便家里的钱打水漂了也是值得的。 皇后也只是随口一提，大家不说话她也不说了。 没一会儿大家就散了。 兰惜回到自己宫里就让香梨清点自己还有多少银子。 怎么好端端的数银子？ 香梨不解，但还是去照做了。 她往常账本记录得好，没费多久时间就算好了。 “娘娘的银票总共是八万三千两，还有金票八千两，现银三千一百五十六两四钱，余下就是一些首饰字画，金银瓜子珠子。” 这里大多数钱都是进宫的时候家里塞的。 兰惜让香梨找了个盒子，将八万三千两银票并八千两金票都塞进盒子里，随即起身往外走。 石榴和兰惜跟在后面，“娘娘去哪里？” 兰惜道：“去找陛下。” 太极宫。 赵政和难得没有在批改奏折，于多鱼去给他添茶水，见他发呆，小声叫他： “陛下，不如您去歇歇？” 这几日陛下的辛苦于多鱼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了造船出海的事情，陛下已经熬了几夜了，每天寅时才入睡，没多久又要起来上朝。 造船出海可不光是一句话，其中涉及到的很多，光是那个每艘船预计的花费，购买一份份额要花多少银子，人员的花销……这些都是要做一个大致预算的。 还要想办法说服那些人出银子…… 于多鱼觉得要是换成他当皇帝，他可没那么好心这么细致地做计划，他就一句话，出不出钱，不出钱的通通砍掉。 也幸好不是他当皇帝，不然估计没多久就得亡国。 赵政和摇摇头，叹气道：“还是朕想得过于美好了。” 他从兰惜那里得到分摊风险的主意，迫不及待就和大臣商议了，最后得出可以一试。 结果这一试，计划表都发出去十来天了，还是没有人主动想购买份额。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大家都不觉得出海能赚钱，所以也不想投资，资金不到位，船都还建造不了。 正发愁怎么说服那些商人，有人通报贵妃来了。 赵政和赶紧道：“请贵妃进来。” 没多大一会儿兰惜就进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木匣子。 赵政和迎过去，“爱妃怎么来了？” 兰惜将怀里的盒子塞给他，“给陛下送钱来了。” “送钱？”皇帝不解。 兰惜示意他打开匣子看。 赵政和一边不解一边打开匣子，入眼就是一张银票。 赵政和惊讶地拉着兰惜坐到榻上，将匣子放在案几上，取出银票。 厚厚一叠银票塞得满满的，取出来还有点费劲。 取出来才看见下面还有一叠金票。 赵政和震惊地看着兰惜，“怎么给我这么多钱？” 兰惜道：“陛下出海之事嫔妾也想投资，赚点零花钱用。” 她说得轻描淡写，赵政和却心里暖暖的。 这根本就是故意来支持他的。 赵政和抿唇，问道：“多少银票？” 兰惜道：“我也没多少银票，加起来就八万三千两银票并八千两金票。” 一两金子十两银，加起来总共就是十六万三千两银子。 赵政和内心酸酸的。 他知道太傅宠兰惜，兰家也是几世累积，加上去世的兰夫人经营得当，兰夫人去世后兰贺经商有天赋，将兰家的资产翻了几番，兰惜有银子。 但是这些银子估计就是兰惜的全副身家了。 兰惜有这么多银子都是因为兰太傅爱女如命才会给这么多银子。 兰惜这是把全部家当都给他了。 赵政和心里感动，问道：“你留了多少银子？” 兰惜道：“还有三千一百五十六两四钱。” 第165章 招摇 “真的都给我了？”赵政和再次确认道。 兰惜嗯了一声：“都说了是投资陛下，到时候陛下可得给我赚回来。” 赵政和笑道：“爱妃就不怕亏了？” 兰惜白了他一眼：“亏了陛下还能饿着我？” 反正银票放在那里也不会生崽。 她也用不着这些钱。 家里还老是给她送银票，宫里她的份例又多，衣服首饰吃食，样样赵政和都是三天两天赏赐，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就算亏了，赵政和也不会饿着她。 赚了自己就发财了，亏了也能让皇帝心里内疚，怎么算都不吃亏。 兰惜心里已经在偷笑了，赵政和不知道，只觉得心里情绪涌动，满满的热流。 他的那些个臣子，平时说着多忠心，愿意誓死效忠他，为他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真到用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就像乌龟一样装死。 一个感动，赵政和就将兰惜抱在怀里，很用力的那种，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骨血中，融为一体。 兰惜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挣扎，“陛下这才收了钱就想害命了？” 赵政和松开了一点，但还是没有放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爱妃的情意，朕铭记于心！” 兰惜不喜欢听煽情的话，这件事本来对她来说就是必赢的局面，她自己得了好处，已经知足，所以打断皇帝道： “陛下看看这件事怎么利用到极致吧！” 她来给赵政和送银子，可不光光是送银子的，毕竟出海这种事可不是她这点银子就够的，她主要是要拉开一个口子，打破没有人投资的这个僵硬的局面。 赵政和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懂兰惜的意思，他也不再儿女情长了，立刻就一系列吩咐下去了。 “还需要爱妃再配合朕一下。”赵政和笑着道。 兰惜自然配合。 赵政和让她配合的也不是别的，就是让她出太极宫的时候带着赵政和给她的赏赐往御花园溜达一圈。 兰惜身后二十几个宫人手中捧着的都是赵政和赏赐的东西。 从皇帝独用的龙涎香到东海的水晶珊瑚、稀少的月华锦、软烟罗、浮光锦样样都是五匹，大概皇帝的库房里的这些珍贵的布料全给兰惜了。 前朝的九天浮雕鼻烟壶、镂空的象牙雕龙纹摆件、成套的蓝宝石头面...... 总之兰惜带着这些赏赐在御花园溜达了一圈，没多久后宫都传遍了陛下赏赐贵妃了。 景仁宫，皇后听到金嬷嬷的话不在意道：“陛下赏赐贵妃的还少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金嬷嬷很有危机感，道：“娘娘，之前的赏赐虽然多，但是也没有把陛下独用的龙涎香赏赐出来。” 皇后难得今日没有看账本，此刻正在摆弄一盆香菜，自从去年农官署送了几盆给兰惜后，皇后她们偶尔去兰惜那里吃火锅，调味里有这个东西，皇后就喜欢上了，特意让农官署也给她送点来。 农官署之前送来的都是小苗，皇后养了许久，如今看着大概是可以吃了。 今年农官署应该会把香菜、辣椒这些推到普通百姓家，以后大概就是日常的调味品了。 听到金嬷嬷说龙涎香，皇后倒是震惊了一下，随即就是笑： “不过一个香而已，既然是陛下赐下的，用也就用了。” 金嬷嬷还想说什么，皇后加重了声音：“好了，嬷嬷，虽说是御用的，但是陛下御用的东西赐下的也不少，前几年不还将御用的笔墨赐给内阁的几位学士和阁老了吗？” 金嬷嬷心想，这怎么能一样？一个是臣子一个是后妃，但是她看皇后不耐烦的样子，闭上了嘴，只是心里不住叹息，自家主子就是太心善了，只希望兰贵妃不要辜负了这份善良。 不止皇后宫里，贤妃良妃淑妃江嫔她们也都知道了，但是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们都有点心如止水的味道。 只有淑妃气恼地扔了针线，站起来转了几圈，最后又泄气地坐回去捡起针线继续绣，手上狠狠地用力，嘴里念念叨叨： “臭男人、臭男人！” 要是兰惜听到，心里不知道怎么安慰呢，这淑妃也算是进步了，不骂她改骂皇帝了。 今年入宫的八位就反应不一了。 王嫣然正准备出门去逛逛，就听到宫人说陛下赏赐贵妃的事情，气得王嫣然原本踏出门槛的一只脚又缩回来了。 “天天霸占陛下，还收那么多赏赐，也不怕前朝说她妖妃。” 路婷婷原本也气贵妃又得赏赐的，听到王嫣然的话倒是乐了，站在窗户前面隔着窗子对站在中庭的王嫣然讽刺道： “你倒是想当妖妃，你当得上吗？况且，陛下赏赐难道贵妃娘娘还能拒绝？” “你——”王嫣然气恼地跺脚，“你不也没得宠吗？” 路婷婷脸色也不好看了，她和王嫣然就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不想跟王嫣然再吵，免得又像之前一样被罚禁足，路婷婷干脆关了窗子挡住王嫣然。 坐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路婷婷问道：“白糍，之前陛下经常赏赐贵妃娘娘吗？” 白糍点头：“贵妃得宠，陛下即便尝到一碟好吃的菜也要让人给贵妃送去。” 路婷婷一向是聪慧的，不然也不会在闺阁的时候玩得王嫣然团团转，此刻立刻就追问白糍：“你知道陛下从前都给贵妃赏赐了什么东西吗？” 白糍回想了一下，道：“全部的记不清，但是记得有赏赐过布料、首饰、珠宝、杂七杂八的挺多的。” “都是一次赏赐的吗？” 白糍摇头：“陆陆续续的，可能陛下今天看到这个布料好看就让人送过去了，过几天又看到什么首饰觉得好看，也就送过去了，贵妃宫里的事奴婢知晓得也不多，贵妃不是个爱炫耀的。” 路婷婷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也就是说不是一次赏赐很多东西了。” 想着她突然眼睛一定，开口叫白糍：“你去打听一下贵妃今日去陛下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第166章 聪明人 路婕妤的脑袋是好使的，立刻就联想到其中的蹊跷了，可惜她的功夫注定是白费的。 赵政和和兰惜既然大张旗鼓地弄出这么一出，那自然是没想瞒着众人，相反，他们巴不得让人赶紧知道宣扬出去才好。 为此，皇帝还让人给皇后传信，宫里最近的流言不用管。 皇后立刻就明白了，肯定是陛下有计划，于是她也任由宫里贵妃得到赏赐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没几日连宫里宫外官家平民都知道了。 甚至皇后还从中推波助澜了一下，让人加了一条流言，贵妃的赏赐里的很多东西连皇后娘娘都没有，皇后私下为此还摔了茶盏。 当然了，这是假的，但是流言传出去，很多人见皇后没有动静，觉得大概就是真的了，所以皇后才不敢管。 在这流言中，普通人就是听个热闹，聪明人就开始追查为什么陛下突然赏赐了贵妃这么多东西？ 宁远殿东殿，钱御女叫自己的婢女抱着自己的钱匣子，带着人去了太极宫。 宫人通传说钱御女来了，赵政和眉头微挑，露出一抹意外的笑。 他以为第一个来的会是孙美人或者路婕妤，这两个人看起来是挺聪明的。 没想到他竟然看走眼了，这人群里竟然还藏着一个聪明人。 钱御女听到让她进去的时候心里原本的六分把握变成了八分。 见到皇帝她也不慌，行了一礼，才说明来意： “嫔妾听说陛下派人打造船只欲出海，对外售出船股，不知这船股是大家都可以买，还是只有官员可以买？” 果然是个聪明人，皇帝道：“自然是都可以买。” 钱御女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喜，带着几分羞涩： “嫔妾出身商户，自小就喜欢银子，如今看到赚钱的机会也不想错过，若是所有人都能购买船股，嫔妾也想买。” 赵政和点头：“可以，只是目前多少银子一股还没有定下，要等最后定下出海几艘船才定下一股多少银子。” 这也是很多人迟迟不愿购买的原因。 一艘船定下分为一百股，万一最后只出海几艘船，一股要花几千两，一艘船出资就几十万两，那不是妥妥地亏钱？ 他们可不信一艘船能赚几十万两。 钱御女让婢女递上盒子：“嫔妾不才，手头有十万两银票都用来买船股。” 她说完看了一眼皇帝，本以为能看到陛下激动或者惊讶的反应，结果陛下只是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吩咐于多鱼： “钱御女的账记好了，回头送到户部登记。” “是，奴才肯定不会记错。”于多鱼回道，看到钱御女失望的眼神心里叹一口气。 要不说贵妃能得宠呢？就冲人家这种时候肯拿出全部的家当，陛下就会在心里牢记这份情。 再看看这钱御女，本来也是个聪明人，赶在众人面前先来买船股，本来陛下应该会记忆深刻，留下很好的印象的，结果她抠抠搜搜拿出个十万两…… 虽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比起贵妃拿出所有的家当就差点意思了。 钱家也不是一般的小商小户，钱御女进宫，家里人肯定不会只给十万两银票。 其实钱御女肯拿出这么多银子也不算少了，按理说陛下应该感动不已，但是还是那句话，有贵妃珠玉在前，钱御女的这些银票对陛下确实没有太大的触动。 钱御女听着陛下的吩咐，有点愣愣，这就没了？ 她以为她拿出十万两银子陛下肯定会很吃惊。 谁料到陛下竟然就是这淡淡的反应？ 难不成有人在她面前来过了？ 那也不对，因为当时传出陛下赏赐贵妃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花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出来，贵妃捧着一个盒子去给陛下，陛下龙颜大悦，于是赏赐了贵妃不少东西。 一个小小的盒子，要装什么宝贝才能让陛下那么开心？ 陛下身为天子，什么宝贝没见过？ 联想到最近陛下提出的造船出海，售卖船股，钱御女顿时就悟了，贵妃肯定是出钱买陛下的船股了，作为第一个售卖船股的人，陛下肯定高兴，赏赐那么多东西也就正常了。 她确信在她之前除了贵妃没有人找过陛下。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银子太少了？ 不对不对。 钱御女立刻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贵妃出身好，但是毕竟家里不是专门经商的，应该给不了那么多银票，就算给了，贵妃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买船股，她难道不会怕亏？ 像钱御女自己，家里是大商人，加上她进宫能给家族带来好处，所以家里才给了她二十万两银票，这次为了讨好陛下她可是直接拿出了一半。 这一半她已经做好打水漂的准备了。 只要能得皇宠，位份抬一抬，家里自然会给她送银子。 赵政和已经看完一本奏折了，抬起头看到钱御女还在那里，面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皱眉： “你还有事？” 钱御女下意识摇头，她没事了。 “没事你站在这里作甚？” “啊，哦，嫔妾，嫔妾告退——”钱御女糊里糊涂地退出去。 出了太极宫才发现自己好像除了送出去十万两银子，什么也没得到。 她咬唇，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惜她也不能跑去问陛下，为什么我买了船股你什么也不赏赐我？ 钱御女去太极宫的事很快就传到所有人耳朵里了。 兰惜正在做指甲。 皇帝让人研制出来的丹蔻很好用，不像植物的汁水一样每天要补一次，就是有点单调，于是兰惜让人用铁签蘸了其他颜色的丹蔻在指甲上勾勒，有点类似现代的美甲。 就像是美甲时做的本甲。 左手无名指上红色的指甲上用银色勾勒了一朵盛开的芍药，还是挺耀眼的。 右手食指则是用金色勾勒了半开的芍药，两只手这样既不显得单调，也不会显得庸俗繁杂，刚刚好。 兰惜很满意。 听到底下人说钱御女带了一个木匣子去给陛下献宝，但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的时候，兰惜由衷感叹道： “没想到钱御女还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聪明人！” 第167章 庆幸 石榴和香梨不解。 兰惜笑着解释：“一个小匣子，大概跟我一样是装银票的，能这么快就猜到我是怎么讨陛下欢心，立刻付诸行动的，还不是聪明人？” 不仅是聪明人，还是个果断之人。 兰惜不信其他人没有猜到买船股的事，但是能立刻下定决心拿出银子的人太少了。 她自己是第一个，钱御女是第二个。 石榴和香梨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陛下没有赏赐钱御女呢？”石榴继续问道：“明明娘娘去送银子的时候陛下都赏赐您了。” “没有赏赐吗？”兰惜惊讶道。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钱御女不是第一个，但是冲她这个赶热乎的劲，陛下也不可能什么好处都不给啊！这样怎么激励别人？ 香梨肯定地点头：“听说钱御女走的时候还有点不开心呢。” 若是得到什么好处还会不开心？ 兰惜皱眉，这不应该啊！ 随即她眉心舒展开来，“等着看吧，过几日给钱御女的赏赐就该到了，有可能是个能震惊众人的赏赐！” “什么赏赐？”石榴好奇道。 在她看来自家主子说能震惊到别人的赏赐，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赏赐。 兰惜道：“大概率钱御女的位份会动一动。” 香梨不太相信，“若是如此怎么钱御女还不高兴？” 兰惜淡淡笑道：“大概钱御女没想到位份会动，见没有和我一样得到赏赐，所以心里会有点失望。” 石榴和兰惜见自家主子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也信了。 信完之后就是不服气，石榴道：“同样是买船股，娘娘您还是第一个支持陛下的，为什么您只得这些东西赏赐，钱御女却能升位份？” 她有点替兰惜打抱不平，毕竟那可是将近十六万三千两银子呢！ 兰惜看她气嘟嘟的脸好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她位份低，自然是随便能动，我都是贵妃了，还能怎么动？” 再动就是皇贵妃了。 大越朝无子的贵妃虽然少，但是历史上也有一两个，但是无子的皇贵妃确实是没有的。 她可不想当那第一个无子的皇贵妃，枪打出头鸟可不是说说而已。 “唉！”石榴深深叹一口气。 兰惜看得乐死了，“再叹气小心嫁不出去。” 石榴嘟嘴，“我也没想嫁人，要一辈子伺候娘娘！” 她心里想的却是现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主子一进宫就当了贵妃，虽然位份高，但是相应的以后也再难动了。 想着她自己又想开了，比起慢慢往上升，自然是一开始就当贵妃来得舒坦。 兰惜应承道：“好好好！” 别人她管不着，和她一起长大的石榴和香梨不管最后是嫁人还是不嫁人都随她们。 要是遇到好的，两人想嫁人，她就给准备厚厚的嫁妆，求陛下放籍让她们好好生活，若是不嫁人她自然会养着两人。 就算哪日她失宠了，凭借和皇帝的恩情，只要她不作死自然能好好生活，再加上家里给的银子，养两人绰绰有余。 兰惜的猜测没有错，当晚陛下去了宁远殿，宿在了钱御女的住处。 第二天钱御女晋为钱宝林的旨意就传遍了后宫。 兰惜正和八宝珍鸭做斗争，大清早吃这么油腻除了兰惜也少有。主要是这八宝珍鸭兰惜昨晚睡前就想吃了，那时候太晚了，吃多了怕兰惜睡不着，加上材料也不足，时间也不够，香梨好说歹说才说服兰惜今日再吃。 兰惜勉强同意，但是也说了一醒来就要吃，所以现在就吃上了。 石榴佩服地看着她，“娘娘您真的是料事如神！” 没想到钱御女竟然真的晋升位份了。 兰惜面上笑得开心：“洒洒水啦！” 心里却疑惑，若是陛下想用钱御女激励众人，不该是只晋升为宝林啊！ 兰惜想着应该会是美人，最少也会是才人才对，难道是钱御女什么地方得罪陛下了？ 兰惜可不知道自己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她还在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陛下这么小气只给钱御女，哦，现在是钱宝林了，什么原因才只给她晋到宝林？ 兰惜觉得晋的位份不够，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只觉得眼睛都嫉妒红了。 今日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好巧不巧，路婕妤、王婕妤、钱宝林和车御女在景仁宫门口撞到一起了。 钱宝林和车御女赶紧给两人请安：“见过路婕妤、王婕妤！” 路婕妤看着钱宝林的眼神晦涩难明。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犹豫了一下，想着传信去问一下祖父的意见就被钱御女截胡了。 如今就算等到祖父的回话可以去买船股，也被钱宝林压了一头了。 还有贵妃…… 两人珠玉在前，她们再去买船股，估计陛下也不会有多大触动。 王婕妤比起来就是脑子直白的，直接开呛，“我道是谁，原来是钱御女，不对，现在该叫钱宝林了。” 王婕妤讥讽道：“我们哪里敢受你的礼？才进宫多久就凭借银子晋了宝林，反正你们商户有钱，再砸点银子直接当九嫔，就该是我给你行礼了！” 钱宝林脸一下子白了，勉强开口道： “婕妤您说笑了，给您请安是规矩，也是嫔妾心甘情愿的，您可是尚书大人的女儿，九嫔之位舍您其谁？” 王嫣然这才放过她。 路婷婷在旁边没眼看，心想，王嫣然依然是那个别人哄几句就找不着东南西北的蠢货。 但是她也不想挑事，只能暗骂王嫣然没用，看着王嫣然进去，她也跟着进去了。 在她们后面，许才人拍着胸口，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周才人看她的样子询问道：“怎么了许妹妹？” 许才人小声道：“平时都是我倒霉，挨王婕妤刁难，今日有钱宝林顶在前面，我倒是逃过一劫了，回头我该谢谢她。” 周才人闻言，想到每次许才人被为难，自己也跟着没好日子过的那些时日，心里也是庆幸不已。 “是该好好谢谢钱宝林！” 回头自己也添点礼进去一起送。 第168章 震惊 兰惜永远是踩着点进的景仁宫。 一进去，好家伙，姐姐妹妹都都齐全了，见她来齐刷刷地盯着她。 兰惜进去的脚步都慢了几分 “我来迟了？不对啊，皇后娘娘都还没出来。” 淑妃：“也没人说你来迟啊！” “那你们盯着我瞧什么？难不成我衣服穿反了？”她用眼神询问石榴和香梨。 两人齐刷刷摇头。 自家主子今日一身紫色宫装，双螺髻上面以赤金小花首饰装饰，紫色的绸带从后脑勺垂下来，看着贵重中不失雅致。 衣服更不可能穿反，景泰宫那么多宫人，一个人眼瞎难不成所有人都瞎了？ 淑妃大喇喇道：“你可别瞎想了，大家看你是在看使了什么手段，让表哥赏了那么多好东西给你。” 淑妃话说得直白，搞得大家都不好意思，倒是赶紧收回了目光。 路婕妤笑着道：“淑妃娘娘想多了，嫔妾等只是在看贵妃娘娘容貌倾城，一时看迷住了。” 兰惜还没说话，江嫔就小声嘀咕了几句虚伪。 她说得很小声，但是恰好此时大家都没有说话，所以就显得她说得很大声，反正所有人都听到了。 路婕妤脸色难看，偏生这是一个嫔位上的娘娘，她不好直接呛上。 糟糕，明明是心里话，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 江嫔有点尴尬和心慌，抖着手捏了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嘴里嚼着食物她才镇定下来。 还是食物让人比较有安全感！ 路婕妤指甲陷进掌心肉里，死死的掐着自己，刺痛才让她保持冷静。 “比起来，还是钱宝林更让人觉得惊奇，也不知道怎么伺候陛下的，竟然就在姐妹里拔得头筹这么快晋了位份。”路婕妤不动声色地转移战火。 一句话，让钱宝林立刻坐立不安了。 这刚才搞定王婕妤，怎么路婕妤又来挑事？她今日是没看黄历不宜出门吗？ 钱宝林苦笑，视线突然定在了许才人身上，立刻道： “要说起来，许才人才是我们中第一个晋位的。” 兰惜听得津津有味的，这个个都是踢皮球的高手。 许才人才懵逼，原本好好地吃瓜看戏，结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面对那么多双眼睛，许才人笑道：“都是托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玉口之福。” 她这么一说是在提醒大家，陛下给她晋位不是真的喜欢她，是给太后娘娘面子。 当初她能被选上都是太后觉得她好生养。 “什么好生养？”正说着皇后出来了。 众人给皇后请安，坐回位置之后才有人将几人的交锋告知皇后。 “都好好伺候陛下，该晋位的都会晋的。”皇后不急不缓地安慰了几句，随即道：“贵妃和钱宝林去向陛下买船股了？” 众人听到皇后的话心中闪过果然如此的想法！ 虽然早就猜到贵妃得到赏赐和钱宝林之所以晋位，都是因为买船股，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如今皇后的话算是证实了她们的想法。 兰惜先回的话。 “嫔妾觉得既然是陛下提出来的，肯定能赚银子，谁会嫌银子多？所以嫔妾就求陛下给嫔妾留了点船股。” 兰惜这话说得漂亮，明明是皇帝的船股卖不出去，她算是支持，经她嘴一说就是自己求了陛下才有的。 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反正这话传到陛下耳朵，在心里肯定又要给兰惜加分的，毕竟保护了他的面子。 钱宝林紧随其后，“嫔妾也是想赚点体几钱。” 贤妃接话道：“被你们说得我也想钱滚钱了，你们都买了多少银子的？” 兰惜道：“有八千两的金票，还有八万三千两银票。” “多少？”车御女一下子惊呼出声。 这在平时是很失礼的，然而此刻大家都震惊了，也没人说她失礼。 兰惜换算了一下，道：“换成银子的话就是十六万零三千两。” 在大越，一两金子就是十两银子。 车御女捂着自己的胸口，她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户，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别说是她，她父母，祖父母，往上再数几代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钱宝林也捂住心脏，感觉一抽一抽地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会那么个反应了。 已经有贵妃的那么多银子了，自己的十万两自然没有那么突出了。 自己又不是第一个去买船股的人，也不是买的最多的人，怎么能惊讶到陛下？ 哦，也不是没惊讶到，陛下肯定很惊讶自己怎么那么抠搜。 贵妃都拿出了十六万两点多，她出身商户，最多的就是银子，竟然这都被贵妃比下去了！ 在场人都很震惊。 车御女羡慕道：“贵妃娘娘可真有钱！” 她把父母的老骨头卖掉都凑不出一百两。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兰惜笑道：“有钱就多买，没钱就少买，反正就算亏了我有陛下养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贤妃道：“你把你全部的身家都拿出来了？” 她对数字比较敏感，再加上妃嫔入宫从家里带的东西都会登记造册，她没记错的话贵妃的册子上写的是六万两银票，如今整整多了十万两。 贵妃大概把自己的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 兰惜道：“那倒没有，我还留了三千多两应急呢。” 她说得轻巧，其他人听得是震惊不已。 这真是把所有身家都投进去了，也不怕亏？ 孙美人看了兰惜一眼，垂眸，有些人得宠真的是该得的。 像她，像路婕妤，像钱宝林，她们即便知道买船股能讨好陛下，但是她们谁会舍得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出来？ 孙美人甚至想得到，钱宝林拿出来的银子肯定没有贵妃的多，不然今天大概不会只是宝林。 她正想着就听到王婕妤问钱宝林买了多少银子的船股。 钱宝林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勉力道：“嫔妾比不上贵妃娘娘大气，嫔妾就买了十万两银子的船股。” 这下兰惜明白了为什么钱宝林明明紧随其后却只得了一个宝林的位置，敢情是抠搜出来的。 第169章 买船股 兰惜拿出的银子属实震惊到众人了，接下来没人说话了。 皇后和大家扯了些日常的闲话也就让大家各自散了。 众人都心不在焉的，想着如今贵妃和钱宝林都买了船股，她们不买会不会不太好？ 贵妃买了船股得了陛下青睐，赏赐了那么多东西，钱宝林买了船股也晋了位份，要是换成她们…… 就算没有晋位份，能在陛下那里挂个名混个眼熟也是好的。 况且，若是其他人都买了船股，就自己不买，被陛下记住了怎么办？ 她们想在陛下心里留下的是好印象。 这样想的不止一个人，等各自回到宫殿，一群女人立刻盘算自己的钱财，然后立刻跑到太极宫找皇帝买船股，生怕比别人晚一步。 一群莺莺燕燕立刻在太极宫门口撞上了。 听到吵闹的声音赵政和摔了狼毫笔，“于多鱼，你是死的？外面吵成那样不知道管一管？” 正在管的于多鱼听到皇帝的怒吼也顾不上这些妃嫔了，赶紧进去： “陛下息怒，是娘娘们来买船股。” 他知道陛下最近为船股的事情发愁，果然一说这话，陛下也不生气了，立刻来了精神： “都有谁来？” 于多鱼道：“新入宫的几位娘娘们除了之前已经来过的钱宝林，其他的都来了。” 赵政和原本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露出轻松的笑容，这几日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终于有了进展了。 于多鱼小心观察他的神色，瞧着皇帝心情好了一点，立刻问道：“陛下您看是否请几位娘娘进来说话？” 赵政和摇头：“朕忙着呢，没空见她们，要买船股的你那里记好，过后将名单和银票给户部送去就是了。” 真以为谁来买船股他都要见见？一开始见是因为需要立一个例子在那里刺激人来买船股，如今就不必了。 “皇后和贤妃几个呢？”入宫多年的这些人皇帝什么事情都会想到她们询问几句。 于多鱼立刻道：“皇后娘娘她们没有亲自过来，都派了宫人来送银票。” “皇后娘娘那里送了二十万两，贤妃娘娘、良妃娘娘那里是十万两，淑妃娘娘的是十五万两，江嫔娘娘那里是五万两。” 这些都是人没来，但是银票送来的。 门口那些人来了，银票却不一定有这几位娘娘多，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皇帝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情，“她们都是些老人了，性子比较沉稳。” 更让皇帝惊讶的是太后那里也送来的三十万两银子。 听到于多鱼这么一说，赵政和生气瞪他，“母后的银票你也敢收？” 于多鱼一副冤枉的样子，“陛下您明查，奴才岂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奴才自然不肯收的，方茂姑姑把奴才骂了一顿，说太后娘娘给您的，轮不到奴才推拒。” 皇帝摆手：“罢了，收也就收了，日后再找个机会给母后补回去也就是了。” 随即示意他出去将外面的那些女人解决掉。 于多鱼只好跑出去应付路婕妤她们。 看到他出来，王婕妤期待地看向他：“怎么样，于内侍，陛下是不是叫我们进去？” 于多鱼笑道：“陛下说今日不早了，让诸位娘娘尽早登记完就回去休息了，如今早晚天还是寒凉的，怕娘娘们染了风寒。” 才怪！ 后面两句话是他自己加的。 但是没办法，他总不能直接跟这些主子说陛下不见你们，让你们留下银票该离开的就离开。 毕竟收了人家银票，若是这样说，显得陛下冷酷无情。 王嫣然失望地往里面看，只能看到精美的博古架。 路婕妤虽然失望，但是早有准备，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她们如今来已经不稀奇了，所以此刻虽然失望也有，但是还在她的预想之中。 “于内侍，我这边的话您登记一下，是五万两银票。”路婕妤果断道，等于多鱼登记好她也不痴缠。直接转身离开了。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拔得头筹，索性给个差不多的数额不让陛下记恨就是了，走的时候也利索点，别痴痴缠缠给陛下留一个坏印象。 王婕妤看路婕妤果断的样子，心里疑惑，但是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报了一下自己买十万两，然后也果断离开了。 路婷婷这个人心眼子像是蜂窝一样多，她如今走得这样利索肯定有问题，自己就跟她一样就好了。 看到登记的十万两，王嫣然还挺肉疼的，这是她八成的身家了。 没想到路婷婷这个贱人竟然只买了五万两的船股，早知道自己也少买点了。 可惜如今买都买了，只能忍着了。 她也没脸说自己只买一半让退钱给她。 接下来是孙美人的五万两，张才人的三万两，周才人的一万两，许宝林也是一万两，钱御女捏着自己手里的一百两银票不好意思地递给于多鱼，脸红红的。 大家都很多，就她的拿不出手，但是不拿出去又怕被陛下记住没买船股。 但是她真的没有银子，之前的金子陛下已经让人还给她了，她把金子换了银票，又卖了一些宫里给的日常的首饰，不然她连这一百块都凑不齐。 日常的首饰还可以想办法换钱，那些宫里的头面换不了，有皇室标记的，不然之前被册封御女的时候是有给一套头面的，那个头面至少也是几千两。 于多鱼心里诧异了一下，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正常收了银票，等人走完了才想起来，这位车御女家世不好，估计不像别人有太多银子傍身。 晚间，娘娘们买船股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了。 石榴时刻关注着后宫的情况，一有发现立刻来跟兰惜说了：“这短短一个时辰不到，陛下那里的银子已经快上百万了！” 果然宫里的主子都是有钱的主。 兰惜正无聊地用手蘸了茶水在茶几上画画，画得整张桌子湿哒哒的都是水，让她用纸笔画她也不愿意，听到石榴的话不以为意： “这才哪到哪呢就惊到你了？” 第170章 造船 石榴疑惑地“嗯”了一声，“娘娘您的意思是还有别人会买船股？” 兰惜笑了，自己抽了手帕擦干净手指，再将茶几擦干，托着下巴靠在茶案上，“你等着看，要不了多久陛下的银子就该筹够了。” 宫里这些主子算什么？虽然都是陛下的妃嫔，但是毕竟是女子，家里给银子能给一成就不错了，她们的银子自然不多，真正有钱的是那些世家大族们。 宫里的娘娘们只是给那些世家大族们打个样。 后宫的娘娘们都买船股了，那些命妇们会不买？一直以来宫里娘娘们的行为都是宫外命妇们的风向标。 就比如，宫里的娘娘们都穿蓝色，那接下来一段时间，蓝色必然是当下最受欢迎的一种颜色。 命妇们买了船股，那些当官的，或者家里有人准备出仕的那些世家大族，肯定也想借这个机会博取陛下的好感。 那怎么让陛下在众多买股人中注意到你？ 自然是买的船股最多的那一个，当然了，最少的陛下也会注意到，就是没什么好印象罢了。 到时候就该他们砸钱了。 兰惜想，若不是她一出手就是十六万两银子，搞得门槛高高的，那些世家大族肯定是想拿点小钱打发陛下。 其实这样算计别人的银子，确实有点不要脸，但是兰惜觉得，若是这大越真的类似中华的话，海外必然还有其他国家，兰惜不想大越比别的国家落后，只能帮皇帝想办法从别人的荷包掏银子了。 “我这也是为他们好！”兰惜碎碎叨叨的。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然以后被别的民族入侵，有钱的人也难以独善其身。 “娘娘您说什么呢？”石榴疑惑道。 兰惜摆手：“没事没事，今日早点休息吧！” 赵政和最近估计有得忙了，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进后宫了。 唉，陛下太敬业了，太后娘娘这个孙子不太好抱到手。 果然如兰惜预料，今晚皇帝谁的宫里都没去，就歇在太极宫了。 石榴和香梨又震惊到了，越发觉得自家主子像神棍了，这料事如神的本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石榴还担心道：“您何时学会的算命？不会学多了就出家了吧？” 兰惜：“……” “我出家也带着你跟香梨，感动吗？” 石榴：“……大可不必，奴婢还没吃够大鱼大肉！” 兰惜：“罚你今天吃个够，不吃吐了不准停。” 兰惜的话换回来的是石榴的一个大白眼，“好主子，你可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明明是反话，兰惜反话正听，故意道：“多谢石榴大美人的夸赞！” 惹得石榴笑，香梨也跟着笑。 主仆这边笑笑闹闹，兰府里也跟和谐。 兰太傅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前面一排排站着四个儿子。 “最近船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兰四第一个开口：“我觉得可以买点。” “一点多少？好好说话！”兰太傅瞪着兰四，兰四摸摸鼻子，“儿子觉得可以买个二三十万两的。” 兰大不解道：“为何要用这么多银票去浪费？万一最后什么也没有，空船回来，岂不是亏死？” “哎呀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兰贺立刻反驳道：“是皇恩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兰大脱口而出，“自然是皇恩了！” 说完自己反应过来了，但还是犹豫，道：“这第一个买的人自然能给陛下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先买的都是后宫的娘娘们，我们再买也不稀奇吧？” 兰贺嘿嘿道：“那要看跟谁比。” 跟后宫的娘娘们肯定没法比，但是跟朝臣比呢？目前朝臣和那些世家大族还没有买，若是他们赶在前面买了船股，自然比后面买的好。 反正早晚都是要买的，总不能大家都买了他们一点都不买吧？ 兰大也不是个笨的，立刻明白了，“那确实是该买。” 兰二兰三也跟着点头。 “明日去购买船股！”兰太傅一锤定音。 “别呀！”兰贺立刻道：“为什么要等明天？今日户部还有一个时辰才下衙，来得及。” 这事宜早不宜迟，谁知道有没有人跟他们一样的想法，先去了？ 兰太傅闻言，将面前摆着的盒子给兰贺：“这事就交给你办，里面五十万两银票，少一张我打断你的腿！” 兰太傅瞪着眼睛道。 兰贺震惊，这老头，比他还有魄力！五十万两银票可是家里账上所有的银票了，用了以后家里账上就剩两三万两了。 他接过盒子：“放心吧老爹！” 说完抱着盒子一溜烟跑了。 兰太傅：“……”这臭小子，风风火火的。 —— 要不说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兰贺昨日傍晚才去买船股的，这一大早消息都传进宫里了，连是五十万两银票都知道了。 兰惜起来正在喝海鲜粥，听到石榴说家里买了五十万两船股，惊得她呛到了，连连咳嗽。 “老头疯了？”这家里接下来是不用钱了？ 她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银子在账上，但是五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 石榴和香梨摇头，主子不知道她们更不知道了。 兰惜自己倒是想通了，老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况且还有四个哥哥三个嫂嫂，问题不大。 这样也好，其他世家大族要想得陛下青眼，只能比五十万两银子更多，接下来不用愁银子了。 赵政和此刻就在哈哈大笑，“还得是太傅，一直都在帮朕。” 他心里对兰家的好感达到惊人的高度！ 后宫有贵妃第一个出头，前朝有太傅先做了个示范。接下来不用愁银子了。 果然没多久，户部就筹集到一大笔银票，工部那边立刻闻着味来要银子，户部如今也不敢不给，自然给了银子，工部也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能进工部的都不是草包，之前没银子的时候他们就先搞了理论实践，船纸都画了几十张了，如今有了银子立刻动工了，争取能在入夏前造出大船出海航行。 工部在忙碌，兰惜很悠闲，一闲下来她就往太后那里跑。 第171章 亏大发 太后正悠闲地吃着之前秋天晾晒的葡萄干。 如今的葡萄干也分绿色葡萄和紫色葡萄晾晒的，太后就喜欢那种紫葡萄晾晒的，吃着酸酸甜甜的，绿葡萄干太甜，她吃不来。 这悠闲地状态没持续多久，宫人进来禀报说贵妃娘娘来了。 太后捏着的一粒葡萄干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最近贵妃来她这里来得勤，不是一次两次了，宫人都习惯了，但是太后没有习惯，她每次听到贵妃来就头疼不已。 贵妃每次都是问何时出宫。 每次听到贵妃问话太后都想对着贵妃哭，她也想出宫啊！要不是当初嘴快答应贵妃，现在她哪里至于这么被动？ 谁知道自己的好大儿不让贵妃跟她走？ “方茂，就说哀家歇下了。”太后立刻原地躺在榻上，利落地用手绢盖着自己的脸。 方茂看她自欺欺人的样子不禁好笑，“太后娘娘，方才宫人都说您已经歇好午觉了贵妃才让人通传的。” 贵妃一向懂事，如果太后在歇晌她就不会让人通传打扰。 太后将手帕拿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幽幽叹一口气，“哀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方茂想说这都是太后您自找的，当初嘴那么快作甚？但是又心疼自家主子，只能安抚道： “没事，贵妃娘娘好忽悠，您就说快夏天了怕中暑，让太医院研制些治中暑的药丸，等拿到药丸再出宫。” “这一次两次三次，难不成次次都忽悠？”骗人也是会累的。 方茂灵机一动，想了一个主意：“不然您就说陛下子嗣不丰，您要去太佛寺给陛下祈福？” “祈福？”太后坐了起来。 方茂点头：“太佛寺在宫外，您就说是去祈福，到时候偷偷溜出去就好了。” 太后眼睛一亮，“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祈福好啊！祈福出宫她最大，想溜哪里溜哪里。 “行，快请贵妃进来！”有了办法太后也不怕见兰惜了，立刻让人去请兰惜。 兰惜如今进寿安宫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一进去直奔窗边，果然太后跟她一样喜欢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见到兰惜，太后很是热情，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随便坐！” 随即又吩咐人：“小厨房温着的桃胶给贵妃盛一盏。” 宫廷的女人，每天总会喝点美容养颜的东西，大多是燕窝，太后估计是燕窝吃腻了，最近改吃桃胶了。兰惜觉得下次自己再来估计就换成其他比如阿胶之类的东西了。 兰惜走过来说不上饿，但是吃一盏桃胶还是能吃的，桃胶还没上来的时候兰惜就和太后闲聊，桃胶上来之后兰惜就慢悠悠品尝，一盏桃胶没多少，几口就见底了。 兰惜放下勺子才将话题拐到出宫上面。 “往年太后娘娘刚出十五就出宫了，今年正月都过了，如今眼见着都要春末了，太后娘娘还不出宫？”兰惜道： “是不是答应带嫔妾出宫让您为难了？要是这样的话嫔妾不出去也行的。” “怎么会？”太后下意识反驳，但是兰惜从她的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心虚，引得兰惜越发狐疑了。 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也要出宫让太后为难了吧？ “咳咳！”太后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皇帝子嗣稀少，前几日先皇给哀家托梦，说是需要哀家去太佛寺帮皇帝祈福九九八十一天，所以才暂时没法带你出宫。” “祈福？”兰惜惊讶道。 方茂在旁边也很惊讶，自己明明说的就是去给陛下祈福，怎么现在还变成先皇托梦了？太后娘娘也是真能扯。 太后自己越讲越坚定，“对，祈福，皇帝子嗣实在过于稀少，哀家百年后无法给大越的列祖列宗交待，既然先皇托梦了，那不管有没有用，哀家总是得试试才行。” 兰惜心里虽然狐疑，但是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如今的人确实比较迷信，会很相信托梦这种事情。 唉，出宫不难，借着皇帝的金牌经常就偷溜出宫了，但是要想长期出宫确实难弄。 兰惜询问道：“所以等九九八十一天后娘娘一定会离开京城？” 她是想要一个太后的保证。 太后想着自己那时候早就不知道跑到那个地方去了，这下没有骗兰惜，于是更加理直气壮了，“那是当然的！” 见太后这次很坚定，兰惜按捺下内心的躁动，不就九九八十一天吗？以后出宫玩的日子长着呢，不急一时，不就是九九八十一天吗。俗话说好事多磨。 兰惜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娘娘记得提前通知嫔妾，嫔妾好准备准备！”刚好趁着这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好好跟姐妹们告别一下。 谁知太后脱口而出：“不用准备！” 激动的样子让兰惜吓了一跳。 见兰惜看自己，太后勉强扯出一抹笑，“哀家、哀家的意思是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带着银票，不够的出去买，轻装简行、轻装简行！” “还是太后娘娘您考虑得周到！”兰惜赞了一声。 见她没有追问，太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真是吓死个人！ 太后赶紧给了方茂一个眼神，方茂会意，故意在旁边道：“太后娘娘，太医说了您最近忧思过多，得按时喝安神汤。” 兰惜立刻就告辞：“太后娘娘您保重身体，天色晚了，嫔妾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去吧去吧！”太后摆手，赶紧走才好！ 兰惜走出寿安宫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边思考边走路，刚走了没几步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兰惜停下脚步看过去，看到的只是一个绿色的背影。 看不清是谁，兰惜也没让人追上去问，继续想太后说的话，该不会是忽悠她的，然后偷跑出宫吧？ 她不过就是想出宫而已，这种事情对太后娘娘来说应该不难，开口说一句话的事情，总不至于坑她吧？ 兰惜越想越害怕，对着旁边的石榴和香梨道：“最近你们注意一下寿安宫的动静，可别让人偷跑了。” 若真让太后娘娘偷跑出宫了，那她就亏大发了。 第172章 开涮 石榴和香梨也没有问为什么，她们也知道自家主子一直等着太后娘娘兑现诺言带她出宫，如今自然是怕太后那里出岔子了。 两人其实不解为什么兰惜一定要出宫，在她们看来陛下很宠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在宫里处处顺心，为什么非要出宫？ 两人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大概是贵妃娘娘天生就爱青山绿水，之前贵妃娘娘没进宫的时候就一直说等以后去游山玩水，大概游山玩水就是贵妃娘娘的爱好吧！ 反正不管在宫里还是去宫外，她们两个能确定主子会带着她们一起，那两人就没意见了，贵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太后的寿安宫不好盯，但是她们也不是要打探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盯着看有没有人出宫就好了。 另一边，兰惜一走，太后立刻让人给皇帝传信，让他有空来一趟寿安宫。 方茂道：“太后娘娘可是要说去太佛寺祈福之事？” 太后点头，“这事宜早不宜迟。” 尽快定下来她才好去太佛寺，才能金蝉脱壳。 永安殿里，路婷婷指使人在院子里搭秋千，她想着能搭一个秋千，若是以后陛下来宠幸她的时候，那坐在秋千上，陛下从后面轻轻一推，她纤长的裙摆和秀发随风飘扬纠缠在一起，那画面肯定迷人！ 秋千才搭了一半，王嫣然进来了。 路婷婷脸一绷，想着若是王嫣然捣乱自己该说些什么，谁知道往日见到她一定要冷嘲热讽打嘴仗的人，今天竟然心不在焉的，直接从她身边穿过，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王嫣然！”路婷婷叫了一声，王嫣然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回了自己的寝殿。 路婷婷莫名其妙的，这人今天被鬼上身了还是被阴差勾走魂了？ 看着进了东侧殿的人，路婷婷嗤笑了一声，被勾走魂成了傻子才好，省得整天没脑子见到她就变成疯狗狂吠不止。 东侧殿。 碧水刚歇息了一会儿就见说要自己出去散步的主子回来了，她心里哀叹一声，还以为能多歇息一会儿，面上却是带着笑赶紧迎上去，“婕妤，您回来了？” 谁知道王婕妤像是失聪一样，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己坐在凳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碧水不敢打扰，怕王嫣然原本想到了但是被她一打岔忘记了，到时候她就完了。 于是碧水就一直守在王嫣然旁边，大概守了一盏茶，她突然叫碧水： “碧水。” “婕妤，奴婢在，您说。”碧水赶紧回应她。 王婕妤认真道：“你说陛下听太后娘娘的话吗？” “这……”碧水思索了一下才道：“咱们陛下一直很孝顺，太后娘娘的话应该会听几分的。” “我也这么想的！”王嫣然道。 “你去看看我的库房有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给我找回来。”王嫣然吩咐道。 “嗯？”碧水一脸莫名，但是还是赶紧去库房，没一会儿拿了几样东西。 一个白玉花瓶、一套石榴多子如意红宝石头面，一幅前朝的古画。 王嫣然进宫带的主要是银票，其他不方便的大件没有带多少。 王嫣然看着都不满意，但是她库房大概也没什么好东西了，最后只能选了那幅画，上面画的是牡丹花，倒是也符合太后的身份。 “抱着那幅画，我们走。”王嫣然吩咐道。 ？？？ 碧水一脸懵。 她不知道，王嫣然是看到了兰惜从寿安宫出来，还有方茂姑姑送，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陛下宠爱贵妃是不是因为太后娘娘在陛下面前说贵妃的好话，所以她也想走这条路，讨好太后娘娘，然后让太后娘娘在陛下面前多说她好话。 贵妃能受宠，她自然也能！ 她坚信，只要陛下和她相处多了，肯定会感受到她的好。 碧水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不管自己有多疑惑，按照主子的吩咐做准没错。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出门，碧水怀里还抱着一个木条盒，怎么看怎么惹眼。 路婷婷还在让人用彩绸装饰一下秋千就看到王嫣然又出门了。 这次依然像是看不到她一样，没像往常一样骂她几句，直接就走了。 路婷婷抿唇，肯定有鬼，她对着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招手，让他悄悄跟着王婕妤看看王婕妤去做了些什么。 此时已经是酉时二刻，王嫣然急着出门，兰惜刚回到自己的景泰宫，她正准备让人上菜，李玉来了。 给兰惜请过安李玉才道：“陛下如今在太后娘娘宫里，让奴才来说一声，等会儿就来景泰宫，让您等着陛下一起用膳。” 兰惜：“……”狗东西，吃饭还要人陪，真是惯他的大毛病。 要是兰惜饿了兰惜才不会管他，吃了就吃了，大不了等皇帝来的时候象征性吃两口菜菜，如今兰惜还不饿，所以就等着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酉时六刻，兰惜已经有点饿了，让人去上菜，菜刚上好皇帝刚好来，看到兰惜筷子都没拿起来，他挑眉笑道： “爱妃这是算准了朕现在到？” 兰惜嗯嗯嗯地点头，“嫔妾不止能算到您何时来，还能算到大越的国运如何。” “真的？！”赵政和激动道，“那爱妃算一下我大越国运如何？是否越来越繁荣昌盛？” 兰惜看着宫人给皇帝添碗筷，道：“您见过卜算是才卜的？” “对对对，不能这样子，算国运要先设立香案，祷告天地方可卜算。” “岂止这些，还得要陛下的龙血作为引子，如此方可沟通天地。” 兰惜话落，赵政和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又好气又好笑：“你拿朕开涮？好大的胆子！” 兰惜给他夹了一个鱼肉圆子，“胆子大也是陛下您惯出来的！” 一句话让皇帝哑然了，他这是给自己宠出来一个小祖宗了。 赵政和默默夹起圆子吃，鱼肉圆子本来就鲜，如今和其他的肉圆子一起煮了圆子汤，味道着实不错。 兰惜和赵政和两人一起吃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兰惜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问： “陛下从太后娘娘那里来？” 第173章 折腾 皇帝点头，“母后找朕说点事。” 他说完没听到兰惜回应，一抬头，兰惜正悠哉悠哉地喝着鸡汤。 兰惜一口鸡汤下肚，感觉味蕾得到了释放，如今的鸡都是放养的走地鸡，肉质紧实鲜美，不像现代，很多饲料鸡，吃起来没什么味。 春季下了几场春雨，蘑菇也冒出来了，御膳房那里弄了些新鲜的蘑菇，兰惜的小厨房也有，厨娘用小鸡炖蘑菇，味道鲜美无比。 正享受着，感觉到皇帝一直在看自己，兰惜抬头，桃花眼中布满疑惑，“陛下看着我作甚？若是不合胃口只管吩咐人去做想吃的就是了。” 赵政和摇头：“没有不合胃口，你不是问我是不是从母后那里来吗？” 兰惜嗯了一声，“那你不是说了太后娘娘找你有点事吗？” “你不问什么事？” “……” 兰惜经常觉得皇帝啰里八嗦的，现在更加这样认为了。 “要是你想说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兰惜道。 赵政和哑然，确实是这样不错，但是别人不都是刨根问底吗？ 这小妮子，能让他放在心上果然是和别人不同的。 她越表现得不好奇，淡然，赵政和反而越想跟她说。 “母后说父皇托梦给她，我子嗣稀少需要母后去太佛寺为我祈福。” 这下兰惜惊讶了，竟然是这件事！ 下午的时候太后说她还以为太后是在忽悠她，准备偷跑出宫呢！ 赵政和还以为兰惜是惊讶太后提出的这个想法，道：“朕也没想到母后会这么说，还在犹豫要不要听母后的。” 若是不听，他子嗣确实稀少，如今就一个独苗苗，而且父皇都给母后托梦了，若是不听，父皇会不会再给母后托梦烦扰母后？ 若是听，母后带着他在后宫苟活，好不容易如今能享福了，现在又要为他的事情去寺庙吃苦，他于心何忍？ 虽然母后是太后，但是在寺庙里祈福，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也只能吃素斋。虽然太佛寺的素斋做得好，但是再好吃它也是素的，一日两日的还好，这整整八十一日，谁受得了？ 更别说母后本来就是无肉不欢的主，平时吃肉都是被方茂姑姑控制着的。 而且祈福得早早起来，每日要念经抄文，委实不轻松。 他真的挺烦的，父皇也真是的，死了也就死了，好端端的托梦折腾母后作甚？ 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子嗣着想，但是既然他在地底下都知道自己的子嗣稀少就不能想别的办法让自己子嗣丰盈吗？ 比如去找找送子观音什么的。 莫非父皇在下面混不好见不到送子观音？ 赵政和胡乱想着，心烦意乱。 兰惜听着他说完，噗嗤一声笑出来，“先皇要是在地底下知道陛下您说的这些话，下次就该给你托梦了。” 真是先皇的好大儿！ 赵政和无语地看着她：“没良心的，朕都头疼死了，你还笑。” 兰惜嘿了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赵政和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兰惜放下筷子清了清嗓音：“您不让去太后娘娘肯定不愿意，她老人家就盼着你多子多福。” 赵政和点头，确实如此。 “陛下担心的无非就是太后娘娘吃不好睡不好的问题。” 赵政和又点头，这就是他担心的。 “虽然不能再太佛寺里吃肉，但是出了太佛寺总可以了吧？让人在太佛寺后山搭一个凉亭，太后娘娘去凉亭用膳就好了，至于抄经，没说要抄多少，就每日抄几页，抄完一本求子经不就行了？” 大越有专门的求子经，不多，加起来就六万多字，抄一遍的话，不多会儿就抄完了，估计后面太后还会觉得无聊。 兰惜这是在取巧。 一般人抄经都是七七四十九遍或者九九八十一遍，哪有人只抄一遍的？再说吃饭的问题，虽然是在后山，不在太佛寺，但是人们一般默认寺庙所在的山也算在寺庙范围，不能沾染荤腥。 若是换了一个信佛的皇帝肯定大骂荒唐，但是赵政和主要是心疼自己亲娘，他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只信人定胜天。 他子嗣少是之前宫里人少，而且个个身子都不好，被刘氏那个毒妇下药，如今进宫的新人多，子嗣自然会多起来。 于是他认真想起了兰惜话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可以，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变平，脸上也带了笑： “还是爱妃主意多。” 他给兰惜夹了一块排骨，“爱妃多吃点！” 景泰宫这边在吃晚膳，太后那边却是没什么胃口，她还想着皇帝走前说再想想的话。 “阿茂，你说皇帝是不是不想让哀家去太佛寺？” 方茂道：“陛下也说了是怕您去太佛寺吃不好睡不好，陛下是孝顺呢。” 太后叹了一声，“哀家知道皇帝孝顺，可是要是他不让哀家去怎么办？” 皇帝要是不孝顺也不会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任由她一年四季到处跑。 毕竟可没有哪一朝的太后一年大多半的时间都在宫外游玩的。 但是她的计划要是在皇帝这里夭折了她依旧是要怄死的。 唉，她总不能说自己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因为自己去太佛寺待不了几日就会偷跑吧？ 方茂劝她：“陛下不是还要想想吗？万一陛下同意了，那您现在不是白担心了吗？这可划不来，奴婢让小厨房做了红烧肉，您吃点？” 红烧肉？太后眼睛亮了一下，自从狗屁太医说她不能多吃荤腥油腻的东西，阿茂就控制她饮食了，红烧肉平时一个月她才能吃一次，每次还只能吃两块，已经很久没吃了。 太后忍住乐，矜持道：“行，既然是阿茂一片心意，那就传膳吧，哀家多少吃点，给你面子。” 方茂看她明明想吃却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就想笑，应了一声去传膳了。 太后娘娘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 红烧肉端上来，是和鹌鹑蛋一起炖的，太后道：“鹌鹑蛋染了肉汁，看着就好吃。” 说完太后筷子毫不犹豫夹向红烧肉。 第174章 王婕妤给太后请安 方茂看得一阵无语，嘴里说着鹌鹑蛋好吃，手上倒是毫不犹豫就选了红烧肉。 颤巍巍的红烧肉被筷子夹住，软软趴趴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化掉一样。 太后夹着红烧肉往嘴里送，即将入口之时，宫人进来了，“启禀太后娘娘，王婕妤求见。” 那红烧肉就这么停在了嘴边，太后无奈地放下筷子，红烧肉放进了碗里。 “去请她进来。” 别人太后懒得见，这个王婕妤太后记得她父亲是户部尚书王年，多少是要给点面子的。 王嫣然听到太后愿意见自己高兴极了，越发觉得自己这趟没有来错。 见到太后的时候她有点紧张，但是还是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给太后请安。 太后：“免了，怎么这么晚来哀家宫里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太后话音落，王嫣然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晚膳的时辰了，过来打搅确实有点不太好，但是她当时只想着自己也能讨好太后，所以一下子忘记时辰问题了。 幸好她好歹是王家大力培养出来的姑娘，还是有几分随机应变的能力的，立刻道： “听说太后娘娘是爱画之人，嫔妾今日整理库房，突然发现有一幅前朝的古画，所以就迫不及待给太后娘娘送来，请您老人家品鉴一二。” “爱画？谁跟你说哀家爱画了？”太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又是哪里传出去的流言？她爱话本还差不多，爱画？她从小最烦读书作画，那每次夫子教作画的时候，那三画两笔勾勒出来的东西，她真的品不出什么意境。 可是大家都能说出一二，就显得她蠢一样，所以太后是最不爱画的。 太后的话还把王嫣然弄哑口了。 难道平时送礼的时候，说什么爱画爱玉石不都是托词吗？谁会真的是爱画？不是因为爱画值钱吗？ 太后还在那问呢，“谁跟你说哀家爱画的？” 王嫣然下意识推给宫人，“散步的时候随口听宫人说的。” 太后道： “你年纪轻，宫里的人你也得防备一二，不要谁说的话都信，特别是那些嚼舌根子的话，没几句真的。” 太后心里摇头，这个王嫣然不行，没有她父亲的半分厉害，随口的闲谈都能当真。 王嫣然木木地点头，“多、多谢太后娘娘提点。” 太后嗯了一声，“你父亲对皇帝忠心耿耿，对大越尽职尽责，哀家提点你是应该的。” 王嫣然一下子反应过来，再说下去太后就该让她走了，于是她赶紧开口道： “嫔妾今日闲逛，看到贵妃娘娘从您宫里出来，说来也是惭愧，嫔妾这些人平时没有太后娘娘传召不敢打扰您老人家，倒不如贵妃娘娘时刻惦记着您孝顺您！” 她这话说得巧妙，不动声色给太后上眼药，此前方茂就说过太后娘娘不想别人打扰，所以妃嫔们没有传召不要来给太后请安。如今她是在说贵妃来尽孝是因为没有听您的吩咐随便打扰您，我没来是因为您没传召不敢不遵懿旨。 她说完果然看到太后娘娘脸上有一丝烦乱。 王嫣然一下子胸有成竹了，看来太后并没有那么喜欢贵妃娘娘，平时大概是因为贵妃来得勤快，她们没有来，对比起来就显得贵妃孝顺，所以太后娘娘才在陛下面前夸贵妃的。 她多来几次，太后肯定就知道她比贵妃孝顺了。 太后道：“哀家知道你们都孝顺，是哀家喜静，不愿人打扰，贵妃也是路过，顺便进来给哀家请安就回去了。” 王嫣然还要说话，太后已经开口撵人了，“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等下天黑了，虽然点的有灯笼，但是那些个小石子还是看不清的。” 方茂直接做出请的手势，王嫣然稀里糊涂又带着碧水抱着画出来了。 方茂已经进去了王嫣然才反应过来她还没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睐，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慢慢就好了。 出寿安宫时，王嫣然递给守门的宫人一块银锭，问道：“贵妃娘娘经常来寿安宫？” 守门的宫人收起银锭点头：“贵妃娘娘确实经常来，但是每次太后娘娘都不高兴，一脸不耐烦，可是不知为何还是见了。” 王嫣然翘起唇角，果然如她所想，她对之后的事更有把握了。 回永安殿后，看到路婷婷在荡秋千，王嫣然哼了一声，直接进自己的屋子了。 路婷婷气笑了，心里怒骂蠢货，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去太后宫里送礼吗？高傲什么？太后不也没收吗？ 这一晚，景泰宫里兰惜舒舒服服睡了一晚，昨夜跟陛下讨价还价半天，又是伏低做小，又是答应了一堆条件，终于换来昨夜只是单纯的睡觉。 其他人则是无时无刻都在看景泰宫的动静，直到皇帝出了景泰宫去上朝。 今日没到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正好天气好，兰惜照常吃了一顿倒早不晚的也不知是早餐还是午膳的饭。 吃完实在无聊，香梨道：“春风亭那边的桃花开了，娘娘可要去看看？” 兰惜一下子来精神了，“桃花开了？” 香梨点头，“昨日看到宫人折了一枝桃花插瓶，一问才知道是在春风亭折的。” “行，那去看看。”兰惜也不懒了，既然宫外的桃花看不成，宫里的看看也可以。 春风亭离景泰宫有点远，要走差不多两刻钟，兰惜是坐轿辇去的。 拐过湖心亭外亭，往右侧再走一会儿就能看到入目的粉，还有淡淡的桃花香。 一阵风吹过来，花瓣飘飘洒洒落下来，有一片和兰惜的嘴巴来了一场零距离相碰，风中夹杂的还有些许花粉，兰惜对花粉不过敏，只是一下子接触到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喷嚏刚打完就从旁边的老桃树身后走出一个宫女着急忙慌地跪在地上给兰惜请安，“不知贵妃娘娘到，请娘娘恕罪。” 宫人是要主动给主子请安的，不然会被罚，刚才宫女大概是被树干挡住没有看到兰惜。 第175章 嚼舌根子 兰惜看着她有点眼熟，“你是路婕妤宫里的白糍？” 白糍没想到兰贵妃竟然记得她，很是受宠若惊道：“正是奴婢。” “你这是在摘桃花插瓶？”白糍此时手中捏着几枝桃花，都是半开的花苞，一般这种拿来插瓶是最好的。 白糍回道：“瞧着桃花娇艳，我们婕妤让奴婢摘几枝回去插瓶。” “路婕妤在附近？” 白糍是路婕妤的贴身侍女，一般她在的话路婕妤应该也在附近。若是只单纯为了插瓶，那应该会让其他宫人来。 如今大概是随便逛的时候看到了，临时起意。 白糍嗯了一声，“我们婕妤就在前面的春风亭，太后娘娘也在。” “太后也在？”兰惜惊讶了一下，“那本宫也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吧。” 白糍喏了一声，朝前带路。 只朝前拐了个弯就看到了春风亭，外面站着许多宫女太监，亭子里人不多，一个圆桌，太后面对着兰惜，路婕妤是侧对着的。 太后看到兰惜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不过一下子又变成了纠结。 路婕妤不解地看着太后，她来这么久，太后娘娘就是一副正经和蔼的样子，不管她说什么太后神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怎么一下子突然变了？ 她顺着太后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兰惜。 如今没有冬日冷了，兰惜穿的也薄了一点，粉色的宫装上面应景地绣着桃花，单螺髻上斜斜插着一只桃花形状的玉簪，用红宝石雕刻的花瓣，在发间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兰惜给太后请安，路婕妤赶紧又给她请安。 兰惜让她起来，道：“听宫人说桃花开了，闲着无聊就来赏花，没想到这么巧遇到路婕妤的宫女在摘花，说太后娘娘和路婕妤都在这里，所以也来凑个热闹。” 路婕妤看着后面的白糍，没忍住瞪了她一眼，白糍不解地看她，不过一眼而已赶紧低下头，心里想着自己是哪里惹到婕妤了。 想了半天突然明白了，婕妤今天本来没打算出门，是宫人说太后娘娘在赏桃花，所以婕妤才匆忙出来的，应该是要和太后娘娘偶遇讨好太后娘娘。 如今自己将贵妃娘娘带来了，耽误婕妤的事了。 白糍垂头，微微抿唇。 太后示意兰惜坐下说话，“哀家也是闲着无聊。” 兰惜：“等过几日您就不无聊了。” “哦，这话怎么说？” 兰惜狡黠一笑：“容嫔妾卖个关子，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太后被她说得抓心挠肝的痒，追问道：“跟哀家还卖关子？赶紧说。” 然而兰惜依旧闭嘴，只是眉眼带笑，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了，搞得太后坐立难安的。 路婕妤看着太后明明很想知道，但是兰贵妃不说她也没有生气，她似乎有点懂了，自己之前跟太后娘娘说话似乎是太拘谨了，所以不得太后娘娘另眼相待。 坐了一会儿，太后先坐不住了，“你们慢慢赏花，哀家先回去了。” 兰惜和路婕妤屈身行礼恭送。 等太后走了，兰惜也站起来，“你慢慢赏花，我让人去摘点桃花。” 路婕妤也没有问兰惜摘桃花作甚，她以为是跟她一样插瓶。她现在还在想自己之后跟太后娘娘相处该怎么做到贵妃那样轻松自如。 兰惜走了，路婕妤也追着太后离开的方向走了。 石榴注意到路婕妤离开的方向，奇怪道：“这寿安宫和永安殿也不在一个方向，怎么路婕妤往寿安宫的方向走呢？” 兰惜笑了一下，“或许路婕妤还想再逛逛。” 再逛逛？寿安宫那个方向虽然也有零星几株桃花，但是宫里的桃花林就在春风亭这里，那边哪里比得上这里的景色好？ 见石榴还在想，兰惜笑着叫香梨：“快拉着她去摘点桃花瓣让她别想了，等下头发都掉完了。” 想多了伤脑子。 香梨笑着应是。 来的时候拎了两个花篮，预备着要摘桃花的，兰惜前几日在书上看到用桃花酿酒，闲着没事她想看看能不能成功。 可惜她就是嘴巴说得厉害，真上手，那花瓣才摘了一点她就不摘了，直摇头说自己累了。 幸好还有石榴和香梨以及其他带来的宫人，大家都在摘花，兰惜自己则是挑了几枝漂亮的花苞折下来，让人往各处送去。 以前是皇后和贤妃她们，如今新进宫的妃嫔也有，连路婕妤和王婕妤那里也没有落下。 虽然路婕妤自己摘了，但是兰惜送的是兰惜的心意。 至于王婕妤，虽然之前有过节，但是无伤大雅，而且她已经接了人家亲娘那么贵重的珍珠首饰，说过去了那就是真过去了。 —— 太后这边才走不远就看到路婕妤追上来了，太后停下脚步询问她：“可是有事？” 路婕妤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您爱品茶，嫔妾宫里有一种茶，虽然不出品，但是产自西南的十万大山，自带一股清香，请太后娘娘去品鉴品鉴。” 她想着也不能一上来就跟太后娘娘随意说话，得有一话题开始聊之后再慢慢变得像贵妃一样随意。 品茶很合适，泡茶要烧水，水烧开要时间，泡茶也要时间，品茶要时间，品茶的时候再吃点小点心，这一下午不就过去了？ 她就不信一下午还跟太后娘娘熟不起来。 路婕妤信心满满，王嫣然那个蠢货去送什么画简直是愚蠢至极，太后收了直接就可以让她走，自己慢慢品鉴画，还是自己这个品茶好。 然而她半天没有听到太后说话，她不解地看着太后，太后这才无奈开口： “我爱品茶这话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啊？” 太后心累，“昨日王婕妤说哀家爱画，送了一古画来，哀家问她是从哪里听说哀家爱古画的，她说是听宫人说的，你今日又说哀家爱品茶，不会也是听宫人说的吧？” 不等路婕妤说话，太后继续道：“这宫里的宫人何时这么爱嚼舌根子了？哀家得跟皇后说一下，让皇后管管。” 说着自顾离开了，徒留路婕妤风中凌乱。 第176章 送花 太后正吩咐人去告诉皇后，让皇后最近敲打一下各处的宫人，少嚼舌根子，这嚼舌根就算了，还胡乱造谣，谁说她喜欢品茶品画的？ 等下再传出一个她喜欢品香、品诗，是不是又有人来给她送香送诗了？ 一天天的没个清净。 方茂正捧着一个白瓷瓶进来，里面独独插着一枝半开的桃花，颇有点一枝独秀的味道。 “阿茂你何时折的桃花？” 方茂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桃花，“太后娘娘您说这个？这个是贵妃娘娘派人送来的。” 太后嫌弃道：“哀家都去看过了，稀罕她送来的一枝桃花？” 不稀罕？方茂转身出去，“那奴婢拿去扔掉。” “哎，好歹是贵妃，哀家得给皇帝一个面子，就放那儿吧。”太后赶紧叫住，指着空空的窗台，那里她一看过去就能看到。 方茂摇摇头，太后娘娘就是嘴硬。 兰惜让人给皇后送去的桃花是在太后的人之后到的，皇后本来还烦的，正在跟垂碧说话：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打理后宫做得不好？” 垂碧安慰道：“娘娘想多了，大概是有宫人嚼舌根子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太后娘娘要是对您有意见就不会让您敲打宫人了，自己就出手了。” 太后若是一出手，皇后才是真的尴尬了，如今是告诉皇后，让皇后来管，那还是顾及皇后娘娘的面子的。 皇后一想正是这个道理，但是还是觉得烦，“也不知道是谁管不住自己的嘴。” 垂碧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查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皇后摆手示意垂碧去。 垂碧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羊脂白玉瓶，里面插着一枝桃花，“娘娘您瞧，贵妃派人送来的桃花。” 皇后看去，笑了，“贵妃去赏桃花了？” 垂碧道：“大概是吧，看着折痕还是新的，应该是刚折了就让人赶紧送来了。” 皇帝那边兰惜自然也不会忘记。 今日皇帝没有批奏折，正和礼部的人在商议接下来春耕的事情，民间春耕是大事，关乎接下来一年的吃食，在皇家春耕也是大事，关乎接下来一年的税收。 所以大越会有皇帝带着朝臣下地耕地，以鼓励农耕，也是为了告诉百姓，陛下没有忘记是百姓的辛苦耕种才有国库的丰盈。 春耕每年都有，皇帝早就习惯了，虽然习惯了，但是每年还是有事情要商议的，比如要商议今年在哪个地方下地耕种。 又比如宫里的娘娘们要不要一起去。 往年皇帝有时候自己去，有时候是带着皇后去，今年礼部问起，皇帝就说宫里的妃嫔都一起去。 礼部尚书一下子为难了，“都一起去？” 赵政和听出了他话中的为难，挑眉：“朕的妃嫔少，都一起去也不是大工程吧？今年新入宫的妃嫔都不知春耕是什么样子的，身为皇家妇，这说出去像话吗？” 其实主要是赵政和想着可以趁着春耕让兰惜出去散散心，但是不好只带她一个，干脆大家一起去了。 民间都是一家人去春游，他这个皇帝带自己的妃嫔去春游不过分吧？ 礼部尚书不说话了，他连连点头：“臣一定安排妥当。” 心里叫苦面上还等当做这是一件小事，不然他怕等下陛下来一句你若为难，交给别人来办，到时候他这个官位就不太稳当了。 赵政和正听礼部尚书说大概的安排，眼神瞟到于多鱼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掐着一株桃花。 肯定是杳杳让人送来的！ 赵政和下意识就是这么想，别人才不会想着送这些花啊朵啊的，她们只会争宠，送礼也是送贵重的。 自己不缺贵重的东西，就看中有人随时将自己放在心上，出去看到一朵花也能想到自己能不能看到，看到一个果也惦记着自己有没有吃到的这份心。 于多鱼这个狗奴才也不知道赶紧找个瓶子装水插起来，等下花蔫儿了怎么办？ 心里想那桃花，赵政和也没有心思再听礼部尚书废话连篇，直接打断他：“爱卿回去将详情呈个折子上来给朕看。” 礼部尚书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嫌弃，心惶恐，肯定是刚才下意识说出的话惹陛下不高兴了。 他也不敢再多说，忙称好，“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还期待皇帝能安慰一下他，可惜看到的只有皇帝嫌弃的表情，似乎想让他赶紧走。 礼部尚书一颗心沉了沉，脚步都重了不少，这下真的惹到陛下了，接下来要好好表现了。 礼部尚书一走，赵政和就赶紧叫于多鱼：“把花给朕。” 于多鱼赶紧呈上去，“贵妃娘娘在赏桃花，特意让人折了送来的。” 赵政和勾着唇角，“朕要你说？除了贵妃谁会送朕花？” 于多鱼：“……” “死奴才，愣什么？赶紧去找个瓶子装水来插花，等着花儿都蔫儿了。”见于多鱼不动，赵政和嫌弃地骂了一声。 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 “是是是！”于多鱼赶紧应道，心里好累，陛下总是遇到贵妃的事情就发癫，这还是个花骨朵，都没开呢，蔫儿什么蔫儿啊？ “朕记得库房里有一个白玉雕龙纹的玉瓶，就找那个来用。” 于多鱼很快就装了半瓶水来了，皇帝将桃花枝插进去，将瓶子整个放在御案的左上角，一抬眼就能看到。 看着看着他叹一口气。 好想去陪贵妃赏花啊！可是还有一堆奏折没批完。 于多鱼站在旁边看着皇帝对着花叹气，心里琢磨花肯定没有不妥，难不成是瓶子有问题？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陛下，要不换个瓶子？”于多鱼轻声问。 赵政和头也不来，奋笔疾书，“朕看你该换个脑子。” 于多鱼：？ “行了，你出去，别烦朕。” 于多鱼出去站在门边，心里疑惑，怎么被嫌弃了？ 守门的太监看他出来，还奇怪，“于内侍不在里面伺候？” 于多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能打扰陛下勤政爱民。” 第177章 准备开分店 都说人多力量大，着实不假，没多久就摘了一堆桃花花瓣，兰惜带着人回宫后，宫人又去摘了一次，整个景泰宫都是桃花的香味。 兰惜正坐在石凳上看着宫人将花瓣过水，摘回来的花瓣上面有灰尘，要先清理一下才可以酿酒。 石凳上有点冰凉，石榴她们拿了坐垫垫在上面，坐着也不会冰凉。 江嫔来的时候就看到景泰宫里到处摆着大盆，里面漂浮的都是花瓣，桃花香味四处飘散，她没有鼻炎，也没有花粉过敏，但是乍一下子闻到这么浓郁的味道依然打了几个喷嚏。 她正要行礼被兰惜拦住了，“都没外人，别多礼了，怎么来了？” 江嫔也不推来推去，顺势就坐在兰惜旁边的石凳上，石凳后面是红珊瑚，很是惹眼。 江嫔心里咋舌，她知道陛下赏赐了兰贵妃一株高大的红珊瑚，但是还没兰看过，如今看着，江嫔唯一的感受就是有钱！ 比人还高的红珊瑚，还是天然的，少见不说，从海里弄上来都不知道要折了多少人命。 但是这话江嫔不会说，因为她也懂，在这个世界，有些人家情愿折掉人命换这红珊瑚卖给高门大户，因为得来的银钱够他们一家老小几辈子花不完。 比起让孩子饿肚子，无数的父母情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孩子一生安康无忧。 “喜欢？喜欢搬你宫里去。”兰惜看她盯着珊瑚看，大方道。 反正日日看也会腻。 江嫔赶紧摆手，“我是来给你送吃食的。” 她怕今天这红珊瑚出现在自己宫里，明天她的灵魂就出现在地府了。 兰惜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又研制出什么新品了？” 江嫔注意力也从红珊瑚上转移过来了，对着芍药招手，芍药将提着的食盒放在石桌上。 一个不大的食盒，就一层，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碟精致的糕点，桃花样式的，总共就四块，透明的冰皮里面还能看到流动的奶油还有一抹红，像是活的一样，里面有一整朵桃花。 兰惜倒吸一口凉气，“这谁舍得吃？” 光摆着看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江嫔捂嘴笑，“贵妃娘娘您尝尝，给个意见，若是想摆着看，回头我让人做了再送过来。” 兰惜纤细的手指捏起一块，有点软，但是不是那种软趴趴的，她咬了一小口，没有想象中的甜腻，是酸甜的口感，还带着桃花香味。 让人眼前一亮，口齿生香。 兰惜竖起大拇指：“绝了！” 江嫔羞涩一笑，“还是娘娘您送来的桃花给我的灵感呢。” 本来江嫔早就研制了这款糕点，但是总感觉不太满意，几日兰惜让人送了桃花去，她灵感一动，让人用桃花花瓣泡水揉面，桃花的香味就浸透其中，再往里面加了桃花增添卖相。 “其他人还想模仿你那寻食记，真的是刚仿出三五分的味道，你这新品又出了。” 兰惜想想也是好笑，那些人模仿什么奶油，不知道奶油怎么弄出来的，个个弄得四不像的，还有人用面粉掺水弄得稀巴烂。 江嫔眼睛亮闪闪的，“娘娘觉得这糕点撑得起一家店吗？” “嗯？什么意思？”兰惜坐直了身子。 江嫔不自信道：“我想开分店，我知道这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但是试试应该没关系......的吧？” “为什么是异想天开？”兰惜一下子站起来，“我觉得你早就该开分店了，但是你自己没有提，之前也说开寻食记是随便玩玩，我还以为你不想麻烦呢。” 兰惜的激动给了江嫔自信，江嫔立刻支棱起来了。 “既然贵妃娘娘都这么说，那我就在京都周围开一家分店试试水。” “我出一万......”兰惜一下子住了嘴，改口道：“我支持你三千两银子。” 呜呜，早知道不给赵政和那厮那么多银子了。 江嫔颔首，郑重道：“我分娘娘您三成股。” 在京都周边开一家分店，三千两够了，其实江嫔不缺这三千两，但是她收了，她愿意分这三成股给兰惜。 从兰惜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江嫔就走了，她赶着回去写计划书，照常是交给兰贺来办。 毕竟她确实不方便出宫。 到了酉时一刻，皇帝终于将紧急的奏折都批改完了， 立刻叫于多鱼：“摆驾景泰宫。” 于多鱼赶紧应是。 傍晚的时候有一点点夕阳，兰惜让人摆了摇椅在院子里，摇椅上垫了软软的垫子，她就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她的周围摆着一个个大簸箕，里面是半干的桃花花瓣，空气里的桃花香已经没有那么浓了，淡淡的，但是这样反而更好闻。 于多鱼正要扯着嗓子喊陛下驾到，被皇帝踢了一脚，赶紧将声音憋了回去。 赵政和示意所有人噤声，自己走到兰惜身边，也让人搬了个摇椅和兰惜并排躺下。 躺下的瞬间他感觉周身的疲惫都快没了。 兰惜其实没有睡着，但是赵政和没有让人叫唤她就当没有听见，两人躺着直到天快黑了才让人收摇椅回殿内。 陛下来了小厨房自然是绞尽脑汁竭尽全力的表现，但是兰惜不太饿，大菜不想吃，只吃了一碗鲜虾小馄饨，然后就看着赵政和吃。 赵政和今天反而饿了，吃了不少，他归根于是贵妃小厨房里的人做的膳食好吃，还让人去打赏了厨子。 看到兰惜就吃了几个小馄饨，他皱眉道：“可是不合胃口？” 兰惜摇头：“下午江嫔做了点心送来，有点好吃，我吃多了。” 江嫔做的糕点虽然就四块，但是里面都是充满热量的奶油，外层是糯米做的冰皮，都是顶饱的，又好吃，兰惜全吃完了，加上她又没有干什么消耗热量的事情，所以现在都还撑着。 赵政和哦了一声后觉得怪怪的，江嫔做了点心为什么不是送给他吃？ 大概是跟贵妃关系好吧！赵政和自己一下子又想开了，又想起了兰惜院子里晒的那些花瓣： “怎么摘那么多桃花？” 第178章 烦人精 兰惜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心疼？” 赵政和放下筷子，“说的什么话？你若喜欢，朕叫人将满林的桃花都给你摘来。” 那么多桃花，兰惜怕自己的景泰宫被桃花腌入味了，赶紧拒绝道： “你可别祸害桃花了，我就想酿点桃花酿，还想等着夏天吃桃子呢。” 赵政和汗颜，这女人就是，好话歹话都是她说的，他依稀记得太医说过，若是女子来月事情绪会变得暴躁，但是没听贵妃来月上啊。 若是妃嫔来月事，尚寝局会将牌子挂红，也没见兰惜的牌子挂红。 不过他倒是从兰惜的话里捕捉到一点信息，兰惜摘这么多花是准备做桃花酿。 “何时做？到时候匀我一些可好？” 兰惜白眼冲天，这还没开始酿呢就惦记上了？ “总之不可能是现在酿，到时候再说吧。”万一太少了，她才舍不得分给他呢。 赵政和吃好了，宫人将饭菜撤下去换上了清茶，是翠芽，比不上龙井毛尖有名，但是赵政和爱喝，带得兰惜也爱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是喝这个茶的。 “怎么样，春风亭那边的景色如何？”赵政和道。 兰惜点头：“还行，就是花还没全开完，一半是花骨朵，挑那些开的花瓣有点费力，大概还要几日才能全开完。” 赵政和道：“今年春日有点晚，确实开得慢一些，过几日朕空了陪你一起去赏花。” 兰惜也没看够，于是点头，“到时候也叫上太后娘娘，今日也遇到太后娘娘了，哦，对了，陛下可告诉太后娘娘您同意让她去祈福了？” 赵政和一愣，今日太忙，他给忘了。 兰惜一看就道：“您不会给忘了吧？” 赵政和自然不承认：“朕想着多拖几日让母后在宫里多陪陪朕。”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没长大的孩子，赶紧道：“朕是觉得还得再跟母后商议商议，万一母后不愿意按照我们说的那样做，非要虔诚一点，我这个做儿子的肯定不乐意放她去受苦。” 兰惜嗯了一声，赵政和最终还是让人去给太后传话了。 其实这种事就算太后同意了也是要选一个黄道吉日的。 这边，太后和方茂正盘算出宫要带些什么，太后已经打算好了，就算皇帝不同意她也会找别的借口出宫的。 这时宫女进来道：“陛下那边的李玉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吧！”太后头也不抬地回道。 李玉进来请完安后将皇帝的原话说了，太后根本没有皇帝想的那么纠结，直接就同意了，“回去告诉皇帝，他这份孝心哀家领了，就按照他说的做。” 李玉赔笑：“哎，奴才这就回去告诉陛下，陛下一直怕太后娘娘您受委屈，如今您肯同意，陛下肯定很高兴。” 等李玉走了，太后回想起在春风亭兰惜说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惊喜是这一个。 同时太后心里也有点心虚，要是等兰贵妃知道她来一出金蝉脱壳，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 今夜的月亮虽然亮，但是夜风很凉，出去前石榴还将窗户给关了。 一下子室内静了起来，兰惜躺在床上都快入睡了，一双火热的大掌摸上她的腰，往下移动。 兰惜一巴掌拍过去，在静谧的夜里很是响亮。 赵政和皮糙肉厚不疼，就是不解，凑到兰惜耳边，“怎么了，杳杳？” 兰惜没好气道：“你当搓猪皮？不疼吗？” 赵政和有点委屈，他明明没用力，想来是兰惜皮肤太娇嫩了。 “我轻点？” “得了，好好睡吧，皇后娘娘可说了，明日每个人务必要到景仁宫。”兰惜打着哈欠道。 下午的时候皇后派人来传的话，说明天有事要说，每个人都要到。 赵政和哄道：“朕帮你告假。” 兰惜拒绝，“得了，皇后娘娘轻易不说这话，想来是有正事。” 赵政和死缠烂打，最终还是让他得逞了，兰惜累得不想动，是被赵政和抱着去洗澡，然后又抱回来的。 她脑子已经迷糊了，恍惚间能听到赵政和在说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她没听清。 天明，依稀听到有鸟叫声，春日的阳光很暖和，透过窗台照进来一点，不多，但是带点暖意，让人睡得更好了。 兰惜梦见自己在啃大猪蹄子，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她一下子醒了，抬眼一看，是香梨进来了，开门时有凉风顺势吹进来。 见兰惜睁开眼睛香梨惊讶了一下，笑道：“还以为今日叫您起床又是一个大工程呢，没想到您自己醒了。” 兰惜翻了一个人，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向香梨这边，睡眼惺忪： “不想起……” “不想起也得起啊，您忘记昨日皇后娘娘说了今日所有人必须到？”香梨哄道： “早膳有蟹黄面和皮蛋瘦肉粥，都是您爱吃的。” 兰惜这才勉强爬起来，只是心里不断骂赵政和烦人精。 已经在上早朝的赵政和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惹得朝臣都关切地看着他，龙体受损可是大事。 蟹黄面和皮蛋瘦肉粥都是小小的一份，三四口的量，再吃一个兰惜念叨了很久的茄盒也就差不多了。 今日她没走路，坐的轿辇，实在是有点提不起劲。 到了景仁宫，她竟然不是最后一个，兰惜还挺震惊的，一看众人，好家伙，竟然是江嫔还没到。 淑妃是见谁创谁，对兰惜道：“江嫔这小妮子好的不学尽跟你学拖拖拉拉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没得到兰惜的回应她还疑惑地看了兰惜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兰惜微笑：“我怕我忍不住骂你。” 一句话得罪两人，淑妃能顺利活到这么大，得亏她姑母是太后。 淑妃正要说话，江嫔来了，一边走路还一边揉着眼睛，困到不行的样子。 兰惜正要开口问她怎么回事，江嫔已经放下手给她请安了，那手一放下来，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吓了兰惜一跳，连贤妃都忍不住开口关切道： “江嫔妹妹这是失眠了？” 第179章 撤牌子 “我……”江嫔正欲开口，看到旁边竖着耳朵听的王婕妤几人，一下子闭口不言了。 见听不到什么信息，王婕妤才失望地移开视线。 人齐了皇后就出来了，今天皇后不像往常一样面容含笑，她面容严肃，眼神犀利地扫了众人一眼，在王婕妤和路婕妤身上略微停了一下，坐上凤座，等众人给她请安之后她才抬手： “都免了。” 众人坐下之后皇后才道：“今日叫你们来是说点儿事。” 众人一下子正襟危坐。 平时皇后不管说什么都是很随和的，今日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大家也就不敢闹腾了，专心听皇后说话。 皇后看着大家都专心，内心满意，面上却更加端正了。 “宫规最重要的一条，谨言慎行，你们都知道吧？”皇后骤然发问，一群人没反应过来。 兰惜第一个附和：“自然，进宫前嬷嬷教导时再三耳提面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一起附和兰惜的话。一下子寂静的殿内吵起来。 “路婕妤和王婕妤，你们俩进宫前可曾学过宫规，知道这条规定？”皇后突然点名，其他人齐刷刷看向两人。 两人因为位份相同，座位也是挨在一起的。 一下子被皇后点名，被众人看着，两人脸色瞬间白了。 路婕妤抿唇：“嫔妾知道。” “嬷嬷有说过。”王婕妤也道。 “啪——”皇后手拍在茶案上，众人一个激灵，兰惜原本的瞌睡都没有了，就听见皇后冰冷的声音： “既然知道，为何你们进宫一再犯错？这宫规也没少抄，怎么就不长记性？” “娘娘什么意思？嫔妾最近并未犯错。”王嫣然不服气道。 路婕妤也不服气：“嫔妾最近见到王婕妤都是绕开的。” “没犯错？你们倒是告诉本宫，是谁说的太后娘娘喜欢字画，喜欢品茶的？何时说的？” 皇后也是恼了，太后娘娘让她敲打后宫，她一查，好家伙，两人竟然胡乱编造了太后娘娘的喜好，去打扰她老人家清净。这两人进宫先是打了一架，抄那么多宫规还是不长记性，竟然去招惹太后娘娘。 她理解她们是想讨好太后，但是当太后娘娘不愿受这份讨好，那她们就是冒犯了太后娘娘。 两人一听是这事，一下子就慌了。 不过是去讨好太后娘娘，怎么就有错了？ 皇后瞟了两人一眼，看向众人，“太后娘娘来的当日就说过，无事不必打扰，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记不住太后娘娘的话。 既然记不住，那就不必出门了，路婕妤和王婕妤禁足半个月，这半个月牌子也撤了，什么时候够半个月再放回去。” 牌子撤下去就代表这段日子无法承宠，本来陛下对她们印象就不好，若是再半个月听不到她们的消息，半个月后陛下估计都忘记她们了。两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皇后娘娘，嫔妾知错了。”两人没想到这么严重，一下子慌了。 然而皇后这次是狠了心了。 “既然知错，就好好悔过。” 两人还想说话，被金嬷嬷横了一眼，两人顿时闭上嘴，面色不太好就是了。 皇后这次可不顾及她们的情绪，“平时行事我容你们，但是涉及到陛下和母后的事情，你们给本宫一思二思多思，不然下场只会比两人更严重。” 兰惜领着众人称是，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好多次没有太后娘娘的话就跑去寿安宫，也没见像路婕妤她们这么严重。 看来太后娘娘还是偏她几分的。 想着兰惜心情不错。 路婕妤和王婕妤是白着脸出的景仁宫，这一次皇后没有让她们抄宫规，但是比抄宫规还让人难受。要是可以选择，她们情愿抄宫规。 其他人除了心里唏嘘几句，也没有别的了。 出了景仁宫，香梨唏嘘道：“这路婕妤和王婕妤也真是......”她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是话里的意思众人都明白。 兰惜道：“无非都是为了皇宠。” 石榴倒是哎了一声，“娘娘您也去了寿安宫，皇后娘娘也没说您。” 她倒不是盼着自己主子挨说，只是单纯的好奇。 香梨皱眉，“那娘娘您以后是不是不能随便去寿安宫了？” 兰惜笑道：“无事，既然没说到我，想去的时候就去。” 说来说去都是要看太后娘娘的态度，她愿意见的人去那就是孝顺，不愿意见的人去就是不遵懿旨。目前来看自己还属于太后娘娘愿意见的范畴里面。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御花园。 其实坐轿辇会更快，但是兰惜一向都是不着急就慢慢走，本身就不怎么运动，每次请安之后走回去就当运动了。 江嫔远远就看到兰惜了，等兰惜走近她才赶紧迎上去。 兰惜见她一副困顿的样子道：“你不回去补补觉？” 江嫔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连夜做的计划书，还要劳烦娘娘安排剩下的了。” 兰惜接过来一看，是开寻食记分铺的计划书，洋洋洒洒几大篇，看着是很细致的。 “你今日这么困就是为了做这个计划书？” 江嫔打着哈欠，“可不呢吗。” 大概是她表现得很怕陛下，所以陛下也不爱往她宫里来，宫廷生活着实无趣，她每次就把精神都放在自己宫外的铺子上，那个铺子都是她的心血。 兰惜拥着她的肩膀，“走走走，去我宫里聊。” 她拥着江嫔的肩膀往自己宫里的方向去，看着着实不太雅观，但是两个主子不在乎，底下的人也就当没看到。 来御花园散步的孙美人和张才人恰好见到这一幕，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看不到兰惜她们的身影了孙美人才道： “贵妃娘娘和江嫔娘娘的感情真好！” 和她一起的张才人接话道：“难道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她们感情不好？” 每次请安的时候皇后贤妃她们对贵妃的态度明显比对别人多了几分真情。 闻言吧，孙美人眨了一下眼睛：“那倒也是，在我们之前的这些娘娘们似乎也就是淑妃娘娘不太喜欢贵妃娘娘了。” 第180章 达则兼济天下 张才人不说话，心里却想着那倒也未必。 淑妃娘娘虽然每次看似都要呛贵妃娘娘几句，但是每次没说过贵妃娘娘也不见她真的生气，就像她在家里养的猫一样。 那只猫很喜欢争风吃醋，每次她抱别的猫那只猫就各种张牙舞爪地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就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一进景泰宫，兰惜赶紧先换了鞋子，江嫔正要坐在凳子上，被兰惜拉住了，“躺摇摇椅不？” 江嫔一下子乐了，“那感情好。” 谁愿意规规矩矩坐着？ 她也了解贵妃娘娘，不是个在乎规矩的，也不说完全不在乎，在人前还是很有规矩的，但是私下的时候都比较随意。 自从天气渐渐暖和了，兰惜就爱在廊檐下摆着摇摇椅，然后躺在上面，所以景泰宫是备着摇摇椅的。 兰惜说要和江嫔躺，石榴就吩咐然摆好摇摇椅，还特意在两人中间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点心干果蜜饯，她正要放茶，兰惜摆手： “江嫔教做的奶茶做两杯上来。” 平时兰惜爱喝茶，但是和江嫔在一起她就爱喝奶茶，她总感觉江嫔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每次喝奶茶的时候眼睛眯起来特别可爱。 兰惜院子里的红珊瑚很惹眼，墙角种了几株樱花和海棠，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风一吹花瓣就飘下来，粉的白的很好看，之前的墙已经扩好了，兰惜的院子变得比原来大了一倍。 高高的红墙被蔷薇爬满了墙，那是去年冬天种的，当然不可能是从小苗开始种的，皇帝直接让人移植了十几年的老藤种下，在花匠的养护下才活的。 如今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但是已经发芽了，大概不久叶子就长出来了，五六月份应该就能开满墙的花，到时候会更好看。 江嫔闭眼昏昏欲睡，“贵妃娘娘这里可真舒服。” “你要是喜欢也在你殿里放把躺椅就好了。”兰惜道。 江嫔嗯了一声，回去自然是要布置起来的。 兰惜这才说了开分铺的事情：“其实分铺照着原来的样式开就行了，也不需要太费心，倒是你有没有想过别的？” 江嫔吸了一口奶茶：“什么？” “如今寻食记能赚不少银子，你应该这辈子都用不完吧？” “我就是一个兴趣爱好，至于赚多少银子，只要不亏就行了。”江嫔道，主要是如果亏的话就没办法长久的做下去了。 “你还记得我让去寻食记的那个郝老汉吗？”兰惜问道。 江嫔点头。 郝老汉之前是捏泥人的，捏什么东西都栩栩如生，兰惜跟着他学了捏泥人给陛下做生辰礼物，还给她们都捏了泥人，她的那份至今都还摆着寝殿最显眼的地方呢。 后来兰惜让郝老汉去寻食记专门捏点心，人捏的点心形态更多样更精致，不像模具一样千篇一律，这种点心就专门供给高门大户，当然，价格也是很美丽的。 凭借这样一个好手艺，郝老汉已经将小孙孙送去学堂了，据说小孙孙还挺有天赋，以后有希望考个秀才改换门庭。 兰惜道：“你说世间如郝老汉一样的人还有多少？” 江嫔沉默了，用力吸了一大口奶茶吞下去，然后才沉闷开口道：“数不清。” 定襄雪灾的时候有灾民往京都逃灾，那时候她出宫看到了几个灾民，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两眼发慌，面如菜色。 兰惜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你应该知道。” 江嫔再次点头。 兰惜道：“我们有幸吃穿不愁，荣华富贵，比世上九成九的人都幸运，若是没能力就算了，如今有能力了，总想帮帮那些人。” 兰惜的话如一道惊雷劈到江嫔身上，她感觉心麻麻的，心中酸涩顿起。 想到现代的时候看短视频那些可怜的人，每次她都只能默默划开，因为她的钱也是来自父母的，父母也是辛苦劳作的，那时候只能安慰自己，穷则独善其身。 如今她是达了，可是竟然也没想过兼济天下。 若非贵妃今日提起，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铺子经营里。 江嫔立刻下定决心了，“娘娘您说得对，回去我就把所有的银子都捐出去。” “咳咳！咳、咳——”兰惜差点被奶茶呛死。 她觉得江嫔这脑回路也是挺绝的。 “唉，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江嫔赶紧站起来给她拍背。 好一会儿兰惜才缓过来，“没事没事。” 看兰惜真的没事了，江嫔才坐回去，“您真是吓死嫔妾了。” 兰惜无奈，她才真的被惊死。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把所有钱捐出去。” 江嫔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兰惜有点好笑，“你即便有一百万两你能救多少人？能救一时能救一世？” 江嫔真诚发问：“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把做点心的法子教他们？”江嫔想了一下，“也行，反正我不缺银子。” 兰惜：“......”她算是明白了，不能跟江嫔打一点哑谜。 “你把方子教给他们，没多久就会被那些商人挖出来，到时候普通人能赚到钱？” 别说赚钱，估计到时候点心就不值钱了。 兰惜索性直接道：“寻食记卖人精心捏出来的点心给高门大户，再每天做一些模具印出来的点心，给那些普通百姓卖，每卖出一点就给他们相应的银子。” 这下江嫔就听明白了，这不就像现代的销售拿提成吗？ 兰惜继续道：“若是有朝一日寻食记开遍大越，那就能帮到大越各地的百姓。” 江嫔点头，“就依娘娘所言。” 做好事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况且她自己也能赚到银子。 江嫔甚至自己有了想法：“娘娘觉得若是寻食记拿出一笔银子请夫子专门教导寻食记的伙计们家里的孩子如何？” 普通人家请不起夫子，但是寻食记不缺请夫子的这笔银子。 江嫔道：“干脆请两个夫子，男子重点学习放在科举，女子重点放在生活技能，如何？” 第181章 办学堂 兰惜倒是没想到她还想到请夫子，但是专门请夫子的银子是比较贵的，倒也不是拿不出，就是不太划算，因为寻食记总共就那几个孩子。 分店的伙计们的孩子总不能送到京都来吧？ 江嫔兴致勃勃地还在问兰惜的意见：“娘娘觉得呢？” 兰惜道：“虽然银子不缺，但是要最大化利用，这样吧，要不叫上淑妃一起商量，到时候将淑妃月绣楼里的孩子们叫上一起教导，银子就让淑妃出一半，如何？” 江嫔倒是没意见，就是怕淑妃不愿意。 兰惜直接叫人去请淑妃来了。 “愿不愿意的叫她一起来商议就好了。” 这会儿淑妃刚将绣品收尾，原本也正好要去找兰惜，半道上就遇到兰惜宫里的人来请她，也是正巧了。 更巧的是到御花园的时候遇到良妃了，她是不爱出来逛的，落英好说歹说她才出来的。 落英是想着自家主子自从练了那所谓的瑜伽后，身子比从前似乎好了一点，想着贵妃娘娘说过晒太阳对身子也好，所以才磨着良妃出来的。 如今的太阳还好，暖暖的不伤人，到夏天就太热了。 看到淑妃朝着景泰宫的方向去，身边还跟着景泰宫的人，良妃就从旁边的迎春花后面走出来了。 淑妃还在想贵妃找她什么事，突然有人从迎春花墙后面出来，吓了她一跳。 她猛地后退一大步，待看清是良妃的时候她没好气道：“良妃姐姐这是作甚？突然冒出来吓死个人。” 良妃没想到自己吓到她，有点不好意思，“淑妃妹妹，对不起。” 良妃一下子就道歉了，倒是让淑妃不好再说什么了。 见淑妃没生气了良妃才问道：“妹妹这是去哪里？” 淑妃道：“去贵妃宫里。” 良妃也不问她去贵妃宫里做什么，只道：“我也好久没去贵妃宫里了，一起去吧。” 反正她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偷偷出宫这事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淑妃也没有说不行。 兰惜和江嫔等来的就是淑妃和良妃两人。 四人视线相对，脸上都是惊讶。 兰惜和江嫔是没想到良妃也来了，良妃和淑妃则是没想到江嫔也在。 四人惊讶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良妃主动开口解释：“我恰好在御花园赏花，看到淑妃往景泰宫来，想着好久也没来景泰宫坐坐了，于是也来了。” 淑妃则是道：“江嫔怎么也在？” 江嫔：“我一直都在的呀！” 不一会儿宫人又搬来两张躺椅，就放在兰惜和江嫔跟前，淑妃和良妃躺上去，中间同样的茶几，摆上了同样的点心干果，奶茶也有。 良妃和淑妃还是第一次这样子躺着，感觉有点不太好，但是确实很舒服。 本来有点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兰惜和江嫔直接是脱掉鞋，就整个人缩在摇椅上，轻轻摇晃，整个人不知道有多舒畅。 这下才开始说正事了。 “我和江嫔在说宫外铺子的事情，江嫔想请夫子教铺子里的伙计们的孩子，我觉得太过浪费，江嫔的铺子里伙计们的孩子加起来凑不够一个学堂。 于是想着问你要不要一起，你那月绣楼里绣娘们的孩子要不要一起？到时候这个费用你和江嫔各承担一半。” 这话是对着淑妃说的，淑妃倒是挺奇怪江嫔会想到这个的。 江嫔不好意思道：“反正不缺银子，大家过得苦，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淑妃没意见，“那就一起呗，费用一人一半，就是筹划的事情得你来了，我一向不喜欢麻烦。” 她就是个懒的，这辈子唯一勤快的就是做绣品了。 “这个自然没问题，你们谁都不用操心，交给我四哥就是了。”兰惜接话道。 她们都在宫里，自然做不了这个事情，当然是在宫外的兰贺来操办了。 “对了，你们有大概的计划吗？”此刻都是聚在一起聊天，淑妃也就多问了几句。 江嫔积极回道：“目前大概想的是请一个夫子专门教导男孩科举，女子的话则以谋生为主。” 良妃也跟着出主意，“男孩那边也要教导一些能谋生的手段，也不是每个男的都能考上科举的，若是有天赋的专门再挑出来找专门的夫子教导。” 这个倒是兰惜她们之前忽略的，确实不是每个男子都能考上科举的，也可以教一些其他的手段用以谋生，比如木匠、比如算盘。 “这个夫子好请吗？”淑妃发出疑问。 专门的夫子好请，但是这种要每种都会一点的夫子大概不太好找。 良妃笑道：“巧了，我认识一对夫妻，二人每日喜欢研究新的事物，什么都学一点，礼乐射御书数，农作、手工……什么都不精，但是作为一开始的开蒙，尽够了，若是实在有天赋的人，到时候再看看是送到专门的学府还是什么地方就好了。” 兰惜笑了，“那夫子是事情就麻烦良妃姐姐了。” 正说着，皇后和贤妃竟然也来了，几人正要起身被皇后拦住了。 “你们正躺着舒服，不必多礼了。” 贤妃嗔怒道：“你们倒是躺的舒服，也不叫我和皇后娘娘也松快松快。” 兰惜汗颜，赶紧叫人又搬了两张摇摇椅。 这时候不禁感叹她宫里竟然有这么多摇摇椅。 她哪里知道，原本是两张的，后来皇帝见她喜欢又叫人送了两张更大的过来，匠人知道陛下让送摇摇椅给贵妃，自己也赶紧又送了两张过来，说是给贵妃做替换的，所以刚好六张。 一回生，二回熟，宫人熟练地将躺椅和茶几摆好，皇后和贤妃也躺了上去。 贤妃还自在一点，皇后则是规矩地双手叠放在腹部，感觉放松了一点，但是又时刻守着规矩一样。 贤妃开口询问道：“刚进门就听到你们说夫子，谁要请夫子？” 兰惜唤了一声香梨，香梨将前因后果麻利地说出来。 皇后听着也来了兴致，“你们要建书院？” 书院？ 兰惜几人面面相觑。 第182章 姐妹派 她们原本想的就是简单建一个学堂，倒是没想过要建书院。 皇后道：“若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后期可能要请的夫子会比较多，若是学堂的话，估计地方不够大。” 不等兰惜几人反应过来，皇后大气道： “本宫有一地契，名唤青山，就在京都外二十里，不大的一座山，但是建学堂尽够了，回头本宫把地契送来，你们只管折腾。” 皇后都这么说了，兰惜和江嫔几人对视一眼，干脆就应了。 兰惜：“那就多谢皇后娘娘慷慨解囊了。” 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一个学堂的话可能不够用，一个书院就尽够用了，淑妃和江嫔大概不缺银子的，兰惜自己倒是缺，到时候再想想法子吧，实在不行找陛下要呗。 他是自己的夫君，跟夫君要银子不丢人。 而且一开始也不用太大，后面有需要再慢慢加盖呗，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 到了后面两人的分店越来越多，大不了到时候让其他地方的伙计送孩子来青山上学。 如今的人都知道求学不易，读书艰难，如果不要银子，免费的，相信他们愿意送孩子来的。 就是要管严一点，男子和女子分别要建一座书院，不能混在一起。 贤妃道：“如今看来这个书院你们都有份，不能落下我，这样吧，我也出点银子，算数和经商的夫子我来找吧！” 她外祖家是商户，找擅长算数和经商的人比较容易。 兰惜和淑妃江嫔都点头同意。 好的夫子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贤妃现在让她外祖家帮忙留意也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应该够挑出擅长经商和算数的孩子了，到时候刚好能衔接上。 如此大概的方向就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了，几人这一商议就到日头西落了。 差不多商议好了，淑妃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来找兰惜是有正事的。 “令牌给我一下，明日我要出宫。”淑妃道。 她的刺绣绣完了，刚好去铺子里把上一幅镇店之宝换掉，换下来的刺绣还可以高价卖出去。 因为镇店之宝不卖，只有被换下来的镇店之宝卖，凭借曾经镇店之宝的身份，刺绣的价格就能翻几倍。 皇后原本轻摇的躺椅骤然停下。 兰惜没好气瞪淑妃一眼，这个二傻子，就不能等皇后娘娘离开了再说吗？这不是为难皇后娘娘吗？ 平时她们偷偷出宫皇后娘娘虽然知道，但是毕竟不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她就当不知道好了，如今淑妃当着她的面说，她身为皇后不追究似乎说不过去。 淑妃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立刻就看向皇后。 皇后不动，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声音，似乎睡着了。 兰惜轻唤：“娘娘？皇后娘娘？您睡着了？” 一连唤了三声，皇后才慢慢睁开眼睛，无奈道：“可能太累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她眼神清明，根本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兰惜知道皇后是在装听不见掩护她们，她心里淌过一股热流，嘴上笑着道：“您平时该好好休息。” 皇后含笑：“刚才是不是都商议差不多了？” 兰惜嗯了一声，“就差书院的名字了。” 江嫔道：“要不皇后娘娘您给想一个名字？” 皇后沉思了一下，道：“就叫青山专职书院吧。” “专职，各司专职，好名字！”良妃感叹道？ 如此，名字也就定下来了。 兰惜道：“等下我就将计划书写出来，到时候让我四哥督建。” 江嫔眨眼，想着这个兰四公子可真是忙，一天天忙不完的事情，怪可怜的。 如此，大概的事情就商议差不多了，眼见夕阳已经快落完了，兰惜干脆道：“难得齐聚，要不吃火锅？” 淑妃：“可是我想吃烧烤！” 兰惜俏皮道：“小问题，火锅烧烤一起来。” 皇后道：“这傍晚景色挺好，要不就在院子里吧。” 兰惜应好，转身去吩咐了。 小厨房立刻麻利地行动起来，还去御膳房要了各种菜肉，让御膳房帮着一起准备各种串串和丸子。 专靠兰惜的小厨房一下子可忙不出来。 御膳房的一听几位高位的娘娘，包括皇后娘娘都在贵妃宫里，要吃火锅，烤烧烤，也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烧烤架已经架好了，各种串好的肉串蔬菜丸子也送上来了，大大的鸳鸯锅咕噜咕噜冒泡，一半菌菇汤，一半麻辣汤。 淑妃去烤烧烤了，良妃吃上了火锅，对着兰惜道：“下次能不能弄个番茄锅？” 番茄如今也有了，但是原本多是用来凉拌或者当水果，还是江嫔做了个番茄锅底和番茄炒蛋，大家才知道番茄还可以这样吃。 这边，皇帝先去了皇后宫里，本来想说一下过段时间春耕的事情，结果宫人说皇后娘娘去贵妃宫里了，于是他顺路想去看看良妃身子如何了，良妃宫里的人也说良妃去贵妃宫里了。 皇帝：“……” 他问旁边的于多鱼：“你说淑妃江嫔贤妃会不会也不在自己宫里？” 于多鱼立刻道：“奴才这就派人去看看。” 不大一会儿派去的人就回来了，说是都去了贵妃宫里。 皇帝一下子来了好奇，“贵妃宫里是在搞什么新奇的事情？” 于多鱼哪里回答得上来？ 幸好皇帝也没有要他回答，自己吩咐去景泰宫。 一到景泰宫外面就听到嬉笑的声音，还有阵阵香味从院墙里飘过来。 皇帝赶紧让人落撵，自己走进去，一看，笑了，“我说这么热闹，这是在搞烧烤吃火锅？” 众人赶紧给他请安：“陛下万安！” 皇帝摆手，“都起来吧，这么热闹也不派人叫朕。” 皇后笑笑没说话，兰惜回的他的话：“陛下整日忙得脚不停地的，嫔妾等哪里敢随便打扰您？” 心里想的却是，叫他来了谁还放得开？可惜又不请自来了。真是的，就不能有点眼色去什么路婕妤王婕妤宫里？今日是姐妹派啊！ 皇帝却听得扎心了！ 呜呜，这皇帝不当也罢。 第183章 相处不来 也不要别人伺候，赵政和自己就凑到了兰惜身边，指着鸡翅，“朕想吃这个。” 兰惜眨着眼睛，“正好，嫔妾也想吃，陛下多烤点。” 赵政和自己拿了两串鸡翅往炉子上放，一放上去滋啦一声，他听着竟然觉得怪解压的。 “陛下，刷油，要糊了！”兰惜提醒道。 赵政和赶紧手忙脚乱地刷油。 皇后几人看着兰惜指挥皇帝的样子，赶紧各自找事情做。 兰惜看他不太熟练的样子，有点心累，干脆就直接在旁边指点他烤了，还别说，虽然他不熟练，但是挺有天赋的样子。 反正最后是成功烤熟了，味道虽然比不上大厨，但是也不差。 赵政和是第一次吃到自己烤的东西，还特别有成就感。 吃完一串他还来劲了，“还要吗？要的话我再烤点。” 兰惜嗯了一声，“不要鸡翅了，要蘑菇。” 赵政和拿了两串蘑菇，兰惜问皇后她们：“还有谁想吃蘑菇的？” 皇后原本不想吃的，但是看到是皇帝烤的她突然就想吃了，于是开口道：“许久没吃烤蘑菇了，倒是有点想念。” 良妃也微微掩唇咳嗽一声，“我也想吃。” 贤妃：“也加我一个。” 淑妃：“你们都要，那我也要。” 江嫔按捺住激动，眼睛闪闪发光，“要是陛下能烤得过来的话，我也想吃。” 蘑菇不蘑菇不要紧，能让天子为她服务，这待遇千年难遇，既然遇到了，岂有放过的道理？ 兰惜期待地看着赵政和：“陛下您行吗？” 被妻妾都盯着，是男人都不能说不行，赵政和抓了七串蘑菇，一排摆在炉子上烤，一下子烤这么多，一开始有点慌乱，不过一下子他就找到了节奏，甚至还抓了一把肉串一起烤。 刷上去的油滋啦啦的作响，很是舒畅。 没一会儿就烤好了，每人拿着一串蘑菇一串肉搭配着吃，个个吃的都很香。 赵政和感慨道：“平时偶尔想吃了也会让人烤点肉上来吃，怎么那时候感觉没这么香？” 大概是人多壮胆，江嫔现在没那么怕皇帝了，也敢接话了。 “大概是人多比较香，再说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肯定更有成就感，更香。” 赵政和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夸赞道：“没想到江嫔小小年纪，竟然能说着这般道理，平时朕小看你了。” 兰惜心里哼了一声，他小看江嫔的地方还多着呢。 江嫔可是穿越过来的，见过的东西皇帝没几个见过的。 “人多吃起来热闹，你们怎么不叫孙美人她们一起？”皇帝突然的一句话，让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兰惜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蘑菇，不高兴了。 “陛下要是来吃东西，我们欢迎，要是来找茬，那大可不必。” 赵政和一脸懵，他怎么就来找茬了？ “不是江嫔说人多吃起来热闹吗？”他还有点委屈。 兰惜没好气道：“人多吃起来热闹的前提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的那些莺莺燕燕，跟我们处得来吗？” 赵政和：“为何处不来？你们几个不相处得挺好的吗？” 这下连淑妃都忍不住翻白眼了，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自己亲表哥，但是她也很想说一句心里能不能有点数？ 她们能相处得来，那是因为现在在的几个女人里，只有自己还爱她，其他人根本就不把他当夫君。 包括他天天放在心尖上宠的兰贵妃，只有他自己看不出来，其实兰贵妃根本就不爱他。 兰惜直接就怼道：“你瞧瞧你的那个路婕妤和王婕妤，进宫短短一个月，闹出多少事？才被皇后罚了，你就让我请她们来吃吃喝喝，这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被罚了？”赵政和不知道这事，“她们又作甚了？” “作甚？一个拦住太后娘娘让去她宫里喝茶，一个说要请太后娘娘赏画。” 兰惜话落皇帝脸色就不好了。 他身为亲儿子自然知道自己亲娘只爱看话本，不爱品什么诗画，至于说品茶，什么好茶母后会没有？ 这一个个的估计就是冲着母后的身份去的，但是母后一向不喜欢别人烦她，明明刚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怎么一个个不把母后的话放在心里？ 赵政和默默拿起几串鲍鱼：“朕给你们烤吃的。” 见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兰惜几人也不再多说了，慢慢的气氛又回来了。 气氛到这里了，淑妃叫人去挖自己的女儿红了。 兰惜瞪她：“上次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上次兰惜跟她要，她说已经没了，最后一坛酒都送给兰惜了。 淑妃脸僵了，忘记这茬了。 “就、就真的最后一坛了。”她心虚道。 兰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最好是真的最后一坛。” 不然就等着被她都坑完吧。 淑妃后背凉了一下，嘴硬道：“真的是最后一坛了。” 大概是烧烤的香味真的很霸气，又持续的时间久，太后原本饭后出来散步的，都闻到了，问身边的方茂： “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方茂点头，“似乎像是烤肉的味道。” 太后感觉走这一会儿又开始饿了，也或许是单纯的嘴馋了，循着香味的方向走过去，然后看到了景泰宫几个字。 此时香味愈发霸道了。 太后脚步略显迟疑，“这是贵妃的宫殿？” 方茂点点头。 太后口水不断分泌，心里泪流满面，强迫自己转身，“罢了，这么晚了就不去打扰贵妃了。” 好想吃啊！没事，回自己寝殿让小厨房弄也是一样的。 正努力说服自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朕这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鲍鱼烤得不错吧？” 太后一下子眼睛亮了，“哀家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方茂道：“确实是陛下的声音。” 太后朝着景泰宫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哀家好久没见皇帝了，还有点想他，既然遇见了就去瞧瞧。” 好久没见吗？ 方茂疑惑了，陛下下午的时候不还去了寿安宫吗？ 还带了几盒上好的珍珠粉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还抱怨说陛下瞎送，她这把年纪的人抹什么珍珠粉，那是小年轻抹的，应该给皇后她们。 陛下说拢共就这几盒，给谁都不好，给亲娘最好，哄得太后乐了一下午呢。 第184章 太后也来了 太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着长桌，桌上咕噜咕噜的锅子热气不断地冒着热气，另一边皇帝一个人坐在炉子前面，不断地翻着串。 看到太后，一群人震惊了，陛下来了就算了，怎么太后也来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赶紧扔下串弯腰拱手，一句话把兰惜她们惊醒了，皇后赶紧带着众人给太后请安。 太后也没想到竟然是皇帝亲手烤东西，她也震惊了，听到众人给她请安，她赶紧让她们免礼。 “哀家就是散步闻到香味就过来了。” 皇帝笑道：“母后来得正好，尝尝儿子的手艺如何。” 说着他撒上调料，原本正在烤的蘑菇就可以了，太后接过来一串，咬了一口，味道一般，但是是自己儿子烤的，她昧着良心夸赞： “皇帝何时有这手了？这烤的比起御厨也不差什么。” 皇帝谦虚道：“母后过誉了。” 面上都是笑，若非他身为皇帝的自制力，大牙都要露出来了。 兰惜前面摆着的是一个鸡腿，太后盯着鸡腿，眼睛都要放光了，兰惜拿起鸡腿，“太后娘娘要吃鸡腿吗？” 太后努力淡定道：“尝尝也行。” 她眼巴巴地看着，兰惜拿起鸡腿咬了一口，“这个嫔妾已经吃过了，让陛下再给您老烤一个。” 太后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咽了一下口水。 “没事，哀家吃蘑菇也可以。” 皇帝倒是烤上瘾了，“母后您等着，儿子很快就烤好。” 皇帝埋头苦干，太后鼻端又传来一股酒香味。 她一下子看到了桌子上的女儿红，再看看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小酒杯，她一下子就盯上了淑妃： “依然，你的女儿红？” 周依然啊了一声，“对啊，姑母来一杯？” 她给太后倒了一杯，太后品了一口，醇厚的香味带着微微的刺激，配着烤蘑菇别有一番滋味。 淑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姑母，好喝吗？” 太后点头，“好喝是好喝，但是上次哀家问的时候你不是说喝完了吗？” 太后狠狠瞪着淑妃，淑妃人傻了，她想了一下，好像之前姑母问的时候她确实是说喝完了。 淑妃僵着脸，“姑母，您记、记错了吧？我没、没说啊！” “你没说？”太后狐疑地看着她，莫非自己年纪大了记忆错乱了？ 淑妃看到太后自己也不太坚定，立刻道：“对，您记错了，我没有说过。” 兰惜看着格外有趣，这淑妃到底忽悠了多少人说没有？ 正在这时候，皇帝的鸡腿烤好了，问太后：“母后可要撒点辣椒？” 皇帝是按照兰惜教的操作，先刷油烤了一次，再刷蜂蜜烤了一次，鸡皮已经澄黄澄黄的了，特别诱人，这样吃就是蜜汁味的，但是太后显然也是一个爱吃辣的，道：“多点辣也无妨。” 考虑到老母亲的胃，皇帝还是没有放太多辣，但是这样也是香辣的，再配上一口小酒，太后感觉那满足感直冲天灵盖。 一个鸡腿下肚她感慨道：“等哀家出宫了就吃不到皇帝烤的鸡腿了。” 皇后一下子惊了，“母后要出宫？” 惊讶过后又觉得正常，往年这个时候太后早就已经出宫了，今年这个时候还没有出宫，所以大家都以为太后不会出宫了，没想到这时候太后又说要出宫了。 皇帝道:“母后要去太佛寺为朕祈福，如今日子还没定下，本来今日想去找皇后你说这事的，结果你来了贵妃这里，朕来了也忘了。” 这事兰惜早就知道了，没有什么惊讶的。 皇帝干脆问太后道：“母后您打算何时去？” 太后道：“三日后，如何？” 皇帝皱眉，这也太匆忙了。 淑妃也道：“姑母这也太匆忙了，东西都收拾不好。” 太后有心说自己早就收拾好了，但是这一说不就代表她早有预谋？她看了兰惜一眼，没说话。 皇后道：“再过不久就是春耕了，往年母后都早早就出宫了，既然今年多留了一阵，不如过了春耕后再去？” 太后生怕夜长梦多，拒绝道：“这春耕也是皇帝去，哀家留下也不过是在宫里待着，还不如早点去太佛寺给皇帝祈福。” 皇帝一听，这不是巧了吗？大笑道：“看来母后注定是要过了春耕了。”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群女人的视线都看着皇帝。 皇帝笑道：“这次春耕朕打算带着后宫的众人一起去。” 带着大家一起去？ 皇后迟疑道：“这......妥当吗？” 兰惜第一反应是开心，可以光明正大出宫耍，第二反应是不会要早起吧？ 太后也很震惊皇帝的打算，皇帝有自己的想法：“春耕如此重要，总不能朕的妻妾们什么都不懂吧？说出去岂不显得皇室不体恤百姓？” 他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 太后也没参与过春耕的，倒是挺有兴趣的，闻言顺势也就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春耕后再去太佛寺吧。” 月上半空也就散了，皇帝自然就留在了景泰宫。 一番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今日虽然好玩，但是也累，兰惜没兴致，皇帝也没兴致，皇帝就想静静跟兰惜说话。 他从兰惜后面抱着兰惜，邀功道：“等春耕就可以出宫去玩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吗？朕说带你们出宫，礼部尚书还不乐意，幸好朕坚定。” 他要是有条尾巴肯定翘起来了，然后是疯狂求夸。 兰惜自然是高兴的，“多谢陛下为我和姐妹们着想，我铭感五内。” 还不等皇帝开心一下她就继续道：“但是我们进宫都是为了陛下，陛下是我们的夫君，为我们着想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要别的男人为我们着想？” 赵政和皱眉：“那自然不行。” 哪个男的敢这样做，他诛他九族。 兰惜嗯了一声，带着点困意：“所以这种陛下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就不要特意来跟嫔妾邀功了。” 真要邀功就做点实际的有好处的事情，那她还能抱着他亲几口。 第185章 晚起 赵政和没有生气，唇边露出一抹无奈地笑。 杳杳的反应总是不一样的，每次初听有点觉得大逆不道，再回想的时候就觉得确实如此，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 现在赵政和每次在有什么事情想告诉她的时候，都会先在心里想一下她听到自己说的事情的反应，但是每次预想了无数种，总是没有一种对得上的。 他就越发想跟兰惜说一些事情，猜测他的反应，像是有点上瘾一样。 其实男人对女人的爱大多就是从好奇开始的，赵政和不知道，他已经慢慢沦陷其中，或许有点感觉，但是他觉得应该是兰惜更爱他多一点。 兰惜都快睡着了，赵政和又说话了，“那我再跟你说件事。” 他听着兰惜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也不在意，自顾开口：“工部那边说造船的图纸已经画出来了，最多三月，第一艘大船就能造出来了。” “造就造出来......”兰惜瞌睡一下子没了，腾地坐起来。 倒是把赵政和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么快？”昏暗的烛光中，兰惜的眼中闪烁着赵政和看不懂的激动。 兰惜当然激动了。 她可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投进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一个好头，也就是说在六月份的时候船就能出海，快的话年底就知道投资航海到底是亏是赚了。 这速度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年底才能造出船来，明年才能出海。 她这么大的反应让赵政和莫名心里虚了一下，赶紧将话说得保守一点： “虽说能造出来，但是不一定能航海，还得测试一番，若是有问题，还要等改进过。” 但是他这话丝毫没有打断兰惜的兴奋。 兰惜跪坐在床上，翘着嘴角，“只要第一代造出来了，第二代改进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总的来说进程还是快的。 兰惜这么期待和自信，赵政和现在只敢摸鼻子了，他突然有点后悔，要是工部那边出岔子，杳杳会不会很失望？ 到时候会不会觉得他在说大话？ 不行，回头得敲打敲打工部，都给他用心点。 一晚上，两人心里怀着事情，睡得都不沉，兰惜更是后半夜才睡着。 早上于多鱼等着，眼看已经到了平时陛下起来的时辰了，还没有动静，他一下子麻爪了。 陛下一直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他不需要人叫他、催促他，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情他一直都是严格遵守的。 也不是说他就不享乐，但是他都是批完奏折，该处理完的事情处理完了他才开始享乐。 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于多鱼还是第一次遇到到了时辰陛下没有起来的事情，他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去叫陛下。 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去找石榴了。 主要是不叫陛下起来，早朝就要迟到了。今日还是大朝会，断不能不去的。 石榴正在打络子，兰惜有一块白玉，倒大不小的，做首饰太大了，要磨小觉得有点浪费，做玉牌佩戴又嫌弃太小，石榴就打算打个络子装起来给兰惜佩戴在腰间。 见于多鱼来她赶紧放下东西，“怎么了于内侍？” 于多鱼苦笑：“这眼见就要上朝了，陛下和娘娘还没动静，我不便入内，只能烦劳姑娘进去唤一下陛下了。” “陛下还没起？”石榴也惊了，陛下来景泰宫这么多次，一开始她们都掐着时间打算去叫陛下，但是每次不等她们开口陛下就自己出来了，久而久之她们都习惯等着陛下叫人伺候，也没有看时辰。 于多鱼呼一口气，“可不是吗，大概是昨夜睡得太晚了。” 少见陛下如昨夜那般开心。 “行，于内侍稍等，我这就去。”石榴往内殿去。 看到兰惜将脚搭在陛下肚子上，石榴简直没眼看。 平时陛下自己早早起来，她们都没见过陛下和主子一起睡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主子竟然是这种睡姿，也没听陛下说过，陛下倒是宽容。 石榴轻唤了两声陛下，赵政和才幽幽转醒。 见他睁开眼睛，石榴松了一口气，“陛下，该起了，等会儿该早朝了。” 赵政和揉揉额角，挥手，“朕知道了。” 大概昨晚吃火锅吃烧烤，又喝了酒，赵政和脑袋有点疼。 确认陛下眼里已经没有困意，都是清明，石榴退出去了，吩咐人备水，又叫于多鱼外殿等着，陛下一向是让他伺候穿衣的。 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兰惜，赵政和轻轻将她的腿抬起，自己抽身下床，再将兰惜的腿放下，小心给她盖好被子，赵政和才揉着额角出去。 兰惜知道石榴来叫赵政和起床，也知道赵政和给自己盖被子，但是她没睡够，又睡过去了，醒来已经是午时了。 太阳照得景泰宫到处暖洋洋的，外面宫人在晒书，香梨去给之前酿的桃花酒放气，酿酒过程中不放点气怕坛子都炸了。 石榴道：“娘娘您直接用午膳吧？” 或许是昨夜吃多了，兰惜不想吃饭，倒是有点想吃面了，于是道自己要吃炸酱面。 “用鸡丝蘑菇酱。” 现在春季蘑菇多，尚食局那边收了很多蘑菇，兰惜爱吃蘑菇，又怕过了这段时间没得吃，于是叫人做了很多蘑菇酱。 有纯蘑菇酱，也有掺肉的蘑菇酱，什么猪肉的、牛肉的、扇贝的、虾肉的、蟹肉的……都有。 石榴想着她昨夜吃了那么多肉，今日估计是不想吃饭的，也没有再劝，直接去吩咐人做了。 小厨房的厨子都是懂的，见兰惜说吃炸酱面，想着贵妃大概是昨夜吃多了肉有点腻，于是不仅按照兰惜的吩咐弄了炸酱面，还弄了几个小菜。 醋溜豆芽、白灼小青菜、酸菜炒肉丝、酸豇豆，都是爽口开胃的。 兰惜搭配着吃就不会觉得太腻。 吃完半碗面后她去了书房，写了厚厚一沓信给石榴： “你亲自送去给我四哥哥。” 别人送的她不放心。 石榴收好信，“娘娘放心，一定给四公子。” 第186章 狡兔三窟 拿着兰惜的令牌给皇后说了一声，石榴很快出宫了，今日是有早朝的，兰府里其他人都上朝去了，就剩兰贺这个“无业游民”正准备出门。 石榴还赶得巧，刚好撞上了，不然还得等他回来。 兰贺看到她也很惊讶，“石榴，你怎么来了？不会想小爷我所以偷跑出来了吧？早说呀小爷跟妹妹要了你。” 他嘴上说着浑话，眼里却是清明，显然只是开玩笑的。 石榴也了解他贱兮兮的德行，白了他一眼，“您尽管跟娘娘说，到时候看娘娘打不打断您的腿。” 兰贺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他和兰惜身边的人都熟，从小一起长大，开玩笑开习惯了。 “娘娘让我给您送封信。”石榴从袖口掏出一封厚厚的信。 真的是厚厚的一份，大概几十页纸吧。 兰贺额角跳了跳，“你管这叫一封？” 石榴无辜眨眼，“就用了一个信封，可不就一封吗？” 兰贺瘫在椅子上，有点想死，“怎么不多塞点把信封塞破？” 这么多，一看吩咐的事情就不少，真是亲妹，也不怕累死他。 他明明可以好好当一个纨绔子弟，被兰惜逼得现在三天两头要去巡查铺子，现在还给他找事干。真当他是不会累的老黄牛？ 心里叽叽歪歪，手上还是实诚地拆开信封看。 一点点将信看完，他瞬间头皮发麻，想把信扔回去，“石榴，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回去跟妹妹说，我出远门了，要半年才回来，公子我感谢你一辈子！” 这又是开分铺，又是搞山庄，又是建书院，又是找夫子，还带借银子的…… 又要他出钱又要他出力……没法活了。 石榴微笑：“好的，回去我会跟娘娘说您看了信后说要出半年远门。” 兰贺：“……” “祖宗，兰惜那个王八蛋就是我祖宗……”兰贺咬牙，含泪去掏自己的私房钱。 他的私房钱装在一个木盒子里，递给石榴的时候他万分不舍，捏得紧紧的，不愿放手。 石榴扯不过来，干脆不扯了，“奴婢回去就说公子您实在舍不得私房钱……” 兰贺瞬间放手。 放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心都跟着空了。 石榴笑呵呵道：“您别舍不得，娘娘说了，等您把地址工匠找好，递个信，娘娘就把银子给您送来，这银子就先借娘娘应急几日。” 兰贺：“……呵呵。” 他信了个鬼了，送来的银子是给他的吗？是用来开分铺、开书院、建造山庄的。 他的银子到了杳杳手里能回来他兰贺两个字倒着写。 …… 兰惜这边和香梨正在查看衣物和其他物品，赵政和说了春耕宫里的妃嫔们都要跟着去。 可以去自然好，但是出去也要收拾东西的，按照皇后让人来说的，预计是要在宫外住五天四夜，别看只是五天两四夜，要带的东西也不少。 兰惜打算精简点，少带点，所以在跟香梨挑拣物品。 “那个衣服不用带那么多，带四套换洗的就行，首饰少带点，出去是为了体验春耕，不是去参加宴会。” 兰惜指着一堆首饰让宫人收起来。 这个时候石榴回来了，兰惜还挺惊讶，“怎么来得这么快？” 她还想着石榴天黑前能不能回来，没想到如今只是申时二刻石榴就回来了。 石榴乐道：“这不是赶巧了吗，奴婢去的时候四公子刚准备出门，刚好被奴婢撞上了，直接将信给四公子了，自然不用浪费时间等四公子回来。” 兰惜一下子笑了，她就知道，从小到大，四哥的运气就那样吧！ “娘娘，这是银票。”石榴将盒子递过去。 兰惜接过来，石榴道：“您是不知道，四公子那副好像割他肉的样子，看着奴婢都不好意思拿了。” 香梨接话道：“那你就被蒙骗了，四公子是家里除了娘娘最会装模作样的人，他拿出来的银子最多是他私房的三分之一。” 兰惜笑，香梨心细，家里每个人的性格她都了解。 “可是我瞧着四公子是直接把装银子的盒子都拿出来了。” 香梨：“傻乎乎的，难道四公子不知道私房钱藏几处？那兔子都还知道多打几个洞呢。” 石榴啊了一下。 兰惜已经打开盒子了，和她想象的几张银票不同，里面厚厚一叠银票，她数了一下。三万两。 她吓了一跳，“四哥不会去账上支银子了吧？” 她想的是四哥最多借个五千两银子给她应急一下。 倒不是说四哥舍不得，主要是他没成家，属于他的那份财产还在老父亲那里捏着，他属实没多少银子。 “是太傅给的。”石榴解释道。 “奴婢正要出门，碰见太傅回来，看到奴婢手上的匣子知道是给您的银票，太傅打开看只有八千两，把四公子骂了一顿，又添了两万两千两进去。” 石榴想想又想笑了。 太傅真的是一边跳脚一边骂四公子，说他抠抠搜搜的，自己亲妹妹缺银子都舍不得多给点，铁公鸡一毛不拔，抠搜样难怪至今没有媳妇。 兰惜光听石榴讲就能想到那个画面了，忍不住的笑，觉得老爹这次可冤枉四哥了，他肯定所有银子加起来也没有两万两，自然多给不了她。 至于说媳妇，那是四哥不愿意随便找一个成亲，非说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然凭借兰家的门庭和兰贺的好皮囊，多的是女子想嫁给兰贺。 …… 钦天监推算日子，二月二十二，宜出行，祭祀，祈福，动土，忌嫁娶，开光，开市。 一大早兰惜就被石榴她们从被窝里面拉出来了，兰惜还想睡，但是心里还是记着今日要出宫去举行春耕礼，很配合地让人给她换衣服梳妆，就是眼睛睁不开就是了。 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兰惜宫里的人都习惯她每次有事早起的时候闭着眼睛任由人支配了。 宫人进进出出搬东西，石榴和香梨也忙得脚不沾地，一个要伺候兰惜，一个要指挥宫人。 满景泰宫，只有兰惜一人是闲人。 第187章 露天宴席 在辰时六刻，总算是所有人都收拾好了，各自坐上了马车，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车队慢慢出了皇城。 前后是数千的禁卫军，沿途左右金吾卫、神策军、五城兵马司的人个个严阵以待，特别是那些个管事的人，丝毫不敢懈怠。 要是这群贵人出了什么事，大越也就完蛋了。 皇帝的车驾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是太后，然后就是皇后和兰惜的车驾。 兰惜一进了马车倒车就睡，要到京外的皇庄行春耕礼，得走三个时辰，早着呢，不睡觉骨头都要坐散架了。 事实告诉兰惜，睡觉骨头也差点被颠散架了。 兰惜压根就没睡着，原本一开始还有点困意，随着马车颠啊颠，颠啊颠，兰惜一头磕在马车壁上，人彻底清醒了，眼泪也掉出来了。 真是太痛了。 这还是官道呢，终于能体会到以前看的小说里女主坐马车说屁股差点成八块。 石榴和香梨也吓了一跳，着急问她：“娘娘您没事吧？” 兰惜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 “等会儿就好了。” 掉眼泪那是生理反应控制不住，人在骤然痛到极致的时候眼泪就会突然掉出来。 石榴赶紧给她吹吹，香梨看了一下，道：“这得擦点药，不然等会儿恐怕就一片青紫了。” 说完她走出马车跳下去，往御医的车架跑去。 出行都是带了御医的，以备万一。 兰惜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最先来问的就是李玉，“贵妃娘娘您这边可是出了什么事？陛下关切着呢。” 石榴回话道：“没事，李公公，就是娘娘不小心磕到头了，香梨已经去拿药了。” 李玉这边得到回话赶紧跑回去。 一听是磕到头，皇帝就连忙追问：“可有大碍？” 李玉道：“应该没大碍，可能是路上有个小石头这些颠簸了一下，娘娘没注意就磕到了。” 赵政和没好气道：“大家都没磕到，就她磕到，定是又在睡觉。” 说着嫌弃的话，转头就吩咐人走慢点走稳点。 其他人得到皇帝派去传话，知道没事，就是贵妃磕到脑袋了也就不麻麻烦烦的一个个去派人问了。 只有皇后这边让人给兰惜送了一罐糖渍梅子和一盒橘子糖。 兰惜吃了几颗梅子，又含着一颗橘子糖，总算好受些了。 队伍拖拖拉拉，终于在酉时初到了皇庄。 皇庄带了个皇字，但是比行宫的话是没办法比的，没有恢宏的建筑，也没有富贵的装饰，但是比起普通的庄子那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一排排的青砖大瓦房，比起普通百姓家里麦秸杆混黄泥糊的墙，茅草盖的屋顶好多了。 中间还有几个院子，围绕房子渐渐扩散开的是一垄垄田地，大半是已经犁好地的，只有少数一点还没有犁地，大概就是预备着给皇帝和臣子们犁的。 如今还没有作物长出来，但是田埂上种着的桃花已经盛放了，飘落下来铺在地上长着的野草里，别有一番趣味。 兰惜一下了马车，感觉扑鼻而来的空气将体内的浊气都洗涤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皇帝不愿住最中间最好的院子，让太后娘娘去住了，自己住了稍微次一点的院子，就在太后院子的左边，右边给了皇后住。 兰惜的院子在皇帝后边，离得特别近。 朝臣及其家眷自然都是住在最外层。兰家除了兰贺没来，都来了，但是现在刚到，乱糟糟的，不好召见。 本来宫人们搬东西的时候兰惜想着逛一下，但是看石榴和香梨都挺疲惫的样子就没说。 稍后晚点就该吃饭了，明天肯定又是一大早起来。 她这个主子让人伺候着都累，石榴她们肯定更累，反正会留三天，春耕用去一天，还有两天可以玩的。 宫人都是手脚利落的，没多久就收拾好了，兰惜躺在青砖大瓦房，看着灰青色，一下子还有点不适应，毕竟宫里大多都是红色金色这些亮丽的颜色。 不过被子都是睡惯的，兰惜躺着很快就睡着了。 本来起的就早，车上颠簸又睡不着，缩在马车里身上又酸涩，突然到舒坦的床上，那困意就来了。 石榴进来想问她想吃什么，见状，给她盖好被子默默退出去，对香梨道：“睡着了。” 香梨嗯了一声，“既然睡着了就别吵娘娘了，不然醒来恐怕也没胃口。” 石榴道：“那我去让人炖点汤备着，到时候娘娘醒来下个面快一点。” 正好兰惜也爱吃面。 可惜兰惜这面是吃不上了。 她醒来就已经天蒙蒙黑了，其实没睡够，但是饿醒了，一睁开眼睛，房间一片昏暗，她唤了一声石榴香梨。 守在外间的石榴赶紧进去，“主子您醒了？” 兰惜浑身懒洋洋的没劲，有气无力道：“饿了。” 石榴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道：“那我给您端点点心垫垫肚子？刚陛下身边的李玉公公来了，说是戌时六刻有宴席，如今已经戌时初了。” 兰惜一下子垮了脸，那只能抓紧梳妆打扮了。 她想吃热乎乎的东西，不想吃干巴巴的糕点，情愿忍着饿，等会儿去宴席吃。 香梨也进来和石榴一起伺候兰惜，很快就收拾好去专门开辟出来举办宴会的地方。 在最外围，是露天的。 兰惜本来因为肚子饿有点心情不好，见是露天宴席，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 在宫里少见露天宴会。 皇后早就来到场指挥了，见兰惜来了她笑着道：“还有大臣和其家眷，没有那么大的院子，江嫔心思巧，搞了个露天的宴席，还挺有趣的。” 其实更有些像篝火晚会，已经架起了一堆堆火焰，同样是以一个火堆为中心，呈圆形散开，桌子已经摆好，有宫人已经在上菜了。 也有一些生的串好的东西，也可以自己动手烤。 香味一阵阵扑鼻，兰惜肚子咕噜咕噜叫。 她正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人陆陆续续进来了，很快听到人唱喝：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第188章 老父亲 众人给皇帝和太后请安，皇上抬手叫大家起来，各自坐下，皇帝先说了几句开场的话，然后就让大家吃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春耕，无非就是说此次希望大家能在尝试春耕后体恤百姓的不易，然后平时能多为百姓着想。 其实都是放屁。 有几个官员能真的和百姓感同身受？不过话该说还是得说。 官员们自然是连声附和，皇帝得应付官员们的话，兰惜就只用吃吃吃就好了。 在皇庄上也没有精致的碗碟，都是那种粗瓷大碗，别人会不会嫌弃兰惜不知道，反正她吃得喷香。 小鸡炖蘑菇，还贴了一圈饼子，靠近汤汁的那面软，远离汤汁的那面脆，兰惜就是有点遗憾，大越还没有土豆这个作物，不然的话土豆炖鸡肉她老喜欢吃了。 几块蘑菇下肚，再喝一碗山药排骨汤，兰惜总算感觉肚子缓过来了。 别人说得厉害，她吃得厉害。 赵政和偶尔余光看到，心里好笑，想着她这是饿多久了？莫非一到就睡着了没吃东西？ 指着自己面前的清蒸鱼让人换到兰惜面前，他记得兰惜爱吃鱼和海鲜。 如今是皇帝和太后妃嫔们坐一张大长桌，大家都只会夹自己面前的菜，皇帝让人端鱼来，兰惜谢了他一句。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她确实爱吃鱼，要是两个人私下，她还会让人去陛下面前夹菜，如今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去陛下面前夹菜。 饿过头的时候吃东西好像不知道饱，等兰惜感觉饱的时候已经撑了。 坐着实在难受，不过她还是忍着了，不能丢家里老父亲的脸。 皇帝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直接说，大家自由活动了。 话肯定是说得很漂亮的，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兰惜也就站起来往外面走了，散散步。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走的，好不容易陛下、太后、皇后和众多娘娘都在，正是巴结的好时候。 也不用担心有危险，皇庄已经到处有禁军和五城兵马司这些人站岗巡逻，到处都挂了灯笼，虽然不能说亮如白昼，但是也不至于黑漆漆看不清人。 这里不像宫里到处有亭子可以坐，走了半天才发现一棵老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已经有人擦拭过了，但是石榴和香梨还是用手帕垫着才让兰惜坐。 没有屋檐遮挡，一眼看过，漫天繁星，闪烁星光。 石榴道：“好美！” 兰惜笑：“去草原上，等晚上的时候，你会感觉你好像伸手就能抓到星星。” 香梨啊了一声：“娘娘怎么知道？” 兰惜一下子哑声了。 她总不能跟香梨说是上辈子去过吧？想了想将一切推给赵政和。 “陛下跟我说的，说以前去巡边的晚上就喜欢躺在草原上看星星。” 香梨恍然，“以后陛下再巡边，娘娘可得跟陛下说一下带您一起去，我们也跟着沾光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星星触手可及。” 兰惜笑着说好。 每个地方看到的星星都不一样，她都想去看看。 慢慢来吧，总会有机会的，不可能一辈子困在宫里的。 实在不行，等赵政和驾崩了新皇登基的时候求个恩典就好了。 不是她咒赵政和，也不是她盼着赵政和死，毕竟赵政和对她挺好的，是赵政和本来就比她大十岁，男子性命普遍又比女子短，自己每天开开心心吃好喝好，也不劳累，赵政和当皇帝每天要愁那么多事，积年累月，肯定会影响身体的。 人都会生老病死，总不能她这么想赵政和就立马死了吧？ 不过她有预感，短期内是走不成了。太后那里…… 总感觉不靠谱。 正想着，有脚步靠近，石榴和香梨给来人请安：“请太傅安！” 兰惜赶紧站起来，乐了：“老头！” 兰太傅胡子一翘：“没大没小。” 声音却没有多少责怪就是了。 父女两个坐在老树下，兰惜笑问：“您精神真好！” 兰太傅哼了一声，“老夫每日早起都要锻炼身体，不像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兰惜嘿嘿一笑。 兰太傅瞪她，“从前在闺阁你就懒床，进宫了还这样，也不改改？” 兰惜：“陛下都不在意，您就让我舒坦点吧！再说了，每天在宫里无所事事，不睡觉干嘛？” 兰太傅一下子不说话了，心里酸涩泛起。 他儿子四个，就一个娇女，从小就叫嚣着不愿意嫁人，每天好吃懒做，睡到日晒三竿才起，他想着若是嫁出去肯定受婆家罪，已经做好养她一辈子的准备了，甚至安排好了，等他百年后就把大半家产给她，能让她一生富贵无忧。 谁知道被陛下看上了。 她整天睡醒就爱往街边巷道跑，还说陪自己几年她就要畅游天下去了，现在被关在红墙内…… 那些教育的话一下子说不出了。 睡就睡吧，她又不是杀人放火。 看老父亲沉默，一看就在脑补自己可怜的宫廷生活，兰惜赶紧打断，“我在宫里好着呢，我可不是会亏待自己的。” 兰太傅只以为她在安慰自己，更心酸了，瞧瞧，现在都会为自己着想了，果然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你呀，以后缺银子派人来跟我说，找你四哥有什么用？就你四哥那穷酸样，兜里存不下二两银的，找他都是浪费时间。” 兰惜：“……” 你儿子，你说穷酸合适吗？他穷酸不也是你把持得紧不给他银子吗？ 这话兰惜可不敢说，乖巧点头，“原也不缺的，就是前段时间陛下设船股，把银子都投进去了，是想着手里还得留点赏人才跟四哥要的，用不了多少。” 兰太傅点头：“手里是得有点银子，为父也投进去不少，家里账上银子不多，等下月铺子庄子送银子来，再给你多送点。” 兰惜摇头：“不用了，真的够了。” 其实不够，她还想开个山庄，不过这个不着急，可以等第一趟出海回来再开始。 她总觉得，出海能赚钱。 因为这个朝代的历史上其实跟华国差不多，就是国家名字不一样。 第189章 民生不易 第二日又是早早就起来了，兰惜打着哈欠，很是不理解，为什么不管什么节日，只要是要举行典礼的都这么早。 她一度很怀疑，这么早祭拜神仙，神仙真的能听到吗？哦也对，神仙应该是不用睡觉的。 贵妃的礼服是很隆重的，比皇后的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光一头的首饰兰惜已经觉得脖子要断了。 顶着一头沉重的首饰，穿着厚重的礼服，跟着一会儿跪、一会儿起的，兰惜真的觉得累死了，幸好早膳吃得够多，不然这会儿都饿成稀巴烂了。 这时候看看皇后她们，再看看其他的臣子和命妇，兰惜不得不说，大家都是有一手的，高位也不是一般人都当的。 幸好一个半时辰，总算是过去了。 中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下午才是真正劳累的开始。 兰惜以为早上已经够累了，结果到下午才发现是她单纯了。 早上只是跪拜、听礼官念祷文，到了下午，真的要下地的，连皇帝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短打，然后下到地里耕地。 赵政和不是第一次春耕了，所以很熟练，利落地进地里，扶着犁，前面有农夫牵着牛，后面的其他大臣挖坑的挖坑，丢苗的丢苗，盖土的盖土，俨然早就演练过的样子。 女子这边依然要干活，但是不像男子一样下地，就是选苗，从早就育好的苗里挑选出更加强壮，更容易存活的庄稼苗。 所有女子，也就是太后娘娘不用干活了。 看着太后悠闲地在旁边喝茶，时不时来视察一下，兰惜心里羡慕极了，恨不得自己就是太后。 唉，这天下女子，最尊贵的有两位，一位是皇后，一位是太后，但是待遇却截然不同。 皇后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什么都要管的大管家，还是陪吃陪睡、随时背锅的那一种，太后则是随心所欲，皇帝都得恭恭敬敬伺候着。 选苗其实不累，就是废腰，想想一般的农家女子，又得干活又得缝补洗衣做饭，还得伺候一家老小。 说实话，兰惜庆幸自己穿成的是一个贵族女子。 她觉得自己本性还是自私的，她同情百姓，但是若是真要有人干这些活，那她肯定希望不是自己。 幸好这个活也不用干多久，到皇帝他们一亩地种好就行了，如此春耕也就算圆满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兰惜还能听到有皇庄的佃户在激烈的讨论，都是在说当今陛下真能吃苦的，每次春耕都是亲力亲为，定然是体会到其中的辛苦，所以当今才不断的颁发一些有利于民生的政令。 兰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赵政和吃了什么苦呢？那一亩地之前已经犁过一遍了，只是没有播种而已，也有专门的人在前面牵着牛，他就是在后面扶住犁而已，播种的、盖土的都是大臣们。 普通的百姓们有人先帮忙犁过地？犁地的时候有人帮着牵牛？种的时候有人帮忙选苗种苗盖土吗？都没有。 但是他们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而当皇帝，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轻轻扶了一下犁而已，他们就会将所有美好的赞誉都给他。 他们不会质疑其中的不公，只要这个人能勉强让他们活下去吃得饱，他们就觉得他是好皇帝。 见兰惜情绪有点低落，石榴和香梨对视了一眼，觉得她大概是累到了，主子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些粗活呢。 别说是主子，就是她们这些贴身婢女都没做过。 高门大户的下人们虽然也辛苦，但是最起码一年到头有银子、能饱腹、有裹体避寒的衣裳。 石榴开口安慰道：“娘娘就辛苦这一次，等会儿您就可以在皇庄四处看看了，您不是日日念叨想出宫，宫里待腻了吗？” 香梨也道：“大不了明年咱们不来了，谁料到春耕真的要亲自动手呢。” 往年知道春耕，但是只以为是陛下带着一众大臣听听礼官念念祷文就行了。 兰惜没有解释太多。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想出去了，腰太酸了。 幸好昨日晚宴已经举办过了，今日大概是考虑到大家都累了，也可能是皇帝自己也乐了，所以就说今日各自用膳就好了。 兰惜倒是不太饿，就是累，她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后趴在床上，石榴给她揉腰。 揉着揉着她差点睡着了，一声陛下驾到给她惊醒了。 她一抬头，赵政和已经从外间进来了，衣服从白日的短打已经换了回来，是绣着龙纹的银白便服，没有宫里日常穿的明黄色的龙袍威严，但是多了几分温柔。 头上也不是金龙簪，就是白玉龙纹簪将头发固定起来，很是清爽俊朗帅气，如今瞧着倒是像现代那种偶像明星。 若是平时兰惜还会装模作样起来行礼，今日是真的累了，她有气无力道：“想必陛下也不在意我行不行礼，我就不起来了。” 赵政和挑眉，“我若是在意呢？” 兰惜眉头一皱：“大不了明日我多给你行两个礼就是了。” 赵政和：“......” 这话说得好像还能欠着一样，莫非人家今日要斩首的还能说先不要斩首，大不了等明日多斩两次？ 赵政和也就是心里想想，知道兰惜是真的累了，也没有故意逗她，只道： “如今知道一丝一线、一米一菜来之不易了吧？” 兰惜白了他一眼：“虽说我不曾做过农活，但是不代表我是那种何不食肉糜之人。” 她知民生不易。 赵政和哦了一声，“看你们每日用膳吃不了几口，还以为你们不懂民生之艰苦呢。” 以前赵政和确实不知民生艰苦，但是自从他当了皇帝，第一年春耕给了他极大的震撼，特别是他注意到自己当时犁的地和真正的没有犁的地不一样。 他那时倔强，非要去犁没有犁过的地，一日都没犁好半亩地。 回宫后他找了块地，自己种了些作物，从播种到收获亲力亲为，知道了粮食的来之不易，从那以后他就让人将后宫的用户削减了一半，自己每日的八十一道菜也削减为十六道，而且将量都减少了一半。 第190章 幼稚 这话兰惜却是不敢苟同的。 她挥手让石榴停手，自己坐起来面对赵政和： “陛下说得我们每日有多浪费一样。” 赵政和淡淡笑了一下，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兰惜道：“虽说平时我菜吃不了几口就饱了，但是每次的菜都赏赐给底下人吃了，断然不会浪费。 况且那个份例就在那里，我若是减少份例，别人怎么办？我是贵妃，我若带头置皇后娘娘的脸面于何地？其他的妃嫔是该学我呢还是不学？ 不学我，显得她们奢侈浪费，学我，位份高的还好，位份低的那些，本来就没两个菜，再减，直接喝白水算了。 而且，我们吃的这么东西从哪里来的？都是去买来的，去何处买？市场。 市场的菜肉来源于谁？百姓。 我们若是一再削减，殿中省和尚食局只能少买东西，那百姓能卖出去的东西就少了，收入也就少了，有帮到他们吗？百姓种植东西，除了自己吃交税，不就是希望能卖一笔钱吗？” 兰惜说得有点口渴，示意赵政和给自己倒杯水，赵政和好笑地看她指使自己，还是去给她倒水了。 一杯水下肚，兰惜接着道：“我若是削减用度能帮到百姓，那我肯定义不容辞。 况且，我自己少吃点，殿中省和尚食局还不一定会少买东西，多买的无非再被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宫人再卖出去赚银子，何必呢？既委屈了自己，又削减了百姓的收入，还饱了贪污之人的钱囊。”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很讨厌食堂说什么节约粮食，光盘行动，光盘行动的意义在于吃多少打多少，而不是食堂配好的饭菜，吃不下也要逼着学生吃，最后吃撑了胃痛。 就算是学生吃多少打多少，剩下的那些饭菜难道还能立刻运到那些缺少粮食的地方救灾？ 只会救了猪肚子。 兰惜就见过食堂将学生没打完的饭菜全部倒进潲水桶，然后被学校领导的亲戚拉去喂猪。 赵政和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半天只能憋出一句：“牙尖嘴利。” 兰惜哼了一声，不跟他计较，说不过的人就只会这么说。 两人气鼓鼓的，谁也说不服谁。 正在这时，香梨进来道膳食已经上好了，两人去吃饭。 满满一桌子的菜，吃着吃着赵政和笑了起来。 兰惜正吃梅菜扣肉呢，突然见他一开始是勾唇，然后是无声地笑，最后发出哈哈大笑，她一下傻了。 怎么吃个饭还笑起来？这赵政和不会傻了吧？有人在菜里下了傻药？世界上有这种药吗？她怎么没事？ 完了完了，皇帝在她这里吃饭吃出问题了，不会牵扯到她身上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赵政和自己停了笑了，道：“我真是傻了，竟然跟你因为口角置气，像三岁小儿一样。” 兰惜：“......”所以是因为这事笑？现在知道自己幼稚了？ “没傻就好，我还以为陛下在我这里用膳用膳人傻了，那我可没法跟文武百官交待。” 赵政和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放下筷子，“你真是没规矩，竟然敢说朕傻，不怕朕生气？” 兰惜敷衍道：“怕啊怕啊，可是我没规矩不是陛下宠的吗？那也是陛下的责任，至于生气，大不了陛下今日歇在皇后娘娘那里，不然去贤妃淑妃王婕妤路婕妤，随便谁那里都可以。” 赵政和笑骂：“小没良心的东西，朕今日就歇你这里了。” 最终赵政和还是歇在了兰惜这里，不过兰惜累了，赵政和大概也累了，两人没有折腾什么妖精打架，就乖乖巧巧的抱着对方睡了。 到了半夜觉得有点热，兰惜又踹了赵政和一脚，踹不开，自己翻身朝另一边睡了。 在皇庄没有早朝，难得的兰惜醒来的时候有看到赵政和在的一天。 赵政和大概是平时早起习惯了，虽然不用上朝，但是早就醒了，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已经看了三分之一了。 兰惜醒来他语气佩服道：“爱妃是真能睡。” 他已经起来去太后那里陪太后用过早膳了，然后回到兰惜这里又钻进被窝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看了一会儿书，兰惜这才醒。 刚醒来，兰惜的声音糯糯叽叽的：“做人总得有一样擅长的。” 贤妃擅长算账、良妃擅长写作、淑妃擅长刺绣、江嫔擅长做吃食，她还不能擅长睡了？ 赵政和后知后觉她的意思，想笑又想到昨天兰惜说他傻的事情，于是笑又憋住，就搞得脸有点扭曲，兰惜嫌弃地扭头。 帅哥做出奇怪的表情也很吓人的好不好？ 赵政和清楚地看到兰惜眼中的嫌弃，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伸手扭过兰惜的头，“敢嫌弃我？满天下就你一个了，就要你看着我做丑表情，就是不准嫌弃我。” 堂堂一国皇帝，掰着一个女人的脸，逼着人间看他一会儿撅鼻、一会挤眼睛、一会儿嘟嘴，传出去真是要笑掉别人大牙。 兰惜被他的猪表情逗笑了，“行了行了，你够了，幼不幼稚？” “还嫌弃我不？” 兰惜认错，“不敢了不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闹了一会子两人才起来用午膳，吃过午膳赵政和就走了，他还有一大堆奏折要批改呢，虽然在皇庄不用上朝，但是该批的奏折还得批。 兰惜觉得他还怪可怜的，像是高考生一样，好不容易放个假还有写不完的作业。 不过怜悯也就一秒钟，赵政和前脚刚出门，后脚兰惜也出门了。 前天刚来没空到处转，昨天又太累了，今日虽然腰还有点酸，但是转转不碍事。 如今是大白天，再加上不着急，兰惜带着石榴和香梨慢悠悠地转，才将皇庄的样子看了个大概。 除了几座院子，其他的就是几排房子，往外就是大片的田地，作物都长出来了，有些刚冒苗，有些已经一尺多高了，反正兰惜看不出来种的是什么。 不过走过田埂边看到一片小嫩苗，兰惜倒是认出来了。 第191章 挖田埂 在碧绿的杂草野花中，呈现心形的叶片格外的惹眼，兰惜蹲下去，手指拨弄了一下叶片，背面呈现紫红色。 “鱼腥草？”兰惜闻了一下手指，是熟悉的销魂的味道。 石榴和香梨见她的举动，也蹲下去学着她拨弄，“娘娘，这是何物？” 兰惜笑着道：“鱼腥草，有些地方又叫做折耳根。” “能吃？”石榴闻了一下自己手指，呕了一声，一蹦三尺远，“什么味道这么臭？” “臭？”香梨狐疑地闻了一下自己的手，“不臭啊，有一股清香味啊！” 石榴大惊，“你鼻子出问题了？” 香梨瞪了她一眼，“你鼻子才出问题了呢。” 兰惜听着两人争执，笑得停不下来，这东西就是这样的，爱的人爱得死去活来，讨厌的人闻一口都想吐。 听到兰惜的解释，两人恍然大悟，“就跟之前的芫荽，也就是香菜一样？” 听到石榴的话，兰惜点头，“是这个意思。” 前世的时候网上经常会出一组图，拿鱼腥草、香菜、榴莲、臭豆腐、秋葵、芹菜几样东西放在一起，全网找能全部都接受的网友。 兰惜不才，每次看到都要高举小手，她就是那都能接受的稀少之人。 香梨感叹，“娘娘您懂的真多，又是书上看的吧，回去奴婢也要多看书，免得看到什么都不懂。” 兰惜认真看着鱼腥草，如今的鱼腥草刚冒出叶子，连茎都还没出来，估计还在土里，是最嫩的时候，听到香梨的话她嗯了一声，“回去想看什么书只管去我书房拿。” 往日让她们看她们不愿意，多看书多学习总是好的。 石榴还远远地站着，香梨倒是将兰惜眼底的垂涎都看完了，猜测道：“娘娘，这东西能吃？” 兰惜狂点头：“凉拌、做蘸料、炒腊肉，都好吃。” 她来大越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还以为大越没有呢，要是这次阴差阳错，她还以为折耳根像玉米和土豆一样要等出海才能知道有没有呢。 香梨闻着这个味道也挺喜欢的，想着应该很好吃，她也馋了，于是道：“奴婢回去找个篮子和锄头来挖？” 兰惜眨巴眼睛，“香梨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香梨翘着唇，石榴瞪着眼睛，“这么臭你们要吃？” 她真的难以想象入口的味道，光闻到她就想吐了。 香梨顿了一下，道：“石榴你闻不惯不如你去找篮子和锄头吧，我在这里陪娘娘。” 主要是兰惜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木棍开始挖起来了。 哼哧哼哧的样子，香梨敢发誓，主子小时候喝羊奶都没这么努力过。 石榴应好，一溜烟跑了，比起在这里陪主子挖这个鱼腥草，她更愿意跑腿。 本来距离也不远，石榴很快就找来三把小锄头和两个篮子了，这时候兰惜和石榴靠着棍子已经挖出一小把了。 接过锄头好挖多了，看着石榴捏着鼻子的样子，兰惜将她撵到一边，“你可别为难你自己了，你就看着就好了。” 石榴闷声闷气地开口：“哪有主子动手，奴婢站着看的道理？” 兰惜没好气道：“跟我还故意装？” 从小到大她哪里把两人真当奴婢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她们的？满府邸她自己都舍不得骂两人，只有她挨老爹教训的时候两人跟着挨，不然没谁敢说两人，几个哥哥也不行。 石榴嘿嘿一笑，不装了，将锄头放在一边，自己离得远远的。 兰惜不爱干苦力活，但是如果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偶尔干一下也能接受。 她还挺下力，和兰惜两人没一会儿就挖了大半篮子了。 兰惜看了一下，觉得有点少，估计吃不了几顿，随即又埋头挖起来，正这时，听到一声怒骂，远远地从对面传来： “那个遭瘟的哦，在挖田埂，作死了作死了。” 初时兰惜还不觉得是在说她们，一连听到怒骂，她才反应过来，直起腰，就看到对面一道看不太清楚的身影已经在跳脚了： “唉唉唉，挖田埂的是谁家的调皮蛋子，再挖再挖我要打人了。” 远远的只能看清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大的那个还有点胖胖的，牵着小的那个的手，脸倒是没看清，有点远。 兰惜往后面看过去，只见之前原本平平的田埂，如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了，隔几步路一个大坑，兰惜将脚伸进去踩了一下，到她小腿处，里面还能看到断掉的鱼腥草白白嫩嫩的根。 这时候远处的一大一小已经绕路跑过来了，原本正要叫骂，看到兰惜的穿着和头上的发饰，话一下子憋在了嘴里，惊恐地带着小女孩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 “见、见过贵人！” 夭寿了夭寿了，挖田埂的竟然是贵人，她还以为是庄里哪个调皮的小媳妇呢。 天呐，她竟然敢骂贵人，贵人不会让人砍了她的头吧？ 兰惜看过去，妇人虽然胖胖的，但是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小女孩的衣服也都是补丁，想来家中吃食上能吃饱，但是物质上就顾不上了。 从前兰惜就听朋友说过在田埂上的鱼腥草最好吃，小时候她们去挖田埂上的鱼腥草经常把田埂挖一个个大坑，然后被主人家追着骂，没想到如今兰惜自己也体会到了。 她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尽顾着挖了，一下子没想到田埂挖不得。 明明是自己做错事，反而惹得人家胆战心惊，兰惜不好意思地叫两人起来。 “咳咳，我就是瞧着这鱼腥草长得好，一下子没忍住就挖了起来，不是是娘子家的地。” 石榴和香梨也心虚地不敢说话。 妇人没听兰惜怪罪也松了一口气：“农妇不知是贵人，还以为是哪家小媳妇，言语冲撞了，贵人不怪罪就好。” 兰惜摇头：“是我鲁莽了。” 瞧着兰惜还算好说话，妇人才松了口气，同时好奇道：“这东西叫做鱼腥草？贵人挖这东西作甚？这东西臭得很。” 第192章 狼狈 石榴很是赞同，可不呢吗，就是臭得很，偏生娘娘和香梨都说是香得很，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和自己感受相同的了。 兰惜...... 她要脸，不好意思说是为了口腹之欲，扯了个大旗： “这鱼腥草乃是一味中药，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利尿通淋的作用，和生姜、桑叶、首乌藤、茶叶、旱金莲、蛇床子、侧柏叶、广藿香、地黄、鸡血藤、苦参、牡丹根皮一起还能养发护发。” 妇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懂了一点，鱼腥草是一味药材，难怪贵人会挖鱼腥草，想来是为了做药用。 贵人不愧是贵人，懂的就是多，妇人一脸佩服。 石榴和香梨也一脸惊奇，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还懂医术了？莫非这就是读书的好处？两人下定决心，回宫后空闲的时候一定要多读书。 兰惜虽然是扯大旗，但是说的确实也是真的，鱼腥草确实是一味中药，和她所说的那些药材合在一起能养发护发，称为十三味养发。 至于她为何懂这些...... 身在现代，天天熬夜拍戏，谁还不是脱发大佬了？为了她那一头秀发她可没少折腾，最后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得了这个方子，坚持了几个月确实有效果，她就一直用着了，反正直到她穿越前都还在用，头上确实长得很好。 妇人听完主动拿起自己的大锄头帮兰惜挖，“贵人您们就歇着，农妇来挖就好了。” 她瞧着都是些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挖半天也才挖了一点，妇人几大锄头下去就挖出了一大把，没一会儿两个篮子都满了，对应的就是田埂上无数个大坑。 兰惜指着大坑：“这要是有孩童来玩不太安全。” 妇人擦一把汗水，憨笑道：“不碍事，贵人先回去，农妇再把土填回去就好了。” 老实的眼睛看着兰惜，她身边的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眼睛里纯纯净净的，看着兰惜满满的好奇，视线移到兰惜的首饰上的时候眼睛都是羡慕和渴望，想必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 像小猫一样的眼神，看得兰惜心软软的，兰惜对着她招手：“你叫什么呀？” 小姑娘看了自己娘一眼，小声道：“我叫冬至，我娘叫李三娘。” 兰惜诧异了一下，她还以为会叫什么丫什么妮呢，如今民间普通百姓给孩子取名字多是如此，她摸了摸冬至的小揪揪：“真好听的名字！” 李三娘害羞地笑笑，一张老脸因为长期劳作而被太阳晒得黝黑，如今一害羞，黑中透红，有点怪，又有点真诚。 “是夫君在世的时候起的。” 兰惜一听，不好多问了，头上的凤钗不好送出去，幸好插着的还有一支桃花样式的金钗，兰惜取下来递给小丫头： “瞧着你合眼缘，送你玩了。” 冬至也是懂事的年纪了，知道金钗贵重，不敢要，慌乱摆手拒绝，“太、太贵重了。” 女人也道：“贵人，这实在贵重，不能收。” 兰惜不容拒绝道：“与你们来说贵重，于我来说不过就是普通一首饰，我见这小丫头乖巧，就想给她留个念想。 以后不一定有机会遇到了，就当过几年小丫头嫁人我添妆了。” 她这么一说，李三娘迟疑了，见冬至还在看着她征求她的意见，李三娘最终还是点头了。 罢了，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以后冬至嫁人，这估计就是她最好的嫁妆了。 和两人告别后香梨和兰惜各自拎着一篮子的折耳根回去，石榴实在受不了这味道，远远跟在后面，还用手帕捂住嘴。 回到自己的院子，赵政和已经回来了，见兰惜回来，他鼻子一动，闻到一股清香味，问道：“好香的味道，又有点怪，是什么东西？” 眼睛一抬，就看到兰惜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绸布衣服也有诸多折痕，看下去，若隐若现的绣花鞋也沾了灰土。 赵政和放下书，他还没见过兰惜这般狼狈的模样：“你这是去打劫了还是被人打劫了？” 兰惜白了他一眼，将篮子放下，“陛下就不能盼我点好？” 赵政和凑过去：“就是这个味道，这是何物？” 兰惜：“吃的。” “能吃？” “不能吃，有毒，所以陛下等下别吃。” 赵政和笑道：“没事，大不了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去。” 兰惜不理她，让人备水去洗漱，香梨拎着篮子去厨房让人将鱼腥草做了娘娘晚膳的时候要吃，至于做法，在来的路上兰惜就说了。 石榴则是去伺候兰惜洗漱了。 等兰惜清清爽爽的出来的时候赵政和已经吃上了凉拌折耳根。 兰惜瞪眼：“怎么就吃上了？”她辛辛苦苦挖的，一口都还没吃呢。 赵政和吃得津津有味：“我实在好奇什么味道，正好这个凉拌的做得快，已经做好了，就让人先上了一些。” 兰惜坐过去抢过赵政和的筷子夹了一筷子，入口就是这个味，爽嫩脆夹杂甜苦的味道。 混着辣椒酱油和醋格外好吃。 “朕还从未吃过这个东西。”赵政和只觉得过去二十几年亏了。 兰惜道：“这算什么？要是有海带一起凉拌，那更好吃呢，吃火锅的时候蘸水里面加一些鱼腥草更好吃。” “海带？不知御膳房有没有，回去问问。” 赵政和说完就见石榴表情扭曲，他不解道：“你这婢女身体不舒服？” 不应该啊，身体不舒服的宫人是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 兰惜笑道：“那可不是，她大概是闻到臭味吧。” “臭味？哪里有？”赵政和耸动鼻子，没有闻到。 这是贵妃的住处，肯定打扫得干干净净，怎么会有臭味？ 石榴受不了了，自己道：“回禀陛下，是奴婢闻不习惯这个鱼腥草的味道。” 赵政和恍然，倒是很好理解，大概这鱼腥草的味道就跟芫荽的味道差不多一个道理，有人闻着香，有人闻着臭。 “你这小丫头没口福。” 这话兰惜就不依了。 第193章 金簪 “什么没口福？我家石榴怎么就没口福了？天底下好吃的这么多，她跟着我什么吃不到？不过就不喜欢一个鱼腥草怎么就没口福了？” 兰惜道：“吃不惯鱼腥草她可以留着肚子吃大鱼大肉，她才是最有口福的。” 见她护得紧，赵政和不跟她争辩，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这东西挖的可多？给母后送点去尝尝。”赵政和还是孝顺的，有新奇的东西都想着自家母后。 兰惜：“还要您提醒？说得像我没良心一样，早就吩咐人了。” 两篮子，自己这里留了一些，剩下的分了几份，往太后皇后贤妃良妃淑妃江嫔那里各自送去了一份，还让人说了怎么吃，虽然江嫔那里不用多说，她肯定知道怎么吃，但是兰惜还是让人说了。 至于剩下的什么美人婕妤的，不太熟，东西不多就不分了，下次再说吧。 正说着话呢，巧了，江嫔那里派人来了，来人是两个小宫女，拎着一个食盒，见到陛下也在有点意外又不意外，先行礼问安，等皇帝说起之后其中一人才道： “我们娘娘今日无事去四处游玩的时候挖了些荠菜，让人包了荠菜饺子，娘娘说虽然不值钱，但是吃个新奇，如今荠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所以让奴婢给娘娘送些来。” 就是一个食盒，装的不多，就三十来个饺子，是生的，需要兰惜这边自己煮一下。 等人走了，赵政和才不满地开口：“为什么给你送不给我送？” 兰惜让人去煮饺子，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莫非会千里眼顺风耳？” “嗯？” “不然为何知道江嫔没有给你送？”人还在她这里呢，就知道江嫔没往他的住处送了？ 赵政和一愣，随即失笑，怎么他也有犯傻的时候？ 等他知道江嫔真的没有给他送的时候那已经是后话了。 晚膳有荠菜饺子、凉拌鱼腥草、鱼腥草炒腊肉，还有别的一些菜，饺子兰惜吃了十个，剩下的都被赵政和吃完了。 原本赵政和没来的话，石榴和香梨还能跟着尝尝鲜，如今只能等她们自己去挖荠菜包饺子尝鲜了。 用完膳香梨说起了白天的母女： “娘娘您让奴婢打听的，李三娘夫君姓李，叫做李逸，原本是个读书人，靠着抄书写字在庄子教导孩子，一家也算衣食无忧。 两年前李逸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童没了命，李逸的父母在李逸成婚不久就相继去世了，如今只留下独女和妻子二人相依为命。 幸好庄子的人都记得李逸的恩德，对母女二人多有照顾，特别是孩子被救上来的那户人家，时常给母女二人送东西，不然母女二人恐怕吃都吃不饱。” 在很多地方，像是当家男人死掉，只剩下女人，膝下又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村里人为了霸占田地都会把母女赶走。 如今倒是说不好是庄子的人都善良，还是因为庄子都是皇家的，大家都只是佃户，没有利益相冲，或许二者皆有。 兰惜是之前听李三娘说女儿的名字是夫君在世的时候起的，这才让香梨去打探的，没想到李三娘的夫君是为了救人没的。 赵政和就在旁边听着，插话道：“这李三娘就是为你们挖鱼腥草填坑的那位妇人？” 兰惜点头。 赵政和唏嘘，“没想到她夫君还是这般舍己为人之人。” 兰惜不说话，若是她，她希望自己的亲人都好好的，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就是因为他们能做到别人所做不到的事情，兰惜自认自己没有当英雄的心，也不想家里人当英雄。 “陛下吃了人家挖的鱼腥草，不表示表示？”兰惜问道。 赵政和：“......” “于多鱼——”他高声呼喊。 于多鱼赶紧跑进来：“陛下，奴才在。” 赵政和在兰惜这里到底时候，于多鱼一般都是守在外间的，免得打扰陛下打情骂俏。 “去取五十两银子，赏李三娘。” “是，奴才这就去办！”不用问李三娘是谁，刚才于多鱼都听到了，即便没有听到，等下找石榴和香梨随便一个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边，李三娘带着冬至回到家中，她们今天也挖野菜了，也是芥菜，同样也是包饺子，但是她们可吃不起白面饺子，是二合面的饺子。 饶是如此冬至也很开心了，平时根本吃不上饺子，今天大概是遇到贵人娘高兴吧。 李三娘将兰惜给冬至的簪子小心收起来，手脚麻利地包了二十个饺子，再将剩下的芥菜烫一烫凉拌了一下，最后再炒个豆腐，母女两正吃着比平时丰盛的饭菜，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李三娘从窗户往外看，看到庄头小心陪着一个白面无须的男人过来，后面还跟着许多人。 这一看就是大人物，李三娘赶紧带着冬至迎出去。 庄头见到她大喜：“李嫂子啊，赶紧来拜见李公公。” 李公公？ 宫里人？ 李三娘赶紧拜下去，李玉没有全受，这可是在贵妃面前挂了号的人呢。 赵政和虽然叫于多鱼打赏，但是这种事自然有李玉跑腿，于多鱼一般只有太后和皇后贵妃淑妃这几位宫里会亲自去，其他地方都是李玉跑腿的。 李玉啧啧，平平无奇的一个农妇竟然撞大运入了贵妃的眼睛，这要是不作死，下半辈子一般都没人敢欺辱。 李玉笑道：“竟然跟我是本家，也是缘分。” 他挥挥手，小太监递上去一个托盘，李玉笑道：“今日多谢你为贵妃娘娘挖鱼腥草，陛下特意赏你五十两银子。” 五、五十两？ 贵妃娘娘？ 今天的那个竟然是贵妃娘娘？ 李三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冬至也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娘，竟然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赏赐她金簪了？ 等李玉都走了母女俩还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这边，赵政和在跟兰惜说明天的事情，“后日就要回宫了，明日朕带你去山上玩？” 兰惜狐疑地看着他：“你有空？” 第194章 香椿 赵政和说得信誓旦旦，结果第二天早早把兰惜叫起来，刚到山脚，他就被人叫回去了，说是有急事发生。 赵政和一脸尴尬地看着兰惜，“下次、下次朕肯定陪你玩一天。” 兰惜其实并不在乎，而且她也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就是心里不爽肯定是有的，不过她还是让赵政和回去了。 石榴和香梨小心地看她一眼。石榴问道：“娘娘，我们还上山吗？” “上，为什么不上？”兰惜率先朝前走，反正也有侍卫跟着，没危险，况且来都来了，就空手回去？ 上山的路不好走，幸好今日早就有所准备，所以穿的都是便服，也没有戴什么贵重的首饰。 有侍卫在前面开路，也算还好。 刚到半山腰就看到李三娘和冬至，两人似乎没想到会在山上看到兰惜，惊讶之下想来打招呼，看到兰惜身边的侍卫又迟疑了。 兰惜看到两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主动冲着二人打招呼： “李娘子，小冬至——” 两人才敢跑上前来，李三娘先拉着冬至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谢道：“多谢娘娘的赏赐！” 兰惜笑道：“是陛下赏赐的你。” 李三娘憨厚的脸带着真诚：“民妇是说那支簪子，而且，肯定是娘娘在陛下面前提起了陛下才会赏赐的，不然陛下怎么会知道民妇一个小小的蝼蚁？” 兰惜笑笑，默认了，“你和小冬至上山作甚？” 李三娘不好意思道：“山上的香椿冒芽了，民妇带冬至去打一点给冬至炒鸡蛋吃，再晒一点留着冬天吃。” 如今就是这样的，普通百姓一年四季都很繁忙，春天就要忙冬天过冬的事情了。 四季野菜在有空之时都会采摘晒干，冬天的时候也好多点新鲜吃食。 香椿兰惜也喜欢吃，炒腊肉炒鸡蛋她都喜欢，她眼睛冒着光，“可多？” 李三娘不答反问：“贵妃娘娘也喜欢吃？” 兰惜点头：“炒鸡蛋炒腊肉和盐水豆凉拌都好吃。” 李三娘是真的没有想到兰惜会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吃这些，她笑着道：“那娘娘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就在前面不远处。” 兰惜有点心动，“要是不多的话就算了。” 别被她摘完了李娘子和小冬至没得吃。 李三娘道：“不碍事，娘娘难得出宫，我们随时可以上山摘的。” 兰惜一想，也有道理。 然后到了地方后觉得之前的想法都是多余的，那是一棵巨大的香椿树，分出无数的枝丫，顶端刚长出手指长的香椿，正是嫩的时候。 全部打下来，估摸着也有十来斤，尽够吃了。 兰惜摩拳擦掌。 石榴和香梨赶紧拦住她，“好娘娘，您可别自己爬树。” 这可不是她们瞎操心，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兰惜就经常爬树，桃树李树梨树…… 府里的树都不高，爬也就爬了，如今这香椿树可是肉眼瞧着有二三十米高，可不敢任由兰惜爬。 李三娘也道：“这树太高，可不兴爬。” 幸好她早有准备，李三娘从背篓里掏出一把弯刀和一根麻绳，找了一根长长的棍子，将弯刀绑在棍子上，这样就能将香椿割下来了。 总之还挺方便的。 她们只用在地上捡就是了。 李三娘累了就换侍卫来，跟着的五六个侍卫可不是吃素的，本身男子力气就大，再加上常年练武，有的是力气，都不用换人就把满树的香椿打完了。 李三娘要把两背篓香椿都给兰惜，兰惜不要，指着其中一篓道： “我就要那篓吧，我吃不了那么多，也就吃个新鲜。” 李三娘道：“您进宫了不一定有，可以晒干了带进宫吃，或者民妇给您做成耐放的酱菜。” 兰惜赏赐了金簪给冬至，还在陛下面前提起她，所以家里才有了那五十两的收入，李三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恩，见兰惜喜欢吃香椿就想都给她。 说话间，突然有人叫兰惜：“上山也不叫我？” 兰惜看过去，是淑妃和江嫔。 她俩凑一块了倒是让兰惜想不到。 两人后面跟着十几个护卫，护卫手上还提着兔子野鸡之类的野物。 很快就走到了兰惜跟前。 淑妃瞪她，“上山竟然不叫我一起？” 刚才那话就是她说的。 兰惜没好气道：“瞧你们连兔子都猎中了，肯定在我前面先上山的，还倒打一耙？” 淑妃被说得讪讪的，“那不是表哥在你那里吗？” 李三娘和小冬至看着又来了两个贵人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兰惜看到赶紧安抚道： “说话的是淑妃娘娘，脸嫩些的是江嫔娘娘。” 李三娘赶紧拉着小冬至行礼。 淑妃笑着叫她们免礼，道：“昨日的鱼腥草就是你帮着贵妃挖的吧？贵妃给我那里也送了，炒腊肉怪好吃的，我这也算吃你的东西了。”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银花生递给小冬至，“拿着玩。” 小冬至人小手也小，两手才能捧住银花生。 江嫔则是从荷包里掏出两个小兔子样式的银元宝，“给孩子拿着玩。” 小冬至拿不下了，江嫔是递给李三娘的。 李三娘不知如何是好，看兰惜。 兰惜取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那是她装零嘴的，刚好吃完了，空的，她让李三娘和小冬至将东西放进荷包，然后把荷包系在小冬至腰间： “她俩不缺银子，给你们就拿着。” 听兰惜这样说李三娘这才带着小冬至谢赏。 淑妃看着地上的两个背篓，问：“这又是什么好吃的野菜？” 江嫔认识，江嫔主动开口解释：“是香椿，又叫椿芽，炒鸡蛋炒腊肉做酱做香椿鱼都好吃。就是它也跟鱼腥草香菜一样，有人闻着香就爱吃，有人闻着是臭的，接受不了。” 淑妃庆幸地拍着自己的胃，幸好她有一个好胃，吃嘛嘛香，鱼腥草吃着好吃，香椿她闻着也好吃。 “可不可以分我一点？”淑妃立刻讨要。 兰惜：“……” “我已经要了一篓，你又要一篓，李娘子和小冬至岂不是吃不到？” 第195章 许才人有孕 李三娘立刻道：“不碍事，贵人喜欢尽管拿去吃，我等回头再打点就好了。” 淑妃道：“我不白要，我用一只野鸡一只兔子跟你换。” 李三娘刚想说不用，已经有侍卫把鸡和兔子塞她怀里了。 最终那背篓香椿还是归淑妃了，不过兰惜从自己背篓里捡了一把给李三娘。 “总不能让小冬至吃不上香椿炒蛋，就是晒着冬日吃的得你们自己再辛苦去打了。” 小冬至躲在母亲身后露出半张脸，上面带着羞涩的笑。 李三娘摇头，“贵妃娘娘哪里的话，是民妇赚了。” 挖了一点鱼腥草得了这许多赏赐，一点山上随处可见的香椿芽还换了鸡和兔，回去可以炖鸡和兔子给小冬至吃了。 一样炖半只，剩下的腌起来下次吃。 下山的时候李三娘和小冬至没有一起，李三娘说带着小冬至看看有没有蘑菇可以捡。 其实要下雨后蘑菇才多，不过她们也不只要蘑菇，有其他野菜也可以挖。 背篓已经腾给她们了，香椿被侍卫们用绑猎物的绳子绑着，拎着就下山了。 兰惜一边小心下脚，一边问两人：“就你俩？皇后娘娘她们没来？” 淑妃嗯了一声：“皇后娘娘那娴静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和我们一样在山上疯跑？贤妃一向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良妃身子虽然好点了，但是上山对她来说还是太累，而且她找了个高处在画皇庄，也不会来，至于其他人，不熟。” 这样一算，幸好还有江嫔能作伴。 之前还老觉得江嫔傻乎乎的，没想到最后只有这个傻乎乎的能陪她。 “你呢？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淑妃好奇道：“表哥不是在你那里？怎么你把表哥一个人留下了？” 兰惜冷笑了两声，“这你得去问你亲亲表哥了，说好带我来打猎，都到山脚了，人又跑了。” 淑妃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怪惨的。” “没办法，谁让你亲亲表哥不干人事？”兰惜叹息道。 淑妃还是为自己表哥说话：“表哥是皇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要体谅一下。” 这次倒是真的给淑妃说对了，赵政和确实有正事。 原来他昨天把奏折都批改完了，想着今日能挤出一天来陪兰惜上山打猎，谁知道突然意外，朝堂来人带了内阁首辅们的手书，赵政和看完后都等不到明天，立刻就快马回城了。 兰惜下山后回到自己住处，不见赵政和她问了一嘴，伺候的人才说陛下回来后没多久就带着人快马回城了。 “回城？”兰惜皱眉，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齐冯点头：“大概是朝堂出了什么大事，陛下看完信后脸色很不好。” 齐冯是兰惜宫里的太监总管，这次出宫他也跟着来了，就是方便打听消息跑腿儿传信。 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去年虽然定襄出了雪灾，但是其他地方风调雨顺，作物丰收，很多定襄的事情就解决了，兰惜想不出有什么大事。 莫非边境和游牧民族有摩擦？ 那也不应该啊，大越这几代的皇帝都不是贪图享乐的，个个励精图治，特别是重视军队，所以周遭的小国家和游牧民族已经许久没敢惹事了。 他们疯了才在大越兵强马壮的时候搞事情。 想不通兰惜就不想了，她看得开，看自己这么多香椿，一个人吃着也不香，让人将这些香椿该做酱的做酱，该做咸菜的做咸菜，到时候回宫带上，想吃的时候也可以吃一点。 至今新鲜的，去淑妃宫里蹭就好了。 兰惜和淑妃江嫔三人一起用的晚膳，香椿煮鱼、香椿炒鸡蛋、香椿炒腊肉、香椿拌盐水豆。 再加上其他的菜，满满一桌，兰惜遗憾道：“就差一点女儿红了。” 淑妃立刻警惕起来：“我可没有女儿红了。” 兰惜不太信，但是也没有跟她争辩：“我就感慨一句，你那么大反应作甚？” 淑妃稍微松了一口气，就算兰惜真的有想法也没用，如今在宫外呢。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肚子圆圆的，主要是吃香椿吃的，打嗝都是一股香椿味。也是巧了，香椿这奇怪的味道三人都能接受，还很喜欢。 皇后和贤妃良妃三个就不爱吃，淑妃派人去请她们来一起吃，一听是香椿三人赶紧拒绝。 比起鱼腥草，大越吃香椿的人不少，高门大户底下的庄子会送一些应季的野菜瓜果过去给主家尝鲜，皇后她们在家中的时候都见过香椿，她们三个就属于是闻到香椿味道就想吐的那种。 饭后三人正猜测皇帝急着回城是有什么大事，宫人匆忙来说许才人出事了。 淑妃皱眉，呵斥慌慌忙忙的小太监：“好好说清楚，许才人怎么了？” 小太监缓了一下心神才说得连贯顺畅：“许才人有孕了，不知道，和周才人上山玩了一天，下山走到一半肚子痛，叫了太医，才知道是有孕了。” “有孕？”几人都惊了。 这还是这么多年，陛下后宫第一个传出有孕的呢。 果然之前陛下子嗣不丰是因为妃嫔少，再加上皇后她们身子被刘皇贵妃动了手脚的缘故，如今一进新人没多久就有孕了。 许才人有孕，几人自然是要去看的，特别现在许才人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据说都见红了。 去许才人住处的路上，几人都没说话，快到了淑妃才酸溜溜的开口：“她倒是好运，你说说你怎么不争气？表哥三天两头去你宫里你也没怀孕。” 都是妃嫔，但是比起新入宫的这些，她更希望是兰惜有孕。 兰惜笑道：“大概缘分还没到。” 这缘分被她想方设法拦着呢，能到才怪，小孩能不生就不生。 淑妃还想说兰惜几句，江嫔拦住了：“许才人能怀上多正常？她能进宫不也是因为太后娘娘看她好生养，所以点了她做宝林吗？” 许才人长得一般，家世也一般，要不是太后觉得好生养，她也进不了宫。 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娘娘果然慧眼如炬。 第196章 负责人 太后那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早就在许才人住处了，兰惜和淑妃赶过去的时候许才人的住处已经挤满了人。 本来皇庄的住处就不大，好的院子都是高位的妃嫔住的，许才人分到的就是一个一进的小小的院子，太后和皇后都只能坐在院子里，其他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各自站着。 兰惜和淑妃是最后来的，其他人神色难明，只有太后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 这也正常，其他人肯定都是希望皇子出自自己的肚子，太后不在乎这些，不管是谁生的，反正都是她的孙子孙女。 兰惜和淑妃走到院子里，皇后道：“都来了！” 兰惜点头。 不管如何，这种事总该来看看的。 “如何了？”兰惜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问道。 皇后皱着眉：“太医还在里面呢。”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但是保不保得住她都无所谓，保住最好，保不住的话最多她又被言官说几句。 可是这能怪谁呢？ 谁都不知道许才人怀孕，许才人自己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上山去溜达了。 “怎么好端端的上个山就胎不稳了呢？”淑妃不解道。 皇后皱眉，“太医说是胎象本来就不稳，再加上爬山劳累，又摔了一跤，所以才会这样。” 说实话，要不是许才人摔这一跤，就算太医请脉都不一定能查出来，如今脉象太浅了。 许才人她们承宠到今，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一个月的孕相，一般不太好看出来。 等了许久里面都还没出来，皇后对太后道：“母后，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儿臣在这里看着。” 太后摇摇头，拒绝了，“不碍事，皇帝不在，哀家在这里坐镇许才人心里安稳点，哀家知道皇后孝心，不碍事的，哀家还没老到坐不了的地步。” 如此皇后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叫人又去拿了个垫子给太后垫着，好歹让太后坐得舒服点。 幸好没再等多久，御医出来了，他还要行礼，太后赶紧拦住他：“如何了？” 太医擦擦额角的汗水，赶紧道：“虽说凶险，但是好歹是暂时保住了，只是后面的话需要小心，万万不可再如今日一般了。” 天知道，太医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保住许才人的这一胎。 闻言太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太医道：“如今短期内是不宜车马劳累了。” 按照安排明日就该回宫了，如今陛下先回宫了，许才人又暂时没法挪动，皇后一下子皱起眉来。 太后倒是道：“不碍事，哀家和太医陪着许才人留在这里，到时候许才人稳了点再派人送她回宫，哀家直接就去太佛寺了。” 皇后立刻拒绝：“这不可！” 陛下回宫了，她把太后留在宫外，回去怎么跟陛下交待？ “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在宫外，皇帝一个人在宫里不好，明日皇后带着她们回宫，哀家和太医陪许才人留在这里。”太后一锤定音。 皇后还想说什么，太后直接赶人了：“行了，许才人无碍的话都不要在这里拦住了，都回去收拾收拾，明天都回宫去吧。” 太后都撵人了，皇后只好带着大家都散了。 兰惜和淑妃的院子顺路，两人一起走了一段。 淑妃不舍地看着沿路的朴素的风景：“好不想回去啊！” 兰惜：“那你跟皇后娘娘说你要留在这里伺候太后娘娘呗。” 淑妃嘟嘴，要是可以她当然想了，但是姑母烦死她了，她知道姑母是烦她天天念表哥，可是她对着姑母就是控制不住，总感觉姑母是表哥的亲娘，姑母要是肯说几句，表哥肯定来她宫里要勤快一点。 “唉，你说这许才人也是好运，表哥才宠幸她几次啊她就有了，摔了一跤都见红了还保住了，真是厉害。” 兰惜不在乎这些，有就有呗，迟早宫里的孩子会一大堆，满朝文武不会看着陛下子嗣空虚的。 皇帝自己也不会任由子嗣空虚下去，子嗣少的皇帝江山也会跟着动荡，因为朝臣和百姓会担心皇位后继无人。 如今皇帝不放心上无非是因为自己还年轻，加上还有大皇子。等再过个十年要是依旧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陛下自己都该着急了。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到了自己的院子，见李三娘带着冬至正等在院子外，兰惜呀了一声：“李娘子怎么不进去坐？” 李三娘赶紧带着冬至行礼，然后才道：“民妇刚来，娘娘不在，民妇正打算走呢。” 兰惜让她进去坐，走进去坐下让人给她上茶才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李三娘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娘娘明日要回皇城了，给娘娘送点不值钱的东西。” 她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坛子，做工很是粗糙。 李三娘将东西递给石榴，“民妇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之前偶然找到的一点蜂蜜，听说蜂蜜水对身子好，娘娘每日喝一碗，希望娘娘能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野生蜂蜜是好东西，但是兰惜身为贵妃，自然是不缺的，可是这已经是李三娘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兰惜心里暖暖的，在意的不是东西的价值，是李三娘的这份心。 她没有拒绝，让人将东西收起来，问李三娘：“你平时就种地？” 李三娘点头：“民妇没什么才能，只能种地，便是种地也是种不好的，多亏有大家帮衬。” 她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她着实没怎么种过地，之前都是夫君在世的时候赚银子，夫君去世她只能学着下地干活养活女儿了。 兰惜想了想道：“我见附近的村子都富裕，想来大家偶尔也愿意买些稀奇的糕点过节，你愿意做这附近的糕点的负责人吗？” “什么？”李三娘没听懂。 兰惜道：“就是你每天去皇城的寻食记拿糕点来附近的村子卖，每卖出一块糕点，给你一成的提成，也就是你卖出十文钱给你一文钱，如何？” 第197章 回去 找负责人这个不是兰惜随口说的，只是和江嫔一起商量开分店，帮助穷苦百姓的时候就有商议过的，提成也是那时候说好的。 如今兰惜只是定了第一个负责人是李三娘而已，就凭借李三娘今日特意来送蜂蜜，兰惜就觉得李三娘是个不错的人，她愿意让李三娘当第一个负责人。 李三娘眼睛一亮，片刻又有些迟疑：“我……可以吗？” 她心里知道贵妃娘娘是在帮她，能卖出糕点就有钱赚，卖不出去她也就亏了点时间，穷苦人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兰惜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只问你，你愿意吗？” 她当然愿意了，有银子就可以给冬至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衣服，可以让冬至去读书习字。 如今的朝代，女子是可以去私塾读书的，只不过读了也不能参加科举，而且满十三岁就不能继续读了，因为女大要避嫌。 有钱的人家户都会请夫子在家中教导女子，毕竟高门大户的女子以后都是要操持家中的，特别是那些以后要当宗妇的，大字不识一个，怎么打理偌大的中馈？ 只有穷苦百姓家因为没钱，所以没有送女子去私塾，而且普通百姓家一年到头没几个余钱，也用不着怎么打理，只要会操持家务就可以了。 冬至以前是跟着丈夫启蒙学字的，还颇有天赋，可惜丈夫去世后再也没人能教冬至了。可是她每次都看到女儿空着就捧着丈夫留下的书看，是爱极了读书的。 想到这些，李三娘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民妇愿意。” 兰惜便写了一封信给李三娘，让她有空的时候去京都内的寻食记找掌柜的。 李三娘母女走后，石榴才道：“娘娘对这个李娘子很是不同。” 兰惜哦了一声：“哪里不同？” 石榴想了一下，道：“感觉您就像是有意在帮她过好生活一样。” 兰惜拨弄着茶水，幽幽道：“有银子了才能送孩子去私塾。” 她让人打听过，知道小冬至从小就跟父亲读书，有点天赋，其父多次感慨她生不是男子。昨晚她随便拿的一本书没看完顺手放在侧间的桌子上，刚才小冬至频频看书，应该是喜欢书的。 看到有女子喜欢读书，兰惜就想能让她多读一点是一点。 这世道，或许慢慢的女子读书多了，会思考了，就会看到女性的地位，长久下去，百年千年，或许有一日女子的地位就没这么低下了。 虽说大越的发展历史很像现代，但是兰惜怕后面的发展没法像现代一样女性地位慢慢提高，她就想，能撒一颗种子也是好的，或许有一日就长成参天大树了。 翌日，早早的皇后就带着一行人回宫了，磨磨蹭蹭依旧是半天过去了才回到皇宫，大家都累了，懒得折腾，皇后道： “大家都累了，太后娘娘也没有回宫，陛下又忙，就不搞家宴了，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不搞正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家宴哪里比得上自己在寝宫吃来得轻松？ 各自回到宫殿，洗漱一番，换了轻松的便服，将头发都拆卸下来，兰惜跳到软榻上，瞬间全身都放松了，她幽幽地呼出一口气： “出宫好玩是好玩，累也是真的累。” 香梨去张罗晚膳了，石榴替她按摩：“等会奴婢让人去太医院拿点艾草给您艾灸一下，应该会松快点。” 兰惜自小就会享受，但是又不爱运动又怕热，经常躺着看书，吃冰的，时间长了难免就会颈椎不好寒气重，她身边的石榴和香梨都跟大夫学了一手好的按摩手法和艾灸。 兰惜这边到自己宫里就趴下了，皇后这边可没有那么松快，她自己得看看这几日宫里的事情，还得让人去请陛下过来说话。 赵政和也是忙的，本来陪兰惜上山打猎的，结果刚到山脚，内阁就派人快马加鞭将他请回宫了。 究其根本是南边王家族中子弟突然放言大越文坛衰弱，陛下重武轻文，扬言大越离开王氏子弟文坛后继再无人，朝堂文官再无人可做，此次科举前十中王氏子弟必然占据一半。 若是换一个人来说这话朝廷都不会在乎，偏生是王氏的子弟。 王氏自古以来就是世家大族，王氏子弟遍布大江南北，特别是南方文人都以王氏为首。 先帝时期朝中三分之一都是王氏子弟，或者跟王氏沾亲带故的，是在皇子夺嫡中王氏站错位置，加上当今登基前王氏曾冲撞过，所以陛下登基后王氏当家的就辞了官职回到江南了。 如今即将科举，王氏说出这话，若是科举的时候前十真让王氏子弟占据一半，那朝廷脸没了不说，真的做实陛下重武轻文了，天下文人还不闹翻？ 但是王氏敢任由子弟放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所准备的，皇帝和内阁阁老们日日都在商议法子，可惜还是没有想出有用的法子，总不能不让人家姓王的人科考吧？ 皇后派人来请的时候内阁的阁老们刚离开。 赵政和太阳穴都还在跳动。 听到皇后请他今日过去用晚膳他还愣了一下，闻于多鱼：“皇后她们回宫了？” 于多鱼道：“正是呢，刚回来没多久，没见太后娘娘和许才人，皇后娘娘大概是要跟您说这件事吧。” 赵政和点头：“没有正事皇后必然不会让人请朕的，去告诉皇后，朕一会儿就到。” “对了，贵妃那里如何？” “没听说如何，想来一切都好。” “这次是朕食言了，答应陪她打猎的。”赵政和有点愧疚。 于多鱼陪笑道：“陛下这是正事，贵妃温柔体贴，能够理解的，您走的时候贵妃不也说了正事要紧吗？” 赵政和神情温柔，“贵妃向来善解人意，但是朕不能陪着她定然也是不开心的，下次再找机会带她出宫去玩吧。” 于多鱼正想着这话要怎么接，赵政和又开口了：“去告诉贵妃，晚上朕去她那里。” 第198章 艾灸 兰惜这边正准备用晚膳，李玉跑来了，说陛下晚上来景泰宫。 兰惜：“……” 这刚夹了一筷子菜，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塞嘴里了。 幸好李玉的下一句话解救了她。 “原本陛下要来的，但是皇后娘娘那边有请陛下过去用晚膳，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 兰惜从中得到的有用信息就是陛下晚膳和皇后一起吃，那没事了，她点头，“本宫知晓了。” 等李玉走了她继续吃饭。 心里想着陛下还怪勤快的，要是换做她，都到皇后宫里了，她才懒得再跑呢，直接在皇后宫里睡了。 这边赵政和到皇后宫里，皇后立刻让人传膳。 虽说大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皇后经常在快用完膳的时候和皇帝说正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主要是除了初一十五皇帝不爱待她这里。 也许是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又或许是性子不合陛下的脾性，再或者是自己注定生不出嫡子，所以陛下不想浪费精力吧，说不定几者兼有。 总之皇后早看开了，看不开又如何呢？难不成去死？陛下现在还肯初一十五过来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所以她已经习惯了赶紧说完了事。 见皇帝吃大差不差了她赶紧将许才人怀孕差点落胎，不宜挪动，太后和太医留在宫外陪着许才人的事说了。 皇帝皱眉，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反而有点不悦：“许氏有孕何苦劳烦母后？” 皇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想说太后的决定她如何能改变？最后只能委婉道： “陛下子嗣稀少，如今难得许才人有孕，母后紧张也是正常的。母后说等许才人胎稳了，到时候她就直接去太佛寺了。” 肉眼可见陛下更不高兴了，皇后赶紧将太后的话搬出来： “母后说她才定了去太佛寺，许才人就有孕了，可见先皇托梦是灵验的，许才人差点落胎定是上天怪罪母后还没有去太佛寺，母后说她不敢再耽误了。” 这些话都是临走前皇后再三说让太后到时一起回宫，再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让陛下送太后去太佛寺，太后拉着皇后说的。 赵政和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但是他是个讲理的，知道自己母后的决定皇后干扰不了，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等用完膳，他站起来，“皇后一路舟车劳顿，定累了，好生歇歇，朕改日再来。” “恭送陛下——”皇后屈身行礼，心里苦涩顿起。 虽说早有预料今日陛下多半不会些在景仁宫，但是真的这时候心里还是会在乎难过的。 看着陛下的身影渐行渐远，金嬷嬷赶紧扶皇后起来，安慰道：“陛下政务繁忙，有空会来的。” 皇后露出一抹柔笑：“嬷嬷不必安慰我，这些年难道还有什么期盼吗？我这辈子注定无子女缘，只要安安分分当好皇后，陛下不会亏待我。” 金嬷嬷听着皇后反过来安慰自己，一下子心酸起来。 她的好姑娘，要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定是个合格的宗妇，子女绕膝。 皇后不在意道：“有孩子也未必得陛下看重，到时还得为孩子担心。” 如许才人这一胎，陛下听着没有一点喜意，反而因为许才人劳累到太后心里有意见，也不见陛下说要抬一抬许才人位份。 不抬位份倒也没什么，也没有规定怀孕就会抬位份，多是生下孩子才会抬位份。 但是连赏赐一点东西都没有，可见陛下是不喜的。 景泰宫。 赵政和才走到门边就一股艾草味，倒也不难闻，就是稍微有点刺鼻。 他进去内间，见兰惜正香肩半露，两个婢女在守着她，肩膀上稳稳放着一个圆竹筒。 “艾灸？” 他骤然出声吓了石榴和香梨一跳，两人赶紧行礼。 兰惜眼皮掀了掀，“这么大的味道不是明摆着吗？” 说完她又道：“就不跟陛下行礼了，不方便。” 赵政和挑眉笑了笑：“又留着下一次多行一个礼？” “陛下若是想，那就好好记住，下次我找个时间，一次性行完就好了，省得麻烦。”兰惜叫石榴和香梨： “差不多了，可以拔了吧？” 石榴和香梨很快给她拔掉了。 兰惜慵懒地伸个懒腰，“舒服多了。” 赵政和道：“你这两婢女还有这一手，给朕也灸一下？” 兰惜上下看了他一眼，赵政和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我在看您这大白天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嗯？” “我家石榴和香梨可是黄花大闺女，以后要正经找人家做正头娘子的，把您看光了长针眼怎么办？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道没有一个会艾灸的？” 赵政和脸一下黑了，“你个混账东西，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说得他像色中饿鬼要把她两个婢女如何一样。 兰惜一点都不怕他的黑脸，反手去摸了一下赵政和的脸：“多谢陛下夸奖，都是陛下养得好。” 赵政和：“……” “朕就艾灸一下肩膀，说得像要扒个精光一样。” 兰惜：“这还不是陛下您说话不说清楚，谁知道您要全身还是肩膀。” “好好好，都是朕的错，朕可用不起你的婢女，朕改日叫太医来艾灸。” 兰惜也不劝：“陛下高兴就好。” 石榴和香梨已经默默退出去了，每次听到娘娘和陛下讲话她们都怕陛下发火。还是赶紧退出去当听不到，听不到娘娘说的那些话就不会提心吊胆了。 赵政和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用屁股顶了顶兰惜，“进去点，挪个位。” 兰惜白了他一眼：“就这么点地方您非要挤过来。” 话这么说，兰惜还是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 赵政和脱掉靴子和她并排挤躺着，“朕食言了。” “啊？” “等天热了带你去宫外避暑再陪你去打猎。” “您不说我都忘记了。”兰惜根本没放心上，就当时心里不爽了一下，过后想着还觉得赵政和有点可怜。 大家出来就是玩，只有他这个皇帝抽空得批奏折，有事立马就得往宫里赶。 第199章 不靠脸吃饭 “许才人是怎么回事？”赵政和又转移了话题。 兰惜一脸懵，“什么怎么回事？敢情您去皇后宫里那么久就单纯的吃饭了？” 赵政和：“那倒不是，皇后说了她自己没察觉到，加上月份小，胎不稳，贪玩上山摔了一跤，是这样吗？” 说话间他的手还不安分，往兰惜腰上摩挲着。 兰惜一巴掌拍过去，“陛下这话就让人费解了，我又没跟着许才人在一起，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也跟您一样都是听人说的，你要问不如去问周才人，她俩一起上山玩的。” 赵政和一想，也是如此，倒是自己糊涂了，眼前这个一天不是想着吃就是玩，哪里会关注这些事情。 他改问太后的事情：“皇后说母后不回宫，到时候直接去太佛寺了。” 此时兰惜可不知道太后存着金蝉脱壳的心，还帮着太后说话： “太后她老人家不也是为了您的子嗣？” 赵政和又叹 一口气：“是我让母后担心了，皇后也不劝着点。” 这话说得没良心，兰惜听不下去了，打断他：“陛下这话说得不讲道理，太后娘娘的决定岂是皇后娘娘三言两语能劝住的？ 您怎知当时皇后娘娘没劝？ 皇后娘娘做得已经够好了。 后宫之中，无论是否得您宠幸，皇后娘娘一直照拂着，不让人欺辱了妃嫔，平时也是赏罚分明，将宫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宫外有灾，皇后娘娘也是第一个带头募捐的，就这您还有得说？” 兰惜一副看狼心狗肺之人的眼神，全身上下似乎长了一百张嘴在说：你这个人怎么还不知足？怎么得寸进尺？ 赵政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朕不过说一句，你就有百十句等着朕。” 兰惜哼了一声，“见不惯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人你都能挑刺，没忍住。” 赵政和啧了一声，也不生气，手轻轻掐在兰惜脸颊上。 “好哇你，你是朕的贵妃，不是皇后的贵妃，成天的尽向着皇后。” 兰惜扯下他的手，“我说的是实话。” 她倒是想当皇后的贵妃，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赵政和也不跟她争，改为抱住她，下巴顶在她的头顶，兰惜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问： “你跟皇后感情挺好？” 兰惜：“除了今年选秀进宫的这几个不熟，我跟谁感情不好？” 赵政和闷笑了一声，倒也是这样。 连他那个表妹嘴巴最是讨厌，但是听说每每被杳杳说得气得跳脚，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还是会惦记着杳杳。 听说连母后给的血药以及护肤的方子都拿出来了，可见是真的喜欢杳杳。 良妃爱往她宫里凑，江嫔也喜欢做了好吃的给她送来，也就贤妃和她交集不多，但是也经常一起吃火锅打麻将的。 想着他乐了，“你倒是人见人爱。” 兰惜颇有种凡尔赛的感觉：“没办法，天生的，羡慕不来。” 她那种洒脱自信的表情，赵政和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那种从未在别人身上看过的，很吸引他。 “干什么一直看着我？”兰惜疑惑道。 赵政和笑笑，“没事。” 他把手放在兰惜的肚子上，“太医检查过很多次了，明明身子很好，怎么就是不怀孕？” 这件事在很早前赵政和也问过，不知怎的，又问起了。 兰惜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很多人成婚后十来年才有孩子呢，孩子也是要讲究缘分的。” 说话间兰惜浅浅吸了一口自己室内弥漫的香味。 兰惜不想跟他讨论孩子的问题，赶紧转移话题，“陛下急匆匆地回来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兰惜就是随口问一句，目的在于转移话题，倒是没有非要赵政和告诉他，偏生这人跟她说起了朝中的事情。 “南边王氏说朕重武轻文，导致大越文坛衰落，朝堂官员后继无人，此次科举前十王氏必然占据一半，离开王氏，大越将无相才可用。” 这话兰惜听得眉头紧皱。 她虽然懒散，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大越的王氏就像华国历史上的琅琊王氏，是当代的世家之首，即便如今的王氏远走江南，有所没落，世家之首变为谢氏，但是王氏至少也能排第二。 王氏敢放出这些话，必然有所依仗，若是科举真如王氏所言，那大越的民心必然动摇。 难怪赵政和要赶紧回来，想来都是在跟内阁商议解决的方案，如今看他惆怅的样子，大概是还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 “这王氏好端端的放出这种话来，难不成跟外族勾结了？”兰惜是真不解，不然好端端的放这种动摇民心的话，不是等着被皇帝记上一笔吗？ 赵政和叹息，“勾结外族倒是没那么夸张，但是想借着科举逼朕低头倒是真的。” 王氏的心思略微想一下赵政和就知道了，无非就是想重回朝堂，但是又放不下世家大族的面子，想借着科举逼迫自己这个皇帝纡尊降贵求他王氏的子弟进朝堂。 想来这件事从十年前他们回江南开始就计划了，这些年肯定在王氏子弟的学业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不然也不敢放下这种话。 兰惜皱眉，她是搞不懂这些世家大族的心思的，在她看来，要想入朝堂你就规规矩矩入，如今这样被皇帝记上一笔，即便进了朝堂又如何？ 被皇帝记上一笔，到时候总有找到你错处处置你的时候。 况且这些年，赵政和虽然确实有重武，但是绝对没有轻文，顶多算文武并重，倒是先皇时期，重文轻武，导致边境差点失守。 兰惜见他皱着的眉心，没忍住伸手去抚平，“总能解决的，再皱眉就不好看了，本来就比我大那么多，如今还天天发愁，再等十年，我还年轻貌美，陛下你都成老头了。” 赵政和感觉自己经常被贵妃弄得无语，“我堂堂天子，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兰惜理直气壮道：“陛下不靠脸吃饭，但是我看着您帅气的脸能多吃两碗饭。” 第200章 良妃有状元之才 赵政和傲娇地哼了一声，“等我老了，我就天天在你饭点的时候来你宫里守着，你吃不下我就塞进你嘴里，非要让你吃够两碗才行。” 兰惜秀眉皱起：“陛下总是喜欢为难人。” 她鼻子一撅，逗得赵政和哈哈大笑，“看你还敢嫌弃我。” 兰惜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陛下现在年轻貌美，自然是不嫌弃的。” 惹得赵政和捏了一把她的腰，兰惜咯咯直笑。 她不怕挠咯吱窝，但是她怕有人弄她的腰。 ...... 隔日醒来的时候赵政和已经不在了，这才是常态，像在皇庄醒来他还在那种情况才是少见。 今日不用请安，兰惜午膳用香椿酱拌面吃，如今稍微感到一丝热了，也不穿冬衣了，稍微厚点的春装就好了。 用完膳，兰惜让人给她涂丹蔻，上次涂的红色的已经有点开始褪色了，用特制的药水将红色去掉后，涂了紫色的。 为了配紫色的指甲，石榴特意翻出兰惜的一支紫水晶的发簪，宫装也是紫粉色的，整个人显得很是高贵。 涂完指甲兰惜突然想到之前酿的桃花酿，问香梨：“桃花酿可好了？” “好是好了，但是时日还是有点短，可能没那种陈酿的味道。” 兰惜摆手，“不妨事，去拿一壶，我尝尝。” 陈酿有陈酿的够味，新酿也有新酿的顺滑，反正酿的不少，陈酿新酿都尝尝。 香梨很快就取了两瓶桃花酿来。 为了好看，用的是白色的琉璃瓶，外边还雕刻着应景的桃花，半透明的，里面红色的桃花酿颜色很是漂亮。 香梨正要打开，被兰惜拦住了，“去春风亭再喝。” 喝桃花酒自然是在桃花林才应景。 到了春风亭后兰惜一下子傻眼了，才出去四五日这桃花都谢完了，桃叶已经长出一大半了。 她傻傻愣愣的样子让石榴和香梨一下子笑出来了。 石榴赶紧安慰道：“虽说桃花没得看了，但是还有桃叶，都带了桃字。” 兰惜控诉地看着石榴，这能一样吗？这不就相当于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变成了老卡卡的中年大叔？跟网恋翻车有什么区别？ 幸好桃花酿味道好，冲散了兰惜那一丝丝忧伤。 这酒一杯刚下肚，远远看着良妃朝春风亭来了，身边的宫人捧着书册和笔墨。 看到兰惜良妃步子快了点，走进来才笑着道：“你倒是洒脱。” 说着自己慢慢坐下，“何时酿的桃花酿？” 兰惜笑道：“前段时间给你们送桃花的时候，这刚酿好，今日才是开封呢。” 良妃乐了，“我倒是赶上了，我这运气倒是好！” 落英赶紧道：“娘娘，您不能饮酒。” 良妃摆手：“偶尔一杯，况且这桃花酿本来就温和，再加上刚酿成，没什么酒味的。” 落英只好道：“那娘娘您可不能多饮。” 良妃也不嫌弃她啰嗦管得多，嗯了一声，“听你的。” 没有带多余的杯子，兰惜拿了凉亭的茶盏，问她，“这个可以吗？” 良妃示意她倒：“倒是第一次用茶盏装酒，也别有一番风趣。” 兰惜真就用茶盏给她装了一杯桃花酿，良妃一口下肚，眼睛亮了亮：“倒是没有酒的辛辣，反而有点甜甜的。” 兰惜捂嘴笑，这其实更像果酒，等桃子长出来再用桃子酿一点，味道会更好，还有每年她必酿的葡萄酒。 去年是因为进宫不太熟悉，等适应之后葡萄都没了，也就没酿成。 两人也不敢多喝，两壶酒也就喝了半壶。 都熟悉了也不客套拘谨，兰惜靠在围栏上往外看，如今的花开的比较多了，梨花、杏花、樱花、白玉兰...... 良妃则是让人放下书，自己认真的看着书，还在记录着什么。 兰惜以为她是在写新的话本，凑上去看了一下，写的都是些正经的诗词文章，还有注解。 “这是......” 写的也差不多了，良妃放下笔揉揉手腕，道：“这不是快科举了吗？随便写点注释，给族中子弟参考参考。” 如今定国公府嫡系一脉小的还小，她父亲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祖父年纪大了，要想定国公府继续荣耀下去，家族得有点出息的人，旁支的若是能在科举中考上，也是好的。 兰惜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只是惊讶，“你还懂科举的这些？” 良妃是才女是公认的，但是兰惜一直以为只是诗词歌赋，要知道，科举虽然也有诗词，但是又不仅仅这些，科举主要选拔的是能做事情懂民生的人。 所以科举还有策论这些。 一般女子是接触不到这些的。 良妃还没说话呢，落英没忍住插话道：“我们娘娘可不止懂诗词，从小国公是把娘娘当男儿养的，除了体弱不能练武，娘娘所学的跟男子没差什么。 娘娘又好学，每每都把历年的科举的题目拿来看自己做，国公经常说，要是娘娘是女儿身，状元也是考得的。” 兰惜倒是没想到良妃竟然还有状元之才。 良妃自己倒是不好意思道：“你别听落英的，她说的夸张了些。” 落英道：“娘娘您就是谦虚，奴婢可没有夸张，没进宫前国公不忍埋没您的才识，专门找大儒来教导您，远的不说，近的国子监的张大儒不也教过您？那时张大儒不也一直可惜您不是男子不能科举？” 良妃还没说话兰惜先开口了：“能让张定方那个老头说出这种话，可见姐姐您是真的才女。” 兰惜没法不感慨，张定方是京都最有名的大儒，如今在国子监教学，偶尔会被朝臣花重金请去教导自家子女，不说教多久，能上个一二个月的课，女子出嫁的时候都能提高两分身价。 但是张大儒可不是谁家都去的，去了也是要看学生天赋的，天赋不好的那种，他去一次就不去了。 兰惜也被他教了几天，可惜她不爱学，经常把张老头气得跳脚，没少挨打手心。偏偏兰太傅和张大儒是拜把子的交情，只能一边跳脚一边教兰惜。 勉强教了半年，实在是太傅不忍折磨自己的好哥们了，自己先叫了停，两人这才解放。 拜别的那天兰惜和张大儒都泪流满面—— 高兴的。 总算是解脱了，能不高兴吗？ 第201章 桃花酒也是酒 良妃妃夸得面红耳赤的，她就不是个虚荣的人，人家夸她她只会不好意思。 兰惜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良妃，盯得良妃内心发毛，“怎、怎么了？” “若是有机会科举，姐姐愿意吗？” “科举？”良妃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妹妹说笑了，女子哪有机会科举？” 自古以来，女子只能相夫教子，现在还好，贵女们还能读点书，再往前数几百年，即便是皇室女都没有读书的机会。 兰惜认真道：“姐姐不管别的，只说自己想不想？” 想不想？ 良妃心里自问，当然是想的，怎么会不想？明明她那么有才，明明从小教过她的人都说她在读书上的天赋是他们生平仅见，可是他们都会加一句，可惜生为了女儿身。 女儿身是什么罪恶的事情吗？ 每次看到那些科举的状元写出的文章，她表面上会夸赞，心里其实是不屑的，写的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她十二岁就能写出来了。 她也曾幻想过，若是自己能和男子一同科举，肯定将他们都踩在脚下。 无聊时她也曾想过，世间如她一样的女子有没有呢？或许有，但是她们可能都没有读书的机会，没有被发掘。 面对兰惜询问的眼神，良妃慢慢坚定开口：“想！” 兰惜看着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既然如此，我便去为姐姐争取一个和天下男子同台竞技的机会。” 兰惜灿烂一笑，拎起没开过的一瓶桃花酿走了，石榴和香梨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赶紧跟上。 良妃盯着兰惜离开的方向久久移不开视线。 落英缓缓道：“娘娘，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良妃没有说话，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很快就知道了。 若她真的能参加科举…… 良妃立刻回神埋头钻研，不管最后有没有这个机会，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得抓紧时间，若是真的能科举，她不能给兰惜丢脸，兰惜能帮她争取到这个机会必然也是费尽心思的。 太极宫这边，于多鱼将大臣送走，就听到里面传来摔茶盏的声音，他的眼皮跳了跳。 正准备进去，看到贵妃来了，他赶紧迎进去，“哎哟，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兰惜：“起来吧，陛下呢？” 于多鱼恭敬道：“陛下在里面，奴才出来送各位大臣，陛下刚摔了一个茶盏。” 只差把陛下正在发火这话说出来了。 兰惜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感激地看他一眼，“多谢公公，劳烦公公去通报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贵妃不是个蠢的，还坚持让通传，那肯定有她的道理，于多鱼也不再劝，道一句让兰惜稍等，自己就进去了。 赵政和现在气不顺，见于多鱼这么久才回来心里窝火，怒道：“还知道进来伺候？朕只当你想换主子了。” “哎哟喂，我的陛下啊！”于多鱼夸张地叫道：“奴才自幼跟着您，这辈子只伺候您，若是让奴才离开您，奴才情愿立刻去阎王殿点卯。” 赵政和踢了他一脚，“死奴才，油嘴滑舌，说吧，这么久在外面作甚？” 于多鱼也不躲，结实挨了一脚，但是赵政和没用力，所以也不难受，他道：“贵妃娘娘来了。” “杳杳来了？”赵政和又一脚踢过去，“愣着干嘛，去请进来啊，还让她在外面等着，你个狗奴才真是没有眼力见。” 这次用了些力道，于多鱼赶紧认错： “是是是，是奴才没眼力见，这就去请贵妃娘娘。” 他转身往外跑，心想着这奴才就是不好当，别管是多大官的奴才，只要是奴才就难，这不管何人来都要通传不是陛下自己的规矩吗？现在又来怪他了。 唉，奴才不好当啊！ 等出去之后又变得一脸笑意：“娘娘您请！” 兰惜进去的时候一地狼藉已经收拾好了，地上连半丝残留的水渍都没有。 “爱妃怎么来了？”赵政和起身牵着她坐到旁边的软榻上。 兰惜晃着手中的桃花酿，“来找陛下喝花酒。” “咳！”赵政和被口水呛了，这话也是能说的？他看着兰惜的脸一言难尽。明明瞧着是张乖巧的大家闺秀的脸，怎么一张嘴就是喝花酒？ 于多鱼已经退出去了，他还是赶紧去取两个酒杯比较好。 “陛下怎么呛着了？”兰惜语气可无辜了，脸上也带着无辜，似乎真的奇怪怎么好端端的陛下会被呛着。 赵政和磨牙，最后只是轻轻戳了一下兰惜的额头，“喝花酒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兰惜看着小几上的桃花酿，歪着头，葱削般的纤细手指指着瓶子里的花瓣：“这难道不是花？” 又指指流淌的液体：“这不是酒？” “我来找陛下喝这个的，难道不是花酒？” 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赵政和总感觉她在故意撩拨，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于多鱼将酒杯拿上来，还让人上了几样下酒菜，可不能真的让主子们空腹喝酒，到时候不舒服了难过的还是他们做宫人的。 兰惜亲自给赵政和倒了一杯桃花酿，红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流淌进酒杯，哗哗哗的，很好看，赵政和目不转睛的，心里的不舒服去了大半。 略带甜味的酒顺着喉咙下肚，没有火辣辣的烧心肝，很顺滑，一点也不涩口。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兰惜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赵政和一下子反应过来，兰惜刚才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 瞬间他心里怪怪的，这是在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哄他。 这感觉......挺好的。 “又是于多鱼在多嘴多舌。”赵政和这样说，语气里却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兰惜还是帮着于多鱼解释了一句： “于内侍也是为陛下和我着想，怕我在陛下盛怒时再惹陛下生气，伤身，也怕陛下盛怒下迁怒我。” 站在外间的于多鱼听着心里有一丝触动，贵妃还会为他这等下人说话，即便是做戏，心里也暖暖的。 第202章 提议良妃参加科举 兰惜这么一说，赵政和又想到那些大臣，两相对比，真是高下立见。 一个想着法哄自己开心，一群就知道让自己这个皇帝顾全大局委曲求全。 赵政和看着兰惜的样子，不禁内心一片柔软，手环在兰惜腰上，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放在兰惜的颈窝。 “杳杳，他们都欺负我。” 委委屈屈的声音，让兰惜心里酥酥麻麻的，她不自觉放轻声音： “陛下说说，谁欺负你？我去收拾他。” 犹如哄孩子一般。 赵政和道：“他们都说让我现在就下旨召王氏族长进京入朝为官。” 这不就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吗？好像就是在昭告天下，他这个皇帝赢不了王氏，所以先示弱认输了。 官员都觉得年轻的帝王放下身段没有什么，哪里知道，年轻的帝王最是争强好胜的年纪，怎么肯认输？ 即便撞得头破血流都不会认输，更别说现在结果还是未知。 兰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此刻他脸上应该是委屈巴巴的，像是被别人家的恶犬欺负的小狗，在跟主人求安慰。 心尖像是被树叶拂过一样，痒痒酥酥的。 “陛下别怕，他们欺负不了你的。”兰惜柔声安慰。 “杳杳说要帮我报仇的，怎么帮？” 兰惜略微思考，道：“等下我就让人晚上在他们家大门上倒夜香，往他们院子丢死老鼠吓死他们。” 赵政和：“……” 怪他期待太高。 兰惜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杀人放火的事没干过，没经验也没胆子，怕干不好还要让陛下收拾烂摊子。” 她说得真诚，一时之间，赵政和竟然无言可对。 “好了好了，不逗陛下了，咱们说正事。”兰惜转过身子和赵政和面对面的坐。 赵政和也恢复了正常的态度，“爱妃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兰惜白了他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陛下，难不成我自己还有好处？” 见赵政和无话可说，兰惜才继续道：“都是陛下心心念念，去我那里也一直念叨王氏的事情，今日见到良妃姐姐在为族中子弟归总科举重点，嫔妾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赵政和挑眉，脸上有点兴趣，示意兰惜接着说。 兰惜继续道：“王氏那般夸下海口，除非陛下能确保科举前十里王氏子弟不能占据一半，不然就坐实了王氏说的您重武轻文，天下文人必然颇有说辞。” 赵政和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这个情况。 “但是，若是状元没有出自王氏呢？他王氏再厉害也不过拿着普通的名次，王氏还是出不了状元，特别是如果这个状元是个女子，还是陛下的妃嫔，那陛下重武轻文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若是重武轻文，怎么陛下的妃嫔都那么有才？随便一个都是状元之资？ 就问问，重文的那些朝代出过女状元吗？ 连女子读书都如此厉害，怎么还能说是重武轻文呢？ “女子科举？！”赵政和虽然震惊了一下，但是倒也没有特别排斥的样子，就是有点意外。 或许在别的男人看来这是荒唐之举，女子身份卑微，怎么有资格科举？但是赵政和是天子，要说尊贵，全天下他最尊贵，除了他和他亲娘，其余的人对他来说身份没有太大的差别。 都是他的奴才。 不过一些地位高贵，能帮他打理江山，所以客气些，一些只能做些日常的活，所以也就不用那么客气。 但是仔细想想兰惜的话，赵政和自己也觉得，若是出一个女状元，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比起他的脸上，女子科举那都不是事儿。 只是他担心的是怎么保证找到的女子就一定能考上状元？京都的女子虽说才气远播的也有，但是大多是说着诗词歌赋，科举和诗词歌赋曲相差甚大。 即便他能让人教导，可是王氏的子弟必然都是经过多年精心培养的，岂是这紧急学几日就能压下去的？ 赵政和一边想一边将自己的顾虑都说出来了。 兰惜嗔道：“陛下您这是没认真听我说话！” 赵政和：“这话何解？” “陛下好好想想我刚是怎么说的。”兰惜让他自己去想，他倒是也回忆起来了。 杳杳说…… 杳杳说，今日良妃在为族中子弟归总科举的重点…… 良妃、良、妃？ “杳杳是说良妃可以胜任？” 不等兰惜回复，赵政和先摇头否定了，“虽说良妃素来有才名，但是科举和平时女子读书内容大相径庭……” “陛下——”兰惜打断他，“您觉得老定国公眼光如何？” “老定国公一代骄雄，自然是眼光极好！”赵政和毫不吝啬对老定国公的夸赞，这都是他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得来的信任。 就是如今的定国公实在不成器，不过这也怪不到老定国公的眼光，他就定国公一个儿子，爵位除了给他还能如何？ “良妃姐姐自小是老定国公带大的，老定国公经常遗憾她生了女儿身，不然状元也可一争，庄家若是良妃姐姐接管，定然能让家族三代不衰。” “不止是定国公自己这么说，连国子监的张定方张大儒去教导良妃姐姐的时候也这么说，还说若是良妃姐姐是男子，他定然将良妃姐姐收做关门弟子。” 若是老定国公这么说，还能说是长辈偏宠小辈，但是连张大儒都这么说，皇帝就得在心里斟酌了。 兰惜说完，见皇帝陷入沉思她也不再多说，该说的都说了，若是陛下有心，自然会问，反之，她说再多也没有用。 没过多久，赵政和突然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良妃的想法？” 兰惜啊了一声，随即道：“这虽说是我提议的，但是良妃姐姐自然也是想的，您想想，她明明就是一个天生的读书人，但是每个人见识过她的天赋后都来一句，可惜不是男子。 良妃姐姐心里如何想？这些年这口气憋着，她难道不想和男子一较高下？凭什么男子一出去就有这诸多特权，女子即便再厉害也只能相夫教子？” 第203章 像张大儒求证 赵政和不会在意一个女子还要和男子一较高下，在他看来，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无论想什么，只要能遵规守矩就可以。 他更在乎的是兰惜说的这个法子。 有点剑走偏锋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认，一旦成功，对王氏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他坐直了身子，手指不断敲打着桌几，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声音，兰惜知道赵政和内心的挣扎已经达到了顶峰。 哒—— 最后一声落下，赵政和似乎下定了决心，“于多鱼，去传张大儒。” 守在外间的于多鱼听到陛下叫他，赶紧跑进去，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啊了一声，“张大儒？”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兰惜提醒道：“国子监的张定方张大儒。” “奴才这就去！”他心里还很懵圈糊涂，但是嘴上答应的倒是挺快的，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传张大儒，但是只要能将人叫来就是了。 兰惜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喝，打趣地看着赵政和：“陛下这突然传张大儒，恐怕张大儒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赵政和：“他来了自然知道了。” 如兰惜所言，于多鱼去到国子监说陛下召见张大儒的时候，张定方一头雾水。 国子监就是教书的，平时陛下很少召见，就算召见也该是召见祭酒，他只是在国子监教书，但是他没有官职的。 也不是没有，是他嫌弃官场复杂，没法专心教书育人搞学识，所以不愿意做官，只每个月腾出十天在国子监教学。 今天恰好就在国子监。 虽说不知道陛下为何召见，但是也不敢让陛下久等，张定方很快就跟着于多鱼走了。 于多鱼贴心，还特意给他叫了马车，张定方看着坐在对面的于多鱼，试探道： “陛下怎会突然想到我，莫非最近我写了什么让陛下不痛快的诗词文章？” 张定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不然他真的跟陛下没什么交集。 但是他一向挺注意的啊，他虽说是文人，但是也不是那种一根筋的文人，他知道要想好好着书立说，就不能去触碰皇权的底线，所以他从不写贬低朝廷的话。 于多鱼见他忐忑猜测，安慰道：“张大儒您放心，陛下只是有些事想问问您。” 在来的路上他终于想清楚陛下为何要传张大儒了，想来是贵妃娘娘说的话陛下想证实一下。 很快就到了皇宫，皇宫不能乘坐马车，只能步行，幸好从宫门到太极宫没走太久。 张定方进了太极宫，正要跪拜请安，突然看到一道漂浮的裙摆一下子走到旁边，他愣了一下，直到于多鱼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赶紧请安： “陛下圣安！” 兰惜成功在他跪拜前跳到了旁边，松了口气。 夭寿啊！差点就连她一起拜了，不管当初再让张老头生气，高歹他也教导过她，是她的夫子，兰惜可不敢让自己的夫子跪拜自己。 不尊师重道她怕挨雷劈。 “免了。”赵政和道，“赐座。” 于多鱼赶紧搬来一个椅子，张定方道完谢，屁股刚挨着凳子，就听到一道让他头疼了无数夜晚的声音： “夫子，许久不见，您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张大儒傻了，感觉自己石化了，天噜咯，怎么是这个克星？ 是了，这个克星是贵妃了，陛下叫他来不会是这小妮子告状自己当面抽她手心吧？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多打几下了。 “夫子在想什么呢？” “想当初多打你……”张大儒及时收住话，“想陛下召见小民何事。” 张大儒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满满庆幸，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幸好停得快。 兰惜撅着嘴，这个臭老头，把良妃姐姐夸上天，竟然心心念念想揍她。 赵政和看两人觉得还怪有趣的，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等张大儒询问了才道： “无碍，只是听说您老教导过良妃，所以找您来问点事。” 对于不拿腔作势的有才学的大儒，赵政和还是给面子的。 张大儒以为是问兰惜的，现在变成问贵妃的他又傻了一下，随即道： “小民确实教导过良妃娘娘，陛下想问何事？若是小民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不是问贵妃就好，就她那些顽皮事，张定方怕自己说了被贵妃扎小人。 “听说您对良妃多有赞扬，说良妃读书颇有天赋？” 说到这个张定方颇为遗憾，“良妃娘娘天赋之高，小民生平仅见。” “比之国子监一众学医如何？” “良妃娘娘十三岁时写出的文章拿到国子监和那些学子比较，依旧能拔得头筹。” 仅仅这一句话，赵政和心里就有了计较。 他又多问了一句，“良妃可有状元之资？” 张大儒肯定道：“若是良妃娘娘为男子，无人可与争锋。” 张大儒不是夸张，良妃娘娘的天赋真的是他平生仅见，加之底蕴厚重，家中书籍众多，良妃自小爱看书，又兼常听定国公走南闯北的事迹，在四书五经、军事见解、民生上都有独特见解。 赵政和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兰惜没打扰他们，自己出去叫人备膳了，张大儒没来前赵政和就说要留他用膳。 说是张大儒既然是兰惜的夫子，就应该尊敬些。 兰惜记得张大儒最爱吃白切鸡。 是她让家里厨娘按照两广的做法做的，用沙姜酱油醋调蘸料，张大儒百吃不厌，如今有小米辣，再加上小米辣，滴点花生油，更好吃。 她再进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没再说良妃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都一脸笑，见到兰惜进来两人同时住了嘴。 兰惜狐疑地看两人，“夫子和陛下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张大儒胡子一翘一翘的，“什么坏话？老夫从来只说实话，你十岁的时候你父亲让你抄书，难道你没有偷偷睡觉打翻烛台差点火烧藏书阁，然后说是家里养的狗打翻的？” 兰惜：“……”这种陈年旧事非要在陛下面前说吗？ 第204章 揣摩人心 那时候被父亲罚抄书，她困得厉害，就在藏书阁睡着了，打翻烛台，幸好只烧了一个博古架火就被灭了。 过后自己说是家里养的狗打翻的烛台，本来父亲都信了，都怪四哥那个祸害，突然插了一句说他晚上睡觉害怕，把狗抱自己屋子了，现在还在他脚榻上睡觉呢。 好家伙，父亲一去看，她又被罚跪祠堂了。 一顿饭赵政和和张大儒吃得是酣畅淋漓，兰惜是坐立不安，差点掀桌，这两人是把她的糗事当做下饭菜了，说个没完没了。 见再说兰惜真的要打人了，赵政和这才略带遗憾地住嘴。 心里却想着，以后得多找张大儒探讨一下诗书。 送走了张大儒，赵政和正想跟兰惜说话，就见兰惜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身出了太极宫。 赵政和一愣，石榴和香梨赶紧告罪：“陛下恕罪，娘娘她......” 她们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谁知道赵政和根本就不听，催促两人道：“恕什么罪，赶紧跟上你们主子好生伺候。” 石榴和香梨赶紧追出去。 于多鱼见贵妃甩手离开，心扑通扑通跳，贵妃和陛下不会吵架了吧？ 他有点不想进去伺候，怕陛下拿他当出气筒，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进去了。 不去能怎么办，他不伺候有的是人想伺候，等别人伺候好了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陛下，这贵妃娘娘......”于多鱼小心观察赵政和的脸色，没有他想象中的怒气，反而带着一抹笑。 自己提到贵妃娘娘，陛下没有变脸色，反而道：“贵妃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瞧那一脸乐，怎么看都不是生气的样子，得了，于多鱼放下心了，笑着道： “贵妃娘娘这是把您当自己人，不见外。” “赏你！”赵政和道：“自己去领五十两银子。” 莫名其妙得了赏赐，于多鱼喜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他这个身份其实不缺银子，孝敬的人多的是，还有各宫妃嫔的打赏，但是陛下赏赐的总归是不一样的，陛下赏赐更代表的是一种得脸荣耀。 他琢磨着大概是自己说贵妃娘娘把陛下当自己人，陛下听得高兴。心里不由感叹，陛下这是在贵妃身上放了真心了。 赵政和也高兴，刚进宫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兰惜对自己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如今渐渐的她已经会在自己面上展露真实的小脾气了，有变化就是好事。 这边，到了景泰宫，兰惜刚坐下，石榴就道：“我的主子啊，您怎么甩手就走了？吓死奴婢了。” 兰惜啧啧了两声，道：“这就吓到你了？” 看她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石榴是真心做不到，那可是陛下啊！ “总不能一直都恭恭敬敬的，偶尔也要发发小脾气，这样陛下才会觉得我有慢慢将他放在心上。” 从开始的恭恭敬敬到现在的渐渐展露小脾气，赵政和只会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收获的，偶尔给点甜头才能让驴继续努力继续保持。 香梨正拿着布料进来，如今天渐渐热了，她得给主子做些小衣。 外衣这些有针线局，但是主子的贴身衣物还是要身边人做的，石榴绣工比不上她，自她会刺绣开始，主子的小衣都是她做的。 听到兰惜的话，香梨笑道：“主子从小就会揣摩人心，这些奴婢们怕是再修炼一百年都比不上的。” 兰惜笑了，每拍一部戏都要揣摩人物的心理，倒是给她锻炼出来了。 “再是比不上也要好好学着，你俩也到了该找人家的年纪了，以后要是嫁出去，自然也是要揣摩人心的。” 谁能保证找的人是一个好人呢？即便一开始是好人，但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变？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揣摩人心不是说要完全将这个人拿捏在手里，但是至少等人变了要能及时察觉出来做出正确的方案预备。 况且会揣摩人心的人日子总会好过一点的。 兰惜不否认有些人一辈子糊糊涂涂快快乐乐被宠溺到老，但是她不能保证石榴和香梨就是那种幸运的人，只能尽可能的让两人多学点，能过好点。 石榴皱眉：“奴婢不想嫁人！” 香梨跟着点头：“奴婢一辈子伺候娘娘！” 兰惜也没有一口拒绝，只道：“一辈子伺候人有什么好的？这些都是不着急的，总归再如何也要等三年，你们二十五了我才好跟陛下求恩典，这几年就慢慢相看着，等到时间有看中的，我求陛下除了你们的奴籍，让你们风风光光嫁出去当正头娘子。 等以后老了儿女双全，孙子绕膝，肯定比当孤家寡人好！” 石榴和香梨不说话，脸上还是有抗拒的，她们自小就跟着娘娘，实在不舍得分开。 兰惜也不勉强，道：“到时候实在不愿意就跟着我，我有银子，总归能过好日子。” 这下两人才露出笑来。 说到两人的婚事，兰惜就写了一封信送回去，让家里帮着注意一下。 石榴和香梨两人大户人家自然是不好找的，找了也只能当妾，就让家里在读书人中看，特别是马上科举了，那些新中的举人，家世清白，人口简单是最好的。 到时候若是相看中，除去两人奴籍，再让父亲认两人当做义女，配那些举人绰绰有余了。 良妃这边，正埋头研究近几年的科举试题，这些东西她要拿到还是简单的，都是往年的题目，又不是今年的题目，民间都能看到。 她想着贵妃白天说的话，内心有一腔奔涌的热血，但是又隐隐害怕，怕最后不成。 她想着即便是成也要等些日子，谁知道晚间陛下就来她宫里了，也不说别的，就给了她一个题目，民生，然后就让她写一篇文章来。 良妃知道这便是贵妃争取来的机会了。 她也不多说，沉思了一下，提笔便写：“民生者，衣食住行也......” 良妃用的是科举最常用的馆阁体，字体中的乌、方、光，在良妃的字体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205章 皇后失眠 坤宇宫里，书房里就良妃和皇帝两个人，宫人都在外面。 皇帝拿着良妃写的策论在看，良妃大气不敢出，一直盯着皇帝看，可惜赵政和这么多年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了。 只要他想，他明明生气了，却依然能让人以为他还是高兴的。 从面色上，良妃根本看不出自己写的这些陛下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一直到最后一张纸看完赵政和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良妃一眼，拿着她写的策论离开了。 见皇帝离开了落英才端着药进来，良妃身子弱，春耕出宫去可能累到了，回来就有点虚弱，咳嗽不断，太医们开了药，让连着喝三日。 看着还站着的良妃，有点心疼道：“陛下也是，这大晚上还以为是要歇在这里，结果把您拉进书房写了这半天人又走了，简直是折腾人。” 良妃笑笑，不在意，接过药熟练地自己小口小口喝着。 折腾人吗？ 良妃不觉得，凭借陛下走时拿走的策论，她就觉得这事成了大半。 若是真能以女子之身参与科举，若是真能中个女状元…… 想想她内心就激动不已。 若真如此，以后谁还敢说女子不如男？ 良妃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就是想证明即便是女子身也不输男子，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有这个机会了，她就怕自己不争气。 想着她几口喝完药，将碗给落英，良妃又坐回了书案边。 落英劝道：“娘娘，天晚了，再看对眼睛不好，您该歇息了。” 良妃头也不抬，“不急，还早也睡不着，我再看会儿。” 落英劝不动，只能放下碗将灯芯剪了一点让烛火亮一点。 赵政和离开后倒是没去兰惜宫里，他去了皇后景仁宫。 皇后看完了皇帝给的策论，惊道：“这是谁写的？” 衣食以厚民生，礼仪以养其心……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夫度民生之艰，非时政之过，非田地稀少，非赋税之苛……在乎税之制，在乎氏族之权……朱门肉臭，路有死骨，百姓啃草根，高门米生虫…… 皇后心里一遍遍念着这些话，内心颇为震撼，这人上可接圣人之语，典赋信手拈来，下贴近民生，深查民生之苦，实在是难得一人才。 皇帝不答反问，“皇后觉得这篇策论如何？” 皇后沉默了。 赵政和像是知道她的顾虑，道：“皇后尽管说，这里就我们夫妻二人。” 皇后释然一笑，是啊，就夫妻二人，说错也无碍，她也便放开了。 “句句字字有理有据，精彩绝伦，甚至提出的解决方案若是真能实施，必然能让我大越国力更甚从前，就是……一不小心会成为天下氏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每一条对策，损害的都是氏族的利益。 迟疑一下，皇后还是继续道：“这是一个人才，若是陛下有心用他，还得打磨一二，此人心性还是有点高傲的，受不了太多波折，但若是真要按照他的策论实施，必然要经历更多波折磨难。 若陛下惜其才，此策论最好别外传。” 最后一句话皇后说得有点胆战心惊，这策论一旦传开，被氏族知道此人，此人非死不可。 皇帝一脸为难，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看得皇后难受极了。 皇后皱眉，“陛下不是说我二人是夫妻吗，有什么不能说的让陛下这样为难？” “这是良妃写的。” 赵政和说完，见皇后一脸晴天霹雳的样子，莫名好笑，紧跟着一句“朕有意今科让良妃下场”更是雷得皇后失了声。 这一晚皇帝歇在了皇后这里，但是两人什么都没做。 半夜，皇后睡不着，透着烛光看了皇帝一眼，眸光带着幽怨。 这陛下真是的，丢下这么一个消息，震惊得自己睡不着，他倒是倒头就睡。 怎么今夜又不去贵妃那里了？要是自己一个人还可以翻翻身，陛下自己睡着了她倒是不敢翻身了，怕吵着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送走了皇帝，垂碧刚想说话，皇后盯着一双黑眼圈倒头就睡，睡前只丢下一句，“让各宫明日再请安。” 垂碧啊了一声，就见自家娘娘已经闭上眼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垂碧有些心疼，默默退出去吩咐人不许打搅皇后娘娘，然后让人去各宫传皇后的话。 今日难得兰惜起早，她还想着这次一定要在淑妃前面到，然后等淑妃来的时候不屑地给她一个眼神，高冷地丢下一句： “磨蹭！” 想想淑妃气得跳脚就有点好笑，谁知道皇后娘娘将请安推迟了。 兰惜问石榴和香梨：“昨日皇后娘娘宫里可出事了？” 石榴和香梨摇头。 石榴：“没听说啊，只听昨日陛下去了良妃娘娘宫里，然后又去了皇后娘娘宫里，最后歇在了皇后娘娘宫里。” 兰惜猜测道：“不会是陛下说什么话气着皇后娘娘了吧？” 香梨：“……” 兰惜：“算了，等皇后娘娘歇息歇息吧，去把我们酿的桃花酿给皇后娘娘送一壶，不必打扰皇后娘娘，就给垂碧就行，然后悄悄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这事香梨去办了，没多久她就回来了。 “如何？” 香梨道：“娘娘您就是想多了，垂碧姑娘说了，皇后娘娘就是昨夜没睡好。” 这下兰惜放心了，不是陛下气着皇后就好。 一早上无所事事的，兰惜有些后悔，果然不应该早起。 到了中午，兰惜正要用膳，李玉来了，先给兰惜请了安，然后道：“陛下请娘娘过去太极宫一同用膳。” 兰惜就让宫人就没动过的膳食分了，自己坐着轿辇往太极宫去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太极宫的人一见贵妃到了，立刻将膳食都端上来，大多都是兰惜爱吃的。 兰惜坐在赵政和旁边，看他一脸轻松，不复之前的忧愁，问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错？” 赵政和给她夹了一个狮子头，“多亏了爱妃的法子解了朕的难处，心情自然就好了！” 第206章 值得 兰惜一听他这话，激动了，放下筷子，“陛下你的意思是……” 皇帝皱眉打断她：“爱妃好好用膳。” 兰惜吐吐舌头，拿起筷子，眼睛却是盯着皇帝的。 赵政和有些懊恼，应该先用完膳再跟她说的。 此刻看她的样子是不能好好吃饭了，赵政和无奈，只能先道：“昨日我去了良妃那里让她写了一篇策论，良妃确实有才，朕打算科举让她下场试试。” 虽然从皇帝刚开口兰惜就知道是这个意思，但是等他真的说出来了兰惜反而有种意外不敢置信。 女子真的能参与科举了？！ 虽然不是天下所有的女子，虽然只是良妃一人，虽然情况特殊，但有这一次，有这开头，有这先河了。 即便她在世的时候女子依旧不能科举，但是后世若有女子有能力，也不会无例可循。 只希望那时候今日的先河能让女子容易一点。 看到兰惜掩盖不住的高兴，赵政和好笑道：“良妃参加科举你就这么高兴？” 兰惜心情好，也乐意跟他多说话。 “自然是高兴的。陛下生来就是男子，天生就站在既得利益方，体会不到女子的艰难。 世间多少有才的女子，可是从来只听男子声名远播，可有听过女子才华盖世？ 男子的才名是通过科举比较的，可是女子天生连参加比较的机会都没有，不像男子，还可以努力一下博取一下，一旦科举入仕，全家改换门庭。 女子注定这辈子无法如男子一般为官做宰，所以女子命贱，天然地位低下。 这是制度定下的。 高门贵女稍微好一点，能顺利长大嫁人联姻为家族换取利益，民间女子命如草芥，盛世勉强长大，父母仁义就嫁人相夫教子，父母心狠就换取高额彩礼，嫁人其实也就比卖掉好听一点。 乱世恐怕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干活先是女子，卖身换银子也是先卖女子，吃食却是紧着男子。” 赵政和听着她说这些，要他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不过心里触动还是有点的。 就拿皇位来说，女子天然就和皇位绝缘。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你生在世家大族，父兄都宠你，你为何会有这些感受？” 兰惜哑然。 这辈子命好，上辈子是被亲生父母嫌弃的，可惜法治社会不让卖孩子，他们只能把她丢福利院，在福利院长到八岁，吃了不少苦，被养父母领养。 养父母人好，把她养大，供她学习，她喜欢拍戏也随她，就是身子不好，她刚出名二人就离世了。 随着她红了，身世被扒拉出来，亲生父母找过来说他们有多不容易，说不是故意遗弃她，是她被人偷走的，一直在找她。 真是放狗屁，她有能力后早就调查过，当年两人就是为了儿子故意遗弃她的，因为两人是职工，那时候有计划生育。 怕丢掉工作两人又想要儿子就将她扔到福利院。 如今也不过是为了费尽心机得来的儿子以后能不愁金银，才找到她的。 真是可笑，话里话外的让她给所谓弟弟在b市买别墅。 她看他们一家像别墅。 幸好生前立了遗嘱，一旦自己有意外，所有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不然就要被所谓父母占便宜了。 “爱妃？爱妃？” “啊！”兰惜猛然回神。 赵政和道：“怎么就突然发愣了？” 兰惜随口敷衍道：“可能是想到小时候出门看到街上被卖的那些小女孩了。” “陛下，京都如此富饶，依旧有女子被卖，这天下如此之大，那些偏远的地方，女子命运只会更为坎坷。” 赵政和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顿饭终究没有开开心心的吃完，没吃多少就撤下去了。 看着没动过几口的饭菜，赵政和越发懊恼了，就不应该在饭前说这些事情。 想着他转移了话题，“良妃虽然能去科举，但是得委屈一下她女扮男装，还有，科举环境艰苦，我怕她受不住。” 兰惜注意力也回来了。 这倒是个问题，但是也不能特殊照顾，若是特殊照顾到时候结果出来难以服众。 偏生良妃身子弱。 “等我先跟良妃姐姐通通气。”兰惜想着这事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去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一味地打着为别人好做出违背别人意愿的决定，未必真的是为别人好，无非是满足自己的内心所想罢了。 用完膳，陪着赵政和在太极宫睡了一个午觉，下午的时候兰惜就逛到良妃的宫殿去了。 彼时良妃正在默写诗词，看到她书案上厚厚的一叠已经默写过的诗词四书五经，兰惜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良妃的答案了，但是她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又将其中可能发生的，比如良妃身子熬不住这些意外之事又说了一遍。 良妃陪着兰惜喝茶，笑笑道：“其实这些我未必想不到，可是机会就在我眼前，我如何能甘心放弃？” 兰惜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良妃真心道：“当然了，我也不是那种不怕死的，能和众多男子一较高下哦，想想我内心都激动澎湃，若是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生命那我可能会打退堂鼓。 可是如今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病一场，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不生病？宫中这么多御医，总是会保住我的命的，这就够了。” 以一场不知道会不会生的病来换取女子扬眉吐气的机会，良妃内心觉得这事太值了。 得到良妃的答案，兰惜也不耽误她的时间，很快就离开了。 “去吧，去将良妃姐姐的原话告诉陛下。”兰惜对着香梨吩咐。 香梨应是，转身朝着太极宫而去，她的脚步不似往常的平稳，略微有些急乱，良妃娘娘的话让她心里很是波动。 从娘娘说给良妃娘娘争取科举的机会，香梨内心就知道这世间开始又改变了，而这个改变，对女子的影响肯定会很大。 如今是下午，太阳已经开始渐渐落下，迎着夕阳的橙色，香梨仿佛看到了女子渐渐升起的希望。 第207章 王婕妤的委屈 晚上的时候赵政和去了王婕妤的的永安殿，兰惜也没多管，皇帝啊，多正常啊，三妻四妾的。 别说皇帝了，在现代的时候，稍微有点钱的男的有几个老实的？ 况且皇帝也挺可怜的，睡女人也是身不由己的。 就比如王婕妤，那是个蠢人，赵政和喜欢吗？不见得。 赵政和是有点厌蠢症的人，所以淑妃和他有着表兄妹这层关系他都不爱去淑妃宫里，王婕妤无非就是他父亲得用。 最近处处要用到户部，所以她也就跟着得宠。 人家帮着办事，赵政和也没什么好赏的，也就只能把这份嘉奖放到王婕妤这个女儿身上了。 兰惜从不怀疑，若是礼部尚书有女儿送进宫，如今肯定也是得宠的，毕竟最近也用到礼部。 可惜礼部尚书年纪一大把，女儿比皇帝年纪都大，早就嫁人生子了，注定当不了皇帝的岳父了。 虽然没有来景泰宫，但是派人送来了赏赐，说是南边送来的香粉，用了什么深海的什么东西一起研磨的，对皮肤好。 总共十盒，皇后那里送了四盒，剩下的兰惜这里三盒，良妃那里三盒就没了。 哪个女子不爱美？兰惜也爱，但是古代的粉都放了铅，兰惜怕伤皮肤，所以都不涂，如今这送来的粉，李玉说里面是没有铅的。 之前的有铅是为了粉质更加白，如今这个是深海的什么贝壳粉还是珍珠粉的代替了铅的白，不仅不伤肤，反而是护肤的，兰惜就打算明日试试。 如今兰惜是有赵政和在旁边睡得好，没他睡得也好，总之就是让人特别羡慕的睡眠好。 早晨是石榴叫起的床，惦记着昨日送来的粉，兰惜倒是没赖床，大概也跟昨晚睡得早睡得好的原因有关。 早膳吃了三鲜小馄饨和虾丸，很鲜，兰惜吃得舒服，心情也好，等香梨帮着上完妆她心情更好了。 用了粉画出的妆容果然是比没用粉画出的效果好。 而且这粉确实很细腻舒服，也没有难闻的味道，好像还添加了桃花，有着淡淡的桃花香。 为了配着香味，石榴特意找了一支粉玉打造的桃花簪，斜斜簪在兰惜的单螺髻上，眉心还画了桃花，配着兰惜一身桃红的宫装，整个人恍若是桃花仙子一样。 兰惜终究还是没能实现在淑妃面前赶到，然后给她扔一个白眼再丢下一句嫌弃的“磨磨蹭蹭”的话，她一身妆造还是比较浪费时间的。 不过效果是好的。 从她进景仁宫，一众人的视线频频看向她。 江嫔直接看直了眼睛，淑妃用一种没出息的眼神瞪了江嫔一眼，自己酸溜溜道： “难怪表哥爱去你那里，不能否认你这张脸确实好看。” 兰惜故意逗她：“好看也不能多看，再看我就收银子了。” “兰、惜、”淑妃要气死了，她扭头不看，余光却不住地瞟，怎么自己宫里的人就没这么好的手艺呢？ 哦，不对，是兰惜长得好，这么一想，淑妃更气了。 贤妃年纪大了，自觉人老珠黄，早就不怎么在意外貌了。 其实她也才二十八，正值青春年华，但是在古代，再过两年是已经可以当祖母的年纪了，所以就觉得自己老了。 很快皇后就出来了，众人先请安，皇后照例询问每个人有没有缺什么，却了要说，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但是又不能不说，就像是领导发言开始总是大家好一样。 问完之后才点了王婕妤，“陛下去了你那里你就要好生伺候着，争取早日为皇室添一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 皇后这话本来也没有说错，谁承宠她都会说这么一句，算是一种美好的祝福，也算是表明皇后大度。 但是今日说完王婕妤脸色就不对了，眼神一下子瞪上了路婕妤，恶狠狠的，活像要吃人一样。 路婕妤倒是也不退缩，瞪回去了，还道：“皇后娘娘跟王妹妹说话，王妹妹不回话，瞪我作甚？” 王婕妤闻言更气了，“一整天的学个勾栏做派，就知道想方设法勾引男人，还好意思说我瞪你。” “王婕妤！慎言！”路婕妤还没说话，皇后已经怒了。 身为妃嫔，一言一行除了代表自己，还代表皇室的脸面，张嘴勾栏，闭嘴勾引，这话传出去皇室的脸还要不要了？ 若是平时王婕妤应该已经认错了，今日却梗着一个脖子，气恼道： “嫔妾知道这话说得难听，可若非路婕妤欺人太甚，做事太难看，嫔妾难道会说这种话？” 说着王婕妤眼圈还红了，她一向是个骄傲的，即便和路婕妤打起来被罚都没红过眼圈，今日皇后不过说了一句就要哭了，大概是真的受了委屈了。 皇后放缓了语气，“路婕妤若是真的做了什么让你受委屈，你只管来告诉我，她若不对，我自会为你做主，但是这话从你一个高门贵女的女子口中说出太不应该。 你不想想自己的名声，也要想想王大人的名声，别人听了会不会说王大人教女无方？” 王婕妤红着眼眶点头，“是嫔妾错了。” “皇后娘娘，”孙美人突然开口道：“这其实也怪不得王婕妤，这次确实是王婕妤受委屈了。” 孙美人的父亲是吏部侍郎，在新入宫的妃嫔中身份也算高的，但是她一向很安静，从不争执什么，也没和人发生过矛盾，这突然主动开口为王婕妤说话，所有人都惊了。 孙美人脸色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嫔妾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王姐姐确实委屈。” 她咬着贝齿，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昨日陛下本来是去王婕妤那里，但是半道被路婕妤劫了。” 孙美人话一落，王婕妤眼泪唰流下来了，哽咽委屈道：“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啊！” 说完一下子冲上来抱住兰惜的腿，半跪在地上，兰惜猝不及防，愣了。 不是，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抱自己干嘛？你让皇后娘娘做主你倒是去抱皇后娘娘啊你！ 第208章 多大点事 “贵妃娘娘，这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您，您说说，每次陛下去您那里的时候贤妃娘娘她们可会故意截胡？” 截胡这词还是打麻将的时候学会的呢，王婕妤一边难受一边想，如今拿来用倒是合时宜。 “贤妃娘娘有大皇子也没有截过您的胡，淑妃娘娘是陛下表妹，也没有这么做过，良妃娘娘身子弱都没有借口生病让陛下去看过，江嫔娘娘也没有过，谁都没这么干过，就路婕妤这么干，您觉得她合适吗她？” 兰惜实话实说：“确实不合适，不过这路婕妤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当初罚她抄宫规的时候，她不也借着给本宫看宫规来陛下面前找存在感吗？” 得了兰惜的话王婕妤更不依了，“皇后娘娘您瞧瞧，她连贵妃娘娘都敢截胡邀宠，难怪也敢这样对嫔妾了。” 路婕妤不服气了，也辩解道：“当初是偶遇陛下，嫔妾去的时候不知道陛下也在，昨日也是巧合，陛下来的时候嫔妾正好在练枪，陛下觉着好，所以才到了嫔妾宫里多聊了几句，后来晚了就歇在嫔妾宫里了。” “你还胡扯！”王婕妤气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你平时都是早晨练红缨枪，何时晚上练过？” 平时大清早的练枪吵死人，让她改到晚上练都不肯，偏偏昨日宫人来传信让她预备接圣驾，路婕妤就练枪了，不是故意的谁信？ 路婕妤道：“那手感来了就是想练啊，莫非陛下去我宫里我还得拦着说不行，您该去王婕妤宫里？” “说得也没错！”兰惜一开口，一下子所有人又惊了。 王婕妤眼泪流更快了，呜呜咽咽的，“贵妃娘娘您到底哪边的？” 淑妃也给兰惜使眼色：你到底站谁啊你？ 兰惜无辜眨眼：“谁说的有道理我站谁啊！” 路婕妤刚松一口气，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兰惜又开口了： “这点小事王婕妤你何必落泪？她会截胡你不会？下次截回去好了，实在不行你来找我帮忙，我保证下次陛下去她宫里的时候把陛下截我宫里。” 王婕妤眼泪不掉了，路婕妤傻眼了。 陛下对贵妃的宠爱有目共睹，贵妃若是真心想截胡，谁斗得过她？ 路婕妤脸色很不好看：“娘娘何必仗势欺人？” 兰惜还没说话呢，淑妃忍不住了，“哎哟我去，你怎么这么双标？只许你截别人的胡，不准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双标这词是江嫔教她的。 淑妃也希望皇帝来她宫里，但是她从未做过截胡这种事，邀宠倒是会做，比如去给皇帝送个汤，请皇帝来鉴赏刺绣，但是那些的前提都是皇帝没说去谁宫里的时候。 既然都说了还截胡就有点恶心人了。截成功了好似就在说别人留不住男人一样。 兰惜倒不是觉得恶心人，她觉得不爽的是为了一个男人，路婕妤能做出这副谄媚样，把自己弄得像是烟柳之地的女子一样她心里不舒服。 好似女子天生就该低男子一等，为了男人睡自己还要想方设法。 烟柳之地的人是迫不得已，路婕妤是自甘堕落，兰惜不爽，就不想让她爽。 路婕妤一个人说不过几张嘴，只道：“敢问皇后娘娘，嫔妾可有犯宫规？” 皇后也不喜这种行径，但是要说路婕妤犯宫规，倒是也没有，皇后只好摇头。 路婕妤笑了，“既然嫔妾没有犯宫规，那也罚不着嫔妾吧？” 兰惜也笑了，“也没人说要罚你。” 兰惜站起身来，顺便将王婕妤拉起来，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把眼泪轻轻擦掉： “行了，多大点事，别哭了，不就是见陛下吗？走，本宫带你去。” 兰惜的手帕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味侵入王婕妤鼻端，很是好闻，她愣愣地看着兰惜。 因为帮她擦眼泪，所以兰惜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到兰惜脸上的白色的绒毛，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王婕妤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贵妃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她像是傻了一样，任由兰惜牵着她的手跟皇后行礼告退往外走。 所有人就看着兰贵妃牵着王婕妤离开了，能清楚地听到从门外传来的兰贵妃的声音，是在吩咐身边的两个婢女： “以后你们注意着，若是陛下去路婕妤宫里就跟本宫说一声......” 再后面的声音听不见了。 一群人很安静，路婕妤脸色很难看。 “噗嗤！”淑妃突然笑了一声，也起身道：“今日真是没白来，好大一出戏，皇后娘娘，既然没事，那嫔妾也先告退了。” 皇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去吧。” 淑妃漫不经心地看了路婕妤一眼，也吩咐阿桃道：“改日也请表哥来看看我最近绣的刺绣。” 阿桃问何时。 “何时？”淑妃幽幽道：“那就要看表哥何时去路婕妤宫里了。” 贤妃良妃相视一笑，也起身，同时邀请江嫔：“御花园最近开了很多花，江嫔一起去看看？” 江嫔自然说好。 高位的都走完了，皇后也就叫散了。 其他人都相携而去，只剩下路婕妤一人，孤零零地站着，皇后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路婕妤还有事？” 路婕妤咬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的话您也听到了，她们......” “她们又没有犯宫规！”皇后幽幽堵回去，“本宫累了，就不留路婕妤了。” 路婕妤只能离开，背影看着多少是不服气就是了。 垂碧看着路婕妤不见了身影才道：“这路婕妤是引起公愤而不自知啊！” 皇后嗤笑，“未必不知，只不过不在意吧，或许陛下的恩宠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垂碧不知道说什么。 路婕妤这想法倒是也没错，别人也拿不到她的错处，只是这样未免有点丢女子的脸。 邀宠可以，截宠就恶心了，就像刘皇贵妃一样恶心。 陛下又不是不去她那里，至于巴巴的上赶着吗？ 皇后娘娘她们不高兴未必不是因为路婕妤的做法像极了刘皇贵妃。 第209章 听谁的? 出了皇后的景仁宫，王婕妤终于反应过来了，见兰惜真的拉着她朝太极宫去，她赶紧挣脱开。 兰惜顺势松开她的手，“不去了？” “陛下、陛下此刻应该正忙，就不、不去打扰了吧？” 王婕妤的脸红扑扑的，兰惜还想着是不是自己走太快了？见她说的认真，不是客气，兰惜也不勉强，只道： “行吧，不去就不去，你就别气了，下次陛下去路婕妤宫里你记得给我报信，我帮你报复回去。” 王婕妤平时一向牙尖嘴利的，此刻只会嗫嗫嚅嚅的，“真、真的？” 兰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自然是真的。” 一直到兰惜都离开了，王婕妤还站在原地，碧水叫了她几声她才回神：“怎、怎么了？” “婕妤您这是被路婕妤气狠了，跟您说话您都心不在焉的，奴婢是问刚才为何您不跟着贵妃去找陛下？” 王婕妤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睛还盯着兰惜离开的方向： “碧水，贵妃娘娘真漂亮！” 碧水一头雾水，贵妃漂亮不是公认的吗？不然陛下也不会那么宠她啊！ ...... 自从在皇后宫里放下话要截路婕妤的宠已经两天了，偏生路婕妤不争气，上次好像没让皇帝将她放在心上，反正这两天皇帝都没有再去她的宫里。 路婕妤本人遗憾不遗憾兰惜不知道，兰惜是挺遗憾的，暂时打不了她的脸了。 宫里这两天平静，宫外可不平静。 越发临近科举了，宫外是闹腾的沸沸扬扬的。 先是学子们举办的各个书会，传出一批一批厉害的才子，结果今日王氏子弟进京，就出现了一道奇怪的景象。 但凡是有诗会的地方王氏子弟都要去，去也就去了，问题是王氏子弟确实不是吃素的，但凡他们去了，前五再无他人之事。 这也没什么，人家实力摆在那里，也不能说不准人家王氏子弟那么厉害了吧？ 问题在于王氏子弟每次赢了之后，在离开之前都会留下一句：“朝廷重武轻文，大越文坛不复从前，朝堂后继无人，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这些话随着王氏子弟参加的诗会越多，传得越盛。 赵政和气得已经摔了无数砚台，偏生又不能将人抓了，此刻抓人更验证了王氏的话。 宫外，王宅。 王氏虽然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京都，但是底蕴深厚，在京都的宅子和产业都是在的。 此次王氏子弟进京赶考，住的就是王宅。 王氏此次总共派了二十个人入京参加科举，都是王氏精心培养的人才，其中以王氏族长之嫡孙王旭尧为首。 王宅里，一众王氏子弟听到外面的流言很是满意，其中一人对着王旭尧道： “此次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旭尧一举夺魁，我王氏必将卷土重来！” 他说得豪气干云，其他王氏子弟个个面露激动。 能不激动吗？ 想想十年前，王氏身为世家之首，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因为一朝站错队，灰溜溜地回到江南蛰伏十年，谁不想回到过去的辉煌？ 那时候的王氏，在外只要报出王氏的头衔，谁人不礼遇？ 王旭尧刚二十，但是自幼在读书上天赋奇高，家族中重点培养的，他的目光和眼界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相比于这些王氏子弟只想着回到以前的辉煌，王旭尧心里想的则是，这一次若是操作得当，岂止回到从前的辉煌？更上一层楼也未可知。 其实当今不算重文轻武，但是那又如何？没有这些流言如何将天下学子推到王氏这边来？ 王氏能成为世家几百年，皇帝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他们是经历过王朝的更迭的，一向信奉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宫外的流言太盛，甚至传到宫里来了。 兰惜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心里就一个想法，陛下和王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石榴和香梨只觉得王氏大胆。 “这还敢跟陛下对上？娘娘您不是说王氏的目的在于回到从前的辉煌吗？既然如此，他们不应该更捧着陛下吗？”石榴不解道。 兰惜笑了笑，“自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香梨似乎有点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王氏想回到从前的辉煌，但是又不想低头？” 兰惜点头，“这些世家大族，存在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们受不了一点的委屈，又想要利又想要名，哪有那么容易？” 既想回到朝堂，又不愿意自己灰溜溜回来，就是要逼迫皇帝请他们回来朝堂，让天下文人都看看他们王氏风光依旧，让天下文人继续以王氏为首。 又一日去给皇后请安。 今日有点奇怪，才到春风亭就见附近伺候的宫人面色不对。 兰惜随便指了一个宫人，“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如此慌乱？” 宫人立刻颤抖着声音道：“孙美人在跪着。” 兰惜顺着宫人的视线看去，果见前面不远处一主一仆跪着。 走近一看，似乎跪的时间不短了，主仆二人面色已经惨白了，汗水打湿了鬓发。 “怎么跪着？”兰惜问道。 孙美人缓缓抬起头，在阳光下，兰惜的脸看不清，被一层光圈笼罩着。 孙美人艰难开口：“路婕妤有话，嫔妾以下犯上，罚跪两个时辰。” 路婕妤让她跪的地方正是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跪下去的时候石头正磕着膝盖，只跪一炷香骨头已经像要碎了一般。 “怎么个以下犯上法？” “嫔妾未见到路婕妤从后走来，没有及时请安。” 兰惜：“……” “上次帮着王婕妤说话的就是你吧？” 孙美人勉强笑笑：“正是嫔妾。” 兰惜懂了。 什么以下犯上，是记着孙美人帮着王婕妤说法，趁机报复呢。 说实话，进宫这么久，兰惜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宫妃罚宫妃的。 “起来吧！” 孙美人抬眼看兰惜，“可是路婕妤……” “我是贵妃，她是婕妤，你听谁的？” 孙美人笑了，“嫔妾遵旨！” 第210章 闹腾的路婕妤 跪太久了，孙美人和她的婢女起来的时候没站稳，石榴和香梨赶紧扶住她俩。 “看你这样子也去请不了安了。”兰惜随意指了两个宫女，“将孙美人好好送回去。” 孙美人刚想张口，兰惜就道：“我会替你向皇后娘娘告假，你只管回去。” 孙美人一下子哑然，没想到贵妃竟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缓了一下情绪，道：“多谢贵妃娘娘！” 有些感恩的话不用说，记在心里就好了，有机会再报答，但是凭借贵妃娘娘的身份地位，也用不到她报答。 看着人将孙美人扶走了，兰惜才往皇后宫里去，今日不可避免的晚到了一会儿。 兰惜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坐着说了有一会儿话了。 看到她进来淑妃率先道：“正说着你呢，还说你是不是又起晚了，起晚了好歹也来跟皇后娘娘告个假啊！” 兰惜没有说话，给皇后先请安，然后坐到自己位置上，看了路婕妤一眼，路婕妤倒是没什么反应。 “哦，路上有些事耽误了。” “什么事？”淑妃好奇道。 皇后则是担忧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兰惜道：“确实出了些意外，但是不是我出意外。” 不等皇后问兰惜就道：“今日瞧着似乎少了个人？” 皇后皱眉：“孙美人没来，也没见告假，也不知是怎么了，本宫正想派人去看呢。” “这不就巧了，我晚到就是遇到孙美人了，大热天的跪在石子路上，那小脸白戚戚的，瞧着都快晕倒了，还求我跟皇后娘娘告假呢。” 兰惜话落，所有人愣了，淑妃更是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后皱眉，“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跪在路上？” 兰惜看向路婕妤，“这就要问问路婕妤了，好端端的说孙美人以下犯上，罚她跪在石子路上两个时辰，真是好生威风！” 路婕妤眉头微动，心想这孙美人倒是好运，竟然遇到贵妃了，想来应该没跪多久。 面对兰惜的问话，她笑着道：“孙美人遇到嫔妾不仅不请安，反而越过嫔妾往前走，公然不将宫规放在眼里，嫔妾不过小惩大诫而已。” “小惩大诫？”兰惜笑着道：“本宫将孙美人叫起来了，看来是搅扰到路婕妤小惩大诫了。” 路婕妤笑笑，“贵妃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原本嫔妾也没想真叫孙美人跪两个时辰，不过吓唬她罢了，贵妃娘娘叫起来正是时候。” 这话没几人信就是了。 贤妃一向少话，今日也忍不住多说几句了。 “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便是我们也不能轻易处罚嫔妃，虽然你位份比孙美人高，但是孙美人若有不妥，你只管禀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有决断。” 她没有将话说得更难听，不然路婕妤这可以算是滥用私刑了。 路婕妤一副受教的样子，乖顺得很：“是嫔妾莽撞了，皇后娘娘恕罪！” 王婕妤一向和她不对付，此刻自然道：“是真的莽撞还是记恨孙美人前几日帮我说话，只有你心里知道。” 路婕妤看了王婕妤一眼，笑了，“王婕妤今日说话倒是大声的很，也对，你王氏子弟名满京都，你身为王氏女自然与有荣焉。 族内有那么争气的族人，想来你此刻腰杆都是直的。” “你——”王婕妤脸色大变。 她虽然也姓王，但是她家和王氏可没有关系，南边王氏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她家这种北方而来的，在南边王氏看来，北方都是些莽夫。 但是不管如何，同姓王，如今南边王氏如此嚣张，王婕妤心里是不安的，这是在挑衅陛下，她生怕陛下因此记她一笔，那真是比窦娥还冤。 “够了——”皇后怒了，厉声呵斥，一下子满堂皆静。 皇后看着王婕妤和路婕妤，满眼不喜，特别是路婕妤。 “初入宫时，本宫想着你二人身份最高，想来是最懂规矩的，谁知道偏偏是你二人频频闹事，宫规抄了一遍又一遍，禁足也禁了，就是不长记性。 这是宫里，不是你们家，要闹，滚出宫去闹——” 皇后一向宽度，讲话都是和和气气的，很少这样发怒，兰惜赶紧递上茶盏，“皇后娘娘消消气，身子要紧。” 为了一个路婕妤真是没必要。 但是路婕妤确实很能闹腾。 皇后看着兰惜，缓了缓心神，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怒气，这才继续道： “金嬷嬷——” 金嬷嬷站出来，“奴婢在。” 皇后看向路婕妤：“金嬷嬷是本宫的奶嬷嬷，规矩是极好的，对宫规也是烂熟于心，便让金嬷嬷在你那里住些许时日。” 这是要让金嬷嬷教导路婕妤规矩了。 路婕妤变了脸色，有皇后的人在身边她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但是皇后的奶嬷嬷，说出来还是皇后体恤她，路婕妤只能勉强露出一抹笑： “嫔妾真是三生有幸能得金嬷嬷教导。” 金嬷嬷赶紧行礼，“路婕妤您客气了！” 心里却很不高兴，比起去路婕妤那里当教导嬷嬷，她更想跟在自家娘娘身边，从娘娘出生，她还未离开过娘娘，如今算是因为路婕妤破例了。 “垂碧，派人去给孙美人送些跌打损伤祛疤的药，今日的事情她受委屈了。” 垂碧赶紧应是。 路婕妤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皇后没有明说这是她的错，但是又给她赐教导嬷嬷，又安抚孙美人的，不就是说今日之事是她无理取闹了吗？ 王婕妤倒是高兴了，“我看，路婕妤就是练红缨枪练太多，脾气太大了，娘娘就应该禁止她练红缨枪。” 真是贱皮子，竟然用红缨枪来截宠，气死她了。 “王婕妤，你平日说话多少也注意一二。”皇后皱眉道。 这王婕妤一张嘴也不是个好的，否则路婕妤也不会跟她闹起来。 皇后看着今年刚入宫的几人道：“一个个都安分些，陛下临幸谁自有陛下的喜欢，平时少闹幺蛾子，特别如今马上科举了，少给陛下找事，免得到时候不痛快。” 第211章 科举开始 一次请安，就这么闹腾着结束了。 回去以后兰惜也吩咐了人送东西去孙美人那里，东西不值钱，都是些日常的补品，孙美人也有，不过代表的是一种态度，表明此事孙美人无错，如此宫人便不敢轻贱她。 皇后赏赐下膏药也是这个意思。 不然一个被婕妤惩戒过的美人，底下人难免会不周到。 虽说皇后一向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也并非能面面俱到的。 路婕妤这次虽说罚了孙美人却丢了好大的脸，孙美人虽然被罚，却收到无数的礼物，不仅没丢脸，反而长脸了。 无所事事的时间过得也是很快的，转眼就到科举了。 早早的贡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无数的马车将贡院门口的长街堵了起来。 今日五城兵马司特意派了人在贡院门口维持秩序，所有的马车在巷口的时候就被拦下，只能步行进入巷子。 考生们提着贡篮，里面装着笔墨纸砚和一些耐放的吃食。 科举总共分三场，每场考生要在里面待三天两晚，总共是需要待上九天久晚的，贡院里的号舍又小小的，睡觉的时候连脚都伸不直。 经常有考生第一场的时候就被抬着出来，所以科举不仅考学识，也考心理抗压能力和体力。 在巷口，一辆乌蓬马车慢慢停在贡院后门，很不起眼，兰惜再三帮良妃检查贡篮，看到准备的药丸都在，她这才松了口气，叮嘱道： “好姐姐，大的这个是风寒用的，小的是失眠用的，黑色的是保命用的……”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十几颗药丸，都是为了良妃准备的，是兰惜特意叫皇帝让人研制的，就怕良妃有个意外，她的身子真的让人担忧。 良妃本人倒是比兰惜淡定，“陛下已经让人关看我了，若是有不对劲自然会请太医，我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勉强的。” 兰惜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也无法了，真不让良妃去也对不起她这些天的努力，到时候别说良妃不甘心，自己也不甘心。 不过兰惜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良妃可能会吃苦，但是性命危险是没有的。 “陛下已经安排好了，姐姐直接从后门进去就好了。” 良妃可是女子，又是妃嫔，不可能让人搜她的身。 其实这些话早早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兰惜还是忍不住一再叮嘱。 她就是紧张，感觉像是送孩子高考的老母亲一样。 良妃也没有不耐烦，含笑听着她叮嘱，耐心回答她：“好！” 等看不见良妃的背影兰惜才坐回了马车，她心乱如麻，暂时也不想回宫了，让人驱车去看看寻食记和月绣楼。 寻食记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前几日兰贺给兰惜传信，说寻食记的分铺已经找好，只待店里的人培训好就可以开店了。 兰惜所要开的山庄有点麻烦，前期准备要很多，目前暂时只选好了地址。 书院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了，书院在开始修建了，良妃介绍的夫子兰贺也去拜访了，已经和两人谈妥了，等书院建好他们就会来教书。 除了良妃介绍的，兰贺也有通过其他渠道寻找夫子，目前已经定下七八个了，暂时够用了。 寻食记里，掌柜的看到兰惜惊了一下，刚想行礼被兰惜拦住了。 掌柜的是知道兰惜身份的，也知道自己背后的东家是宫里的江嫔娘娘。 “我随意逛逛。”兰惜让掌柜的自己忙自己的，她则是逛到了后厨。 后厨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去的，但是兰惜算是寻食记的二老板，自然可以进去。 有大厨在不停地做各种点心蛋糕，兰惜看到郝老汉在雕刻着糕点。 她让跟着出宫的香梨等在门口，自己从门口拿了进厨房必须戴的口罩和罩衣套上才进去，这些都是江嫔想的，颇有学了现代餐饮的卫生的样子。 郝老汉正专心致志地雕刻眼前的糕点。 这是李阁老给自己母亲订的仙姑贺寿生日蛋糕，总共要捏出十八位神态各异的仙子，是有点难的，不过郝老汉手艺好，已经差不多快完工了。 兰惜一直看着郝老汉最后一双眼睛点上才敢呼吸出来。 刚才她生怕呼吸声大了影响郝老汉。 郝老汉也回神了，看到兰惜激动道：“兰五小姐，您怎么来了？” 当初她跟着郝老汉学捏泥人的时候用了兰五这个名字，所以郝老汉一直叫她兰五小姐。 两人走出厨房说话，郝老汉差点要磕头，被兰惜拦住了，“您这是做什么？” 郝老汉感激地笑道：“若非您，老汉我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可能这辈子都没法送小孙孙去学堂。” 他小孙孙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夫子一再夸奖，还说他送去晚了，应该早早送去，差点误了孩子的天赋。 兰惜看着郝老汉脸上满足的笑，心里也跟着高兴，“也是您自己手艺好。” 郝老汉询问道：“听说您和东家要建书院，到时候我们这些伙计的孩子都可以去上学？” 兰惜含笑点头：“这事已经提上日程了，大概七八月份就可以了，就怕到时候没人去。” “去！怎么不去！”郝老汉两眼一瞪，“老汉我第一个把孙孙送去！” 兰惜笑道：“您不怕耽误了孩子学习？” 郝老汉一脸不赞同，“您既然建书院，肯定是为了我们着想，夫子也必然是有才学的，您不会敷衍我们。” 郝老汉一脸信任，兰惜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离开寻食记兰惜又去了月绣楼。 卢娘子正招呼客人，兰惜便自己带着香梨去了后院，不同于前院的喧闹，后院安静极了，偶尔才听到如娘指导绣娘的声音： “手要稳，飞针、挑针什么时候用要记好，劈线至少要劈到十六股才算合格……” 兰惜是不懂一根线是怎么分那么多股的，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先看到兰惜的是小安安，冲着兰惜羞涩一笑，然后从自己的位置上跑下去拉如娘，大概是说了她来的事，如娘立刻看向兰惜。随即眼睛一亮，让绣娘们继续刺绣，自己小跑着出来。 “兰五小姐——” 第212章 女子也能读书 在宫外大家都习惯叫她兰五小姐，兰惜还怪别扭的，因为按照古代的话，她应该是兰娘子了。 “兰五小姐怎么来了？”如娘也是知道她身份的，自然惊奇她能出宫。 想当初知道兰惜和淑妃身份的时候，如娘一晚都睡不着，只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能遇到贵人，从此改换命运。 兰惜道：“随便逛逛，如今月绣楼生意如何？” 说到这个如娘眼睛亮了，“如今我们月绣楼在京中可是赫赫有名的，特别是隔一段时间换一幅的镇店之宝，总是有人重金求购。” 说着如娘眼里都是羡慕。 她也算刺绣有天赋的，手艺也好，所以才能当这楼里的大师傅，但是比起淑妃娘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你们很忙，也别累着了，月绣楼不是每个月衣服都限量的吗？” 月绣楼主打的就是高端，定位类似现代的高定，所以不是看量的。 如娘解释道：“过段时间楼里要搞一个服装展示，所以最近忙了些。” 这事如娘一说兰惜就想起来了，这还是她想的主意呢。 起因是淑妃提起月绣楼如今虽然渐渐有了口碑，但是知名度还是比不上那些老牌的绣楼，兰惜便想着现代的那些服装展，舞台秀，于是做了个计划，如今想来就是在做服装展的衣服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安安跑出来了，她如今比一开始活泼了，也会主动和兰惜说话了： “兰姐姐，咱们是不是要办书院啊？安安可以去书院读书吗？” “安安——”如娘大惊，立刻叫道，她想说读书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但是还没开口被兰惜制止了。 兰惜摸摸安安的脑袋：“安安想读书吗？” 安安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重重点头。 她想认字，想变得厉害，以后保护娘，报答兰姐姐和周姐姐。 兰惜赞赏地看了安安一眼，“那等书院建好了，就让安安去书院，安安要认真读书哦！” “嗯，我会的！”安安握着拳头，她一定会很认真很努力的。 兰惜随便逛了几下就离开了，如娘送她出门，道：“孩子小，不懂事，姑娘不必搭理她，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兰惜啊了一声，“说她什么？” 如娘笑道：“自然是说她想读书一事，读书岂是那么容易的？她一个姑娘家，读什么书？” “为什么姑娘家不能读书？”兰惜反问。 如娘一愣，“自然是因为……” 她卡壳了。 姑娘家为什么不能读书？好像也没有说姑娘家不能读书。 只是自古以来大家都觉得读书就应该是男子的事，可是凭什么是男子的专属？ 兰惜瞧着卡壳的如娘，道：“所以你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女子不能读书，只是因为从小身边大家都说读书是男子的事，所以你潜移默化也有了这个思想。” 如娘沉默，确实如此。 “也不怪你，主要是女子读书不能像男子一样科举，不能光耀门庭。” 其实也能理解，在古代女子读书毕竟不像男子读书一样用处广，读书的费用也很高，一般家庭咬咬牙也就能供应一个，所以大家自然优先供男子读书。 不是谁的错，只是都想过好日子，而男子读书，有机会让全家甚至全族都改换门庭。 虽然兰惜如此说，但是如娘心里还是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兰惜抬头看向外面，车水马龙，喧嚣嘈杂，除了少数慢慢散步的，大多都在为生活奔波。 能怪他们愚昧吗？连活着填饱肚子都艰难的情况下，谁有精力关注到男女平等？ “如娘，你就安安一个孩子，你想想你希望她以后过什么日子吧！”兰惜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送： “我跟安安说的是真的，书院建好之后安安若想便去书院上学。” 香梨跟着兰惜，她想，自己和石榴是很幸运的，碰到了娘娘，从小没吃太大的苦头，能学的也很多，若是普通农户家，怎么能学到这么多东西？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酉时一刻了，差点宫门就关了。 赵政和已经等在景泰宫了，见兰惜回来他赶紧问道：“如何？” 兰惜：“自然一切都好！” 良妃去参加科举这事，就兰惜、皇后、赵政和知道。 两人自然是不能离开宫里的，所以只有兰惜去送考了。 此时室内已经有点暗了，宫人点上了烛火，影影绰绰的光照得赵政和脸上的紧张不是特别明显，但是也能看到。 兰惜凑过去，捏了一把赵政和的下巴，“陛下紧张？” “朕不紧张。”直绷绷的一句话，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赵政和自己都察觉出来了，泄了一口气，叹了一声，“朕也不知道怎么说，说紧张也谈不上，但是要说毫无感觉又是假的。” 兰惜坐在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陛下有没有感觉到一点刺激的感觉？” 赵政和熟练地搂着兰惜的腰防止她掉下去，“那确实有一点。” 想想背着那些个文人让一个女子去科考就刺激，仿佛有种背着妻子和小姨子勾搭的感觉。 赵政和勾着兰惜的头发把玩，滑如丝绸的长发让他爱不释手。 “除了刺激，还有点期待好奇。” “是不是期待到时候大家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好奇如果良妃姐姐真的考了会元甚至状元，那些文人会如何，是吗？” 赵政和又改为玩兰惜的手，“爱妃和朕心有灵犀。” 兰惜面露期待，“好想时间过快点啊！” 她真想一下子就到九天后了。 可惜时间还如何还是如何，等待永远是最漫长最难熬的。 每天兰惜不停的找事做，但是能给她做的事着实不多，她只能靠话本打发时间。 良妃写的话本已经结束，新的话本还在构思中，所以兰惜最近也是处于一个缺稳状态，于是时间更难熬了。 不过该过的还是会过，终于到了第三日，第一场会试结束，兰惜老早就出宫去等着良妃了。 景仁宫，看着贵妃位置和良妃位置上都空着，淑妃还不解问道： “怎么两人还一起告假？” 第213章 搂搂抱抱 皇后淡定撒谎：“贵妃起晚了，良妃老毛病又犯了，有点咳嗽，早早告假了。” 其他人倒是没有怀疑什么，贵妃确实爱睡懒觉，但是能怎么办呢，陛下护着、皇后娘娘自己不不在意，谁管的着呢？ 只是良妃，大病没有，小病缠绵，三天两头陛下都要让御医去看看。 宫外，贡院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早早就有马车候着，一出来就有人伺候着，递水的、递吃食的。 没钱的学子只能自己忍着不舒服往自己的住处去。 中间倒是也有人交谈，同门学子之间互相对了对答案，相同的就喜笑颜开，不相同的就大叫一声。 兰惜捂着耳朵，隔着马车壁都觉得刺耳。 上次跟着出来的是香梨，这次便是石榴，石榴看她的样子无奈道：“都说了奴婢来接良妃娘娘就好了，您何必非要自己来挤？” 兰惜一边捂耳朵，一边从马车车窗往外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到良妃的身影。兰惜有些着急： “这不一样，我就想让良妃姐姐第一时间就看到我，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事了吧？” 兰惜还记得自己当初高考出考场看到别人有父母接，那时候心中的羡慕抑制不住。 养父母对她很好，但是那时候高考养母身体不好，养父天天在医院陪着，自然是没空接送她考试的。 如今良妃参加科举，兰惜就想让她出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有人等着她。 被人重视的感觉总是很好的。 石榴是不懂这种感觉的，看兰惜面露担忧，她安慰道：“没事，良妃娘娘大概就是不想跟别人挤，所以出来得慢了些。” 真是被石榴说对了，等人出来得差不多了才看到良妃的身影。 兰惜赶紧跳下马车，迎过去，“良——” 看到良妃身后还有别人，兰惜话瞬间改口，“良哥哥——” 天朗旷远，阳光洒在街上，人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零落的马车前，女子一席红衣，金簪插在灵蛇髻上，闪烁着太阳的光亮，声音娇娇俏俏带着拐弯。 酥酥麻麻的。 像是被人用鸟羽毛挠了心一样。 良妃男子的装扮，掩饰不住地脸红心跳，看到兰惜乳燕投怀一般，她立刻张开怀抱。 兰惜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反观自己，在贡院三日，都腌入味了，良妃抱了一下赶紧推开兰惜：“我身上臭。” 兰惜牵着她的手：“我才不嫌弃你！” 两人身后，有酸溜溜的声音传来：“光天化日，世风日下，不知廉耻。” 兰惜牵着良妃的手，转过身去，三四个人围着中间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说话的是最左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兰惜呵呵了一声，“谁不知廉耻？” 男子被兰惜明媚的脸闪了一下心神，缓过来更气了，“堂堂男子汉，竟然让女子出面？”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有如此耀眼的女子追崇，真让人嫉妒。 良妃：？ 兰惜：“你莫不是脑子有病？” 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你你......”男子你了半天，一拂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知廉耻，还好意思说我有病？” 良妃真是想骂人，可惜兰惜在她前面先一步骂了： “你知廉耻你还看？你不看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搂搂抱抱？圣人言非礼勿视，你看到人家搂搂抱抱你不赶紧捂住眼睛，还盯着看什么看？ 再说了，我三日没见到我夫君了，我激动，没忍住抱一下怎么了？大越律令有说夫妻不能拥抱？” “你你你......你们成婚了？”男子指着兰惜不敢置信道，说完看了一眼被围在众人之间的王旭尧。 王旭尧眸色晦暗不明。 兰惜脸不红心不跳：“我这肚子里孩子都有三个月了。” 王旭尧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赶紧上前拱手行礼道：“这位夫人，是我们唐突了，还请见谅。” 兰想不用正眼看他，“刚才不出来拦着，现在赔礼道歉有什么用？” “你这妇人，别太过分，你可知旭尧兄是谁？”王旭尧还没说话，和他一起的其他人已经激动地替他报身份了。 “旭尧兄可是王氏的嫡孙，才学过人，这一届最有可能获得状元的人。” 王旭尧没说话，很是谦虚道：“旭才疏学浅，才疏学浅！” 眼中却是自信不已，透着几分骄傲和势在必得。 他们等着兰惜惊讶震惊，然后道歉夸奖赞美......但是最终等来的只有兰惜的一个大白眼： “知道自己才疏学浅还不算狂妄自大。” 说完不等他们再说话，兰惜拉着良妃就走，“相公，别理这群二百五，人家给你带了好吃的。” 半带撒娇的话让人心尖尖都酥了。 良妃红着耳朵任由兰惜拉着上马车。 王旭尧看着离开的马车脸有几分不悦。 身边的人忙安慰他：“旭尧兄不必放在心上，想来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户人家，不必计较。” 王旭尧很快收了不快，笑着道：“那位夫人倒也没说错，旭确是才疏学浅。” “旭尧兄若是才疏学浅那就没有学识渊博的人了。” “旭尧兄都才疏学浅，那我等岂不是牙牙学语的懵懂稚童？”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句，气氛又回来了。 这边，上了马车，兰惜赶紧将一直温着的鸡汤端出来，“姐姐先喝点汤，这几日辛苦了，没事就好，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回宫立刻就能吃上了。” 石榴插话道：“您可不知道，我们娘娘这几日一直惦记着您，又是怕您吃不好，又是怕您睡不好，又怕您身子受不了。” 良妃端着鸡汤小口小口喝着，耳朵还红红的，心还在跳个不停。 小声道：“没事，我挺好的，我个子小，勉强睡得开，心态好，位置也好，所以挺好的。” 她恰好位置在风口，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那些在下风口的人真的是身体心理双重折磨。 第214章 陛下去路婕妤宫里了 果然像兰惜说的一样，一回到宫里就立刻有人摆上了美味的饭菜。 兰惜看着满桌子清淡的饭菜解释道：“明日姐姐还要再入考场，不敢做太重口味的，等科举彻底结束再和姐姐一起吃火锅庆祝。” 良妃含笑点头，心里很舒坦，只觉得兰惜安排得哪哪都周到。 今日兰惜提前跟赵政和说了，让他别来自己宫里，自己要和良妃庆祝，他来了怕良妃不敢放宽心吃东西。 赵政和虽然不情不愿的，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至于他去了哪里，兰惜可不知道，也没时间关心。 这宫里就那么几个，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呗。 和良妃吃完饭，见她面色疲惫，兰惜也不拉着她说话，让她赶紧回去好好歇息一晚。 良妃还想跟兰惜说说话，说说考场的事情，也说说今日遇到的那些人，但是她自己确实也感觉很疲惫，最后想着等考完再说，于是也回去了。 见良妃一走，香梨赶紧进来叫兰惜，“娘娘，陛下今日去了路婕妤那里。” 路婕妤？ 兰惜挑眉，原本想歇息的，也不歇了，她可没忘记要帮王婕妤报复回路婕妤截宠的事，只不过从那日后这倒是陛下第一次去路婕妤宫里。 之前想报复回去也没有机会。 换了一套简便的宫装，兰惜也不坐轿辇，就这么慢慢地往路婕妤宫里去。 刚好路婕妤和王婕妤就住一起，也不用再另外叫人去叫王婕妤来看戏了。 石榴有点担心：“娘娘您这会不会太刻意了些？” “刻意？我就饭后散散步，不小心就走到永安殿了，至于信不信，那就仁者见仁了。” 兰惜就是故意的，不故意她怕打不疼路婕妤的脸。 “可是陛下......”石榴是怕陛下对自家娘娘有意见。 兰惜安抚道：“无碍，我心中有数。” 她知道石榴的担心，但是进宫快一年了，若是连这偶尔一次截宠都做不到，兰惜觉得这宠妃的名头也没必要冠在自己头上了。 石榴心里担心，但是知道兰惜定下的主意谁都改变不了，所以她也只能是在心里担心。 唉，这一天天，别人是担心主子见不到陛下不得宠，自己是担心主子见到陛下，毕竟每次陛下来主子说的话做的事，石榴真的很担心哪天陛下恼了就要降罪。 宫里是红墙绿瓦，夕阳的余晖照在院墙上像是撒上闪闪的金箔，显得极其富贵。 永安殿东西两殿，氛围截然不同。 东殿是王婕妤住的宫殿，此刻一片沉重，主子情绪不好，底下的人也跟着战战兢兢的。 原本陛下突然来到永安殿王婕妤是高兴的，谁知道陛下进来就拐进了路婕妤的西殿。 王婕妤差点怄死。 她恼道：“去请陛下，就说我请陛下赏画。” 底下人无人敢应声。 碧水叹气，站出来道：“娘娘，这前些日子路婕妤刚截您的宠，如今您就在陛下去路婕妤宫里的时候请陛下，这未免太......” 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就是在报复路婕妤吗？ 王婕妤恼道：“未免只准她这样气我，不准我反击回去？” 碧水心里叹气，王婕妤家世虽好，人却太没有城府了一点，但是在自己主子，碧水也只能努力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 “您是应该反击回去，但是不应该用这种同样的手段。” 见王婕妤还是不太懂，碧水直白道：“其实不是在乎路婕妤或者外人如何看，主要是怕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嫣然是听明白了，但是她还是坚持让人去请陛下：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个面子我必须这样找回来。” 碧水：“......”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主子还是这样的想法，碧水能怎么办？碧水只能去隔壁请陛下了。 她是提着心过去的，还怕路婕妤不让她进去，谁知道倒是轻易就见到陛下了。 赵政和正和路婕妤讨论红缨枪的材质是否可以替换成别的，会不会更好用，听到王婕妤的人来了，有事要说，赵政和皱眉，只说不见。 倒是路婕妤劝他见一见，“说不定王婕妤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呢，陛下不看在王婕妤的面子上也要看王尚书的面子啊！” 她这么一说，赵政和只好让人进来。 一听是让自己去赏画的，赵政和直接让碧水滚回去。 “朕身为天下之主，什么好的字画没见过？要巴巴地跑到你们王婕妤那里？” 他是皇帝，若是真有心讨好他，直接将东西送到他手里就好了，还要他一个皇帝巴巴地赶过去，显得像是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丢赵家祖宗的脸。 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被赵政和骂了一通，碧水白着脸退出去，路婕妤看着碧水害怕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讥笑。 王嫣然从小就没什么脑子。 这边巴巴等着赵政和过来的王婕妤看到碧水惨白着脸进来，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陛下呢？” 碧水抖着声音将陛下的原话说了出来。 王嫣然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手里的帕子都要搅断了。 她脸色发黑，已经能想象到王婕妤心里是如何嘲讽她的了。 “啪！”王嫣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和路婷婷誓不两立。 碧水闭着眼睛又抖了抖身子，当下人真是心累。 王嫣然的情绪刚平稳了一点，就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说是路婕妤的人求见，说带了路婕妤的话。 碧水一听就不是好话，劝王嫣然别见。 王嫣然偏生是个好奇的，咬着牙让人进来。 小宫女也有点害怕王嫣然，不过还是将路婷婷的话带过来了。 “我们婕妤说还请王婕妤您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反天了，我——”王嫣然举起茶杯要砸过去，被碧水拦住，“我的主子诶，陛下就在隔壁，您这里动静大了惊到陛下您就上了路婕妤的当了。” 好说歹说才将茶杯从王嫣然手里拿下来。 送走路婕妤宫里的人，碧水一转眼，就见自家主子眼泪哗啦啦流。 第215章 笑容消失术 安慰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的了，再说了，怎么安慰都是没用的，但是任由着哭又不像样子，只能将人都打发走，好歹给自家主子留点面子。 西殿这边，正陪着陛下说话的路婕妤看了一眼外间的宫人，见宫人点点头，还带着笑，她瞬间懂了，面上笑得更灿烂了。 想来此刻王婕妤已经要气死了。 但是她大概不懂什么叫乐极生悲。 她这边正在跟赵政和聊得愉快，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声音还越来越大，莫说是她，连赵政和都听到了。 兰惜正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守门的人，“你再说一遍？” 路婕妤宫里的人倒是好样的，连她都敢拦，想来路婕妤手段不错。 守门的宫人心里也怕得要死，战战兢兢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正在宫内，贵妃娘娘改日再来吧！” 这都什么事啊，她哪里敢放贵妃娘娘进去？贵妃娘娘要是进去了，陛下今日歇在哪里还不一定呢，婕妤非扒了她的皮。 “意思是这门今日没人能进去了？” 宫人正要点头说是，东殿的碧水一下子跑出来了，呵斥道： “你这奴婢生了一张嘴怎么瞎说八道？明明刚才我去传话路婕妤都让我进去了，怎么换成贵妃娘娘就不能进去？” 碧水眼睛斜着宫人，好似在说宫人在欺骗贵妃娘娘。 宫人已经要咬碎一口牙了，造孽，怎么又跑出个人来掺和一脚？ 兰惜哦了一声，笑容很是危险。 “所以这西殿除了本宫谁都可以进？这是路婕妤吩咐的还是你的意思？” “奴婢不敢！”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兰惜听着都膝盖疼。 兰惜恍然，“是路婕妤的意思？” 宫人都快哭了，赶紧摇头：“我们婕妤从未说过这种话。” 又绕回来了，兰惜逗趣道：“那就是你的意思了？” “不不不，奴婢不敢！” 宫人汗水直流，她哪里敢说放碧水进去是因为知道陛下不会走，放贵妃进去陛下肯定就走了。 路婕妤好不容易盼来的恩宠，要是她敢让贵妃；进去破坏，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如今拦着，即便后面拦不住了，那路婕妤也要念着自己的忠心，安抚自己，不然下面其他人看了未免心凉。 宫人想得明白，拦得也越发坚定了。 兰惜也不想为难她，道：“这样吧，你去传话，陛下要是不见本宫立马走，绝不为难你。” 她这样一说，宫人更不敢去传话了。 宫人干脆来个不说话也不让路，这耍无赖的样子给兰惜气笑了，兰惜呵呵冷笑两声，真当她好脾气的？ 她正要发怒，里面已经有人跑出来了，“可是贵妃娘娘在外面？陛下有请。” 是路婕妤的大宫女白糍。 “你们这守门的宫人还怪忠心的，连通传都不愿意。”兰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糍赔笑道：“宫人不懂事，也是怕打扰到陛下，奴婢回头就罚她。” 守门的宫女看了白糍一眼，白糍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守门的宫女这才放下心来。 罚不罚的，贵妃走后怎么知道呢？ 兰惜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也不在意，她来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为难宫人。 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碧水：“我这不常来永安殿，来了就想跟你们婕妤和路婕妤说说话，去请你们婕妤过来坐坐。” 碧水一愣，想到之前贵妃说的让娘娘截宠截不过叫她的话，又是一喜，声音都跟着轻快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我们婕妤，婕妤还念着说改日去找贵妃娘娘说话呢。” 她行了一礼赶紧回了东殿。 王婕妤已经不哭了，但是人还是气着的。 碧水赶紧将贵妃来了请王婕妤去西殿的事说了。 “我才不去看路婷婷得意的嘴脸。”王婕妤一口拒绝。 碧水头疼，赶紧道：“好主子，如今贵妃娘娘在西殿呢，您忘记之前请安贵妃娘娘说要帮你报复回去的话了？” 王婕妤一愣，她自然没忘记，但是她只以为贵妃就是说说而已。 她一下子支棱起来了，“走，去西殿。” 碧水拦住她，“好歹您洗把脸。” 衣服是来不及换了，妆容也顾不上补了，王婕妤洗了一把脸就往西殿去。 西殿这边，自从兰惜进来，路婕妤的笑已经变得僵硬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陛下自然是听见的，听着好像是兰贵妃的声音，陛下直接就道让人出去看看，是贵妃就赶紧请进来。 “路婕妤这般看着我作甚？可是不欢迎我？” 欢不欢迎你心里没点数？路婕妤心里已经骂了兰惜无数遍了，面上还扯着笑： “贵妃娘娘说笑了，贵妃娘娘平时从不来这永安殿，今日陛下来了您也来了，这么巧，嫔妾真是惊喜万分呢。” 说着她还直勾勾地盯着赵政和。 听到了吗陛下，贵妃平时从不来，您一来她就来了，贵妃这是妒忌。 兰惜听懂了路婕妤的话也不在意，不急不慢地喝一口茶才道：“今日晚膳吃多了，消食的时候走远了。” 这借口能不能走心点？路婕妤真的气死了。 中间走路要两炷香的时间，这走得未免太远了吧？ 路婕妤看向陛下，期待陛下能说点什么。 赵政和确实说了，皱着眉：“可还难受？要不要叫御医来看看？” 吃撑了叫御医来看？兰惜还没那么厚脸皮，况且她也不是真吃撑，摆摆手，“来时已经喝了山楂水，又走了这些路，已经好多了。” 正说着有人说王婕妤来了。 赵政和有点不太高兴。“她怎么又来了？又来请朕赏字画？” “哦，嫔妾请王婕妤来的，难得来这永安殿，想和王婕妤路婕妤说说话，陛下要是不高兴，嫔妾去王婕妤那里就好了。” 说着她真站起来，路婕妤眼睛里布满笑，原本僵硬的笑容变得真诚起来。 去吧去吧，赶紧去，好好说，说到明日都没事。 “爱妃叫的，那就让她进来，朕还以为是又要请朕去赏字画。”赵政和吩咐人叫王婕妤进来。 路婕妤眼里的笑瞬间没了。 第216章 故意的 王婕妤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路婕妤一眼，斗了这么多年，她一看就知道路婕妤此刻是不高兴的。 路婕妤不高兴她就高兴了，对着兰惜笑得甜美： “嫔妾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能来这永安殿嫔妾真是激动不已呢！” 她一向嘴巴不讨喜，今日突然说出让人听着舒服的话，一下子众人都震惊了。 兰惜眨眨眼。 赵政和看王婕妤突然也没那么烦人了。 “就是吃撑了顺道消消食。”兰惜道。 王婕妤立刻关心道：“可严重，要不要叫太医瞧瞧？嫔妾这就叫人去煮一壶山楂水，娘娘喝一点？” 赵政和瞧得稀奇：“王婕妤你平时不是和路婕妤常常闹矛盾？怎么这样关心贵妃？” 王婕妤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嫔妾这人一向恩怨分明，贵妃娘娘人美心善，嫔妾跟贵妃娘娘合得来，自然没有矛盾。” 这话就差指着路婕妤说路婕妤有问题，所以她才老是跟路婕妤吵架。 路婕妤刚想说什么被兰惜抢了话，“听陛下说王婕妤请陛下赏字画？” 说起这事王嫣然脸色就不好，路婷婷立刻支棱起来了，带着一副说教的语气道： “要我说嫣然妹妹也太不懂事了，陛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幅字画就要让陛下跑一趟？要是有心，妹妹直接将字画献给陛下不就是了？” 王嫣然脸色大变，赵政和不说话，显然是赞同路婕妤的话的。 “字画早就答应给我了，若是再给陛下就不合适了。”兰惜幽幽道：“虽然陛下身份贵重，但是总不能先答应给我的最后因为陛下身份贵重就给陛下了吧？” 给贵妃了？王嫣然一愣，随即看到兰惜给她使眼色。 王嫣然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嫔妾确实先答应给贵妃了所以不能给陛下了，嫔妾也是想着那字画确实好，所以才想着请陛下赏鉴一二。” 若是这样倒是情有可原了。 随便聊了几句，兰惜看看天色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赵政和也跟着起身，“朕跟你一块回去。” 王嫣然乐了，路婷婷脸青了。 她提心吊胆生怕贵妃说一句让陛下去她那里，结果倒好，贵妃一句不提，说自己要走，陛下自己就屁颠屁颠要跟着去了。 这男人怎么就那么......上赶着呢？ 兰惜啊了一声，似乎有点意外，迟疑道：“可是路婕妤......” 赵政和丝毫不在意：“朕改日再来看你。” 这话是对着路婕妤说的，她能怎么办？她只能一边气恼一边假装不在意： “陛下只管去就是了，刚好嫔妾最近晚上有点失眠，还怕吵着陛下呢。” 最后一句算是给自己强行挽尊了。 兰惜故意茶里茶气道：“哎呀，不好意思，抢了陛下，路婕妤不会怪我吧？” 兰惜一双桃花眼眨着，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里全是笑，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路婕妤绷着脸挤出一句话：“娘娘说笑了。” 瞧着兰惜和陛下离开的背影，王嫣然笑着道：“呀，这贵妃娘娘和陛下就是登对。” 陛下都走了，路婕妤也不装了，赶人道：“陛下都走了，你还不走？” 王嫣然哼着欢快的调子扭头就走。 谁稀罕啊！ 赵政和一直陪着兰惜散步进了景泰宫，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进门赵政和就将兰惜按坐在凳子上，手贴着她的小腹。 “如何，还撑吗？” 兰惜睨了他一眼，“我骗路婕妤的。” 赵政和收回手，轻轻捏了一下兰惜的脸，“促狭鬼，她怎么得罪你了？” 兰惜哼哼两声，“上次你去王婕妤那里，她半途把你截走了。” 还有这回事？ 赵政和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记不太清了。 好像是他想着王年最近也算是兢兢业业，所以就去王婕妤宫里，恰好看到路婕妤在练红缨枪，然后就去了路婕妤宫里。 在他的记忆中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兰惜不提他都记不起来了。 他完全想不到两人差点又因为这事打起来了。 不过他不解的是，“这不是王婕妤的事情，怎么跟你扯上关系了？” 兰惜理直气壮道：“我看王婕妤可怜，所以答应帮她报复回去。” 将报复说得理直气壮的也就她一个了，赵政和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觉得她极其可爱。 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她的脸。 “多大点儿事还要你跑一趟？你派个人来请我不就来了？” “那谁知道呢？陛下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的，嫔妾这不是不自信自己在陛下心里那么重要所以才亲自过去吗？” 这话说得赵政和哭笑不得。 没忍住把她抱起来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没良心。” 兰惜傻眼了，屁股上的肉多，不疼，就是有点羞耻，她耳朵一下子热起来，震惊地看着赵政和： “你打我？”还是那么羞耻的地方？ 赵政和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以为打疼了，连忙就要脱她的裙子，“是不是打疼了？朕明明收着手了啊，给朕看看红了没有。” 兰惜赶紧躲开，扯来扯去衣服乱了，两人闹作一团...... —— 翌日，阖宫都知道陛下昨日去路婕妤宫里最后被贵妃截走的事情。 幸好今日不用请安，路婕妤可以躲在自己的宫里不出门。 昨日赵政和歇在景泰宫，兰惜没能早起送良妃去贡院。 她醒来的时候估摸着时辰良妃都已经进去了。 兰惜抓着头发有点恼，“不是让你和香梨记着时辰叫我起来吗？” 石榴委屈道：“奴婢和香梨叫了一声就被陛下骂了，说不准吵您睡觉，良妃娘娘也早早派人来说今日不要您送，让您好生歇着，到时候去接她就是了。” 又是狗男人！ 兰惜现在就想冲去太极宫给他屁股来一巴掌。 昨天还敢打她的屁股，气死了，啊啊啊啊！ 至于良妃，大概是想着陛下歇在她这里，所以不要她送了。 早知道下次再截路婕妤的宠了。 第217章 不嫌银子烫手 良妃不在，日子照常过，就是兰惜时不时还是会提起等良妃彻底结束考试之后要做什么好吃的给她吃。 当然了，指望兰惜做是不可能的，她也就是动动嘴吩咐吩咐。 要是她什么都会做，宫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 今日天气不错，暖暖的阳光洒下来，兰惜庭院里摆着的红珊瑚耀眼夺目，院墙上的蔷薇花零星开着几朵，院子角落的桂花树如今没有桂花，只有深绿的树叶。 云在这深宫的院墙上飘，风一吹，红珊瑚不动，桂花树摇了几下，天上的云也跟着动，把太阳挡了一半。 这天气，适合小酌一杯。 兰惜叫人拿了一壶桃花酿，就是之前做的那一批，再配着厨房的桂花糕，刚刚好。 小厨房的厨娘做什么都好，就是做这桂花糕，很腻，兰惜平时吃桂花糕都是去御膳房拿的，要不就直接不吃，今天吃的是是小厨房的。 桃花酿不像之前刚酿好的时候一样入口温顺，如今有点辣口了，配着腻人的桂花糕倒是刚好。 兰惜也不坐石凳，她就爱躺椅。 躺在树下晃啊晃的，偶尔咂吧一口桃花酿，再配一口桂花糕，谁说桂花糕和桃花酿不是绝配呢？ 悠闲的日子没多久，宫外就有信件送进来了。 厚厚的一沓信，全是兰贺写的。 除了信还有银票，兰惜数了数，一万两。 她看信，前面都是一些废话，就是抱怨自己如何被亲爹教训对妹妹抠抠搜搜的话，信里痛斥亲爹太过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还拿来说。 况且他自己又没多少银子，都是老爹平时管得紧，让兰惜写信说说老爹，让老爹把他的那份家产给他，凭什么哥哥们都自己拿着自己的那份产业了，就他明明每天辛苦打理产业，最后还只能拿点固定的月俸。 兰惜直接无视这话，继续往后看去。 后面才是开始说正事的。 银子是亲爹知道他要写信进宫让他一起送进来的。 之前老头就说等下个月家里收了银子就再给她送些来，兰惜当时已经说了不用了，没想到兰太傅还是送来了。 后面就说到书院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夫子们下个月也差不多都到了，到时候就可以开始教学了，问兰惜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 他没明说出宫看，他知道兰惜一直有用金牌偷偷出宫，但是也不敢太频繁，大概是怕被陛下知道，所以信里也不敢写太直白。 又说兰惜让他找的地方找了几个，一个在京都外十里处，足足百亩地，占地够大，还有一个就在京城内，位置近，但是占地只有十亩地。 兰惜毫不犹豫让他选百亩地的庄园。 她想打造一个富贵窝，想赚很多的钱。 这是她前不久才有的想法。 她想帮这天下的女子一把，这势必要用到很多很多银子。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可能就是闲着无聊，也不奢求一定能成功，但是就瞎折腾呗，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刚好身份够。 也就银子可能暂时不能一步到位，不过慢慢来呗，可以先弄一座楼，后面有钱了再慢慢增加呗。 相比于兰贺写的一大堆信，兰惜就薄薄的五页纸，刚写好信赵政和来了。 今日他来得倒是早。 一入景泰宫，先看到的就是石桌上的酒壶和糕点。 “给陛下请安——”呼啦啦跪了一地。 赵政和挑眉，看着兰惜：“你倒是清闲。” 他大概是早就下朝了，已经换了便服，虽然还是五爪金龙，但是没有朝服那样看着厚重，也没有戴冕旒，就一根金龙簪将头发都盘在头顶成一个髻。 看到兰惜要起身行礼，他过去将兰惜按住，“不必行礼。” 兰惜刚好将信都装在信封里，正要给石榴让石榴找人送回去，见赵政和眼神盯着看，兰惜随意拿起来递给他。 “四哥写的信，我给四哥回信，陛下可要看看？” 兰惜还将兰贺写的信也一起拿起来。 赵政和挑眉，“朕可以看？” 兰惜丢给他一个无语的神色。 看就看呗，装什么装，说得像是平时他想看不能看一样，这满宫的妃嫔送信回娘家，哪个不经过殿中省的查验？ 所以但凡是送信的就没问题，有重要的话都是让送信的人口传的。 赵政和也知道这个理，所以也没有看信，只是指着兰惜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银票,“在盘账？” 兰惜无语，“你见过谁家盘账把银票拿出来的？” 盘账拿的都是账本好不好？ “那这是......” “和四哥的信一起送进来的，我爹给的，怕我没钱用。” 赵政和没忍住揉了揉耳朵，“你再说一遍？” 兰惜看他震惊的样子很是莫名其妙：“我爹怕我没银子用，知道我四哥写信给我，让和信一起捎进来。” 赵政和心里拔凉拔凉的，自己的妃嫔缺银子已经到大臣都知道的地步了吗？ 赵家的老脸都被他丢完了。 百年之后祖宗们会不会拿着藤条在地府等着他？ 兰惜还是第一次见他天塌了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声。 见赵政和一脸控诉地看着她，兰惜赶紧收了笑，无辜道：“我跟我爹说了我不缺银子，我爹不信。” 言下之意真的怪不得她。 赵政和并没有被安慰到。 想想之前兰惜给了那么多银子，大概也没什么银子，是他的错，没有想周到。 他之前只是赏赐了物件，可是物件又不能拿出去卖。 反思了一下，赵政和叫于多鱼：“去拿点银票来。” 于多鱼啊了一声。 赵政和：“啊什么？去啊！” 于多鱼：“取多少银票？” “去取一万两，不，两万两来。” 兰太傅那么节约的一个人都给了杳杳一万两，自己可是杳杳的夫君，可不能输给太傅了，得翻倍给。 兰惜拦他：“真不用。” 赵政和：“快去！” 于多鱼赶紧往外跑，陛下自己也投了船股也不富裕，但是两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兰惜：“......” 算了，爱给就给吧，谁嫌银子烫手呢？ 第218章 业务能力杠杠的 到了第二天，兰惜到底是怕像之前一样睡过头，陛下又不让人叫醒他，所以提前就跟赵政和说让他去别人那里。 赵政和：“……” 什么时候自己来妃嫔寝宫还要看时间了？不过到底他还是顺了兰惜的意。 只不过就喜欢逗逗兰惜，临走前故意道：“那我今晚去路婕妤宫里？” 兰惜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去就去呗，反正已经报复回去了。 她不在意，赵政和自己心里不舒服了，捧着兰惜的脸，认真端详。 兰惜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作甚？” 赵政和试探道：“我真去路婕妤宫里了？” 兰惜：“去呗。” “你不难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问的这句废话。 果然，兰惜又对他翻白眼了，美人，即便翻白眼也是美的，不仅不会让人厌恶，只让人觉得有个性。 “陛下又不是天天来我这里，难不成您不来的时候我就得天天哭？若是这样我早就眼睛瞎了。” 这些事赵政和心里都明白，但是看到兰惜不在意他就是不舒坦。 堂堂一国皇帝，天下之主，耍赖道：“不行，你必须难过。” 兰惜心里骂有病，面上立刻开演。 往袖口一掏，掏出手绢，一甩，抹着眼泪，哽咽着开腔： “陛下，您可千万、千万不、不能去路婕妤那里，呜呜~” 那声音一波三折的，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赵政和笑着开口，“你这装得也太像……” 他伸手去扯兰惜的手绢，露出一双泪眼朦胧，带着红晕的眼睛。 漂亮的桃花眼已经被泪水打湿，眼尾泛红，逐渐往上延伸，瞳孔是深黑色，此刻带着几分伤心和彷徨。 好像真的是一个即将被皇帝抛弃的、失宠的妃子。 被她那么看着，赵政和心里微微抽痛，哑了一会儿才赶紧伸手去抓着她的手绢胡乱给她抹眼泪。 “这不是好好的在说笑吗，怎么就哭了？哭包？”他一边不熟练地给兰惜擦着眼泪，一边哄： “朕逗你的，朕不去路婕妤那里，谁那里都不去，也不吵你，朕去太极宫。” 许久兰惜才止住眼泪，只是还微微抽噎着，一时难以平静。 赵政和心里叹一口气，后悔招惹她了。 下次是再也不敢了。 哄好兰惜他才回的太极宫。 等赵政和走了兰惜才赶紧倒茶自己灌了一口，哭也是很费嗓子的。 喝完茶她又赶紧叫石榴和香梨去拿鸡蛋拿护脸的东西。 石榴和香梨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从前在府中兰惜就没少做过说哭就哭的事，但是无论看多少遍她们依旧震惊，每次都会以为兰惜是真的伤心了。 此刻石榴用手帕包着鸡蛋给兰惜滚眼睛，这样能消肿让眼睛别那么疼，一边滚一边道： “我还以为您这次真伤心了呢。” 香梨在旁边找护脸的香膏，等下要给兰惜敷一敷眼睛。 闻言也道：“若您不恢复正常，怕是没人能看出您是装的。” 兰惜笑笑不说话。 说她懒说她馋说她耍大牌她都可以淡然接受，但是说到她的业务能力，黑粉都没法挑刺。 或许是心里存着事，兰惜醒得格外早，醒来的时候还没到去接良妃的时候。 宫人们都已经起了，小宫女已经在擦拭院子里的红珊瑚了。 红珊瑚好看是好看，就是放在院子里每天都会招惹灰尘，只能让人每天擦拭，也多亏是宫里，要是一般人家都没这个时间和精力。 不过话说回来，普通人家也没银子买这么大的红珊瑚。 小厨房也在备菜了，兰惜看了一圈，让人做了些小笼包，到时候用食盒装着，底下再放点热水护着，良妃吃的时候应该还是温的。 起得早，虽然磨蹭了一会儿，但是兰惜到贡院门口的时候依然早。 这次兰惜没有等多久良妃就出来了。 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兰惜一眼就看到她了，白嫩的手在空中晃着，很显眼。 至少良妃一眼就看到了。 怕兰惜像上次一样久等，良妃是一结束立刻就跑出来了。 她快步过去，兰惜伸手，她将手搭在兰惜手中，稍微借力，一下子就上了马车了。 “看姐姐面色红润，大概还行？” 良妃笑道：“我两场运气都不错，坐的位置都是上风口，没什么难闻的，带的吃的也好吃。” 甚至可以说她的精神很好，比起在宫里日日喝药，一个月半个月躺自己宫殿，来科举她反而精神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给姐姐带了小笼包，先垫垫。” 马车渐行渐远，王旭尧慢慢收回视线，他身边的其他人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的。 回去他让人查了这辆马车，竟然没查出来，想来背后的权势不小。 京都竟然有他王氏查不出来的人，看来王氏真的是离开朝堂太久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兰惜和良妃可不知道他们被人查了，但是对方没查出她们的身份。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宫到了景泰宫。 兰惜照例准备了饭菜，所以良妃直接来了景泰宫。 她还是男子装扮，谁知道一进景泰宫就看到淑妃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 良妃扭头就走，被淑妃喊住，“良妃姐姐，你跑什么？” 淑妃一下子站起来，盯着男装的良妃不放。 见被拆穿了，良妃也不跑了，无奈地转身，“淑妃妹妹怎么来了？” “姐姐怎么在这里还一副男子装扮？”淑妃不答反问。 兰惜抬头望天，打着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哈哈！” “天气是不错，所以你们两个说告假身子不舒服，其实是偷偷溜出宫去玩？” 兰惜：“我们……” “还有上次，良妃姐姐根本不是身子不舒服，兰惜你也根本不是起晚了，你们也是偷溜出去玩了？” 良妃：“我不是……”出去玩。 “好呀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贤妃姐姐和江嫔妹妹，说好的轮流来，一人出去一次，你俩竟然背叛我们，真是太过分了，亏我们还把你们当好姐妹——” 淑妃扭头就走。 第219章 挑拨 “你听我解释……”兰惜赶紧拉住她。 这淑妃一个都难以招架，再来贤妃和江嫔，真的是头都大了。 淑妃抱着胳膊，等着兰惜解释，“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一炷香后…… 淑妃愣愣地盯着良妃，感觉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你你你……”她有点结巴了，主要是不敢相信良妃竟然跑去参加科举了。 “别你了，你表哥知道的，他才是主谋。”兰惜毫不犹豫将锅甩给赵政和，丝毫不提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兰惜可不觉得自己是主谋，若不是有赵政和，恐怕良妃连考场都进不去。 “表哥真是为了打王氏一族的脸，疯了……”淑妃憋红脸，半天才吐出这一句。 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等最后被人知道了，怎么收场？ 震惊完她又开始佩服了，良妃竟然敢和男子一较高下，真不是一般人，一直知道良妃有才，但是不知道她这么有才啊！ 若是最后真是良妃成了会元乃至状元……王氏的脸估计啪啪疼。 话说得那么响亮，最后状元不在王氏…… 即便最后以良妃的身份无法入朝为官，但是打王氏脸的目的是达成了的，王氏传下的流言也不攻自破了。 而且对女子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能开始打破一直以来女子比不过男子的这种偏见，对一直地位低下的女子也是一种启迪。 淑妃相信，若是有状元是女子，肯定会引起一些聪慧的女子开始思考女子的处境。 有思考就会有反抗…… 真想看到有朝一日女子也能拥有话语权，最起码对自己的人生能把控，而不是所谓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淑妃瞪两人，“这种激动人心的事情竟然瞒着我？” 若不是她觉得不对劲跑兰惜宫里来，估计还得继续被瞒。 皇后娘娘也是的，竟然也跟着瞒她。 安抚了半天总算安抚好淑妃了，对应的条件就是明日由淑妃送良妃出宫，三日后也让她去接良妃。 淑妃振振有词：“我也想参与进来，说不定以后史书上也会有我的名字！” 兰惜欲言又止。 淑妃皱眉：“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兰惜一脸单纯无辜，“我就是想说，到时候史书上应该都是骂你的。” 估计什么颠倒阴阳、牝鸡司晨、不懂尊卑、不安于室…… 兰惜动动脚趾都知道那堆老顽固骂得能有多难听。 淑妃哼了一声，“我会在乎？爱骂就骂，我又不少一块肉，哪日女子要是也能有一个公平的和男子一样科举的机会，这还不一定谁厉害呢。” 那些个狗男人，生来就有优势，女子生来就诸多限制，她这种高门贵女都如此，普通百姓更艰难。 她还好，有太后姑母护着，婚嫁是自主的，她隔房的那些姐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嫁给家族让嫁的人。 为了安抚淑妃，最后还是如了她的意，明天由她陪良妃去科举。 又赖在兰惜这里吃了晚膳淑妃才走。 良妃也回去了。 赵政和晚上没来，兰惜自己一个人睡的。 睡起来的时候良妃已经和淑妃一起出宫了。 到了稍晚的时候淑妃回来了，还给兰惜带了肉夹馍。 于是两位妃子，毫无形象地坐在桂花树下啃肉夹馍。 一边啃还一边说话。 “良妃还想吃，被我拦住了，这虽然好吃，但是街道难免有灰尘，她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淑妃眸光盯着兰惜，星星点点的，一副傲娇的样子，好像做了好事求夸奖的小孩子。 兰惜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对了，我们那个书院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名字就叫青山专职书院，你觉得如何？”兰惜问道。 她也含着肉夹馍咀嚼，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怪不礼貌的，但是只有两人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谁也不嫌弃谁。 淑妃也是含着东西说话的，“青山专职书院？专职？专门各司其职？贴切恰当，我觉得可以。” 本来书院设立就说了到时候不仅教导学识，还教读书不行的人学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淑妃觉得若是能经营下去，书院肯定各个行当都有。 肉夹馍吃完淑妃就说要回宫补觉了。 兰惜自己也浅浅睡了一会儿，刚睡醒来，小宫女说路婕妤来了。 “路婕妤？”兰惜懵逼，她和路婕妤只有矛盾，没有交情，这人好端端的来找她不会是找茬的吧？ “让她进来。”在自己地盘兰惜不怕，在路婕妤地盘的时候她也不见得怕。 跟她想的找茬不一样，路婕妤笑意吟吟的，进来行礼问安特别标准。 坐下来后也是安静喝茶，和兰惜闲聊，兰惜正怀疑这人是不是太无聊找不到人说话所以跑自己宫里来，路婕妤就暴露出真实的目的了。 “这几日都不见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说您是起不来，妾以为您不是这种人，想来是身子不舒服，皇后娘娘她估计是误会了，娘娘要不要去解释一番？” 这话就是存着挑拨之心的，不然也不会说皇后说兰惜。 这就是暗戳戳告状：贵妃娘娘，您没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说您懒，起不来。 别人遇到这种不知道是选择去和皇后打机锋还是去跟皇帝告皇后的状，反正兰惜都不是。 只见兰惜笑容绽放，惊讶出声：“皇后娘娘真这么说？” 路婕妤郑重点头，还竖着三根手指，“嫔妾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自己都发这么毒的誓了，兰贵妃该生气了吧？该去找皇后娘娘吵架了吧？ 赶紧吵吧吵吧，反正哪边吃亏都不是她吃亏。 兰惜真的很激动：“我的天呐，皇后娘娘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我真的是起不来的。” 兰惜夸张叫香梨：“皇后娘娘真是我的好姐姐，去将我的那支红宝石石榴簪给皇后娘娘送去，皇后娘娘这么了解我简直是我的知己，好东西就要分享给好姐妹！” 路婕妤：“……” 脸已经黑了。 第220章 孙美人有孕 什么神经病？宫里哪有姐妹？ 路婕妤好想摇一摇看看兰惜脑子里是不是都是水，不然皇后明明是说她懒，为什么她还是高高兴兴的？ 但是她不敢。 冒犯贵妃也是大罪，这几次教训让她学乖了。 气到无法只能甩袖离开。 等人走远兰惜淡淡吐出一句话：“蠢货！” 都说忙碌的时间过得快，兰惜在宫里不忙碌，但是过得也快，每天睡起来就是中午，吃吃饭再看看书就是下午，晚上又该睡觉了。 这能睡的样子堪比怀孕的人，赵政和还以为她怀孕了，让太医来请平安脉，太医一把脉，好家伙，月事来了。 于是又开了些温补身子的药材，让人给兰惜平时做药膳吃，能治肚子痛。 兰惜来月事肚子痛这事在现代就是，到了古代依旧如此，所以每次来月事她都不想动，就躺在床上就过了一天了。 等她恢复生龙活虎，良妃已经结束科举回宫了。 当然了，最后请安是赶不上的，不过皇后已经提前说了这次请安免了，理由是她有些不舒服。 其实是为了给良妃打掩护，毕竟连着三次请安没有去还是明显的有问题的。 其他人真以为皇后是不舒服，孙美人她们还去看皇后了，不过没见着就是了。 到了晚膳的时辰，兰惜特意让人做了火锅，把皇后和淑妃良妃叫来一起吃火锅。 四人围坐在桌子前面，鸳鸯锅咕嘟咕嘟的冒泡，烟雾缭绕，在烛光下虽然朦胧不清，但是又透着一种别样的氛围。 皇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斯斯文文的，很优雅，良妃也不粗鲁，就淑妃，直接撩起袖子开干。 一边涮牛肉一边还道：“不叫江嫔和贤妃是不是有点过分？”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就是了。 兰惜早就学聪明了，但凡有什么事情先跟赵政和通个气，让他晚上去别的地方，所以三人吃到月上中天也没有人打扰。 太晚了，兰惜就留几人歇下，景泰宫够大，睡得下。 良妃和淑妃都点头，只有皇后依然坚持回去。 于是几人将她送到门口，嘱咐人好好照顾就分开了。 金嬷嬷之前去了路婕妤宫里教导规矩，不过也就几天就回来了，但是年纪大了歇息得早，所以是垂碧和皇后来的。 垂碧扶着皇后问要不要坐轿辇，皇后轻轻摇头。 或许是今晚的月亮太亮太圆，星星也多，在黑夜中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皇后娘娘的脸上蒙着一层晕光，显得皇后更加温柔了。 垂碧想，皇后娘娘应该很高兴，因为她连眉梢都是带着笑的。 兰惜这边，良妃想和兰惜一起睡，她想说说这些天在考场的生活，她从未想到有人的心理如此脆弱，一边考试一边颤颤巍巍，最后直接在考场晕过去被抬出去，想来是和进士无缘了。 淑妃就是个爱吃醋的。 以前她处处吃其他嫔妃的醋，因为皇帝宠别人，现在也处处吃其他人的醋，因为兰惜和别人比她亲近。 所以良妃和兰惜要一起睡，她硬要插进来，还非得睡两人中间。 兰惜就逗她：“睡中间可以，但是你那二十年的女儿红得分一点给我。” 淑妃瞬间垮了脸，嘟嘟囔囔的，“你又不是酒鬼，怎么每天惦记我的女儿红？” “再说了，我那女儿红已经喝完了呀。” 兰惜做出一副不信任的神色。 “那我去你宫里找，若是找出来了全给我？” 淑妃霎时脸色大变，慌乱拒绝：“别了别了，我就两坛了，分你一壶可以了吧？” 兰惜本身也只是逗她的，能坑出一壶倒是意外之喜，欣然同意。 两个人话都说不完，三个人话更说不完了。 景泰宫的蜡烛燃了一夜，直至天微微亮，三人才渐渐睡着。 已经睡醒了的香梨进来看到三人，良妃睡相规规矩矩的，自家主子和淑妃娘娘真是没眼看。 她给两人盖好被子，悄悄退出去，刚想让人安静些不许吵闹，已经吵嚷起来了。 香梨走过去小声呵斥：“娘娘还没醒，何事喧哗？” 香梨还是有威信的，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几个小太监看了彼此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出来道： “香梨姑娘，是永康殿那边传太医了。” 永康殿住着的是孙美人和张才人，两个一向安分，也没有听说身体不好，突然传太医…… 香梨示意自己知道了，“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有娘娘一天好日子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别的宫里的事娘娘心里有数，别乱伸手。” 她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就走了。 这些小太监无非就是看别的宫里娘娘们可能怀孕了，自己的主子还没有动静，心里着急。 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不过这都是猜测而已，怀没怀还要等太医看过才是。 没多久，差不多半个时辰，齐冯就匆匆来了。 他是景泰宫的内侍总管，平时外面打探消息都是他负责的，见他来香梨就知道肯定是永康殿那边有消息了。 果然，齐冯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孙美人有了。” “今晨天刚微亮，孙美人就不舒服，一直忍着，后面直接吐起来，底下人顾不得时辰，赶紧去找了太医，当值的太医去诊脉，说是已经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大概是夜晚着凉了所以才会吐，一下子倒是给看出来了。” 一般情况一个月脉象不太能看出来，太医都不会明说，如今怕是因为孙美人着凉要开药太医才说的。 若是怀孕了，自然是不能吃药的，怕对孩子不好，只能是想别的办法，比如药膳，又比如药浴。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最后一句。 冯齐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你看是不是要把娘娘叫醒？” 冯齐是为了主子好，陛下和皇后都去了，贵妃不去不像话。 香梨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自己去叫兰惜了。 兰惜睡得正沉，被叫醒就听到孙美人有孕，她有点没醒神，啊了一声，抱着被子，眼神木木的没说话。 第221章 再解围 “别难过了，你这么受宠，孩子迟早会有的，不像我......” 幽怨的女声突然响起来，虽然是大白天，但还是吓了兰惜一跳。 她一扭头，好家伙，淑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起来也抱着被子，眼神幽怨地看着前方，头发披散着，因为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 这换成晚上妥妥的鬼片了。 “咳咳——” 两声咳嗽声让原本就吓了一跳的兰惜抖了一下，只见原本躺着的良妃像是僵尸一样踢开被子直挺挺地坐起来。 “也不像我，身子不好，注定没孩子。” 兰惜反应过来，两人是以为她在难过孙美人有孕，兰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两人想太多了。 “我没难过，我只是在想那天路婕妤罚孙美人跪是我让起来的，我这也算间接救了孙美人的孩子，能不能不送礼了？” 当日若不是她，真让孙美人跪那么久，这孩子不一定能保住。 淑妃揉揉耳朵：“你再说一遍？” 良妃同款震惊：“你缺那点礼？” 兰惜点头：“缺呀，最近太穷了，买了船股，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 说是那么说，最后还是在库房里找了些东西让人送去给孙美人，看就不去看了，过两日请安的时候自然就能看到了。 起来吃过饭就各自回宫了。 良妃和淑妃也让人送了礼去，同样的也没有去看，就说如今孙美人该好好养着就不去打扰了，等胎稳了再去看她。 到下午的时候淑妃让人送了一壶女儿红来，兰惜嘀咕淑妃小气，石榴在旁边接话，“淑妃娘娘的女儿红没少给您喝，怕是真没多少了。” 香梨也道：“也就您能从淑妃娘娘那里要到女儿红了，听说前段时间江嫔想要女儿红做菜，磨了许久才要到一小杯，想来确实是不多了。” 兰妃看着两人的眼神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唉，她们都不懂，淑妃的女儿红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 晚上的时候赵政和没来，去孙美人那里了，不过派人给兰惜送了几道菜，说是吃着好吃。 陛下赐菜味道什么的都是其次，主要是表明陛下时刻在想着这一个人。 兰惜笑着接下，等送菜的人走了转头就让石榴和香梨吃了。 没办法，她已经吃过晚膳了实在吃不下。 昨晚睡得晚，今日睡得就早，第二日醒的也早。 闲着无事，兰惜让人找出她之前做泥人的工具，自己又在那里捏人。 想着出宫在外礼佛的太后娘娘，应该会想自己的儿子，兰惜就想着捏一个皇帝给她送过去。 但是赵政和的眉眼怎么都捏不好。 捏半天兰惜将东西扔下，叫石榴和香梨：“陛下如今下朝了吗？” 石榴和香梨面面相觑，这个她们还真不知道，娘娘平时不问这些，所以她们也不关注，不过齐冯公公应该知道。 石榴跑出去问了齐冯，回来道：“齐公公说陛下一个时辰前就下朝了，召了礼部尚书，如今礼部尚书已经出宫了。” 兰惜有点震惊，她觉得自己今天起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赵政和都下朝处理完事情了。 不过这时候她过去应该就没事了，于是兰惜让石榴和香梨收拾好她捏泥人要用的东西去太极宫。 途中经过御花园，你说巧不巧？又遇到了孙美人和路婕妤。 此刻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两人面上都不好看就是了。 兰惜心想，御花园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咒，每次搞事情都在御花园。 兰惜走近一看才发现孙美人是半蹲着的，做行礼的姿态。 “这么巧在御花园遇上了？” 兰惜一出声，路婕妤和孙美人都吓了一跳，孙美人原本就是半蹲着的行礼的姿态，路婕妤站着的，此刻也半蹲下，“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兰惜说完看到孙美人松了口气，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是身边的木心扶住她的。 路婕妤心里暗骂倒霉，面上则笑着道：“今日天气好，来御花园随便逛逛，正巧遇上孙美人了，正恭贺她怀孕的事儿呢。” 孙美人垂眸不说话。 这路婕妤哪里是在恭贺她？明明是在磋磨她，倒是也没说难听的，就是她请安后不叫起，一直在问怀孕的事。 言辞中还冷嘲热讽的。 大概是说她有孕就有孕，故意着凉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吸引陛下的注意。 兰惜自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她也什么都不能说，只恭贺孙美人，道： “陛下子嗣稀少，孙美人有孕以后且有大造化呢，好生养着，以后遇到本宫就不用行礼了。” 路婕妤脸色大变，勉力笑道：“是我想不周到，还叫孙美人行礼，以后孙美人遇到我也不必行礼了。” 孙美人白着脸，努力笑道：“行礼问安是规矩，不过贵妃娘娘和婕妤娘娘一片好心嫔妾领了，等孩子落地后再去给两位娘娘磕头问安。” 兰惜满意点头，听着这话孙美人也不是个蠢的。 要是自己这么说了，孙美人非说什么请安是规矩，规矩不可破之类的，兰惜保证自己扭头就走，以后再不管她的事。 “行了，你们继续吧，本宫先走了。”顺手解决了一件小事兰惜就说走了。 孙美人也赶紧道：“嫔妾也先回去了，御医说有空可以逛逛，但是也不能累着。” 一下子只剩路婕妤一个人了。 孙美人和兰惜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走着走着她扭头看兰惜的背影。 木心见状道：“这次又是多亏贵妃娘娘，回头您要不要给贵妃娘娘送点东西？” 孙美人转过头，扶着木心的手走得稳稳当当的，“记在心里就好。” 想来贵妃娘娘不喜欢她去打扰的。 木心不懂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攀附上贵妃娘娘，若是有贵妃娘娘护着，主子这一胎能顺利生下的机会会更大。 孙美人不解释，只道：“以后出来前先派人来看看路婕妤在不在。”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原本瞧着刚入宫时路婕妤稳重王婕妤无理取闹，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第222章 又捏泥人 兰惜到太极宫的时候果然没有别人，只有赵政和在批改奏折。 兰惜到来他倒是很意外的，赶紧让人请进来。 “怎么来了？”他正要放下笔墨，被兰惜拦住了，“别——” 突然的一声响彻殿内，赵政和拿着笔墨悬在半空，墨汁滴答一声掉落在龙纹砚台里，溅出四溅的墨花。 “陛下你批你的，就当我没来。” “什么胡话，你那么大一个人我还能看不见？” 兰惜让石榴和香梨将东西放在窗户旁边软榻的案几上。 “陛下就做您的事，我就是想捏个泥人。” 兰惜脱了鞋盘腿坐在榻上摆弄着工具。 “你是要照着朕捏泥人？” “嗯，在自己宫里捏总是感觉不对劲，所以跑来搅扰陛下，想来是我学艺不精，要看着陛下才能捏得像。” 赵政和心里喜滋滋的，勾着唇，“行，你若是渴了饿了自己叫人，朕这里奏折还没批完。” 兰惜嗯了一声，已经开始动手了。 于多鱼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可不是个傻的，他早就悄悄退出去让人准备茶水点心了。 案几被兰惜的工具占据了也拦不住咱们的于内侍，他让人搬了个桌子放在榻边，保证既不影响兰惜，兰惜饿了渴了也能随手拿到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真人手感真的会好一点，兰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赵政和又低头忙活。 兰惜专心认真，赵政和自己倒是有点坐立不安了，连批奏折的速度都慢了，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兰惜。 见兰惜手上不停，满脸认真，赵政和才慢慢静下心来。 一时之间，殿内一片寂静。 角落里的瑞兽金香炉里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向上，外面的梧桐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刚零星开出的花顽强地摇摆着就是不落地。 等手中的泥人捏好兰惜才后知后觉脖子酸痛。 泥人穿着明黄色龙袍，坐在案几前垂首批奏折，下朝估计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头上的冕旒微微晃动，威仪凛然。 兰惜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见赵政和正沉思想着什么，也不打扰他，自己轻松下榻穿上鞋，石榴和香梨将东西收拾好，兰惜拿着泥人就出去了。 于多鱼看看已经出去了的贵妃娘娘，再看看还在傻笑的陛下，想想也跑出去了。 “贵妃娘娘——”兰惜刚好要踏出门槛，听到于多鱼的声音停下脚步转头。 于多鱼大概平时没少跑，所以现在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您就这么走了？” 兰惜看看日头：“难不成我还要用个晚膳再走？” 于多鱼一向巧舌如簧，如今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噎了一下才道：“娘娘您不跟陛下说一声？” 兰惜啊了一声，不解：“陛下不是在想事情吗？我不好打扰，你等会儿跟陛下说就是了。” 于多鱼看着兰惜离开的背影，眼泪都要出来了。 亲娘诶，等下陛下回神看到贵妃娘娘不在不会骂他吧？ 于多鱼苦着脸回去的时候赵政和已经回神了，他一进来一道犀利的眼神就盯着他看，“贵妃呢？” 终究还是来了。 于多鱼心里一凛，“贵妃娘娘回宫了。” “回宫？” 于多鱼点头，陪笑道：“这不是刚捏了泥人吗？贵妃娘娘大概忙着回去处理剩下的细节。” 赵政和瞬间脸色阴转晴。 “贵妃特意跑来照着朕的样子捏泥人是为什么呢？” 于多鱼肯定道：“贵妃娘娘应该是想陛下了，所以特意跑来看陛下，但是又怕陛下觉得不合适，所以找个借口。” 赵政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多鱼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听到赵政和问：“你说贵妃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孙美人有孕，朕昨日去了孙美人殿里，贵妃肯定是吃醋了，所以今天找来了个借口来朕这里。” 于多鱼不说话，他没觉得贵妃吃醋，他倒是觉得贵妃是真的来捏泥人的。 不过陛下高兴就好。 兰惜这边回去就将泥人晾晒了起来，刚捏好的泥人容易变形，得晾干才行。 刚回到宫里没多久，赵政和那边来人了，说今晚歇在景泰宫。 兰惜莫名其妙的，赵政和去别人的宫里倒是会提前说一声，但是来她宫里一向都是直接就来了，很少会提前说的。 石榴猜测道：“莫非陛下是让您等着他一起用晚膳？” 兰惜赞同地点头，“可能是，让小厨房做些陛下平时爱吃的。” 正常情况下皇帝吃什么菜都不会多夹几次，怕被人窥探到爱好，但是赵政和在兰惜这里倒是不会这样子，他一向都是毫无避讳，喜欢的就多吃，不喜欢的就一口不碰。 于是等赵政和来的时候桌子上半数是他爱吃的。 看到香椿炒鸡蛋的时候他还惊了一下，“宫里还有这东西？” 野菜自然不会端上皇帝的御膳的，兰惜道：“前几日回宫的时候带来的，不多了，吃不了几次了。” 这是焯水晒干保存的，吃的时候再用水泡一下炒鸡蛋，比不上新鲜的，但是聊胜于无。 赵政和道：“无碍，吃完让人去找一些就是了。” 连千里之外深海里的鱼虾都吃得，一点野菜难道还吃不得了？ 兰惜：“陛下不怕传出去别人说闲话？” “什么闲话？” 兰惜：“自然是说陛下的妃嫔吃野菜啊。” “吃野菜又没犯大越律令。”赵政和不在意道，“自己吃的开心就好，谁敢说闲话朕要了他脑袋。” 兰惜觉得赵政和和一般的皇帝不一样，一般的皇帝很在乎面子，赵政和也在乎，但是他在乎的是那些人，比如王氏将朝廷的脸当做踏板，他不会觉得自己的妃嫔吃野菜会丢他的脸。 用过晚膳，石榴将泥人收进来，兰惜问了一句：“好了？” 石榴：“好了。” 赵政和招手，“拿来朕瞧瞧。” 石榴双手递上去，赵政和拿在手里，跟他看到是八分神似，见过他的人一看这泥人就能看出来是他。 赵政和心里暗喜，贵妃还是很用心的。 他眼眸含笑，等着贵妃将泥人送给他。 第223章 孙美人晋位 兰惜满意地看着赵政和手上的泥人，从他手里夺过来。 赵政和心里扑通扑通跳，来了，来了，杳杳要亲手送给他了...... 赵政和心里想着，等下自己是该送什么作为回礼？玛瑙首饰？已经送过了。深海珍珠？杳杳也有了。白玉碧玉墨玉暖玉？都有了。 要不......今晚把自己送给她？ 不不不，不像话，他堂堂一个皇帝，怎么能把自己送给别人？不过......这个人要是杳杳，好像也不是不行。 “石榴，找人将泥人给太后娘娘送去。” “什么——”赵政和下意识惊出声，骤然的大声将兰惜都吓了一跳，更别说石榴了，她差点手抖摔了泥人，幸好最后一把抱住了。 兰惜看着差点掉地上的泥人，恼了，一巴掌拍赵政和手上，“陛下一惊一乍的是想吓死人？” 赵政和的手上迅速弥漫上一层红，火辣辣的刺痛赵政和也顾不上了，他双眼盯着石榴怀中的泥人： “这泥人是给母后做的？” “不然呢？太后娘娘为了陛下的子嗣在太佛寺祈福，肯定思念陛下，我这不是寻思着做一个泥人以慰藉太后娘娘的思子之情嘛，有问题？” “没——当然没问题。”赵政和煞有其事地点头：“还是杳杳想得周到，难怪母后那么喜欢你。” 心里已经被苦瓜汁浸泡了，差点丢大发脸了，还以为是给他做的，真是自作多情了。 在兰惜看不到的角度他恶狠狠地瞪了于多鱼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都是于多鱼这废物瞎说什么贵妃是思念他了，思念个鬼，思念的是母后差不多。 于多鱼心里苦啊，谁知道贵妃照着陛下的样子捏泥人是为了送给太后娘娘？ “哦，对了，陛下有没有东西要捎给太后娘娘？信件之类的？” “啊？” 兰惜道：“陛下若是有的话就和陛下的东西一起捎过去会快一点。” “哦，有、有。”赵政和一边木然一边点头，“我，你给朕，我回去一起捎过去。” 这说话颠三倒四的样子，兰惜都怀疑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有些不放心地让石榴将泥人给他，叮嘱道： “陛下可要小心些，别摔了，这泥人不禁摔。” 赵政和胡乱点头，让于多鱼接过泥人自己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朕还有奏折没批，改日再来看爱妃。” 急匆匆的样子像是后面有鬼追他一样。 兰惜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 “陛下吃错东西了？” 石榴和香梨：“......”这话是能乱讲的吗？ 两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陛下从未在用过晚膳后还离开景泰宫，今日还是第一次，到明日就该有流言蜚语了。 兰惜笑两人杞人忧天，“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谁敢在我面前嚼舌根怼回去就是了。” 两人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担忧伺候兰惜休息。 —— 隔日，去给皇后请安，果然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了。 石榴和香梨很担心，兰惜淡定吃早膳，安抚两人，“谁会不长眼跑我面前来胡言乱语？” 然后这话刚到皇后宫里就被打脸了。 路婕妤巴巴地凑上来安慰兰惜：“贵妃娘娘不必担心，陛下或许就是一时之气，等想开就好了。” 兰惜：？ 路婕妤心里笑着兰惜强装若无其事，面上体贴道：“听说陛下昨日本来是去贵妃娘娘那里，后面发怒没有歇息就离开了，陛下只是一时想不开，姐姐别放心上。” 哦，原来是来笑话自己的。 兰惜只给她一个眼角的余光，“你是说陛下小肚鸡肠？” 路婕妤脸色一变，“嫔妾好心安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领情就算了，何必给嫔妾扣罪名？” 兰惜又哦了一声，“你人还怪好的，巴郡那边有一尊很出名的佛像，我觉得该让你去坐坐。 ” “？”路婕妤一脸懵，兰惜可不会特意给她解释，自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淑妃凑过来小声嘲笑，“你这张嘴，得罪表哥了吧！” 兰惜点头，连连开口：“是呀是呀，风水轮流转，马上就到你得宠了。” 噗嗤——淑妃听到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的声音，她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就算兰惜失宠也不会是她得宠，表哥一直都很嫌弃她。 人来得很齐，一般除了兰惜会迟到也没人会迟到。 连怀孕的孙美人都来了。 没多久皇后就出来了。 以兰惜为首先给皇后请安，皇后笑着让众人坐下，先问孙美人： “你这里若是缺什么一定要及时说，有不舒服的赶紧叫太医，不用想着什么规矩时辰，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孙美人笑着应是，任由路婕妤眼神盯着她。 她奇怪的是一向最能闹腾的王婕妤竟然没有丝毫反应，悄悄看过去就见王婕妤一直在偷看贵妃娘娘。 嗯？难不成王婕妤也要嘲笑贵妃娘娘即将失宠？若是这样贵妃娘娘也算帮自己挡了灾了。算下来贵妃已经几次帮自己了。 叮嘱完孙美人，皇后又安抚其他人：“你们都还年轻，进宫的时日又不长，如今许才人和孙美人接连有孕，想来你们也快了，到时候宫里就该热闹起来了。” 安抚完众人，皇后又道：“陛下的意思是孙美人孕育皇嗣有功，晋位为婕妤。” “嫔妾叩谢陛下圣恩，叩谢娘娘隆恩。” 孙婕妤，原来的孙美人笑着谢恩。 在皇宫不就求三个吗？子嗣、皇宠、位份。 孙婕妤高兴，嫔位以上的无所谓，底下的那些，原本最应该反应大的王婕妤像是不在状态一样，除了时不时看一眼兰惜就是神游天外，路婕妤倒是变得反应最大的了， 骤然变了脸色。 许才人不在，张才人、周才人、钱宝林、车御女都低头让人看不到脸上的想法。 不怪她们震惊，连皇后收到皇帝的口谕的时候都是震惊的。 毕竟许才人才是第一个怀孕的，但是陛下不要说晋升位份了，连赏赐都没有，虽然不能排除是因为许才人如今还在皇庄上，但是赏赐东西随便派个人去就是了，又不用如何大费周章。 想来众人都只觉得是孙婕妤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得了陛下的青睐了。 第224章 车御女的算计 皇后少不得又要安抚一番。 路婕妤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笑道：“我为孙婕妤高兴呢，孙婕妤好本事，昨夜陛下才从贵妃娘娘那里离开，我们都以为陛下大怒，今日就晋了你的为，想来陛下应该也没有太生气，如此贵妃娘娘也可安心了。” 这话存着挑拨的意思，还是光明正大的挑拨，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孙婕妤的笑意一下子不复存在了，立刻看向贵妃，“嫔妾绝无跟贵妃娘娘争夺圣宠之意。” 她的惊慌不是假的，首先贵妃对她有恩，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其次，贵妃如今想捏死她还是很容易的。 兰惜让她起来，对着路婕妤翻了个大白眼：“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陛下的恩宠别人争得你也争得，自己没本事别说的是自己多懂事一样。” 直白的嘲讽让路婕妤气得身子颤抖，偏生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看着皇后娘娘，希望皇后能站出来说几句话，谁知皇后娘娘恰到好处地端起茶盏在喝茶，茶盏直接挡住了路婕妤的视线。 她一下子有点下不来台。 这时候周才人开口了，“听说明日会试就要放榜了。” 一下子众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会试上面。 家里人有参加会试的就希望能考中，如此也给自己长脸，家里无人参加会试的则是在猜测会元会是谁。 车御女小声道：“听说此次最有可能考中会元的是王氏的公子，真羡慕王婕妤族中有如此优秀之人，要是我们家中能有人考中会元，我爹娘肯定要给祖宗连烧几年的高香。” 王婕妤原本神游天外的思绪瞬间回笼，变了脸色，绷着脸不说话。 她觉得这个车御女就是故意戳她肺管子的。 她家虽然也姓王，但是可攀不起江南王氏，偏生若是江南王氏得了好处没她的分，不好的她得跟着一起背锅。 就比如此次，王氏子弟真中了会元她沾不到光，王氏放出来的打陛下和朝廷脸面的话她还得被迁怒，真是......狗了。 然而车御女一脸真诚，根本看不出是故意的，眼中的羡慕做不得假。 钱御女挨着她，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车御女也感觉到王婕妤脸色不对，看过去，就见钱御女冲着她摇头。 车御女一愣，不敢说话了了，缩着头像鹌鹑一样。 兰惜和皇后淑妃良妃四人则是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下，又各自散开。 明日就知道结果了呢。 到这里也就各自散了。 这次还没到御花园，刚出了景仁宫就看到车御女和王婕妤在面对面站着。 不知说什么，王婕妤伸手推了车御女一把，车御女倒在地上，看到兰惜，车御女赶紧站起来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王婕妤大惊，转头连忙也给兰惜请安。 兰惜嗯了一声，让她们都起来。 王婕妤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推车御女的。” 车御女也赶紧道：“是妾不对，妾不知道王婕妤和江南王氏的恩怨，刚钱宝林跟妾说了，妾这才来找王婕妤道歉的。” 兰惜正要开口，王婕妤先开口了，“不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怎么会不知道？况且即便真的不知道，在皇后娘娘宫里都过了这件事了，你现在又来找我提，不是故意戳我心窝子？” 车御女一脸惶恐加受伤，眼神怯怯地。 “妾就是一普通农户出身，对娘娘们来说不是秘密，对妾来说就是天大的秘密，妾没有人手，也不像钱御女一样有银子，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跟妾说。 钱御女好心告诉妾，妾这才惊觉不对，所以特意来找王婕妤您请罪的。” 王婕妤气极，这钱御女一直毫无存在感，和她也没有交集，她倒是一次知道此人如此巧舌如簧。 她只感觉自己现在百口莫辩。 人家好心来给她道歉，她竟然不识好歹将人推倒，传出去又得说是她刁蛮任性了。 她怎么感觉这人像是以前的路婕妤一样？如今路婕妤变蠢了她倒是聪慧得很。 两人同时看向兰惜，兰惜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本宫回去了，今日天气好，要将宫里的书拿出来晒晒，免得有书虫。” 这猝不及防地话让两人都傻眼了。 兰惜可不跟她们纠缠，真的转身就走了。 王婕妤反应过来就是高兴，她还以为贵妃娘娘会罚她呢。 车御女咬着唇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贵妃娘娘不是一向见不惯恃强凌弱吗？ 不然孙婕妤也不会多次得贵妃娘娘相救了。 王婕妤哼了一声，“爱倒地那你就在这里慢慢倒吧。” 说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石榴跟在兰惜身边道：“奴婢还以为娘娘您会帮车御女呢。” 兰惜不解：“难道我在我们石榴眼里就是一个大傻子？” 石榴嘟囔，“您聪慧，但是您心善啊。” 她最怕的就是主子心善，心善在宫里要吃亏。 香梨笑道：“娘娘虽然心善，但是也不傻，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娘娘可做不出那种为了别人宁愿伤害自己的事情。” 兰惜捏了一把香梨的小脸，“那当然了。那车御女演技不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倒地的时候太刻意，要是换做是我，最少手得擦伤才可信。” 被别人推倒是慢悠悠倒下去，又是在石子路上，连点破皮擦伤都没有就算了，连灰尘都没沾到，哄鬼呢？又不是现代的瓷砖天天拖地一点灰尘都没有。 “车御女这是何必呢？平白惹得王婕妤记恨。”这点石榴也不解。 兰惜耐心解释道：“大概是想攀附上我吧。” 她只说这么一句香梨一下子就明白了。 车御女之前因为春蚕礼差点将娘娘的蚕弄死，导致失宠，进宫到如今陛下就在春蚕礼前去过她那里一次，如今她是想借此攀附上娘娘，以消除陛下对她的不好印象。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皇恩。 说起这个兰惜就想到自己的蚕宝宝，好不容易养到快吐丝了，被拿走了，说是什么规矩，要将蚕送到集中的地方，真是白养了。 第225章 会元庄良 三月二十，会试放榜。 不仅是学子们关注，各世家包括宫里的贵人们都会关注。 学子们关注自己有没有上榜，世家们关注有没有那种优秀却没有家族的人才，时刻准备着将人纳入自己的阵营。 宫里的贵人们纯粹就是看热闹了。 毕竟每天在宫里是很无趣的，说什么宫里每天都是谍影重重，那是放屁，精力再丰盛的人也不可能天天算计别人。 况且如今景光帝的后宫还算是平静的。 皇后贤惠，贵妃得宠却不挑事，想争的那些连皇宠都没有，孩子也没有，拿什么争？ 有子嗣才争得起来。 贤妃所出的大皇子如今已经搬到皇子成年前居住的东院，剩下的两个还在许才人和孙婕妤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斗什么？近几年怕是只能斗蛐蛐了。 这次特意跟陛下申请，兰惜和良妃淑妃一起出宫去看榜。 皇后也想去，但是她去不了，她一动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有时候也是无奈。 赵政和一开始自然是不准的，耐不过三个人对着他，良妃唉声叹气的，说自己辛苦这么久，连最后的结果都没法亲自看，兰惜垂着眸子一片失落，淑妃也是叭叭叭的。 赵政和被弄得头疼，只能缴械投降，只叮嘱要带好人别被冲撞了。 恩科榜都是贴在宫外的皇榜粘贴处，平时贴的就是圣旨，比如谁谁谁因为什么事被陛下抄家灭族，或者是官府的追捕文书，比如谁因为杀人或者盗窃被追捕。 反正贴在上面就没好事，科举榜单算是贴在上面唯一的好事了。 京都有名的客栈望江楼就在对面，是最近的，等殿试后状元出来打马游街，望江楼的视线也是最好的，所以望江楼的生意每到这时候都特别红火。 位置不好订，但是这不是有兰贺吗？这种热闹不可能离开他。 把人赶到一楼大厅，兰惜带着良妃和淑妃毫不客气地霸占了雅间，自家亲哥就别客气了。 淑妃还在问：“其实表哥不同意我们可以偷跑出来的，为什么一定要表哥同意？” 兰惜一边看楼下学子往外前挤，一边道：“还不是怕被发现令牌被收回去以后就不能换着出宫。” 这段时间她们可不少换着出宫耍。 正说着，楼下传来大声地呼喊，“放榜了放榜了——” 瞬间人群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不断地朝前拥挤，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维持秩序。 以前有出现过学子看榜被人挤倒踩死的事情，所以近些年放榜都会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守着。 隔壁传来鄙夷的声音，有点耳熟：“这些刁民，有什么好挤的，会元必然是我们旭尧兄的。” 好好好，又是王氏的那些人。 兰惜想这望江楼隔音这么差还能屹立百年，这京中好酒楼看来不多啊！ 眼神一转，兰惜一下子开口对着良妃道：“夫君，我觉得这会元肯定是你的。” 良妃一愣，淑妃一惊，隔壁听不到动静。 良妃反应过来，立刻接话：“别这么说，听说王氏有位嫡长孙是今年会元的不二人选。” “哼，还算识相。”隔壁传来动静，带着几分不屑。 兰惜撇嘴，“王氏这种世家大族，能得会元是正常的，但是若会元让夫君得了，那王氏不就是浪得虚名了？” 淑妃也听出了了隔壁大概就是王氏的，跟着附和道：“听说王氏还放话朝堂文官后继无人，除非王氏子弟进朝堂，还说最好的证明就是此次会试前十王氏子弟至少占一半。” 兰惜立刻接话：“占一半有什么用，若是连会元都考不到，那也只能说明王氏都是些普通之才，没有将相之才，普通之才多如牛毛，将相之才世所难遇。” 隔壁传来杯子落地摔碎的声音。 有凳子拖拉地发出的滋啦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站起来想冲过来了，就很巧，这时候楼下传来震惊的声音： “庄良？会元是庄良？这庄良是何许人也？” “不是，老子可是在王旭尧身上压了五十两银子的，会元是庄良？完了，全完了——” “庄？是定国公庄氏吗？可是庄氏如今的孙辈只有几个稚童，难不成是旁支？” 楼下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楼上良妃呆呆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中了会元。 会元啊！那可是天下学子中的第一了，即便有殿试，但是惯例会元是掉不出前三的。 可以说，她如今已经把天下九成九的男子都比下去了。 原来她真的那么厉害。 她突然能够理解家中祖父和教导过她的夫子们的遗憾了。 他们遗憾的不是她女子之身拥有如此惊人天赋，他们遗憾的是她拥有这天赋却注定只能埋没于后宅的一亩三分地。 “我我我……”淑妃颤抖着声音，“你你你……你也太牛了吧你！” 兰惜更是上手捏良妃的娘，“天呐，这是真的会元，就在我眼前，活生生的啊！” 她还没忘记隔壁的那些人，立刻提高声音，“夫君，你果然是会元，我就说那劳什子王氏子弟根本是徒有虚名，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这次没听到摔杯子的声音，只有开门匆忙下楼的声音。 不多会儿兰贺跑上来了，“会元，会元是庄良。” 他有点气喘。 兰惜嗯了一声。 兰贺眼睛里带着激动的光，盯着良妃：“良妃娘娘，这同样姓庄，莫非这庄良是您庄氏旁支？” 良妃但笑不语。 兰贺立刻道：“即便不是庄氏旁支，同为庄氏，肯定是您这边更好说话的。” 兰惜拦在良妃面前，“你又打什么主意？” 兰贺：“……说得像我是个坏人一样。” “坏人谈不上，肯定有所求。”兰惜太了解他了。 兰贺嘿嘿一笑，“也没有别的想法，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那个书院？那个书院良妃娘娘也介绍了夫子，想来也是在乎的，肯定愿意再多出一份力的，对吗？” 兰惜挑眉：“为了书院？” 兰贺作出发誓的样子。 良妃含笑点头：“兰四公子且说说，能帮忙的我定然不会推脱。” 第226章 兰惜的促狭 兰贺笑了，“不难，就是能不能请这个庄会元为青山专职书院题个字？” 青山专职书院拟定在四月初一就开始教学了，一开始学子当然只是月绣楼和寻食记的伙计们的孩子了，但是兰贺的目标可不止如此。 虽然知道自家妹妹开这个书院是为了店铺的伙计们谋利益，但是不影响他把青山专职书院打造成天下闻名的书院。 这种不止教导科举，还教导谋生的书院，目前天下可是只此一家，若是能发扬光大，谁说这个书院不能赚钱？ 兰惜挑眉，不说话，任由他折腾，兰贺一向在这些方面很有头脑，对于兰惜来说，只要她的一开始的目标达成，后面的任由他发展。 良妃看向兰惜，想看兰惜的意见，兰惜示意她随心就好。 兰贺期待地看着良妃，良妃只好道：“这事不难，你想让他题什么字，明日就可以给你送来，但是你先不要用，等过几日再决定要不要用吧。” 兰贺不明白，“娘娘这是何意？” 良妃安抚道：“不懂没关系，你就记着，等殿试过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用庄会元题的字。” 答应好明日将题的字给兰贺，兰惜她们就回宫了，徒留兰贺一脸懵逼。 太极宫里，早在第一时间他就知道结果了，会元是谁他也是要等公布之后才知道的，都是有主持的礼官和批改考卷的阅卷官一起商议决定的。 当知道确实是良妃的那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除了喜悦还有别的情绪，佩服、遗憾......他能理解到方大儒他们说起良妃时的遗憾。 又想到兰惜说的，世间多少女子天赋高于男子，困囿于女子身份，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这些女子也能入朝为官...... 赵政和摇摇头，抛开这个想法，从古至今就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 “陛下，陛下——”含笑娇俏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赵政和一抬头就是兰惜小跑进来的身影，赵政和很少看她这么活泼。 兰惜紧急刹住车，在赵政和桌子前半米远停住。 赵政和见她满头大汗，赶紧叫人端水来，等兰惜稍微洗漱过后才问道：“什么事这么冒冒失失的？” 刚洗完脸，恍若出水芙蓉一样，兰惜一眨眼，更显娇俏了，她脸上带着笑，明媚的样子晃了赵政和的心神。 “当然是因为良妃姐姐考了会元啦！” 赵政和看她，良妃考了会元她很高兴，感觉比她自己考了会元还高兴。 被她的情绪感染，赵政和突然也很高兴，他也笑了，“良妃该赏，朕库房有一寻道子的古画，就赏给她吧。” 于多鱼赶紧去安排人给良妃送画。 “良妃和淑妃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没一起来？” “她俩累了，回宫歇息了，嫔妾等不及，先跑来跟陛下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赵政和听了心情又很好。 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什么好事情都第一个跟那个人分享，这样看来，杳杳果然是很喜欢她的。 宫里其他人此刻也知道王氏原本视若囊中之物的会元被一个叫做庄良的男子夺了。 其他人都在猜测这匹突如其来的黑马跟良妃家中什么关系。 但是所有人心中都觉得即便跟庄氏没什么关系，凭借同姓庄，最后都会扯上关系的。 谁心里不羡慕呢？说出去也是庄姓人，良妃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皇后的景仁宫里，金嬷嬷也在说这件事： “良妃还真是好运，这种事都被她撞上了，要是这人姓谢就好了。” 皇后笑笑，“个人运气。” 金嬷嬷：“奴婢知道是个人运气，只是感慨良妃运气好。” 知道真相的皇后只笑笑不再说话。 她心里还有些期待，若是殿试良妃能被点为状元…… 只是不知道陛下想好如何收场没。 不过不管如何，总归不会叫良妃去以死谢罪就是了。 她们这个陛下，别的不说，卸磨杀驴这种事是从来不会做的，要做什么也都是正大光明的，不然就王氏这事，他都不必如此费周折，只叫人半路截杀了，推给土匪，再派人去剿匪一切就都好了。 这好也不好，好的是跟随陛下的人心里放心，不好的是做事难免被牵绊限制。 万事总归不能两全。 翌日，早早的良妃就按照兰贺的要求题了字给兰惜送去，兰惜让人送出宫给兰贺。 石榴偷笑，“四公子要是知道这庄良就是良妃也不知道他后不后悔。” 香梨也笑：“那也怪不着谁，良妃娘娘已经提醒他让他等殿试结果出来再决定是否用这个字了。” “我猜四哥忍不住。” 兰惜说着自己笑了出来，本来只是轻笑，笑着笑着越来越大声。 香梨都怕她岔气，赶紧道：“我的祖宗呀，你可别笑了，现在你笑，等四公子知道真相的时候你就等着四公子碎碎念吧。” 香梨的话总算是兰惜止住笑了。 她四哥那碎碎念的功夫，确实让人害怕，可是要让兰惜现在去告诉他真相，兰惜是不肯的。 没别的，就跟兰贺闹惯了，就想看对方欲哭无泪的样子。 兰惜特意道：“你俩可不准给他通风报信！” 石榴、香梨：“……” 她们倒是想通风报信，问题是没主子的腰牌她们也出不去啊！况且按照四公子骂风风火火的性子，怕是现在送东西的人刚到四公子已经冲去找人拓印了。 石榴和香梨想的倒是不错，此刻兰贺已经抱着良妃题的字跑去找人拓印出来了，为了能赶上书院的开院仪式，他特意多给了银子加急的。 看他给的银子多的份上，匠人承诺明日一早肯定就给做出来了。 兰贺眉开眼笑的，立刻又去做别的事了。 也没什么，他就是找了几个说书的，说一下青山新建的书院，又找了些乞儿，让他们在城里四处散布青山书院乃是新晋会元亲自题的字。 兰贺心里计划着，一定要让青山专职书院几个字烙印在众人心里，这可是大越有史以来第一个分科教学，各行各业都能教导的书院。 第227章 入泮礼 最近宫里宫外最热闹的话题就是科举，特别是会元不是王氏子弟这消息，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传遍了满京都。 有人嘲讽王氏当初口出狂言，如今都是一些徒有虚名之辈，这话说的还不止一个人，王旭尧面上不显，背地里摔了无数的茶盏。 这几日王旭尧一直在派人查庄良的身份，可惜一直没有进展。 这日，王旭尧以为还会像往常一样没有进展，不料底下的人匆匆跑来。 “可查到了？” 底下人摇头。 王旭尧怒上心头，“没查到你回来作甚？” 他刚想一脚踢过去，底下人赶紧道：“但是听说青山专职书院是那个庄良题的字。” 王旭尧收了动作，“说详细点。” 底下人道：“青山专职书院是兰四公子新开的，如今京都都传遍了，青山专职书院是庄会元题的字，原本青山专职书院这个奇奇怪怪的书院没人知道，如今已经人尽皆知了。” 王旭尧皱眉：“那个庄良跟兰四公子有交情？” “可不是吗，公子您想，若是没交情，那庄良怎么会帮兰四公子题字？” 当然了，也有可能庄良想巴结兰四公子，毕竟兰家权势可不小，但是不管哪种都说明兰四公子认识那个庄良。 手下人小心开口道：“依奴才看，兰四公子那边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但是兰四公子的话，他们这些奴才就够不上了。 “青山专职书院可有说何时举办入泮礼？” 一般学子新入学都会举行一个入泮礼，在大越有新建立的书院也会举行入泮礼以表示书院建立。 “四月初一。”现在满大街人都知道了。 “给我备份礼，到时候我去拜访拜访。”王旭尧已经想好了，若是那个庄良跟兰四公子有交情，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肯定会去，若是没去，自己也可以去趁机跟兰四公子打探打探。 景泰宫。 原本空着的院子被拿出来晒的书铺满了地面，只留下几条供一人行走的道，兰惜看着宫人们忙忙碌碌的晒书，自己想的是兰贺传进来的信。 “四月初一，四月初一......” 兰惜呢喃着，她在想四月初一她能不能溜出宫去。 “对了，石榴香梨，我库房里是不是有一尊文曲星的玉雕？” “对啊娘娘，之前陛下让送来的白玉摆件里的。”石榴应是。 有什么好的东西、稀奇的东西，陛下都会给她们娘娘送来，所以库房里面堆积了不少的物件。 “你给我找出来，找一个盒子装着。” 香梨问：“您可是要给四公子送去？” 兰惜嗯了一声。 香梨想了想，道：“不如现在就派人送出宫去，不然您四月初一想出宫带着太麻烦了。” 兰惜啊了一声，看着香梨，愣愣了一会儿，对着香梨招招手，香梨嗯了一声走过去。 “好呀，我家香梨怪聪明的，我都没说要出宫你就猜到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摸香梨的脑袋。 她就是稀奇香梨的这小脑袋怪聪明的，估计换一个主子她能过得好好的。 香梨有点尴尬，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像她一样，被别人使劲夸就会害羞。 她一下子小声了，“奴婢也只是猜的。” 兰惜拍拍她的脑袋，“你若是男子，科举想来也是易事。” 这话香梨不敢自夸，一边给兰惜倒茶一边道：“您可停下吧，别使劲夸奴婢了，奴婢自己都脸红了。” 兰惜不再逗她，让她去问良妃四月初一要不要一起出宫。 “那您不叫淑妃娘娘她们？等下淑妃娘娘知道了又要闹了。” “那就别让她知道呗，良妃刚科举完，带她放松放松，下次再把令牌给淑妃，让淑妃自己出去玩。” 香梨很快就问回来了，对着兰惜摇头。 “良妃娘娘说她最近有灵感，急着写话本。” 兰惜眼睛一亮，晶光闪闪的，像是天上的太阳都被她装进了眼睛里面，炽热、灼烈。 “良妃姐姐终于又要写话本了！” 自从良妃忙着科举后，话本就断了，看过良妃写的优质话本，再看那些世面上千篇一律的官家小姐看上穷书生，兰惜真是没法看下去。 最近她已经书荒到又开始拿起史书来看了。 良妃不去，兰惜也没有叫淑妃她们，四月初一的时候，自己悄悄一个人出宫了。 也不算悄悄，想了想她还是去跟赵政和说了一声的，痴缠歪打，就说兰贺的人生大事她不能缺席。 赵政和也震惊兰贺会开书院，最终还是同意了兰惜出宫，还问兰惜要不要他给题个字什么的。 皇帝的题字那可是特大的牌面，不过兰惜还是拒绝了。 青山专职书院如今就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婴儿，承担不起这种荣耀。 兰惜是辰时出宫的，巳时开始的入泮礼，夫子们换上服饰，拜笔、入泮池、跨壁桥，然后上大殿，拜文曲星，行入学礼，学子们也是同样的流程。 文曲星就是兰惜给的那尊。 整个流程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也算挺久的了。 难得兰惜耐着性子看完全程，她主要看的是女子们。 今日来的人也不少，大多是冲着兰贺的名字来的，也有好奇这个书院的人，但是不管什么人，在看到女子的时候立刻议论纷纷的。 不外乎就是女子进书院就算了，还如男子一般行入泮礼不合适。 甚至还有男子跳出来骂荒唐，“女子怎可如男子一般上学？女子在家识两个字就可以了。” 兰贺可不惯着那人，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瞟来人，“你谁啊你，花你银子了吗？我开的书院，我给的银子，我愿意让女子读书，你管的着吗你？” 大越律令都没说女子不能上学。 有一个出头鸟可没人再敢凑上去，不过也没人放在心上，就将青山专职书院当个乐子看，权当兰贺这个富家公子无聊了瞎弄出来的玩意儿。 况且他们也打听了，女子除了日常读书，学的都是些什么刺绣画画裁剪这些，无非就是将女子在家学的东西放到了书院，上不得台面。 第228章 淑妃在景泰宫睡着了 兰惜正听着兰贺怼人，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转头去看又只能看到人群，她皱眉，让跟着的人去看看。 跟着她的除了石榴和香梨还有暗卫，暗卫是赵政和派来保护她的，兰惜可不敢作死，老老实实的，可不敢甩开暗卫，毕竟她还是要命的，再说了，她也甩不开，要是暗卫能让她甩开，那赵政和的暗卫也该换一批了。 暗卫是便装跟着保护的，听了兰惜说感觉有人盯着她去查探了一番，揪到一个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作书生打扮。 自己被拎到兰惜面前他一下子怂了，“我就是见这位小姐生得标致多看了几眼。” 暗卫询问兰惜，兰惜摆摆手示意他放手，暗卫这才将人放了。 兰惜也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等入泮礼结束后走过去，女孩子不多，就七八个，小安安就在其中，看到兰惜她很惊喜，惊呼出声： “兰姐姐——” 兰惜第一次见她这么活泼，安安之前一直都是很腼腆的。 “贵人——”除了安安的声音，还有一道小小的喊声，兰惜看过去，在安安后面被安安挡着的是冬至。 “小冬至！”兰惜倒是没想到小冬至也在。 冬至害羞道：“娘知道书院后去求了四公子让我来上学。” 安安和冬至围着兰惜你一言我一语，像是两个小麻雀一样，明明又害羞，声音又小小的，但是话倒是不停。 “兰姐姐说让我来读书没想到是真的。”这是安安说的。 “多谢贵人，若非贵人的关系在四公子也不会让我读书的。”这是冬至的声音。 兰惜一手摸一个小脑袋，叮嘱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学，不管学什么，总归是有用的。” 两人认真地点头，“嗯！” 这句话倒是异口同声。 “你娘最近生意如何？”这话兰惜问的是冬至。之前兰惜让李三娘在寻食记里拿糕点卖，给她提成，但是兰惜在宫里，注意力又都在科举上，倒是忘记关注李三娘这边了。 “挺好的，娘每天都能赚个二三十文，娘也来了，贵人要见娘吗？娘在厨房帮忙。”冬至道。 农家每天能赚二十三文已经很多了，而且现在是李三娘刚开始，附近知道她卖寻食记的吃食的不多，等一段时间后知道的人多了，肯定生意更好。 农户虽然银钱不多，但是总归要走亲访友要办酒席的，给李三娘的糕点定价都是农户时不时也能买得起一次的。 “我娘也在厨房。”安安也道。 兰惜笑着摇头：“下次吧！” 今日大家都忙，兰惜没有去添乱，和两个小家伙又聊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宫了。 她先去了太极宫，赵政和已经批好奏折了，难得的拿了一本闲书在看。 见兰惜来，他放下书，“如何，可开心了？” 兰惜乖巧点头，主动凑到他身边，声音娇娇的，“多谢陛下让我出宫，陛下您不知道，今日还有人说女子读书荒唐，被四哥骂了一通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呢。” 赵政和不在乎女子读书这些事，他打心里也没觉得女子不能读书，只是一贯也没有倡导女子读书，所以他也不会想到这些，他的注意力在另一边。 “怎么骂的？”他见过兰贺，是混不吝了一些，但还是想不出他骂人的样子。 兰贺和兰惜长得六分像，赵政和打心里觉得兰贺应该不会骂人的。 等兰惜学了兰贺的样子之后，赵政和只觉得瞠目结舌，他有点遗憾加懊悔，“早知道今日朕和你一起去了。” 兰惜：？ 没待多久，礼部尚书进宫了，多半都是为了过几日殿试一事，赵政和看兰惜：“爱妃是侧殿等一等？” 兰惜摇头：“无趣极了，我才不要，我先回宫了。” 赵政和拿她没办法，无奈地点头，“朕今日歇你宫里。” 兰惜哦了一声。 回到自己宫里的时候兰惜就发现不对。 太安静了。 虽说平时也不会有人故意吵闹，但是也不会安静到像现在一样连翻书都是小心翼翼的。 兰惜正想问，张嬷嬷来了，看到兰惜恍若看到救星一样。 “怎么了嬷嬷？”张嬷嬷是景泰宫的管事嬷嬷，虽然不贴身伺候兰惜，但是管着景泰宫大大小小的事务，她和齐公公一个管内一个管外。 石榴和香梨也管，但是两人主要是贴身照顾她，同时管着兰惜的库房。 “淑妃娘娘来。” “在哪？” 张嬷嬷：“在软榻上睡着了。” 兰惜眨眨眼。 张嬷嬷自己也很是无语，没见过哪个客人在主人还没来的时候睡着的。 “淑妃娘娘午时就来了，奴婢说您睡了她不信，不知怎的被她看出您不在宫里了，很是恼了一阵，说您不讲义气，自己一个人生气地坐在软榻上也不走，说就要等着您回来，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奴婢也不敢叫醒淑妃娘娘，只能吩咐人动作都轻点。” 兰惜听着也是无语，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我去瞧瞧，嬷嬷不用管了。” 走进去一看，淑妃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一只脚还悬空在榻边。 “我平时睡觉也这样？”兰惜是问石榴和香梨。 二人摇头。 虽然自家主子睡姿也不怎么样，但是绝不会这样。 兰惜看了半天，有了一个猜测，“我觉得陛下不爱去淑妃那里还有一个原因。” “啊？什么原因？”石榴下意识问。 “陛下怕被踢到。”这睡姿，赵政和能睡着才怪，第二日不用上朝了。 “真的吗？”幽怨地声音从榻上传来。 淑妃慢悠悠起来，面上还带着困倦，看兰惜的眼神已经就位，似乎在看一个负心汉。 “又背着我出宫。” 兰惜感叹幸亏自己脸皮厚，不然这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也不算背着，我顶多就是没主动跟你说。” 淑妃发出两声古怪的哼笑，“不讲义气！” 兰惜：“......” “亏我还好心来给你报信，结果你倒好，我一来人不在，你宫里的人还说你睡午觉，哄鬼呢，你直接就睡到中午了，什么时候午时睡过午觉？” 第229章 车御女打探景泰宫消息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午睡的时辰暴露了。 兰惜不自在地咳嗽两声缓解尴尬，眼神飘飘忽忽的，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子，“你说你来报信？报什么信？” 她纯纯就是转移话题，淑妃白了她一眼，坐起来不满道：“你让我饿着肚子跟你说？” 石榴：“奴婢去传膳。” “等等——”兰惜叫住她，对着淑妃道：“我有一个新吃法，你——” “我要试！”不等兰惜说完淑妃已经抢先开口了，脸上的不满都变成了期待。 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容易生气，但是也容易哄。 兰惜对着石榴和香梨吩咐，两人点头去了小厨房。 一刻钟后。 庭院中，炭炉放在正中，猩红的炭火燃烧发出小声的滋啦声，炉子上放着一个淑妃没见过的铁锅，中间凹下去的一圈小小的，此刻装满油，游已经烧得滚烫，外面一圈稍微大一点，什么也没放。 “你离远一点，我放东西了。” 淑妃赶紧跑远，兰惜拿起一碟肉放下去，滋啦一声，淑妃惊了一下。 不过很快香味就传开了，淑妃就见兰惜将熟了的肉扒拉到外面一圈锅上。 “行了，坐回来吧！” 淑妃坐回去，看着铁锅，“跟火锅有点像，但是火锅是汤烫菜，这个是油炸菜。” 兰惜捧着自己的蘸水，蘸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满足地闭上眼睛。 油炸食品吃多了腻，但是不吃又想。 好久之前她就想吃烙锅了，所以特意让人去打了锅，今日还是第一次用。 唉，其实要是有土豆更好吃，烙锅没有土豆感觉没有灵魂，但是大越如今还没有土豆，希望出海后能带回来土豆吧！ 听赵政和说船快造好了，预计八月份能出海，不知道赶在年前能不能回来一趟。 淑妃如今越发能吃辣了，一边吃一边哼哧哼哧的，感觉味蕾得到释放，嘴里又不住地抱怨：“这么辣还这么油腻，明日起来我会不会脸上长·酒刺？” 大越酒刺就是痘痘的意思。 兰惜哦了一声，“那你别吃了。” “那不行，大不了最近几日就不见人了。”淑妃一边哀叹一边放其他的菜。 肚子填得差不多了淑妃才慢下了节奏，说起了自己说的报信的事儿。 “我觉着无趣，正四处瞎逛呢，听到车御女打探你宫里的事和你的行踪爱好，你可防备着点吧你！”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大事，若是贸然去责怪车御女，她大可推脱自己是想讨好贵妃娘娘，没别的坏心思，可是有没有坏心思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四处打探别人的行踪爱好，说没点小九九谁信？ 这事吧，就知道了也只能防备着。 石榴猜测道：“车御女是不是还不死心，想得娘娘您庇护？” “石榴说的什么意思？还？意思是这车御女之前也干过这事？”淑妃一边夹了一块豆腐一边问。 华国历史上豆腐叫做黎祁，大越倒是一开始就是叫豆腐的。 石榴看了一眼兰惜，见她点头，于是将前几日请安后遇到车御女和王婕妤的事说了一遍。 淑妃：“……”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下才道：“所以这车御女打探你的事情是为了投靠你？” “或许吧！”兰惜道。 这种事在后宫也不少见，低位的妃嫔总是会找高位的妃嫔做依靠，高位的妃嫔也乐得有个能听话帮忙的人，虽说大事上帮不到，但是在某些时候或许就差这一个人的一句话呢？ 而且都是朋友总比都是敌人好。 兰惜既是高位，又是宠妃，会有人投靠她寻求庇护也正常。 淑妃不理解的是，“她何必搞这些，有做这些事情的时间多往你宫里来坐几趟，和你都混眼熟了。” 一般投靠妃嫔都是往人家宫里刷眼熟的，再委婉地说几句，若是高位的同意就暗示几句，这事也就成了，至于说真心不真心，还得看后面一起经历的事情，哪里有这么麻烦？ “大概是没人教车御女这些？”兰惜是猜测的。 不过也是真相了。 宫里选秀虽然也没说不能选农家女，但是基本上最少也是小官之女，车御女能选上也是少见，当时赵政和是随便指了一个凑个八的好意头，但是对车御女来说就不一样了。 她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是这凤凰也不好当，别人都是有长辈指导的，特别的高门大户的，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就车御女，像是食草的兔子闯进肉食动物的世界，什么也不懂。 而且她还不富裕，不像钱御女一样，虽然不懂，但是有银子开道，宫里有那些经历多的老人，看在银子的份上自然愿意倾囊相授。 车御女一没钱二没势，人也不太聪明，谁会无缘无故对她掏心掏肺？ 淑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种时候她就很想表哥前面告诉他，她真的不蠢。说她蠢是因为表哥还没见到那些真正蠢的人。 淑妃正想着呢就听到陛下驾到的唱声。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淑妃嘀嘀咕咕和兰惜一起行礼。 “淑妃也在？”赵政和扶着兰惜起来，淑妃盯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心里酸水不断地冒出来。 “表哥来景泰宫倒是勤快，怎么不见去我泰宁宫坐坐？” 兰惜抽出自己的手，“去去去，让陛下今日去你宫里。” 兰惜大方地开口，淑妃反问：“真的假的？” 兰惜：“我何时骗你？” 淑妃：“今日你婢女还说你在睡午觉。” “……” “那是婢女说的，我……”算了，越说越心虚，确实是她吩咐的有人来就说在睡午觉。 “哎呀你真是，说了你带去你就带去，我这次绝对不骗你。” 淑妃有点心动，不过一下子又按下了心动，“算了，表哥都来了，改日我再请表哥去我宫里坐，我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淑妃行了个礼不等赵政和说话人就走了。 唉，她现在把表哥拉走跟路婕妤有什么区别呢？还是改日吧！ 第230章 陛下生气了 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的赵政和：“……” 真的没人问问他的意见吗？难道淑妃叫他就一定会去？ “陛下发什么呆？”目送淑妃离开，兰惜一扭头看到的就是赵政和散开的目光，呆愣愣的，像个傻子一样。 “啊，”赵政和眼神聚焦，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何物？” 他指着火上的锅。 “烙锅！”兰惜解释了一番。 赵政和觉得新奇，让人给他调了蘸料，兰惜又陪着他吃了小半个时辰，兰惜没吃多少，时不时才夹一点，赵政和第一次这样吃，很新奇，一下子吃撑了。 他让兰惜陪他消失散步，兰惜摆摆手，“您自己去，我先去沐浴。” 吃的时候爽歪歪，吃完头上身上一股油烟味。 不理赵政和，兰惜自己去沐浴了，其实刚吃饱沐浴不好，但是她受不了了，仗着自己吃得是八分饱就去洗了。 大晚上的还连头一起洗，如今没有吹风机，头发又厚又长，一般人都是好几天才洗一次头，兰惜洗得比较频繁，但是石榴和香梨都是监督她白天洗，太阳一晒就晒干了。 如今晚上洗，没有太阳，石榴和香梨只好拿着帕子给她擦拭，总归不能全擦干，只能让她披散着头发。 兰惜干脆又跑到庭院，寻思着让风吹吹就干了。 石榴和香梨劝她，“等下头疼了。” 兰惜有恃无恐，“我身子好着呢。” 正说着原本出去消食的赵政和怒气冲冲回来了，脚步急匆匆，脸上都是怒气，脸像乌云罩顶一样黑。 一进来看到兰惜不仅没有缓和，更黑了，偏生人又没走，径直去了兰惜的寝殿。 “唉，他这好端端甩脸色给谁看呢？”兰惜也恼了。 她这好端端地坐着也没出去，惹着谁了？即便别人招惹了他，他该打打该罚罚，给她甩什么脸色？ 石榴和香梨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但是了解自家主子，知道她要怒了，赶紧安抚她。 “或许陛下遇到什么了，您别急，等于公公回来问问。”石榴道。 “是啊，陛下怒气冲冲回来，连于公公都没跟上，可见气得狠了，这时候娘娘您就别去拱火了，平白惹了恼。”香梨细致，注意到陛下是一个人回来的，赶紧道。 兰惜好歹是听进去了，没多久于多鱼就跑来了，满头大汗急急忙忙的，进来就要给兰惜行礼，兰惜赶紧示意他免了，“陛下气匆匆的，谁招惹他了？” 于多鱼听她的话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陛下在娘娘这里？” “可不呢吗，活像谁欠他银子一样，别人招惹了他他倒是来我这里甩脸子。” 这话兰惜故意说得很大声，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往里面看。 赵政和进去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听到了兰惜说的话，他更气了。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可别这么说。”于多鱼赶紧小声道：“陛下这是被车御女气着了。” 兰惜不解，“遇着车御女了？” 于多鱼点头，怕里面的陛下听到，特意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消食呢，奴都怪奴才提了一句槐花开了，陛下就想着去采些槐花给娘娘明早蒸槐花饭、烙饼吃。 这正巧遇到车御女在槐花树下......” 这说着他还哽哽咽咽的，兰惜追问他，“车御女作甚？拦御驾了？” 这倒没有，于多鱼摇头，但是那表情分明在说还不如拦御驾呢。 于多鱼声音更低了，“这，车御女她穿了跳舞的衣服，学舞姬在树下跳舞，陛下大怒......” 兰惜震惊得瞪大眼睛，漂亮的桃花眼充满大大的疑惑，哎，这车御女怎么感觉比江嫔和自己更像穿越的？ 江嫔安安分分的，车御女这为了恩宠竟然能放下身段学舞姬跳舞？ 别看现代的那些电视小说里女主跳舞如何惊艳众人，在大越，跳舞就是舞姬，舞姬都是迫不得已的，世家贵女学的各种才艺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工女红......唯一没有的就是跳舞。 即便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会学跳舞，只因为在大越跳舞就是给人取乐的，比青楼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世家大族男子互相之间还会赠送舞姬。 甚至因为舞姬跳舞身段好柔韧性好，某些男子会更偏爱舞姬。 “她这也都是为了陛下的恩宠，能理解，能理解。”兰惜表示真能理解，为了皇宠，又没有伤天害理，伤害的是她自己的名声，总比害别人好。 谁知道兰惜话说完，于多鱼脸色更难看了。 兰惜：“不会还有别的内情吧？” 摊上这种事和车御女这种人，于多鱼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陛下问车御女为何在这里跳舞，车御女说自己想讨好贵妃娘娘您，可惜家境贫寒，没有什么可以送您的，便跟舞姬学跳舞，想博您一笑。” 兰惜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情，她真是何德何能啊，让车御女能放下身段学跳舞博取她的欢心？ 这真的还不如直接拦御驾。 难怪赵政和生气，换了谁谁不生气？小妾自甘堕落学跳舞就算了，学了还不是为了取悦自己，是为了取悦自己的另一个小妾，搁谁谁想得开？ 不过兰惜可不觉得车御女只是单纯的为了博自己开心，大概是为搭上自己，但是让她想不通的是，车御女搭上自己无非也是为了借自己博取皇帝的欢心，为什么不直接说跳舞是为了赵政和？ 她若是如此说，赵政和说不定还能高兴点呢。 兰惜哪里知道，车御女完全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因为春蚕礼的事情被赵政和厌弃。 好不容易想了个迂回的法子，就是投入兰惜的阵营，说不定能重获圣心，但是自己没银子怕搭不上兰惜，所以想了一个主意就是跳舞，结果又被赵政和撞上了。 她少见赵政和，赵政和这一黑着脸她就吓着了，赵政和一问跳舞的原因她立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如今她自己也懊恼着呢。 第231章 抚平怒气 如今前因后果弄明白了，兰惜倒是能理解赵政和的生气了。 原来她还想着谁惹了他他找谁生气去，别给自己摆脸子，如今才知道哪里是赵政和不找惹他生气的人，是根本不能找。 这宫里人多口杂的，如今还没几个人知道车御女学跳舞的事情，赵政和下令不准学也就没事了。 若是赵政和一旦罚了车御女，其他人不管是出于好奇也好，出于猜测圣心也好，前朝后宫都会打探车御女被罚的事情。 这一旦探查出来，赵政和自己的脸都丢完了。 于多鱼舔着脸，“贵妃娘娘，这陛下气多了伤身，您看，平时陛下最是宠爱您，您能否去安抚一二？” 兰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于多鱼被看得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厚道，是把贵妃往陛下的怒气上推，但是多年的宫中生活让他变得脸皮厚起来了。 没办法啊，脸皮薄的人坟头草都换几茬了。 兰惜自然猜到他的企图，倒是也没多生气，都是为了小命，她能理解，但是不代表她能任人摆布。 其实于多鱼不说她也会去的，但是他说了，兰惜不打算就直接去了，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不能轻易松口。 不过于多鱼是上道的，立刻道：“算是奴才欠娘娘一个人情，以后若有机会，只要娘娘的要求奴才能做到，必然报答娘娘。” 能让于多鱼欠人情的不多，兰惜满意了，点头，“于内侍可别忘了。” 于多鱼苦笑点头，他不想欠人情，但是今夜陛下的怒火不是一般的大，这跟往常的生气都不一样，于多鱼怕自己小命不保。 况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说的是能做到的才报答，若是实在做不到，那就算了。 什么诺言，都没小命重要。 赵政和一个人在寝殿，生了一会儿气就听到兰惜故意大声说的拿她发泄的话，他更气了，想着车御女那个混账，他有心罚又投鼠忌器。 他等着兰惜进来哄哄他，结果半天没动静，他原本要爆发的怒火隐藏在内心之下，像是冰山下的火山，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按捺着火气，赵政和正要说话就听到于多鱼的声音，一开始还能听到他问自己是不是在景泰宫，后来就越来越小，听不清说什么了。 赵政和怒骂于多鱼是狗东西，自己站起来悄悄走到窗户边，耳朵贴在窗户上，试图听清些什么，然而什么都听不清。 紧接着就听到越来越近、逐渐清晰的脚步，他赶紧跑回床边坐下，绷着脸，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兰惜进来看到的就是他面无表情，瞧着很是生气。 “行了，陛下消消气。”兰惜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车御女做了混账事，罚她就是了，何必跟自己生气？” 赵政和不接，也不看她的眼睛，语气有点阴阳怪气，“贵妃倒是魅力大，车御女还特意为了你去学跳舞。” 这话说的倒是让兰惜不知道他究竟介意的是车御女跳舞，还是车御女为了自己跳舞，而不是为了他。 兰惜端着茶坐在他身边，胳膊挨着他的胳膊，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的胳膊肘一下。 “哎呀，我这魅力大说明陛下眼光好、有本事啊！” 赵政和这次看她的眼睛了，“我有本事？有本事我的妃嫔学跳舞是为了我的另一个妃嫔？” 好，介意的是车御女是为了自己学跳舞。 “你想想，我这么有本事让车御女为我学跳舞，但是我却是陛下的，那是不是陛下更有本事？” 男人嘛，都有占有欲，偶尔可以主动帮他宣誓一下主权，可以跟他说自己是他的，这种自己承认自己是所有物的话能极大的满足他们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 果然，赵政和脸色好了一些。 兰惜继续道：“况且车御女也不是真的为了我。” “她自己亲口说的。” 兰惜：“对，她亲口说是为了我学跳舞，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春蚕礼她遭了您厌弃，所以想着讨我欢心让我帮她一把，能让您别那么厌弃她。” 赵政和脸上开始沉思。 “况且，为了别人气坏身子不值得，您罚她就是了。” “我要是罚她，改明儿她学跳舞的事情都能传到塞北去。” 兰惜：“多大点儿事，明日我替您出了这口气就是了。” 兰惜安抚道，手顺着他的背往往往下划，人是哺乳动物，虽然变成人，但是潜意识里还是像哺乳动物一样喜欢被顺毛。 顺着背脊轻轻往下划，像是抚摸猫咪一样，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舒服安心。 果然，赵政和慢慢的柔了脸色，接了兰惜的茶盏，喝完一盏茶他将茶盏递给兰惜，兰惜放下茶盏后主动去亲亲他的嘴角。 一点一点的，如蜻蜓点水一样，带着安抚的意味。 许久，赵政和主动伸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兰惜的颈窝，说话闷声闷气的，“杳杳，对不起，朕不是故意和你生气的。” 现在知道对不起了？不是故意和自己生气那也是生气了。 兰惜心里吐槽千万遍，嘴上很是善解人意，“我知道，是车御女做事太欠缺考虑了些。” 她越是温柔，越是安抚，赵政和越是内疚。 内疚的赵政和一大早起来冒着露水去采了一堆槐花，然后才匆匆去上朝。 兰惜起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一看，桌子上插着一串串槐花，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白中带着淡黄的槐花很是养眼。 早上起来就看到带着露水的鲜花，心情都跟着好了。 兰惜问石榴，“谁采的槐花？” 石榴笑着道：“陛下一早起来亲自去摘的，摘了许多，书房里也插了瓶呢，还有许多让小厨房蒸了槐花饭，做了槐花饼，还有槐花炒鸡蛋，陛下说昨日没摘到，今日补上倒是刚好，早上刚摘的还更新鲜呢。” 兰惜失笑，这赵政和，气的时候气的要死，气好了还能接着做昨天自己没做完的事，也是绝了。 她能说什么？夸他一句有始有终？ 第232章 小一 今日不用给皇后请安，一般不用请安的日子兰惜都很少出门的，即便出门也不会走太远，顶多就是在附近逛逛。 今日或许是清晨的槐花太香了，又或许是槐花炒鸡蛋很好吃，恰逢又是暖阳，心情跟着舒畅兰惜就想出门逛逛。 这逛着逛着就到了宁远殿附近。 宁远殿住的是钱宝林和车御女，一人住东殿一人住西殿，共用的一个庭院，庭院角落有一颗大的石榴树，如今只有叶子。 钱宝林让人在石榴树下扎了一个秋千，她有银子，所以这些都是小事，有的是人抢着做。如今天气暖了，荡秋千不会冷，钱宝林便让宫人推自己。 车御女坐在旁边的石桌上心不在焉的发呆。 钱宝林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大概是因为车御女是后宫所有妃嫔中唯一能让她找到优越感的人吧。 “车妹妹，不来玩会儿？”钱宝林的叫喊让车御女回神。 见钱宝林已经停下来让开了位置，车御女心事重重地坐上秋千。 底下人也不敢推太高，即便如此，车御女的视线还是越过红色的围墙看到外面亭子里的兰惜。 “快停下来——”她大喊一声，宫人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赶紧停下来。 车御女一下子跳下了秋千就往外跑，她的婢女云香赶紧追上去。 “车妹妹——”钱宝林喊两声，没喊住她，想想自己也追上去了。 宫里的每天都有人打扫，除了实在偏僻荒废的角落，大多地方都是干净整洁的，兰惜坐在亭子里，撑着下巴看宁远殿。 “娘娘，可要进去坐坐？”石榴猜测着她的想法，兰惜摇摇头。她看到钱宝林在荡秋千，然后又换成了车御女。 车御女似乎看到她了，此刻应该跑出来了。 果然没多久车御女就跑来了，大概是跑得太急了，发丝有点凌乱，她屈膝给兰惜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兰惜没有叫起，她就只能那么蹲着。 半蹲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它比站着或者全蹲累多了，不消多久，人的腿就开始酸、麻、颤抖。 “娘娘——” “昨夜你见到陛下了。” 兰惜就只是这么提了一句，车御女脸瞬间白了。 “你是陛下的妃嫔。”兰惜提醒道：“你不应该学跳舞，更不应该说是为了讨好我学的。” 车御女目光盈盈含泪水，脸上呆呆的，嗫嚅了半天才小声道：“嫔妾就是想、” “想得宠，想讨陛下欢心，想晋位份，都可以，但是要用对方法。”兰惜笑着打断她的话：“用错方法容易连累九族。” 车御女傻傻的，或许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么一点事就会连累家人。 兰惜耐心解释：“有资本的人犯小错会被人包容，没资本的人犯小错就是致命的，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哪一种？ 车御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是没资本的，她没家世、没银子、没皇宠。 “行了，起来吧。”见她听进去了，兰惜抬手让她起来，“你今日冲撞了本宫，本宫罚你禁足一个月，学半个月规矩，抄宫规五十遍，你没意见吧？” 车御女摇摇头。 有意见也没有用，就像贵妃说的一样，她没资本。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做，那不如不做，安安分分的，做多错多。”兰惜最后劝诫了一句，走了。 出了凉亭，钱宝林正在外面等着，她跑过来见贵妃似乎在跟车御女说话就没敢去打扰，如今见贵妃要走了才赶紧行礼。 等贵妃走了她才跑进去看无力地坐在石凳上的车御女问：“怎么了？贵妃娘娘跟你说什么了？” 车御女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冲撞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让我禁足一个月，学半个月规矩，抄五十遍宫规。” “啊——”没想到会是这样，钱宝林惊讶了一下，随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贵妃娘娘这里罚过就过去了，总比遇到王婕妤和路婕妤好。” 这两人疯狗的名声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了。 逮谁咬谁，问题是当时罚过了后面还记仇。 不过最近王婕妤倒是安分了些，就是路婕妤似乎不是什么安分的。 走远了些香梨才开口道：“您的好意怕车御女领会不了。” 兰惜哦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意？” 石榴：“您就别装了，奴婢这么傻都看出来了，香梨肯定也看出来了。您这里罚过了陛下知道后心里的那口气就散了，受您罚总比被陛下记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清账好吧？” 兰惜轻轻一笑，夸道：“我家小石榴长脑子了。” 她没有说车御女领会不了怎么办，能怎么办？凉拌呗，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兰惜改了话题，“这泥雕送出去有一阵子了，怎么没收到太后娘娘的回信？” 这太佛寺就在郊外，其实也不远，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也就到了，这都好几天了。 “或许是太后娘娘忙着祈福没有来得及回信。”石榴道。 兰惜看看时辰，这时候赵政和已经下朝了，她便往太极宫去，于多鱼在里面伺候，是李玉迎的她。 “娘娘，钟大人还在里面。” 钟大人是贤妃的父亲，如今担任礼部尚书，估摸着又是来说科举的事，虽然是好姐妹的父亲，但是兰惜还是想吐槽，这礼部尚书做事真是磨磨唧唧，这几日估计每日都来找赵政和，都是大概都是为了科举的事情。 “我去侧殿等等陛下。” 兰惜说完自顾往侧殿走，李玉真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赶紧跟上去。 一进侧殿兰惜就看到八九岁的小男孩坐在侧殿，很是老成持重，绷着一张脸，像是一个小老头一样。 原本正悄悄伸向糕点的手看到有人来之后立马撤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给兰母妃请安——”小老头一板一眼的，行礼的动作特别的标准。 “小一？”兰惜脱口而出，说完觉得不对，赶紧挽救，“大皇子也在啊！” 大皇子赵崇武，贤妃所出，赵政和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孩子，如今九岁。 兰惜私下跟贤妃聊天聊到的时候都是说小一的，因为他是第一个孩子，如今顺口就叫出来了。 第233章 大粗腰 大皇子听到称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倒不是生气，只是有点恍然大悟，原本母妃一直叫他武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改叫他小一了，如今看来是兰母妃叫出来的。 兰惜让他起来，自己坐在他对面，将糕点推了推，“吃呗。” 大皇子有点不好意思。 兰惜又推了推，“你如今正长身体，饿得快。” 大皇子这才拿了一块糕点吃，他吃相很是斯文好看。 李玉这才找到机会插话，“钟大人在书房，陛下说大皇子许久未见外祖了，这才让大皇子来见见的。” 兰惜懂了。 钟大人大概是和赵政和商议的事情有点多，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说好，兰惜和大皇子待着，大皇子也不说话。 兰惜主动找话，“介意兰母妃叫你小一吗？” 大皇子稳重地摇头，“母妃也时常叫我小一。” 兰惜点点头，“小一平时都做些什么？” 大皇子人看着古板，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起床、练武、用膳、上学、下学、练字、吃饭、睡觉。” 兰惜：“......” 这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沉默了许久，大皇子自己先开口了，“多谢兰母妃。” “啊？” 大皇子沉默了一下，道：“最近母妃很开心，也精神多了。” 他虽然已经搬去了皇子住的地方，但是父皇没有限制说几日才能回去看母妃，所以他基本隔一日就要去看看母妃。 在他记忆里母妃一直都平静，不是那种性格平和沉静，而是像一滩死水一样，激不起半分波澜。 母妃不怎么受宠，父皇也很少来看母妃，即便来了也是坐坐就走，虽然逢年过节赏赐也不少，但是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母妃只有偶尔去母后那里回来才能看到一点开心。 但是最近他去看母妃的时候发现母妃整个人变得精神焕发了，以前他去的时候母妃都是围着他转，现在他去母妃陪他一小会儿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觉得这样的母妃很好，就好像已经快枯死的老藤焕发了生机一样。 他问了云秀姑姑，都是兰母妃的功劳。 大皇子感激她，兰惜自己却是很心虚的，她可是将贤妃当做不要钱的会计使的。 宫外的寻食记和月绣楼隔一段时间要查一下账，兰贺最近太忙了，所以兰惜一窝蜂的将账本给贤妃，请贤妃帮忙查账。 小家伙一本正经道谢的样子怪呆萌的，兰惜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脸，霎那间，小家伙的脖子连着耳朵一片粉红。 兰惜赶紧松手。 妈耶，这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大殿下，陛下唤您。”有宫人来叫了，大概是事情说好了，要让小家伙见外祖了。 大皇子行礼告退，这次不标准了，离开的脚步也有些凌乱。 他长这么大，连他自己亲母妃都没有伸手捏过他的脸。 没多大会儿赵政和来了，“遇到武儿了？” 兰惜嗯了一声，“大皇子怪可爱的。”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赵政和无奈摇头，“他这性格，不像朕也不像贤妃，就像他外祖，年纪轻轻的像个小老头一样，大概是小时候在他外祖家待多了。” 大皇子是在外祖家出生的，小时候也经常住在外祖家。 会时不时让大皇子见见钟大人也是这个原因。 “怎么，想朕了？”赵政和将话题从大皇子身上扯开。 兰惜：“对呀对呀，多谢陛下大清早采槐花给嫔妾。” “就嘴巴谢谢？” “那当然不是了，”兰惜一副赵政和小瞧自己的神情，“我可是特意去为陛下您出气了呢。” “哦？” 兰惜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跟他咬耳朵，说自己是如何罚车御女的，说完还拍了拍胸脯，“若是别人说我仗势欺人陛下可要为我撑腰！” 赵政和露出笑，扯着她的手环着自己的腰：“这腰够不够粗，能不能给你撑腰？” 兰惜还真的用手掐着他的腰比划了一下，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陛下的腰必须是天下最粗的大粗腰。” 赵政和听着怪怪的，看兰惜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 “对了，陛下，给太后娘娘的东西可有送到？” “那是自然。”赵政和道：“这都多少天了，肯定是送到了的。” “那太后娘娘可有给您回信？” 兰惜这么一说赵政和也感觉不对了，“没收到，或许是母后没什么要说的？” 他猜测的。 “若是有事母后会传信回来的。” 也是，兰惜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殿试是在三日后？”兰惜又问起了殿试的事。 赵政和点点头。 今日钟大人来就是敲定这最后的细节，至于说题目，那是敲不定的。自从赵政和登基这殿试的规矩就被他改了。 不再像以前一样殿试前一日出好题，都是殿试的那日他当场出题，主打的就要一个规避透题的风险。 赵政和还有奏折要批，兰惜没在太极宫多待，就说了会儿话就回自己宫里了。 与其同时，车御女冲撞了兰贵妃被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各宫了。 江嫔吩咐人往各宫送新烤出来的饼干，原本宁远殿也要送的，如今“车御女冲撞了贵妃娘娘？那饼干是不是做的少了一盘？宁远殿就先不送了。” 芍药看着只多不少的饼干：“......” 算了，主子高兴就好。 稍晚些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一直在皇庄养胎的许才人送信进宫说自己的胎养稳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回宫了。 皇后收到信后没多说什么，她原也不是会刻意为难人的性子，便吩咐人去皇庄接许才人。 正好今日皇帝来的是皇后这里，皇后便和他商量，“许才人胎已经养好，臣妾已经吩咐人明日去接她回宫，臣妾的意思是给她办一顿接风宴。” 这些事皇帝不提，但是皇后得想到，不然过后就是她的错。 赵政和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回就回吧，只是她这胎不太稳，接风宴就不必了，明日你赐一桌席面她自己在自己宫里吃也就是了。” 皇后默然，看来许才人终究是失了宠。 第234章 差别 其实也不算失宠，毕竟也没有得宠过，但是最起码之前没有被皇帝厌烦，如今瞧着陛下的意思竟然是有点厌烦的意思。 但是想想这能怪许才人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怀孕，摔跤也不是她的本意，太后留下照看也不是她要求的，太后去祈福更不是她让去的。 可是就是这样平白无故就遭了陛下的厌恶。 许才人当初因为怀孕不能奔波留在皇庄养胎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回宫倒是静悄悄的没人知道，还是晚上皇后赏赐席面众人才知道许才人回宫了。 兰惜知道后沉默了许久，让人送了一份礼过去。 再说许才人这边，她原本想着自己回宫虽然不至于大操大办，但是最少也会大家聚在一起帮她接风洗尘，谁知道满皇宫就像是不知道她回宫一样，该如何就如何。 只有她自己宫里的人提前将屋子扫洒干净了。 她的婢女春情见她情绪失落，赶紧安慰道：“才人您还怀着身孕呢，太医说了不能多思多想。” 许才人也知道，但是人的情绪就是不受控制的，可是再不受控制她也得收起不高兴，笑意吟吟地感谢皇后娘娘赐下的席面。 等只剩自己和春情她才面露一抹苦涩，“原想着我怀着身子，陛下多少会给我些体面……” 春情啊了一声，“这些不都是皇后娘娘管的吗，才人为何说是……” 许才人看着憨憨的，人却不傻。 “皇后娘娘一向宽厚，我又没惹到她，我还怀着龙子，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给我没脸。” 如今会给她没脸的也就是陛下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陛下了，或许是自己没及时察觉有孕，差点导致龙种受损，所以陛下不满吧。 春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这招了陛下的不喜还不如是皇后不喜呢。 许才人反过来安慰她，“如今最重要的是生下孩子，至于其他的，在孩子面前都不值一提。” 是啊，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如今陛下子嗣不多，每一个都极其贵重，有了孩子，即便没有皇宠，后半生也算有了一个依靠。 主仆二人互相安慰一通。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会有不舒服的，在皇庄的时候许才人想象过无数种自己回宫的场景，但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不管如何，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也不该是这样的。 翌日，恰好是请安的日子。 兰惜还有些困倦，于是坐了轿辇，抬轿辇的宫人走得稳稳当当的，兰惜靠在轿辇上打着盹儿。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被一阵香味刺激了，人清醒了些。 如今农历四月多了，桃花都开过了，御花园其他的花开着，兰惜不是每一种都认得，就槐花她认识。 一串串槐花挂在枝头，白中透着些许淡黄，一朵朵簇拥着成一串，风一吹，摇摇晃晃，影子也影影绰绰的。 那槐花的位置恰好在路边，兰惜的轿辇经过，伸手就能够到。 兰惜也不瞌睡了，叫停下来，她自己伸手就摘了一串。 “可有东西装？”兰惜还想多摘点。 此时没东西也得想办法弄出东西。 石榴要了宫人们的手绢系在一起成了一个稍大的包袱，“娘娘放这里可行？” 到了御花园就离景仁宫不远了，兰惜点点头，“也可。” 槐花除了炒着吃蒸饭吃，也可以泡茶喝，比不上那些好茶，不过胜在新奇。 兰惜就是想让皇后她们也尝尝。 “奴婢帮您？”香梨询问道。 兰惜摇摇头，“我摘个好玩。” 香梨也看出来了，所以特意问了这一句，兰惜拒绝了她就不动作了。 槐花一大串一大串的，随便摘几串堆在一起看着就很多了，兰惜仰着头，太阳光透过槐花树的叶片缝隙斑驳地撒下来，跑到兰惜的脸上，成了一个一个光圈。 兰惜今日头上簪的是一根红宝石的簪子，垂下来的流苏是金链子，坠着的也是红宝石，兰惜一动也跟着轻轻晃动。 衬托得她人极其奢华。 远处，许才人定定地看着兰惜这边移不开眼睛。 春情扶着她，“才人，您瞧什么呢？” 许才人笑笑，圆圆的包子脸上都是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坐上轿辇？” 嫔位以下没资格坐轿辇的。 春情看看她的肚子，道，“等您月份再大些，跟皇后娘娘说一下，皇后娘娘肯定会给您安排的。” 许才人笑笑不再说话。 她想，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就比如她和兰贵妃。 兰贵妃一进宫就什么都有，自己即便怀了龙子还是比不上她，甚至自己还有可能连累未出世的孩子不得宠。 许才人有些好奇，若是贵妃有孕，陛下会是什么反应？肯定不会像对她一样对贵妃，定然是赏赐如流水一样进景泰宫。 想着她又笑了，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如今贵妃没怀孕，陛下不也是三天两头送赏赐如吗？ 景仁宫。 今日皇后出来得挺早的，兰惜进来的时候皇后已经坐在上面了。 但是绝对不是她来迟了，今日她来得还算早，许才人、孙婕妤都还没来呢。 淑妃见兰惜来了更不满了，恼道：“连兰贵妃这个惯爱晚到的都来了，那两个还没来，不就是怀孕吗？多了不起？如今就这样了，等生下孩子怕不是要上天？” 兰惜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说别人就说别人，还特意点一下她平时爱晚到干嘛？ 淑妃哼了一声，“你瞪我干嘛？她俩本来就如今都还没到。” 她以为兰惜瞪她是因为她说许才人和孙婕妤。 兰惜扯着笑，“你看错了，我是示意垂碧姑娘来拿我摘的槐花去泡茶给大家尝尝。” 淑妃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转移了，“槐花还能泡茶？” 兰惜：“槐花还能炒鸡蛋呢，你不知道？” 淑妃摇摇头，她从未吃过。 江嫔激动道：“槐花开了？”她有点馋槐花饼了。 兰惜点头，“御花园路边的那株就开得很好，你没看见？” “唉，都怪我今早绕路了。”江嫔有些懊恼。 第235章 没吃成的槐花饭 江嫔宫里到皇后宫里有条小路，比较近，江嫔经常都走小路来。 “无妨，等会儿你去摘了，中午就能吃上了。”兰惜道。 “我午膳去你那里吃。”淑妃不要脸地对着江嫔道，打算中午去蹭个饭，尝尝槐花做的菜。 正说着孙婕妤和许才人一起进来了。 两人大概也是半道遇到的，一起给皇后行礼，皇后赶紧让人扶住她俩，“孙婕妤你和许才人都是有孕的人，以后就不必行礼了。” 孙婕妤笑着道：“这还没什么感觉呢，不至于就娇贵到行礼都不行的地步了。” 许才人瞧着似乎很震惊，“孙姐姐也有孕了？” 说着她后知后觉皇后叫的是孙婕妤。 “孙姐姐何时晋的位份？” 她两句话问的都不恰当，但是皇后是个和善的，孙婕妤也是个好性的，就解释道： “我也是前段时日刚诊断出来的，算着日子大概是在妹妹后面一个月左右，也是那时候晋的位份。” 许才人笑着道喜，“妹妹在宫外倒是不知道，不然刚才应该给姐姐请安的。” 只是这笑带着几分僵硬，话也带着几分木然。 在场的人倒是都能理解她。同样是怀孕，孙婕妤晋位了，她连赏赐都没有，心里肯定不舒服。 皇后安慰道：“许才人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本宫做主也给你晋位。” 生孩子也不一定能晋位的，都是要看陛下的心的，但是皇后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会晋位的，但是晋到什么位份就不知道了。 在大越，皇后也是有权利给妃嫔晋位的，就是不能晋高位，但是例如将许才人晋成许美人还是可以的，陛下也会给这个面子。 许才人感激地冲着皇后行礼，但是高不高兴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请安无非就是一群人坐坐聊聊，途中兰惜摘的槐花还是泡了花茶端上来一人一杯，就喝个有趣，喝完茶皇后说散了众人也就散了。 出了景仁宫，江嫔就直奔兰惜，“我和贵妃娘娘走一段。” 江嫔要去摘槐花，那是兰惜的必经之路。 淑妃也硬要凑上来，贤妃想了想也过来了，四人凑一起，其他人倒是不太敢凑上去，主要是淑妃不是个好性子，一言不合就说得人无地自容，目前也就贵妃娘娘对上她没有吃亏。 贤妃先说起了大皇子，“昨日那小子见过他外祖后来问我，说我叫他小一是不是跟你学的，说在太极宫见到你了，你脱口而出就是小一。” 这话兰惜可不敢叫冤枉，小一确实是她先叫出来的，贤妃听着索性直接当大皇子的小名了。 大皇子大概从未想过他九岁了会得了个小名。 兰惜就道：“是在太极宫遇到他的，小一这小孩，一本正经的像个小老头。” 贤妃被小老头逗笑了，“可不就是小老头吗？大概像了我父亲。” 这事淑妃也有话语权，“可不是吗？每次遇到他想逗一下都不好逗，我说武儿越长越大了，他说，淑母妃，人本来就是越长越大的......” 虽然这话倒是也没错，但是淑妃就是觉得怪怪的。 “还有，我说御花园的花开得好，他说淑母妃，皇宫里的花都是花匠精心培育的，自然好。” 总之就是逗不了。 几人也不坐轿辇，就是瞎聊，聊了一会儿又聊到槐花上面，“江妹妹，等会儿多采点，我中午可是要去你那里蹭饭的。” “淑妃姐姐放心，保管您吃够。”江嫔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已经想好了，除了做饼做饭，她还要做槐花蜜，冬天的时候泡水的时候舀一勺出来，甜甜的还带着槐花香。 良妃则是关注宫外的书院，“书院最近如何？” 兰贺的消息都是直接递给兰惜的，她们要知道都得通过兰惜，包括她们的那些铺子，毕竟兰贺是外男，给自己妹妹送信还行，给她们送信就有点不合规矩了。 “都挺好的，如今还将孩子一起教导，三个月后会分班，看一下各自擅长什么就分到不同的班级。”兰惜道。 贤妃：“这种方式还挺可以的，可以......” “因材施教。” 见贤妃半天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江嫔接话道。 贤妃点头，“对，因材施教。” 从来读书都只是男子的事，都只是为了科举，如今算是打破世俗了，读书的也有女子，也不止是为了科举。 书院也不再是四书五经才能进去，世间各行各业都能在书院学到，挺好的。 良妃也觉得挺好的。 有很多东西读书人知道理论，但是不懂运用，百姓懂用，但是却不知书上有写，就比如一个相马。 有专门的相马经，里面介绍了如何相马，但是读书人又不卖马，自然不会用到，卖马的人却又不读书，不知道有这些，只能守着老一辈传下来的几句口诀，越传越少、越传其意相差越远，最终导致相马的这技能渐渐失传。 几人说着说着就到槐树下了。 如今太阳高悬，金灿灿地洒在槐树上，将白中带着淡黄的槐花照得一片金黄，一串串槐花像是一串串金珠子一样，耀眼极了。 槐树有点高，几人踮着脚也够不着，之前坐着轿辇能摘到的那几串也被兰惜摘完了。 于是只能叫人去做了摘花神器。 是江嫔想出来的，兰惜能看出来类似于现代的摘果神器，就是顶头的东西换成了弯刀，轻轻一割就能将槐花串割下来，底下有网兜，刚好接住，也不会掉下来摔得七零八落。 一人拿着玩了一会儿，满树的槐花已经被祸祸得差不多了。 良妃笑说众人辣手摧花，兰惜反驳她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众人又笑作一团。 将花都收好，就约着今日干脆去江嫔宫里吃槐花算了，兰惜今早已经吃过了，但是也道自己还可以再吃一回，没吃够。 其实哪里是没吃够，就是好玩而已。 但是这顿饭终究没有吃成，刚到江嫔宫里就被匆匆来的李玉拦住了。 “贵妃娘娘，陛下请您去太极宫。” 第236章 珠胎暗结 兰惜还想挣扎一下，“可有事？若没事你去跟陛下说我等会儿再去太极宫，如今和淑妃她们约了一起用膳。” 淑妃挽着兰惜的胳膊，对李玉道： “去跟表哥说，借他的贵妃用一个上午。” 李玉苦着脸，为难道：“我的祖宗哟，今日是有正事的，陛下瞧着不太高兴。” 李玉说得还是委婉了，赵政和岂止是不太高兴，他是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兰惜去到太极宫的时候一片狼藉。 地上上好的白瓷茶盏成了碎片，褐色的茶叶混着茶水在地上凌乱一片。 地上跪着周才人，额头已经肿起来了，茶水漫延湿了她的膝盖，额头那一块的头发湿哒哒的成一缕贴着额头。 赵政和坐在书案前，绷着脸，眼睛冰冷冷的，像是要把人冻成冰块一样。 整个室内一片寂静。 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额头贴着地面，仔细看还有人身子都在发抖。 想来也是，主子发怒，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害怕，谁知道这怒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兰惜一踏进来，两道目光同时看向她。 赵政和的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些，周才人的倒是看不出情绪来，反正看兰惜的视线很复杂。 兰惜跨进来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了满地的狼藉，不解道： “这是作甚？让我来看吵架还是当裁判？” “什么裁判？”赵政和没听懂。 兰惜咳了一声，忘记这茬了，“没事，我的意思是让我来主持公道？” “……” “用不着你主持公道。”赵政和没好气道，但是暴怒的情绪却渐渐缓和了下来。 “这脏水都快淹没你景泰宫了，你还来主持公道，你可真是好性。” 赵政和这话说得让跪着的周才人眼神暗了暗。 陛下这是无条件相信贵妃娘娘了。 她咬唇，抬起头，凤眼带着几分倔强，“嫔妾说得句句属实，不信让太医一查便知。” 兰惜一头雾水地走到赵政和旁边，坐在他的书案上，打断两人的话。 “唉，你们搞什么东西？我一句都没听懂，什么脏水什么属实？好歹说说前因后果啊，这总不能让我来看你们两个对峙吧？我怎么就好性了？”兰惜小小的头脑里有太多的疑惑，眼神都有些迷茫。 赵政和看周才人，周才人垂头不说话，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如同被迫低头的白天鹅一样，带着几分被人误解的不屈和楚楚可怜。 兰惜：？ 这美人这样都不怜惜怜惜吗？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赵政和，这人丝毫没有怜惜女孩子的意向，眉毛一皱，眼神一横，沉着声： “刚才不是口若悬河？如今再跟贵妃说说你说的那些混账话。” 说着赵政和抄起手上的毛笔就要摔去。 兰惜赶紧拦住，“陛下莫生气莫生气。” 她夺过毛笔放在笔架上，这笔身可是上好的墨玉，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龙纹，至少上千两银子，可不能摔了。 陛下的反应是周才人没有想到的，看看贵妃毫无形象地坐在陛下的御案上，陛下也不说几句，即便生气了对贵妃依旧是轻声细语的，她有点后悔，感觉今日做错了，可惜如今骑虎难下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若是坚持下去，说不定陛下还会觉得她有点骨气高看她一眼呢。 于是她抬起头，梗着脖子道：“贵妃娘娘和会元庄良有染，珠胎暗结，混淆皇室血脉，嫔妾说得句句属实，请陛下明查——” “哈？”兰惜震惊得发出声音，她揉揉耳朵，是不是今日起早了幻听了？ 她和良妃有染？珠胎暗结？混淆皇室血脉？ 她倒是没有生气，就是不解地看着周才人，好奇道：“谁跟你说我有孕的？” 喵的，她前几天例假刚走呢，真是的，不早说，早说的话她就把用过的月事带摔周才人脸上，让她看看自己到底怀孕没。 周才人沉着气道：“第一场会试结束当日，贵妃娘娘不知道通过何种渠道出了宫特意去接庄良，还当场说了自己和庄良是夫妻，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兰惜：“……” 她真的搞不懂，这周才人一向和她无冤无仇，莫名来举报她是怎么回事。 平时周才人一向很安分，很没有存在感，没想到会突然蹦出来，还能知道宫外的事了，真是奇了。 兰惜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你在现场？你也也偷跑出宫了？” “嫔妾当然不在，等等——”周才人猛抬头，“陛下，您听到了吧？贵妃已经承认她那日出宫了。” 她声音很是激动，感觉自己要逆风翻盘了。 “唉，不是，你激动什么你？出宫就代表我有孕了？” 听到兰惜承认自己出宫，周才人原本因为陛下偏袒沉下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贵妃娘娘是否有孕，让太医一看便知。”她现在坚信贵妃有孕的，那个人肯定没有胡说。 “我没怀孕，别瞎折腾了。”兰惜心累，这妹子到底听谁传的谣言？宫外的谣言也能跑到宫里？ 赵政和：“贵妃前几日刚请过平安脉，没有身孕。” 要是杳杳有身孕，自己早就昭告天下了！ 然而周才人认定赵政和在偏袒兰惜，不满道：“陛下虽然喜爱贵妃，但是也不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任由贵妃混淆皇室血脉。” 兰惜：“陛下没有偏袒我。” “这种大事陛下即便偏袒贵妃娘娘，嫔妾相信天下人不会偏袒贵妃娘娘，朝臣不会偏袒贵妃娘娘，宗正寺、包括太后娘娘都不会偏袒贵妃娘娘！”周才人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将宗正寺的人叫来。 宗正寺都是皇室一些辈分大的人，他们不管朝政，只管皇室，比如皇帝的子嗣，再比如皇室发生的丑事。 赵政和勃然大怒，“混账，你在威胁朕——” 他腾地站起来，盛怒的样子吓了周才人一跳，她结结巴巴带着委屈：“嫔妾、嫔妾也、也是为了、为了皇室血脉纯、纯正……” 兰惜拉着赵政和手：“消消气消消气，不就证明一下吗？去叫太医来一把脉就知道了。” 第237章 乱棍打死? 兰惜这么淡定倒是出乎周才人的意料，她一下子又有点不确信了，莫非兰惜真的没有怀孕？ 不，不会的，当时很多人都听到的，而且那个画像，分明就是她。 按下内心的不安，周才人等着皇帝开口。 赵政和对着周才人哼了一声，“何必管她？她既然造谣，以后不必开口说话就是了，哪里需要你证明？” 周才人听得心凉凉的，陛下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贵妃了？ 兰惜打岔道：“哎呀，哪里就至于这样了？不过就是让太医把脉的事情，周才人这也是关心皇室血脉，于多鱼，愣着作甚，去请太医。” 于多鱼看了陛下一眼，见他不说话，哎了一声，赶紧去请太医了。 其实这种小事随便找个小太监去就行了，但是他还是自己亲自去了，这种场面能避开就避开吧。 他一边小跑着一边想贵妃娘娘不知道是看出陛下的想法了还是真的觉得这是小事，让太医来看看就好了。 若是前面一种，不得不说贵妃娘娘人很清醒，没有沉溺于陛下的宠爱之中。 换一个人若是听到别人污蔑自己和他人有染珠胎暗结，混淆皇室血脉，估计早就气死了，听到陛下那样维护自己，肯定顺着陛下的话做了，根本不会想着叫太医来把脉。 但是这事怎么说呢，陛下若是真的觉得贵妃是污蔑的，大可直接处置了周才人，何至于叫贵妃来一趟？ 即便陛下是真的相信贵妃，但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最好还是叫太医来看看。 于多鱼现在倒是看不清陛下是也有点怀疑贵妃还是有其他的目的了。 心里想着圣心难测，他又跑快了些。 于多鱼走了兰惜也没有闲着，她一边琢磨着赵政和放任周才人这样诋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一边问周才人： “你怎么知道我出宫的？谁又告诉你我在宫外说的话的？” 周才人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倒映出一片阴影，就是不说话。 “唉，你其实可以先来找我求证一下的，一下子闹到陛下面前，你没有想过若是假的不好收场？” 周才人抬头，面上带着讥笑，“我若是先去找贵妃娘娘求证，只会打草惊蛇让贵妃娘娘提前准备应对之策。” 额额......好像也没错。 行吧，她还觉得周才人蠢，事实上人家已经想过事情的可能性了，果然能进宫的没几个蠢人。 即便一开始蠢，待久了也聪明了。 兰惜跳下书案，步履轻快地走到周才人面前，完全没有被人造谣的生气与害怕，说话也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在宫外说的话是骗别人的？” 周才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还是不相信有女子会拿怀孕这种事来开玩笑。 她不再说话，兰惜也不说了。 赵政和更是摆着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不高兴的是周才人造谣兰惜还是别的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咚咚咚的脚步声骤疾而至。 于多鱼拉着老太医飞奔而来。 老太医大口喘着气，一张老脸因为快速运动而通红。 其实在宫里宫人是不允许这样奔跑的，但是这种时候谁顾得上呢？不让主子久等才是最重要的。 “给陛下——” “别陛下了，你给贵妃把把脉。” 老太医要请安，被赵政和拦住，老太医能在太医院好好的活到如今，也不是个傻的，见状也不跪了，赶紧上前对兰惜道了一声：“请娘娘伸出手。” 兰惜顺从地伸出手。 从前兰惜演戏的时候太医把脉都是隔着帕子的，但是在大越倒是不会这样，太医都是直接把脉的。 老太医知道贵妃娘娘盛宠，以为于多鱼着急忙慌地拉他来是贵妃娘娘有恙，但是见贵妃娘娘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他把脉便认真了许多，想着贵妃娘或许是有暗疾。 这一把脉便久了些。 周才人死死地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见太医半天不说话她有点着急，“贵妃娘娘腹中胎儿可好？” “啊？”太医惊了一下，一张老脸带着惊恐，“贵妃娘娘有身孕了？” 不会吧？他从医几十年，别的不敢说，喜脉从未把错过，即便是月份浅的他也能把出来几分，之前许才人有孕就是他把出来的。 “不对啊，若是贵妃娘娘有身孕，臣不可能把不出来的，即便月份浅只有一个月，那也能看出一二分异样的。” 太医话落，赵政和轻飘飘瞟了一眼周才人，周才人瘫坐在地上。 “怎么，要不要说是朕威胁了太医说假话？” 周才人脑袋嗡嗡嗡的，难道真的有女子可以拿名声开玩笑吗？ 她不信。 “即便贵妃娘娘没有身孕，她当着众人的面叫庄良良哥哥，这是众人都听到的，陛下，贵妃娘娘和庄良肯定关系匪浅，求陛下明查。” 周才人咚地一声磕在地上，声音之响，兰惜听到兰惜都觉得额头痛。 “还不死心，还在污蔑贵妃——”赵政和随手抓了一只笔砸过去，正砸在周才人头上，然后弹在地上，墨玉笔杠摔成三段。 兰惜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保住这支笔。 陛下发怒，所有人都害怕地跪在地上，只有兰惜无动于衷地站着。 老太医一边害怕一边暗叹自己倒霉，这种事竟然被他撞上了，这事他能听的吗？太医院那么多人于内侍非要抓他，莫不是他平时不小心得罪了于内侍？ 果真是小鬼难缠啊！ “陛下，嫔妾一心为陛下，一片诚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求陛下传庄良进宫和贵妃娘娘对峙，不然嫔妾不服！” 赵政和怒斥，“一而再再而三的，谁给你的胆子？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赵政和似乎是气急了，乱棍打死的话都说出来了。 妃嫔即便犯大错顶多也就是毒酒一杯或者白绫一条，乱棍打死不成样子，宫人都跪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一个个要造反了，朕叫不动了？” 第238章 良妃参加科举的事曝光 空旷的书房，年轻的帝王一发怒，宫人不敢迟疑了，一个个赶紧爬起来去拉周才人。 周才人震惊地看着皇帝的方向，不敢相信皇帝会说出乱棍打死她的话。 已经有宫人拉上她的胳膊了，她一个激灵，猛地甩开，“陛下——” 她跑上去抱住赵政和的大腿，“您能堵住嫔妾的嘴，能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吗陛下？” 底下老太医听得心慌慌的，能不能让他先走了再说？ 宫人们也很烦，这到底要不要继续拉？ 赵政和一脚踹开她，“你诋毁贵妃一次，还想诋毁第二次？你是个什么东西，要贵妃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自己？” 他这一脚没有收着，年轻男子的一脚下去，周才人这个娇女子哪里受得住？虽然没有像电视里的直接吐血，但是整个人也弯成了虾米。 兰惜此刻却顾不上许多，她似乎好像猜到赵政和的真正目的了。 科举他让良妃参加了，良妃还拿了会元，已经将王氏的脸打疼了，朝廷的脸面也算保住了，但是他还得收场。 之前兰惜一直没有想到赵政和会怎么收场，还存着妄想，良妃能参加殿试得个状元。 但是现在看来，皇帝果然是皇帝，他不会也不允许科举被毁，会元可以是良妃，状元不能是良妃。 他要收场，但是这个场得有一个人来踢开才能顺势揭露真相。 想明白了兰惜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是也能理解，都在情理之中，赵政和毕竟是封建王朝的皇帝，他肯定不会做出动摇自己江山社稷的事情。 如今看来周才人就是那个戳穿真相的人，就是不知道她是自己撞上去的还是被赵政和挑中的人。 兰惜心想，自己还是识相点吧，也让周才人少吃点苦头，于是她上去将周才人扶起来，对着赵政和道： “陛下，事到如今了，也不能任由天下人对嫔妾指指点点，便将庄良叫过来和嫔妾对峙，也让大家知道真相吧！” 赵政和不说话。 “陛下，就当了为了嫔妾，嗯？” 赵政和：“可是这样朕和你们的赌约就进行不下了。” 兰惜不知道什么赌约，但是她依然从容的接话，“那陛下觉得是赌约重要还是嫔妾的名声重要？” 说完她又想到，这所谓的无中生有的赌约大概就是赵政和提前想好的借口了，一个能让良妃参加科举暴露后对朝臣有交代的借口。 年轻的帝王轻轻叹一口气，“罢了，自然是爱妃的名声重要。” 他吩咐：“去将良妃叫来，对了，让她换上科举时的衣服。” 周才人一头雾水，庄良和良妃有什么关系？虽然同姓庄，但是没听说庄良是庄家旁系啊？还有，什么换衣服？ 赵政和讥笑道：“等良妃来了你自然就懂了。” 周才人抿唇，她胸口还泛着痛。 兰惜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不敢动，于多鱼看了一眼陛下的神情，道：“还不谢谢贵妃娘？” 众人这才齐声谢贵妃娘娘，然后站起来。 老太医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于多鱼一把扶住他，兰惜道：“给吴太医搬个凳子。” 吴老太医赶紧道谢。 坤宇宫，良妃刚从江嫔处回来，寻思着自己接下来该写点什么话本，就见李玉来了。 “李公公怎么来了？”良妃放下手中的笔。 李玉赔笑，“陛下有召，吩咐让娘娘您穿上科举的衣服。” 良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让他等等，自己转身去更衣了。 科举的衣服她还没丢，就是男子的书生服，头上还戴着一个书生帽。 换衣服时间久了些，主要是拆头发费了些时间。 太极宫里，兰惜将案几上的点心端到赵政和面前，“陛下吃点？” 赵政和面色柔和了些，没有拂她的好意，接了点心吃了两块，又喝了两盏茶，良妃这才到。 室内太安静了，所以一有脚步众人的眼睛都往外面看。 入目就是一个俊俏的小生，眼睛带着疑惑，周才人脸一下子白了。 良妃看到这么多人，再看看周才人狼狈的样子就感觉不好了，她看了兰惜一眼，兰惜眼神平静，她也跟着平静下来，走进去： “嫔妾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赵政和示意她起来，“叫你来是周才人想见见你。” “见嫔妾？不是早晨在皇后娘娘宫里才进了吗？”良妃不解。 赵政和：“准确地说她是想见庄良。” 良妃哑然，难怪陛下让她换了衣服。 赵政和：“周才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贵妃在科举时去接你的事情，知道贵妃叫你良哥哥，贵妃随口戏言说腹中有孕，周才人就来攀咬说贵妃和你有染，珠胎暗结混淆皇室血脉。” 良妃：“......”这周才人还真是闷声干大事。 今日请安时也不见她露出异样啊。 良妃笑着道：“那周才人可瞧清楚了？我就是庄良，我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贵妃娘娘怀孕生子吧？” 周才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良妃娘娘......” 赵政和：“不过是那日随口和贵妃说起了王氏放出的话的事情，贵妃说王氏恐怕连良妃都不如，朕自然不信，王氏可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贵妃便提出和朕打个赌。 让良妃参加会试，若是良妃胜过王氏的子弟，朕便将京郊的皇庄输给贵妃，若是朕赢了，贵妃便将自己的船股输给朕。 不料到竟被你捕风捉影还闹出这些事情来。” 周才人脸色一片惨白，所以这一切都是陛下和贵妃的赌约？她此刻已经顾不上想陛下因为一个赌约就让良妃女扮男装参加会试有多荒唐了，她现在想的都是自己完了。 兰惜笑着道：“虽然不能继续比殿试了，但是会试良妃姐姐已经是会元了，陛下这庄子可算输给嫔妾了，陛下可认？” 赵政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自然，晚间便让人将皇庄的地契房契给你。” 第239章 高热 周才人暂时先禁足在自己宫殿了，陛下没有说怎么处置她。 事情已经解决了，兰惜就回宫了。 她刚回到自己宫里没多久，良妃也来了，兰惜一向不喜一堆人伺候，经常都是石榴和香梨，都是心腹，所以良妃也就直接开口了： “今日这一遭，真的是周才人弄出来的吗？” 兰惜笑，只是不像从前一样笑得轻快，语气也没有日常的灵动。 “不是周才人是谁呢？” 良妃愣愣，手中的茶盏歪了一下，茶水溢出来烫到她的手她也没有感觉。 是啊，不是周才人是谁呢？是周才人状告的贵妃，整个太极宫的人有目共睹的。 良妃心里很苦，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除了苦还有不甘心： “我以为我还能殿试，能争一争那个状元，没想到……”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兰惜将她的话补充完整。 良妃面上带着不甘心，“就差最后一步了。其实我也没想着中了状元如何，我终究是陛下的妃嫔，我也没指望做官，我就是想要那么一个机会证明些什么。” 至于证明什么……良妃也不知道。 或许是证明女子不一定比男子差？又或许是证明上天给了她一个聪明的脑子不是白给的？ 兰惜端起茶盏，借助喝茶遮掩自己脸上的失落。 再放下茶盏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挂起了温暖的笑： “姐姐已经是会元了，已经做到了史上第一人，这段时日也不算白辛苦了。” 她这么一安慰，良妃心里有好过了一些，只是始终还是不得劲： “我以为陛下一开始就是我们这边的，没想到……” 没想到中途变了卦。 兰惜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她能说什么？说陛下有自己的考虑？还是说陛下始终是陛下，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许久，她只能说一句废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 良妃走了兰惜都还在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难过些什么。 良妃没有机会殿试她是有些难过的，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赵政和的中途变卦让她难过？可是一开始赵政和也没有承诺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有点冷，不知道这世上的女子会不会觉得冷，反正她觉得透骨的冷。 她干脆抱着自己缩在榻上成一团。 石榴和香梨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娘娘，可要传膳？”石榴轻声问。 中午去了太极宫都没有用午膳，娘娘就吃了几块点心。 兰惜摇摇头，她还不饿。 香梨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为良妃不能参加殿试难过，可是就像您劝良妃娘娘的，都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 您想想，一开始也没听说哪个女子能得会元，如今已经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了。” 兰惜笑着抬眸，“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冷。” 石榴赶紧道：“奴婢去给您找件披风。” 香梨摇摇头，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再看看洒进屋子的金灿灿的阳光，叹了一口气。 娘娘平时瞧着挺开心的，但是她总是不明白娘娘心里在想什么。 晚间的时候赵政和真让人将京郊的一处皇庄的地契房契送来了，连带的还有里面的庄户的卖身契。 在皇家庄子做活的人都是卖身给皇家的，属于皇家的私有财产。 李玉笑着道：“里面还有一处温泉，陛下说您去的时候还能去泡温泉。” 这机会估计难得有，毕竟兰惜手中的令牌顶多偷溜出去玩个几个时辰，去皇庄至少得留个两天的时间。 兰惜让人打赏了李玉，李玉乐呵呵地走了。 兰惜看了一眼地契房契卖身契，笑着跟石榴香梨道：“平白赚了一处庄子，还有温泉，真是好运。” 见兰惜又恢复了日常的样子，还有心思说笑，石榴和香梨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们这口气松得有点太早了。 今日皇帝没有进后宫，大概是忙着想过几日事情传开后怎么应对大臣，还有怎么处置周才人。 乱棍打死那是一时的气话，真乱棍打死周才人，皇室也跟着没脸。 后宫众人确定陛下今日不会进后宫，就各自睡了，兰惜今日也早早睡了，都不用香梨催。 平时她老看话本看到很晚，香梨要提醒很多遍兰惜才会睡觉。 香梨感觉怪怪的，“娘娘今日还挺老实的。” 石榴往内间看了一眼，娘娘一动不动的，大概已经睡着了，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今日白天发生这种事，娘娘肯定是累了，早睡也正常。” 石榴说的有道理，但是香梨总觉得怪怪的，稍微留了个心眼子。 半夜的时候她刻意起来去里间看一眼。 这一看就了不得了，兰惜一脸不正常的潮红，满头大汗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了。 香梨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往兰惜被子一摸，全潮了，兰惜整个人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再伸手摸额头，烫得能烧温水了。 不敢耽误，顾不得是半夜，香梨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幸好太医院有值班的太医，一听兰贵妃高热了提着箱子就往景泰宫跑。 兰贵妃那可是陛下的心尖尖，要是出事了大家都别讨着好。 这边整个景泰宫都亮起来了，石榴和香梨帮昏睡的兰惜脱了湿衣服，擦了身上的汗水换了干净的衣服，再将被褥都换了一套才扶着兰惜躺下去。 景泰宫的动静很快就传到后宫各处。 皇后一边让人伺候自己更衣，一边问：“怎么好端端的高热了？” 垂碧摇摇头，“太医刚赶过去，还不清楚。” “派人去通知陛下了吗？” 垂碧道：“已经派人去了，但是这大半夜的，恐怕搅扰了陛下，只怕陛下会怪罪。” 皇后抖了一下袖子，“不派人去陛下才会怪罪呢，走，去景泰宫，对了，将本宫库房里的人参带上。” 皇后库房里有一根百年老参。 垂碧想说这高热也用不到人参，即便用得到，贵妃那里应该也不差这百年老参，但是看看皇后着急的样子，还是收了话让人去取人参。 虽然不一定能用到，但是带着有备无患也好。 第240章 退热 皇后来的已经是很快的了，但是她宫里离兰惜宫里比较远，比起来还是皇帝宫里离得近，所以她和赵政和是前后脚到的，两人在兰惜宫门口遇到了。 皇后正要行礼，就见赵政和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急匆匆跑进了兰惜宫里。 垂碧安慰道：“陛下是担心兰贵妃，娘娘您别多想。” 多不多想的有什么要紧？皇后心想，自己已经不是刚进宫的那个小女孩了，这么多年若是看不开早就气死了。 “走吧，兰贵妃要紧。” 皇后进去的时候赵政和正在问太医，“怎么突然高热，可退下来了？要不要紧？需要什么药你只管说。” 来的还是白日的吴老太医，吴老太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也是太倒霉了些，本来白日他当值，这夜里值班不到他的，但是白天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便想着跟人换一下班，晚上当值应该再遇不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谁料到兰贵妃又出事了。 虽然这次不是白天的那种事情，但是同样也不好解决啊，高热是大事，能顺利退热还好，若是退不了，长期烧下去人烧傻了就算了，还会惊厥抽搐死亡。 看陛下此刻紧张的神色就知道兰贵妃若不能平安无事的话，在场的没几个能讨着好。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这是惊厥过度，导致邪风入体所致的高热，臣开副方子，让人去熬药喝下去，高热若退掉就无事了。” 他没说退不掉怎么办，退不掉他也讨不了好。 赵政和眉头紧皱，“那你还愣着作甚？开方啊。” 吴老太医：“......”这不是你自己拉着老夫问的吗？ 他心里碎碎叨叨，面上诚惶诚恐，赶紧跑去开方了。 不大一会儿，良妃淑妃贤妃江嫔都来了，她们直接进了寝殿，剩下的王婕妤这些要进来探望被皇后拦住了。 “让她们都回去吧，挤在这里也没用，她们也不是太医，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一个个的挤在这里景泰宫的这些宫人还得分出精力来伺候，连贤妃几人皇后也道：“你们看过也回去吧，这里有本宫和陛下在。” 贤妃几人看了彼此一眼，贤妃点点头，率先道：“若是贵妃退热了娘娘及时遣人来说一声，也好让姐妹们放心。” 今年刚入宫的这些就算了，不熟，但是她们几个感情是不错的。 皇后点点头，“这是自然，唉，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惊厥了，莫不是看到什么害怕的虫子了？” 良妃垂着眼睛，想着是不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可是那时候贵妃看着挺好的，而且白天的事情倒霉的是周才人，该惊厥的是周才人才对啊。 淑妃皱眉：“这景泰宫的墙上都是成片的蔷薇月季，好看是好看，容易招虫也是真的，这些伺候的也不知道时常打药，让人捉虫，若是兰贵妃真有什么，她们一个个的别想好过。” 她这是觉得兰惜是真的像皇后说的那样被虫子吓到了。 江嫔想了想道：“皇后娘娘可以吩咐人用酒给贵妃娘娘擦擦身子，有助于散热。” 皇后点头，等她们走了又跟吴太医说了江嫔的话， 吴太医抚着胡子，“倒也是一个法子。” 既然吴太医也觉得可以，皇后就吩咐石榴和香梨用酒去给兰惜擦身子。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大半夜，兰惜这才慢慢退下高热，虽然还是有点热，但是最起码不烫手了。 吴老太医松了口气，若是再不退下去，他感觉陛下要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拆掉了，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戳穿一样。 “贵妃娘娘既然已经退热了，好生养着便是，臣......”告退了。 “你今夜在景泰宫守着。”赵政和道。 吴老太医：“......”他这一把老骨头了，就逮着他这一只羊的毛薅？太医院那么多比他年轻的太医是吃干饭的吗？ 皇后还算理智，道：“吴老太医医术精湛，还是有您老把关陛下和本宫才更放心，这样吧，让人在侧殿收拾出一间屋子，吴老太医您老歇着，若是贵妃有事再让人去叫您。” 吴老太医能如何，只能谢过皇后娘娘体恤了。 临走的时候想着今日幸亏是有皇后在，不然他一把老骨头就要折腾散架了。 安排好吴老太医，皇后又看向皇帝，“陛下也去歇歇吧，贵妃这里妾守着，您明早还得早朝呢。” 皇帝摆摆手，“皇后你回去歇着，今夜朕歇在这里，明日朕去早朝你再过来坐镇。” 他态度坚决，皇后一看也不多嘴再劝了，乐意守就守，明早她再过来坐镇。 皇后也走了之后，景泰宫才慢慢安静下来。 赵政和就睡在兰惜身边，兰惜此刻已经不热了，就是脸上的酡红还没有消散，人睡着，睫毛长长的，但是嘴唇很白，整个人瞧着很脆弱，一点也没有白日的生气。 他想着，兰惜进宫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生病。 怎么就好端端的惊厥高热了？莫不是白日的事情吓着她了？ 赵政和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脸，他不喜欢她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只喜欢她悠哉地躺在躺椅上轻轻地摇着，时不时再喝一口茶水，清闲舒适的样子，看着都赏心悦目。 “平时不是挺能的吗？还敢骗朕的金牌偷偷溜出宫，胆子不是挺大吗？白日也没说你什么，踹的也是周才人，这就吓到了？胆小鬼。” 年轻的帝王喃喃自语，也没有人回答他。其实兰惜和淑妃她们每次利用金牌偷偷出宫他都知道，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整个皇宫都是他的，这种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那些守门的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瞎的，不过是他在背后兜着罢了。 许久他才躺在外侧。 皇帝睡在妃嫔宫里都是睡在里侧的，妃嫔睡在外侧方便伺候皇帝，但是在兰惜这里从来都是反过来的，因为赵政和要早起上朝，怕吵着兰惜，所以一直都是赵政和睡在外间的。 第241章 醒来 快天明的时候，兰惜嚷嚷着渴，赵政和爬起来给她倒了水，伺候着她喝下后自己也没有再睡，起来洗漱一番赵政和就去上朝了。 他青着一双眼睛，一看就是没睡好，再加上担心兰惜，一张脸黑着，朝臣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他。 赵政和走了没多久皇后就来了景泰宫，一直等着，直到兰惜醒来。 虽然高热已经退了，但是兰惜的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醒来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石榴和香梨已经惊喜地叫出来了，“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皇后赶紧过来。 兰惜撑着身子要起来，石榴赶紧扶着她靠在床头。 “皇后娘娘怎么在这里？” 皇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听她问话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突然高热，吓死本宫了，陛下也吓着了，守了你一晚上，刚去上朝没多久。” 兰惜正要说话，肚子叫了几声，她有点尴尬，皇后笑着道：“你这刚醒来不能吃不好刻化的，让你们宫里小厨房做些粥给你们主子吃。” 香梨道：“骨头粥一直温着的，奴婢这就去取。” 等粥的时候皇后就问：“怎么好端端的吓到了？” 兰惜啊了一声，“吓到？” “是啊，太医说你是惊厥导致邪风入体引发的高热，可不就是吓着了吗？” 兰惜哦了一声，“大概是做了个噩梦，但是具体又想不起来了。” 这话听着像托词，但是皇后没有追问。 此时粥和吴老太医都来了，吴老太医把完脉道：“高热已经彻底退了，这几日都好好养着就是了。” 不用兰惜吩咐，石榴就拿了一个荷包给吴老太医。 事关娘娘的性命，她拿的是一百两的银票，这次可多亏了吴太医了。 兰惜看着皇后眼下的青黑，心里有点暖，“妾已经无碍了，皇后娘娘去休息吧！” 皇后着实也累了，昨日半夜起来，虽说皇帝让她回去好好歇息，但是根本睡不着，就眯了一下她又爬起来了。 如今贵妃已经差不多了，她也就放心了。 皇后走后石榴喂兰惜喝粥，喝完几口兰惜追问周才人的情况，“可听到周才人的消息？” “周才人？”石榴摇摇头，这都只顾着自家主子，没有注意别的宫的消息。 香梨想了下道：“只知道昨日周才人回宫就被禁足了，宫里都在传周才人冲撞了您所以被陛下禁足了，真正禁足的原因还没传出来，陛下大概也还没来得及顾得上她。” 按照昨日的情况，周才人大概够呛，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失宠是必然的。 “昨晚是陛下守着我的？” 石榴道：“可不是吗，奴婢说让奴婢和香梨伺候您，陛下说不用，自己守了您一晚上，早起的时候两大个黑眼圈。” 兰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安静地喝粥。 一碗粥下肚舒服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又端药来给她喝，兰惜皱着眉头，石榴早就知道她，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碟粽子糖，“娘娘，喝完就吃一颗粽子糖！” 所谓的粽子糖就是麦芽糖，做成了粽子的样子，但是是缩小版的粽子，小小巧巧的一个，指甲盖大小。 从小兰惜喝药石榴和香梨都会给她准备粽子糖。 兰惜心里一热，仿佛又回到了在家中的时候。 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下去，石榴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粽子糖，甜滋滋的味道将苦涩冲淡，兰惜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 等一颗粽子糖吃完，兰惜就提出要走走。 石榴迟疑，“您这刚退热，若是又被风吹到了怕又反复。” 兰惜撒娇，“这睡得我腰酸背痛人恍惚极了，这外面的空气新鲜点，我头晕就是因为太闷了。” 香梨稳妥些，道：“您等等，奴婢去太医院问问看您可不可以出去。” 兰惜可怜巴巴的：“小香梨~” 小香梨不为所动。 “若是太医说您不能出去，那今日便是不能出去。” 兰惜：“......”反天了，到底谁是主子？ 她看着两人，有心拿出主子的威风，但是见两人脸上的担忧掩盖都掩盖不住，她这威风又抖不出来了。 幸好太医说可以适当出去走走，就是注意不要风大的时候出去。 如今恰好太阳出来，一片和煦，没有风，外面暖暖的，石榴和香梨便陪着她出去，只是手上拿了披风和毡帽，一旦吹风就及时给兰惜穿戴上挡风。 说是随意逛逛，但是香梨总觉得自家娘娘像是有目的一样朝前走，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清远殿几个大字。 清远殿住着周才人和许才人，联想到前头自家主子问周才人的事情，香梨觉得自家主子大概就是特意来清远殿寻周才人的。 果不其然，兰惜道：“进去坐坐吧，我有点累了。” 兰惜说要进去，守门的人自然不会拦着，许才人很惊讶，赶紧出来迎她。 “贵妃娘娘大驾光临，妾有失远迎。” 兰惜脸色还带着苍白，道：“不怪你，是我躺累了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恰好有点累就来歇歇，许才人还怀着身子，我害怕搅扰你呢。” 许才人摸摸肚子，她如今还没到三个月，肚子还平坦着，但是反应不大，不过或许是母子有特殊感应，她还是感觉和从前有不同的。 “娘娘说笑了，怎么会呢，娘娘来了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赶紧让人上茶，兰惜摆手，“有蜂蜜的话给我弄一杯蜂蜜水就好了。” 嘴巴里怪没滋味的，喝茶平时喝着还好，如今喝着只感觉嘴巴苦苦的。 许才人笑着道：“正巧有蜂蜜，前几日托人带的。” 她听说怀孕的女子容易变丑，喝蜂蜜水美容养颜，于是出银子让人带了些蜂蜜进来。 很快蜂蜜水就弄好了，兰惜捧着蜂蜜水心不在焉地喝着，一边喝一边关心许才人的身子，问有没有孕吐这些。 许久才说到周才人的身上，“我记得周才人就住在东殿，怎么不见周才人？” 第242章 我为刀俎 许才人又啊了一声，不明白兰惜为什么会问到周才人。 兰惜笑着道：“平时见你二人关系挺好的，想着你们平时应该也经常在一起聊天的。” 许才人叹了一口气，“周姐姐不是冲撞了您被陛下禁足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刻意看了兰惜一眼，想着兰贵妃是不是刻意来笑话周姐姐的。 她和周姐姐两家关系亲密，她爹是县令，周姐姐父亲是县尉，所以两人自小也是一块长大的，如今有幸一起入宫又住一个宫殿，关系自然是比别人亲近的。 只是不知道昨日周姐姐怎么去了陛下宫里，又是怎么冲撞了贵妃娘娘的。 昨日周姐姐回来她也问过，但是周姐姐不说，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只说她在禁闭，不便接待她。 兰惜笑笑，“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许才人不解，“这妾也不能做主啊！” 兰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许才人也不能做主啊，她是烧糊涂了。 她站起来，“我去看看周才人，你好生养着，缺什么了去找皇后娘娘。” 兰惜已经走出去了，许才人还一团疑惑。 她喃喃问道：“春情，贵妃娘娘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春情也有点迷糊，“贵妃娘娘是叫您有事去找皇后娘娘？” 专门来她这里就为了说这句话？许才人可不傻，贵妃昨夜还高热，没道理今日散步会跑这么远。 “我瞧着贵妃娘娘来似乎更像是为了周姐姐而来的。” “不至于吧，”春情不太相信，“虽然周才人冲撞了贵妃娘娘，但是陛下已经罚禁足了，贵妃娘娘不会还特意来申饬吧？” 许才人摇摇头，“我总感觉昨日并不是冲撞贵妃娘娘那么简单。” 周姐姐一向聪慧，而且待人谦逊有礼，性格很是大度温柔，也多包容，即便别人挑衅她也是一笑而过，怎么会冲撞贵妃娘娘呢？ 东殿这边，说是禁足，但是其实也没有人守着，不过即便如此，周才人也没有出来瞎跑。 她还在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她哪里有心思出去乱逛？即便不禁足她自己也没心情出去嬉闹。 这一晚上，许才人已经问过她很多次昨日发生了何事，她几次想向许才人求救，最后还是闭上嘴了。 不是她不怕死，是她知道，虽然许才人怀有龙嗣，但是也不得陛下宠爱，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 况且如今陛下还没有公布真相，她若是贸然说出来，只会让陛下更生气。 又一次听到窗外传来的脚步声，周才人以为又是许才人，开口赶人： “我在禁足，妹妹频繁和我接触恐怕陛下知道了不好，妹妹怀着身孕，还是好好养身体，孩子为重。” 兰惜挑眉，这是把她当许才人了？ “既然这么为许才人着想，为何对我就咄咄逼人？” 兰惜要进去，守门的宫人也不敢拦，她就这么自然地走进去了。 殿内一切都规规矩矩的，也没有电视所说的妃嫔禁足就被宫人磋磨的情节发生，再怎么样都是主子。 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兰惜过去，自己倒了杯茶，还是热的，想来刚换上不久。 唯独书案上凌乱的满是墨迹的纸昭显着主人的不平静。 周才人原本是面对窗户，侧对门口的，此刻惊了一跳，猛转身过来，“贵妃娘娘？！” 兰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问题？哦，对，她问自己替许才人着想却对她咄咄逼人是为何。 周才人看着她，听说昨夜她高热了，陛下很是关切，守了一晚。 真是被人捧着的娇花，明明被踹的是自己，被打被罚被骂的都是自己，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她却高热了。 “因为嫉妒啊！”周才人坦然地说出这话，心里竟然舒服了不少。 这个答案，倒是在兰惜的预料之中。 她和周才人平时就是请安的时候遇到，没有交集，没有争吵，就只能是因为嫉妒她受宠了。 “即便没了我这个兰贵妃，也会有李贵妃张贵妃王贵妃。”兰惜也在陈述一个事实。 皇帝啊，不可能只对一人真心的。 周才人笑笑，带着几分苦涩，“但是现在就是你兰贵妃啊！有你在，陛下根本看不到别人。” 兰惜：“可是没了我你能保证陛下会宠你？” 周才人摇头，“保证不了，但是至少能保证不会有人再独得陛下恩宠，至少……机会大。” 而不是像如今一样，机会渺茫。 一个月三十天，陛下有一半歇在景泰宫，剩下一半又有一半是不进后宫的，再剩下一半，皇后那里，贤妃那里，良妃那里，江嫔那里，淑妃那里，这就去了五日，剩下的两日七八个人再争，还不排除陛下突然又有事了。 若是没有兰贵妃，一人轮一日也能轮到侍寝。 兰惜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现在说什么都像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来嘲讽别人。 她干脆直接问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是谁告诉你宫外的事情的？” 她特别想知道这件事。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别人有意为之，赵政和顺势而为，还是一开始就是赵政和自导自演。 周才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兰惜：“你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命都快没了你还要替他遮掩身份？” 周才人不为所动。 兰惜承诺：“你告诉我真话，我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别的不敢说，必然保你性命。” 周才人陷入了思考。 能活着谁想死呢？即便不受陛下宠爱，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活着一切还有希望。 周才人看着兰惜的眼睛：“我凭什么相信贵妃娘娘您？” 她一味地污蔑贵妃，她不相信贵妃不介意还愿意为她求情。 兰惜笑了，“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只能信我。” 周才人脸黑了，贵妃的意思是她只能赌贵妃守信。 要不要赌？ 没纠结太久，很快周才人就开口了。 有一丝希望活着，谁都会搏的。 第243章 太后的礼物 “是王氏的人找到我，拿了一幅画像，我一看就是贵妃娘娘您，王氏的人便将宫外的事情告诉我了。” 周才人想想当时若非那人表明王氏的身份，她估计也不会相信，也许就不会有这一遭了。 但是已经发生了这事，后悔也没用。 “王氏百年世族，我自然相信的，我身上也没有他们谋求的东西。” “你为何愿意听他们的？他们王氏许了你什么？”兰惜有点想不通。 周才人笑了，“他们什么都没有许，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谋陛下的宠爱所以要除掉你，王氏谋科举状元之位，所以要除掉庄良。 王氏的人问过我知不知道庄良此人，我猜测他们大概是没有查出庄良的身份，想着我这一闹可以通过陛下查到庄良的身份。 即便查不到，庄良和你有染肯定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大概王氏打死也没想到，庄良竟然会是贤妃。 兰惜就想知道幕后之人，她其实是害怕幕后之人是赵政和的，幸好……幸好赵政和也只是顺势而为。 她苦笑，不是主动设计就好，至少证明他还是有人性的，而不是为了朝政不择手段之人。 兰惜没有问画像哪来的，前几日书院的入泮礼有个书生一直盯着她看，想来就是那时候画的。 通过画像王氏能查出自己的身份不稀奇。 问到自己想要的，兰惜就欲离开。 周才人喊道：“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兰惜停了一下脚步，微不可见，没有回她，径直离开了。 周才人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次喊出来。 兰惜回到自己宫里的时候赵政和已经来了，占据了软榻一大半的地方在批奏折。 十来份奏折放在桌几上，但是绝对不可能只有这点，兰惜看最里面，书案上堆了几十本。 出门前开着窗户通风，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赵政和一半脸在阳光之中，一半脸在阴影中，垂着眼认真批改奏折，兰惜一时没有动，就呆呆看着。 还是赵政和先扭头看到她，出声询问：“好些了吗就跑出去？” 兰惜回过神来，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笑着道：“好差不多了，觉得闷得慌就出去走走。” “刚退热，若是又吹到了风怎么办？”他不赞同地道。 兰惜笑道：“我那两个丫头特意去问过太医的，太医说可以出去走走，她俩还带了帷幕和披风，保准吹不到风。” 赵政和这才没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都没用午膳，让人送了膳食，兰惜只能吃清淡的，赵政和偏生吃重口的惹她，她恼了，“你回你宫里吃去。” 赵政和求饶，“再不惹你了。” 兰惜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赵政和又开始转移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母后让人带了东西回来，有一份指明是给你的，母后说很喜欢你的泥人。” 之前兰惜捏了一个赵政和让给太后捎去。 兰惜惊喜了，啊了一声，眼睛亮亮的，“真的吗？太后娘娘给我送礼物了？” 她受宠若惊的样子就像可爱的小兔子吃到爱吃的胡萝卜一样，赵政和看得心软软的，声音也柔柔的： “是啊是啊，给你的，连皇后也没有，专给你一人的，已经让你宫里的人收起来了。” 兰惜立刻让石榴和香梨去问，“我现在就等不及要看了。” 赵政和呵斥道：“好生用膳，用完膳再看。” 语气是呵斥的，声音是轻柔的，兰惜哦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她现在都是以粥为主，不辣的粥几口就喝完了。 赵政和还没吃完，兰惜便眼巴巴地看着他，赵政和无奈，加快了动作。 赵政和一放下筷子兰惜就给石榴和香梨使眼色，两人立刻去找东西。 她们不知道，问其他人就是了。 桌子自有宫人来收。 赵政和无奈道：“就这么着急？” 兰惜嗯嗯地点头，“太后娘娘的礼物呢，多珍贵啊，还是只有我有呢！” 赵政和看她高兴的样子就没有跟她说其实母后给皇后和贤妃淑妃良妃江嫔都送了礼物，只是每个人的礼物都不一样而已。 他有点心虚，但是又想每份礼物都不一样，这个礼物确实只送了兰惜一人。 太后送来的东西是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小的那个里面是一串海贝项链，中间用粉色珍珠分开贝壳，很漂亮，底下还有一匣子的珍珠，一半粉色的，一半紫色的。 大的那个里面让兰惜更惊讶，是吃食，芒果干。 兰惜之前也会花高价让人从热带城市带芒果干来，但是一般都要夏天或者临近冬天才有，如今离夏天还有一个多月呢。 如今的芒果干不像现代一样能真空包装，可以存放大半年甚至一年，如今都是新鲜的，果脯能保存也就一两个月。 “太后娘娘怎么会有这些沿海城市的东西？”兰惜惊喜道，当下就捡了一块芒果干咬了一口，糯叽叽甜滋滋带着一点嚼劲，做得挺地道的。 赵政和道：“母后说是有刚从沿海回来的商人经过太佛寺，母后就买了这些东西。” 兰惜开心道：“太后娘娘还记得嫔妾，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嫔妾这就写封信，还要劳烦陛下让人给太后娘娘捎去。” 赵政和：“说什么？” “自然是感谢太后娘娘的惦记，顺便再问问她老人家近期如何。” 说完兰惜就下榻跑到书案前了。 赵政和原本以为她几句话就能写完，谁知道写了半个时辰，最后是厚厚的一沓纸，一个信封都没装完，分了两个信封装的。 赵政和捏捏这个厚度，特别好奇：“你这和母后有这么多话要说？” 他手痒痒的，想看！ 兰惜：“您不会想看吧？” 赵政和立刻将信递给于多鱼：“找人给母后送去。” 他也不提让去问问其他人是否有信要写给太后，她们若是有心自然会来找他，若是没心，他这么一说个个都会应付写一封信，估计都是千篇一律的，母后收到肯定烦死了。 第244章 较劲 下午的时候，宫里已经传开了，周才人污蔑贵妃和新晋会元有染，结果新晋会元是良妃。 皇后是知道会元就是良妃的，但是她不知道周才人污蔑兰惜这一出。 她一下子就想到兰惜和周才人都在太极宫的那天了，其中发生的事情估计只有在场的那几个人清楚。 良妃那日也去了，应该也是清楚的，皇后立刻让人去找良妃。 没多大会儿良妃就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淑妃贤妃和江嫔。 皇后看着四人：“碰上了？” 淑妃：“在外面碰上的，宫里的流言皇后娘娘也听到了？” 皇后点点头，“正是因为流言才找良妃的。” 淑妃也知道良妃就是会元的事，在场估计就贤妃和江嫔不知道。 两人疑惑地看着皇后和淑妃，淑妃抚额，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二人组：“！！！” 贤妃：“会元竟然是良妃女扮男装考出来的？！” 她长这么大，这是目前她遇到的所有事情中最让她震惊，颠覆认知的。 江嫔半天才憋出牛逼二字，竖起大拇指对着良妃赞叹道：“你是这个！” 淑妃想着宫里的流言，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您得管管这些流言，不然对兰贵妃声誉不好，如今只在宫里传，若不管，要不了两天宫外就传遍了。” 皇后摇头：“不好管，你想想，这事事关重大，在今日之前你们都不知道，底下的宫人是怎么知道的？太极宫的事情有谁能轻易知道？” 淑妃哑然。 表哥宫里的事，若是没有他允许，一个字都不会传出来。 皇后对着良妃道：“那日就你、周才人、贵妃和陛下宫里的人，如今只有你能说说那日的事情了。” 良妃也是半道去的，但是大概的经过她都知道，便长话短说将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她看着皇后，“陛下任由流言传出，是想借此机会解决我用假身份科举的事情吗？” 皇后叹一口气，“让人去打听一下今日早朝的事情吧，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已经在早朝上将事情说了，良妃你……” 皇后迟疑了许久才将话说完整：“大概是没法继续殿试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感觉颇为残忍，因为良妃对科举的重视她都看在眼里，连最爱写的话本都暂时搁置了。 她大概内心是想证明自己不比男子差的。 如今眼看就要成功了又功亏一篑，还不如一开始就毫无希望，免得人心理落差大。 良妃淡淡笑，带着一点苦涩，“妾早就想到了。” 能怎么办？日子还是要正常过。 兰惜可不知道景仁宫里皇后她们的对话，她现在正和赵政和较劲呢。 起因是兰惜看到香梨在打络子，香梨是打了给兰惜装玉珠佩戴在腰间的，特别好看的络子，整个编出来是芍药的样式，兰惜之前从未见过香梨打这个图案，于是就盯着看了许久。 刚好也无聊，兰惜便也拿了绳子跟着香梨学，香梨见状特意放慢了动作，还特意教兰惜。 大概兰惜在这些方面真的没有天赋，绳子被弄得成了一团糟，络子也没有成个样子。 赵政和便在旁边笑。 兰惜一恼便出言讽刺他，“陛下有什么好笑的？像是你会一样。” 赵政和当时便走过来让香梨拆了重新编一遍，放言道：“小小络子，还能难住朕？” 偏生这个小小的络子还真的难住这个天下之主了。 当看到自己手中成了一团的线，陛下也傻眼了。 他比兰惜好一点的大概就是……他将线弄成一团乱七八糟的线团的时间要短一点？ 兰惜自然是要报仇的，当时便哈哈大笑起来，挑衅道：“陛下也不过如此。” 赵政和这好斗心立刻就激出来了，便对兰惜道：“那便看看今日我们谁先编好络子？” 兰惜会怕？开玩笑，兰惜立刻应战，“谁输谁今天给对方洗脚。” 这朴实无华的惩罚真是让咱们的皇帝陛下惊讶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为了不给对方洗脚，两人卯足了劲学打络子。 “哎呀，烦死了，怎么又成这样了？究竟是哪一道程序错了？”又一次打结了线，兰惜恼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线吞下去。 她看了看赵政和，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香梨，你再拆开给我看看，然后再重新打一个给我看看，我有感觉，我已经熟悉了，这次肯定能成功。”兰惜叫道。 香梨：“……” 香梨人傻了，怎么又要拆一次编一次？她今天已经编拆编了三十二次了，人已经麻了。 “要不您和陛下都别编了？”香梨觉得这两人也是绝了，好好的正事不干，搁在这里跟一个络子较劲。 她默默看了一眼里面书案上的奏折，小山一样高，陛下一个下午都没批奏折。 兰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事儿，陛下说了，紧急的他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都是些不重要的。” 大概就是哪个官员给陛下日常拍马屁的折子，又或者是哪个官员需要丁忧告老还乡这些事儿，都可以拖拖再处理的。 “那个香梨，过来给朕再编一个看看。”赵政和也在喊了，经过一下午，他已经记住了香梨的名字。 香梨：“……”好想死，毁灭吧，怎么两个这么幼稚？ 还好石榴跑进来救了她。 “陛下，娘娘，晚膳可有想吃的？奴婢去吩咐一下提前准备。” 赵政和摆摆手表示随便，兰惜认真想了下，道：“不想喝粥了，可不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 石榴笑着道：“那奴婢就吩咐给您做些清淡的菜。” 兰惜其实更想吃辣的，但是现在还没有恢复，只能退而求其次，清淡的菜也将就了，总比一直喝粥好。 这一打岔两人都泄了气了，兰惜将东西扔桌子上，“不比了不比了，就这样吧，累死了！” 闻言，赵政和立刻将东西扔一边去，心里也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早就想说不比了，但是拉不下面子。 如今他心里轻松了，面上一副勉强的样子，“行吧，都听你的，朕对你好吧？！” 第245章 大好 晚间的时候兰惜问起了周才人，“陛下对周才人是如何想的？” 赵政和这才想起周才人，“这两日将她忘记了，爱妃放心，朕定然严惩。” 兰惜没有附和这话，先问了赵政和打算如何惩罚。 赵政和想了想才道：“便让她去太佛寺修行吧。” 不像他一开始说的要将周才人打杀了，兰惜心里没有失望，反而有着一种安心。 “爱妃觉得如何？”赵政和问道。 去太佛寺修行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也是很严重的处罚了，代表周才人这辈子都得清苦一生了。 兰惜点点头，“陛下想得妥当，但是好歹是后宫妃嫔，而且周才人也是受王氏挑唆，不然就贬了位份以做惩戒就算了。” 赵政和皱眉，“如此太便宜周氏了。” 兰惜：“宫里妃嫔本就少，这新人入宫不足半年就被贬到宫外，说来也不好听。” 赵政和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想了许久，看着兰惜的眼睛，见她是真的如此想，不是说说而已，叹息一口气： “也罢，就按照爱妃说的做，只希望周氏能记得爱妃你的恩德。” 这事也就这么定下了，晚上的时候二人也是就单纯的睡觉，兰惜还没有大好，赵政和没那么不做人。 第二日请安兰惜没去，她稍微有点反复，石榴和香梨便觉得肯定是昨日出去吹着风了，不肯再让她出去，但是石榴去给皇后告了假。 御医来看过，只道稍微有点反复是正常的，只要不是持续不退就好了。 幸好没多久兰惜就退热了，御医又重新换了一副方子。 到了下午，周才人被贬为周御女的消息就传开了，同时传开的还有陛下和贵妃设定的赌约的事情，这下大概连宫外都知道了。 宫外。 兰贺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刚从书院视察出来，人傻了，所以那个题字是良妃题的？ 难怪之前一再叮嘱等等过些日子再决定是否要用这个题字，可惜没用，他早就迫不及待用上了，不仅如此，还是花了重金才赶工出来的。 他的侍从问道：“公子，这牌匾要换一个吗？” 他抬眼看那个牌匾，字体舒朗大气，带着开阔之势，笔走龙蛇却不显得杂乱无章，“换？为什么要换？” 侍从：“自然是因为这是良妃娘娘题的字，良妃娘娘毕竟是个女子，她的题的字做书院的牌匾，不太合适吧？若是被其他人看到未免多嘴多舌。” 本来要是别人不知道这是谁题的字也就罢了，偏生公子嘚瑟，当时炫耀得满城都知道青山专职书院的牌匾是会元题的字，如今这会元变成了宫里的良妃娘娘，谁都知道了，自然也知道题字的是谁了。 兰贺有点炸毛，“为什么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凭什么说不合适？良妃娘娘的字，一般人能要到吗？女子怎么了？我妹也是女子，你瞧不上女子？谁规定女子不能为书院题字？” 侍从：“......”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兰贺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哪个碎嘴子敢来他面前阿巴，他非扇烂他的嘴。 王氏。 王旭尧将手上的信揉成一团扔出去，一贯温和的面上带着怒气。 他们王氏虽然离开京城多年，但是在朝堂还是有一些眼线的，不然消息也不能递到周才人手中，为此还废了一颗棋子，自然也能收到朝堂的消息。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元竟然是良妃，还有皇帝，简直荒唐，因为和贵妃的一个玩笑打赌就拿科举作儿戏？ 更可恨的是如今皇帝说了良妃不会参与殿试，缺失的名额依次往上顺延一位。 二甲三甲进士顺延上来的二人刚好是另外的世家大族的公子，这世家大族之间姻亲连着姻亲，符合了他们的利益，自然没人骂陛下荒唐，只有王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么巧合的事情，不是皇帝安排的他王旭尧三个字倒过来写。 如今陷入两难的就是他了，这殿试无论状元是不是他，王氏的名声都挽救不回来了。 他是状元，民间肯定会说那是因为良妃没参加，因为世间其他像良妃一样有才华的人没有参加科举，若是他没有成状元，声音只会更难听。 恼怒归恼怒，他如今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更加刻苦，希望能中状元，这样好歹人说的时候比没中状元好听一点。 兰惜这一病，彻底养好已经是临近端午了。 殿试结果早就出来了，终究还是王氏旭尧中了状元，不过后面的榜眼和探花都不是出自王氏，王氏好像赢了，但是赢得怪憋屈的，咱们的好陛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早就安排好人散播谣言了。 总之，王旭尧被点为状元也并没有多高兴，民间都在说他这个状元实不至名不归，唯一让王氏安慰的是好歹王旭尧当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这段时间太医每天都要来景泰宫给兰惜请脉，端午的前一日，又一次请脉之后，太医总算是点头了： “贵妃娘娘已经大好，不必再吃药了。” 太医松了一口气，兰惜也松了一口气。 每次来景泰宫的太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遇到陛下，一开始陛下还好，随着贵妃反反复复的，一直喝药，陛下看太医的眼神已经让整个太医院人心惶惶的了，就差指着他们骂庸医了。 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换遍了，如今总算是好了。 兰惜则是高兴不必再喝药了。 让人重重打赏了太医，兰惜开始关注起日子来，“明日就是端午了，让人多做点香囊，到时候我给姐妹们送去。” 石榴笑着道：“娘娘放心，准备了很多的，尽够了。” 如今端午有互相赠送香囊的习惯，多是朋友夫妻家人间互赠，过了端午，人缘好的人一年都不必再买香囊了，用都用不完。 “对了，还有我说的雄黄酒，也要准备好。”兰惜又叮嘱道。 香梨道：“准备是准备好了，但是明日大概有宫宴，您这雄黄酒皇后娘娘她们喝得上吗？” 第246章 端午前 兰惜也不确定，“大概能喝上？先准备着吧！” 其实喝不上也没关系，只是兰惜就是想让大家都沾沾那个雄黄气，就是一个习俗，说是驱邪的。 宫里其他人都忙忙碌碌的，兰惜不忙，但是看着大家忙也过得很快。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果然皇后传话，明日有宫宴。 时辰定的是酉时。 今晚赵政和没有进后宫，明晚大概率是在皇后那里，兰惜想着自己大概能好好睡两晚了，心情就很好！ 翌日，一大早的不用人叫兰惜就起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宫里过端午，人还是有几分新奇的，所以昨晚特意早早就睡了，就怕今日起晚了。 早睡果然就早醒了。 今日兰惜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宫装，头上双刀髻，插着同色宝石的珠钗，涂了淡红的口脂，整个人很是美艳。 本身她皮肤就白，宝石蓝衬托得她更白皙，水嫩嫩的脸像是刚从水里洗干净的葱白一样。 看这时间，雄黄酒完全来得及喝。 让人提着酒壶兰惜就往皇后宫里赶。 去的时候皇后还没出来，兰惜是第一个到的。 她等了没多会儿贤妃就来了，见到她诧异了一下，“怎么这般早？” 兰惜嘿嘿笑，让人给贤妃倒酒，“端午安康，贤妃姐姐来杯雄黄酒！” 石榴手脚利落地倒了一小杯雄黄酒，清澈的酒水底下是雄黄粉末。 杯子也是兰惜自自己宫里带来的。 贤妃很给面子的将酒喝完，剩下杯底的雄黄。 兰惜指导道：“姐姐将雄黄涂抹在额头，庇佑姐姐安康无忧，驱邪逐气。” 贤妃笑着照做，额头很快有一点橙色，像是特意点了眉心痣一样。 兰惜又将香囊递给贤妃，贤妃笑着接下，自己也递给兰惜一个她准备的香囊。 贤妃屁股才坐下凳子，路婕妤和王婕妤带着孙婕妤几人来了。 几人给兰惜和贤妃请安，兰惜微笑着叫免礼，但是没给她们倒雄黄酒，也没给她们香囊。贤妃同样如此。 这香囊不是必须送的，只是玩的好的彼此间的一个心意。 再后面良妃和江嫔一道进来，兰惜同样让她们喝雄黄酒擦雄黄，送香囊，二人同样给了兰惜香囊，没给路婕妤她们。 淑妃倒是最后一个来的。 见到兰惜她哟呵了一声，“都齐了？今日倒是我最后了，贵妃今日来得还挺早！” 兰惜挑眉，“必须的，今日我可是第一个。” “忽悠谁呢？”淑妃不信，比她来得早还信，第一个来的她断然是不信的。 贤妃作证：“今日贵妃娘娘确实是第一个来的。” 淑妃震惊地看着兰惜：“你今日吃错药了？” 兰惜：“……” “你喝不喝雄黄酒？”兰惜说完已经将石榴倒好的酒递给淑妃了。 淑妃意外道：“你竟然还准备了这个？”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不用兰惜说，自己就用手指沾了雄黄涂到额头。 “难怪我看你们额头都橙色的，原来是点了雄黄啊！”她自顾说着，将自己带来的香囊分给兰惜几人，“身体安康啊！” 同样的没给路婕妤几个。 路婕妤几个还怪尴尬的，幸好不止自己一人没有，想来是高位的娘娘们不屑跟她们混在一起。 路婕妤垂着眼，想着，早晚她也能有资格让这些娘娘们给她送香囊。 人都齐了，没多久皇后也出来了。 兰惜照样是给皇后递酒递香囊，皇后笑着都收下，酒也喝了，雄黄也点了。 同样回了香囊，不过皇后是所有人都给了。这也正常，皇后就是要做到周全，不能有额外的偏袒，至少面上不能。 但是还是能看出不同的，给兰惜几人的香囊针脚一般，给路婕妤几个的针脚很好。 兰惜几人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反而很开心，这一看就是皇后亲手缝制的，意义不一样。 兰惜当即将香囊佩戴在腰上，抬眼看皇后，皇后冲着她眨了下眼睛，兰惜再看去，皇后已经恢复了端庄的样子。 “今日是端午，希望大家以后都安康顺遂！”皇后先说了应节日的话，然后又说今日的宫宴： “今日除了我们自家人，还有朝臣命妇们，大家都注意点，别惹乱子。” 说到惹乱子皇后还特意看了王婕妤路婕妤和周御女三人一眼，谁叫谁三人都惹过事呢？ 周御女就是之前的周才人，虽然只是被贬了位份，没有被送到宫外清修，但是陛下再没进过她的宫，看样子是彻底失宠了。 如今瞧着倒是安分，但是皇后可不敢小看她。 之前她也没表露出一点不满，谁知转头就能说出贵妃和人有染的话？真是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 王婕妤和路婕妤跟周御女刚好相反，两人是没消停过，罚过无数次了，但是两人就是不对付，不管什么都要争都要较劲。 大到陛下的宠爱，小到衣服的图案花纹，都要比，总之二人没少互相明嘲暗讽。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齐声道。 皇后满意点头，又开始点名叮嘱，“贵妃刚大好，还是要注意些，宫宴上酒就别喝了，本宫叫人给你换些杨梅汁！” 兰惜原本听到不让喝酒还有点失落，一听到杨梅汁瞬间精神了，“如今杨梅已经有了？” 皇后点头，“如今五月间了，一些早熟的杨梅已经有了，今早刚送来几筐，不多，但是给你弄点杨梅汁也是可以的。” 说完皇后又特意关照了怀孕的那两个。 “孙婕妤和许才人有孕，席间也别饮酒了，本宫同样让人给你们弄些杨梅汁。” 二人自然是站出来谢过皇后。 孙婕妤笑着道：“娘娘一说到杨梅汁，妾这口水都出来了，本来早膳没什么胃口的，如今都觉得饿了，等回宫估计能吃不少东西。” 皇后笑着道：“若是饿了本宫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吃的，怀着身子可不能饿着。” 孙婕妤笑着摇头：“也不饿，就是娘娘说到杨梅胃口开了，等下回去再吃点东西刚好等到晚上宫宴。” 第247章 碰蛋 皇后笑着道好，“如此也好，你们其他人也是，宫宴还没开始，可别饿着自己，都吃点东西垫垫。” 众人自然称是。 其实大家都懂，宫宴上吃不好，都会提前吃个半饱。 倒不是菜不好，就是菜都是提前炒好再热的，味道肯定没有刚出锅的好吃，而且为了方便，很多都是蒸菜。 冬日还好，如今冬日的宫宴多是火锅，还能吃口热乎新鲜的，夏天就比不上了，菜倒是不至于冷，但是也就是温热罢了。 也没什么说的了，皇后就让人散了，回去休息休息等晚上的宫宴。 若是太后在，少不得要去给太后请安，如今太后还在宫外，这一道程序就省了。 其实太后祈福的时间已经到了，陛下派人去询问太后何时回宫，太后说先皇又托梦让她再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为此赵政和还跟兰惜吐槽说先皇不做人，就知道折腾他亲娘，还道若是七七四十九日后先皇还托梦，他就悄悄派人去撬了先皇的棺材。 这话兰惜也不知真的还是假的，当时兰惜就回了他一句： “今日的话妾什么都没听到，来日先皇的陵墓真有异样也不管妾的事。” 真是什么话都敢跟她说！兰惜一度怀疑哪天她失宠了赵政和一定会杀她灭口。 “唉，姐姐们留一下！”都要走了，江嫔开口了。 兰惜贤妃良妃淑妃默契地停下脚步。 王婕妤几人顿了一下脚步，随即就离开了。 只剩自己人了，江嫔招招手，她带来的人便将几个篮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打开。 一串串粽子，还有鸡蛋鹌鹑蛋咸鸭蛋。 江嫔道：“新研究出来的粽子，尝尝？” 皇后率先解开一个粽子，慢条斯理剥开粽叶，“有何不同？” 她咬了一口，还是糯米。 兰惜直接就从中掰开，露出里面的馅料。 “蛋黄馅？” 江嫔点头，“有灰水粽，蛋黄粽，肉粽，甜枣粽，火腿粽。” 大越的粽子一向都是没有馅的。 兰惜不爱吃粽子，所以也没想过像现代一样包馅进去。 淑妃震惊，“粽子还能包馅？那不是包子吗？” 兰惜：“多稀奇的事？也没规定不能包馅啊！” 江嫔挑了一个咸鸭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家乡端午有碰蛋的习俗，寓意逢凶化吉，吉祥安康，有谁想试试吗？” 淑妃立刻将吃了一半的粽子放一边，“我来！” 她精心挑选咸鸭蛋，半天才选了一个圆润的，然后在兰惜几人的视线下，一下子就被江嫔的鸭蛋碰碎了壳。 淑妃：“……” 良妃眼睛亮晶晶的，“我来试试。” 淑妃让开位置，良妃也精心选了一个个头大，圆嘟嘟的鸭蛋，然后……碎了。 一连二胜，江嫔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贤妃姐姐来吗？” 贤妃：“大家都来了，我也来凑个热闹！” 然后……又碎了。 淑妃盯着江嫔的鸡蛋，别说碎，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你这莫不是个石头蛋？” 江嫔嘿嘿笑，“淑妃姐姐说笑了，不信你来检查检查？” “我还不信了，兰惜，你来！”淑妃跺脚。 兰惜：“我有什么好处？” 淑妃大概是真的很想将江嫔手中的鸭蛋撞碎，“赢了我的女儿红给你一壶！” 石榴：“……”明明上次说已经没了的，果然像主子和香梨说的一样，淑妃娘娘的女儿红无穷无尽的。 兰惜：“一言为定！” 淑妃:“骗你小狗！” 皇后：“……”她到底该不该提醒淑妃身为妃嫔说话不能这么粗鲁直白？ 罢了罢了，反正没别人，高兴就好！ 兰惜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鸭蛋，两头尖尖的。 淑妃看她果断的样子，劝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觉得那个好一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兰惜看到一个个头大大的，较为圆润的鸭蛋。 兰惜做势站起来，“要不你来？” 淑妃立刻闭嘴了。 江嫔：“兰姐姐确定了？” 兰惜：“确定了。” “那我开始倒数了？” “好！” 江嫔：“三、” “二、” “一。” “duang！” “咔嚓！”是鸭蛋碎壳的声音。 兰惜还没看呢，淑妃比她还着急，眼睛两个鸭蛋来回瞟，然后就笑了，“厉害啊，不愧是你啊贵妃娘娘！” 碎的是江嫔的鸭蛋。 或许是气氛感染，皇后也调皮起来了，补刀子：“你乐什么？两人比赛你贡献出一壶女儿红，你还乐？” 淑妃：“……”咔嚓！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是时候找机会回家一趟了。也不知道父亲埋酒的地方换了没。 几人玩够了也就散了，晚上的宫宴要打起精神，有外臣和命妇在，可不能丢皇室的脸，趁着还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宴会开始前该补妆的补妆。 淑妃和兰惜一道走，追着问兰惜，“为什么你那个碰江嫔的会赢，我们的都不会赢？” “运气好啊！”兰惜可不会说因为她们的太圆了，和稍微尖点的东西碰上，大概率就是他们的碎，这一说就该说起物理那些什么力的作用，受力点这些乱七八糟她解释不清的知识了。 江嫔就是懂这些，所以当时大概是故意选了一个头有点尖的。 兰惜的也是尖的，正常情况下其实说不好谁赢，但是大概率是兰惜赢，因为江嫔的鸭蛋在她之前已经被碰过好多次了。 淑妃还想问，兰惜道：“记得将酒送来。” 淑妃：“……” 回到自己宫里，刚坐下没多久，出去吩咐小厨房做些点心的香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两个香囊。 “这是……” “回禀娘娘，左边是是王婕妤送来的，右边孙婕妤送来的。” 兰惜：“她俩送来的？” “正是，您没回宫前就送来了，小丫鬟收了，刚跟奴婢说，这……收吗？” 自家主子今日可没有给二人送香囊和雄黄酒。 “她俩怎么会给我送香囊？”兰惜自觉还没和二人到那个关系。 香梨：“大概是您之前帮了她们？” 兰惜托腮，“罢了，两个香囊，收就收了。” 第248章 端午宫宴 晚间的宫宴很是热闹，也很无聊，热闹的是人数，无聊的是都是在说恭维陛下的话。 若是之前兰惜还能吃吃喝喝，但是现在委实没什么胃口，冬日的都是火锅，如今的这个味道确实不咋地，再加上她来的时候吃了东西垫肚子，不怎么饿，更不想吃了。 无聊兰惜就看淑妃，淑妃也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便跟她挤眉弄眼的。 兰太傅的位置在下边左首第二位，第一位便是内阁的首辅，许久不见，兰太傅本来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好不好的，前段时期听说贵妃高热，兰太傅在家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谁料到如今一看，好家伙，这臭丫头活蹦乱跳是好事，可是一个宫宴也不安分，和别的宫妃挤眉弄眼的。 兰太傅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不会吧？这丫头进宫这么久了还没喜欢上陛下？陛下这么没魅力？不应该啊，那淑妃娘娘当初为了陛下可是要死要活的，逼得家里人不得不去求太后娘娘让她进宫。 一顿宫宴兰太傅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看出端倪，他时不时去瞪一眼自己女儿，兰惜自然也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的，迎过去就看到自家老爹像是斗鸡眼一样。 兰惜还侧头吩咐香梨：“明日去太医院问问哪位太医擅长治斗鸡眼，让他去给父亲看看。” 斗鸡眼？太傅有斗鸡眼？ 香梨不禁顺着兰惜的视线看过去，恰好兰太傅又在瞪兰惜，眼睛斜着，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 “好，奴婢明日就去问。”香梨道，在心里牢牢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忘记了，平时太傅老说娘娘没个正形，如今娘娘都会关心太傅的身体了，太傅知道肯定感动得热泪盈眶。 所有宫宴快结束的时候都是陛下宣布让大家自行逛逛，赏赏景色，其实也就代表宴会接近尾声了。 大家随便逛逛就到了该出宫的时辰了。 妃嫔们的娘家人们都会趁着这个机会找妃嫔们说说体己话。 在宴会开始前也会有妃嫔的娘家人进宫和妃嫔先说说话，但是那种是要提前递牌子禀告皇后的，皇后同意才可以，大多数人都是趁着宫宴快结束、自由活动这段时间和娘娘们说话。 因为兰惜之前高热，所以兰家的三位少夫人都没有提前递牌子，怕打扰兰惜休息，此刻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才跟兰惜聊聊最近的生活。 大多是她们在说家里最近如何如何。 兰惜成婚的三个哥哥，老大老二家里都有一个儿子，老三家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为此兰三夫人还到处寻医问药，如今总算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兰惜乐了，“不管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我都高兴，我那里有几盒上好的阿胶，等会儿给嫂嫂们带回去，还有，海边送来几盒海参，太医说这东西对孕妇也很滋补，这个不多，单独给三嫂嫂，大嫂嫂二嫂嫂可不要吃醋。” 兰大夫人和兰二夫人捂唇笑，兰大夫人打趣道：“如此倒是我们吃亏，娘娘那些上好的珍珠不得拿来弥补弥补我们？” 兰惜笑道：“这有什么，我库房里有上好的东珠，三位嫂嫂一人一盒，剩下的留着赏我未来的小侄女儿。” 侄儿侄女都一样，但是谁会不想要一个想想软软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呢？ 可惜赵政和的也只有一个儿子，怀孕的那两个即便生出女儿来，人家估计也不放心给她带几天的，还是期待三位嫂嫂生个女儿出来吧。 四人是边走边说的，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借着明亮的月光，兰惜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自己亲爹。 兰惜乐了，“爹爹莫非刻意在这里等我的？” 兰太傅：“对，你不经过这里老夫也要叫人喊你来的。” 兰惜不过是打趣一句，倒是没有想到自家亲爹真的是在等自己。 兰惜啊了一声，“怎么了？” 兰太傅看了三个儿媳一眼，三人领会，赶紧道：“娘娘和公爹许久未见了，肯定有话要说，臣妇几人先去别处逛逛。” 凉亭里只剩下父女俩了，石榴和香梨都守在凉亭外面。 兰太傅一脸严肃，不过他平时就严肃惯了，兰惜没看出来，还笑着道：“爹爹这莫不是想找给我和哥哥们找继母了，来问我的意见？放心，只要您老过得好，女儿无条件支持。” 一句话就气得兰太傅想找竹条子，可惜现在找不到竹条子，而且女儿现在是贵妃了，他也打不得，虽然之前也没真打过，就是吓唬吓唬，但是现在是连吓唬的资格都没有了。 想想还挺心酸的。 “好了好了，女儿不气您了，瞧瞧您那小气样，开个玩笑都要生气，说过，爹爹找女儿什么事？” 兰太傅还有点扭捏不好问，这可是女儿的私事，他一个大老爷们问怪尴尬的。 “您不说我可走了？” 兰惜作势要走。 “你和陛下有没有嗯嗯......”后面几个字模糊不清的。 兰惜：“？” 她眼神里的迷糊明明白白的。 兰太傅：“......” 兰惜：“若是您不好说，您就让几位嫂嫂跟我说也行。” 这话他跟儿媳说，那还是直接跟女儿说吧。 兰太傅有点心累，“你跟陛下可以敦伦过？” 敦、伦？ 兰惜在心里念叨了两次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她一下子默了，好吧，难怪老头说得那么小声。 兰惜也怪尴尬的，“好端端的您问这个干嘛？” 兰太傅：“我也不想问啊，可是你一晚上跟淑妃眉来眼去的，我这心扑通扑通的，就怕陛下察觉出一二三。” “察觉什么？” “察觉什么？”太傅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当然是——” 他声音提起来，一下子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又放低了声音，“当然是你喜欢女子的事情了。” 兰太傅眉头紧锁，“我跟你说，这事在宫里，你是陛下的贵妃，你把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收起来，好好过日子。” 第249章 崴脚 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兰惜真的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淑妃多交流了几句，父亲就觉得她对淑妃有想法。 兰惜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啊。 “我的亲爹啊，您老想多了，我和陛下好着呢。” 兰太傅一脸不相信，“若是你喜欢陛下不喜欢淑妃，为何一晚上就看淑妃没看陛下？” 兰惜：“......” “我那是无聊在和淑妃聊底下那些命妇的小动作。” 坐在上面真的可以将下面别人自以为隐秘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兰惜还看到户部尚书偷偷抓屁股了。 真是没眼看。 兰太傅：“总之，你把你的那些心思收起来，不准打别的女人的主意！” 兰太傅恶狠狠地说完，又软了口气，“杳杳啊，爹就你一个女儿，你娘临终前爹可是发过誓会一辈子护着你让你嫔平平安安的。” 她这样作死兰太傅担心啊，一宿一宿睡不着，生怕哪日被陛下知道了保不住她。 唉，说来说去就是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随便她，就应该找一个家世一般的，就算到时候出事了，凭借他的身份地位也能将对方按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兰惜：“......” 眼看着老爹都快哭了，兰惜可承受不了，赶紧道：“哎呀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发誓，我跟淑妃她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绝对没有对她们心怀不轨。” 心累呀，早知道要进宫当初就不骗老爹自己喜欢女的了。 不对，早知道要进宫当初就找个快死的病秧子嫁了，说不定现在都当上寡妇了。 再三保证下兰太傅才勉强信了女儿。 兰惜不禁问道：“所以今天您在宫宴上一直看着我就是因为您觉得我和淑妃有私？” 说起这个老爷子就一肚子气，“还说呢，我一晚上都在提醒你，你愣是没领会到。” 兰惜这时候可不敢说她以为老爹斗鸡眼呢，只能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好不容易应付完老爷子，兰惜已经人麻了。 也不想再回宴席了，让人去跟陛下说自己累了先回宫了，兰惜就带着石榴几人回宫了。 走了一半，兰惜突然对香梨道：“不必找太医去给我爹看眼睛了。” 石榴和香梨当时是在凉亭外面守着的，并不知道兰惜和兰太傅说什么，此刻很不解： “啊，那老爷的斗鸡眼不治了？” 兰惜一本正经，“已经好了。” 香梨又啊了一声，“这么快？” 兰惜点头。 香梨虽然觉得神奇，但是老爷身体好总是好事。 ...... 今晚月色很好，兰惜和兰太傅说话的凉亭外面有一花丛，如今正是叶子茂盛的时候。 兰惜和兰太傅走了之后很久，久到宫宴已经结束了才有一个宫女跑过来跑到花丛后面叫道： “才人，才人，您脚还好吗？” 张才人瞳孔发散，没有说话。 金纺伸手又在她眼前晃了晃，“才人，才人，您还好吗？” 张才人这才回神，只是声音还有些空洞迷茫：“是金纺啊，你来了？” 金纺见自家才人好像有点不对劲，担忧道：“您如何了，可是脚痛得慌？” 张才人也是倒霉，她父亲的宁郡郡守，不在京都，她有点想家了，便来到这里散步，因为这个方向恰好对着的就是去往宁郡的方向。 大概是思念家人过度，没有注意脚下，就崴了一下，走不了了。 她就带了金纺一个婢女，金纺便扶她在花丛下坐下，自己去找人了。 金纺担心张才人害怕，不敢走远，找了一个小宫女让人去禀告皇后娘娘，让请个御医，同时找个抬轿辇的来一下。 才人的位份请太医做轿辇都是要皇后特殊允许才可以的。 找完人她便跑回来陪着张才人了。 张才人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就是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最后半句话张才人憋在了嘴里。 算了，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是什么？” 张才人：“就是有点饿。”她随口扯了个谎话。 金纺松了口气，“等回去奴婢给您煮饺子吃，来前奴婢就去御膳房要了饺子。” 张才人没有自己的小厨房，做饭不方便，但是烧个水煮个饺子还是可以的。 “我们走吧！”张才人让金纺扶着自己起来，金纺啊了一声，“您不是脚崴了吗？奴婢已经让人去禀告皇后娘娘，请娘娘派个轿辇来了。” 张才人摇头，“我总觉得这里太冷了，你扶着我慢慢走，这里就一条道，肯定能遇到皇后娘娘派来的人的。” 金纺拗不过她，只能扶着她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圣驾。 张才人：“......” 幸好，兰贵妃不在其中。 金纺扶着她给皇帝请安。 张才人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是怪明显的，赵政和不瞎，自然看到了，不免问了一句：“张才人这是怎么了？” 张才人不怎么受宠，但是因为不惹事，所以也不让皇帝讨厌了，她父亲是宁郡郡守，是赵政和的心腹，所以赵政和对她还有几分关注。 张才人尴尬道：“嫔妾蠢笨，不慎崴脚了。” 赵政和看了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自己跳下了龙辇，“你们送张才人回去吃。” 张才人大惊，摆手，“不必不必，陛下不必，皇后娘娘已经派了轿辇，想必就要到了。” 那可是龙辇，她今天若是敢坐，明天她就得在后宫扬名了。 赵政和：“无碍，你这脚再走路，严重了怎么办？” 他不容置疑道：“送张才人回去。” 说完他自己就走路往皇后宫里去了。 张才人：“......” 造孽啊，早知道还不如就在那里等着皇后娘娘的人来呢。 走远了赵政和才吩咐于多鱼：“派人去看看张才人的脚，顺便查查张才人刚才去了哪里。” 于多鱼身子一凛，陛下这是怀疑张才人崴脚是假的？ 他不敢多言，道：“奴才立刻去办。” 心里想着，若是张才人没有真的崴到脚，或者今日有什么异常，那这宫里的妃子又要失宠一个。 第250章 白色小泰迪 如今算是初夏，早早的太阳就跑出来了，透过叶片撒在地上，顺着窗棂爬进兰惜的寝宫。 昨日有些许闷，兰惜便让人开了一点窗，就是这一点的缝隙让太阳钻了空子。 揉揉眼睛，兰惜迷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伸懒腰这件事吧，有人说不雅，但是真的舒服。 不雅就不雅吧，反正挺舒服的。 她扯动床头的铃铛，宫人便端着洗漱的水和用具进来了。 洗漱完桌子上便摆好了膳食。 有兰惜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石榴扶着她坐下，香梨给她盛了一碗粥，“也放了葱花和香菜，怕您觉得不够，又单独切了葱花香菜，不够您再放。” 如今芫荽香菜的名号已经传开了，兰惜是葱花香菜党，喝皮蛋瘦肉粥就要放很多香菜。 小厨房已经了解她的口味了，每次放的香菜都不少，但是兰惜习惯了加一点进去，不管多少都会加一些进去。 “唉，你说宫外的酒楼里那些菜如今有放香菜吗？”兰惜问二人。 香梨：“听说农官署那边去年冬日就开始着手推广这些东西，如今大概许多酒楼都用上了的。” 葱花香菜这两样东西，一年四季都长，就是老嫩的区别，也容易存活，相应的推广也好推广，倒是那个辣椒，因为季节性的限制，推广肯定没有葱花香菜快的。 不过总有有权有势的人喜欢辣椒，有市场能赚银子就会有眼界独到的人种植，慢慢的种的人也就多了。 用完膳看了会儿书，石榴端着一碟洗好的杨梅来了。 “哪里来的杨梅？”兰惜记得昨日皇后说了，刚送进宫的杨梅，不多，就几筐。 石榴将杨梅放在兰惜前面的案几上，“陛下那里送来的，说是天热，怕您没胃口，也让您吃些新鲜的水果。” 石榴贴着地放了一把勺子在里面，一个勺子刚好舀一颗。 倒不是讲究，是兰惜在看书，若是用手拿了杨梅，手上就有水，翻书就容易损坏书。 大越已经有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但是书籍的价格依然贵，就是没以前那么贵而且，不过普通的百姓还是买不起，所以大家潜意识里都会珍惜爱护书籍。 “其他人那里有吗？”兰惜问。 石榴道：“就贤妃淑妃那里有，再然后就是一个张才人了。” 皇后那里自不必说的，她是皇后，再珍贵的东西，多多少少陛下都要先给她一点的。 “张才人？”兰惜咬破杨梅，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特别刺激味蕾，嘴里口水不断分泌。 唉，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冰镇过的。 皇室和有钱人家冬日都会存冰到夏天用，不过耗费很大，能存下来的也不多，即便是皇室，各宫用冰的数量也是定下的。 “对，张才人。”石榴道：“不知道昨日是怎么得了陛下青眼，听说昨日她崴脚了陛下还让人用龙撵送她回宫，今日杨梅也特意给她送了一份，说怕她养伤没胃口。” 兰惜：“……”要真没胃口，怀孕的那两个才是最没胃口的。 “娘娘您瞧瞧，昨日让您去找找陛下说说话再回宫您偏不，如今被别人趁虚而入了。” 兰惜：“……”这话说得像是她和赵政和是什么合法的夫妻关系一样。 哦，不对，在大越妾也是合法的。 “陛下那里送来了多少杨梅？”兰惜问道。 石榴：“也不多，半框吧！” 兰惜：“你捡出两盘去用井水镇一下，一盘留着我吃，一盘你和香梨吃，往江嫔良妃她们那里各送一盘，剩下的让我们宫里的人分了。” 香梨提醒道：“主子，放井里可以多放几日，您可以多吃些的。” “是啊，这都分完了您过几日可没得吃了。”石榴也道。 兰惜摆手：“去照做吧，吃多了太凉，拉肚子，反正过几日就多了，尽可以吃个够。” 这倒也是。 二人不再劝，照做了。 兰惜这边不在意张才人的事，其他人可没她那么心大。 皇后贤妃良妃江嫔无所谓，高位的只有淑妃难受，新鲜的杨梅吃着都不香了。 低位的倒是各有各的想法。 路婕妤面上不显难受，只道：“张才人的父亲是宁郡郡守，陛下给几分面子也是应该的，不然陛下也不会将龙撵给她坐，但是陛下应该也不是特别喜欢她，不然昨日就不是歇在皇后宫里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跟身边人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无论如何，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张才人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吃完杨梅，拿手上没看完的书接着看，看着看着，就昏昏欲睡了。 没听着动静，石榴从外间看过去，就看到兰惜已经趴在了案几上。 石榴过去，轻轻将毯子盖在兰惜身上，让宫人们都小声点，瞬间，整个景泰宫只有偶尔的鸟叫声了。 如今还未到盛夏，没什么蝉鸣声，不然还得叫人将蝉都抓了，免得吵了主子睡觉。 下午睡觉就是困乏，很多时候明明已经醒了，知道睡了很久了，眼睛就是睁不开。 困顿中听到的是刺耳的声音，就像是那种金属的叉子划过瓷碗的声音。 终究还是把兰惜吵醒了。 兰惜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将书扫落在地上，听到动静，石榴和香梨赶紧进去。 “什么声音？”兰惜问道。 石榴和香梨面面相觑，她们已经让人小声了，还是吵到娘娘了？ “特别刺耳。”兰惜趿拉着鞋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外间的角落里一个笼子里，一只白色的泰迪狗在不停地挠着金属笼子。 难怪那么刺耳。 见到有人看自己，小泰迪放下爪子，两颗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子，水汪汪地看着兰惜。 石榴：“啊，是这小东西在挠笼子，莫不是想出来？” 香梨：“于公公说了不会伤人的，要不要放它出来？” 兰惜饶有趣味地看着小家伙，“是陛下送来的？” 石榴：“是啊，说是番国进贡来的小狗，通人性，特别稀少，就这么一只，陛下便让人送来给娘娘您逗趣。” 第251章 烟花有进展 兰惜蹲在小泰迪面前，小家伙眼睛水汪汪的，兰惜从中竟然看出了可怜的情绪。 “把它给陛下送回去吧。” “啊？”石榴和香梨惊呼，“送回去？” 兰惜挑眉，“你们喜欢？” 石榴点头，“是啊，这小家伙多可爱啊！”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长这样的狗狗呢，您看这毛还是卷的，多可爱啊！” 大概喜欢毛茸茸是女孩子的天性吧，石榴和香梨都依依不舍地，“娘娘，就养着吧，反正也不缺一口吃的，这是陛下一片心意呢。” 兰惜解释道：“主要是这小家伙破坏力太强了，到时候你们太累了。” 她是主子，她们肯定不可能让她收拾的，兰惜是怕累着她们，毕竟，泰迪拆家的能力也是杠杠的，虽然比不上什么哈士奇萨摩耶，但也是能排进前十的物种。 石榴：“知道娘娘心疼奴婢，但是这满宫这么多人呢，一人带一个时辰都得轮几日呢。” “对啊，况且，他小小的一只，能破坏什么呢？”香梨道。 两人可怜兮兮地看着兰惜。 兰惜摇摇头，她们对泰迪一无所知。 “罢了罢了，要养就养吧，但是过后可不准叫苦叫累，而且一旦养了中途可不能说不养。” 兰惜最讨厌那些因为一时欢喜养了小动物却又承担不起责任半路遗弃动物的人。 听到可以养，两人高兴得找不着北，香梨赶紧跑出去：“奴婢去找东西给小家伙做个窝。” 石榴：“那奴婢去找点吃的给小家伙。” 两人风风火火地跑出去，看样子还挺激动的。 兰惜打开笼子，将小家伙抱出来，小家伙很乖巧，还用小脑袋蹭蹭兰惜的手。 来之前小家伙就已经被洗干净了，兰惜就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背给它顺毛，小家伙享受得很，还闭上了眼睛。 “小东西，还当我伺候你的了？”兰惜笑笑，轻轻弹了一下小家伙的脑门，小家伙一下子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看到兰惜后好像明白了什么，委屈地看着她。 兰惜：“……”成精了？ 没多大会儿石榴和香梨就回来了。 石榴端着一碗牛乳，放在地上，“这小家伙还没断奶，要先喝一段时间的奶。” 香梨则是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铺了柔软的棉布，“绸缎虽然华贵，但是棉布做窝舒服，所以奴婢便拿了棉布。” 这都是小事，两人考虑挺周全的。 将小家伙放在桌子上，它自己鼻子嗅嗅牛乳，然后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食。 石榴和香梨眼睛里都是慈爱，好像这是她们的孩子一样，兰惜心想也不知道这慈爱能维持多久，希望后面两人别气得跳脚。 “娘娘，这要给小家伙起个名字吗？”石榴问道。 兰惜看了一下小家伙，“它小小的一点，就叫点点好了。” “点点？点点！点点。”香梨叫了三次，摸摸小狗头，“以后你就叫点点了哟，叫你你得答应哦！不然我们会担心的。” 也不管狗能不能听懂，香梨一本正经地教育，像是在教育一个孩子一样。 小家伙胃不大，半碗牛乳喝完就不喝了。 石榴摩拳擦掌，“这这这，让我们来看看点点是个小姑娘还是小公子吧！” 兰惜就在旁边看着。 小点点腿被掰开，一阵清凉，兰惜好像从它的眼中看到一丝人性化的懵圈。 “哇塞，点点竟然是小公子？”石榴震惊道。 “小公子就小公子呗。”兰惜道。 石榴哎呀了一声，“关键是点点这个名字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可可爱爱的。” 兰惜捏捏小家伙的耳朵，“我们点点即便是个小公子也是那种温润儒雅的小公子，名字自然也要温和秀逸的。” 石榴被说服了。 点点还没长大，玩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兰惜便自己看书去了。 她看的是一本游记，楔子说是作者的亲身经历，兰惜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大概的内容就是作者闲着没事，好奇除了大越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和大越一样的国家，于是作者便一路朝东，历经千辛万苦，到了佛罗古国。 据说那里的民众都是佛教的，那边还有很多大越没有的东西。 真不真不能考究，但是兰惜希望是真的，因为真的话就代表过段时间出船会有收获。 兰惜可是投了大笔银子进去的，能不亏自然最好。 书刚看完，石榴进来了，“娘娘，高德来了。” “让他进来。” 之前除夕宫宴放烟花，兰惜觉得大越的烟花太单调，得了皇帝的允许，便让人继续研究不同颜色不同图案的烟花，高德便是负责此事的人。 高德有消息，兰惜一下子就激动了，只希望是好的进展。 听到脚步兰惜就抬头看，刚好能看到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他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见状兰惜心里就有了计较了，大概率是烟花有好的进展了。 果不其然，高德请完安就烦：“之前有幸得娘娘青眼，娘娘出面让奴才专心研究，幸不辱命，如今已经有了进展和突破性技术。” 说完他抬头看兰惜，眼里既有感谢和崇拜，也有愧疚。当时贵妃娘娘可是说了原理的，即便如此他也带着人折腾了差不多半年才有进展。 贵妃又不去催，她越不催，高德越愧疚，毕竟贵妃娘娘是花了大笔银子的，也亲点了他，迟迟没有进展的话他都觉得对不起贵妃娘娘。 “哦？什么进展？” 高德赶紧认真禀告：“如今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奴才那里都能做出来，颜色的话只要有的颜色都可以。” 这确实是很大的进步，但是兰惜想要的更多，“等会儿自己去领赏银，但是，高德，我要的不止如此，我要你们无论什么图案都能制作出来。” 兰惜有自己的打算，高德做的事可和她准备开的庄子息息相关的，能不能赚银子就看高德这里了。 高德身躯一震，心里恍然大悟，“是，奴才这就回去让人继续研究，肯定能达到您的要求。” 第252章 奇怪的张才人 七月不似八月骄阳似火，但是也开始炎热了，如今已经都换了轻薄的衣服了，兰惜依旧热，也就大清早的时候太阳没出来比较凉快，所以最近她起得越发晚了。 大清早的，已经开始有蝉在叫了，中午叫得更欢，早上还稍微好点。 景泰宫里，宫人动作特别轻，所以扫地扫得也慢，没办法，主子还没醒，只要不吵到主子，慢点便慢点好了。 石榴和香梨两人时不时朝里间看一眼，还在想要不要叫兰惜起来。 “罢了，让娘娘再睡会儿，昨晚热，娘娘睡不着，后半夜才睡。”香梨道。 石榴发愁：“可是快到请安的时辰了。” 香梨：“去小厨房让人做点小笼包吧，我们先把衣服首饰这些都找好。” 两人轻手轻脚地将一切准备好，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叫醒兰惜，总算是没有迟到。 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都习惯了，哪日兰惜早到了她们还要问是怎么回事呢。 皇后看兰惜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道：“可是又没睡好？” 进了七月热起来，兰惜就经常是这样，太热了她经常晚上睡不着。 兰惜行礼过后坐下，蔫蔫地点头。 皇后叹一口气，“这才七月，八九月你该怎么过啊？往常你在太傅府夏天是如何过的？” 兰惜声音都很无力：“往年都是去庄子上过的。” 兰家有自己避暑的庄子，兰惜都是在那里过的夏天。 “实在不行，你宫里的冰提前供应上吧！”皇后道。 淑妃插话道：“这哪是冰的问题？她还能缺了冰了？是她太娇气了，太热了不行，放了冰第二日就喷嚏打个不停，太医一看就说是寒气入体，让她晚上睡觉不能室内放冰块。” 淑妃和兰惜混得越来越熟了，前几日兰惜打喷嚏请太医的时候她刚好去景泰宫，看了个全程。 皇后：“……”她一下子竟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了。 兰惜看出皇后的为难，贴心道：“娘娘不必担心，早晨凉快我能睡着，中午太困了也能睡会儿。” 这话说得皇后更心疼了。 这一会儿一会儿的睡，断断续续的，谁能睡好？ 往日贵妃都是活蹦乱跳的，最近都是有气无力的，像是被人吸走精气神一样。 “你再坚持坚持，本宫去问问陛下今年能不能早点去避暑。” 每年太热陛下都会出去避暑，宫里妃嫔不多，大概率都会去的，就是怀孕的那两个可能不会去。 兰惜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 兰惜坐在自己位置上，皇后按例关心妃嫔，特别是怀孕的许才人和孙婕妤，两人如今一个怀孕六月，一个怀孕五月，肚子已经大起来了。 这些兰惜是一点没听进去，她正发着呆呢，发现有人在看她，她看过去，看到的是张才人躲闪的目光。 兰惜疑惑地看着她，张才人已经低下头了，一点也不看兰惜。 兰惜：“……” 她最近发现张才人有点问题，老是在偷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端午过后，这人就变得神兮兮的。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陛下连龙辇都给她坐了，肯定是她得了陛下的青眼要成陛下的宠妃了，谁知道像之前以前，陛下对她不冷不热的，一点没有宠爱的迹象，一个月也就去个次把。 请安结束大家各自回宫了，这天气热了也没人爱逛御花园了。 最近连江嫔都不爱研究吃食了，好久没往兰惜宫里送新鲜吃食了，大概是天气太热了不想进厨房。 回到自己宫里，兰惜像是水一样摊在软榻上，香梨去小厨房了，说吩咐让人中午做些爽口的凉拌菜给兰惜吃。 想到张才人，兰惜问石榴，“我怎么感觉张才人最近老是偷看我？” 石榴：“啊？娘娘也有这种感觉？” “你也有这种感觉？” 石榴：“是的啊，不仅奴婢，香梨也是这么感觉的，前几日我们还在说这事呢，还说再观察观察，若是真的是这样再跟您说呢。” “唉，她是从什么时候老是偷看我的？”兰惜道：“好像端午过后她就这样了。” 石榴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端午后第一次去皇后娘娘宫里张才人就在偷看您。” 还有一点让石榴很纠结的事情，“那个张才人瞧着又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就是眼神奇奇怪怪的。” “再瞧瞧吧，你和香梨注意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兰惜道。 正说着，从里间跑出一团白影，嗖一下从地上蹿到软榻的桌几上，然后跳到兰惜身上。 卷卷的白毛可可爱爱的，两颗黑黢黢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兰惜，然后往她怀里拱。 “哎呀，臭点点，走开，热死了！”兰惜嫌弃地扒拉了一下小家伙，小家伙委屈地看着兰惜。 兰惜：“……” “那好，你只能趴旁边，不准往我身上钻，你要热死你老娘？” “噗嗤——”石榴没忍住笑出来，“还是第一次见娘娘这般给狗当娘的。” 第一次听兰惜让点点叫她娘的时候石榴和香梨都惊呆了，如今习惯了，但还是想笑。 兰惜：“吃我的住我的，除了不是我生的，它跟我儿子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点点就是娘娘的宝贝儿子。”石榴连连道。 宝贝？ 兰惜看着又往自己身上钻的狗儿子，心想，宝贝个屁，拎着点点后颈，将它扔一边，凶巴巴道：“再往我身上钻，就没收今晚的牛肉罐头。” 牛肉罐头是兰惜让人研究的给小家伙做的零食。 听懂了牛肉罐头，小家伙安分了。 香梨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碗东西，笑着道：“刚开始的时候娘娘还说点点调皮，让给陛下送回去，如今瞧瞧，多乖啊！” 兰惜呵呵了，乖？那是它还小，再等一个月试试？ 香梨将一碗绿豆水放在兰惜跟前，“早上就用井水镇着的，娘娘您先喝点消暑。” 兰惜的小厨房那里有口井，怪有用的。 一口冰凉的绿豆汤下去，兰惜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香梨，你救了我狗命啊！” 第253章 狗儿子 赵政和正巧进来，闻言哦了一声，奇怪道：“什么救狗命？” 兰惜将又爬自己身上的点点扔赵政和怀里，“救它的狗命，再往我身上爬我就把它炖狗肉吃。” 赵政和将懵逼的小泰迪抱在怀里，坐在兰惜对面，轻轻抚摸小家伙的脊背，“想吃狗肉？那拿去炖了吧！” 他做势将点点递给于多鱼。 “汪汪！”小泰迪冲着两人叫。 “啧啧，”赵政和重新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你娘舍不得吃你的，刀子嘴豆腐心，真要吃你还费心让人给你做小零嘴？” 前段时间每次来都见杳杳在小厨房和厨娘折腾，说是给小家伙做零嘴。 兰惜懒洋洋地看他，“是啊，我这个做娘的尽心，你这个做爹的是丢过来就什么也不管了？” 赵政和：“……” 于多鱼垂着头，当没听到，这一对狗爹狗娘他是服了他们了。 赵政和不服气，“我哪里不管？我不是让人给它做了一个窝了吗？” 兰惜敷衍地点头，“是啊是啊，做了个狗窝，里面镶嵌了一堆宝石，放了厚厚的褥子都不舒服，所以你狗儿子每天钻我的床。” 兰惜真的无语了，赵政和兴致勃勃地告诉她给点点做了个新窝，兰惜便将旧窝给扔了，结果那个新窝，华丽是华丽，纯金的窝，里里外外都是宝石，点点睡一会儿就觉得硌得慌，就跑来钻兰惜的床，兰惜翻身差点将小家伙压断气。 说到这事赵政和是有点心虚的。 “这次我保证让人做一个舒适的窝。” “可别，”兰惜的嫌弃明晃晃的，“香梨已经重新做了一个窝了。” 再来一次兰惜可不敢保证小家伙还有命不。 “汪汪！”狗崽子不满意两人忽略他，发出声音找存在感。 兰惜打了个哈欠。 “你陪你儿子，我去睡午觉。”说完下榻往里间走。 赵政和将狗儿子给石榴，自己追着兰惜进去，“一起，我也困了。” 他今早上朝，起得也早，下朝后将重要的折子批了就过来了。 两人不要人伺候，自己脱了外衣就睡了。 兰惜是真困，刚喝了凉的绿豆汤感觉没那么热了，一下子就睡着了。 赵政和看她熟睡的样子自己也困了，手搭在她腰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石榴将小家伙抱到外面去玩，香梨则指挥着人去捉蝉，这些蝉一到中午就叫，怎么捉都捉不完，但是总比一群蝉不停地聒噪好。 趁着这个机会，于多鱼也找地方休息休息，他现在巴不得陛下多来贵妃娘娘这里，因为贵妃娘娘爱睡觉，陛下也跟着睡，他就可以多休息休息。 若是别的妃嫔宫里，大家都恨不得和陛下多相处，自然不想浪费时间睡觉，他也得跟着伺候着。 午后，阳光肆意地洒着热，叶子花儿都跟着打卷，连池子里的鱼都游不动了，停着不动，点点也玩累了，回自己窝了。 睡着睡着兰惜就满头大汗了，但是人又软乏没有力气，眼睛都睁不开。 感觉到自己腰间沉甸甸的，还不断地传来热量，她受不了，往一边滚过去。 赵政和的手啪嗒落在床上，他一下子惊醒。 缓了一下神，他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转头就看到满头大汗的兰惜，睡得不是很安稳。 赵政和走出里间，从外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天色已经变成了橘黄色，太阳已经西斜。 于多鱼还在休息，石榴给外面的小丫头使眼色，小丫头就赶紧跑去叫于多鱼了。 “陛下可以吃点东西？”香梨问道。 赵政和摇头，“跟贵妃说朕今日去皇后那里有事，晚上就歇在景仁宫了。” “是！” “朕见你们主子睡觉满头大汗的，近来一直如此？” “回禀陛下，自从入夏来，娘娘都是如此，偏生室内放冰，第二日娘娘就开始咳嗽。”石榴道。 赵政和没说话。 外面，于多鱼轻声道：“陛下，可是去景仁宫？” 赵政和走出去。 中午的时候皇后就说有事要跟他商量，寻思着许久也没去皇后宫里了，赵政和干脆让人告诉皇后晚上去她宫里。 左脚刚踏出门，从旁边的屋子里飞奔出来一条白色的卷毛狗，一口咬住赵政和的袍摆，水汪汪地看着他。 “怎么，想爹不让爹走？”赵政和蹲在地上，手指逗弄着点点的下巴。 于多鱼：“......”他真的很想知道大皇子要是知道自己有个狗兄弟会是什么感觉。 “行了，你娘在呢，找你娘去，把她叫醒让她别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了。”赵政和手指捏着点点的狗脖颈，小家伙一下子松开嘴了。 石榴赶紧过来将点点接到怀里。 “叫你们娘娘起来的。”赵政和道。 “是，陛下。”石榴应道。 其实赵政和不说，等他走了石榴和香梨也会将人叫起来的。 景仁宫。 金嬷嬷一早就吩咐了，陛下晚间要来，小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赵政和一踏入景仁宫，小厨房就动起来了。 很快就满满当当一桌子了。 皇后和皇帝吃饭，安安静静的，两人都很守规矩。 两人都习惯了，只是此时突然想到和兰惜吃饭的时候，兰惜会说什么菜好吃，什么菜有什么典故。 比起此时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这顿饭是皇后的小厨房精心所制的，但是二人吃着却没滋没味的，很快就吃完了。 漱完口后皇后主动开口道：“今日请陛下来是想商量一下避暑的事儿。” “皇后有什么想法？” 皇后道：“今年似乎比往年热些，妾看姐妹们都叫热，近来贵妃更是睡都睡不好，便想着是否今年早点去避暑？” 赵政和点头：“今年确实有点热，朕明日便让礼部兵部安排安排。” 避暑非小事，礼部操办，兵部要布置布防，以确保皇帝和嫔妃们的安全。 皇帝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皇后还有些惊讶，不过答应了总是好事。 晚上两人睡觉也是单纯的睡觉，赵政和没有想法，皇后心里也平淡似水，还在盘算着怀孕的那两人该如何，究竟是带还是不带。 第254章 碧玉床 第二日，兰惜正吃着冰镇西瓜，西瓜是今早刚送来的，第一茬西瓜，那时候兰惜还没起，石榴便让人放在井里吊着。 到了兰惜准备用午膳没胃口的时候，石榴便让人切了西瓜上来，兰惜一下子就亮了眼睛，看着西瓜好像在看她的情人。 大越的西瓜叫做寒瓜。 石榴道：“娘娘吃几片寒瓜再吃饭。” 果然是石榴和香梨二人了解她，兰惜吃了两块寒瓜后胃口就开了，比前几日多吃了小半碗饭。 吃完饭兰惜便问送了多少寒瓜。 石榴道：“送了一筐来，送来的人说如今寒瓜渐渐熟了，娘娘先吃着，吃完再遣人送来，如今每日都会去买些。” 这东西不少见，所以不稀奇，是难得的百姓和富贵人家都爱吃的也能吃得起的东西。 “各宫都送去了？”兰惜寻思这东西不稀奇，应该都送去了。 石榴道：“最早送去的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再就是这里了，如今想来各处都有了。” “去给我弄杯寒瓜汁，你们也切一个吃，解解暑。” “是。”石榴笑着出去。 寒瓜汁在太傅府的时候兰惜没少喝，怎么弄石榴和她都知道的。 今日大概是有寒瓜去暑，中午兰惜也没有暴躁的情绪，临近中午的时候李玉来了，带着十几个宫人，抬着一口大箱子。 特别大一口，约摸长两米，宽大概有一米八。 里面的东西重量似乎不轻，抬着的人脚步特别沉重，李玉还时不时叮嘱让人小心点别摔着了。 兰惜好奇道：“什么东西？” 李玉笑着道：“娘娘您看看就知道了，知道您苦夏，晚上睡不好，陛下特意让人做的。” 她这么想兰惜更好奇了，什么东西还能让她睡着？ 李玉笑着，让人将箱子打开，入眼的就是一片碧绿。 兰惜一下子震惊了，一整个箱子里装的都是碧玉，长两米，宽一米八，厚约摸三十厘米。 难怪抬的人觉得沉。 兰惜忍不住靠近，伸手上去，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这……” 李玉道：“这碧玉床是陛下特意让人打的，找这么大一块玉可不容易呢，特别是还要送到宫里来。 可见陛下对娘娘是真的宠爱！” 李玉说着心里还挺羡慕，有人生来就是命好，也不知道自己下辈子能不能有这么好的命，一半好也行啊！ 今日若非陛下在见大臣，干爹走不开，这趟差事还轮不到他呢。 李玉不遗余力地说好话，“早在入夏陛下在您这里歇息知道您睡不好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就是找这块玉花的时间长，寻摸了差不多两个来月才找到。” 兰惜倒是没想到赵政和会寻摸这么一块玉，人愣愣的。 李玉笑道：“要劳烦石榴和香梨两位姑娘将娘娘的床榻弄一下，奴才让人将碧玉床放上去。” 石榴和香梨赶紧进去将上面的床垫先搬开。 李玉让人小心将床放上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弄好，李玉道：“这下两位姑娘再在上面放一层薄薄的垫子，娘娘睡着就不会热了，也不会寒气入体。” 兰惜这次是很开心的，眼见能睡好觉了，自然开心。 看着满头大汗的人，兰惜让人带他们下去吃寒瓜，吩咐一人赏十两银子，李玉的五十两。 如此，皆大欢喜。 送走人后兰惜迫不及待就爬上了床，果然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身下传来。 景泰宫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各宫都知道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各宫都派人问了陛下又给景泰宫送什么好东西了。 兰惜宫里的人被香梨管着，加上主子得宠她们得到的好处也多，自然个个都是嘴紧的，但是架不住碧玉床垫太大了，兰惜宫里不露口风，其他的地方可不会像兰惜的人一样嘴紧。 很快各宫就知道陛下费心找了一大块碧玉给兰惜做床的事情。 景仁宫里，皇后听着太监说的话笑笑，“如此也好，想来下次兰贵妃再不会睡不好了。” 金嬷嬷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苦口婆心劝道： “娘娘才是一国之母，怎么能处处被贵妃压一头？陛下也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如此打娘娘的脸，不是奴婢多话，上次陛下难得来，娘娘您就该主动点......” “放肆——”垂碧厉声打断金嬷嬷的话，“嬷嬷是皇后娘娘的奶娘，奴婢本该敬您，可是您也进宫多年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没学会？今日这话该您说吗？” 金嬷嬷被吓了一跳，接着就是被垂碧一连串的话说懵了。 垂碧还没说完，“陛下也是我等奴婢可是随意置喙的？娘娘平时太敬您了，让您糊涂了？被人听到，您性命不保不说，平白连累娘娘。” 金嬷嬷脸青一阵红一阵。 半晌羞愧道：“是奴婢糊涂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纵然金嬷嬷有万般，但是她对皇后的心是真的，想到会连累皇后，她连被垂碧一个小辈呵斥的没脸也顾不上了，心里敲响了警钟。 她们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皇后娘。 皇后柔声道：“嬷嬷也是为了我，我都知道，嬷嬷只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打了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我见嬷嬷近日胃口也不佳，今日送来的寒瓜也给嬷嬷送两个解解暑。” 金嬷嬷自然是感恩戴德地道谢。 等金嬷嬷去休息了皇后才拍着垂碧的手道：“辛苦你了。” 金嬷嬷有时候不太清醒，幸亏垂碧时常唱黑脸。 垂碧认真道：“只要是为了娘娘好，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垂碧道：“娘娘不要被嬷嬷说的话左了心智，说些大不敬的话，陛下这些年对您是何态度您该看清，贵妃是个好心性的，从不恃宠生娇，您......” 皇后拍拍她的手：“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 皇后这边的交锋兰惜不知道，此刻她正和小泰迪斗智斗勇。 “你给我下去！”兰惜恼道。 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她，就是不下去，看着看着还凑过去撒娇，小脑袋往兰惜怀里拱。 第255章 好消息 兰惜歪过头不受它的卖萌，“我跟你说，这次你老娘我是真的生气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换上碧玉床垫之后兰惜觉得舒服，就拿了书躺在床上看。 小家伙从隔壁跑过来，在平时的软榻上不见兰惜便四处寻找，在内室找到兰惜之后它就跳上去了。 这也就算了，小家伙每天都有人打理的，身上也不脏，大不了晚上再缓缓被子就好了。 或许是觉得床上凉快，小点点也赖在床上不下去。 兰惜看书也不理它，或许觉得无聊，它就将自己的玩具零食都拖上床，其中包括吃了一半的牛肉罐头。 兰惜一个翻身，牛肉罐头全打翻了倒在她身上和床上。 虽然已经沐浴过，换了新的衣服和床垫，但是兰惜还是很恼火，所以在小家伙再次爬上床的时候就被兰惜呵斥了。 石榴和香梨在外间做自己的事情，听着一人一狗的争吵，两人当做没听见。 这是她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两人不想插手。 “下去。” “汪汪~” “你们母子又闹什么？”赵政和从门口就听到狗叫声了，走进来连兰惜的声音都听到了。 “给陛下请安！” “给陛下请安！” 石榴和香梨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行礼。 陛下来景泰宫总是不通传，也不让人提前来说，吓死个人了。 “你们娘娘怎么回事？”赵政和问道。 石榴将前因后果说了。 赵政和进去，就见一人一狗对峙的样子，他好笑道：“你何必跟你儿子计较？” 兰惜瞪他：“那是你儿子，你抱走。” 带着怒意的桃花眼泛着盈盈秋水，一点也不凶，只是让人心软，忍不住想满足她的一切。 “好好好，我儿子，我抱走。” 赵政和伸手对着狗儿子叫：“快过来，你娘嫌弃你了，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大鸡腿。” 小点点听懂了鸡腿两个字，汪汪两声，一个健步跳跃到赵政和怀里。 赵政和将小点点抱着出去递给于多鱼，吩咐道：“去小厨房看看，有鸡肉的话给我儿子夹两个大鸡腿。” 于多鱼：“......”真真是比不过人就算了，还比不过狗。 安排好狗儿子，赵政和才又去找兰惜。 兰惜已经重新躺下，拿着书在看了。 赵政和踢掉鞋躺在她旁边，“冰冰凉凉的确实舒服。” 兰惜一边翻书一边道：“多谢陛下费心。” 这不走心的样子让赵政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兰惜是半支着身体的，赵政和是平躺着的，刚好能看到兰惜的书的封面。 “《山川志怪记》？你还看这个？” 兰惜收了书，也躺下，侧身看着赵政和，“难不成陛下以为我只会看话本？” 赵政和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话可不能说出来，他只能转移话题道：“你儿子经常气你？” 兰惜似笑非笑，“要不陛下带去太极宫养几日？” 赵政和安慰道：“别气了，下次我罚它。” “罚它不准吃牛肉罐头改为吃大鸡腿？” 赵政和：“......” 兰惜见他纠结的表情笑道：“好了，逗陛下的，我没有生气，只是要让你儿子知道，不能将吃的玩的放床上来。” 狗狗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的，不能做的事情在它第一次做，主人要严格纠正它下次才会记得不犯。 “告诉你个好消息。”赵政和道。 “什么？出海的船造好了？”兰惜一直关心着这个问题的。 她的山庄还等着银子来开呢。 赵政和：“大差不差了，已经开始试水了，预计九月份能开始远航，不出意外的话年底能回来一次。” 第一次赵政和不打算让船队走太远，来回三个月就好了，不管有没有找到别的国家都要回来，到时候要检测一下船是否有损坏，才能知道造船的时候还需要注意什么。 兰惜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然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一下子兴奋了，抓着赵政和的袖子，“这么快？” 赵政和点点头，“一切顺利，自然是快的。” 兰惜高兴，眼睛就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像是会勾引人的峨眉月一样。 赵政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总是自己也跟着一起开心。两人乐半天，赵政和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还有别的好消息？” 赵政和点头：“今日和兵部礼部的商量了一下，打算半个月后去避暑。” 对于兰惜这种深深苦夏的人来说，这个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原本以为在宫里不像在家里一样可以出去避暑，夏天得熬过去了，没想到快乐来得猝不及防。 “今日也不见喜鹊枝头叫啊，没想到有接二连三的好消息。” 赵政和笑，“你可以预备着看看半个月后要带些什么。” 兰惜兴奋地点头，点完头后又纠结了，“我这才睡上凉凉的碧玉床，这又换一个地方......” “多大点儿事？到时候让人将碧玉床一起搬去山上就好了。” 兰惜迟疑，“会不会有些劳民伤财？” 赵政和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兰惜莫名其妙，“怎么了？” 赵政和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兰惜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劳民伤财，这一点都不像生长在高门府邸的世家小姐。 她好像格外能体会到底层百姓的不容易。 赵政和查过，兰惜和江嫔淑妃她们在宫外开的铺子，救了很多穷人，甚至还开了书院供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学习一技之长。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提收回令牌，还在后面帮她们善后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们出宫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既能散心，还能帮帮普通百姓，又有暗卫跟着，出不了岔子。 “陛下，想什么呢陛下？” 赵政和思绪收拢，道：“爱妃放心，出去避暑不额外征税，用的是国库里的银子，去年大体上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出去避暑花不了多少。” 否则户部那里就过不了。 国库穷的时候，别说出去避暑了，连后宫谁稍微奢靡浪费了一点，户部尚书都要在朝堂上口诛笔伐，然后就是痛哭流涕，说百姓如何如何辛苦，国库如何如何干净，后宫娘娘们如果富裕，不如捐点银子给国库。 第256章 打情骂俏 “说到避暑，太后娘娘还不回宫？” 这太后娘娘已经在太佛寺待了好几个月了。 说起这事赵政和也是无奈的，母后好像是爱上了诵经礼佛一样，不愿意回来了。 “这次出去避暑我给母后也送了信，看看她怎么说吧。” 赵政和寻思着，实在不行他就亲自去一趟太佛寺迎回母后，不然自己这头带着妻妾避暑享乐，那头老母亲在为自己诵经祈福，像什么样子？ 这一晚上，大概是碧玉床的作用，兰惜没那么热了，也愿意和赵政和亲热了。 酣畅淋漓后再洗个澡，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早兰惜也起得早，加上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了，这一觉兰惜自然醒了还精神特别好。 难得的她跟赵政和一起用了早膳。 目送赵政和去上早朝，兰惜将自己的狗儿子抱起来掂了掂，“哟呵，又长重了。” 兰惜一开始觉得这是一条泰迪，但是现在好像又不太像传统的泰迪，因为小家伙特别能吃，还特别能长，才短短一个月不大，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一圈了，也不知道能长多大。 逗弄了一下狗儿子，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兰惜便准备去给皇后请安了。 或许是察觉到兰惜心情好，狗儿子开始得寸进尺了，赖在兰惜怀里不下去，打定主意要跟着去。 兰惜轻轻弹了一下它的头，也抱着它一起去了。 时间还早，早上也不是特别热，兰惜便散着步过去的。 怀里的小家伙抱一会儿手还酸，不过跟着的人多，让大家换着抱抱也就到了。 今日大家到的时候都差不多。 在门口的时候兰惜还遇到江嫔，江嫔一看到她就眼睛发亮，快步走过来，兰惜正要跟她打招呼，江嫔已经伸过手来了。 “哟哟哟，这便是陛下送给贵妃娘娘的小可爱了？来来来。给姐姐抱抱。” 这样子，就像是街上哄卖小孩子的怪阿姨。 兰惜打趣道：“哟哟哟，我儿子叫你姐姐，那你得叫我什么？” 江嫔先是傻傻地愣了一下，随即就是嗔怒，“贵妃娘娘好坏啊！” “呵呵，老远就听到你俩打情骂俏的，还在皇后娘娘宫门口呢，合适吗你们？”淑妃凑过来，看到兰惜怀里的狗狗也被吸引了，话音都跟着拐了： “哟哟，哪里来的小可爱，给姨姨抱抱。” 江嫔感觉有点扎心，好好好，自己平白降了一个辈分。 说着话兰惜又感觉到奇怪的视线了，看过去，又是张才人低垂的头。 几人说笑着走进去。 皇后没多久就出来了，众人请安过后她才笑着道：“今日倒是巧，你们一起进来了。” 淑妃：“在门外碰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淑妃怀里还抱着兰惜的狗儿子。 皇后自然也被吸引了视线。 “这是......” “哦，这个啊！”淑妃看看怀里的小狗，“贵妃娘娘的儿子，我这个做姨的抱抱。” 贤妃噗嗤一声笑出来，“改日让武儿带着他弟弟去玩玩，也不知道他是何反应。” 皇后无奈地看她一眼，“哪有做娘的像你这般促狭的？” 良妃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此刻虽然谈不上面色红润，但是也不像之前一样面色惨白了。 她笑着道：“大皇子平时一副小老头的样子，正是适合逗逗，让他不要那样严肃。” 一般请安都是她们高位的几个在说，低位的几个很少插话，之前路婕妤和王婕妤倒是经常找茬，上次被狠狠收拾过后稍微安分了些，已经很久没听到两人闹事了。 今日难得路婕妤又开口了，“看贵妃娘娘今日挺精神的，想来昨日休息不错。” 兰惜看向她，微笑不说话，但是眼神仿佛在问，你想表达些什么？ 路婕妤笑着道：“昨日还比往常热些，不止嫔妾没睡好，听说孙婕妤和许才人两人也没睡好，不过也正常，两人怀着身子，比我们更怕热些。” 许才人啊了一声，没想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了，“这段时间热些，过几日就好了。” 孙婕妤抿了一口皇后娘娘特意为她和许才人准备的燕窝，不接话。 她比许才人聪明，她知道路婕妤这是在挑拨。 贵妃娘娘之前因为天气太热睡不好的事情众人皆知，昨日陛下给贵妃送了一个碧玉床，大概是因此贵妃昨晚才睡得好的。 路婕妤这是故意提起的，又说她和许才人怀孕睡不着，若是眼皮浅些的，势必会觉得自己怀孕，那碧玉床就应该给自己，然后恨上贵妃。 见两人一个听不懂，一个不接话，路婕妤暗骂蠢货胆小鬼，又看着良妃，故作关心道： “良妃姐姐身子一向弱，天眼见着热起来了，晚上更睡不着了吧？” 良妃柔柔弱弱地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这个傻叉。 从进宫之前就在搞事情，才消停一阵子又开始了，看来下次陛下去她那里的时候得装一下身子不舒服，让陛下来看看自己了。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会消停一阵子。 王婕妤原本低头喝着皇后娘娘让人准备的寒瓜汁的，此刻听到路婕妤的话她放下寒瓜汁，眉头一挑，问道： “路婕妤什么意思？意思是贵妃娘娘既没有怀孕，也没有身子不好，不应该睡碧玉床？” 路婕妤脸上的笑几不可见地停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王婕妤想多了。” 这狗东西，关她什么屁事？用得着她跳出来叫嚣？贵妃本人都没说话呢。 真是一条傻狗，不过是贵妃稍微施了一点恩德，就自愿给人家当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了。 王婕妤哼了一声。 “想没想多你自己清楚，陛下宠贵妃娘娘，心疼贵妃娘娘睡不好，打了张碧玉床你嫉妒了？有本事自己找陛下要去，来这里挑拨离间，是想利用谁来对付贵妃娘娘呢？ 就像从前没进宫利用别人来对付我一样？ 进宫这么久了，你借刀杀人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还收不起来？” “王婕妤，你——”路婕妤已经要气死了，真是条疯狗，正主没说什么她就开始咬人。 “好了！”皇后打断二人。 第257章 日常 “你二人真是冤家。” 皇后已经出声，两人不再争吵了。 兰惜这个当事人终于开口了，“我就是因为陛下赏赐的碧玉床能睡得好的，路婕妤说这个睡不好那个睡不好，我看最睡不好的就是你，一来就斗得像个乌鸡眼一样。” 兰惜温柔体贴道：“没关系的，都是姐妹，路婕妤要是睡不好，只管来我宫里，我那的脚踏也是碧玉做的，我专门给你留着。” 兰惜的脚踏是不是碧玉做的不要紧，反正路婕妤也不会真的来睡，要是她真的拉下脸来睡，兰惜可以立刻找赵政和再要一块碧玉做脚踏给她睡。 这话说的损，因为脚榻上睡的一般都是宫人，方便半夜能随时听到主子的需求。 不过兰惜没有这个习惯，最多就是石榴和香梨睡在外间的榻上。 果然，路婕妤还是要脸的，僵着脸道：“贵妃娘娘说笑了，妾晚上睡得很好。” 淑妃哼笑一声，摸着怀里乖巧的小狗狗，轻声道：“点点啊，可不能跟别人学那种小心眼嫉妒心强，不然你娘也让你睡脚踏。”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说狗。 点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淑妃，汪了一声。 皇后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还有件正事要说。” 众人不再吵嘴，吃东西的也放了回去。 “今年确实比往年热些，本宫和陛下商议了，今年国库也丰盈，便提前去避暑，大家都准备准备，半个月后出发。” 提前避暑？ 除了已经知道的兰惜，其他人很惊喜。 能出去避暑自然比在宫里热着好，一下子，什么碧玉床路婕妤也不关注了，她关心的是都有谁去。 “这次陛下准备带谁去呢？” 皇后早知道会问这个问题，便道：“陛下后宫人少，这次去避暑，便都去，只除了孙婕妤和许才人，你二人怀着身子不好折腾，便留在宫里吧？” 孙婕妤和许才人一下子蔫了。 皇后安慰道：“你们怀着身子不好折腾，本宫和陛下都放心不下，本宫便留在宫里照顾你二人，让其他姐妹跟着陛下出去。” 原本黯然的二人一下子不好意思了。 孙婕妤赶紧道：“妾听皇后娘娘的，妾在宫里有这么多人照顾着，娘娘不必留下照顾，娘娘还是跟着去避暑吧。” “对对对，宫里这么多人呢。”许才人也道。 要是因为她们让皇后娘娘跟着在宫里受热，两人还真是心揣揣的。 兰惜原本不关心谁留下的，但是听到怀孕的两人不去，皇后大美人也要跟着受罪她瞬间支棱起来了。 “皇后娘娘，嫔妾觉得，怀孕的人更怕热，避暑最应该去的就是孙婕妤和许才人才是，她们在宫里热着吃不下东西，怕是对养胎更不利。” 只要她俩也去，皇后自然是也会跟着去的。 兰惜为自己的聪明点了个赞。 然后就收到两道感激地目光，分别来自孙婕妤和许才人。 她们确实也想出去避暑，贵妃为她们说话她们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皇后想想也有道理，“可是二人怀着身子......” “让人护送二人在后面走慢些，再派御医随身跟着，两人胎象都好，肯定没问题的。”兰惜道。 皇后看向孙婕妤和许才人，两人都是一副渴望去的样子。 “罢了罢了，回头本宫再跟陛下商议商议，孙婕妤和许才人等消息吧，其他人该收东西的就收东西。”皇后道。 各人散去后，贤妃留下来帮皇后对账，淑妃也不愿意将狗还给兰惜，就跟着兰惜要去景泰宫。 江嫔和良妃也跟上来了。 江嫔也馋狗，但是她胆小，不敢跟淑妃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兰惜看不过去，从淑妃怀里将点点抱给江嫔： “你都抱那么久了，给江嫔抱抱。” 淑妃嘟囔，“她是自己没长嘴吗？”嘴上说，手上还是松开了。 良妃则是单纯觉得无聊了就跟着几人去消磨时间。 “我最近想了一个话本，你们帮我参谋参谋。” 兰惜挑眉，“终于要出新话本了，你说说这次想写什么？” 良妃：“这次想写一个女子读书考科举的事情。” 这是受刺激了？ 三人暗中对了对视线。 淑妃道：“这女子考科举的话本，主要是你怎么把她写得合情合理。” 良妃叹息，“可不就是卡在这里吗？” 四人边走边说，如今太阳稍微大了些，便走得快了些，进了景泰宫，兰惜让人切了冰镇好的寒瓜上来，再端些小食，四人边吃边商议。 兰惜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可以设定一个假的背景。” 她这是参考现代最常见的架空背景。 但是如今还没有架空一说。 江嫔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有了一大堆想法，“良妃姐姐，贵妃姐姐的意思是，比如，你可以自己设定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那个朝代的一切你都可以自己设定。 最后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如此一来，也触犯不到本朝的律法。” 良妃恍然，咽下嘴里的西瓜，“我就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大儒。” 给良妃出完主意，几人又问江嫔，“最近没出什么新品？” 江嫔但凡出新品都会给她们尝尝的，已经好久没收到江嫔的新品。 “别提了，”江嫔叹息了一声，“这不是天热了吗？根本不想进厨房。” 兰惜：“天热了就别做点心了，做些解暑的估计更受欢迎。” 江嫔：“最近寻思着做些水果冰沙，明日送给你们尝尝。” 她一直在想怎么将果汁再冻成冰块然后再一层层刮下来做刨冰，想来想去是做不成了，因为没有冰箱，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些别的。 午膳几人在兰惜这里吃的，都不想吃热的，让厨房做了凉面，浇上辣椒油，蒜水，放上点花生米，肉酱，葱花香菜，比吃热腾腾的饭菜好多了。 吃饱喝足就是午睡。 这生活有什么觉得仿佛在养猪一样。 兰惜让人换了垫子被子，四人睡在碧玉床上，幸好床够大，四人都瘦，所以睡得下。 凉悠悠的，四人很快就睡着了。 第258章 远远 永康殿，西殿。 张才人用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窗外，远远地看到婢女金纺来，她一下子收起手，没一会儿金纺就进来了。 “如何？” 金纺轻轻喘了口气，才道：“几位娘娘都在贵妃宫里，用了午膳不见出来，瞧着有宫人拿着网兜在捕蝉，兴许是睡午觉了。” “贵妃宫里的情形可有办法探知到？”张才人问道。 金纺摇摇头，“贵妃宫里的人一向嘴严，难以打探。” 唉！ 金纺不解道：“最近娘娘总是特别关注贵妃宫里的动态，这是为何？” 不会…… 金纺有些惊恐，赶紧劝道：“您可不能想歪了，即便没有贵妃娘娘陛下也不一定宠爱您，若是对贵妃下手出事了可担待不起。” 张才人赶紧打住她，“停停停，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金纺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张才人缓了口气，道：“我就是也想跟贵妃交好做朋友。” “仅此而已？”金纺道。 张才人，“不然呢？” “若是如此您早说啊，吓死我了。”金纺道：“您直接去拜访贵妃不就好了？” 张才人：“我这不是想着多了解了解贵妃的爱好，投其所好，免得什么地方得罪了贵妃都不知道。” “倒也是如此！”只要不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金纺就放心了，拍着胸脯道： “才人您放心，奴婢有空就去多打听贵妃娘娘的爱好。” 张才人嗯嗯地点头，叮嘱道：“可以多打听打听平时贵妃最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啊？”金纺不明白。 “咳咳，”张才人轻咳两声，“我的意思是打听打听贵妃平时跟什么性格的女子相处得比较好，我投其所好，肯定能成为贵妃的好朋友。” “哦哦！才人放心，奴婢明白了。” …… 景泰宫，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石榴进去将几人叫醒： “娘娘，良妃娘娘，淑妃娘娘，江嫔娘娘，该起了，太晚了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良妃一叫就醒了，剩下的三个怎么都叫不醒，兰惜甚至抓了淑妃的手搭在自己耳朵上面捂住耳朵。 良妃看着三人四仰八叉的，没一个的睡姿是规矩的，好笑地摇头，“罢了，让她们再多睡会儿吧！” 叫不起来也没办法。 简单地梳洗了一番，良妃去了庭院里，太热了，改为坐在廊檐下，正好能看到红色的珊瑚，阳光洒下来，红中透亮，很是夺目。 让人搬了桌子纸笔，将今天讨论的新的话本写了个大概，几人才醒。 没有用晚膳，三人就回去了。 人走了石榴才道：“陛下下午的时候来过一趟，按照您的吩咐拦住了。” 睡觉前兰惜就说了，若是陛下来就告诉它，良妃她们在。 “陛下可有说什么？” 石榴道：“陛下说太后娘娘给您回信了，说晚间来再给您看。” “……”狗东西，就不能先给石榴她们？ 赵政和只说晚间来，没说具体的时间，兰惜也就不等他用晚膳了。 幸好兰惜没等他，不然就该饿肚子了，赵政和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还不是空手来的。 身后的人抬着一个大笼子，时不时还能传出似狼似狗的叫声。 “陛下这是送什么来了又？” 边说着边要行礼，被赵政和拦住了，解释道：“不是我，是母后送的，让人从宫外送进宫来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你面前才能掀开帘子，让里面的东西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兰惜好奇道：“是什么东西？” “朕也不知啊！”让兰惜站在前面，赵政和示意宫人掀开帘子。 一只黑黝黝的狗狗在里面，皮毛油光水亮的，但是还是只小狗。 不过能看来以后长大不是只好惹的狗。 听到动静，狗狗努力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兰惜，它软绵绵地对着兰惜叫了两声。 声音听到不像普通的狗的叫声。 “这是……狼狗？”兰惜迟疑地辨认道。 赵政和点头，“正是狼狗。” 没想到太后娘娘会送一只狼狗进宫来，兰惜一眼就喜欢上了。 一般的狼狗是土黄色夹杂黑色的毛，这一只，全身都是黑色的毛，看着格外霸气。 喜欢是喜欢，但是宫里似乎不能养这种凶猛的动物。 兰惜看着赵政和：“能养吗？” 似乎只要赵政和一说不能养她立刻将狗狗送走，但是委屈还是会委屈的。 赵政和：“……” “母后都送来了，朕敢不让你养？”赵政和没好气道。 兰惜一下子就笑了，甜甜的，像是春天的花散发着香甜的花蜜一样。 赵政和唇舌有些干燥，赶紧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然后才道： “养是可以养，但是得去御兽园找个驯兽师来你宫里看着这家伙。” 这狼狗和普通的狗可不一样。 兰惜乖巧点头，石榴她们想靠近小家伙给它喂吃的，小家伙爪子都亮出来了。 兰惜试探着过去给它递东西，小家伙闻闻味道，舔舔爪子，没有再凶巴巴地叫。 兰惜便将东西和水都放在他面前，小家伙伸出头来吃。 赵政和道：“这东西有灵性，大概是因为你是它第一个看到的，它把你当娘了，所以不凶你，以后养大了也能护着你。” 兰惜试探着用手去给它顺毛，小家伙也不反抗，甚至舒服地翻身露出白嫩的肚皮给兰惜摸。 赵政和：“看来我们点点要有弟弟了，贵妃娘娘，给咱家老二起个名字吧！” 兰惜被他不着调的称呼逗笑了，想了想道：“它是太后娘娘大老远从宫外送进来的，要不就叫远远？” 赵政和便远远远远的叫起来，可以远远比哥哥点点高冷，不给这个爹爹一个眼神，只追着兰惜这个娘的一举一动。 “哎，对了，陛下不是说太后娘娘给嫔妾写了信吗？” 赵政和从胸口摸出一封信，“也不知到底是你母后还是我母后，每次都给你传信，也不见给我这个儿子写一封。” 兰惜白了他一眼，“给你写什么？写母后安，儿勿念？” 第259章 去盘龙山避暑 赵政和：“……” 兰惜会这么说还要说到赵政和给太后写的一封信，一篇纸就五个字，加上标点符号七个字——儿安，母勿念。 被兰惜拿出来打趣，赵政和连说都不知道说什么，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当时写的那封信确实不太妥当。 他将信递给兰惜。 兰惜拆开来看。 内容不多，但是也不少，大概就是回复上次兰惜给她回的内容。 之前兰惜在给太后的信里说了良妃差点成了状元的事，说了她们开书院的事，还说了陛下给她送了一只狗，很可爱，但是她觉得这狗会拆家。 可惜身边的石榴香梨喜欢，便留下来了，兰惜还说这狗狗可爱，但是她更喜欢土狗或者狼狗。 太后就在信里怪兰惜不早说良妃科举的事，不然她就冲回宫，有她在，高低让良妃参加殿试搏一搏。 又附赠了五万两银票，说书院也算她一份。 最后说到巧得很，她刚好就遇到一只刚出生的狼狗，便赶紧用笼子关上，蒙上布让人送进宫给兰惜养。 “母后都说了什么？”赵政和想看，但是没有直接凑过去，这点上还算尊重人。 兰惜收好信。 “太后娘娘说，陛下真不愧是陛下，金尊玉口，一字千金，她下次可不敢要陛下回信了。” 赵政和：“……”他下次保证写满一张纸。 兰惜说的是真的，倒是没有忽悠他，太后确实提了赵政和回信的事，只不过不是重点罢了。 最近暂时没有新鲜事，兰惜也就没给太后回信，想着到时候赵政和去太佛寺的话她让赵政和带着她一起去接太后就是了。 于是便问道：“避暑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之前只说是半月后，具体哪天还没说。 赵政和道：“要等户部兵部礼部商议好才能去避暑，不过朕已经说了，最迟给他们半个月时间。” “那是姐妹们都去吗？” 赵政和：“之前是想着孙婕妤和许才人有孕就别奔波了，今日皇后又找朕商议了下，两人有孕更怕热，更该去避暑才是，如此就大家都去。” 皇后行动派啊！早上刚说这事，下午就跟赵政和敲定这事儿了，六！ 兰惜嗯嗯两声：“她二人确实更该去避暑，让人专门护送她们，慢慢从后面赶来就好了。” 避暑的事敲定了，兰惜又问去太佛寺的事儿。 “陛下出宫要去太佛寺？” 赵政和点头：“到时候皇后带着你们先走，朕带人去迎接母后，让母后一起去避暑。” 赵政和说完，就见兰惜眨巴着黢黑的眼睛看着他。 她一露出这种软兮兮的，可怜巴巴的表情，必定有所求，偏生赵政和每次都熬不住，主动问了她： “爱妃怎么了？” 兰惜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陛下，人家也想去，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说得特别小声，特别轻，好像怕赵政和说不一样。 赵政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兰惜便一脸愧疚：“唉呀，亏太后娘娘对我这般好，我连亲自去迎接她老人家都做不到，太后她老人家会如何想我啊！” “太后啊！您明鉴啊，不是妾不如接您，是妾没那个机会和荣幸啊！” 一声声的，让赵政和头疼不已。 “打住打住，去去去！带你去！” “真的？” “煮的。” 兰惜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乐道：“陛下一言九鼎，妾已经记住了，肯定会时时跟着你，不让你甩了我。” 说的像是赵政和在忽悠她，过后就会偷偷去接太后一样。 …… 七月十八号，钦天监占卜，宜出行，车马。 早早的，就有皇家的车队自京都主街而过，往城门而去。 平时热闹的街道早就被清空，以方便皇家的车队畅行。 两侧守卫的士兵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今日是断断不能出事的。 皇帝的车驾在中间，偌大的金黄的车架特别奢华，后面跟着的是皇后的马车，其次就是兰惜的。 此刻兰惜的车加上只有石榴和香梨二人，她早就跑皇帝的车驾里去了。 于多鱼和李玉跟在两侧，时刻注意里面两位主子的动静，方便随时知道他们的需求。 偌大的车架内，堂堂皇帝陛下，缩写脚坐在车座上，像个小姑娘一样。 宽大的马车中间，底下垫了厚厚的褥子，上面铺着冰凉的丝绸，兰惜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凉席上，均匀地呼吸着，人早就睡着了。 她一开始就跑到赵政和的车架上了，睡觉舒服。 她的脚底趴着一只黑色的狗，头顶是一只白色的卷毛狗。 赵政和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看一眼一人两狗的动静。 时不时感叹一句，能睡是福！ 马车摇摇晃晃的，兰惜睡不好，慢慢地揉揉眼睛，稍微清醒了些，“陛下，到哪了？” 赵政和：“出城了。” 兰惜爬起来，稍微掀开帘子的一个角落往外看，还能看到远处的城门，瞬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都睡一觉醒来了，竟然才出城？ 好磨叽！ “要不要喝点茶？”赵政和问。 兰惜点点头，赵政和便从暗阁里拿出杯子和茶壶，给兰惜倒了一杯茶。 茶水已经有点凉了，不过这个时节喝点凉的没关系。 喝完一杯茶兰惜才道：“我们要走多久？” “盘龙山距离京城大概有五日的车程，不过我们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和大部队分开了。” 赵政和没打算带着大队伍去太佛寺，太招摇太慢了。 他打算带着兰惜，再带着一队人马和暗卫去太佛寺就好了，到时候快马加鞭，当日就能追上大队伍。 其实赵政和这样操作是有危险的，臣子们一劝再劝，但是年轻的帝王总是胆大包天的，一意孤行，朝臣也无可奈何。 兰惜嘿嘿一笑，“真期待太后娘娘看到我们的样子，肯定很惊喜！” 赵政和：“就怕母后说我贪图享乐，不务正业。” 兰惜不赞同地摇头，“太后娘娘不是那种人，况且陛下虽然出行避暑，但是也没有耽误朝政民生。” 朝堂有首辅代领国事，到避暑山庄后也会组建小朝堂。 除了不用每日上朝，该处理的国事赵政和还是得处理的。 第260章 大乘佛塔 太佛寺是本朝的皇家寺庙，但是平时也对外开放，不过节日是不对外开放的，还有寺庙的后院无论什么时候也不对普通百姓开放。 赵政和和兰惜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前往太佛寺。 太佛寺建立在城郊的山上，占地广，其中有一佛塔特别高，是工部主持修建的，足足十三层楼，这应该是大越除了皇宫的摘星楼外，最好的建筑了。 远远的在山脚下就能看到。 周围的百姓上山砍柴如果有迷路，看着太佛寺佛塔就能找到路了。 越近太佛寺空气越好，也越凉快，大概是山上的树木比较多，沿途的野花野草，飞腾的蝴蝶，采花的蜜蜂，叽叽喳喳的鸟，惊吓跑掉的兔子…… 生气勃勃的。 兰惜不由感叹，“难怪太后娘娘愿意在这里祈福这么久，光山脚景色就这么美妙，空气就如此清新，身在山顶的太佛寺，必然景色更美。” 赵政和心揪动了一下，他还没忘记之前母后是想带杳杳走的。 他装作不经意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这太佛寺景色虽好，但是其他的未必合心。” “嗯？”兰惜不解。 赵政和道：“你只看到蝴蝶蜜蜂小鸟，怎么不想想这山上有多少蛇？别说夏天了，冬天都能踩到冬眠的蛇。 还有，夏天蚊虫多得数不清，听说太佛寺的人每隔几天就来找太医们寻求有没有什么能驱蚊的方子。” “啊？这么严重？”兰惜想到冬眠的蛇，一脚下去软趴趴的感觉，瞬间全身发麻，她最怕软体动物了。 还有蚊子，她就是招蚊体质。 赵政和严肃地点头，“可不止这些，山上还有老虎会吃人，去年才派了军队上山打了一头老虎。” 嗬—— 兰惜瞪大了眼睛。 见她大概是没有留在太佛寺的想法了，赵政和轻松呼一口气，“这地方，你若想来，朕偶尔带你来一次就可以了，长久待，不是清修的人受不住这罪。” 兰惜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说别的，这山上吃的就不方便，光这一点就能劝退她。 太佛寺今日有人来进香拜佛。 赵政和和兰惜的马车停在路口，于多鱼拿着令牌给守门的僧人看了一眼，僧人双手合十，打了个佛语，然后转身进了寺庙。 没一会儿就有人将香客都暂时请到一边，等马车进了太佛寺，才让其他人进出。 马车一路行到一处停下。 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瘦瘦的和尚，身后跟着两三个人，四人齐齐冲着兰惜和赵政和作揖。 赵政和抬手示意免礼，道：“母后呢？” 打头的大概就是住持了，道：“太后娘娘在大乘佛塔内，陛下怎的忽然来了？” 赵政和道：“天气渐热，朕携妻妾前往盘龙山行宫避暑，来接母后一起去。” 主持又阿弥陀佛了一声，赞道：“陛下一片孝心，实乃天下之楷模。” 兰惜在旁边听得啧啧称奇，原来出家人嘴巴也要会说话，看来哪里都摆脱不了人情世故。 “陛下先行去休息，老衲去请太后娘娘？”主持道。 赵政和拒绝道：“不必了，朕亲自去请母后，母后在十方圆融殿？” 主持点头，“正是。” 说完随即又道：“十方圆融殿在十三层，爬上去恐会累，陛下您……” 如今可没有电梯，只能靠腿爬。 赵政和摆手，“无碍，就是要辛苦主持一起上去了。” 主持笑道：“出家人怎可言苦？都是修行，都是磨炼。” 赵政和又对兰惜道：“杳杳要不要先去休息？朕去去就回。” 说实话，那么高的塔，十三层，没有电梯她实在不想爬，但是内心又好奇，这么高的佛塔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没有钢筋水泥又是怎么建成这么高的塔的。 而且她虽然来了大越二十年，但是佛塔她是一次没逛过的，想着来都来了，逛就逛吧，终究还是内心的好奇压过了懒惰。 兰惜道：“我和陛下一起去请太后娘娘。” 赵政和是知道她的慵懒的，本以为这么高的塔她是不爬的，没想到她竟然要一起去。 他内心很感动，便含情脉脉地看着兰惜，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一样。 “杳杳，你……”他原本想说，你为了朕连塔都愿意爬，朕内心十分感动。 但是旁边有其他人，这话说了不合适，便改为：“你如此孝顺，难怪母后最喜欢你。” 兰惜心里还是挺心虚的，她就是好奇。 “妾没见过大乘佛塔长什么样，好奇，好奇……” 赵政和不置可否，但是心里还是认定兰惜就是为了他。 主持在前面带路，赵政和牵着兰惜走在后面。 进入大乘佛塔，光线便不太好了。 大白天的都是点着蜡烛的，时不时有僧人过来查看，想来是怕蜡烛被打翻起火。 赵政和来过很多次，已经熟悉了，便介绍道：“如今这层是华藏世界殿，往上第二层是众缘合和殿，第三层再往上依次是因缘果报殿、罗汉示迹殿、法界源流殿、悲智行愿殿、大阐宗风殿、艺术宝库殿、书画宝藏殿、十方圆融殿，最后便是梵音阁。” 主持点头，“陛下所言一字不错，太后娘娘每日便在梵音阁祈福。” 兰惜看着昏暗的楼梯道，上面扶手都是刷了金箔的，啧啧称奇：“太佛寺可真不愧是大越第一佛寺。” 主持顺着她的眼神视线落在刷了金箔的楼梯扶手，主持：“……” “这都是香客们的捐赠。”主持解释道。 不止香客，朝廷每年也会拨一笔银子给太佛寺。 时间不急，赵政和便带着兰惜每层稍微看了看，多是些菩萨佛祖的雕像，兰惜最惊奇的是罗汉示迹殿，一整个殿圆形的一圈，雕刻的各种罗汉不稀奇，稀奇的是全是木雕的，而且还是连着的，一道其中有一处雕错，整个几百米长的木雕便都废了。 兰惜感觉自己累个半死差不多的时候，终于到了最后一层梵音阁。 跟楼下的黑暗不同，梵音阁大概是因为高，所以光线特别好，特别亮堂，有一个圆台，外面还有叮叮咚咚的风铃响，听着人特别和缓宁静。 难怪太后会选择在这里祈福。 第267章 太后跑路咯 门口有人守着，都是太后宫里带出来的人，自然认得赵政和，大概是赵政和来的时候没有提前说过，宫人显得很是惊讶。 最奇怪的是，惊讶过后就变成了慌乱，行礼都忘记了，不过赵政和也没计较这些，只是道： “进去通传一声，跟母后说朕和贵妃来接她去盘龙山避暑。” 宫人这下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行礼，“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低垂着的眼睛却慌乱地想着该怎么办。 赵政和这下也是有点皱眉了，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进去跟母后通传一下，朕携贵妃来请她老人家去避暑。” 宫人这下磨磨蹭蹭地转身了。 等人进去了，赵政和才问主持，“母后最近可有异常？” 住持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异常啊，太后娘娘每日都早早起来就来梵音阁祈福了。” “哦，对了，”主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两个月前太后娘娘偶感不适，随行的太医道是对山上不知名的花粉过敏，起了疹子，所以太后娘娘这两个月来一直带着面纱的。” 兰惜如今也算了解赵政和，所以一下子就感觉到主持的话说完，赵政和的情绪就不对了。 兰惜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说别的，光早早起来这条兰惜都觉得不对劲。 太后跟她一样，就不是一个早起的性子，在宫里的时候，兰惜每次给皇后请安之后去太后宫里，太后都是刚起来的，膳食都没用。 倒也不排除太后是为了祈福诚心点所以早起，可是没听说太后对花粉过敏啊。 要说花粉，那宫里的花难道不够多？之前太后还说想去南方看樱花盛开吃樱桃呢。 难不成是花粉过敏还专门只对一种花过敏？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刚才那个小宫女在害怕什么？ 这般几样连在一起，但凡了解太后的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兰惜胡乱想着，进去通传的人还没出来。 更有问题了。 去通传一声，一分钟的事情，如今都过了七八分钟了，还没动静，摆明有鬼。 兰惜刚想说话，赵政和已经冷笑了一声，推门进去了。 兰惜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于多鱼守在门口。 梵音阁里面，一推门看见的就是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后面是内室，兰惜跟着赵政和走进去就见穿着盛装蒙着面纱的太后打扮的女子和刚才守门的小宫女正在说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两人猛地转身。 看到赵政和和兰惜，好像见到鬼一样，随即扑通两声，两人同时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两人慌乱求饶。 赵政和冷着脸，一把掀开面纱，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半颗疹子，最重要的是，面纱底下是一张稚嫩的陌生的脸，根本不是太后。 兰惜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觉得太后潇洒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甘愿在佛塔内日日祈福？原先想着大概天下父母心都是这样的。 如今看来是玩了一出金蝉脱壳，早就跑路了。 跟着太后的人众多，太佛寺也有自己的武僧，自从太后来了，大半的人都在暗处保护太后，所以倒是不存在太后被人挟持的这些情况。 赵政和显然也了解这些，第一时间倒是没有担心，只问道：“母后何时走的？” 跪在地上的二人瑟瑟发抖，穿着华服的那个道：“两、两月前。” “去了哪里？” “一开始是去南方纳县吃、吃樱桃，如今、如今樱桃已经到了季节、不、不知太后娘娘在、何处了。” “往日宫里传来的信和送来的东西呢？” “暗卫、暗卫能联系到太后娘娘，让暗卫送、送去了。” “回信也是母后回了暗卫送来太佛寺，你们再送进皇宫？” “是、是的。” 兰惜：“......”难怪，明明太佛寺快马加鞭到皇宫也就两个时辰左右，每次太后的回信都要晚十天半个月的。 赵政和闭了闭眼睛，又捏了捏山根穴，随即睁开眼睛，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 “按照母后的吩咐好好祈福。” 说完就转身朝外走去。 兰惜连忙跟上。 等在外面的主持看着只有二人出来，一脸不解，“太后娘娘......” 赵政和无奈道：“母后不愿去，说往日总是睡不着，如今在太佛寺感觉很是清净，睡眠也好，还能为朕、为天下百姓祈福，朕拗不过母后，寻思这太佛寺也不热，便任由母后了。还要劳烦住持不要让闲杂人等搅扰到母后。” 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陛下放心，老衲必然不会让人搅扰到太后娘娘清净。” 赵政和道：“既然母后不愿去，那朕和贵妃也不多待了，这就去追皇后她们了，主持不必送了。” 主持一愣，“这风尘仆仆，陛下和娘娘不歇息一晚再走？” 赵政和摇头拒绝，“虽说去避暑，但是朝事也不可耽误。” 主持点点头，“陛下勤政爱民，是天下百姓之福，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多留了，陛下只管放心，太后娘娘这边老衲自会照顾好的。” 赵政和：“朕对主持自然是放心的。”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兰惜还有点想不通：“您说太后娘娘为什么要悄悄跑了呢？难不成她怕您会拦着她？” 赵政和闭目养神，心情不太好，“朕也想知道。” 说着他还有点沮丧：“难道母后就这么信不过朕？自朕登基来十一年，哪次母后说要出宫游玩朕阻拦过？” 不仅不阻拦，每次他都派人保护母后的安全，生怕银子不够用，从他的私库里拿出不少银子给母后送去。 即便是他刚登基的那年，处处受人掣肘，但是母后要出宫这件事，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他也允了的。 兰惜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沮丧失落，一下子有点麻爪了，安慰道：“太后娘娘肯定不是因为陛下才偷跑的，肯定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坐在毯子上，兰惜坐在车座上，比他高一点，他将头靠在兰惜的腿上，抱着兰惜的腿，有些脆弱破碎感。 兰惜绞尽脑汁安慰道：“或许是为了躲避妾？” 第262章 追上大部队 赵政和抬头看着她。 兰惜认真道：“真的，之前太后娘娘答应带妾出宫游玩的，如今怕是不想带妾出宫，所以才来这一出的。” “母后什么时候答应带杳杳出宫的？” 兰惜便将之前自己送太后泥人，太后答应她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别说，一开始兰惜只是安慰赵政和的，越说越觉得太后好像真的是为了躲她才出宫祈福的。 往年太后过完年早就出宫了，今年自己多次询问，太后都是以不舍陛下，想多陪陪陛下为借口，一直没有出宫。 兰惜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原本还是在安慰赵政和，这下变成自己生气了，一巴掌拍在旁边的车座上： “太后娘娘太过分了，为了不实现承诺连陛下都欺骗。” 兰惜气恼地推开赵政和，“不行，我要写信问问太后娘娘食言而肥良心痛不痛，说好的带我赏樱花吃樱桃的，结果自己跑路了，太过分了。” 一边说一边翻着暗格，“陛下这里可有准备纸笔？” 赵政和连失落都顾不上了，“这这这，母后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就算了吧？” 他想明白母后偷跑的原因，心虚极了。 是他跟母后说的不能带杳杳走的，他还威胁母后如果带杳杳走他就连母后也不让走。 想来母后是不知道怎么跟杳杳说自己食言这事，才借着说给自己祈福出宫，然后偷偷跑了的，若非今日他带着杳杳来太佛寺，想来一切都是按照母后的计划进行的。 兰惜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道：“有什么苦衷不能跟陛下跟妾说？不行，妾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赵政和绞尽脑汁，尽量拖延：“这这这，这马车上没有笔墨，要不去了行宫再写？” 兰惜不信堂堂一国皇帝的马车上会没有笔墨纸砚，笔墨纸砚可是大户人家出行必备的，恐怕是赵政和不清楚这些，兰惜挑开帘子问于多鱼： “于内侍，陛下马车内可有笔墨纸砚？” 于多鱼骑马跟在旁边的，没有听清两人都说了什么，听到兰惜问他道：“回贵妃娘娘，有的，就在左手下第三个暗格。” 兰惜要去拿，赵政和拦住她，“这马车颠簸，恐怕不好写字。” 兰惜：“无碍，妾画画拿不出手，写字倒是不会丢了父亲的脸面的。” 不过颠簸些而已，想当初她拍戏的时候还要兼顾学校的作业，经常在保姆车里写作业。 见实在拦不住，赵政和只好道：“那朕也给母后写一封信吧。” 他得求求母后别说漏嘴。 于是两人一人占据了一边跪坐在毯子上颠簸着给太后写信。 马车摇摇晃晃的，两人写的都有点慢，但是终究还是写好了，赵政和写的时候还时不时偷看偷看兰惜，就见对方一边写一遍咬牙切齿，手上的毛笔都怼开叉了。 见对方没有看自己这里，赵政和赶紧将信折起来，马车里没有信封，不碍事，将信折好分开交给暗卫，他们自然会找信封装好送去太佛寺，太佛寺留守的暗卫会将信送给母后。 兰惜还不太高兴，赵政和小心地将她拥在怀里哄： “杳杳别气了，你想去哪里玩？等明年朕带去，刚好也该去巡视民情了。” 兰惜收起了不高兴，“没，陛下不必麻烦妾只是一下子有点气太后娘娘言而无信，欺骗妾，倒是没有想出去玩。” 赵政和不说话，拍着兰惜肩膀的手停住了。 他知道兰惜在骗他。 怎么可能不想出去？不想出去不会拿着令牌数次偷跑出去，也不会想方设法让母后做出承诺。 他不解，为什么自己说带她出去她却不出去了。 兰惜不是不想出去，是想去的地方太多太多，赵政和能带她去一处，不可能带她去处处。 况且赵政和是皇帝，他出行就要兴师动众，折腾的都是百姓。 因为没在太佛寺耽搁太久，再加上皇后她们是大部队，行走比较慢，所以到了天刚黑下来的时辰就追上了皇后她们。 皇后原本都打算歇下来了，听到陛下追上来了，赶紧换了衣服去拜见，她还以为太后也一起来了，还震惊怎么会这么快。 皇帝虽然不在，但是属于他的帐篷还是搭好了的，就在正中间，众星拱月的。 途中其他人也都和皇后碰上了，大家都知道陛下是去接太后了，寻思着赶紧来请安，在太后面前刷个眼熟。 皇后便干脆带着众人一起前去皇帐。 兰惜的帐篷也搭好了，虽然她不在，但是石榴和香梨还有伺候她的人在，自然会把她的帐篷也搭好。 不过肯定没有赵政和这里舒服，兰惜便打算在这里歇下了。 两人刚洗漱好，皇后就带着众人来了，连贤妃的大皇子也在。 大皇子是唯一的皇嗣，自然是要给皇祖母请安的。 兰惜在，于多鱼便不好直接进来禀告了，指了一个宫女进去禀告。 兰惜便看向赵政和。 赵政和吩咐道：“让她们都回去歇息吧，就说母后不愿中断祈福，此次避暑就不去了。” 宫女将赵政和的话传达出去，路婕妤她们觉得失落遗憾，皇后却觉得果然如此，要是太后也在，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赶上来的，最少明日傍晚才会赶上来。 一日奔波，又是在外面，虽然有帐篷隔着，但是这帐篷薄薄的一层，没什么安全感，兰惜没什么兴致做别的事，赵政和也是，两人便安生睡了。 到了天亮，自然有人将他们叫醒，继续赶路。 兰惜虽然还没睡够，但是也知道在外赶路不能任性，忍着困穿了衣服，东西随便吃了一点就往自己马车上钻。 赵政和拉住她，“不跟朕一起？” 兰惜推开他，“陛下今日要见的人不少，妾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想也知道，太后的事肯定要跟皇后说，还有其他的大臣肯定也有事要找赵政和拿主意。 有时候想想皇帝这位置还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反正给她钱她也不愿意做。 第263章 到行宫 一上来兰惜就觉得自己果真是有先见之明，只见内侍们已经抱着许多奏折往赵政和的车驾上放了。 兰惜赶紧上自己的马车，生怕晚了一步赵政和又让她去他那里。 一进去，一白一黑两只小狗朝着她扑过来，一只狗抱着兰惜一只腿，然后同时又朝着对方叫，一个汪汪汪，一个嗷嗷嗷。 兰惜不爱坐在车座上，不舒服，顺势坐在铺着厚厚垫子的车厢中间，一只手放着一个狗脑袋上，眉开眼笑的。 “小远远，小点点，想死娘了。” 两只狗也不冲着对方叫了，将脑袋努力地往她手心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昨天去太佛寺连石榴和香梨都没带，这两只也没带，回来的时候直接在赵政和那里歇息了，也没来看看两小只。 撸了一把毛茸茸的狗头，兰惜满足了。 石榴和香梨也收拾好上来了，就见兰惜直接就摊开身子抱着两只毛茸茸睡着了。 两人无奈摇头，小心地避开她，然后找了毯子给她和狗狗盖上。 点点跟主人一样呼呼大睡，倒是远远，大概有着狼的血脉，天性比较谨慎，明明看着睡着了，石榴和香梨进来的时候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两人又闭上了眼睛。 它来景泰宫也习惯了，知道这石榴和香梨是自己人，一开始只吃兰惜喂的东西，后面慢慢的石榴和香梨也能喂了，还有一个叫康泰的，是驯兽园出来的，专门照顾两只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 沿途会有百姓在地里劳作，看到后边跪下来，等车驾过了才起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当今登基十一载，多是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也不骄奢淫逸，享受是有的，但是赵政和不是那种为了享受剥削百姓的人，他享受的东西都是在皇帝的份例范围，或者多是动用自己的私库。 皇帝也有自己的收入，比如皇帝名下的田地庄园。 不剥削百姓，百姓对皇帝就是敬佩，等皇帝车驾走过百姓还会讨论几句今年国库应该很充裕，不然陛下也不会这老早就出来避暑了。 毕竟出行避暑的花销也很大的。 晚间的时候照样是找地方扎帐篷休息的，兰惜照样跑去了赵政和的帐篷，不说别的，他帐篷里空间大，热气都少点。 用冰的话只能等到行宫才能用了，而且放冰块兰惜容易风寒。 第二日起来兰惜就发现自己脸上一个红肿的大包，就在自己的左脸颊处，眼皮也被咬了，肿了一只眼睛。 兰惜叹气，没在野外待过的人向往露营，她今后是不会向往的了，她太招蚊子了。 反正她被咬了，赵政和倒是没感觉。 兰惜倒是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子丑，避开赵政和，反而道：“瞧瞧，都是因为有我，蚊子都来咬我了，所以陛下才能龙体安然无恙。” 一副赵政和应该感谢她大恩大德的模样，赵政和也不生气，煞有其事地点头以示赞同： “多谢爱妃保护。”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做了个书生礼。 终于，在七月二十二的下午到了盘龙山行宫了。 早就有行宫的宫人将各处打扫好了。 皇帝自然是住最好的那一处正阳院。 其他人跟着皇后再看行宫的堪舆图，皇后住在在凤梧院是理所当然的，兰惜选了桂华院，那一处种满了桂花，过几日就是桂花开的日子了，正正好。 贤妃带着大皇子住雅竹院，良妃选了松衡院，淑妃住在了枫红院，就挨着江嫔的桃风院。 至于其他人兰惜就没关注了，只知道怀孕的那两个还没到，估计还得走个两三日才能到。 各自去自己住处收拾。 兰惜的住处一进去就已经有淡淡的桂花香了。 “这还没到八月呢。”兰惜惊讶到。 石榴道：“听行宫的人说，桂华院的桂花品种极多，往年也是这个时候就隐隐有桂花香味了，但是真正的香还要八九月，据说最晚的能到十月底呢。” 住在这里真的是处处香。 别的香味兰惜或许还会觉得浓郁，桂花的香味兰惜是很喜欢的，她甚至觉得不喜欢桂花香味的人应该是极少的。 远远和点点在车厢里也是闷得慌，如今一到了宽敞的院子就开始活动起来了。 远远就是一圈圈地跑，点点就不一样了，找了一处草坪遍地打滚，还去撞桂花树，可惜它小小的一只，桂花树都是那种几十年的老树，它那点力气撞过去，桂花树纹丝不动。 气得小家伙就在地上又滚来滚去，满身都是草屑。 “点点，别皮。”石榴喊道。 点点停了一下又继续。 石榴：“......” 兰惜饶有趣味地看着憨憨的小傻狗，“随它吧，等会儿记得给它洗干净就好。” 石榴便不理它了，和香梨指挥着人收拾东西。 不出意外要在这里住到九月底差不多十月，两三个月的时间，可得好好归置。 按理说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第一晚上，皇后这个主母是要举办个家宴什么的，但是皇后一向体贴，便让人挨个的通知说，让大家好好收拾自己的院子，家宴的话等许才人和孙婕妤到了再举办。 兰惜的碧玉床也一起运来了，就放在卧室里。 这里自然比不上宫里大，但是胜在确实凉快。 行宫本来就是围着半山建造的，到处都是大树遮凉，再加上引了山泉水下来，是活水就更凉快了。 兰惜躺在碧玉床上，凉悠悠的，平时都不愿意盖被子，今晚倒是自己拉了薄被子盖上。 两只已经被洗干净了，趁着石榴和香梨不注意溜进来爬上床。 平时太热了兰惜就不要两只陪着自己睡，今晚凉快，她就没有赶两只下去。 到了半夜感觉有点冷她还搂进了两只。 到了第二日，兰惜是被毛茸茸的尾巴弄醒的，一睁眼，点点这个小东子黑溜溜地眼珠子盯着自己，尾巴还在动，它一动兰惜的脸就痒。 兰惜一把捏住它的小尾巴，“点点，你又调皮哦！” 她扭头看远远，远远掀了掀眼皮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第264章 来月事 听到动静，石榴和香梨带着宫人进来伺候她，一边道：“陛下昨日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兰惜不甚在意，这是正常的。 到行宫依旧需要给皇后请安，但是皇后说了，等许才人和孙婕妤她们到了以后再正式安排这些，这几日就都好好休息。 吃过饭兰惜就先逛了一下接下来她大概要住两三个月的地方。 没有宫里大，但是也不小，大概因为是叫桂华院，桂花种得比较多，进来前院角落就是一株大概几十年的桂花树，如今开着零星的桂花，已经有香味扑来了。 桂花东种一棵西种一棵，杂而不乱，中还偶尔有一些别的诸如梅花桃树，只不过都不在花季。 兰惜的起居室旁边就是一个小荷塘，如今荷花开得正盛，也有莲蓬长出来了。 闲着没事兰惜便带着石榴和香梨摘莲蓬，打算晚上就吃莲子粥。 或许摘东西会上瘾，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篮子，这么多也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兰惜便让人给皇后她们送去。 还费心地两朵莲蓬一朵花一片荷叶的搭配。 也不挑花的颜色，采到白色就是白色，粉色就是粉色。 送去贤妃宫里的时候赵政和也在，瞧着兰惜派人送来的东西挑挑眉，“贵妃还会给你送这个？” 贤妃含笑收下让人去找花瓶来插花，和兰惜熟了她也知道兰惜就是自己恰好在做这事想到她们便送来了，贤妃她们也不会一定要及时回礼什么的，都是平时有什么好的再送过去。 这样相处就很自然亲近。 对方不经意地想到自己才最显得感情好。 听到赵政和这么问便道：“贵妃娘娘爱花，平时自己爱摘花插瓶，也会给姐妹们送来，想来皇后娘娘她们也有的。” 贤妃已经收到过桃花槐花了。 收到花总是心情美好的。 赵政和点点头。 他就是来这里看看贤妃的，毕竟是大皇子的母妃，要给点面子，但是也就是吃了顿午膳，吃完就走了。 到了行宫他的事情并没有减少，不过不上朝总是又多了些时间。 第二晚赵政和歇在了兰惜这里，倒是没人惊讶。 贵妃虽然无子却得宠，陛下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子嗣，反正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贵妃宫里。 在行宫凉快，兰惜便有兴致，手不自觉就勾着赵政和的脖子配合他，这下是两相尽兴。 事后，赵政和搂着兰惜的腰，用力的那种，掐得兰惜腰疼，兰惜便踹了他一脚，“松手，疼。” 刚叫完，她没力气，嗓子松松哑哑的，不像凶人，像撒娇。 赵政和松了些力道。 兰惜骂他，“陛下又发什么疯？” 赵政和说出的话酸溜溜的，“今日我在贤妃那里碰到你的人给她送花了。” 兰惜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怎么突然给贤妃送花？” 兰惜有点困了，“白日无聊摘莲蓬摘多了，便想着每人送些，觉得单调就又摘了花。” “除了贤妃还给谁送了？” 兰惜没说话，赵政和戳她的腰不让她睡，“嗯？” 被闹得没有办法，兰惜只能道：“皇后娘娘，良妃，淑妃，江嫔。” “没了？” “嗯，没了。” 赵政和：“怎么不见你给王氏她们送？” 兰惜用自己已经叫嚣着罢工的脑袋想了几圈才反应过来，赵政和说的王氏应该是王婕妤她们。 “我送什么？我跟她们关系一般，不熟。” 不熟？ 赵政和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他记得杳杳可是为了给王氏出气，特意在他去路氏宫里的时候来把他叫走了。 “那为何不见给我送？莫非跟我也不熟？” 兰惜：“……” 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偏生只要她不说话这人就戳她腰窝，那处就是个敏感的地方。 兰惜只能强打起精神：“给陛下一个大男人送花不像样子。” 一边还想着之前自己给皇后她们送桃花还是什么花的时候这人也提过这事，如今又提，看来心里介意得紧。 早知道顺手把他那份也送了，也免得像如今这样被他烦。 “朕不介意。”赵政和叮嘱道，“杳杳可懂了？” 兰惜嗯嗯嗯，能不懂吗？再不懂今晚别想睡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赵政和终于不烦人了，兰惜一下子就陷入了梦乡。 梦里有个破醋坛子特别烦人，还会飞，老是飞起来怼她的腰，一晚上睡她都感觉腰疼。 等醒来就发现身下一片濡湿，还黏黏的特别难受。 兰惜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就见赵政和的明黄色的寝衣一个角落已经成了褐色。 靠！来姨妈了！ 兰惜怒骂一声，没力气地踢了一脚赵政和。 赵政和一下子惊醒，“怎么了？上朝了？” 睁眼看到坐着的兰惜，他反应过来，以为兰惜是叫他上朝，便道：“在行宫不用上朝，还早，爱妃再睡会儿。” 兰惜示意他看他的衣服，赵政和便看到自己衣服上的褐色。 “等会儿再睡，叫人进来换被子，陛下也换个衣服。” 一大早的折腾一通，兰惜换好衣服也没睡意了，肚子隐隐作痛，她便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可是饿着会更痛，只能喝了半碗热粥。 赵政和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有点吓到了，“不是一直在调理吗？怎么还这般疼？” 兰惜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一下子就调理好的，况且，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常年调理也没用。” 赵政和便只能心疼地帮她揉肚子。 兰惜叹气，“还是你们男子好。” “啊？”赵政和不解。 兰惜道：“你看看男子，生下来就有诸多选择，能经商能做官，能三妻四妾，能花天酒地，这些女子但凡做一个就是犯罪，最重要的是，你们不用来月事，不会肚子痛。” 兰惜的声音特别无力，“你们还不用经历十月怀胎生孩子的痛苦就能白得血脉相连的孩子。” 一番话说得赵政和哑口无言，一句都不敢多说。 终于熬到下午肚子稍微好点了，兰惜这才有胃口吃东西。 第265章 张才人的花环 等兰惜过了月事那一阵舒服点了，落在后面的许才人和孙婕妤已经到了行宫安顿好了。 下午的时候皇后那边就派人来说晚间在花园摆了家宴。 行宫也有花园，不比宫中的品种多，但是胜在自然鲜活，晚间又凉快，正正好。 许才人如今怀着差不多六个月了，肚子已经挺大了，孙婕妤就比她小了一个月，两个人皇后都派人照顾着，也不敢让吃冰的。 其他人就没这么多顾虑，都吃上了江嫔献出来的刨冰。 没办法将果汁弄成冰，江嫔就将冰块刮下来，淋上果汁和果酱，也好吃。 如今这季节，杨梅有，西瓜有，各自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 兰惜来了月事，但是还忍不住嘴馋，要了一份杨梅的，石榴和香梨不好说她，只能干着急，等下回去又要吵着肚子痛。 和皇后并排坐着的赵政和刚好能看到兰惜要了刨冰，皱皱眉，吩咐道：“御医嘱咐贵妃不能吃冷的，换了常温的果汁吧。” 一句话，所有人都朝着兰惜看去。 路婕妤帕子被她揉成一团，当初进宫前想着一定能宠冠后宫，谁知道就差被打进冷宫了。 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是无外乎都有羡慕，看看，贵妃连不能吃什么陛下都记得，这就是宠妃的待遇吗？ 当事人兰惜只感觉晴天霹雳，她吃刨冰的权利就这么被剥夺了？ 看着宫人将她眼前的刨冰换成果汁，她一点都不快乐了。 石榴和香梨倒是松一口气，幸好有陛下开口。 总之这顿家宴兰惜吃的没滋没味的。 散了之后各自回宫，或许是了解兰惜的性格，赵政和知道她会恼，今晚没去兰惜院子里。 兰惜也就气那一下子，第二日醒来就又好了。 看到院子里早开的桂花，想到赵政和烦人的样子，便折了两枝桂花让人送去给他，省得他下次又说自己不给他送花。 赵政和刚看完送来的折子，听到贵妃院子里的人来送花他惊奇了一下，对着于多鱼道： “昨晚朕不让她吃刨冰，还寻思着她要恼呢。” 于多鱼笑道：“贵妃娘娘温柔大气，知道陛下是为她好。” 是吗？赵政和不信，猜测着大概是心情好吧。 让人进来，是两枝桂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赵政和让人找了个漂亮的瓶子插着，就放在自己的书案上，批奏折的时候能闻到隐隐的香味。 想着问于多鱼：“去问问这个月有没有新鲜的海鱼这些送来，有的话挑些给贵妃送去，她爱吃。” 于多鱼应是，转头去挑东西了。 兰惜身子舒坦了，如今肚子已经不痛了，就是还流血，但是不妨碍她出去走走。 自己院子里逛过了，行宫还没逛过呢，便带着人去逛。 大概是新到一个地方，大家都新奇，所以逛了没一会儿兰惜就遇到了其他人。 是车御女、钱宝林和周御女。 三人在扑蝶。 远远的就听到欢乐的笑声了。 兰惜也不打扰，就近找了个亭子坐，刚好能看到她们。 石榴和香梨看她盯着目不转睛的样子，以为她也想玩，石榴便道：“要不奴婢也去找个网？” 兰惜淡淡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 石榴不解，明明目不转睛的，为什么又不玩呢？ 香梨淡淡摇头，她也不知道。 兰惜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有点好笑，她们怎么就体会不到看美人扑蝶的乐趣呢？ 亭子不远处有一株大柳树，张才人原本和自己的婢女金纺正折柳枝编花环的，看到兰惜，张才人正要去请安就见兰惜绕到了亭子里。 张才人就停了脚步，看到兰惜看着远处不动，张才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正在扑蝶的三人组。 银铃般地笑声传过来。 张才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贵妃这是被吸引了？ 不是，贵妃不是跟淑妃娘娘走得最近吗？ 还是说贵妃只要是美女都喜欢？ “才人、才人。”金纺看着又在发呆的张才人不由又叫了几声。 “啊？”张才人回神了，“怎么了？” 金纺看着凉亭的方向，“贵妃娘娘看着呢。” 张才人看过去，果然见贵妃娘娘盯着她这边看，隔得远，看不清表情。 “要不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金纺问道。 张才人折了一根柳枝，将手上的花环编完，点头，主仆二人朝着凉亭过去。 亭子里，兰惜收回视线，又看向了车御女她们，三人还在追着一只彩蝶。 香梨也收回了视线，道：“这个张才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老是偷偷看主子您，但是盯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有什么坏心思。” 兰惜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只能打趣道：“或许是我长的太美了？她看不够？” 香梨：“......”虽然主子确实长得美，但是说出这种话总是感觉有种不要脸。 见张才人过来，主仆收了话题。 张才人进来屈膝，“给贵妃娘娘请安！” 兰惜让她起来，笑着道：“这里景色确实不错，我闲着无事就来看看，没想到张才人也在。” 张才人笑着道：“妾也是如此想的，这行宫里的景色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精心打理的，但是看着却很是肆意洒脱。” 心里则是在想着贵妃说的景色到底是风景还是人。 两人原本就不熟，现在不免有些尴尬，特别是兰惜，很想问一句张才人老是偷看她干嘛，但是这话又不好问。 看到张才人手上拿着的花环便道：“张才人你自己编的？” 张才人看着花环，“手艺粗鄙，娘娘见笑了。” 兰惜夸道：“哪里粗鄙？看着就挺精致的，挺有趣的，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张才人见她真心夸赞，高兴道：“娘若喜欢便送给娘娘了。” 兰惜接过来，柳枝编的，上面插着不知名的野花，朵朵点缀其中，像是星星坠落在草坪上一样。 花环编得细致，没有吐出来的枝头，兰惜咂舌，“你舍得？” 张才人看着兰惜漂亮的桃花眼，认真点头：“这花环能戴在娘娘这么漂亮人头上，花环要是能说话，估计也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第266章 又编花篮 平时和张才人很少单独见面，兰惜竟然没发现这还是个嘴甜能说会道的。 见她是诚心要给，兰惜便也接过花环，还给面子地戴在自己头上。 她今日戴的首饰不多，花环戴上去显得她跟一个刚化形的花仙子一样，张才人盯着兰惜看个不停，眼睛像是要黏在兰惜身上一样。 兰惜歪头眨眼睛，俏皮道：“好看吗？” 张才人呆呆点头，“好、好看！” 像是春天开的桃花一样好看。 前头扑蝶的那三个也看到兰惜和张才人了，便也都走过来请安。 开玩笑，带着宫人的，主子玩乐没注意，宫人也会注意到兰惜，自然会提醒她们过来给兰惜请安。 随便简单用帕子擦拭了一下，但是三人红扑扑的脸蛋一时还没消散下去。 请过安后钱宝林笑着道：“一时玩乐没注意到娘娘，还请娘娘勿怪。” 兰惜自然不会怪她，只道：“见你们玩得欢乐，便有意不打扰你们的，没想到终究还是扰了你们了。” 车御女和周御女都不敢说话。 车御女一进宫就在春蚕礼的时候差点将兰惜的蚕弄死了，因此惹了陛下的厌恶，后面就没去她宫里，导致她进宫大半年了，依旧是一个御女。 周御女更不敢说话，怕惹了兰惜恼怒。 她一开始进宫位份还不低，是个才人，可惜听了王氏的，真以为兰惜和别人有染，去皇帝面前告状，还是最后被兰惜保下的，没有被送出宫，只是位份降成了御女。 兰惜今日看的也不止是她们扑蝶，主要是这人里面有周御女。 能出来玩说明周御女想通了，是好事。 钱宝林笑嘻嘻道：“娘娘可没有打扰我们，即便没看到您我们也准备回去了的，玩太久了跑不动了。” 几人闲聊着。 张才人看看兰惜又看看另外三人，一直在关注兰惜的一举一动。 看了车御女三次，往周御女那边挪了一步，跟钱宝林相谈甚欢，这贵妃娘娘到底更偏爱哪一个哪一款呢？ 兰惜正听着钱宝林说来月事的时候吃醪糟鸡蛋肚子会舒服一点，也不知道真假，寻思下次试试，远远地就看到赵政和带着人过来了。 兰惜看看日头，今日似乎也挺晒的，怎么个个都来了？ 赵政和一进来，兰惜领着众人行礼。 赵政和忙扶住她，“你坐，你坐。” 他可还记得这人来月事了肚子不舒服呢，叫其他人起来，赵政和才道： “刚得空，于多鱼说你在这里纳凉，朕便来看看。” 说着他视线停在兰惜的脑袋上，“爱妃戴着花环挺美的。” 赵政和本意是夸人美，兰惜听岔了，以为他在说花环美，便道：“是张才人编的。” 赵政和闻言便夸了一句，“张才人手挺巧。” 张才人赶紧道：“就一点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心想着真的是一点小手艺，陛下可别因为这个对她另眼相待。 这种忐忑就像是每次听到父亲立功的时候的忐忑一样。 每次这种时候陛下就该来她宫里了。 天知道，第一次是无可避免要陪睡，这后面的她便有意将自己变成一个小透明，试图让陛下忘记她，别来她宫里，她真的不想伺候男人啊！！ 可惜家里老父亲太给力了，呜呜…… 幸好，赵政和没多在意，反而道：“确实不错，但是跟贵妃比差远了，贵妃连花篮都会编。” 他其实也只知道兰惜会编花篮，不知道会不会编花环，但是他心里觉得花篮那么难兰惜都会编，花环肯定难不倒她。 赵政和知道兰惜会编花环还是因为之前兰惜编了哄良妃的，被赵政和看见后捞走了，后面良妃还重新找兰惜做了一个。 张才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很是震惊，贵妃竟然还会编花篮？ “妾就只会编个花环，实在比不上贵妃娘娘手巧。” 兰惜被他们说得手痒了，便让人去摘柳条和小野花，“既然张才人送了我花环，我编个花篮给张才人当做回礼吧！” 宫人很快就折了足够多的柳枝和各种小野花过来了。 一群人就这么盯着兰惜，然后看一堆柳条在她手中乖巧柔顺地被编在一起，成了一个小花篮。 用各色小野花点缀，精巧又漂亮。 兰惜刚做完，张才人立刻道：“真是给妾的？” 她的声音有点激动！ 那可是贵妃娘娘亲手编的花篮啊！即便不是贵妃娘娘编的，这么精致漂亮的花篮，她也喜欢的啊！ 钱宝林三人眼睛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才人手上的花篮。 吓得张才人将东西捏紧了些，心里寻思着若是她们讨要还如何拒绝别人却不得罪人。 幸好钱宝林三人当着皇帝的面还算要脸，没说出讨要的话。 兰惜自然也看到三人想要的表情了。 但是她装作没看到。 她也不是个勤快的，编一个还行，编四五个她可不想麻烦。 不过编点其他东西也可以，兰惜便让人找了些狗尾巴草，编了小狐狸给没得花篮的那几个，连赵政和都跟着得了一个。 又惹得她们感叹贵妃娘娘手巧。 周御女神色复杂地看着兰惜，心里不解，自己当初一味地冤枉她，难道她不生气吗？怎么现在还愿意做这么好看的草编小玩意给她？ 兰惜不是以德报怨的，自然也生气的，但是她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王氏，况且周御女也得到该有的惩罚了，兰惜可没有还要去为难她的想法。 至于草编狐狸，不费事也就做了。 赵政和将东西小心拿在手里，不敢用力，生怕用力就捏坏了，惊奇道：“也不知爱妃你是怎么会这些的。” 怎么会的？当然是因为在现代拍戏的时候里面有主角编草编的剧情，为了剧情她特意学的。 她还会草编小狗、蚂蚱、小鸟…… 但是这话可不能说，于是便道：“以前在家里热的时候便去庄子上避暑，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跟着庄子里的妇人们学的。” 赵政和来了大家都不自在，没待多久，张才人几人便都说先回去了。 一下子凉亭只剩兰惜和赵政和了。 第267章 搅屎棍 都没人了，再好的景色也是死景，看一会儿就没趣了，兰惜便道： “妾累了，陛下要看就自己看吧。” 赵政和也站起来，“朕也累了，一道去你院子吧。” 两人到了桂华院，一黑一白两只狗激动得冲上来。 远远是只亲近兰惜，径直冲兰惜过去，点点却是极其黏赵政和这个老父亲，看着兰惜被凶巴巴的黑弟弟霸占了，它委屈地嗷一声，冲到赵政和怀里。 两人一人抱一只狗，真像是抱孩子一样。 照顾两只狗的康泰一边请安一边道：“远远和点点醒来不见娘娘便四处寻找，想来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不习惯。” 兰惜摸着远远的脑袋：“咱还得再待好久呢，你得尽快习惯啊！” 远远嗷呜嗷呜的，像是在回应她。 说着话呢，掌管膳食的内侍来了，瞧着陛下也在，吓了一跳，随即就是庆幸，幸好自己给贵妃娘娘送来的食材都是上好的。 “给陛下、贵妃娘娘请安！” 兰惜认得他，是尚食局的掌事太监，“李公公怎么来了？” 李公公看了赵政和一眼，笑着道：“陛下惦记着娘娘，让奴才送了新鲜的海鱼海虾过来。” 如今的海鱼海虾可不容易运到京城来，成本很高，所以平时也难吃到，即便是皇家也不是天天都能吃的，偏生兰惜就爱这一口，听到海鱼海虾，立刻放下远远，走过去。 “都有什么？” 李公公一一介绍。 反正兰惜看着就是有鱿鱼、带鱼、大黄鱼、黑虎虾、罗氏虾、大青虾，还有一些贝类，都还是活着的。 由一个个桶装着，还能闻到海水的咸腥味，想来里面装的就是海水，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这些东西活着送到这里。 兰惜高兴，石榴便赏了李公公。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看赵政和。 平时得赏是高兴的，但是这当着陛下的面，他不太敢接。 赵政和笑骂：“平时还拿得少了？贵妃给你你就接着。” 李公公嘿嘿一笑：“沾贵妃娘娘的光，奴才们老了的养老银子都够了。” 这是在拐弯夸兰惜大气，赵政和听得高兴，又赏了他。 来一趟得了两次赏，一次还是陛下赏的，李公公走的时候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等人走了，香梨道：“那这些晚间让小厨房做了？娘娘想吃什么口味的？” 兰惜摆手，“送去江嫔那里。” “送去江嫔那里？”赵政和不解，“你不是最爱这些吗？” 兰惜：“我爱啊，所以才要送到江嫔那里，你瞧瞧我那小厨房的人能处理好这些罕见的食材吗？江嫔懂这些，知道怎么做才最好吃。” 赵政和不说话了，江嫔确实在做吃的这方面有一手。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宫外开的那个寻食记时不时就推出一些新的吃食，风靡京都，兰贺已经在准备开新的铺子了。 兰惜道：“送去就说让江嫔看着做，做好了一半留给她当手工费。” 若是其他人兰惜不会这样，显得不尊重人，将人当做厨子，但是江嫔不一样。 兰惜知道，江嫔大概也是穿过来的，思想跟这边的人不一样，她爱好做菜研究吃的，自己将稀少的食材送过去她只会高兴。 江嫔收到东西果然很高兴，一下子就想好要做什么吃了。 她研究吃的，但是不爱自己动手，多是动动嘴皮子，让人做，但是来这里后她也知道海鲜难得，便难得的亲自下厨了。 赶在晚膳的时候，兰惜和赵政和就吃上了芥末罗氏虾、鱼片寿司、生腌海鲜、香芹炒鱿鱼、香煎带鱼。 芥末是黄芥末，大越没有芥末，但是有芥菜，江嫔刚好知道芥菜种子研磨可以做出黄芥末。 黄芥末多用于凉拌菜，但是绿芥末她不会做，现在没有绿芥末，用黄芥末代替也还行。 赵政和吃第一口吃不习惯，呛了一下，吃着吃着，咂摸出味来了，本来也不多，他一个大男人胃口大，最后凡是江嫔做的菜都吃完了，就剩下一些小厨房做的菜。 吃完消消食，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看到了山上的星星，看困了两人才洗漱睡觉。 早上两人一同醒的，一个要去给皇后请安，一个要去见见朝臣。 有些需要皇帝下决定的事情大臣也会跑来行宫。 说避暑花销大一部分就在这里，朝臣来行宫和陛下商议事情，这就相当于现代出差，朝廷要承担伙食和车马费的。 皇后和凤梧院离兰惜的院子不远，走个一刻钟就到了。 沿途都有成荫的大树遮挡阳光，不怎么热，便走着去。 人都到齐了，兰惜刚进去正好皇后也出来了，按照惯例行礼坐下，皇后说的都是些关心的话。 诸如刚到行宫，有什么缺的记得说，有宫人不好用也记得说。 不可能将皇宫里所有的宫人都带出来，所以多是带了自己贴身的那些人，至于粗使的宫人，都是行宫原本就有的。 这些人不怎么伺候贵人，一时有不周到的也是正常的，正常大家都懂能理解，但是皇后还是得说这官方话。 等皇后说完了大家才开始闲聊，说起了昨日的事情。 淑妃像是没睡好一样，有点没精神，看着张才人道：“听说张才人手巧会做花环，给贵妃做了一个得了贵妃亲手编的花篮做回礼？” 张才人眨眨眼，心道，来了，淑妃娘娘这是吃醋了？ 听说之前贵妃娘只给淑妃娘娘做过花篮。 她斟酌着，道：“说不上手巧，侥幸能入贵妃娘娘的眼而已，花篮也是贵妃娘娘随手所编赏赐妾的，比不得为淑妃娘娘精心编的。” 路婕妤掩唇笑，“张才人这话怎么说的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淑妃娘娘一样。” 张才人觉得路婕妤就是一根搅屎棍，很恶心的那种，不管谁说话她都要来插一脚。 她当然怕淑妃了，她怕得罪淑妃。 如今淑妃跟贵妃娘娘关系可比跟她好，要是淑妃娘娘吃醋，不让贵妃娘和自己接触，那自己猴年马月才能成贵妃娘娘的自己人？ 第268章 怕陛下 淑妃瞪着路婕妤，“你的意思是本宫很凶？” 路婕妤笑容没了，“淑妃娘娘误会妾了。” 见她安分了，淑妃才对张才人道：“你给贵妃编花环，本宫也要，有空给本宫也编一个。” 张才人啊了一声。 淑妃瞪眼：“不行？” “行，行，行！”张才人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原来是贵妃有的她也要同样的啊！只要不找茬就好。 张才人这一茬过去了，王婕妤开口了，“听说昨日贵妃娘娘将许多难得的海鱼给江嫔娘娘送去了。” 她不自觉话里带着酸味，“贵妃娘娘对江嫔娘娘可真好啊！” 端午的时候她还主动给贵妃娘娘送香囊了，但是后面好像和贵妃娘娘的关系依旧是那样，也没有更亲密一点。 兰惜随口解释了一句：“陛下让人送来的，我小厨房的人不会做，便请江嫔帮忙煮一下，作为回报东西分她一半。” 很快就各自散了。 张才人那边，带着人追上了淑妃，“淑妃娘娘，一起走吧，刚好路过花园，妾给您编花环。” 她这么积极倒是让淑妃有点意外： “你不觉得我把你当下人使唤？” 说实话，她就是知道兰惜有一个花环，和兰惜攀比惯了，就也想要一个，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当，好像她把张才人当下人使唤一样。 不过这人答应得痛快倒是让她意外。 张才人没有一丝为难和不情愿，“娘娘肯让我编花环，说明没把妾当外人。” 两人说着笑着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兰惜自己也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了，她得赶紧回去换个月事带，感觉要漏了。 虽然匆匆忙忙，却看到路婕妤和江嫔走到了一起，疑惑了一下也没管，不管路婕妤什么心思，江嫔是生不出害人的心思的。 路婕妤好不容易追上江嫔，江嫔奇怪地看着她：“你追我作甚？” 当然是有事了，但是总不好直接就说，便绕着弯子的说。 “从入宫就听闻江嫔娘娘厨艺非凡，妾还从未品尝过呢。” 江嫔看她的样子像看个白痴。 她不善和人家斗嘴，便加快了脚步拉开和路婕妤的距离。 路婕妤：？ 回想了一下自己话，她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太急切了，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自己还未品尝过？ 自己什么身份啊就敢尝江嫔做的菜。 想来江嫔是觉得自己在以下犯上，所以才不想搭理自己。 江嫔倒不是这个想法，她只是觉得奇怪，这人跟她都没什么交情，她为什么要做吃的给她吃？ 路婕妤一边懊恼一边重新追上去： “江嫔娘娘，是妾嘴笨，您别跟妾计较。” 江嫔放慢了脚步，“你想说什么？” 路婕妤道：“妾觉得江嫔娘娘说的有道理，您是什么身份？您可是一宫主位，家里父兄又有才学能力，这四妃的位置可还空着一个呢，妾看您最有可能成为四妃的。” 她奉承道。 一边说一边看江嫔的脸色，“这若是您能诞下皇子，上面空着的还有一位贵妃的位置，甚至是皇贵妃，谁又敢说一定不是您呢？” 她话音落地，江嫔脸上没有她看到的喜意，反而很是惊恐的样子。 四妃？贵妃？皇贵妃？ 这位置越高，面对陛下的机会是不是就越多？想到赵政和冷脸要杀人的样子，江嫔抖了一下，疯狂摇头：“我不行，你们谁爱争谁争去。” 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在皇后娘娘的庇护下借着贵妃的势力，搞点好吃的，最好能将这些美食传遍大越。 对对对，她的分铺得赶紧开起来了。 想着江嫔觉得自己该去问问贵妃娘娘，兰四公子那边有没有回信。 “我、我有事去一趟贵妃那里，你慢慢逛。” 说完不给路婕妤说话的机会，人一下子跑出去了。 “哎——”路婕妤看着江嫔快速奔跑的样子气得跺脚，这哪有一宫主位的样子？ 刻意跟在她身后的王婕妤见状，呵呵笑两声，从她身边经过，嘲讽的语气值拉满： “某些人啊，一向自诩清高，原来有一天也会来攀附位份高的娘娘啊！可惜啊，娘娘心若明镜，瞧不上某些表里不一的人。” 路婕妤也呵呵两声，“把你脑子里的浆糊倒出来再跟我说话。” 说完直接朝着王婕妤的反方向去。 白糍道：“这王婕妤也太过分了，每次遇到您都要冷嘲热讽的。” 路婕妤哼了一声，“那种蠢货你理她干嘛，只会蛮干，最后害得我也跟着挨罚。”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后娘娘是那种各打五十大板的，才懒得追根究底到底是谁的错，有理王嫣然的时间还不如做点正事。 就王嫣然那个蠢货，她还以为自己是想去巴结江嫔。 “白糍，你帮我办件事......”路婕妤将嘴巴凑到白糍耳边。 白糍一边听一边瞪大了眼睛，“婕妤，这......” 路婷婷道：“放心吧，出不了事，我就是想要江嫔跟贵妃吵一吵，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陛下不喜欢后宫争吵，只要江嫔和贵妃吵起来，陛下肯定会心烦，到时候势必去贵妃院子里的时间就会少了，届时就是她的机会。 既然出来了，回去总不能空手回去，得不到陛下的宠爱，要是有个孩子也是可以的。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得争气啊！ 兰惜刚回自己院子换了月事带，江嫔就跑来了。 兰惜让人给她端好吃的糕点，问道：“我不是看你和路婕妤在说话？怎么又来我宫里了？” 说到路婕妤江嫔皱眉，“别提了，莫名其妙地凑上来，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吓死我了。” 兰惜挑眉：“她说什么话能吓到你？大庭广众的还敢说大逆不道的话？” 江嫔心里嘀咕，还不如说大逆不道的话呢。 “莫名其妙说些什么我能够当四妃、贵妃、皇贵妃乱七八糟的。” 兰惜轻笑：“这有什么好吓到你的？” 江嫔震惊：“这还不够吓人？若是真像她说的那样，那我岂不是面对陛下的时间就变长了？” 兰惜：“你就那么怕陛下？” 第269章 流言 江嫔连连点头，“陛下太凶了。” 她是真的忘不掉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赵政和的场景，这人太可怕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说夺走就夺走。 不想再提这些让人心颤的事情，江嫔转移了话题，“最近兰四公子可以给你写信？” 兰惜刚准备说没有，香梨出去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封信，“是四公子的信。” 兰惜笑着对江嫔道：“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拆开看了个大概，“四哥说京都附近的铺子打算八月初一开，问我们觉得如何？” 江嫔点点头，自然是没意见的。 又坐了一会儿，江嫔就回去了。 …… 日子每天都在过，兰惜身子上终于干净了，挑了暖和的中午好好地洗了头和澡，整个人轻快了不少。 她每次来月事都是七天，真是折磨人。 没有吹风机，石榴和香梨用帕子帮她把头发擦个半干，搬了个椅子放院子里，兰惜坐着晒头发。 趁着这个空闲，石榴拿了丹蔻出来给兰惜涂指甲。 “大夏天的，涂个绿色的，清爽一点！”兰惜挑了绿色。 赵政和让人研制的丹蔻颜色越来越多了，每次有新的颜色都会先送兰惜这边。 按照兰惜的想法，石榴给她涂了嫩绿色。 一开始石榴还怕会丑，如今看着，只觉得兰惜英明。 在炎热的夏天看到这种颜色，感觉燥热都没有了。 兰惜正欣赏着自己刚涂好的指甲，张才人来了，还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束花，不是什么珍奇的花，看着像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还采了铁线阙围着。 从里到外由小到大，围了三圈，里面的野花五颜六色的。 张才人将花递上去给兰惜：“来的路上看到野花开得正好，便摘了些，也没什么给娘娘的，听说娘娘爱送皇后娘娘她们花，想来娘娘也爱花。” 兰惜确实挺喜欢的。 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花呢？ 她伸手接过来，花朵小小的，星星点点，映在兰惜眼里，好像她的眼睛里装了星空一样。 低垂着眉眼，发丝凌乱地披散着，不杂乱，反而有一种不羁的洒脱美。 张才人定定地盯着兰惜看，看她精致的眉眼，看她秀气地鼻子凑近去闻花香，看她纤长白嫩的手指抚过花朵。 张才人喉咙动了动，突然想变成那野花、那铁线阙。 被兰惜捧在手心里、抱在怀里，应该是比现在快乐的。 “张才人？张才人？” “才人？才人？您怎么了？” 石榴和金纺喊了好几声，张才人才猛然回神，就见兰惜奇怪地看着她，兰惜手中的花已经被香梨抱在怀里了。 张才人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好意思道：“看到娘娘的丹蔻，从前没见过，一时走神了。” 兰惜看看自己的丹蔻，笑道：“你若喜欢便挑些带去。” 这都是赵政和让人做的，之前不多的时候只有兰惜有，如今研究出来了，虽然也稀奇，但是淑妃她们要也有，只是如张才人等，自然是没有的。 这是份例外的东西。 张才人赶紧摇头，“妾就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挑个颜色涂一下估计也就腻了。” 兰惜也不多劝。 张才人挑了一个粉色，倒是一般的女孩子会喜欢的。 宫人帮她做指甲，时间是比较长的，兰惜先做的，已经做好了，但是院子里舒服，便也陪张才人坐着。 香梨将花拿进去，打算找一个广口的花瓶插着，能多放几日。 张才人一边做指甲，一边看兰惜的脸色，好像有什么要说的，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兰惜便知道这次张才人来找她是有话要说的。 这几日张才人有事没事来偶遇她，或者给她送些小东西，兰惜还以为今日也是像前几日一样，便也没多问。 谁料就是不问的这几日她有话说了。 “张才人今日可是有事要说？”兰惜便主动问道，看她纠结的样子兰惜真是恨不得帮她把话说了。 兰惜问出来张才人好似松了一口气一样，看了看周围的宫人。 这便是不方便别人听的意思了。 兰惜便对石榴道：“你指甲做得好，去帮张才人做吧。” 石榴便接替了宫人手中的话，兰惜让其他人下去，一下子院子里就只有兰惜、石榴、张才人和她的婢女金纺了。 张才人这才道：“这几日娘娘可有听到什么流言？” 兰惜疑惑地摇头，然后问石榴：“有什么流言？” 石榴也摇头。 张才人想想叹气道：“也难怪您不知道，传的就是您的流言，宫人们肯定都避开您和您院子的人。” 兰惜好奇道：“都说些什么？” 在宫里的话流言无非就是说她霸占陛下，可是这来行宫才十来日，能传什么流言？ 张才人想了想后，道：“说起来这还是前几日的事情惹的祸。” 原来是前几日赵政和让人给兰惜送海鲜，兰惜不会做，便请江嫔帮着做，分了一半给江嫔。 后面给皇后请安时，路婕妤提起了这事，便有意无意地说贵妃娘娘把江嫔当做厨子使唤，瞧不起江嫔。 这流言越传越广，到今日，恐怕大半个行宫都传遍了。 张才人无奈道：“妾进宫也有几个月了，知道娘娘不是那种人，如今这流言传着对您恐不太好，特意来给您提个醒。” 兰惜竟然不知道这个事，不仅是她，她的人都不知道，也是，传她的流言自然是要避开她的，不然也怕被兰惜罚。 这事怎么说呢？兰惜不在意就不是个事，但是江嫔听在心里是什么想法？ 这流言若是有意为之，便是背后之人想挑拨她和江嫔的关系，就是不知道这样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张才人挪了挪自己的凳子，贴着兰惜，小声道：“妾怀疑这事就是路婕妤传出来的。” 兰惜并不惊讶，路婕妤就是个不安分的，但是偏生都是些恶心人的小事，这事像是她会做出来的。 若是她做的事情有什么狠毒的大事，还好收拾一点，如今这样真是让人又觉得恶心又奈何不了她。 “张才人这般说可有什么证据？” 第270章 不在意 张才人似乎没想到兰惜会问她证据，她傻乎乎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像讲八卦一样，头歪在兰惜那边，手挡住嘴巴，好像这样子声音就漏不出去一样。 “那日请安后我就见路婕妤追着江嫔说话，江嫔没跟她说几句就走了，然后路婕妤便跟她的婢女耳语，后面金纺也几次见到路婕妤身边的白糍在和其他宫人窃窃私语。” 这便跟前几日请安后江嫔说的话对上了。 江嫔说过路婕妤追着她说什么四妃贵妃的，大概是想捧高江嫔，然后再说自己把江嫔当厨子。 如此一来江嫔心中必然会不平衡，和自己就会开始有隔阂。 兰惜心里感叹道，如此才符合路婕妤进宫前的行事作风。 没进宫就能挑拨王婕妤来挑衅自己，进宫后反而几次做蠢事，兰惜还寻思这人怎么进宫没脑子了呢，想来是小姑娘刚入宫，处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心里失衡才做了蠢事，如今迅速调节过来了。 送走张才人，石榴变了脸色，有点自责，“都怪奴婢疏忽了，竟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兰惜安慰道：“刚来行宫没几日，谁知道就有人忍不住呢？” 石榴还是懊恼，心里暗自想着等晚上主子睡着了，要和石榴、张嬷嬷、齐公公商议一下，最近大家都太松懈了。 这次还好只是流言，要是别的更严重的事情，一点防备都没有。 皇后娘娘和高位的嫔妃们好相处，低位的这些可是各自有自己的心思的，就如今日的张才人，和她们宫里平时也没什么交情，突然交浅言深，势必有所图。 “娘娘您说，真的是路婕妤吗？还有这张才人，怎么会突然来说这事？她想从娘娘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兰惜笑道：“是不是路婕妤查查就好了，至于张才人，我这里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陛下的宠爱罢了。” 石榴一想也是，想接近娘娘的无非就是想让娘娘从指缝里漏点宠爱出去，但是也不想想，这怎么分？难不成陛下来了她们院子，娘娘能说张才人好，让陛下去张才人那里？ 兰惜倒是没有想这些，她站起来摸了一把头发，也差不多干了，让人给她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穿了一身轻快的衣服，便道： “还没去过江嫔的桃风院，去看看长什么样子。” 石榴和香梨跟着她，兰惜没有刻意带什么东西，就像是散步散到了桃风院一样。 江嫔正带着让你洗桃子。 见到兰惜来她先是惊讶后是喜悦，一下子将手上的桃子扔水里，蹦蹦跳跳到兰惜面前，“娘娘怎么来了？” 她欢快的步子经常让兰惜猜测，江嫔穿越前年纪应该不大，心思还单纯着呢，人也天真可爱。 兰惜不答反问：“如今还有桃子？你怎么还亲自洗桃子了？” 江嫔翘着嘴角，得意道：“今早我带人去后山逛了逛，没想到遇到一颗晚熟的大桃树，便让人摘回来了。” “闲着也是无事，我就跟着洗洗桃子，打算自己做点桃脯和桃子罐头，这些能保存久一点。” 她的眼睛带着光，好像在说：我棒不棒？快夸我快夸我！ 兰惜毫不吝啬夸赞的话，“阿芙真厉害！能做这么多好吃的，不像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江嫔弯腰拿了一个洗好的桃子递给兰惜：“娘娘只需要有一个优点就胜过万千了。” 兰惜接过桃子，也不要人将桃子切小，就这么咬着吃，在高门大户看来或许不雅观，但是兰惜是贵妃，谁敢当着面说她呢？ 她好奇道：“什么优点？” 江嫔道：“漂亮呀！” 兰惜万万没想到是这么肤浅的优点，江嫔说得却很真诚：“妾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比娘娘您更美的人，只这一点，妾就愿意做一堆好吃的给娘娘吃。” 这样子好像这个美人是她养出来的一样，特别有成就感。 兰惜：“......” “等一下我被你喂胖了就没有这么美了。” 江嫔拍拍胸牌，“您放心，我会做好吃又减脂的菜，保准不让您变胖。” 兰惜郑重其事道：“以后不用运动吃吃喝喝也不胖，就靠你了。” 江嫔握紧拳头：“必不负期许。” 两个人说得像是在委托什么重任一样，石榴和香梨看得好笑不已。 兰惜懒是真的懒，她就坐在旁边，看着宫人忙忙碌碌的，不像江嫔还会动手洗洗桃子，但是她给银子。 今日江嫔院子里做桃脯的人一人赏一两银子。 因为江嫔说了，桃脯和罐头都分她一半。 兰惜在江嫔也不无聊了，就和兰惜说话，也不掺和洗桃子切桃子的事情，就动动嘴，告诉宫人该怎么做。 两人也就闲聊，其实也不知道都聊了什么，反正正事是没有的。 女孩子在一次就是那样的，东说说西说说，再吃点东西，一个时辰过去了，兰惜终于记得说正事了。 “最近的流言你听到没有？” 江嫔哦了一声，不甚在意，“说娘娘把我当厨子的事情？要我说，这背后说话的人简直是闲得蛋疼，我乐意给娘娘当厨子，她管的着吗？” 江嫔哀叹了一声，“若非进宫，可能我真的会当一个厨娘。” 这话是瞎说的，即便不进宫，凭借她官家小姐的身份就不可能去当一个厨娘，不过也说明了江嫔不在意这件事。 兰惜也猜到她不在意，江嫔穿越过来的，大概率没有什么职业歧视，而且她会做那么多吃食，这不是光凭借看视频就会的，是要练出来的，大概率江嫔穿越前家里就有人是厨师。 虽然猜到她不在意，但是这一趟兰惜还是要走的，代表了她对江嫔的尊重。 江嫔道：“这说这些话的人专在我院子附近说，或者在我出去散步的必经之路说，想必是别有用心，娘娘可得小心些，感觉就是针对你的。” 她还反过来提醒兰惜，兰惜心里暖暖的，“我自然会查清楚的。” 但凡找到证据她肯定要收拾路婕妤的，即便找不到证据，也有别的法子，她真的烦死路婕妤了。 非要在平静的宫廷生活里折腾出波澜，简直就是搅屎棍。 第271章 都不高兴 在江嫔那里待了一下午，最后拿回来一堆桃子罐头，桃脯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好。 回到桂华院里将罐头放好，石榴才问兰惜：“娘娘打算怎么调查？” 兰惜：“这种事自然是找专业的人查了。” 石榴不懂什么叫专业的人，正想问，陛下来了。 陛下来多了，虽然不让人通传，但是听脚步声石榴和香梨都听出来了。 果然转身就见陛下和于公公一起进来，两人屈膝行礼过后自觉退到外间，于公公同样是在外间的。 双方都习惯了，陛下和娘娘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人贴身伺候，在外间守着，有什么两位自会吩咐。 如今夏天天暗得晚，太阳也落得晚，赵政和进来的时候刚好踩着一地的橙红的夕阳，整个人像是从红光中走来的天神一样。 就是这天神要是不垮着个脸就好了。 兰惜率先开口：“陛下若是心情不好去别处，今日我心情也不好。” 赵政和原本正准备开口的，被她说得一噎。 不可否认，赵政和是帅的，先皇兰惜在小的时候也见过，是个帅的，太后也是个大美人，赵政和长得好也是正常的。 看着这张脸，至少眼睛是享受的。 兰惜凑过去，手贴在赵政和的脸上揉了一把，感叹道：“陛下这脸蛋满满的胶原蛋白，平时没少吃猪脚吧？” 赵政和不气了，脸上的冷色变成了哭笑不得，笑骂兰惜，“说什么鬼话？” 兰惜又捏了一把他的下巴才收回手，“陛下愁什么呢？” 赵政和道：“朝事。” 兰惜也就不问了。 她不问，赵政和反而问道：“怎么不问了？” 兰惜：“......后宫不得干政。” “这问一句算什么干政？又不是你批奏折去接受百官的朝拜。” 兰惜挺无语的，怼道：“我问了有什么用？是能给陛下出主意还是能帮陛下批奏折？” 赵政和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改了话题。 “爱妃为何心情不好？” 兰惜微微皱眉，“这行宫的流言都漫天飞了，陛下是一点都没听到？也不知是朝政太忙了，还是一点心思都没在我这里。” 这话说着像是抱怨和吃醋的，但是偏偏兰惜面色一本正经，赵政和也搞不清她的情绪，干脆叫于多鱼： “死于，滚进来。” 死于的麻溜地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心情好的时候就是于多鱼，心情不好就是死于，幸好不是姓朱姓苟。 “行宫里最近有什么流言？” 流言？ 于多鱼在心里很快地盘算着，能让陛下关心的流言，又是在贵妃娘娘这里，那就只能是...... “回禀陛下，最近好像有在传，说是贵妃娘娘不把江嫔放在眼里，把江嫔当做厨子用。” 赵政和：“好端端的怎么有这个流言传出来？你是死的不会跟朕说也不会去查？” 于多鱼闭着嘴，心酸不已。 他得罪谁了他？这是后宫的事情，平时陛下也不管啊，都是皇后在管，没有陛下的命令他管什么？轮得到他一个奴才吗？ 兰惜见他怪于多鱼，道：“陛下何必迁怒他？这事原也轮不到他管，皇后娘娘也不是不管，但是这总得查流言的出处，初到行宫，皇后娘娘忙得脚不沾地，这流言都不一定听到。” 于多鱼想点头，但是看着赵政和的脸上又不敢多说。 “至于说为何好端端的来了这么个流言，还不是陛下那日送来的海鲜惹的祸。” 兰惜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赵政和气笑了，“这么说朕也吃了江嫔做的东西，朕也瞧不起江嫔，把江嫔当一个厨子？” 这话兰惜不接。 赵政和估计是平等的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哦，大概太后例外，毕竟那是亲娘。 “总之，这事也不必劳烦皇后娘娘了，陛下派人查查吧。” 赵政和哼了一声，“这还用查？不就是路氏闹的幺蛾子？” 兰惜瞪了他一眼，“您倒是拿出证据啊，不然光凭借猜测推论，难不成您就要罚她？” 赵政和被她似恼似嗔地看了一眼，心麻了一下，手搭在兰惜的手上，“查查查，必定查个一二三出来给你个交待。” 然后看着于多鱼，“去查，查出来严惩不贷，跟着传的一个十板子，罚一个月月钱。” 十板子又能教训人，又不耽误伺候主子。 兰惜没拦着，但是补充道：“那些听的就算了，跟着到处瞎传，添油加醋那些再罚。” 于多鱼看赵政和，见他点头才笑着应是，随后就出去了。 石榴在外间听得一脸佩服，这便是主子先前说的找专业的人来干专业的事了。 兰惜已经洗过澡了，赵政和便自己去洗澡，临出去了，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兰惜： “母后给你的回信，也不知写了什么，比给朕写的多多了。” 他寻思着他都在信里那么求母后了，母后应该不会把他供出来吧？要是杳杳知道是因为他母后才偷跑不带她出宫，也不知该何等恼怒。 这般想着他洗澡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等他出来的时候信件已经收起来了，兰惜正在吃东西，一个白瓷碗里面，装着的好像是几瓣桃子，里面还有水。 赵政和小心问道：“这信里母后如何说？” 兰惜看了他一眼，“太后娘娘说她思来想去，觉得我是贵妃，出走不合适，所以便没有带我一起出宫。” 赵政和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亲娘啊！也不知母后银子够不够，明日让人再送点银票给母后。 除了这些，太后信里还说了她遇见的奇闻轶事，看在这些趣事的份上，兰惜决定暂时不跟太后计较了。 放下悬着的心，赵政和才问起了兰惜吃的东西。 “爱妃吃的是水泡桃子？这时节哪来的桃子？又是什么吃法？” 兰惜用勺子舀了一块桃子给赵政和，“陛下尝尝？” 赵政和尝了一下，是甜的，一口咬下去，感觉桃子是熟的，味道不复杂，但是挺好吃的，重要的是带着鲜果的感觉，而不是桃脯或者是酱。 “江嫔白天在后山找到一株晚熟的桃子，摘了做了些桃子罐头，好吃吗？” 第272章 法子 赵政和点头，“虽然瞧着没什么特别，但是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是吗？” 赵政和颔首：“是！” “是也没用，拢共江嫔就给了我十瓶，我可不会分给陛下的，这一瓶小小的，一顿就吃完了。” 说着兰惜还有些懊恼，先前桃子正熟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罐头这回事呢？ 赵政和有点恼：“杳杳——” 他在她心里就是那种跟自己女人争一口吃的小气抠门贪嘴的男人？ 这声音，根本吓不到兰惜，“陛下小声点，耳朵聋了。” 赵政和气得睡觉的时候都背对着兰惜，兰惜巴不得他老实睡觉。 赵政和还等着兰惜去哄他，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一转头过来，他的爱妃已经睡着了。 赵政和又气又恼，想将她推醒，看她精致的眉眼，心一下子又软了，不舍得将她闹醒，最后只能自己一边气一边睡，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 第二天一醒来，他脑子一下子恢复正常了，想到昨晚兰惜吃的罐头，他想问话，但是兰惜还没醒，便只能等着。 幸好也不用上朝，今日也没什么人要大早上见，赵政和便在兰惜这里不走了。 兰惜醒来的时候不见赵政和人影，还以为他走了，结果石榴说他人在书房。 昨日兰惜说了今早想吃三鲜馄饨，小厨房不仅做了馄饨，还配了兰惜爱吃的泡菜和酱牛肉，兰惜吃得慢了些。 她就是这样，遇到好吃的就会放慢速度，好像美食值得花更多的时间。 赵政和那边等得心痒难耐。 半个时辰前就说用膳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赵政和出了书房，回了正室，就见兰惜在盯着婢女刺绣，见他来，抬起头看了一眼。 正在刺绣的香梨赶紧起来行了个礼，然后又继续手上的刺绣。 赵政和也过来看，点评道：“比淑妃差远了。” 香梨：“……” 赵政和：“淑妃绣的更有灵气。” 香梨：“……”淑妃的刺绣她见过，那是大家级别的，她哪里比得上？ 赵政和仔细端详了一下，又道：“就是普通的刺绣？不是双面绣和双面异绣？” 香梨认真道：“回禀陛下，双面绣难，双面异绣更难。” “可是淑妃都会。”赵政和道。 香梨磨牙，“奴婢才疏学浅。” 真是有病，非逼她说自己不够优秀心里才舒服。 双面绣多难啊！双面异绣比双面绣还难，双面绣最起码两面一样，双面异绣那可是两边绣出来的图案都不同的。 用到的线的颜色都多达上百种，每种线还要分线，要分六十四根线，更甚者一百二十八线，她现在也就能分三十二线。 “娘娘，奴婢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给您弄寒瓜汁。”行了个礼，香梨将自己的刺绣收起来，朝外走。 兰惜定定地看着赵政和。 赵政和心里有些发毛，“爱妃有话要说？” “陛下您是不是吃错药了？”兰惜在他不解的眼神中怒道： “我的婢女自然比不上淑妃绣艺高超，这满天下有几个比得过淑妃的？您若想看双面绣双面异绣，尽管去淑妃那里看，何必在这里嘲讽我家小香梨？” 那刺绣可不止看勤奋，还是要有天赋在上面的。 兰惜说完就见赵政和一副委屈的样子。 兰惜无语了，“您委屈什么？”该委屈的是香梨才对啊！ 赵政和：“朕没有嘲讽她，朕只是奇怪，就一普通的刺绣爱妃为何要一直盯着看，为何不来书房找朕？” 兰惜已经忍不住翻白眼了，“陛下也没说要妾去找你啊。你在书房，妾还以为你有什么正事，不敢去打扰。” 这事说来就是误会了。 赵政和心虚地摸摸耳朵，确实他没说要杳杳找他的。 “行了，陛下说说让妾找你是什么事？” 赵政和赶紧说正事：“昨日你吃的那个桃子罐头能放多久？” 兰惜想了想，保守估计道：“若是保存得当，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在现代的话，基本都是三个月或者半年。 “这么久？”兰惜见赵政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冒着光，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一只白兔子一样。 “那只能做桃子的吗？” 兰惜摇头，“其他的梨、杨梅这些水果也可以的。” 赵政和连忙追问道：“那樱桃也可以了？” 兰惜点头，“可以的。” 赵政和先是一喜，随后又是遗憾，那脸像是在演京剧一样，一会子变一个样。 不过没过多久就恢复正常了。 赵政和解释道：“南边的樱桃前段时间熟了，但是今年产量高卖不上价格，果农们不卖就没银子，卖了同样不够一家子花销，最后卖了一部分，剩下的全坏了。” 当地的知府上奏折申请今年免当地的税，但是赵政和还在纠结。 不批就是逼着果农们去死，批的话，大越果农不少，这段时间就有卖草莓的，若是开了樱桃的口，草莓若是今年也有意外，那不是又要免税？ 每一个都这样，朝廷招架不住的。 赵政和兴奋道：“若是果农可以弄成罐头慢慢卖，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这脑子，兰惜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她只想到吃，赵政和想到的都是怎么照顾百姓不欺压百姓。 或许这就是当一个合格的皇帝的为难之处了。 “爱妃可知道做法？若是知道还望爱妃能将法子写一份，天下果农势必感激爱妃的。” 兰惜真诚建议道：“陛下去问问江嫔。” 这大概的步骤她知道，但是要说具体的她也麻爪，她也不敢乱说话，怕说错了不能保存一两个月。 赵政和恍然，只觉得自己蠢了。 “正事要紧，今日便不陪爱妃了，改日再来看爱妃。” 他是皇帝，他的一个决策关乎无数人的生活，兰惜从不因为情情爱爱阻拦赵政和的脚步，现在自然也能理解。 石榴道：“只盼着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如此一来，果农们也能多挣点钱，养家糊口。” 这世道，只想大家都好好的。也幸好赵政和虽然有皇帝的那种睥睨众生，但是最起码，他尽量让百姓过好生活。 第273章 出事 又过了几日，石榴早上还在抱怨怎么于内侍动作这么慢，查个流言几天都查不出来，别是不用心吧？ 这话刚说完，于多鱼就来了，说的正是流言的事。 搞得石榴有点心虚，幸好对方没听到。 于多鱼道：“奴才这几日一个个查上去，已经揪到了源头，最开始就是路婕妤身边的白糍同行宫膳食处的一个小宫女说的，厨房人来人往，一来二去就传开了。” 如此便是找到证据了。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真的能动摇路婕妤的证据，毕竟这事吧，路婕妤大可推给白糍，说自己不知情。 不过总不能就这样让她混过去了，即便伤不到她，也要敲打一番。 这般想着，兰惜便让人去请赵政和，让他不忙的时候过来一趟。 兰惜很少叫人去请她，即便忙也要抽空过来，更别说如今不忙了。 没等多久赵政和便过来了。 兰惜便问他：“于内侍可都跟陛下说了？” 赵政和点头，“要朕说，便直接将那丫头交给殿中省，路氏管教不力，贬为美人，何必浪费你时间和精力？” 兰惜点点头，“既然陛下有成算了，便听陛下的就是了。” 赵政和也不多说，就让于多鱼去传口谕。 于多鱼这正要去，就和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宫人差点撞上，幸好他还算灵活，避开了，只是不免有点怒，“哪个宫里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来人是许才人宫里的宫女，不是许才人常带着的春情，被于多鱼一吼，一下子软在地上，哭着求饶：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公公救命公公救命。”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饶命一会儿说救命的。 这么大的动静兰惜和赵政和都听到了，石榴便出去查看，很快就回来道： “是许才人不好了，离我们院子近，她院子里的人便赶紧跑来求救。” 许才人还怀着身子，赵政和也在，干脆就和兰惜一起过去。 一路上小宫女将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就是今日天气好，许才人已经能感受到胎动了，摸到肚子里的小孩子活跃，寻思着是不是孩子想出去散散步，便带了人出门。 兰惜院子和附近桂花陆续开了，许才人觉得闻着舒服就往这边来，路上就遇到了路婕妤，一开始没看见，路婕妤就叫住了她说她眼里无尊卑。 许才人便赶着行礼，路婕妤没有叫起来，然后许才人便开始流血了。 兰惜脸色不好，赵政和脸色也不好。 兰惜想的是这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赵政和想的则是这群人天天闹腾天天闹腾，没个安静的时候。 不管如何，两人带着宫人很快就到现场了。 一看到乌泱泱一群人，赵政和脸都青了，怒道：“都死了不会叫太医？围在这里等着你们主子死？” 他一出声，闹腾腾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下人们都自觉的往两边散发，兰惜一眼就看到中间被人搀扶着的许才人，站着的地方有几滴血。 路婕妤则是不敢置信地站在那里看着，间或地还怀疑地看了许才人一眼。 见到自己和赵政和，路婕妤慌乱了一下，随即就是哭诉：“陛下，妾没有害许才人，定是许才人自己胎像不稳，赖上妾身的。” 许才人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脸色苍白。 她的丫鬟倒是大胆还嘴：“路婕妤这话好生没道理，难不成我们才人还用皇嗣陷害您？我们才人和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 “行了，这些废话重要还是人重要？”兰惜怒叱一声，“现在还有空扯这边？请太医的去了没有？” 一个小宫人赶紧道：“已经去了。” 兰惜皱眉，“许才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先抬到我院子里，再去个人，让太医直接来我院子里。” 说完看赵政和，“陛下说呢？” 赵政和点头，“爱妃安排妥当！” 随即又让人去叫皇后。 一群人又抬着许才人往兰惜院子里走。 兰惜不是想揽事情，主要是她院子是最近的，总不能让太医在这里给许才人看诊吧？ 路婕妤见没人搭理她，也跟着上去。 事情关系到皇嗣，太医也不敢拖延，特别是陛下也在，很快太医就到了。 不等他行礼，兰惜就让他赶紧去看看许才人。 赵政和和兰惜坐在外面等。 看着赵政和铁青的脸，兰惜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应该无事的。” 赵政和摇头，“朕不是担心许才人，朕是想着这宫里人多了就是闹腾。” 许才人这一胎赵政和就不看好，当初就是因为摔了一跤才发现的，那时候在宫外养了好久才回宫的，如今又这样，不说能不能保住，即便保住，恐怕生下来身子也不大好的。 兰惜没接话，这才哪到哪？想想她演的那些宫斗戏，如今赵政和的后宫还算是好的了。 等明年再选秀进来，那时候就该是三四十个主子了，更闹腾。 特别是赵政和子嗣又少，争得只会更厉害。 这般想着兰惜又庆幸，元太医这避孕的法子还挺有效的，她可不想生个小孩下来处处算计，至少目前不想。 等了一会儿，皇后也来了，香梨简单将情况和皇后说了一下，皇后请罪： “是臣妾管教无方，请陛下责罚。” 她是皇后，好事是应该的，她分内的，有不好的就是她管教无方，皇后心累，有时候真想自己不是皇后。 幸好赵政和还算有人性，没有真的怪她，“这事关你何事？你又不能天天跟着两人，皇后来了正好盘问盘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叫皇后来可不是要责罚的，这是后宫的事情，自然是要皇后这个后宫之主来管的。 赵政和如若是直接略过皇后，未免给底下人陛下不把皇后当回事的感觉，如此一来以后皇后管人也不好管。 皇后应是，“臣妾定然查清事情，给陛下一个交代。” 说完她直接带着人去找路婕妤了。 随后良妃淑妃贤妃江嫔也来了。 贤妃自觉去给皇后帮忙，良妃和江嫔不说话，淑妃则是嘟囔，“果然是新人入宫就充满了活力。” 这话这时候说出来就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了。 第274章 石榴打脸了 赵政和懒得理她，兰惜则是赞同点头，确实挺有活力的，这没几天就闹腾一场。 过了许久，太医终于出来了，一番专业术语兰惜听不懂，只知道就是许才人暂时没事，孩子保住了，就是接下来要躺床个把月好好吃药调理了。 兰惜此时心里跟赵政和一样的想法，这孩子生下来怕是身体也不好了。 在母体里一而再再而三受损，孩子身子能好才怪。 不过保住就是好的。 想着路婕妤，兰惜多问了一句：“许才人这是受到外力导致的？” 太医摇摇头，“倒也不全是，许才人这一胎当时就摔了一跤，本身就比别人容易出事，正常情况下行礼问安是不会影响孩子的。” 兰惜点头，让人带着御医去开方子。 这时皇后和贤妃也回来了，皇后道：“已经问明白了，路婕妤确实让许才人行礼问安了，但是也没有特别刁难，就是一时没有叫起，许才人多蹲了一盏茶的时间。” 大越的一盏茶，换算成现代也就是五分钟左右。 能说什么？只能说许才人这一胎确实不太稳当，但是路婕妤也有错，要是她不让人多蹲那五分钟，也不一定会出事。 这事就要看陛下怎么看了。 陛下偏向谁那就是谁有理。 不过显然，这两人都不太得赵政和的心，于是便有许才人禁足好好养胎，平时无事不要出院子的命令。 至于路婕妤，则是连降两级，变成了路才人。 当然不止是因为许才人的事情了，自然还有流言的那回事。 路才人当然是不服气的，但是不服气有什么用？陛下都下令了只能遵守。 回到自己院子里，路才人都气哭了。 一向好强的人趴在自己床上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骂：“我真是倒霉透了，偏上遇到她这么个倒霉催的，怀的什么娇贵的，蹲了那么会子就差点没了孩子，这也能怪我？ 太医都说了，是她自己一开始怀孩子的时候就不好了。 即便没有今日那一出，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累着了也流血了，怎么就能怪我头上？” 白糍叹气，能怎么办？偏生就是蹲那一会儿出事的，而且那一会儿还是主子不叫起的。 她安慰道：“也不止是因为许才人的事情，还有流言的事情，陛下已经查到了，想来是没证据攀扯到您，所以才借题发挥的。” 她这么一说，路才人倒是不哭了，爬起来安慰白糍，“这次是我连累你挨板子了。” 这次流言的事情白糍要挨五十板子。 路才人安慰道：“你放心，我必定使银子，肯定不会伤到你性命的。” 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有五十板子下去没命的，也有五十板子下去伤筋动骨但是不伤性命的。 白糍能说什么？只期望能保住命。 许才人很快就回自己院子里休养了，白糍也挨了板子，但是保住了性命，她们以为是自己银子使的好，事实上只是兰惜没有过多追究，不然兰惜派人去讲一声，打板子的那些连银子都不敢收。 这些事情弄完已经进入金秋八月了，桂花开得正盛。 桂华院里，香梨道，“只盼着这一次路才人能真的安分些。” 兰惜指挥着宫人摘桂花，打算做些桂花蜜，再晒些干桂花，冬日的时候也能做糕点吃，或者是泡水喝。 听到香梨的话，兰惜笑笑，“她若是争宠，只管对着陛下使手段，没人管她，对着别人使手段就别怪别人对她不客气。” 说着呢，点点和远远跑过来了，两只是越长越大了。 都冲着兰惜跑过来，兰惜就蹲下来，两只都被康泰调教得很好，看着冲得快，到兰惜跟着就一个急刹车，不会真的撞到兰惜。 远远稳稳地停下脚步，点点却是刹不住，直接整个身子滚出去了。 那蠢样兰惜都没眼看，连远远都露出了人性化的嫌弃。 兰惜嫌弃地用手指轻轻戳着沾了一身灰尘和草屑的小点点，笑骂：“你瞧瞧，还是当哥哥的，这傻样，弟弟都嫌弃你了。” 说着将它的头转向远远那里，点点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深深的疑惑，以为兰惜在跟她玩，脑袋又转回去，然后再转向远远，来来回回十几次。 兰惜：“......”也不嫌头晕。 石榴笑着道：“最起码咱们点点乖巧，哪像娘娘之前说的拆家调皮什么的，当初娘娘还不想要点点呢。” 大概是人就是不能得意的，往往说自家不会怎样怎样，然后必然会发生说不会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兰惜刚起来，就见石榴冷着个脸和点点在对峙着，一人一狗，一高一低，一个生气，一个茫然。 兰惜打着哈欠，“怎么了这是？” 石榴不说话，香梨笑道：“这不是昨日石榴刚说点点乖巧不拆家，今日一看，点点的窝都被咬破了，石榴今早进去，里面棉絮飘飞，点点在撕扯丝绸，石榴呛了一嘴，正恼着呢。” 兰惜啊了一声，立刻跑去隔壁看。 还没人打扫，给小家伙用的棉絮很足，所以被撕开之后，里面遍地都是棉絮，还有破碎的布料和丝绸。 棉垫是在下面让狗狗垫着软和的，丝绸则是因为夏天天热，垫在棉絮上凉快的，都惨遭毒手，就那个篮子还完好无损。 兰惜没忍住笑了，笑完看看石榴的脸色，又憋住了，安慰道： “没事没事，点点平时还是很听话的，可能昨晚有些燥热。” 石榴：“......您这是安慰我还是戳我心管子？” 真是打脸不要来得太快。 兰惜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然后轻轻揪着点点的耳朵，“你个小混蛋，你说说你，干什么坏事了？把石榴姨姨气成这样，快给姨姨说对不起。” 点点：“汪汪——” 兰惜：“瞧，别气了，点点知道错了。” 石榴：“......” 为了弥补石榴受伤的小心灵，兰惜决定带石榴和香梨去山上玩玩。 整天待着行宫也是无趣，如今山上大概有很多野果子，带她们去采点野果，体验体验野餐的快乐。 第275章 笑闹 这要上山，准备的就多，兰惜可不想偷偷跑上山，到时候遇到猛兽，她怕自己不够两口吞的。 于是先去请示了赵政和，赵政和想到自己之前承诺的带兰惜打猎，迟迟没能实现，偏生今日还要见大臣，要说来年果农做罐头的事情。 只能歉疚的让兰惜自己去了，吩咐多带些人。 不用他说兰惜也会多带侍卫的。 因为是想野餐，准备的就多，动作就大，很快各处都知道兰惜要去山上野餐的事情。 皇后忙着准备中秋的各项事宜，便走不开，贤妃跟着帮忙，但是把大皇子送来了，说他一个孩子也无趣，让兰惜带着他爬爬山也好。 兰惜自然不会拒绝，侍卫是赵政和的人，还有贤妃的人跟着，兰惜不用多照顾什么。 良妃淑妃江嫔都要去，剩下的许才人孙婕妤要养胎，路才人被禁足，其他人一向融不进兰惜她们的小团体。 她们也一向识趣不主动凑过来，但是这一次，王婕妤和张才人竟然来说也想一起去。 石榴拿不定主意，来问兰惜，兰惜略微思索，道：“爱去就去吧，也没准备做什么大事。” 王嫣然自从路婕妤截宠，兰惜帮她报复回去后，她对兰惜就变得很友好，张才人……目前看着没什么大问题，虽然平时老是偷看自己，但是从没做什么坏事，甚至还偷偷告诉自己流言是路才人传出来的。 总之这两人目前表现出来的是友非敌。 要去的人多了，需要准备的也多了，不过都有宫人准备，兰惜就动一张嘴。 江嫔也帮忙，表示糕点和喝的她包了。 兰惜这边便让人准备各种水果和小零嘴，包括什么猪肉脯、牛肉干之类的。 又想着可以搞个烧烤，便又准备了烧烤的东西。 总之，她吩咐一句想搞些什么，自然有石榴和香梨盯着人将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因为要野炊，第二日便起早了些，兰惜特意睡早，所以也没有赖床。 一大早兰惜便领着大家浩浩荡荡的向山上走去，知道的她们是野炊，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村子有人要打群架。 走了没多久兰惜就受不了了，太累了，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果然不常运动就是废。 点点和远远倒是很兴奋，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又跑回来的，看到兰惜停下来，两只狗狗歪头看她。 兰惜摆手，“歇会儿歇会儿。” 大皇子赵崇武小大人般开口，“兰母妃平时要多多走走，这样才能身子好。” 看他轻松的样子，兰惜呵呵一笑，和蔼道：“武儿啊，既然你这么有精力，帮兰母妃一个忙，好不好？” 大皇子虽然不解，但是认真道：“兰母妃尽管说，能做到的儿臣自然不会推辞。” 赵崇武是个孝顺的，记着自己母妃是因为兰惜才每日活力十足的，便存着感恩的心思，如今自然也不会拒绝。 兰惜笑道：“你这两个弟弟就交给你了，你得看好它们，别让它们打架捣乱受伤，好不好？” 弟弟？ 大皇子顺着兰惜的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一白一黑，一个呆萌，一个精明，一个傻乎乎的，一个时时充满警惕。 “我弟弟？” “两个？” 大皇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明明是两条狗，怎么就变他弟弟了？ 兰惜嘿嘿一笑，“它俩是我的狗儿子，自然也是你的狗兄弟了。” “……” 大皇子看看两只狗，再看看兰惜，一时不知道到底谁比较狗。 好端端的他就多了两个狗兄弟，真的是…… “武儿不会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兰母妃吧？” 赵崇武摇头，“儿臣知道，必然照顾好……它俩。” 他总不能说狗弟弟吧，只能用它俩代替。 兰惜满意的点头，就见两只飞奔出去了，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 大皇子有点手足无措。 兰惜催促，“武儿愣着作甚？赶紧去找你俩狗弟弟啊！” 大皇子只能赶紧追上去。 自然有一队护卫跟着他一起，主要就是保护好他。 兰惜哼笑，小样，还治不了你了？竟然敢说我懒？好叭，自己确实懒，但是被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说出来她不要脸的吗？ 两只狗就没停过，大皇子追得气喘吁吁，淑妃白了兰惜一眼，“你还怪小气的，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兰惜理直气壮道：“你平时不老说大皇子一副小老头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孩子的活泼吗？我这是在调动他身躯潜藏的玩性。” 淑妃站在一处树下，抱着手臂，就这么看着兰惜，一副我看你继续狡辩的表情。 兰惜转头看向良妃和江嫔，“良妃姐姐，江嫔妹妹，你们说，我这是跟孩子计较吗？” 良妃：“……”看看兰惜，看看淑妃，手轻抚太阳穴。 “呀，落英，我头晕，可能是中暑了，瞧瞧带的有没有什么药丸子，给我吃一粒。” 然后转身朝着堆放行李的方向走去。 兰惜：“……” 江嫔：“……” 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江嫔：“这不叫跟孩子计较，这叫让孩子提前体验长大后的生活。” 淑妃：“……平时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兰惜则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了。 张才人和路婕妤也插话，都是站在兰惜这边的，气得淑妃自己一个人朝前走。 兰惜便吓唬她，“小心遇到狼。” 如今的深山可不像现代，如今可是有老虎有狼的。 淑妃停了一下，随即白了她一眼，“你当我傻啊？我带着侍卫呢。” 兰惜便道：“你是带着侍卫，但是你皮肤娇嫩，听说狼就喜欢吃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娘子。” 淑妃不信，“狼吃人还挑？” 说完又反应过来兰惜在夸她皮肤好，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这皮肤好都是保养的，我给你的方子你要是坚持用，肯定也能如我一般的。” 兰惜笑着点头，“那这好肌肤我是不配拥有的了。” 那方子复杂程度，即便不用兰惜做，有宫人做，她只要躺着就行她也觉得累。 时间太久了。 第276章 母女 半道上找了一处平地停下，自有宫人开始布置，没一会儿烧烤架子就摆好了，绸缎布也铺好了，上面摆好了零嘴水果。 半山腰上往下看，能将围山而建的行宫收进眼底。 空气是热的，但是半山腰上都是茂密的大树，遮挡住阳光，不会晒人。 冬天兰惜还有兴致自己烧烤，如今这个时候她只想吃，自然有人去烤。 大皇子和两条狗跑累了折返回来，人也大汗淋漓，狗也吐着舌头。 照顾他的嬷嬷宫女赶紧迎上去给他擦汗。 “别跑了，安分点吃点东西吧，走了这会子不饿的吗？”兰惜对着一人两狗道。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兰惜噗嗤一下笑出来，“怎么感觉真是三兄弟呢？” 大皇子耳朵因为羞恼变得粉嫩嫩的，惹得淑妃又摸了一把他的小脸。 “咱们大皇子平时看着小老头样子，其实还挺端正的。” 大皇子有点后悔，今天不应该跟她们出来的。 但是看着这些从没经历过的吃东西的方式，又觉得新奇。 他跑过去想自己烤烧烤，宫人怕烫着他，哄他去一边玩，大皇子便问兰惜：“兰母妃，儿臣想试试自己烤东西，可以吗？” 他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又带着渴望。 兰惜不在意道：“想试就试呗，小心些别烫着就好。” 有兰惜开口宫人这才教他怎么做。 没一会儿东西烤好了，张才人便端着东西过来给兰惜，顺势坐在兰惜身边。 “贵妃娘娘尝尝这烤鸡翅，妾盯着刷了蜂蜜反复几次呢，如今已经是外酥里嫩的了。” 说着期待地看着兰惜。 兰惜刚想接过来，王婕妤过来了，端着的是一串烤鱼。 “贵妃娘娘尝尝这鱼，放了您爱的辣椒磨成的粉。” 两人坐在兰惜的两侧，分别给兰惜递东西，兰惜都不知道该拿哪一个，干脆一手一串。 她左手拿着鸡翅刚想放进嘴里，右边王婕妤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了，她改为吃鱼，张才人便一脸失落。 天杀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键时刻还得江嫔靠谱，喊她，“贵妃姐姐，过来帮我看看，你觉得这个辣椒面还差点什么味道。” 江嫔刚嫌弃宫人配的辣椒面没味道，自己跑去配了。 兰惜便将鸡翅和烤鱼放回去，对王婕妤和张才人道： “我去帮江嫔看看，你们先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小跑过去了。 江嫔小声和兰惜说话，一边说一边还看看路婕妤和张才人，“她俩怎么奇奇怪怪的，老对你献殷勤？” 兰惜摊手，“我哪里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她是能避开就避开。 特别是张才人，明明对方好像也挺正常，对她表现出来的也挺好的，但是兰惜总是对上她的视线就感觉不对劲，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反正就是不得劲。 一边说一边兰惜还尝了一点辣椒面，真心建议道：“差点花椒的麻味。” 江嫔双手一拍，恍然大悟，“我就说呢，感情是差点麻味。” 她恨不得立刻撸起袖子去摘花椒，可惜现在没有，只能等着回去再重新弄些花椒面一起，如今的话只能将就了。 淑妃见兰惜身边没位置，便往良妃身边凑，挨着良妃，“一个个的，就知道往兰惜身边凑，她身边有银子？” 良妃打趣道：“莫不是没你位置了你心里不舒服？” “我会稀罕这个？”淑妃断然否认，良妃依旧一副打趣的样子。 淑妃起身，“都说了没有了，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她干脆去逗两只狗。 一群人玩得热火朝天的，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燕儿乖，很快就不饿了。” 声音能听出是刻意放柔了哄孩子的。 小女孩声音特别天真：“是山上有好吃的吗？燕儿已经闻到味道了，是肉肉的味道。” 小女孩话音刚落，唰的一声是刀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是侍卫的呵斥声，“闲杂人等止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就是带着孩子上山找点野菜野果，绝对没有冒犯之意，大人饶命——”妇人惊慌道。 “如今前方有贵人，你绕道便是。” 兰惜听到侍卫这么说，然后女人便带着哭腔求侍卫放行。 “前方上去便是深山，里面的东西多，孩子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已经没力气了，要是绕路，还需要再走两个时辰，孩子实在走不动了。” 然后是小女孩叫娘的声音。 兰惜离得不远，朝那边看了一眼，便叫侍卫放行： “本就是我们占了道，没有让人绕道的道理，让她们走吧。” “是！”在外面，侍卫没有叫出贵妃娘娘，只叮嘱母女二人赶紧上山，不要冒犯贵人。 妇人连连应是，拉着孩子往山上的方向走。 兰惜她们刚好在两边，女人走近了便能看到她苍白开裂的嘴唇以及破烂的衣服。 她牵着的小女孩十来岁，眼睛大大的，人瘦瘦的，身上的衣服也有很多补丁，扎着两个花苞头，用两根褪色的红绸绳绑着。 妇人带着小女孩冲着兰惜她们的方向行了个礼，没有多说，拉着小女孩就往山上走。 小女孩一边走一边扭头看烧烤，喉咙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眼见母女二人就要走远，兰惜突然出声：“慢着——” 母女二人一下子停下脚步，略带慌乱地转身。 兰惜便道：“回来。” 妇人不解，良妃她们也不解。兰惜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妇人便不敢多问，赶紧带着孩子到兰惜跟前。 兰惜看着小女孩，没有说什么，让人取一些糕点来，“喜欢吃点心吗？” 小女孩点点头。 兰惜将一盘红豆酥塞给小女孩，“送你吃。” 小女孩抬头看妇人，妇人刚想开口便被兰惜打断了，“这糕点太甜了，我们没人喜欢吃。” 妇人迟疑了一下，感谢道：“多谢贵人赏赐。” 然后对小女孩点头，小女孩这才拿了糕点吃，自己含着一块，递一块给妇人。 第277章 救下母女二人 良妃看两人干巴巴吃糕点，便让人送了些果汁过去。 小女孩大概是第一次喝寒瓜汁，惊奇地看着杯子里的果汁，小口小口抿着，像是不舍得一下子喝完一样。 然而喝再慢，也总会喝完，很快糕点吃完了，果汁也喝完了。 妇人带着小女孩给兰惜她们磕头道谢。 兰惜让人起来，“回去吧，天热了。” 妇人扯出一抹笑，“天热也得干活，得找点野菜回去，不然饿肚子。” 小女孩也懂事道：“村里大家都是要找野菜的。” 兰惜看着小女孩，摸摸她的揪揪，“看到你就想到我家中的侄女，太可爱了，姐姐给你们银子，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好不好呀？” 淑妃奇怪的看着兰惜，想着怎么突然管起别人的事情了？ 张才人则是盯着兰惜，觉得人长得好看就是吃香，做什么都好看，一颦一笑都可以单独画成一幅画。 小女孩惊喜地看着妇人，妇人也吃了一惊，不过随即就是挥手拒绝： “不了不了，贵人已经赏赐了糕点了，不好随便再要银子。” 兰惜还想说什么，妇人赶紧拉着孩子起身，“便不打扰贵人们的雅兴了，民妇带着孩子去看看有没有野菜和野果。” 脚步匆匆，像是后面有鬼追一样。 江嫔奇怪道：“哪有人不要银子的，怎么给她银子像是给她催命符一样？” 兰惜看着母女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良妃则是道：“好生奇怪，大越的政令一向宽厚，税收不过收三成，若是遇到灾难天气还会免税，怎么还会有百姓连饭都吃不饱？” 王婕妤想想，道：“莫不是家中没地，佃那些富户的地种的？” 这种也是有的，佃富户的地种就过得艰难了，不仅要交税，还得分一半收成给富户。 “给银子也不要，莫非还懂不吃嗟来之食？”张才人也觉得奇怪。 大皇子没说话，他天潢贵胄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想，原来自己大鱼大肉吃腻的时候，有百姓要爬到深山，顶着大太阳去挖野菜。 兰惜指了两个侍卫，吩咐他们：“带人跟上去瞧瞧，要是人寻死，把人救下带过来。” 兰惜的话让众人一愣，两个被指中的侍卫也是大为震惊，赶紧应是，然后追上去。 “她们要寻死？”淑妃不信，“看那小女孩的样子不像啊。” 兰惜没说话，她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倒是良妃，回想着母女俩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来的时候那妇人跟孩子说很快就不饿了，山上即便有野菜也不能立刻煮熟来吃，怎么会很快就不饿了？ 不排除吃野果饱腹的可能，那妇人说上山找野菜，为何连个篮子都没有？ 况且一般人家即便找野菜也只会到半山，再上去可是有狼会吃人的，为了找野菜把命丢了不划算。 若只是因为填不饱肚子上山，兰惜已经说了给银子，而且也给她们吃了糕点了，最起码她们不会再往山上那么危险的地方钻。 良妃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不管如何，吃东西的兴致是没有了的。 一群人加两条狗，也就狗狗不受影响了，吃得欢快，吃饱了大概是感觉到兰惜心情不好，两只跑过来逗她。 兰惜一手搂一只，给它们顺毛。 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有动静，往声响的方向看，就见去的侍卫们押着妇女过来，小女孩则是被一个侍卫抱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看到众人眼神闪躲害怕，显然是被吓过了。 “回主子，这妇人果真是带着孩子去寻死的，幸好去的及时。”领头的侍卫也是吓了一跳。 当时他们去的时候刚好妇人抱着孩子往崖边跑，孩子哭着说害怕，妇人是一边哭一边要带孩子跳崖，幸好他们人多，将人围住了。 江嫔看着孩子被吓成那样，恼了，怒斥妇人：“你这人真是的，自己要寻死还要带着孩子？你不瞧瞧，那孩子才几岁？最多十岁，你活够了她还没活够。” 妇人抬头，眼眶通红，看着江嫔，眼泪打转，嘶哑着声音： “我是她娘，若有活路，我能害她？” 江嫔一噎。 淑妃皱眉，“再如何，也不能让孩子去死，你瞧瞧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妇人看着孩子，对着自己原本依赖的眼神如今满是害怕。 她一下子挣脱侍卫飞扑过去抱着孩子嚎啕大哭：“燕儿，娘的燕儿，娘对不起你——” 那副要断肠的样子，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淑妃和江嫔也不说话了。 或许是女子哭得太伤心，燕儿的害怕没了，终究是自己亲娘，她伸出小手拍着妇人的背： “娘不哭，燕儿乖。” 妇人哭得更厉害了。 张才人小心地往兰惜身边凑，小声道：“娘娘，要不要劝劝她？” 她吸了吸鼻子，嗯，娘娘身上的味道香香的，比陛下的龙涎香好闻。 兰惜注意力都在妇人身上，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听到她说话，兰惜反问：“怎么劝？” 张才人也不知道，于是只能任由妇人哭。 哭了许久，大概是累了，妇人嚎啕的声音没了，只默默流泪。 王婕妤也凑过来，“这哭出来应该好一点不会再带着孩子寻死了吧？” 兰惜摇头，“不知道。” 见人情绪缓和差不多了，良妃才柔声问道：“你这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孩子重要啊，你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你？” 没遇到就算了，遇到能帮就帮。 妇人看看几人，再看看守着的侍卫，似乎反应过来了，麻溜地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都是碎石子，她也不在意，似乎不知道痛一样： “求求贵人救救孩子，求求贵人救救孩子——” 若是有活路哪个当娘的想让孩子去死？ 良妃示意落英拦住她，落英拦住妇人，劝道：“你既要我家夫人帮你，你就把事情说出来，磕头有什么用？” 妇人这才停了磕头，看着懵懂的女儿，眼泪差点又出来。 第278章 暂带三日 妇人姓钱，名招娣，从名字就能看出是不被娘家喜爱的女子，自小被卖给杜家当童养媳，成婚后，因为孕中被丈夫推了一下早产生下女儿，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夫君前些年有了人，钱氏本来也只想好好带女儿，不想管其他的，谁知道前些日子夫君杜磊起了卖女儿的心。 钱氏一问，丈夫的相好竟然是青楼里的一个伺候花魁的小丫头，已经有了孩子，据说是个男孩，丈夫要帮相好的赎身，于是便要将女儿卖掉，还要卖进青楼这种腌臜地。 说着钱氏眼泪又出来了。 “他家是村里唯一的卖豆腐的，这么多年，我起早贪黑，做豆腐，杜磊每天跟大爷一样，什么也不干，为了我的燕儿，我都忍了，结果他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卖了我的燕儿。” “当年他要给燕儿取名来娣，我死活不愿意，这是我唯一赢过他的一次。” 当年杜磊要给女儿取名来娣，她不想女儿如自己一般，名字都是为了别人的存在而有的，恰好有燕子飞来，便取名燕儿，不管杜磊如何，她就叫女儿燕儿，时间久了，大家都叫燕儿，这名字才定下的。 江嫔冷着脸，“这种王八蛋，你不会跟他和离？” “和离？”妇人苦笑，“我是被卖到他家的，说是童养媳，其实跟丫鬟也没区别，卖身契都还在他手上。” 她哭过闹过求过，说自己可以带燕儿走，那黑心肝的男人怎么肯？把燕儿卖进青楼里有二十两银子。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杜家这些人卖豆腐，除了村里的，镇上的也有固定的送货的人家，不然杜磊也没钱去青楼，这些年存下的银子也有四五十两。 明明有银子还要毁了燕儿一辈子，仿佛燕儿不是他女儿一样。 兰惜听得冷了脸色，蹲在钱氏面前。 “你知道换成我，我会怎么做吗？” 钱氏看着兰惜的脸，虽然是冷着的，但是依旧很美，皮肤白皙细腻，看着就是娇养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恐怕从来都是被人百依百顺宠着的，换成自己的情况她能做什么呢？ 钱氏摇摇头，她想不出来。 兰惜冷冷道：“这种人，管不住身下的那二两肉就割掉好了。” 山林里树叶簌簌作响，兰惜的声音冷冷的传进所有人耳朵里，跟来的侍卫个个感觉胯下一凉，不自觉夹住了双腿。 钱氏吃惊，然而她看兰惜眼里都是认真，丝毫不像作假。 “对啊，这种人，你带着女儿死了他依然潇洒，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因为他坐牢？” 江嫔最气愤。 她不像兰惜一样是胎穿，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这里的一切，听到钱氏的遭遇她根本不敢置信。 江嫔恼怒道：“要我说，兰姐姐还是心软了，换成我，这种人渣，即便要死我也先趁他睡着杀了他。” 钱氏唯一的反抗就是说不，她还秉承着这个时代女子温良恭顺、相夫教子的理念，在家从夫出嫁从夫是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的。 纵然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因为女儿不遵从丈夫，但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自己和女儿去死，而不是去伤害丈夫。 但是眼前的贵人的说法跟她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她一边觉得割裂，一边又觉得这个说法像是魔鬼一样不停的引诱着她。 自己当牛做马每日连吃都吃不饱，穿的也破破烂烂的，最后连女儿都要被卖掉，要不是人家不要她，恐怕她也逃不脱被卖的命。 凭什么？ 想想自己和燕儿死了之后，杜磊和那个娼妇一家和和美美，自己的燕儿却要被自己带着送了命。 兰惜像是知道她所想一样，道： “那地底下冷冰冰、黑漆漆的，有哪个小女孩不害怕？” 燕儿最怕黑了，晚上都是自己陪着才能睡着的。 “哦，对了，你是要带她去跳崖，到时候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根本埋不到黑漆漆的地下，你们的尸首只会被崖底下的野兽吞噬入肚，幸运的能留几根啃不掉的骨头。” 她越说钱氏的脸色越白，到最后嘴唇都颤抖起来，抱着燕儿的身子也在颤抖。 兰惜不再说话，许久才听到钱氏开口：“贵人可否将燕儿买去，做个婢女使唤也行，民妇不要银子，只要不让燕儿去那腌臜地，给口吃的就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终究还是没有流下来。 女儿小小的瘦骨嶙峋的身体给了她撑下去的力量。 安顿好女儿后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兰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暂时帮你带三日，但是我不会买下她，三日后午时你来此处接她。” 钱氏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重重吸一口气，看着女儿很是不舍，“燕儿要乖乖听话，三日后......娘来接你。” 她摸一下身上，想给女儿留点什么，最后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连个钱袋子都没有，连簪头发的都是一根木棍，干脆就不留了。 燕儿有点迷茫，但是还是听话的站在兰惜身边看着自己母亲离开。 不见人影后江嫔才道：“就这样不管了？” 兰惜道：“管，但是不是现在。” 江嫔不懂，淑妃倒是清醒，拉着她解释道：“别人再怎么管都不如她自己下决心的好，她自己立不起来，我们管了有什么用？帮她把男人杀了还是帮她和离？” 前者的话即便她能承受流言蜚语？后者的话她能禁受住男人的歪缠？ 不管怎么帮，都得她自己先下定决心自立自强。 良妃看着淑妃笑，“没想到淑妃妹妹竟然如此通透，往日倒是小看你了。” 大皇子小小的一个人，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若有所思。 如今大家也没了兴致了，便让人收拾了东西回去了。 燕儿小心翼翼跟在兰惜身边，很是拘谨，兰惜也没有对她如何特别，让石榴和香梨照顾着些别走摔了就是了。 来的时候个个异常兴奋，回去的时候也就只有远远和点点还活蹦乱跳的了。 第279章 预备收拾烂摊子 兰惜派了个小宫女照顾燕儿。 燕儿还傻傻的没有回过神，她听从阿娘的嘱咐，跟着贵人，没想到竟然到了半山腰据说是陛下的行宫的地方。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能踏进这个华丽的宫殿。 要知道，村里的人上山都是绕着这边的，根本不敢靠近。 这里的华丽让她连话都不敢多说，连凳子都不敢坐，这里凳子的四个脚都刻着她从未见过的漂亮的花纹。 照顾她的小宫女也知道她的拘谨，笑着跟她说话： “没事的，只要不出去乱跑就行了，我们娘娘性子好，一向好说话的，你等等，三日后你阿娘就来接你了。” 小宫女也知道她的经历，心里有点同情，说话也很是柔和。 被她这么一说，燕儿才慢慢放松下来。 兰惜虽然将人带回去，但是却没有费太多心思的，一切等三日后再说吧。 这一天爬山，那可是真爬，没要人抬的，兰惜一向不爱动， 今日算是破例了，结果就是回来后人躺下就不想动了。 到了晚间赵政和来她都没起来行礼，摆摆手算是打招呼了。 赵政和洗漱后躺在她身侧有点好笑，“又是自己要去的，累着的也是自己。” 兰惜眼珠子都不想动一下，只嘴皮子还不认输。 “我这想去野餐跟我累有什么冲突吗？我自己想去，所以累着了，但是我也没抱怨，还不许我歇息歇息？” 赵政和连声应和，“好好好，歇歇歇。” 说完他又问道：“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小女孩？你若是缺人伺候我让人给你院子多加些人手，那些都是调教过的，好使唤些。” “我不缺，这小丫头就是暂管三日，三日后她阿娘来接。”说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政和便问道：“那若是三日后她阿娘不来接她呢？” 兰惜：“送去善堂，难不成还留在我身边？” 赵政和笑道：“我想着你既然带她回来，已经想好三日后若是她阿娘不接她你便将人留在身边的准备了。” 兰惜没说话，她身边是什么好地方吗？进宫当了婢女，整日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终日不得自由，有什么好的呢？ 见她没了说话的兴致，赵政和还以为她是在想白天那个可怜的妇人，便道： “若是实在看不下去，叫人处置了那男子就是了。” 兰惜转到一边去，背对着他，“陛下别担心了，这事我心里有数。” 即便要收拾这男子也不是现在。 赵政和便不说话了，左不过就给她收拾一下烂摊子，没什么大事，这种不尊发妻，没有担当、人面兽心的男人，死了也就死了。 大概是累着了，兰惜很快就睡着了。 赵政和却一直没有睡着，昏暗的烛光中看兰惜的脸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看得很认真。 他想着，这张脸，这么好看，若是生一个女儿出来，肯定很可爱，那他肯定会将全天下最漂亮的玉石都找来给他和她的女儿。 手轻轻搭在兰惜的腹部，他问过太医，杳杳的身子没问题，想来就是缘分还没到。 大皇子是跟着贤妃住在雅竹院的，贤妃都打算睡了，大皇子穿着寝衣来找她。 贤妃还奇怪，“武儿怎么还不睡？” 大皇子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末了问贤妃：“母妃，兰母妃说换成她要将那人身下二两肉割掉，可是儿子上学，夫子都说了妻子就要以丈夫为天的，是兰母妃错了吗？ 而且，天下真的会有父亲这般对自己的孩子吗？” 贤妃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下才道：“自古以来都说女子相夫教子，可是女子难道就不是人了吗？像我，也有自己的喜好，也会难过也会痛。 若是有朝一日，你父皇昏头了要杀了你，那母妃拼命也要保护你的。” 这话就是母子俩的私话，自然不会传出去，大皇子理解了。 贤妃又道：“虽说书里说无不是的父母，但是有些父母就是没有良心的，特别是时下重男轻女，为了儿子卖掉女儿的大有人在。” 大皇子便又问：“那若是父皇下令不准卖儿女呢？” 贤妃便笑道：“即便是你父皇身为皇帝，也不是想下令就下令的，这些事情牵一发动全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大皇子好奇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贤妃摇摇头，“至少母妃想不到，或许改日你可以去问问你父皇或者问问你兰母妃。” 兰贵妃的想法一向和她们不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翌日。 兰惜是被拱醒的，一睁眼，点点那小脑袋不停的往她怀里拱。远远爪子不停地推着点点，像是在拦着它，不想她打扰自己一样。 可惜没用，远远顾忌多，怕弄醒自己不敢大动作，点点就是为了弄醒自己，使劲拱。 兰惜啧啧两声，揪着它的后脖颈把它提起来，点点的小短腿在空中不停地爬。 见兰惜醒了，远远这才出声呵斥：“嗷嗷——” 气恼得紧，似乎是在怪点点不懂事。 兰惜笑骂：“还没有弟弟懂事，说吧，什么事？” 点点舔舔舌头。 “馋肉罐头了？” “汪汪——”听到肉罐头，点点叫得欢快，尾巴也摇起来。 “你个小东西，就为了肉罐头把我弄醒？”兰惜将它拎着出去，远远跟在脚边。 石榴正好进来，见兰惜拎着点点，无奈道： “就是怕它吵醒娘娘，这才赶紧追过来，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兰惜将它递给石榴，“馋肉罐头了。” 石榴无奈道：“昨日就它吃得多，都是肉，吃得不消化，半夜哼哼唧唧的，康泰爬起来熬了药喝完才好，说了这两日不能再给它吃肉。” 兰惜便看着点点，“让你贪嘴，受罪了吧？” 点点哼哼唧唧的。 兰惜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安分点，等康泰说能吃了再给你吃。” 听到康泰，点点一下子挣脱石榴的怀抱跑了。 石榴无奈道：“这是去磨康泰了。” 正说着，说大皇子来了。 第280章 要不要泡温泉 兰惜倒是奇怪，大皇子这还是第一次来找她，看了自己的样子，让人先招呼着大皇子，自己赶紧去洗漱。 幸好也不用太隆重，就平时普通的穿着，一炷香也就出来了。 大皇子像个小大人一样，有模有样的端着茶水喝。 兰惜见状问他要不要换奶茶。 如今江嫔研究出的奶茶已经成了兰惜这里的必备品。 现在都是纯牛乳，再用上好的茶叶一起煮出来的，材料绝对的纯天然加没有科技与狠活，日常喝也没问题。 大皇子矜持地点头。 兰惜好笑，终究还是小孩子。 等兰惜坐了上首，大皇子才端端正正给兰惜请安，然后便说起了昨日的事情，又将自己昨晚的疑问说了。 “母妃说父皇也不能随便下禁令，可是若要避免这种情况的话，能有什么法子呢？” 兰惜本来以为他就是随便来玩玩，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不说话，大皇子有些失望，“兰母妃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吗？” 兰惜这才反应过来，先是好奇地问他：“为何你会想到这个？” 大皇子便认真道：“因为我觉得昨日的那个小女孩太可怜了，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因为生来有这么一个父亲，她的一辈子就要被毁掉。 母妃说天底下像杜燕一样的女孩子很多，甚至还有更悲惨的，她们都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兰惜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是啊，她们都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然后她又问大皇子，“那你觉得为什么到了灾难的时候，有活命的机会，人们为什么会第一反应是让儿子活着，而不是女儿？又为什么非要卖儿女的时候先卖女儿？” 大皇子没有说话，自己在思索着，兰惜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差不多一刻钟，大皇子才回兰惜的话。 “兰母妃，是因为儿子能够传宗接代吗？” 兰惜点头又摇头，“不止如此，还因为儿子有机会科考光宗耀祖，儿子能够给自己养老送终，而女儿，一旦长大后成亲，就变成了别人家的人。 嫁人后，女子的姓名前都要加上夫家的姓。” 大皇子一下子明白了，骤然问道：“若是这些女子都和男子一样可以做，那是不是女子也如男子一样有选择了？” 兰惜笑着点头，“可是这件事要做成，很难很难，这也是为何你母妃说即便是你父皇也不能随便下禁令的原因。” 下禁令首先触犯到的就是如今当权的男子的利益，其次就是这治标不治本。 今日赵政和在的时候可以下下禁令，他日换一个皇帝上来，他也可废除禁令。 只要当权的一直是男子，女子的命运就会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 除非有一天朝堂上有女子的一席之地。 兰惜笑着道：“这终究是触犯大多数人利益的，比如你，你是男子，这事到时候也是触犯你的利益，今日你还小，所以有这心思，等你再大一点，说不定你又会换一个想法了。” 大皇子便想到之前良母妃女扮男装科举的事情，若是到最后，说不定状元就是她，但是她没有机会。 他有点明白了，但是又不完全明白。 他想着，等会儿再去问问父皇吧，父皇那边在见朝臣，所以他便先跑来问兰母妃了。 大皇子走后，香梨才开口道：“这大皇子平时看着古古板板的，没成想竟然还能为女子着想。” 兰惜想着，大皇子生来是在外祖家，和贤妃在宫外待了好些年，最亲近的就是贤妃，所以才能站在女子的角度考虑吧。 今日大皇子说起女子的可怜，兰惜又想到了青山专职书院了，提笔便给兰贺写信，她如今能做的不多，也就给女子们学习一技之长的机会了。 最起码等以后她们有人不幸遇到钱招娣的事情但是有幸能够和离的话，最起码能养活自己。 让人将信给兰贺送去，兰惜又想到了杜燕，“杜燕如何？” 石榴一早就去看过了。 “没有娘亲在身边，又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肯定是不习惯的，但是陪着她的小宫女有耐心，晚上倒是好好睡了一觉，如今在跟小宫女学打络子。” 兰惜点点头，“希望她娘亲争气点。” 若是能狠得下心，不说杀了那狗男子，只要能自己出一口气表明决心，后面的她自己会帮她。 石榴叹气：“就怕她一个弱女子，即便真的敢反抗，怕也是没男子力气大，到时候被抓了，只怕是逃都逃不出来。” 况且女儿没跟着回去，那男子恐怕还觉得是钱氏刻意将女儿藏起来了，也不知道会如何责打她。 石榴有点不懂，为何娘娘非要让钱氏回去一趟。 香梨道：“就你傻乎乎的，你真以为娘娘让她一个人回去的？娘娘让她回去是想看看她面对那个男人有没有反抗的决心，不然谁也帮不了她。 但是娘娘是派了侍卫悄悄跟在她后面的，若是她真的因为反抗被男人毒打，侍卫自会救下她。” 石榴啊了一声，先是恍然，随即就是不解，“你怎么知道？” 她看着兰惜，“娘娘，您跟香梨说不跟我说？” 她有些吃醋。 兰惜很无辜，“我可没有跟她说。” 俩人都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没有谁比谁更得她信任的说法。 “你可别怪在娘娘身上了，我自己看出来的。”香梨解释道：“我们走的时候跟来的有四个侍卫不在了，我看到娘娘跟他们说完话后他们就追着钱氏的方向离开了。” 石榴：“......”这只能怪自己没香梨细心了。 还在说着话，皇后娘娘身边的青柳来了。 青柳是之前王婕妤宫里的人，因为王婕妤和路才人打架去报信，被皇后要到自己的宫里，当时兰惜还帮她说话，赏赐了她五十两银子。 所以对于兰惜她是感激的，说话也很恭敬： “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问问贵妃娘娘要不要去泡温泉。” 第281章 背你 “温泉？” 青柳回复道：“正是呢，温泉。” “这行宫里还有温泉？”这个倒是兰惜不知道的。 石榴和香梨也没有来过，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青柳道：“听说一直都是有温泉的，只是前段时间温泉池在检修，昨日来人说已经修好了，皇后娘娘今日才问您要不要去泡温泉的。” 泡温泉可以解除疲乏，兰惜正好腰酸背痛，便道要去的。 石榴和香梨就去给她收拾换洗的衣服。 温泉池子专门在一处院子，叫做凝香院。 兰惜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结果到了才发现，是只有她一人没到。 除了养胎的两个，和被禁足的那一个，其他人都来了。 兰惜一进去，淑妃幽幽道：“可算来了，真是磨蹭。” 兰惜：“？” “一群人泡温泉？” 皇后没忍住笑道：“怎么？都是女子你还害羞？” 京都偏北方，这里的男子还有澡堂子，女子虽然没有澡堂子，但是也没那么害羞。 兰惜上辈子是地地道道的南方女子，实在不习惯，即便这辈子沐浴的时候也是自己先进浴桶，然后石榴和香梨才来给她按摩，洗完后她也是自己裹着浴巾出去的。 她看向江嫔，害羞的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吧？ 果然，江嫔也一脸不自在。 兰惜便道：“难道只有一个大浴池吗？” 江嫔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个院子这么大，莫非只有一个大浴池？实在不行，搬个浴桶过来，装点温泉水进去我泡泡就好了。” 兰惜想笑，这种主意江嫔都想得出来，不过倒是挺不错的。 兰惜便跟着附和，“是啊，皇后娘娘，妾实在不习惯大家一起泡。” 见她二人真的难以接受，皇后也不为难，柔声道：“也罢，这院子专门就是温泉院子，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汤池，原本是想着张才人说的大家一起泡有趣，既然你们不习惯，那就各自泡各自的。” 兰惜松了一口气，真怕非要一起。 一起睡可以，毕竟都穿着寝衣，一起泡温泉赤身裸体的，真的受不了。 张才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有皇后提到是她的主意的时候她才紧张地看了兰惜一眼，见兰惜没起疑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遗憾，贵妃娘娘真的太难接近了。 兰惜挑了一个房间进去，里面早就被打扫干净了，旁边还放着一些瓜果，可以泡温泉的时候喝，就是少点花瓣。 这雾气缭绕的池子，若是能撒满玫瑰花瓣那就完美了。 只是大越好像没见有玫瑰花，蔷薇倒是有。 踏进池子里，将身子沉下去，让水没过肩膀，兰惜闭着眼睛，感觉浑身的疲乏也减轻了不少。 石榴和香梨守在外面。 正放松间，听到敲门声，“娘娘，张才人给您送花瓣，您可要？” 这正合兰惜心意，兰惜便应了一声，“送进来吧。” 石榴推门进去，捧着篮子，里面装的是蔷薇花瓣。 张才人顺势跟进去。 香梨感觉不太对劲。 赶紧追上去，拦住张才人，“张才人，花瓣也送了，您还是赶紧去泡泡温泉解解乏吧。” 张才人停下脚步，微笑点头，“等会儿准备些温水，贵妃娘娘出来喝些补充些水分正好。” 香梨应是，“多谢才人关心，奴婢会准备的。” 张才人眼神掠过香梨，只能看到缭绕的雾气和飘散的纱幔。 遗憾地转身出去。 温泉不能泡久，瞧着差不多时间兰惜就出来了。 随后和大家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头发。 还是第一次这样子，个个都格外新鲜。 头发晒干了兰惜也昏昏欲睡了。 也不想再走了，传了轿辇回了自己院子。 点点和远远刚好也被康泰洗干净了，母子三人就一起睡了。 或许是温泉泡得舒服，兰惜睡得很沉，一直到夕阳落下才醒来。 和她一起睡的点点和远远已经不见了身影，只能看到外间赵政和坐在软榻上看书。 橙红的夕阳打在赵政和的脸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但是不管如何，五官依旧大气端正。 这个男人，真的很帅。 听到动静赵政和看过去，“你这一觉睡得还挺久。” 兰惜嗯了一声，“晚上睡不着觉了。” 赵政和轻笑，“睡不着正好。” 兰惜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是在幸灾乐祸还是说风凉话？ 看她不说话赵政和便知道她想岔了，赶紧解释道：“今晚带你去个地方，原本还怕你困，如今不困正好。” 兰惜追问：“什么地方？” 赵政和卖关子，“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起来用过膳，天黑了赵政和才叫她走，还让人准备了厚厚的大氅。 一开始是骑马的，后面便只能步行了。 侍卫朝前带路，打着火把，一路往上爬，身后也跟着侍卫，两人被围在中间。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其间还夹杂着野兽的咆哮声。 这要是兰惜自己一个人，她非得被吓死。 幸好人多。 兰惜被赵政和牵着手，心里想着，最好去的地方值得她迈着酸痛的大腿又爬山，否则她要他好看。 或许是知道兰惜累，赵政和主动要背她。 兰惜拒绝。 一是羞耻，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好意思，二是害怕，怕赵政和摔着她。 赵政和便道：“过来，背你，你信我，摔不着你。” 见他信誓旦旦，兰惜扭头看其他人，心想着黑灯瞎火的，即便他们嘲笑自己，自己也看不到，自己轻松才是正事。 于是便扑到赵政和身上。 平时就见赵政和是有习武的，如今看来果然不是假把式，兰惜扑上去的瞬间，他稳稳当当的，可见下盘稳。 走了一会儿，兰惜有些不好意思，“我重吗？累了放我下来。” 赵政和轻轻掂了掂兰惜，“还可以再背一炷香。” 见他没有大话说一直背着都没事，心里有数，兰惜便放心了。 于多鱼跟在后面，不敢出声，心想，这是第一个陛下背的女人。 兰惜心里算着一炷香，然而没到一炷香就到地方了。 一个偌大的山谷，中间一个圆形的湖泊，抬头便是繁星点点。 第282章 半日闲 有萤火虫飞来飞去的，四周还有火把，中间有帐篷，累了可以歇息。 帐篷前面有火堆，吊着铁壶，有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杯茶壶，可以喝茶。 一切早都布置好了。 兰惜惊讶地看着他，“陛下何时布置的？” 赵政和笑道：“来行宫就让人找合适的地方了，昨日才找到，立马就让人布置了。” 他牵着兰惜走过去，帐篷前面已经铺了绸缎，两人可以躺着看星星。 赵政和躺下，伸出胳膊，兰惜便枕在他胳膊上，依偎在他怀里。 这一刻，山峰、湖泊、繁星、绿草，以及飞舞的萤火虫，还有他和她。 兰惜都觉得自己和赵政和就像是普通的小夫妻一样，很甜蜜。 兰惜看着星星，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一颗星星就是她原本的世界。 赵政和看着她，“之前说带你打猎没打成，说好下次陪你打猎，可是如今打猎太热了，陪你赏风景，当做赔罪。” 打猎那事，都几个月了，兰惜都忘记了。 她没有说扫兴的话，只默默伸手搂紧他的腰。 这一晚，两人看了半晚的星星，后面兰惜睡着了，是赵政和把她抱回帐篷的。 陛下和贵妃一夜未归，有人猜测二人去了何处，但是终究多说什么。 没看皇后娘娘都不在意吗？ 兰惜睡到自然醒，心情好，连带着胃口也好，吃饱肚子才跟着赵政和回行宫。 赵政和把她送到桂华院自己就回了院子，他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回到行宫，该见的人就得见起来，该批的奏折也得赶紧批。 石榴和香梨以为兰惜要补觉，结果兰惜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可见昨晚她确实是睡得好的。 倒是兰惜，看到石榴和香梨脸上的蚊子包，震惊道：“你们昨晚尽喂蚊子了？” 不说还好，一说两人就面色幽怨。 你一言我一句的。 石榴：“您和陛下感情好奴婢心里高兴，但是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不等兰惜说话，香梨接话道：“下次若是再半夜出去，好歹提前说一声，让奴婢们准备些驱蚊的东西。” 帐篷里应该提前布置过，放了驱蚊的东西，所以主子还是白白嫩嫩的，不像她们，一晚上喂了蚊子三代人。 兰惜有点不好意思，“你们两人一人领五十两银子，算是犒劳。” 石榴嘻嘻笑，“又得银子了呢。” 香梨也捧场，“能见证陛下对娘娘的爱情，奴婢倍感荣幸呢！” 说到爱情，兰惜便问二人，“你们也可以相看起来了，所有看中的人，来禀明我，我替你们做主。” 一说到这个话题，二人就装死。 兰惜：“……” “你俩够了，难不成一辈子当个老姑子？” 她心疼二人，二人心里懂，也不说不找，只道还没有喜欢的，若有，一定禀告娘娘。 兰惜一听就是敷衍她的话。 “你俩一天天的围着我转，宫里打交道的都是太监们，上哪找喜欢的人？”兰惜道： “这样吧，我让陛下给你们留意留意？” 两人刚想拿身份说事，兰惜就打断二人的话。 “让你们做高门大户的主母那是有些困难，你们估计也做不来，就让陛下从新晋的进士中找，只要人品好，家里人口简单，事情不多，嫁过去做正头娘子，比一辈子当奴婢好。” 石榴和香梨都摇头，“奴婢就想跟着娘娘一辈子。” 这话之前也说过。 兰惜也不多劝，只道：“总之先让陛下留意合适的人选，到时候找个机会，你们看两眼，若是合眼缘就发展发展，若是实在无意，我也不逼你们。” 石榴和香梨对视一眼，无奈点头，“奴婢知晓了。” 打定主意，到时候说没有中意的就好了。 说完这事，两只就跑进来了，一人抱着兰惜的一条腿，仿佛怕她再跑掉一样。 康泰追在后面进来解释道，“点点和远远，半夜醒来不知何时跑去了您房间的，闹了许久也不曾睡，今日刚睡了一下，大概是听到娘娘您的声音，于是便跑过来了。” 兰惜精神好，便对康泰道：“放你一个时辰的假，休息一下，我陪它们玩。” 康泰便下去了。 兰惜陪着两只玩了一会儿接飞盘，又玩了一会儿寻宝游戏，两只越玩越兴奋，倒是兰惜累了。 干脆就换石榴和香梨轮流陪着玩。 正玩着呢，看到一个小房间里，一条门缝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心的偷看兰惜这边。 兰惜便喊她，“小燕儿，过来。” 杜燕没有立刻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还习惯吗？”兰惜问道。 底下人找了一套新衣服给杜燕穿，虽然不太合身，但是至少干净，没有太多的补丁。 杜燕已经知道了收留自己的恩人是当朝陛下最宠爱的贵妃娘娘。 她挺慌的，但是看到兰惜，她又不慌了。 贵妃娘娘人确实很好。 面对兰惜的回话，她也乖乖回答：“不太习惯，但是很舒服，燕儿很喜欢。” 兰惜点点头，“喜欢就好，缺什么要说。” 杜燕有些惶恐，来这里，又是好吃的，又是新衣服，她没有什么缺的，就是……很想阿娘。想把好吃的分给阿娘吃。她没吃过，阿娘肯定也没吃过。 兰惜看着小丫头情绪低落，猜到是想娘了，也能理解，毕竟才十岁。 “乖乖吃饭睡觉，明天带你去找你阿娘。” 兰惜说完，小丫头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只不过才高兴一下她又沮丧了起来，“要是阿娘不来接燕儿怎么办？” 兰惜想了想，问：“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杜燕点头。 兰惜便笑道：“那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家。” 杜燕便开心地笑起来。 “贵妃娘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纵然这里千好万好，那个家到处不好，但是只要有娘亲在，她也更愿意去那个家。 大好人？ 兰惜笑笑，好不好她不知道，她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有了兰惜的承诺，杜燕显然轻松了很多，都有心思和两只狗狗玩耍了。 兰惜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心里有些触动。 希望钱氏别让她失望。 第283章 来接 清晨，鸡鸣时分，人最是困顿。 杜家村里，一片寂静，连村民养的看家的狗如今都睡着了。 钱招娣夫家坐落在杜家村东北角，是村里唯一做豆腐的人家，还算富裕，但是人起得也早，做豆腐就是要早起的。 杜磊父母两年前亡故，做豆腐的手艺都教给了钱招娣，所以日常钱招娣都要早起做豆腐。 杜磊只负责送货。 两日前钱招娣回来，杜磊问起女儿，钱招娣只说女儿在她爹娘家住几日，杜磊也没有怀疑。 今日，同往常没有区别，前一晚钱招娣正常做饭，吃完后杜磊感觉有些困就睡着了。 鸡鸣时分，钱招娣醒了，爬起来。 杜磊还很困，听到动静不在意的翻身，唤钱招娣给他倒水。 钱招娣应了一声，去倒水，倒水的时候借着晨光她往水里放了一包好不容易得来的蒙汗药。 她就是等着这一刻的。 蒙汗药有味道，正常情况给杜磊喝他会察觉，但是杜磊有清晨喝水的习惯，每次钱招娣起床他都要让钱招娣给他倒水喝。 将水端过去，看着杜磊喝下，她一边颤抖，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等杜磊昏过去。 其实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本来自己都打算偷偷走掉就算了，谁知道这人今晚没去找他的小相好，是天注定自己走前要报仇的。 包袱已经收拾好了，银票都带好了，平时放钱的地方杜磊还以为她不知道，之前只是她不想拿罢了。 扑通一声，杜磊昏过去了。 钱招娣去厨房拿了菜刀。 她的手有点颤抖。 但是想着男人说卖女儿时坚定的样子，她气极了，举起菜刀，对着男人两腿之间，手起刀落。 “嗷——”伴随着血液四溅的是男人杀猪般的声音，响彻村子。 钱招娣慌了，不是昏睡过去了吗？怎么还会叫？ 她倒是没想，这种痛，纵然是昏睡的也该痛醒了。 眼见人要醒过来了，钱招娣赶紧将菜刀扔掉，拎起藏好的包袱就往外跑。 —— 清晨，兰惜幽幽醒来，石榴和香梨伺候她洗漱，一边道： “娘娘，燕儿那丫头早早就醒了，往这里看几次了。” 香梨道：“想来是惦记着今日去找她娘。” 昨日赵政和歇在了良妃处，兰惜睡好了，醒的也算早了，没想到杜燕那丫头天刚亮就醒了，兰惜好笑道： “她娘应该没这么快吧？” 石榴和香梨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兰惜道：“罢了罢了，传早膳，吃完带她去吧，即便她娘没那么快到，在那里等着她估计也心安一点。” 赵政和不在，兰惜让人叫了杜燕过来一起吃。 一桌子的早点，杜燕吃完，盯着包子不动了。 兰惜见状，问道：“怎么了？” 杜燕回神，不好意思地看着包子，“贵妃娘娘，这个包子吃不完燕儿可以带给阿娘吃吗？” 她湿漉漉的眼睛很不好意思，“阿娘好久没吃过包子了。” 小的时候杜燕不明白，为什么家里明明有银子爹爹却不舍得让娘吃好的穿好的，现在十岁的她懂事了，知道爹就没把娘当人看。 或许娘在爹看来就是买来的一个干活赚钱的物件。 物件自然是不用吃好穿好的，饿不死冷不死就行了。 兰惜心一下子就软起来了，吃着好吃的还记得钱氏，这个女儿钱氏真是没白养。 “你先吃，吃饱了等会儿让厨房装起来，给你提着给你阿娘吃。” 兰惜这样说，就看到杜燕高兴得弯了眉眼。 用完早膳兰惜便吩咐人用食盒装了包子和煎饼，让杜燕提着到时候给钱氏吃，派人跟赵政和说了一声，兰惜便带着杜燕去了约好的地点。 点点和远远这两只非要跟着去，兰惜便也一起去带上了。 一路上，杜燕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像是一条变色龙一样，兰惜看得极其好笑，便问她：“笑的话我知道大概是因为能看到你娘，所以开心，愁的话愁什么？” 杜燕一副别想瞒我的表情，“燕儿都猜到了，阿娘不一定能来接燕儿，阿娘是不是要和阿爹吵架？燕儿怕阿娘被打。” 兰惜笑容微微收敛。 杜燕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道：“贵妃娘娘，您答应燕儿的，阿娘不来的话您带燕儿回家找阿娘的，燕儿记得回家的路，不会耽误您很久时间的。” 她越说越激动，“或者您随便派个人送燕儿回去就行了，实在不行，燕儿可以自己回去吗？” 她主要是怕阿娘不来接她，贵妃娘娘不放她走。 兰惜捏了捏她的小脸，安慰道：“放心好了，即便你阿娘不来接你，我也会送你去找你阿娘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杜燕两个羊角辫一晃一晃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走路也一蹦一跳的，手里的食盒也晃来晃去，幸好里面是包子和饼，没有喝的。 中途石榴问杜燕要不要帮她拿，杜燕摇头，“燕儿能拿得动。” 这是给阿娘的，她能自己拿的。 石榴也不勉强。 兰惜带了十个侍卫，一行人走了一会儿就快到约定的地方了，此时刚是巳时。 本以为没人，谁知道一到地方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从旁边蹿出来一道人影冲着杜燕而去。 侍卫都要拦了，被兰惜拦住了。 是钱氏，兰惜记得她。 钱招娣抱着女儿，想哭又怕吓着她，只能强忍着情绪。 她把杜磊阉了，杜磊大叫一声，她赶紧提着行李跑出来了，到了山上，怕杜磊带人找来，她只能躲在树林里，一直到刚才看到女儿来了她才蹿出来。 “娘的燕儿，娘来接燕儿了，燕儿乖不乖？” 忍着泪水，钱氏摸摸女儿的小脸。 杜燕则是哇一声出来，“燕儿以为娘不要燕儿了，燕儿乖乖的听贵人的话的。” 她一边哭一边道。 钱氏听得不是滋味。心里酸酸涩涩的，“娘怎么舍得不要燕儿？娘只是有事情，事情一做完就来接燕儿了。” 她头上还顶着枯叶杂草。 杜燕一边哭一边帮她摘枯叶杂草。 “不管怎么样，燕儿只要娘！” 第284章 整治渣男的法子 兰惜也不打断二人，就听着二人絮絮叨叨，等情绪都稳定下来了，兰惜才道： “还以为你要晚点才来，没想到倒是比我们早了。吃东西了吗？没吃的话食盒里面有包子和煎饼，你家燕儿给你带的。” 说到这个，燕儿立刻亮了眼睛，“阿娘吃包子！” 她将食盒放下打开，抬出一盘包子，再打开一层，里面是一盘煎饼。 钱氏没有立刻吃，先谢兰惜，“多谢贵人这几日收留燕儿。” 兰惜：“她挺乖的，都不用人照顾。” 钱氏还想说感谢的话。兰惜拦住了，“你先吃，吃饱再说。” 肚子确实也饿了，钱氏这才拿起包子吃。 她虽然是一个妇人，但是因为做豆腐这种力气活都是她做，所以吃的也多，一旁包子是四个，再加上一盘饼，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后兰惜才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钱氏迷茫地摇头，想了下，看着女儿道：“没什么打算，手里还有些银子，想找个不认识民妇和燕儿的地方，好好养大燕儿，若是别人问起她爹，就说生病死了。” 说到这里，钱氏对着兰惜跪下，道：“民妇看贵人身份贵重，民妇想求贵人给民妇和燕儿弄一个户籍和路引，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现在的户籍不能用，一用杜磊肯定就能找到她们，若是要去别的州府生活，那必然要有户籍和路引的。 需要户籍和路引？ “和离书拿到了？” 钱氏摇头，回兰惜的话，“没有。” 她咬咬唇，至今还有点颤抖，不知道那时候怎么胆子那么大，现在想想都后怕，杜磊大叫一声，惊动杜家村的人，要不是她跑得快，就要被抓住了。 想了想她跟兰惜坦白道：“我把他阉了。” “咳咳——”兰惜被口水呛到了。 她看过去，见钱氏一脸认真加后怕，她知道钱氏说的是真的。 想要新的户籍和路引恐怕就是为了摆脱那个男人。 这个不是一时之间能弄到的，即便兰惜是贵妃，让人去办也需要时间。 那个男人恐怕现在已经集结了本家的人来找钱氏了，若是被找到钱氏必然没命了。 “先跟在我身边吧，”兰惜看钱氏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没事，那个男的我还不带怕的，户籍的事我让人去办，需要几日。” 钱氏感恩戴德的，又要跪地上磕头，石榴和香梨一左一右拦住她，“我们贵妃娘娘不喜欢这一套。” 既然要带回行宫，就没必要再瞒着娘娘的身份了，免得到了行宫再吓一跳。 “贵妃娘娘？！”钱氏先是震惊，后又惊喜，随即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啊！那可是后宫除了皇后娘娘最大的了，不用怕杜磊那个死男人了。 钱氏感激道：“多谢贵妃娘娘救我们母女二人，大恩大德，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民妇结草衔环也报答您。” 兰惜是不相信下辈子这事的，下辈子谁还认得谁？但是也没说这话，她只是看不过去渣男而已，笑着叫她起来。 母女俩又跟着回了行宫。 这下兰惜没再让人住她院子，杜燕一个小孩，赵政和撞上了也没事，多了钱氏在就不方便了。 将人安排在附近的院子，派了人伺候，嘱咐不要冲撞了，又派人去跟皇后和赵政和说了一声。 安顿好母女二人兰惜才有时间见派去的侍卫。 领头的一个回的话。 “那钱氏将杜磊……阉了，”后面两个字侍卫说着自己身下都感觉凉嗖嗖的，“之后，杜磊痛醒，惨叫一声，惊醒杜家村人。” “钱氏趁机跑了，杜家村人赶到钱家，一批将杜磊送去医馆，一批去追钱氏。卑职等做了些小动作拦了他们一会儿，等他们顺着痕迹赶到山上的时候，钱氏已经被娘娘带回来了，就是……恐怕他们会追到行宫，娘娘可要早做准备。” 虽然兰惜是贵妃，但是人家两夫妻的事情，她插进去一脚，虽说那杜磊也不能拿她如何，但是闹起来，终究于她的名声不利。 兰惜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赏了侍卫，让他们好好休息几日。 “我已经让人去给你们告假了，只管歇息就是了。” “多谢贵妃娘娘！”侍卫退了，兰惜才问石榴和香梨： “你们说这事怎么处理？” 她有想法，但还是想听听石榴和香梨的意见。 石榴气愤道：“这种人还好意思闹？他敢闹奴婢带人去把他腿打折，半夜偷偷蒙着脸，他即便告官也没有证据。” 兰惜含笑点头，没有立刻说不行，真到那一步，这也算个法子。 看看香梨，兰惜问她，“你呢？” 香梨沉稳些，分析道：“娘娘不怕他，但是流言传出去对娘娘名声不利，当然，奴婢知道娘娘不在意这些，但是怕损了咱们太傅的声誉。” “细瓷何必碰粗瓦？还是要智取。” 石榴想想，好像是这样，但是她想不出法子，“那怎么个智取法？” 香梨哑然。 她一下子也想不出好主意。 要不利诱？ 可是她虽然是女子，也知道那就是男子的命根子，恐怕不是银子能摆平的事情。 难不成许他一个官？卖官鬻爵那肯定不行，但是一个虚衔还是可以的。 可是这心里怎么这么不爽呢？这种无耻之徒，凭什么有好下场？ 兰惜桃花玩微微泛冷，冷笑道：“垃圾就该待到垃圾桶里，利诱？他也配！” 这种垃圾，就不能给他一天好日子过。 香梨默然，“可是流言……” 兰惜道：“让他没精力折腾就行了。” 石榴和香梨看着她。 兰惜：“他不是有个怀孕的相好的吗？据说怀的是儿子，这可是他唯一的香火了，想必他现在为了那根香火，做什么都愿意吧？” 香梨眼睛一亮，“娘娘是想……” “让人去找那个青楼女子，把杜磊的情况跟她说，想必杜磊不行，但是杜磊的家业摆在那里，她应该也想当正头娘子好好养育孩子。” 香梨乐了，“还是娘娘您主意多。” 兰惜道：“记得让杜磊写下和离书以及杜燕跟他断绝关系的契书。” 第285章 出路 这些都是为了以后渣男再以父亲的名义攀上来。 兰惜动动嘴，其他的自然有人去做。 钱氏带着女儿杜燕，心惊胆战地过了两次，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生怕男人找来。 一直这么过了五六日，突然听到贵妃娘娘召见她。 钱氏赶紧带着女儿过去。 之前不知道兰惜是贵妃，她还算泰然，自从知道兰惜是贵妃以后，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兰惜了。 按理说兰惜帮了她，她应该感激，但是她如今什么都帮不了兰惜，一味的凑上去反而会让人误会她攀附兰惜的权势。 钱氏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民妇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头磕得结实，咚的一声，兰惜听得额头都跟着疼，眼睛抽了一下。 “起来吧起来吧，你磕那么用力头等下破了。” 兰惜这打趣的语气让钱氏稍微自在了些。 “坐吧。” 兰惜让钱氏母女二人坐下，让人拿了些糕点给小杜燕吃，然后才说起了正事。 她看了石榴一眼，石榴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她。 钱氏接过信封，捏着信封的手指略微用力，有些惊喜，莫不是她之前求贵妃娘娘弄的路引和户籍？ 她激动得看向兰惜。 兰惜示意她打开看看。 钱氏有些激动，手有点颤抖，两次才打开信封。 她虽然识字不多，但是比一般妇人好多了，都是杜磊父母在世时让她学的，因为除了做豆腐，她时不时也得帮着记账，比如村里人过来赊豆腐的时候需要记一下。 打开一看，最上面的确实是户籍，往下一翻，还有有路引，然后是…… 和离书、断亲书？ 钱氏看得磕磕绊绊，但是大概的意思她看懂了。 看懂后就是激动。 “贵妃娘娘，这……” 杜磊竟然肯跟她和离？还写了和燕儿之间的断亲书？ 兰惜道：“伪造的户籍哪有自己原本的好？有了这和离书和断亲书，以后你只管带着女儿好好生活就是了，别管那个男人了。” 钱氏激动得流下眼泪，“多谢娘娘，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这辈子，下辈子，有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 她激动啊！有了这些东西，燕儿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就不会有人随意能卖燕儿了。 她带着女儿自己过，或许会苦点累点，但是总算是能安安心心的生活了。 激动完她又是愧疚：“娘娘要拿到这些东西，肯定花费了不少力气，民妇却没有什么能报答贵妃娘娘的，实在是……” 说着她都有些羞愧。 兰惜摆摆手，“不说这个，我帮你原本也没打算要你回报什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真要回报，兰惜也不会帮她，肯定会找一个能付出相应回报的人。 钱氏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如今兰惜问起来，她倒是也心里有主张的，说起话来比刚才有条理多了。 “民妇想过了，民妇手里还有些银子，暂时够我和燕儿过几年，平时民妇就去找些活，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后慢慢把做豆腐的营生捡起来，总能养活我和燕儿的。” 她没什么手艺，也就会做豆腐了，但是做豆腐得有工具，而且还得买头小毛驴才行，这些都得慢慢来。 她手中有银子，但是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费，杜磊放在家中的只是小头，大头银子他都是存钱庄的。 兰惜点点头，“这倒是也可以，只是未免太累了。” 钱氏笑得满足，“能带着燕儿安稳活着民妇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世界上谁活着不累呢？ 百姓为填饱肚子而累，世家大族为家族的延续而累，谁又比谁轻松？ “你会算账吧？”兰惜问道。 钱氏不解她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点头，“豆腐的出量要记，除了供应给固定的人家店铺的，平时村里人也会买，这些都是我记账的。” 包括每次去哪里送多少豆腐收多少钱，都是她算好直接告诉杜磊的，杜磊就是去送豆腐然后收钱，其他的万事不管。 兰惜便道：“我这里有家铺子，已经开了分店了，分店里缺账房，你若是会记账这些，可以去试试。” 钱氏猛地抬头，“账房？” “月例不会特别高，但是你们母女二人用绰绰有余。” 兰惜说的是寻食记。 寻食记已经开了两家分店了，还有往外扩张的痕迹，如此一来，掌柜的和账房就很缺了。 钱氏恨不得立马点头，但是还是有些理智的，“可是民妇是女子，女子也能……”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当账房了？天底下没这个道理，你只要是有真本事就行，别的铺子我管不着，让你去的这个铺子断然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不要你，他们别的分店连掌柜的都是女子呢。” 听兰惜这么一说，钱氏眼睛已经亮起来了，立刻道：“若是如此，民妇又得麻烦贵妃娘娘了。” 兰惜摆摆手，“都是小事，你好好带着孩子就行。” 这事也就说定了，回头兰惜让人带她去寻食记总店先锻炼个一个月，然后就可以去分铺当账房了。 又过了两日，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钱氏母女也收拾好了，兰惜便派人送她们去寻食记。 这事处理好了以后才发现院子里桂花开得正好。 领着人做了桂花蜜、晒了干桂花，又酿了些桂花酒，眨眼就到中秋了。 想想去年中秋，她刚进宫，中秋的时候和淑妃她们一起喝酒赏月，最后歇在了淑妃宫里。 那晚上赵政和去她宫里还白跑了一趟，其实她就是有意避开赵政和的。 中秋按照规矩就是应该歇息在皇后那里的，赵政和不管规矩，兰惜却不愿意她为自己打破规矩。 宠爱的时候什么规矩都不重要，等哪天她失宠了，这些打破的规矩最后都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刃。 想着想着，兰惜不由感叹道：“原来进宫都一年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石榴和香梨听着，目光不由落在了兰惜肚子上。 都一年了，怎么不见主子有身孕？明明太医看过说娘娘身子挺好的。 第286章 又中秋 皇后一早就开始准备中秋的宴席了，在行宫，倒是不用像去年一样宴请大臣，只自家人聚聚就是了，但是节礼还是要送的。 这些事情礼部那边会安排，但是皇后这边还要过目，有那些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得陛下重用的，或者这一年立功的，该增加的赏赐也要增加。 还有宗室那些陛下的长辈，除了额外的节礼，还得再多送些东西。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皇后和贤妃着实忙了好多天。 好不容易赶在中秋的前一天都送去了。 中秋这一日，就只是家宴了。 这家宴还少了太后娘娘。 不过众人都早就习惯了。 宴席是在皇后的凤梧院举办的，皇后专门将院子收拾出来，恰逢天公作美，圆月高悬，正好能够边赏月边用膳。 皇后这里没有桂花树，前几日还特意让人去兰惜院子里端了几盆桂花树，那是兰惜一早移栽在大花盆里的，打算送给老父亲的，因为是金桂，太傅府里还没有。 倒也不是多稀奇，若是想要，花钱也能买到，只是刚好行宫有，然后就给父亲送去了。 皇后先借来用了，说过了中秋再还给兰惜。 中秋讲究团圆，连一来行宫没多久就被禁足的路才人都被放出来了，怀孕的孙婕妤和许才人挺着大肚子，被身边的宫人扶着。 两人要给兰惜请安，兰惜赶紧让她们免了，都是大肚子，等下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路才人在旁边讽刺道：“可别了，贵妃娘娘哪敢受许才人的礼？等下又有闪失，岂不是平白遭灾？” 她这是还记着自己就是因为许才人见红被贬的位份。 许才人有些委屈，眼眶有点红，想辩解，她又不是存心想见红，还是许才人非要她多蹲那么一会子，本来她这胎就不太安稳。 可惜路才人说完扭身就回了位置上，不搭理她。 “贵妃娘娘，妾......” 兰惜赶紧道：“快去坐吧，等下陛下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免了你和孙婕妤的行礼，也别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好好生下皇嗣就是了。” 许才人这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没多久皇帝就来了，众人一起请安过后坐下。 赵政和说了几句话，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开场白，然后就让开宴。 皇后便感慨道：“去年中秋，宫里的姐妹们才几个，如今都十几个了，看起来就热闹。” 贤妃便笑着接话，“等明年岂不是更热闹？如今只武儿一个小孩子，等明年就该多两位小皇子了。” 贤妃这话说完，众人的视线就落到孙婕妤和许才人身上，她两个如今肚子已经挺大的了，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来。 倒是兰惜感觉到赵政和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看过去，就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 兰惜不在意地回看过去，赵政和便笑着朝她举杯。 今日的菜色里有一道菌菇汤，很好喝，兰惜多喝了几口，特别的鲜。 赵政和看到她的动作，也尝了一口，确实很鲜，他心下满意，便道：“这菌菇汤谁做的？挺好的，赏他。” 皇后看了看菌菇汤，笑道：“厨子是要赏，这张才人更要赏。” 皇帝疑惑地看着皇后，皇后便道：“这菌菇都是张才人一早带人去山上才摘回来的，所以才这么鲜，张才人实在是个有心人。” 霎时，所有人都看向张才人。 淑妃翻了个白眼，脑袋凑过去和兰惜嘀咕，“这人可真是，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今日倒是来这么一出，这是在争宠呢，要吃菌菇用得着她一个才人山上亲自去摘？膳房的人都是死的？” 兰惜不在意笑了笑，打趣道：“人家知道争宠，你难道不知道？今日她采蘑菇，明日你去采木耳不就好了？” 淑妃伸手过去，轻轻捶了一下兰惜的背，“你烦死了，就会逗我。” 兰惜无辜极了，“不是你自己凑过来找我说话的？” 按照位置排下来，兰惜身边应该是良妃，淑妃应该在贤妃下首，偏生这人每次都仗着良妃好脾气，跟良妃换位置。 淑妃：“......” 其他人都不说话，各有各的想法。 有不在意的，有懊悔自己没有想到这样博取陛下注意的，钱宝林便是其中一个，只懊恼自己的脑子怎么没有别人的脑子好使。 赵政和那边，看了看张才人，正想着该赏赐些什么给张才人，张才人自己站起来了，笑着道： “皇后娘娘谬赞了，也是巧了，妾无趣带着人去爬山，刚好就遇到了蘑菇吗，还不少，又想着不知听谁说过一嘴，贵妃娘娘最爱菌菇，便想着采回来给贵妃娘娘送去。” 赵政和来了兴趣了，“哦？原本是给贵妃采的？那怎么没送去？” 车御女和钱宝林坐挨着的，听到这话，一向腼腆的车御女往钱宝林身边凑了凑，“钱姐姐，这张才人好生聪慧、好能放下身段啊！” 钱宝林感叹，“可不是吗，人家争宠直接另辟蹊径，我们都赶着讨好陛下，人家直接放下身段去讨好贵妃，以此来博取陛下的注意力。” 不止二人这么想，皇后贤妃她们都这么想，都看着兰惜，想着这事要是换自己身上怪恶心的。 兰惜没什么反应，悠闲地吃着菌菇，只是心里好笑，明明自己也是小老婆，怎么搞得自己是正室，小妾都要看自己脸色生活一样？ 那边，张才人道：“还没来得及给贵妃娘娘送去，听到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还在想中秋晚宴上该煮什么汤，便想着菌菇汤新鲜，提了一嘴，本来也没报希望，没想到皇后娘娘最后真定了菌菇汤。” 赵政和道了一句有心了，吩咐人赏张才人一对碧玉兔子，也算是应景了。 皇后也跟着赏赐了一对金月耳环。 淑妃就又凑过来，“表哥和皇后娘娘都赏赐了东西，人家打着为你的名号弄的菌菇，你不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兰惜想了想，出声道：“那我便赏张才人一个秋月图灯笼吧，不贵重，图个乐子。” 第287章 送灯笼 她别的没带，就带了灯笼。 兰惜说是不贵重，其实这灯笼手柄是玉做的，灯笼的骨架是檀木的，面上的绢是冰丝提花绢，上面的秋月图也不是画上去的，是织绢的时候就用不同颜色的提花绢织上去的，端这工艺就价值不菲。 张才人惊喜地看着灯笼，“妾以后出门定然日日用贵妃娘娘赏赐的灯笼照亮。” 淑妃看着灯笼，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我也要！” 兰惜：“你去跟她抢？” 淑妃生气：“哼，回头我就去跟她抢。” 兰惜：“......”服了。 见她使劲用筷子戳着狮子头，一个好好的狮子头都被她戳烂了，兰惜没好气道：“你可别折磨狮子头了，好好吃东西吧。” 淑妃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那傲娇的样子，兰惜真的很手痒，趁她不注意，伸手过去，快速朝她脸上捏了一把。 “兰——” “灯笼你喜欢哪个图案？”兰惜及时打断她，一句话让淑妃的怒火就这么没了。 “还有灯笼？你不是让我去跟张才人抢吗？” 兰惜慢悠悠道：“你不要也行——” “要！”淑妃打断她。 兰惜轻松拿捏她，心里好笑，这个灯笼本来就是她提前准备好的给众人的中秋礼物，人手一个。 淑妃也反应过来了，“那个灯笼原本就是要给张才人的？” 兰惜嗯了一声，“不然呢？你真以为我还能预测到今天要赏赐她，特意准备了这么一个灯笼？” 淑妃：...... 又当了一回傻子。 大半个时辰，大家也都吃得七七八八了，宴席就撤下去了，在各自的桌上上摆上了月饼，不大的月饼切成八小块，配着一个小叉子，吃着的时候一口一块，再配口茶水，刚刚好。 皇后道：“今年的月饼跟往年的也不一样，是江嫔出的方子，除了甜口的，也有咸口的，本宫吃着那咸蛋黄的挺好吃的，你们也都可以尝尝。” 赵政和尝了一口，确实好吃，也赏赐了江嫔，是一棵玉做的桂树，巴掌大，但是很精致，先不说价值，光这个工艺就很精巧稀少。 没看到赵政和给兰惜赏赐，众人倒是惊讶，兰惜自己却不在意，赵政和平时给她的东西不少，不缺那点。 席面撤下去，月饼也吃了，皇后让人将桌子拼在一块，中间摆了满满当当的吃食，众人围坐一圈。 皇后笑着解释道：“这才算团团圆圆。” 赵政和笑着夸了一句皇后巧思。 赏了一会儿月，眼见众人有些累了，赵政和便让众人都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趁着这时，兰惜便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灯笼送给众人。 连赵政和也有。 每个人的灯笼大差不差，就是图案不同，比如皇后的就是凤凰纹，赵政和的就是龙纹。 “给大家的中秋贺礼。”兰惜看着宫人将东西送到各人手里，解释道。 轮到张才人那里，宫人略过去了，兰惜解释道：“张才人的干脆已经提前给了。” 张才人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 皇后看着兰惜笑，笑她促狭，明明早就准备好了灯笼，非说是给张才人的赏赐，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赵政和更不会说了，他只顾着打量自己的灯笼。 看到自己的手柄不是纯玉，而是金镶玉，他心里有一丝窃喜，这代表自己在杳杳心里是不一样的。 大皇子也有一个，是缩小版的，比大家的都要小一点。 回去的时候大皇子非要自己提着。 贤妃看他难得活泼的样子，好笑道：“就这么喜欢？” 大皇子道：“母妃，这不一样的。” 若是他开口，要多少都有，但是这是兰母妃主动送的，不一样。 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感觉不一样。 大皇子道：“兰母妃好像很喜欢送大家礼物，春天送桃花，夏天送槐花，中秋送灯笼，端午送香囊......” 贤妃笑道：“难得的是她不是刻意的讨好或者是有所求，就像是平时给家人带东西一样。” 大皇子赞同地点头，“兰母妃很不一样。” 贤妃点头，“贵妃娘娘的想法也总是与众不同的，你以后若是有想不通的事情，也可以去问问贵妃娘娘，她总是有和大家不一样的想法。” 想着，贤妃补充一句，“也可以问问江嫔。” 江嫔的想法也挺新奇的。 兰惜可不知道贤妃跟大皇子说的话，她这边自己也给自己做了一个灯笼，上面的花样是禾雀花的。 她在大越倒是没有见过禾雀花，但是上辈子家里有很多禾雀花，前几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就画了花样子，她字写得好，画画一般，但是简单的花还是能画的。 禾雀花有好几种颜色，兰惜最喜欢这种淡紫色的，像是紫色的小鸟一样挨在一起，怪好看的。 兰惜一边走一边看，自己拎着灯笼。 其实不用点灯笼也行，皇后早就让人布置好了，今晚整个行宫路两边都是灯笼，再加上高悬的明月，虽然不像白天了一样明亮，但是路也看得很清楚。 但是就是一个氛围。 桂华院也早早就点了灯笼，灯火璀璨，看着还挺好看的。 兰惜刚回院子没多久，李玉就领着人来了，给兰惜请安后道：“陛下早就为娘娘准备了中秋礼物，只等娘娘回院子就给您送来呢。” 瞧着很不小，一个一人多高的箱子是最大的，后面抬着的还有四五个正常的箱子。 李玉先让人打开了那些小箱子，都是些布料补品，虽然也珍贵，但是都常见，想来重头就在大箱子里了。 点点和远远也跑过来，围着箱子转。 “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兰惜给面子的问了一句。 李玉等的就是这句话。 “哎哟我的娘娘诶，可不就是好东西吗？这里面的东西别说皇宫了，恐怕天下都只此一件。” 说着他掀开了箱子，霎时间珠光宝气映入眼帘。 真的毫不客气的说，就是珠光宝气。 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物件不太合适，但是此时兰惜脑海里除了这个词想不起来别的词。 第288章 神女亲亲 你能想象？一个大箱子揭开，里面是各种玉珠串起来组成的嫦娥奔月的图案？ 兰惜看仔细了，真的是各种颜色的玉石磨成珠子在串起来，有点像现代的珠绣，但是这个是立体的。 月亮很巧妙地挂在树顶，树底下的地面又连接着嫦娥的一只脚。另一只脚做出奔月的动作。 总之兰惜看不明白为什么不倒。 但是真的很吃惊，那嫦娥做得跟真人一样高。 李玉道：“这东西可不止能当摆件，这还是一个香炉呢。” 李玉手放在月亮上，那是一个圆月，他手一动作，圆月顶上就被掀开了，里面赫然是个小香炉。 “这以后熏衣服也方便，只管把衣服挂上去就好了。”李玉又道。 兰惜给面子的露出笑容，事实上她也挺高兴的，这东西也算实用，就算不实用她看着也高兴。 美好的东西谁看谁都高兴。 毫无疑议，李玉又收到一个丰厚的荷包。 李玉感慨，要不是干爹得伺候陛下，陛下今日得歇皇后院子里，这好事还轮不到他呢。 送走李玉，石榴便问兰惜这东西摆哪里。 兰惜想了想，便让把里间的青铜香炉搬走，换成这个。 本身兰惜就觉得那个青铜香炉和自己寝卧的风格一点也不搭，如今换了挺好的。 刚让人将嫦娥奔月香炉放好，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夹杂着宫人惊慌的声音。 “张才人，这是贵妃娘娘的院子！” “张才人，这不能乱闯——” “才人，您这是怎么了？才人——” 兰惜皱眉，带着石榴和香梨出去，只见一群人拦着张才人，张才人则是疯狂地挣扎着。 “放开我，我要进去——” “怎么回事？”兰惜一出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这一愣神的瞬间，张才人挣脱她们的手，朝着兰惜冲过来。 猝不及防间，兰惜被她抱住了。 兰惜傻了，石榴和香梨也傻了，不过立刻两人就回神，去拉张才人。 “张才人，你这是做什么？”石榴喊她。 “放肆，张才人，怎么能冒犯贵妃娘娘？”香梨呵斥她。 她像是听不到一样，就这么抬着头看兰惜，“哇！哪里来的神女？” “……” 这个样子，兰惜只能先哄着她进屋子，“那你跟我走好不好？” 这个样子闹腾开来，丢的是赵政和的脸。 看在刚送来的东西的份上，还是替他想想吧。 张才人眼神迷离，听话地点头。 好不容易进了屋子，张才人又要抱兰惜，被石榴挡住了，石榴被抱了个满怀，刚想说话，张才人先说了。 “走开走开，我要抱神女！” 石榴脸都气红了，张才人是主子，不能对她发脾气，只能呵斥张才人身边的人。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让张才人喝成这样？” 金纺也委屈，“才人今晚一滴酒都没喝。” 石榴这才反应过来张才人身上确实没有酒味。 她对着兰惜点点头。 兰惜皱眉，莫不是昏头了？ “娘娘，小心——”就这么一下子，又被张才人给挣脱了。 只见她直愣愣地朝兰惜扑过来。 兰惜赶紧躲开，她身后就是软榻，张才人直接摔到了软榻上，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又立刻朝兰惜扑过去。 石榴和香梨也赶紧去拦，满殿的人都赶紧去拦，但是又怕伤到张才人，不免束手束脚。 兰惜原本想着抱抱也没什么，但是看张才人这疯狂的样子，总感觉心毛毛的，便下意识躲开了。 见张才人再次扑上来，还撅着个嘴，她心里一凉，不会吧不会吧…… 她只是这么一想，就听到张才人开腔喊：“哇塞，宝贝呀，给我亲亲……” 兰惜瞬间竖起汗毛，这下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也顾不上赵政和的面子了，立刻让人去请太医。 石榴自己飞跑着去找太医，丝毫不敢耽误。 这张才人疯魔不要紧，可别连累她家娘娘。 这太医不是一时半会能到的，张才人像是认准了兰惜一样，就追着兰惜。 兰惜有点心累，特别想让侍卫来抓住她，偏生侍卫是男子，不好拉扯。 眼见张才人再一次要扑上来，兰惜第一次生气，吼道：“都是死人不成？赶紧抓住她。” 她一生气，宫人们也顾不上是否会弄伤张才人了，一窝蜂扑上去，像是叠罗汉一样，这般才按住张才人。 趁着这个时候兰惜让人去找绳子把她捆起来，就捆在椅子上，怕她挣脱，椅子又捆挨着柱子，这般兰惜才松了口气。 这下才发觉刚才跑那会子跑得自己满头大汗了。 香梨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汗，心有余悸道：“这张才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惜皱着眉头，“莫不是中毒了？” 香梨手一抖，“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若是真有人给张才人下毒，那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平静了。 兰惜坐在凳子上休息，“她又没喝酒，总不能莫名其妙这般疯魔，不是中毒是什么？” 香梨担心道：“这背后的人怎么好端端下这种毒？这毒是什么，怎么从未听过？有个在背后下毒的，这人若是不抓出来，以后害您怎么办？” 香梨乱七八糟的想，很担心自家主子，寻思着这人若是不抓住，恐怕以后她睡觉都睡不好了。 兰惜安慰道：“等太医来了就知道是什么毒了，到时候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背后之人。” 眼下只能先等太医来看过再说。 张才人还在挣扎，嘴里还不停地叫着，“神女抱抱，宝贝亲亲。” 兰惜都怀疑她莫不是被别人给占了身体？ 太医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赵政和和皇后，也是皇后的院子离兰惜院子近的原因。 这里闹腾的动静自然有人报给皇后，赵政和听到是兰惜这边出事，自然也是坐不住的。 一进来，看到兰惜好好的，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张才人嘴里念叨的话，他脸一下子黑了。 来的路上都听说了，张才人追着贵妃娘娘叫神女，还要亲亲。 听说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 什么中毒，他看就是欠收拾，黑着脸道：“来人，弄盆水来把张才人泼醒。” 第289章 吃了毒蘑菇 一句话，吼得气势汹汹的，皇后差点一口气厥过去，赶紧拦道：“陛下不可！” 这大夏天的，穿得薄薄一层的，一盆水下去，那还得了？ 即便这里都是宫女太监，人多眼杂的，传出去也不行啊！ 到时候还她这个皇后的错。 赵政和不满，但是也没有叱责皇后，他也知道皇后是为了皇室的名声。 张才人那里还在挣扎，盯着兰惜，眼神迷离，嘴里不住地叫：“神女，神女……” 赵政和听得脑袋发昏，怒火冲天，黑着脸，怒道：“都是死人？不知道堵住她的嘴？” 还是香梨反应快，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帕揉成一团塞进张才人嘴里。 这冒犯是冒犯了点，总比陛下让人用水泼好。 兰惜赶紧给他顺气，“好了好了，别气了别气了，这难道该气的不是我？” 赵政和指着张才人，“这混账说的是什么话？她竟然要亲你？我竟然不知她平时对你竟存着这种心思？” 想想他杀了张才人的心都有了，直犯恶心，他没想到竟然有女人觊觎他的女人。 兰惜被他说的也是一头黑线，想想确实怪不舒服的，她不歧视女女，但是她自己性取向正常，如果那个女的觊觎的是她自己，她就有点膈应了。 不过看张才人迷离的眼神，大概不是真的对她有意，兰惜便道： “等太医来瞧瞧，看看是不是中毒了，看张才人似乎不太正常。” 这里说完，有人禀报贤妃良妃她们来了，赵政和立刻道： “让她们都回去休息，大晚上的，不必在这里碍手碍脚。” 实际上他是怕张才人这副样子被更多的人看到，虽然他对张才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毕竟也是他后宫的女人，传出去也有损他和皇室的名声。 贤妃她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请她们进去，反而有宫人道陛下让她们回去休息。 淑妃跺脚，“这里明摆着就是有事，不然大晚上闹腾什么？表哥竟然还拦着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良妃不接话，反而安抚她道：“既然陛下这样吩咐，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恼归恼，也没办法，淑妃最后还是跟着离开了， 屋子里，赵政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太医还没来？死了？人头落地了？” 刚左脚迈进门的太医瞬间感觉脖子一凉，赶紧跑过去，“臣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还万福？朕都要夭寿了，赶紧看看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室内，宫女太监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张才人太医认得，平时也请过平安脉，很安分的一个人，如今被绳子捆着，不停地挣扎，嘴巴被手帕塞着，呜呜呜地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太医望闻问切的一番，又问了今日张才人吃了些什么，最后下了结论： “张才人这是吃了有毒的蘑菇，产生幻觉了。” “什么？”兰惜揉揉耳朵，“毒、毒蘑菇？” 赵政和也一脸不解。 皇后松了口气，她就怕是有人下毒，不是有人下毒就好。 太医解释道：“这山上的蘑菇也不是都能吃的，有些蘑菇有毒，有些蘑菇则是致幻，张才人吃的大概就是致幻的。” 真的是无语了。 兰惜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有人下毒，又比如张才人摔跤摔坏脑袋了，就是没想到是吃了蘑菇。 上辈子就经常刷视频看到滇省一到采蘑菇的季节，经常有人吃了毒蘑菇，然后产生幻觉了，没想到这辈子能见到这画面，还是真实的。 兰惜只能佩服自己这运气，真是绝了。 赵政和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如此看来张才人不是真的对杳杳有坏心思，那就好。 他语气也跟着温和了不少，“赶紧开个方子给张才人治治。” 很快太医便开好了方子。 底下人去熬药，皇后也不能闲着，虽然初步排除了有人下毒，但是那毒蘑菇究竟是误采的还是有人故意混进去的，这也得查。 大家都忙都有事做，兰惜没什么事，如今有点晚了，她便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赵政和轻声询问：“困了？” 兰惜点点头。 眼泪都快困出来了。 这样子短时间内是折腾不好了，太吵了兰惜也睡不好，赵政和便道：“去我院子睡。” 兰惜还没说话，赵政和便对皇后道：“这里就麻烦皇后主持了，朕和贵妃先回院子了。” 这话说的，啊呸，死渣男。 把老婆当下属用，带着情人去睡觉，这事也就赵政和干得出来了。 兰惜白了赵政和一眼，刚想说不用，自己陪着皇后查一查情况，话被皇后打断。 “陛下只管带着贵妃去休息，这里臣妾会查清楚的。” 兰惜：“我……” “我这里忙着没法伺候陛下，辛苦贵妃妹妹伺候陛下了。”皇后又对着兰惜道。 这好性子兰惜真是服了没话说了。 赵政和拉着拉着出去。 皇后看了两眼，收回视线，她今晚估计是没空睡觉了。 金嬷嬷有点心疼她，“娘娘，陛下这样您何必答应？您是他的正妻，不是他调查真相的工具。” 皇后柔柔一笑，安慰道：“嬷嬷该庆幸陛下如今还用得着我，把我当工具，同样是失宠，有权势的皇后跟没权势的皇后哪个更好？” 金嬷嬷唉了一声，也没话说了。 按照这个说法，自然是前一个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振作起来，“嬷嬷是和本宫一起去查真相还是先回院子休息？” 金嬷嬷年纪大了，皇后也体贴她。 金嬷嬷心疼皇后，也想陪着她，便道一起。 皇后带着人出了兰惜的院子，来的时候没注意，走的时候才看到兰惜摆着外间的奢华的嫦娥奔月摆件。 她轻轻笑了下，心想大家都在猜陛下今年中秋没给贵妃赏赐，却原来陛下是悄无声息的赏赐的。 正阳院本身离得也不远，坐了赵政和的龙辇，没多久就到了。 兰惜困得慌，洗洗就睡了。 赵政和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累，便没折腾什么，安分地睡觉了。 第290章 运气绝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也好。 虽然昨天闹腾了那一番，但是丝毫影响不到兰惜，她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放在心上。 睡醒后身边已经没人了，兰惜摇摇铃铛，石榴和香梨带着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一直弄完出去都没见到赵政和。 “陛下呢？” 石榴便道：“先前皇后娘娘那边来人将陛下请过去了，大概是昨日的事有结果了。” 查了一晚上，按照皇后的能力，即便没有结果也该是有眉目的。 其实皇后也可以直接过来的，但是她想着兰惜大概还没醒，自己过去带着呼啦啦一群人，太吵了些，便让人请陛下过来了。 兰惜也不让人去打探消息，待会儿问赵政和便是了。 又问起了张才人，“张才人可好些了？” 石榴摇头，“没去打探过，不过大概是没什么大恙的，太医在那里守着呢。” 况且若是真有事，也该闹些动静出来。 兰惜点点头，不再问了，早膳喝了一碗鸡丝粥，又吃了两个炸春卷，一个兰惜点名的煎蛋。 兰惜刚放下筷子，赵政和就进来了。 “正好，朕也吃点。”洗过手赵政和坐到兰惜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拇指海鲜包就往嘴里扔，兰惜拦都拦不住。 兰惜：“……” “那是我用过的筷子。” 赵政和看了看筷子，不在意道：“又不是没吃过你的口水。” 兰惜正喝茶漱口呢，差点呛到，羞恼不已，“赵政和——” 叫全名大概真的要生气了。 赵政和赶紧认错，“不说了不说了，我真饿了，今日大早上还来得及用膳就去皇后那里了。” 兰惜看着桌子上的早膳，十几样，但是每样都不多，而且是她吃过的，赵政和一个皇帝吃剩下的，传出去不太好，于是兰惜便让人管好嘴。 其实她不说，能伺候皇帝的人也没几个多嘴多舌的，但是还是提了一下。 别问为什么不让膳房送新的，赵政和这样子看来是真饿了，吃点剩下的也不会怎么样，又没毒。 很快桌子上的东西被赵政和一扫而空。 兰惜给他倒了一杯茶，“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赵政和摆手，“饱了。” 虽然每样分量不多，但是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怎么，皇后娘娘那里没吃的？还能饿着咱们的陛下？”兰惜打趣了一句。 “皇后忙了一晚，她自己估计都没吃，就在那里说事情了，朕哪里好意思说要吃东西？” 兰惜哼笑，“哟哟，这么说来陛下还是体贴的。” 赵政和看着她那张嘴，小小巧巧的，红红润润的，一张一合，看着挺好看的，就是说出的话怎么就那么讽刺呢？ 他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怎么？我平时不够体贴你？” “还是说我体贴皇后你吃醋了？” 吃醋？ 要是像猫一样有毛兰惜都要炸毛了，“我吃什么醋？我是寻思着陛下要是体贴，就应该叫早膳劝着皇后娘娘吃些，你也说了皇后娘娘忙了一晚上，怕是没吃东西，也不劝着些。伤身体怎么办？” 赵政和哑口。 他当时没想到这些，只是想着皇后不提用膳，在说正事，他便也忍着了。 皇后没吃东西，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兰惜便让人将膳房的鸡丝粥装了，再装几个小菜给皇后送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意要到，毕竟皇后娘娘人真的挺好的。 赵政和听着兰惜的吩咐，心里酸酸的，“你对皇后倒是好。” 这话兰惜听着有点耳熟，仿佛好像以前听过类似的“你对淑妃倒是好”“你对良妃倒是好”，也不知是不是记错了。 兰惜立刻反驳：“难道我对贤妃不好？对江嫔不好？对陛下不好？” 讲不过啊讲不过。 赵政和不说话了。 兰惜倒是主动问他了，“张才人如何了？” 说起张才人赵政和就脸色不好，虽然她是吃了毒蘑菇才那样发癫，但是要亲兰惜的话总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赵政和还是不舒服。 说话的语气便带了几分冷漠，“太医在，死不了。” 兰惜：“……”要是死了那该变大事了。 看来问他是没用了，兰惜看了香梨一眼，香梨点点头退出去了，她去打探一下张才人的境况。 兰惜又问蘑菇的事查得如何。 赵政和便道：“目前看来没人故意毒害，是她运气不好。蘑菇是她自己带人采的，吃了毒蘑菇的也只有她一人，总不能是她自己害自己吧？” 兰惜有些不解的是，“那毒蘑菇混在一起，为何偏偏她一人中毒，其他人没事？” 赵政和知道她想什么，便解释道：“昨日的蘑菇汤不是一锅煮的，每个人的蘑菇汤都是单独用小炖盅炖的，恰好她那锅混了一些毒蘑菇。” “……” 如果是这样，那这张才人的运气也是绝了。 不过没人下毒总是好的，不用提心吊胆了。 歇了一下赵政和表示要去睡一下，问兰惜，兰惜摆摆手，她可刚醒没多久。 赵政和也知道，没有勉强，自己去睡了。 香梨也回来了，道：“张才人那里昨晚和今早喝了两次药，人已经清醒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不愿意见人，半夜就回了自己院子，吃饭喝药都是婢女从窗户递进去的。” “这是想起昨天自己做的事害羞？”兰惜猜测。 石榴叹一口气，“岂止是害羞，恐怕自觉没脸见人了，这传出去宫里的人不定怎么议论。” 有时候流言是能杀人的，兰惜沉默了一下，叮嘱道：“如今见过她昨日样子的人不多，你俩敲打一下，让知道的人别乱说话。” 石榴和香梨点点头。 赵政和的院子里有一棵香樟树，很大很茂盛，没有一百年也有七八十年的树龄，闲着了兰惜便想着做些香樟珠，可以放柜子里驱虫，也可以做成手串戴着，可以促进睡眠。 于是便让人爬树砍些枝条。 一开始只想做自己的，后面想着做都做了，便多做些，可以给父亲哥哥嫂嫂侄女们都送一串，后宫的姐姐妹妹们也不能少。 这般一想，需要的樟树枝就不少，不知不觉院子里就摆满了樟树枝。 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有人来了。 第291章 税收改革最好人选 穿着从六品官员的服饰，长身玉立，端的也是一副身姿绰约......要是没看到那张脸的话。 王旭尧看着满院子横七竖八的树枝，有点凌乱，他刚要抬脚，就听到贵妃娘娘的声音。 “王大人，你可小心别踩到我这些樟树枝，我这可是要给陛下做手串的。” 原本没打算给赵政和做的，如今倒是也可以顺便做一串。 听到是给陛下做手串用的，王旭尧只能小心地跨过这枝条，不敢踩到其中的一条，这样子一来，他走得慢不说，姿势还特别怪异。 看到兰惜的笑，他心里清楚她是在报复之前贡院前的仇，但是他也只能忍着了，谁叫她是贵妃呢？ 只是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之前他还想着这般绝艳的女子，即便是已经嫁人了，只要她愿意和离，自己也愿意娶她，谁知道她嫁的竟然是当今天子。 越过那些枝条王旭尧才行礼，“臣见过贵妃娘娘。” 趁着这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她笑颜如花，面上没有任何的忧愁烦恼，想来陛下对她真的很好。 也对，不然她也不敢将陛下的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兰惜叫他免礼，“王大人怎么来了？” 王旭尧便道：“陛下召见，臣不敢不来。” 这远在行宫，也对，若非陛下召见，他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也不会大老远从京都跑过来。 这时候于多鱼跑过来了，见到二人撞上，赶紧道：“前几日陛下召见王大人，没想到王大人今日到，也是不巧，陛下如今睡着了，这......” 他看看兰惜，寻思着该叫贵妃娘娘避避还是叫王大人先出去等着。 兰惜一下子就猜到于多鱼的想法了，不说话，打定主意今日只能王旭尧让她了，谁让两人之间有过节呢？ 看到兰惜似笑非笑的表情，于多鱼立刻道：“要不奴才先带王大人歇息歇息，等陛下醒了奴才再告知陛下王大人来了？” 他可不敢让贵妃娘娘避开，瞧她的表情，于多鱼觉得今日但凡自己敢开口，改日贵妃娘娘就得在陛下枕边吹风让他地位不保。 王旭尧了然，倒是也没有说什么，顺从地应是。 他如今是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样子。 他太顺从不找茬，兰惜也没有再为难，显得她小气斤斤计较。 她不会木雕，只是看着将香樟树砍下来，自然是让擅长木雕的木匠去做。 这边院子刚打扫好，赵政和醒了。 兰惜便跟他说王旭尧来过的事情，赵政和揉揉眉心，“要修典，是他主持的。” 这是在解释叫王旭尧来的原因。 兰惜嘁了一声，赵政和看她，“怎么了，不想让他做？若是不想，我换个人便是。” 王家虽然做事不厚道，但是王旭尧本事还是在的，不然明明和王氏有嫌隙，赵政和也不会用王旭尧了，只能说王旭尧不愧是王家全力培养出来的下一任家主，实力还是有的。 兰惜今日插了一枝蝴蝶金簪，羽翼薄薄的，人一动翅膀也跟着动，衬得整个人灵动敏巧。 她眼神滴溜溜的转，给人的感觉不是轻浮，反而透着一种活泼的可爱。 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狡黠，“陛下说的哪里话？显得像是我很小气不容人一样。” 赵政和眉头微微挑动，识趣地没有说是，反而问道：“那爱妃的意思是……” 兰惜道：“像王大人这种人，胸有沟壑，才学卓越，仅仅修书未免太埋没了人才。” 她看向赵政和，对方认真的在听她说话。 兰惜道：“陛下不是有意改税收吗？我觉得王大人挺适合做这件事的。” 如今大越的税收多来自百姓，对读书人很友好，只要考上秀才就可以免田税，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很多田地挂在秀才举人官员名下导致大越税收逐年变少，长期以往于国库不利。 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赵政和心里不舒服，明明都是自己的子民，凭什么一部分人交税一部分人不交税？ 对他来说无论是官员举人秀才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都该交税。 但是这事不是一下子能做成的。 牵一发动全身。 以前刚登基赵政和自然是不敢乱来的，如今这是他登基的第十一年，皇位已经坐稳了，自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是这个做事的人也不好找。 需要找一个能压得住那些士族又有才学能力，又心甘情愿做这件事的。 但是这得罪人的事谁会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都是些希望能借此扶摇直上的没有根基的官员，这些官员往往出身低微，又压不住世家大族。 兰惜分析道：“这王旭尧出身够，能力够，王氏想重回朝堂，定然要做出一番功绩，陛下给他们证明的机会，他们肯定心甘情愿，这王旭尧就是最好的人选。” 赵政和原先没想过王旭尧，毕竟王旭尧刚进朝堂没几个月。 但是兰惜这么一分析，赵政和瞬间觉得很有道理。 他脑海里立刻分析事情的利弊。 利就是改革税制大概能很好的推行，只要王氏想重回朝堂，这个机会他们必然要把握，弊端就是事情做完后王氏定然又恢复到之前的世家之首。 他还在权衡利弊。 兰惜漫不经心道：“陛下是担心王氏重回世家之首？” 赵政和点点头。 兰惜不在意道：“这就不是个事儿。改革税制必然得罪天下所有的士族，到时候即便王氏借此机会重回以前的辉煌，只要陛下觉得王氏不安分，随便扶持一个世家，世家对王氏都有怨恨，肯定不会如从前般团结，定然能瓦解。” 赵政和怎么想怎么对，眼露赞赏，“还是杳杳聪慧，看来以后我所有想不通的，该来找你问问，指不定就出个什么好主意了。” 兰惜啊了一下，讪笑，“这、这就不必了吧？” 赵政和不赞同，“这么好用的脑子，就该多用用。” 兰惜欲哭无泪。 天知道，她就是想为难一下王旭尧，报复一下王氏勾搭周御女污蔑她的仇，她不想当皇帝的智多星啊！！！ 第292章 偷摸看我 兰惜怕再说下去又说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遁了。 赵政和有正事，也就没有留她，只道晚上去她那里。 兰惜走了赵政和才召见王旭尧。 于多鱼亲自守在外面，听着里面交谈了约摸半个时辰，中间换茶水都换了两次。 等到王大人出来的时候，原本神采奕奕的人变得恍恍惚惚的，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 于多鱼赶紧扶住他，“王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叫个人送送您？” 王旭尧摇头，脑袋一片空白，他千想万想，没想到不过是来说说修书的事情，结果竟然变成了陛下让他主持改革税收。 他当时脑袋嗡一下，人就傻了。 这税收是好改的吗？这是在和全天下的士族作对，饶是他王氏也不敢同时得罪天下所有的士族。 可是陛下话里话外又透露出，如果这件事做好了，他王氏又能重回从前的辉煌了。 这诱惑太大了，这是家里长辈们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和追求了，逼得他硬是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幸好陛下也没有逼迫他立刻选择，给了时间，他还能写信问问家里。 虽然王旭尧说不用人送，但是看他恍惚的样子，于多鱼还是指了两个小太监让他们去送王旭尧。 人走了他才进去，见赵政和的茶盏已经空了，给他倒上新的茶水。 “你觉得王旭尧会答应吗？”赵政和兀地开口。 于多鱼手一顿，放下茶盏，笑着道：“陛下在说什么？” 赵政和笑骂：“装什么样子，好好给朕回答。” 他不信这个家伙在门口什么都没听见。 于多鱼嘿嘿一笑，他自然是听见的，还把小太监们都打发走了，自己亲自守着。 他道：“奴才懂的也不多，但是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也算看出来了，这些世家大族把家族的一切看得比命还重。” 歇息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赵政和没有不高兴才继续道： “王氏这些年唯一的执念就是让家族重回昔日的荣光，想来有这个机会，纵然难了些，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赵政和笑了，他和杳杳也是这么想的。 —— 兰惜回到自己院子，刚进去，一黑一白像是两道光一样冲过来。 黑影在兰惜前面一米处停下，见白影还在火急火燎地冲过去，黑影赶紧冲到白影面前拦住它：“嗷嗷——” 想撞翻美美的娘亲吗？ 白影猛地刹住，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黑影，然后又看看兰惜：“汪汪——” 怎么跑了也不带自己和弟弟？还有，弟弟怎么这么凶？ 兰惜可听不懂两只的狗言狗语，只以为两只是在欢喜地迎接自己，她蹲下去，一只手摸一个狗头，同样的毛茸茸，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一个柔柔软软的，一个柔中带滑。 摸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两只回去。 昨晚走得急，忘记带它俩了，兰惜有点愧疚，让人拿了罐头，补偿两只吃罐头。 看了一会儿两只吃罐头，皇后那边把借走的桂花树送来了，兰惜看了一眼，让人送去太傅府给老爹。 至于中秋礼物，之前就派人送去了。 下午看了会儿书，石榴进来说张才人来了。 兰惜啊了一声，“她怎么来了？不是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吗？” 石榴摇摇头，“不知呢，瞧着脸色不太好。” “让她进来吧。”兰惜心想，见一见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没多久张才人就进来了。 看着憔悴了不少。 看到兰惜，她一脸尴尬羞愧，低垂着头，请安的声音都很小。 兰惜让她坐，她也不坐，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兰惜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催她，干脆拿了书继续看，书看了七八页，听到一声细弱蚊蝇的话，她没听清，便问了一句：“什么？” 谁料就是这么一句话，惹得张才人红了眼睛，抬起头，一脸尴尬，身子摇摇欲坠，眼里都是受伤。 委屈道：“都是妾的错，妾冒犯了贵妃娘娘，娘娘生气也是应该的，娘娘不原谅妾，妾也无话可说，只是，只是……” 她越说哭腔越重，“只盼娘娘别气坏了自己，有什么气只管冲妾发出来，妾都受着。” 兰惜：“……？” “哎哎哎，你这好端端地怎么哭了？”兰惜头疼，她见不得女孩落泪，“我不就没听清你说的话吗？你至于就哭成这样吗？” 兰惜赶紧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别哭了别哭了，擦擦眼泪，等会儿眼睛痛，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张才人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兰惜，露出红彤彤的眼睛，“娘娘没有生气？” 兰惜：“生什么气？” 张才人没说话，兰惜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说昨晚的事？” 见张才人又要哭，兰惜赶紧开口，“太医不都说了那是因为你吃了毒蘑菇吗？都是毒蘑菇的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本意。” 张才人红彤彤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莫名的光，一瞬即逝，“如此说来，娘娘不怪妾？” 兰惜：“不怪你，怪毒蘑菇。” 张才人这才破涕而笑，一脸轻松，“妾从昨晚到现在，心里一直不安，别人就算了，妾就怕娘娘生气，以后都不理妾了。” 兰惜：“不至于不至于。” 远离倒是会远离，但是完全不理那也不现实，抬头不见低头还见呢。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了。 张才人：“得了娘娘这句话，妾总算是安心了，今晚也能安心休息了。” 兰惜也安慰她，“你也不必想太多，昨日的事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你吃了毒蘑菇，具体的情况都是不知道的，知道内情的人陛下已经下了令不许传出去了。” 张才人重重嗯了一声，“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妾当时就是看到一个很美很美的浑身冒光的神女，不知怎的，那人跟贵妃娘娘您长得一模一样，她要跳下一个特别恐怖的黑色的悬崖，妾就跑过去想拉住她。” 兰惜认真听完，善解人意地替她找借口，“大概是你平时老是偷摸着瞧我，瞧多了，产生幻觉的时候看的也是我。” 第293章 回到宫中 “......” 张才人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她自以为看得够隐秘的，谁承想贵妃娘娘竟然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了？ 她想着该怎么解释，兰惜索性也直接问了，“你老是偷偷看我作甚？” 张才人心里快速思索着，最后开口道：“妾就是好奇，怎么娘娘长得那么好看，娘娘皮肤细腻白皙，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 让贵妃娘娘以为她爱美总比让她知道自己那些心思好。 兰惜哦了一声，分不出真假，只道：“多亏淑妃给的方子，你要是想要，去问问淑妃？毕竟是她给的，没经过她的同意我也不敢直接给你。” 张才人做出一副有点害怕的神色，“这、不、不必了吧？” 她想着宫里怕淑妃的也不止她一个，倒是也不突兀。 兰惜本来也只是敷衍，此刻也不多劝，只道：“那你以后可别在偷偷看我了，不然我还得整天猜测你是不是在算计我什么。” 张才人啊了一声，赶紧道：“我怎么会算计娘娘？” 兰惜不说话，张才人叹一口气，也是，这宫里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在争宠，贵妃娘娘盛宠，别人有什么异常，自然会往算计她上面想。 这般想着张才人也不说话了，只想着今后该注意些了。 又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渐晚了，张才人这才回去。 张才人走了没多久，皇后那边来人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皇后那边吃着小厨房的一道辣子鸡丁好吃，想着兰惜爱吃辣的，于是便让人送了些来。 不是贵重的物品，但是也代表着皇后时刻想着自己，兰惜心里甜滋滋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大概是自己让送去的鸡丝粥皇后感动了吧。 专门吃一道辣子鸡丁也不好，便让人摆了晚膳，刚摆好，还没来得及吃，赵政和来了，看这个时辰，大概也是没有吃东西的，于是又添了一副碗筷。 赵政和也是个能吃辣的，吃着辣子鸡丁，觉着味道好，便多问了一句，兰惜便道是皇后送来的。 赵政和筷子顿了下，兰惜见状，立刻便先他一步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陛下是不是又问我何时和皇后娘娘关系这么好？” 赵政和不解，“你怎么知道？” 呵呵，这话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只不过每次里面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大概是早前给皇后娘娘送鸡丝粥，所以皇后娘娘吃着菜好也便让人送来一份了。” 赵政和转开话题，“没想到这个辣椒还挺好吃的，今年农官署那边种了许多，也推开了，如今高门都吃上了，想来明年普通百姓也都能吃上了。” 兰惜捧场道：“都是陛下的功劳，陛下慧眼识珠，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发了话，农官署才上心多种的。” 兰惜少拍他的马屁，他挺不习惯的，又转开话题，“过几日得准备回宫了。” “啊？这么快？”这倒是兰惜真的没有想到的。 这才刚过八月十五，她寻思着大概还有个把月才回宫呢。 如今回宫还是有点热的，她肯定是不想回去的，但是大家都回去了，总不能她一个人在这里吧？ 她倒是想，可惜不太可能。 赵政和解释道：“出海的船已经再三试水过了，已经可以用了，你不是一直想着快点出海吗？如今暂定九月一号出海，负责的人已经到京都了，自然是要回去商议该带些什么以及其他的事情的。” “真的！”兰惜惊呼道，这真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 她想知道，这个世界海外有没有别的国家，那些国家又是什么样子的？ 赵政和看她欢快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也扬起来，当时上折子选定的日子除了九月一号，还有九月十九和十月六号，三个日子都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 赵政和想了许久最终选了最近的这一个，他就知道兰惜会高兴，她有多期待船只远行赵政和是知道的。 如今已经九月了，虽然也热，但是远没有八月热得那么厉害，赵政和就知道比起这一点点热，兰惜更愿意船队快点出海。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朕还会骗你？” 兰惜撒娇着道：“陛下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骗我，我只是太高兴了，期待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大概是这个消息太让人开心了，晚上的时候兰惜也热情了很多。 事后赵政和在心里盘算着，下次有什么好事，一定要在晚膳之后说，这样子好处多一点。 很快要回宫的事情就通知下去了。 各处都开始收拾东西了，兰惜这里东西也不少，大件的先运走，小件的到时候再一起带回去。 因为带着点点和远远，她这里的东西又比别处多。 不过再多的东西，在八月二十这日都收拾好了，用过早膳，车队也就启程了，今年的避暑就结束了。 兰惜让做的香樟木手串还没做好，兰惜让木匠慢慢做不着急，最重要的是质量。 其实要是专门是手串，那做得倒是快，但是兰惜还要在珠子上雕花纹，这就难了。 珠子不大，花纹本身就不好雕刻，像陛下的龙纹，皇后的凤纹这些都不好雕刻。 来的时候挺慢的，大概是行李拖累，回去的时候因为先把行李送回去了，所以车队就快了许多，比来的时候少用了一日，八月二十四下午就到了皇宫。 早就传信说要回来了，宫里各处宫人早就提前打扫了，回到景泰宫，兰惜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准备沐浴。 车里布置得再舒服，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怎么会舒展得开呢？ 果然泡个澡之后就舒服多了。 出来兰惜就趴在软榻上看窗外的桂花树，她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快谢完了，来的时候行宫里的还有些晚桂开得正好。 点点和远远也洗干净了，已经干了，两个都透着一股子香味，兰惜抱着两只揉，揉着揉着人就睡着了。 没听到声音石榴进来一看，一人两狗都睡着了。 找了毯子给盖上，石榴去吩咐小厨房晚膳晚点吃。 第294章 不想要孩子 兰惜这一觉睡得挺久的，醒来天都黑了，肚子也咕噜噜叫，她醒了两只也跟着醒了，一个嗷嗷地叫，一个汪汪汪，大概也是饿了。 让人带两只下去吃东西，兰惜也爬起来用膳。 石榴道：“陛下说今日不来了，让娘娘好好歇息。” 兰惜可有可无地点头，不来正好，自己在床上想怎么翻怎么翻。 香梨则是道：“如今太晚了，娘娘吃些好克化的？” 兰惜便道：“小厨房有什么汤？” “有吊着的鸡汤、牛骨汤。” “让人给我下碗牛肉面吧，放点江嫔送来的油辣子，再放点葱花蒜末芫荽，要用热油淋一下激发香味。” 兰惜说得详细，香梨迟疑，“这大晚上的，又是辣又是油的，您......” 兰惜可怜巴巴，她现在就是想这样吃，特别想。 香梨无奈，“行吧，您明日要是不舒坦您就自个受着吧。” 嘴上这样说着，香梨还是去小厨房先盛了一碗鸡汤来让兰惜先喝掉，喝点汤暖暖胃总比空着胃吃辣的好。 只是下一碗面，小厨房动作很快，除了面还切了卤好的牛肉、牛肠，手撕鸡以及凉拌的豆芽、萝卜和莲藕。 兰惜吃得斯哈斯哈的，饶是如此，满满一碗面也是吃完了的。 小厨房的一碗面其实不多，但是兰惜还吃了许多配菜，就有点撑了，大半夜的又在院子消食，石榴和香梨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第二日不用给皇后请安，自从去了行宫皇后基本不用大家请安的，如今回了宫，为着规矩，请安也要恢复了，但是要先等许才人孙婕妤回宫才恢复。 许才人如今已经八个月了，孙婕妤也七个月了，这两人都是在后面慢慢来的。 又躺了三日，孙婕妤和许才人也回宫了，这几日赵政和都很忙，大概就是忙着船队出海的事情，都没进后宫。 许才人和孙婕妤回到宫里的第二日恢复了请安。 许久没去给皇后请安，兰惜都勤快起来了，很早就起来了。 如今是秋初，还带着夏末的热气，丝毫没有秋天的凉爽，兰惜坐在轿辇上手拿着团扇轻轻扇着。 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有一丝丝的热风，感觉跟没有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停下来又觉得更热了。 半道上遇到大肚子的孙婕妤，看到兰惜的轿辇她赶紧停下来退在一边，倒是没有行礼，陛下和皇后早就免了她和许才人的礼，要是她再拘泥，到时候孩子有个闪失反而不美。 贵妃娘娘是个好性的，孙婕妤便只微微冲着兰惜笑。 兰惜看看天气，道：“这么热，要不你坐辇？” 她想着要关爱孕妇，把她的轿辇让出来也不是不行。 孙婕妤谢过她的好意，摇摇头，“娘娘先走，妾很快也到了。” 兰惜想着，她大概是顾虑着规矩，便道：“皇后娘娘不也说过你们月份大了之后特许你们坐辇吗？” 孙婕妤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坐轿辇难免颠簸，如今一颠簸就直犯恶心。” 她的一句颠簸倒是提醒兰惜了，虽然抬轿辇的人经过训练，但是若人有心算计，抬轿辇的人若一个脚滑，恐怕容易摔倒。 怀孕的人可禁不得这么一摔。 兰惜也不多劝了，只道：“你让人扶着你点，虽然是自己走，但是就怕一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之类。” 孙婕妤谢过她提醒，兰惜这才让人走了。 石榴想着之前听到传出来的话，道：“听说孙婕妤这胎是个皇子呢。” 兰惜惊讶，“这还没生出来就知道了？” 石榴道：“也是听说的，说是太医院有个妇科圣手，过了六个月把脉能把出男女，八九不离十。” “许才人的月份更大，岂不是板上钉钉？”兰惜好奇道。 石榴点头，“正是呢，许才人的据说也是个皇子。” 兰惜嗯了一声，感叹道：“还是陛下好！” ？怎么好端端扯到陛下去了。 兰惜羡慕道：“陛下就爽了一下，等过了十个月就有孩子了。” 现代经常说的当后妈是无痛当妈，其实最无痛的就是男人了。 她这话在古代还是有点粗的，石榴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香梨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提醒道：“这样一来，陛下就有三个皇子了，明年新人再进宫，陛下的孩子会越来越多。” 兰惜：“这是好事，陛下多子多福，前朝那些大臣就没那么多话了。” 见主子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香梨无奈挑明，“娘娘，您入宫也一年了，陛下对您也是盛宠，您如今依旧没有动静，要不……找太医看看？” 兰惜后知后觉，这是在催生了。 没想到不是老爹催生，也不是婆婆催生，反倒是这俩丫头催生了。 兰惜无奈，“这不是之前太医已经看过了吗？” 石榴也顾不上害羞了，“去请那个妇科圣手瞧瞧？或许之前的太医学艺不精呢。” 兰惜可不敢说人家学艺不精，她自己戴了香囊，屋子里点了熏香，这两样不停，她要是有孕，那元太医才是学艺不精呢。 “哎呀，太医都说了就是缘分不到，那大嫂嫂也是成婚后三年才有的孩子，还有，大嫂嫂的姑姑，也是成婚十年才有的孩子，可见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兰惜拿家里的大嫂举例。 石榴和香梨被说服了，但是还是有些忧虑，娘娘如今这般盛宠，若是没个孩子傍身，以后如何是好？ 两人不说话兰惜松了口气。 她如今是不想要孩子的，一来她还是抱着能出宫的希望的，二来，如果真不能出宫，她更不想要孩子，她怕自己的孩子输在夺嫡之中。 在这古代，她怕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或许哪一日她能出宫了，出宫前她才会想怀个孩子，到时候在宫外生下，还可以陪她，她的后半生也不会无趣。 这般胡思乱想之间就到了皇后的景仁宫。 孙婕妤自然是还没到的，许才人倒是到挺早，挺着一个大肚子，坐在位置上。 第295章 胎不稳 看到兰惜，许才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站起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呢。 往常是江嫔爱吃，她是很克制的，都是吃饱了再来，但是如今月份大了，刚吃完没一会儿就饿了。 兰惜对她笑笑，体贴道：“你就好好坐着，不必再起来折腾了。” 许才人感激地笑笑。 坐在对面的路才人，哼了一声，出声讽刺，“真是揣了一块金蛋了。” 许才人面色尴尬不已，但是忍着没搭话。 自从路才人因为她被贬之后，每次遇到她都要讽刺一下，她自觉虽然同为才人，但是比不过路才人的家世，一向不敢惹她的。 许才人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再忍忍，等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兰惜也不搭话，这是她俩的事。 没一会儿大家都来了。 皇后先叮嘱怀孕的两个：“你们月份大了要注意，若是实在不行，好好在宫里养着，请安就免了。” 皇后体恤，她俩可不敢顺杆往上爬。 孙婕妤摇摇头，“妾谢过皇后娘娘好意，妾如今还好，太医也说了平时也要多走走，若是真不舒服妾也不会强撑，到时候派人来跟娘娘告假，娘娘可不要说妾。” 最后一句话带着俏皮，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许才人也道：“太医也说妾要适当地走走。” 皇后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闲聊了几句，就让各自散了。 回到自己寝宫，也没什么事情做，就让人去找人来打麻将，打麻将是最好的消磨时间的工具。 皇后是没空的，刚回宫里，她要理理这段时间的账，贤妃要去帮忙，她一向是皇后的好帮手，良妃沉浸在话本的创作中，她新写的话本，是世面上从未见过的，她自己写得都很有趣，除了实在累得受不了，她根本不想停下。 江嫔最近没在做什么吃食，也无聊，来了，淑妃姗姗来迟，看到三个人，笑了一声，傲娇道： “瞧瞧瞧瞧，现在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 兰惜：“......是是是，你对我最好，别人都是意外，只有你是真爱。” 淑妃俏脸一红，憋了半天，似嗔似怒，“你胡扯什么？还打不打麻将了？” 兰惜点头，“打啊，怎么不打？” 三缺一，本来想拉石榴或者香梨凑数，王婕妤来了，看到淑妃和江嫔也在，她麻爪了，因为她是带了一盒阿胶来的，这不是份例里的，是家里送进宫的，拢共就两盒，想着贵妃帮她报的路才人的仇，她就想给贵妃送点好东西。 江嫔和淑妃在，她不知道怎么办了，这都看见了，若是不分一点好像不好，可是不够分啊！ “来得正好，来来来，三缺一，赶紧上。”兰惜看到王婕妤，乐了，石榴和香梨肯定会给她们放水，王婕妤就不一样了。 “这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江嫔也笑道。 淑妃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吧来吧。” 没人了，能怎么办？ 见她们都没注意到身后碧水拿着的东西，王婕妤给碧水使了一个眼色，碧水赶紧退下去，悄悄把东西给香梨。 香梨看到里面的几位主子，了然，现在也不说话，就收起来，等回头再悄悄跟主子说就是了。 总算是凑齐四个人了。 一边打麻将一边闲话。 淑妃扔出去一张牌，她对面就是王婕妤，“你今日怎么来景泰宫了？” 王婕妤心虚地摸着手里的牌，本来不打算丢的，一下子丢出去了，她一边懊恼一边回话，“我、我在宫里，姓路的太烦人了，就出来走走。” “路才人？”江嫔眼睛里闪烁出八卦的光芒，“她还没学会安分？” 都从婕妤作到才人了，还能折腾？ 说到这个，王婕妤可有得吐槽了，“安分？她天天在那里一不顺心就指桑骂槐的，碎碎叨叨的，天天盯着许才人宫里，只要许才人一出门她必出门偶遇。” 江嫔咂舌，“怎么，她偶遇人家作甚？她还敢罚许才人不成？哦，不对，她如今也是才人，也罚不了许才人吧？” 说到路才人王婕妤都想翻白眼，也不知一进宫这路婷婷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很聪明的一个人啊。 “她罚不了许才人她恶心许才人啊，每次遇到都要刺人家几句，不是说人家出身低家教不好就是说人家借着肚子如何如何。” 反正总是没说什么好话就是了。 兰惜的关注点在另一边：“你怎么知道她遇到许才人说了什么？” 王婕妤不好意思地扭捏了几下，见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她才坦白道： “这不是我一直跟她有过节吗？都住在一个宫里，她有动静我自然要看的。” 大家都知道她说的委婉，其实就是派人盯着路才人宫里。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正常操作，别说盯着路才人了，说了不能打探圣踪，但是宫里想争宠的人谁没有派人盯着陛下宫里的动静？ 这事就是陛下管就没事，但是哪天陛下要是看不不顺眼了，这事也能拿出来说道说道。 江嫔一脸无语，“这路才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她是为什么被贬，难道她不知道？还敢去招惹许才人？万一她说的话又刺激到许才人见红，她岂不是又倒霉？” 淑妃很是惊讶，“不过就几句话，不会这么夸张吧？” 这要是几句话就能刺激得人见红，那往前时候刘皇贵妃何必费心给她们下药？ 兰惜倒是看过一些类似的新闻，道：“有些人就是怀上孩子自己就胎不稳，情绪波动太大，或者稍微累着就会见红，你们以后看到许才人最好绕着点，也别呛她，不值当。” 兰惜这么一说，王婕妤后背一凉，觉得幸好自己之前都没有跟许才人有过节。 当时许才人见红的时候她还想着路婷婷倒是够狠，差点将人弄流产了，如今这样说来，真是许才人自己身子不好？ 如果是这样，那路婷婷也是够冤的，难怪天天在那里像是疯狗一样盯着许才人不放。 胡思乱想着，王婕妤手上一个三万扔出去。 “胡了。”兰惜眉开眼笑。 “你放炮——”淑妃气死了。 第296章 不胖 王婕妤还是有点怕淑妃的，见她生气，缩缩脖子，躲避她的视线，“我、我不是故意的。” 兰惜手伸到淑妃面前，“你少吓唬人家，赶紧给钱。” 淑妃气鼓鼓地数了三颗金花生给兰惜。 兰惜体贴地问，“还来吗？” 淑妃撸起袖子，“呵呵，我缺银子吗？” 江嫔吃瓜，她也跟着赢了些，反正输的不是她。 一打麻将时间就像是流水一样，一下子天都黑了，赵政和来了，几个女人还打得热火朝天的。 看到他来，王婕妤和江嫔要起来行礼，兰惜对赵政和道：“陛下先坐一会儿，打完这把先。” 赵政和：“......” 于多鱼默默低头不说话，反正就是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贵妃娘娘忙的话，陛下都得先在一边等着。 见陛下真的去一边喝茶去了，王婕妤和江嫔也不扫兴了，没有非要起来。 赵政和一边喝茶，一边看她们这边，那东西他之前没少被折磨耳朵，现在是敬谢不敏的，他是不懂的，为什么她们天天打这个玩意儿，那么吵都不会耳朵痛。 他正准备去兰惜的书房待一会儿，突然听到淑妃一声怒吼，“王婕妤，你又放炮——” 随后是王婕妤委屈中带着害怕的声音，“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嫔在中间劝架，“哎呀，这个是看运气的，王婕妤也不知道。” 最后是自己那个心尖尖乐呵呵的声音，“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淑妃将最后两颗金花生给她，瞪了王婕妤一眼，“不玩了。” 江嫔和王婕妤自然也是不玩的了，每次淑妃输王婕妤也跟着输，真是见鬼了，反正就是兰惜赢大头，江嫔赢小头，淑妃王婕妤包输。 王婕妤的银子也没了，江嫔则是看到赵政和在，她想溜。 见她们站起来，赵政和客气了一句，“不玩了？” 得到淑妃的一句冷哼，“表哥给银子吗？” 不等赵政和说话，翻个白眼径直走了，王婕妤和江嫔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陛下表妹的底气吗？ 还有，不是说淑妃爱陛下爱得要死要活要进宫？怎么还对陛下翻白眼呢？ 赵政和眉头一皱，“她——” “哎呀陛下，”兰惜赶紧站起来，“江嫔和王婕妤在跟您说话呢。” 赵政和转过身来，“什么？” 江嫔看看兰惜，她没说话啊！ 王婕妤也傻眼了，她也没说话啊！ 兰惜眨眨眼，江嫔秒懂，立刻鼓着胆子道：“妾说妾先行告退了。” 王婕妤连忙应和，“妾也是妾也是。” 两人说完，不等赵政和说话，直接快步跑了。 赵政和看着两人都要跑飞起来的样子，手指着门口，“她们、她们这是作甚？狗撵她们？” 兰惜将他的手掰回来，“陛下用膳没有？晚膳用什么？” 赵政和不再看门口，嗯了一声，“你想吃什么？” 兰惜便道：“地锅鸡，不要装在碗里的，要大铁锅里的，一边煮一边吃，要把饼子贴在锅边。” 赵政和：“......” 总是不明白杳杳莫名其妙的想法。 看她期待的样子，赵政和能说什么呢？只能同意了呗。 一句话小厨房就忙了起来。 不仅要忙着做地锅鸡，忙着和面、忙着烧炉子。 毕竟娘娘说了要边煮边吃，幸好景泰宫天冷的时候总是吃炉子，所以炉子也是有的。 等天彻底暗下来之后，兰惜和赵政和才围着炉子准备吃东西，看着锅里咕噜咕噜的，两边贴着的饼子一半浸泡在汤汁里面，一半看着就焦脆，兰惜咽口水。 旁边还有许多配菜。 赵政和看得好笑，打趣她，“就这么馋？” 兰惜没给他眼神，就盯着里面的鸡腿，看着差不多了，她一筷子下去，快准狠地夹住大鸡腿。 赵政和的筷子和她同时夹住鸡腿。 兰惜桃花眼微微抬起，带着委屈，“陛下，里面还有另外一只鸡腿的，就是不太好捞。” 怎么能跟她抢呢？ 赵政和额头的筋一迸一迸的，他松开筷子，咬牙切齿，“兰、惜——” 兰惜猛地松开筷子，“陛下吃陛下吃。” 心里碎碎念，小气鬼，喝凉水，不就一个鸡腿吗？至于吗？大不了自己再重新捞一个，反正一只鸡有两条腿。 赵政和夹起鸡腿，带着几分生气放在她碗里，“你竟然以为我要跟你抢鸡腿？” 兰惜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哦买噶的，整误会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呢，赵政和接着就道：“上一次也是，在你心里究竟朕重要还是这些吃的重要？” 兰惜真诚地指天发誓：“当然是陛下重要了。” 毕竟这些吃的吃了一次就没有了，但是有赵政和在，这些吃的就源源不断。 她太真诚了，明亮地眸子看着人的时候，里面好像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了，似乎自己就是全世界。 赵政和被哄好了，用勺子又捞了另一只鸡腿给她。 兰惜将其中一只给他，“我和陛下有福同享。” 赵政和毛被顺好了，又捞了鸡翅给她，“朕记得你也爱吃鸡翅。” 兰惜哇塞了一声，泪眼汪汪的，“没想到陛下还记得妾的爱好，真是太感人了，天底下怎么会有陛下这么好的夫君呢？” 也不知道是彩虹屁吹到位还是夫君取悦了他，赵政和化身小二，一会儿给兰惜夹这个，一会儿给她夹那个，最后他没吃多少，兰惜面前都是鸡骨头。 赵政和很有成就感地看着兰惜面前的鸡骨头，“吃饱了？” 兰惜点头，皱着眉头，“陛下，最近我是不是胖了？” 她最近老是吃撑，肯定胖了。 赵政和认真端详了一下，摇头，“不胖。” 兰惜不相信，“你哄我呢？” 赵政和被质疑了不太开心，“我单手都能举起你，你哪里胖了？” 兰惜哦了一声，不太相信，“我想散步去，陛下去吗？” 赵政和点头，“一起。” 他吃的刚好，但是陪着杳杳散步他也是开心的。 两人本来是兰惜略微落后半个肩膀的，走着走着并排了，再然后，兰惜感觉身体一空，没忍住惊呼出声： “赵政和——” 第297章 又见红了 她的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整个人直接比赵政和还高了，能看到远处亮起来的灯笼。 赵政和竟然真的单手把她抱起来了。 “你你你……别摔了我。”兰惜怕他手上没力气，他是一只手抱着兰惜的双腿的，兰惜赶紧抱着他的脑袋稳住自己。 “怀疑我？”赵政和不满了，掂了掂兰惜，“就你这小身板，再来两个我也抱得起来。”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有力气，赵政和直接单手抱着兰惜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当被放下来踩到地面的时候，兰惜是真的服气了，这家伙是真的健硕，那身上的肌肉是真的自己锻炼出来的。 她早该想到的，这古代可没有什么蛋白粉肌肉套的，要想有肌肉，只能纯纯靠自己锻炼出来。 天空很亮，有很多星星，古代还没有受过污染，星星很亮，虽然没有明亮漂亮的霓虹灯，但是星光月光再加上宫人提着的灯笼，近处也是能看清的。 兰惜歪头看赵政和，他很帅，但不是那种小鲜肉的帅，是健硕稳重的帅，周身有帝王的沉着和威严，剑眉星目，很有安全感。 或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了，赵政和停下脚步，“怎么了？才走这几步就走累了？” 兰惜没说话，听到他宠溺而又无奈的声音，“来吧，抱回你宫里有点难，背倒是问题不大。” 他扎着马步，下盘看着就很稳。 大越皇室，皇子从小不仅要学文，也要学武，而赵政和在武学上的天赋和成就都不低，如今即便贵为君王，他每天也要花费至少半个时辰来练武。 兰惜突然道：“我直接跳上去陛下不会摔倒吧？” 底盘不稳，跳上去容易重心不稳。 赵政和嗤笑，“你试试？” 兰惜真就打算试了，周围的宫人紧张地看着两人，无论哪一个伤到了他们都没法交代。 兰惜真的直接跳上去，赵政和晃都没晃一下。 “如何？”年轻的帝王声音里透着得意和自豪。 兰惜搂紧他的脖子，夸赞：“就……很棒呀！” 朦胧的灯光中，将男人高高扬起的唇角遮掩了几分，让他的笑可以肆无忌惮。 宫人跟在两侧，提心吊胆，两人很是甜蜜。 赵政和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宫人不说话，两人也不说话，就显得特别安静。 兰惜差点沉浸在这氛围中去了，幸好经过的巡逻的侍卫整齐划一的参见陛下叫醒了她。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透心凉的同时，异常冷静。 等侍卫都走了，兰惜忽然就很难过。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赵政和出声问：“怎么了？” 兰惜将头贴在他头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赵政和。” “嗯？”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若只是我夫君不是皇帝就好了。” 她知道那不可能，所以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 赵政和脚步一顿，反手搂着她大腿的手掂了一下，让她更往上些，然后才道： “怎么，我是皇帝就不是夫君了？” 是啊！但是也是别人的夫君。 兰惜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是皇帝，凭借你这张脸，我肯定求着父亲让你入赘。” 赵政和笑了两声，“没想到我不当皇帝还能靠脸吃饭！” 兰惜摸了摸他耳朵，“对呀对呀，你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杳杳这是在夸我长得一副好样貌啊！” 兰惜还想说什么，后面有急跑的脚步。 于多鱼拦住来人，“放肆，敢惊扰圣驾？”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这声音怪熟悉的。 兰惜拍拍赵政和，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刚落地就听到于多鱼的声音，“是许才人宫里的？” 兰惜说怎么声音这么熟悉，原来是许才人宫里的！好像上次在行宫许才人见红也是她跑来报信的。 不会—— “求公公禀告陛下，我家才人见红了。” 兰惜：“……” 这怀着陛下的孩子呢，纵然于多鱼知道陛下不待见许才人，也不敢耽误，小跑到赵政和面前，“陛下——” “别嚎，听到了。”赵政和又恢复了一贯的不喜不怒。 “陛下都听见了？”于多鱼道。 “朕又不是聋的。”赵政和道：“去看看，请太医了没？” 不用于多鱼问，来人立刻道：“请了的请了的，太医还没到。” 她说话不合规矩，但是这时候没人计较这些。 兰惜有点发呆，她寻思着这白天才说到许才人见红，怎么晚上就真见红了？莫非她们的嘴开光了？ “杳杳？”赵政和叫她，“怎么了？” 兰惜摇头，“没事。” “朕去看看许才人，杳杳先回去休息还是随朕一起去？” “妾和陛下一起去吧！”兰惜道：“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不去不太合适。” 赵政和点头，牵着她的手，“那行，一起去。” 然后吩咐石榴和香梨，“你俩谁回去给你们主子找件大氅，别等会儿凉到了。” 这会子天气还是热的，但是不知道许才人那里要折腾多久，若是折腾到半夜，那会儿就很凉了。 这边到许才人宫里有点路程，便坐了辇。 到了清远殿，里面已经灯火明亮了。 东侧殿住着的周御女也出来了，不知道来了多久。 见赵政和和兰惜进来，赶紧行礼。 赵政和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不搭理她，兰惜对她笑笑，叫她起来，问：“太医来了吗？” 周御女赶紧道：“已经进入好一会儿了。” 赵政和听着，不说话。 兰惜：“……” 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显得特别沉闷。 周御女见状，干脆自己小声找话说，“妾已经问过伺候许才人的宫人了，说是白日请安许才人被路才人刺了几句，回来心里就不舒坦了。 后来许才人寻思着出去逛逛散散心，没想到又遇到路才人，又被刺了几句，回来就越想越难过，可能是情绪波动大了，晚上就见红了。” 兰惜：“……” 这话也不知道是帮许才人讨公道还是在赵政和面前抹黑许才人。 第298章 不能下榻 毕竟听了几句话就气到见红，不就是说许才人小心眼吗？ 兰惜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就听见赵政和厉声呵斥，“你什么身份，你一个御女，谁准你随意盘问才人宫里的人的？” 说不上雷霆大怒，就是这么冷冰冰一句，已经将周御女和伺候她的人吓得花容失色了。 “陛下恕罪——” 又听到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的声音，兰惜听得眼皮不自主地跳了跳。 这些人好像个个都不知道痛一样，兰惜也很是服气的。 赵政和不说话，个个都不敢说话，大气不敢出，皇后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一进来就撞见这副场景，她瞬间感觉头有点痛，好想转身出去重新进来一次。 不过已经撞见了，也不好当做没事发生，只能硬着头皮问，“这是怎么了？” 赵政和哼了一声。 兰惜充当解说员，“许才人不是动了胎气吗？周御女同她的关系一向好，便先问了问许才人身边伺候的是怎么回事。” 她说到这里皇后已经知道个大概了，一个御女盘问才人身边的人，说严重点是以下犯上了。 其实周御女和许才人一向关系好，也不排除她是担心许才人，但是陛下厌恶周御女，周御女做这事就是不懂规矩，陛下肯定没给好脸色。 兰惜继续道：“说是路才人多次跟许才人拌嘴，许才人回来越想越难受，这才动了胎气。” 皇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看陛下的神色，不止厌烦周御女，恐怕连许才人也是一起厌烦的。 按理说许才人这是陛下的第二个孩子，陛下是看重的，但是许才人这一胎怀上就一直出事，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就是因为摔了一跤，还累得太后在宫外多待了许久，那时候陛下就已经不耐烦了，都没有给许才人晋位。 后面那时候的路婕妤因为许才人请安的时候故意让多蹲了一会儿，见红了，路婕妤因为被降为才人，但是许才人也被禁足了。 陛下罚路才人这么重可不止是因为许才人，还因为路才人也是打进宫就没安分过，多次惹事，那时候陛下未必不烦许才人。 如今又见红，恐怕陛下心里已经觉得许才人没福气了，不然为何怀了龙子却多次濒临流产？ 赶在皇后身后进来的其他人刚好听到兰惜的最后一句话。 霎时间各人心中思绪翻涌。 特别的下午和兰惜一起打麻将的淑妃江嫔王婕妤，她们那时候还说许才人的这一胎太脆弱了，兰惜还提醒她们离许才人远一点呢，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应验了。 王婕妤看着脸色铁青的路才人，饶是两人是老对头她都同情路才人，这是倒霉透了。 王婕妤都这么想了，当事人路才人才是真的怄死，立刻站出来跪下去，“陛下，妾真是冤枉啊！这大家同在宫里生活，性情不同，遇到事情看法不同，难免会拌嘴几句，妾之前不也和王婕妤拌嘴还打过架吗？怎么王婕妤没事？” 她辩解道：“虽说怀孕是比一般人脆弱一些，但是脆弱成这样也太不寻常了吧？孙婕妤也是有孕之人，怎么不见孙婕妤如许才人一般？” 说完她都快哭了，只觉得许才人是故意的，每次都针对她。 赵政和没有说话，只让她先起来，这就是不怪罪她的意思，许才人松了一口气，心里舒服了，同样的招式，总不能一直管用吧？陛下还是明辨是非的。 地上还跪着一个周御女，陛下没叫起，也没人敢叫她起。 赵政和浑不在意，还有心情叫香梨把大氅给兰惜披上，“别把你主子给弄风寒了。” 如今已经开始吹凉风了，不是特别冷，但是确实有点凉，兰惜穿的还是中午出太阳时候的薄纱宫装，这吃晚膳吃完就出来散步了，都没来得及换厚衣服。 这么久的功夫，太医总算是出来了。 是之前给兰惜把脉看兰惜有没有身孕的吴老太医。 他只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前面卷进贵妃红杏出墙的事情里面，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和同僚换了班，如今才恢复正常的值班，许才人又见红了。 他胡子一翘一翘的，觉得他就不适合值夜班，回去就递折子求陛下免了他的夜班，不然他就递辞呈了。 已经知道陛下的性子了，他也不废话，先说结果，“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许才人的孩子暂时保住了，只是到生产前都不宜下榻行走了，若是再来一次，恐怕真的保不住孩子了。” 这结果算好的了，皇后松了一口气。 赵政和嗯了一声，“回头赏吴老太医。” 于多鱼自然就把这事记下了，等明天天亮给吴老太医送赏赐。 至于许才人要在床上躺至少两个月，这事没人在乎，也没人提起，不然能怎么办呢？比起来，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皇子比孕育皇子的妃子本人重要。 也折腾了大半夜了，赵政和便道：“许才人这里让她好生养着吧，没事别出去瞎逛，免得听了几句话又自己怄气动了胎气，周御女皇后你看着处理，大半夜的，都回去歇息吧。” 皇后永远是收拾烂摊子的。 赵政和牵着兰惜回去，兰惜同情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冲她无奈地笑笑。 等人都走了差不多了，皇后才敲打了许才人院子里的人，让好生伺候着，然后对还没走的路才人苦口婆心劝道： “她这一胎不安稳，你也看见了，有什么气都忍着，等她生了孩子再说，不然你自己平白惹了一身骚，怎么上次还不长记性呢？” 路才人委屈地点点头，“妾算了明白了，她这怀得是个小气鬼，惹不得，妾以后绕着她走就是，我倒是要看看下次她在落红怪谁头上。” 她这话说得不好听，像是有诅咒的意味，但是知道她心里委屈，皇后也没有再责怪，让她回去了。 至于周御女这里，皇后想了下道：“本宫知道你和许才人关系好，也是好心，但是也得守宫里的规矩。 这次就罚你为许才人和她没出世的孩子吃斋念佛，直到她生产，你可认？” 第299章 皇后有的淑妃也要有 认，不认能怎么办呢？好歹只是吃斋念佛抄经，太后娘娘都做得，没道理她做不得，不是别的惩罚已经很好了。 见她认罚，皇后心里好歹舒服了一点。 就这样吧，一天天的，真是累死个人了。 回到自己宫里，皇后躺在榻上，让金嬷嬷给她按腰，金嬷嬷心疼道：“娘娘累了就歇歇。” 皇后闭着眼睛，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以前奴婢还总说贵妃盛宠不好，如今看着，贵妃虽然盛宠，但是尊敬娘娘，不给娘娘找事，比这些一个个的不得宠的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贵妃得宠，其他人就没那么得宠，这得宠不惹事的比不得宠还惹事的好多了，而且这些个不得宠一天天都这么事多，要是得宠还得了？ 这般想着，越来越觉得还不如让贵妃得宠呢。 这金嬷嬷陡然变化的想法倒是让皇后一惊，但是总是好的，最起码以后耳朵清净些。 想着金嬷嬷便道：“这几日总有小宫女找老奴搭话，话里话外都是让老奴挑拨您和贵妃的。” 若是按照以往金嬷嬷对贵妃的厌恶，恐怕真的要如了背后之人的意了。 皇后都不用去想是谁，反正宫里就这几个人， “嬷嬷应付着看看能不能找到背后是谁，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还不安分。” 怎么这么久了就是看不出来？陛下那一颗心就在贵妃身上，好好的安分的，没人亏待她们，非要找不痛快。 金嬷嬷一边换着手法，一边道：“早就探查出来了，是车御女。” 皇后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谁？车御女？” 金嬷嬷回道：“正是呢，老奴也很惊讶。” 要说这宫里家世不好，那谁也比不上车御女，她是农户出身，按照士农工商的排序，她家里似乎比钱宝林家里强，但是钱宝林家里虽说不好听，可是有银子啊，不像车御女，既没有当官的父母，家里也不能在银钱上支持她。 车御女春蚕礼后没多久就因为差点把贵妃的蚕弄死了，导致失宠，那以后挺安分的，没想到如今也开始蹦跶了。 皇后惊讶过后倒是理解了，“大概也是想能够重新得宠的吧。” 这宫里谁不想得宠？ 皇后道：“辛苦嬷嬷费心看着了，若是车御女一时之间走歪了，嬷嬷及时阻拦才是。” 金嬷嬷应是。 就让这些人少给娘娘找些事情吧，不管出什么事情，反正娘娘都讨不到好，她家娘娘，年纪轻轻已经一身病了，一会儿腰疼，一会儿头热，总之没有个好的地方。 揉得差不多了，准备睡了，垂碧进来，捧着一个盒子，“贵妃娘娘派人来给娘娘送东西。” 皇后奇怪道：“怎么大晚上的送东西？” 垂碧摇头。 皇后招手让她拿上来看，是一个手串，木质的，每一颗上面都刻画着凤纹，简单却不粗糙，不贵重却难得。 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垂碧道：“是香樟木做的呢，贵妃娘娘那边来人说，这手串娘娘戴着，还能促进睡眠。” 垂碧想着皇后娘娘大概会高兴的，看过去，果然见娘娘脸上露出一抹笑。 每次贵妃娘娘那里送东西来，皇后娘娘都会很高兴。 金嬷嬷道：“明日让太医看过娘娘再戴吧。” 皇后本来想说不用，但是想了一下点点头。 她倒不是怀疑贵妃对她如何，但是这手串经过这么多人的手，若是不仔细检查，出事了也会连累贵妃。 景泰宫这边，终于也是洗漱好睡觉了，赵政和手搭在兰惜腰上，疑惑道： “什么东西这么晚了还要送去给皇后？” 兰惜：“一串手串。” “就这么急？” 兰惜嗯了一声。 这手串白天的时候刚做好送来的，本来是打算过几日再送的，但是兰惜想着今晚皇后的心情大概不会好，便想着先给皇后送去，让她高兴高兴。 “只有皇后有？”赵政和的手略微有点用力，兰惜不舒服地扭动身子。 赵政和松了松手，兰惜揉揉眼睛，“陛下也有。” “睡吧。”得到还算满意的答案，赵政和柔声哄道。 第二日醒来，赵政和已经不在了，他最近真的很忙，不仅忙出海的事情，还忙改革税制的事情。 今日早朝的时候提起了这事，是由王旭尧提起的，瞬间引起轩然大波，还没下朝，这消息已经传到后宫来了。 恰逢淑妃跑来问兰惜，怎么皇后有香樟木手串她没有，刚问出口还没听到兰惜回答呢就听到这消息。 淑妃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闺阁小女子，她一下子皱起眉头，不解道：“怎么王旭尧会提起这事？” 这怎么想怎么不合理，毕竟王氏应该是站在世家大族这边的才对。 兰惜道：“大概是从中能谋取什么好处了呗。” 丝毫不提自己从中掺和了一脚，否则赵政和还想不起来用王旭尧做这件事。 淑妃想想也对，叹气道：“表哥终究还是做这件事了，只希望家中识相点，没有和表哥对着干吧。” 兰惜哦了一声，“你还有这觉悟？” 淑妃没好气道：“这是觉悟不觉悟的事情吗？表哥是皇帝，谁能挡得住他？” 兰惜夸她，“若是谁都有你这通透的想法，大概这场改革会很顺利。” 可惜她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动摇世家根基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妥协？君臣之间必然有一场博弈的。 兰惜管不了别人，只打算等淑妃走后给家写一封信，别管别人家，自家还是识相点，该交税就交税吧，交钱保平安，交钱为国家做贡献，争取当一个优秀的纳税人。 淑妃也打算回去给家里写封信，但是家里听不听她就管不着了。 心里想着这事她就没心思在兰惜这里坐了，正打算跟兰惜说下次再聊，突然又想到自己原本来的目的，一下子屁股又坐回去了。 “你还没说呢，你为什么偏心皇后娘娘？手串我也要。” 兰惜：“......”这时候了还记得手串，兰惜都没话说了。 “你不说也有你的，就是没做好而已。” 第300章 出海领队人 那手串不是一下子能够全做好的，先紧着陛下皇后的做，然后才是贤妃良妃淑妃江嫔她们的，至于自己的和家里人的，兰惜让木匠最后再做。 反正也不着急。 得到满意的答案，淑妃心满意足地走了。 税收这事终究不是一蹴而就的，沸腾了几日，朝堂上又被另一件事情给吸引了目光，就是陛下一直要组建出海的船队，船只已经准备好了，如今就需要找带队的和出海的人了。 朝堂上商议了很久，最终定下了一个打死兰惜也没有想到的人。 出海的人比较多，都是些有经验的水手之类的，这些兰惜自然都是不认识的，但是领队的那个人气得她想把赵政和踹出去。 “陛下再说一遍，领头出海的是谁？” 兰惜抓着书的手已经在蓄力当中了。 她的语气似乎跟平常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赵政和莫名就从其中听到几分怒气，他顿时心生一抹不好的预感。 兰惜神色无波无澜，捏着书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一圈白色。 赵政和弱弱道：“太、太傅。” “倏——”书本被兰惜朝着赵政和扔出去，划过空气发出破空声。 赵政和没成想她会突然发难，没及时做出反应，还是于多鱼反应过，立刻用身子护住赵政和。 书本啪地砸在于多鱼背上，不疼，但是他的心跳个不停。 妈啊，好悬被他挡住了，不然砸在陛下身上怎么办？ 这个贵妃娘娘，怎么说砸就砸？ 今日但凡陛下受伤，他们这些跟着的人没有好果子吃的。 赵政和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书本，眼睛鼓着，眉毛一皱，厉声呵斥，“兰惜——” 兰惜目光对上他，丝毫不回避，“只听过因功高盖主而被君王卸磨杀驴不得善终的，我父亲这一无兵权，二非富可敌国，怎么就惹了陛下了？” 于多鱼夹在中间，恨不得立刻捂住耳朵。 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在说陛下残害忠良？今日他还能出这个景泰宫吗？ “兰氏——”赵政和厉声呵斥她，“你慎言！” 兰惜呵呵冷笑，“反正我不会同意让我父亲出海的，陛下死心吧。” 一再被驳面子，赵政和也恼了，怒道：“这是朝堂政事，已经定下了，由不得你干政。” 兰惜也不反驳，只冷冷道：“陛下尽管试试，我父亲离开的那天也是我离开的那天。” 赵政和怒视她，兰惜不躲不让，对视许久，赵政和软了下来，“太傅他自己要去的，不信你问太傅。” 他带着和好的试探，兰惜却丝毫没有松软一分。 “陛下说的轻巧，你开口了，父亲他能拒绝，他敢拒绝吗？” 这话说的像是赵政和以势压人，赵政和想发火，又憋住了。 “朝堂那么多人，又不是非太傅不可，若非太傅自己请命，朕何至于......” “是啊，朝堂那么多人，不知道陛下为何非要让父亲去，难道是我这个贵妃太受宠了？我这还没孩子呢，陛下何至于猜忌成这样？” 赵政和木然，看来今日是跟她讲不通了。 他不想再吵，留下一句“你冷静冷静，朕改日再来看你”便溜之大吉了。 于多鱼叹一口气，劝道：“贵妃娘娘，陛下平时待您如何，您心里也清楚，陛下他——” 他叹息一口气，赶紧追上去了。 石榴和香梨叹息，一个去捡地上的书，一个扶着她坐下，给她倒茶。 香梨：“娘娘您先喝喝茶消消气。” 兰惜接过茶，猛灌了下去，至于消气，这口气是怎么都消不去的。 香梨劝道：“您好歹让人去问问太傅，万一真如陛下所说是太傅自己请命......” “不管是不是父亲请命，他都不该同意，父亲那么大年纪了，先不说沿途会遇到的危险，就这长途跋涉，在海上漂几个月的，他身体受得住吗？” 香梨一想，也是如此，难怪娘娘生气。 夫人早逝，太傅一直未娶，将四儿一女拉扯长大，对于娘娘这个最小的女儿，是最费心的，平时虽然娘娘老是气太傅，但是在娘娘心里最在乎的也是太傅了。 娘娘以前就说过，哥哥们有嫂子有儿女，太傅却只有他们了。 兰惜很难受，“出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风险，但是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就是不想让父亲去，这是危险也是机会，这机会就让给那些想为家里搏一搏的，搏赢了他们从此一飞冲天呼奴唤婢，搏输了他们的家人后半辈子也不愁吃喝。” 她想自己大概是个很自私的人，谁的命不是命呢？她经历过现代的教育，知道人不该分高低贵贱，性命也都是一样的平等的，但是真的不分吗？ 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人生来就是牛马。 在她这里，父亲的性命就是比别人更贵重，甚至比赵政和这个皇帝也要贵重。 且说赵政和这边，出了景泰宫他就恢复了平时稳重的样子，于多鱼愣是从他面上找不到一丝在景泰宫时候的恼怒。 他心里寻思着自己要不要说些什么，还不等他开口，陛下先开口了。 “今日的事情，让他们都管好嘴，谁若是传出一丝风言风语让贵妃受人议论，朕就把他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于多鱼身子一凛，“奴才省得。” 回头得好好敲打敲打那些小崽子，别连累他也不受陛下待见。 吩咐完了赵政和又有点颓然，“你说贵妃怎么就那么大反应？又不是朕非要让太傅去，是太傅自己请命的，朕若是不同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是驳了太傅的面子吗？” 于多鱼小心道：“贵妃娘娘大概也是不知道其中内情，只听到太傅要出海，太傅年纪大了，她也是怕有什么事情。 就像是太后娘娘第一次说要出宫的时候，那时候陛下不也是如此吗？” 赵政和回忆了一下，他已经记不清母后第一次出宫是什么时候了，很多年了，只记得他那时候每天担忧，生怕母后有什么意外。 怕她吃不好，怕她冷着，又怕又不长眼的冲撞她。 第301章 你不行! 这么想着，他似乎又能理解杳杳了，这事好像是他欠妥当了。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竟然走到了荷枫亭，这里有一棵百年的老枫树，巨大的枝叶像是一把大伞，谈不上遮天蔽日，但是也挡了相当大的一片空间。 赵政和站在枫树下面不走了。 于多鱼示意跟着的人停下，自己走近了些，随时能听到陛下唤人，但是又打扰不到陛下。 “于多鱼。” “陛下，奴才在的。” “朕记得贵妃是不是喜欢坐秋千？” 于多鱼不太确定，但是陛下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道：“回头派人在这枫树这里做一个秋千，要做得漂亮些。” 不用猜，就是给贵妃做的。 于多鱼不理解，这才刚被贵妃甩脸子就想着哄贵妃了？难道这就是从前陛下学的诗词里的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是，陛下。”于多鱼心想，这爱情，这相思，连贵为天子的陛下也逃脱不了，幸好自己是无根之人，不然若爱上谁，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身家，还不够哄人的。 “走吧，回吧。”赵政和话音刚落地，一声惊呼夹杂喜悦的声音响起来：“陛下！” 赵政和看过去，就见一身粉衣的车御女拿着一串枫叶，她身后的婢女提着的篮子里已经装满了半篮了，都是枫叶。 见他看过去，车御女立刻一脸羞怯地看过来，柔声行礼：“见过陛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陛下，真是……”缘分啊！ 赵政和直接略过她走了，连话都没听她说完。 车御女呆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赵政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宫女云香小声叫她，“御女，御女，陛下已经走了。” 车御女有点难受，看着她提着的一篮子枫叶，“为何陛下连问我摘枫叶作甚都不问呢？” 云香不敢说因为陛下不在意，只能道：“看陛下心情似乎不太好，或许是因此才不想被人打扰？” 车御女嗯了一声，吩咐道：“回头你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到陛下为何心情不好。” 啊？云香愣了。 “这……窥探圣意……”在车御女的注视下她声音越来越小，“这没有银子恐怕也不好问出来。” 这宫里的人一求权，二求钱，有几个真的大方善良好心的？ 车御女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五十两的，递给她，同时敲打道：“我才是你主子，我好了你才能好。” 云香连连应是，心里则想着她家御女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银子了？ 宫里没有秘密这句话有点夸张了，但是也没有夸张到离谱，就像贵妃和陛下吵架这事，没多久阖宫就都知道了，但是至于是为什么吵架，也没人知道，更没人知道当时贵妃还动手用书砸陛下了。 否则专门言官的口诛笔伐兰惜就得喝一壶。 兰惜是不太在乎的，还是那句话，最多就将她贬为庶人，不会要她的命的，毕竟赵政和没受什么伤。 她知道自己任性了，但是知道父亲要领队出海的那一刻，她忍不住了，她害怕了，若是父亲出事了，她会恨死自己的。 早知道出海的事会落在父亲身上，她当初就不提什么组建船队出海了。 早起给皇后请安的路上遇到淑妃，兰惜没心情理她，她自己贴上来了，啧啧两声： “哟，和表哥吵架了？” 兰惜掀了掀眼皮子，“是呀是呀，等下你可以去请你表哥欣赏刺绣了。” 兰惜这张破嘴。 淑妃哼了一声，“你别哭。” 兰惜：“我哭什么？只是这香樟木手串我还是拿去送江嫔吧。” 兰惜从石榴手上拿过首饰盒子，打开来，露出里面刻着辣椒花纹的手串。 淑妃伸手要拿，兰惜躲开了，“作甚？”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我就逗逗你而已，谁要去请表哥了？我那超凡的刺绣技术岂是表哥这等凡夫俗子能欣赏的？”淑妃高傲道。 兰惜咦了一声，“这句话你敢跟你表哥说吗？” 淑妃蔫了。 被她逗得兰惜心情好了许多，将东西塞给她。 淑妃乐呵呵地边走边看，差点扭到脚，被兰惜一把扶住，兰惜没好气道：“好好走路。” 将手串戴上去，刚刚好！ 淑妃好奇地看着上面的花纹，“怎么是辣椒？” 还是红辣椒。 做的真的很精细，一颗珠子也没多大，每一颗上面的辣椒形态各不相等。 兰惜觉得淑妃就跟个小辣椒一样，一点就爆，但是也漂漂亮亮的。 “你不觉得跟你很像吗？” 淑妃没看出来：“哪里像？” “一样的炽热靓丽引人注目。” 淑妃害羞了，“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很好很好！” 兰惜觉得自己有点像引诱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坏蜀黍。 两人一同到了皇后宫里。 除了不能下床的许才人和在为许才人念经祈福周御女，都来齐了。 皇后也坐在上面了。 兰惜和淑妃给皇后行礼，道：“是妾来迟了。” 皇后看了一眼，见她面色好像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寻思着和陛下吵架大概是个小问题，也放心了，笑着叫起： “没迟，是本宫今日无趣，出来早了。” 兰惜感受到除了皇后和贤妃良妃江嫔关切的眼神，还有两道，看过去，是王婕妤和孙婕妤。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想着她能失宠最好，她们就能多些获宠的机会。 果不其然，皇后日常询问没多久，就有人开口了。 “贵妃娘娘可还好？”问这话的是路才人。 都不用兰惜开口，她的死对头王婕妤立刻接话，“路才人这话什么意思？贵妃娘娘不好好的在这里吗？” 路才人看着王婕妤的眼神像是要喷火，如果眼神能喷火的话，王婕妤大概已经烤糊了。 “真是哪里都有你，我关心贵妃娘娘又关你何事？” 王婕妤呵呵两声，“你到底什么心思你知道，想捡漏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怕即便贵妃娘娘和陛下闹矛盾了，陛下也不要你这个替身。” 王婕妤明晃晃地眼神，带着不屑和鄙视，仿佛在说：替身文学你不行！ 第302章 斗气 路才人真是烦死了王婕妤了，但是如今她是才人，对方是婕妤，位份上她就输了。 个个都护着贵妃，真是见鬼了。 她也不敢再说了，淑妃那里好似随时要说话的样子，怪吓人的。 兰惜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化解了。 此刻她才觉得之前本来是看不过去才顺手报复的路才人，这件事做得有多对。 良妃她们有心关心一下，可是又不是场合，见王婕妤力战路才人，个个看着王婕妤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接下来就没人说这茬了，没见路才人被说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吗？其他人即便有小心思也是好好藏着的。 接下来的气氛就变得和谐了。 你说一句我宫里有好茶，我说一句最近御花园的什么花儿开了。 一下子就过了半个时辰了，皇后便让各自散了。 众人起身离开，兰惜也要走，被皇后宫里的人拦住了。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兰惜便跟着宫女进入，皇后正在卸钗环，见她来，道：“你等等，我换件衣服。” 成天正装很累的，一般请安结束后她都是换常服的。 兰惜没等多久皇后就换好衣服进来了，身边跟着的垂碧端着托盘，她放下托盘： “秋梨膏，贵妃娘娘尝尝？” 入秋天气开始转凉，容易着凉，吃点秋梨膏对嗓子好。 兰惜接过来，边搅拌边看皇后。 皇后笑着道：“好奇我叫你来作甚？” 兰惜笑嘻嘻摇头，“不好奇啊！没事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想我了？皇后娘娘可是我的皇后姐姐呢！” 她甜言蜜语的，弄得皇后好笑不已。 笑完才正经道：“陛下毕竟是陛下，你吵归吵闹归闹，心里得有个度，硬碰硬吃亏的从来只会是女子。” 其实这话皇后本不必说的，她是皇后，知道妃嫔和陛下闹脾气，她应该做的是把妃嫔叫来敲打一番。 兰惜也知道皇后的一番好心，乖巧点头，“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妾知道的。” 皇后看她的样子属实看不出来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无奈道：“你可得小心，帝王心不可测，你这边和陛下闹腾，别人那边可等着截胡呢。” 要是别人能截胡也是本事。 见她还是不在意，皇后将车御女派人勾搭金嬷嬷让金嬷嬷行挑拨之事说了出来。 兰惜确实惊讶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而已，再多了就没有了。 皇后：“……” 皇后再道：“听说昨日陛下从你那里离开后就遇到了车御女。” 这下兰惜反应稍微大了一点，“看来车御女志向远大啊！” 皇后是彻底没话了。 从皇后那里出来，艳阳高照的，特别刺眼，兰惜正寻思着坐辇，头顶突然一片阴影袭来。 迎面一双杏眸看着她，盈盈秋水的眸光中满含担忧。 “见过张才人——”石榴和香梨行礼道。 张才人手持着漂亮的油纸伞，微微福身，“见过贵妃娘娘！” 兰惜神色微动，“张才人怎么还没回去？” 张才人道：“戴的耳环掉了，沿路找回来就到了皇后娘娘宫里了。” “那可找到？” 张才人空着的一只手摸摸耳朵，“找到了的。” “找到就好，我先回去了，张才人你……” “妾也该回去了。”张才人立刻道：“如今太阳太灼热，娘娘肌肤娇嫩，不宜晒太阳，妾为娘娘撑伞？” 兰惜想说不用，但是她说不用张才人肯定会把伞给她，看她的样子也没有多带伞，到时候就要张才人晒太阳了。 于是乎兰惜只好点头。 两人并肩行走，身后的随侍们隔得有一段距离。 走了一会儿张才人才道：“娘娘性子温婉，定是陛下太过分了。” 兰惜没说话。 张才人：“娘娘别气着自己，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挂在墙壁上也不会老实的，娘娘若有不开心的，尽管对着妾说，说出来就好了。” “哦，娘娘不必担心传出去，妾就为娘娘做一个木头桩子。”她认真承诺道。 兰惜礼貌微笑，“我没气。” 张才人一副心疼的神情，“娘娘在妾面前就不用这般遮掩了，陛下妻妾不少，以后还会更多，妾不一样，妾只心疼娘娘一人。” 这话说得……兰惜头皮发麻。 怎么感觉怪绿茶的？ 她伞也不撑了，溜了溜了。 “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张才人你慢慢走，我先回去了。” “唉，娘娘——”张才人看着跑了的兰惜，跺跺脚，难道贵妃娘娘不喜欢温柔体贴的？莫非喜欢有小性子的？就像淑妃一样？ 她摸着下巴，越想越有可能。 淑妃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但是跟贵妃娘娘的关系好像很好。 …… 兰惜跑太快了，石榴和香梨差点没跟上。 跑了一阵兰惜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她真的不爱运动，但是这被逼迫到没办法了。 “娘……娘娘，慢……慢点呀！”石榴和香梨也跟着停下来喘气。 主仆三人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回走，一边走石榴一边道：“张才人看着好像没有坏心，但是说话让人听着怪不自在的。” 香梨赞同道：“可不呢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兰惜没忍住抱了抱胳膊，“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 其实打行宫开始兰惜就有意识地避开张才人了，但是请安这种时候是避不开的。 回到景泰宫，赵政和正在外间批奏折，兰惜脸一下子垮下来了。 也不请安，也不说话，自己去书房了。 一直注意她动向的赵政和眉头紧皱。 想了想，继续批奏折，想着她总要回来睡觉的。 谁料吃完晚膳兰惜又回了书房，直到天黑透了人都没回来。 赵政和看看外面的天色，心里杂乱不堪，对于多鱼吩咐道：“你去看看。” 至于看什么，于多鱼心里有数的同时泛着苦涩。 这两位主子斗气，他夹在中间两面难受。 于多鱼苦着脸出去，赵政和心不在焉地看着奏折，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如等待夫君归来的小妇人一般。 幸好没多久于多鱼就来了。 “她呢？” 第303章 车御女被禁足了 于多鱼心里苦啊，不知道陛下又要怎么发火了。 他嗫嗫嚅嚅地说了。 换来赵政和的一声怒吼：“大声点，你嘴巴被水烫了张不开嘴？” 于多鱼只好大声道：“贵妃娘娘说她今日有点咳嗽，怕染到您，所以就睡书房了。” “咳嗽？”赵政和冷哼一声，“朕怎么没听到？要不要请太医给她看看？怕不是故意给朕甩脸色吧？” 他故意说得大声，还走到门口去说，书房就在隔壁，他这么大声，旁边多少能听到一些动静。 兰惜睡在书房的软榻上，翻了个身，把被子拉上来挡住耳朵。 赵政和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冷着脸甩了甩袖子往外走去。 于多鱼赶紧跟上，心里叫苦不迭，这大晚上的陛下从景泰宫离开，回头那些人又要猜测了，偏偏陛下又说了不准人乱传贵妃的闲话。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苦的就是他。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石榴看着陛下离开，想拦又不敢拦，只能转身进了书房，“我的姑奶奶诶，您这是做什么？陛下都低头了，您何苦这样？现在陛下走了，明天不知道又要传些什么流言了。” 兰惜不说话。 香梨叹一口气，劝道：“如今陛下走了，您回去睡吧，这榻毕竟小，平时歇个晌觉还行，如今睡一晚上怕您睡不好。” 兰惜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是有点闷的，“你们去睡吧，懒得挪了。” 石榴和香梨无奈，只能退了。 这边，赵政和经过荷枫亭，慢下了脚步，“今夜的事情不准传出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朕......” “就说边疆有紧急消息传来。” 果然如此！于多鱼心里好累啊，又要他收拾烂摊子，不过还好陛下今日借口找得倒是挺好，若说是有奏折忘记批改，别人不免想什么奏折这么紧急？即便紧急，让人去拿来就是了。 若是换成边疆传来的紧急消息，那就说得过去了。 心里一瞬间飘过很多思绪，面上于多鱼不忘记恭敬地应是。 主仆二人正说着，前面有小太监尖锐地声音响起来，“谁在那里——” 一瞬间于多鱼都想到不会有刺客吧？他立刻护在赵政和面前，“陛下你先走——” “陛下恕罪——”一道略到惊慌地女声响起来。 于多鱼一下子松了口气，感情不是刺客啊。 赵政和推开于多鱼往前走去，于多鱼跟在身后，前面提着灯笼的小太监走近了些，赵政和也看清了来人，皱着眉头： “车氏？” “车御女？”于多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大半夜的您不歇息，怎么跑到这里了？” 冲撞了陛下怎么是好？这半句他没说出来，但是车御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跪在地上，半垂着头，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的意味： “陛下恕罪，妾、妾只是......” 旁边的婢女接过她的话，“我们御女只是想赶紧把送给陛下的礼物做好，急切了些。” “云香，闭嘴。”车御女状似生气地打断婢女，可惜婢女已经全部说出来了。 车御女缓缓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赵政和，“陛下，妾想着用枫叶给陛下雕刻一幅画，可惜手笨，浪费了许多枫叶，如今只差最后一片枫叶就好了。” 说着她看向地上摆着的木头框子，用了白色的绢丝做背景，上面沾着十几张枫叶，每一张上面都是雕刻好的人物小像，大略看了一下，有他在各个宫宴上的样子。 于多鱼总感觉这个怪熟悉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之前贵妃娘娘给太后娘娘的礼物好似也是这样的，但是那是泥人。 赵政和定定地看着枫叶小像没说话。 车御女悄悄地露出笑容。 她一直关注着景泰宫，陛下一踏出景泰宫收到消息立刻就跑过来了，她赌陛下还会来这里，结果赌赢了。 于多鱼看到赵政和这样，心里直打鼓，不会吧，陛下不会真的被感动到了吧？ 不过想想也正常，贵妃那里陛下放下面子贵妃都不搭理，这边车御女温柔小意，费心为陛下准备礼物讨他欢心，这两相一对比，是个男人都会沦陷吧？ 车御女也是如此想的，她有点紧张地抓着裙角，想着待会儿若是陛下抱她她该怎么做，她就进宫的第一天承宠，后面就没承宠了，有点陌生。 正想着，听到一声嫌弃地声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车御女愕然地抬头，就见陛下皱着眉头，道：“车御女冲撞圣驾，罚禁足一个月。” 说完不给车御女分辩的机会，抬脚跨过她的裙边就走了。 赵政和金线绣龙纹的袍边擦过车御女的耳边，有点刺痛，却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于多鱼跟在后边，不敢说话，心想自己还是小觑了爱情啊！陛下这是陷进去了，以后对贵妃得更加小心伺候了。 回到太极宫，赵政和突然开口问于多鱼，“秋千什么时候能做好？” 于多鱼啊了一声，这话题跳转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赵政和不满道：“不是让你找人在荷枫亭的枫树下面做一个秋千吗？” “是是是！奴才已经找人了，说是五六天就做好了。” 赵政和：“太久了。” “五天？” 赵政和：“一天。” 于多鱼：“......”秋千倒是好做，但是要做得漂亮结实，首先那花就得费时间。 一开始于多鱼想着的是用真花，但是真花同样枯萎，便想着用绢花，但是这绢花都得现做，主要是这里费时间。 但是陛下都说了一天，他能怎么办？只能先用真花了，等陛下哄好贵妃娘娘之后，再让人将枯萎的鲜花替换成绢花。 只能如此了。 一晚上睡书房确实不舒坦，兰惜早早就醒了，醒来就腰酸背痛。 用过早膳石榴和香梨给她按摩，石榴道：“都说了让您去寝殿睡，您偏不听，如今好了吧？” 兰惜闭着眼睛享受，“这不是懒得挪动了吗？” 香梨说起了齐冯传进来的消息，“车御女被禁足了。” 第304章 给太后送信告状 “啊，为何？”兰惜问道。 “说是冲撞了圣驾。”香梨一边道一边去拿精油，揉点精油会更舒服，这是在府里的时候娘娘就教她们的了，精油也是自己提取的，还怪麻烦的。 石榴道：“好像是大晚上的车御女不睡觉，跑去荷枫亭摘枫叶，陛下昨晚从我们宫里出去，先去了荷枫亭，就撞上了。” 兰惜想着，这倒是偶然的，毕竟车御女大概也不知道赵政和会大晚上的去那里吧？ 一个早上过去，宫里流言满天飞，一开始说陛下大半夜地从景泰宫出去，大概是被贵妃娘娘惹生气了，贵妃娘娘要失宠了。 但是这个流言没传多久就被澄清了，说陛下大半夜回太极宫是因为边境传来紧急消息，这下大家都能理解了，一想，也对，要是贵妃惹了陛下生气，陛下难道不会就近去别的娘娘那里？何必大半夜跑去太极宫？ 太极宫可不在后宫，都接近前朝了，有点距离的。 后头又传车御女大半夜不睡觉采摘枫叶冲撞了圣驾，这次可没有什么澄清的，消息越传越广。 皇后听了后很想将手中的笔扔掉。 好不容易她空一天，想着练练字，结果又出事。 最终还是没把笔扔出去，派人传话，宫里禁止谈论主子，再有听到的，通通拉去打板子，这才消停。 随后又让垂碧去问问车御女的情况。 陛下都罚了，皇后也没有再罚，只是到底还是要派人去敲打一番的，随后又派人去各宫挨个说。 虽说宫里没有明令禁止宫禁前不能去别处，但是大家有事还是尽量天亮前做完，天黑了就别乱跑了，毕竟天黑开始虽然还没到宫禁，但是也有侍卫开始巡逻了，冲撞了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后性子好，说话委婉，给车御女留脸面，不然的话就该直接说别大晚上去勾引陛下。 毕竟侍卫都是一群的，连去上茅房都得两人一组一起去，娘娘们身边即便是低等的御女出门也不会单独一个人，一般不是刻意的话冲撞不了。 半下午的时候兰惜写了两封信，让人送出宫，一封给自己亲爹，信里表明自己的决心，绝对不允许亲爹出海，另一封给太后，控诉她儿子没人性，竟然让年过半百的老太傅去出海，希望她能谴责一下自己亲儿子。 送出去后兰惜就抱着两只晒太阳，点点像个小傻子一样去啃树叶，远远一巴掌将他拍开，吼了两声，“嗷嗷——” 蠢狗，你是狗，你吃什么树叶？ 香梨在给兰惜做小衣，石榴乐呵呵地去拿罐头，“别啃树叶了，饿了就吃罐头。” 乐呵呵地进去，气哄哄地出来，将罐头给远远，点点伸着舌头，“汪汪！” 我的呢？ 石榴恼怒不已，“又把你的狗窝撕碎，全是碎布和棉花，罚你不准吃罐头。” “汪汪！”错了错了，对不起嘛~ “没用。” 点点垂着耳朵，去拱远远，远远叼着罐头走开，它还不够吃呢。 兰惜幸灾乐祸，“就说他拆家，还不信，这是第几个窝了？” 石榴：“......” 已经第八个了，她已经不想再往里面放绸缎了，太浪费了，民间多少人都穿不起绸缎，冬天的衣服里面连棉花都没有，只能塞破芦絮、干草和鸡毛鸭毛。 深深地感觉到当初自己的愚蠢。 一转头，好家伙，去啃树叶了。 石榴已经一脸黑线了，“不是啊，不给你罐头吃你真的吃树叶？你是兔子吗？” 兰惜笑道，“随它吧，我记得好像狗狗吃嫩树叶是因为要补充什么东西，只要它不多吃就好了。” “还有这说法？”石榴表示真是长见识了。 不过自己主子说的她相信，便没阻拦，只是看着不让点点多吃。 良妃进来景泰宫，笑道：“你这里还挺热闹的。” 兰惜是躺在躺椅上的，石榴熟门熟路让人搬了躺椅给良妃，良妃躺上去摇啊摇的。 “还别说，养点小东西挺好的，不然天天在宫里怪闷的。” 兰惜：“你只管说想养猫还是狗，吩咐下去自然有人给你送来，便是想养孔雀老虎都没问题。” 良妃故意逗她：“我可没有陛下送的奶狗，也没有太后娘娘送的狼狗，底下人找来的恐怕没那么有趣。” 兰惜歪头看她，打量了一番，看得良妃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 “还来逗我了，你今天心情不错呀！” 良妃掩唇轻笑，“被你看出来了？” 她让落英将厚厚地书稿拿来，“写完了，你要不要先看为敬？” 兰惜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第一册？” 良妃：“全册！” “全册？！”兰惜惊呼，“难怪这次你写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是你遇到瓶颈了呢。” 良妃快乐道：“恰恰相反，这次我写得太有感觉了，不想中断，一口气全写完了，这里是第一册，后面还有四册，在我宫里，回头给你送来。” 兰惜疯狂点头，“总算又可以打发时间了，我看完这一册，回头就送出去印出来。” 她寻思着她看的时候也不能浪费时间，可以先让书铺预热一下，笑众生的新作要出来了，还可以先放出简介。 这一次良妃可是创作了一个全新的书中世界。 依旧是以古代为背景的，但是写的是在某一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上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女子能够科举读书，也如男子一般保家卫国，其中就以主角团姐妹三人展开。 姐妹三人因为战乱被迫从小分开，长大后一人成了权倾朝野的女相，一人成了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一人成了坐拥天下一半财富的女商人，在这过程中相知相识，最后相认的故事。 兰惜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被良妃拦住了，“你这一看又要沉浸了，我难得来找你说说话，你不陪陪我？” 一副大有兰惜敢说不她就把书稿拿回去的样子。 兰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直了身体，乖巧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小学生一样，“姐姐想聊什么？” 第305章 作对 “聊聊你和陛下怎么回事？” 不是她八卦，她是担心兰惜。 兰惜乖巧道：“没什么，过几日就好了。” 良妃不相信：“你确定？” 兰惜一下子垮了脸，“好叭，我也不确定，但是这事姐姐别管了，我不会屈服的。” 看她坚定的样子，良妃知道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无奈之下也做不了别的，只能道： “你自己斟酌，要是真的因为吵架导致陛下厌烦了你……” “从进宫开始就没想过会一直盛宠，哪有开不败的花？”兰惜想得很清楚，她现在年轻貌美，等过几年，有的是人。 见她心里有数，良妃也不多说了，只笑笑道：“无碍，失宠还好一点，有大把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研究研究怎么写话本，怎么做好吃的，怎么把我们的产业做大做强！” 兰惜心里暖暖的，点点头。 趁着这时候，又把香樟木手串送给了良妃。 这手串差不多都做好了，良妃走后，兰惜干脆让人给江嫔贤妃大皇子都送去。 给宫外兰家的也都送去了。 往宫外该送的都安排好人了，兰惜这才闲下来。 得空了就看良妃写的新的故事，这一看就不太能停下来，还是石榴来问她晚膳想吃什么才打断了她。 兰惜突然想吃冷撕兔了，这个要御膳房的有一位大师傅做的才好吃，小厨房比不上。 石榴便叫了个小宫女去御膳房说一声，有材料的话让大师傅做一下。 笑着去的小丫头，回来的时候眼眶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哭过了，不止石榴香梨奇怪，兰惜看的也奇怪。 石榴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让师傅做冷撕兔了吗？谁欺负你了？” 小丫头憋着没说话，眼泪在眼眶打转。 兰惜便放下手稿，“你是我的人，谁敢欺负你？” 话音刚落，小丫头眼泪唰唰唰滴落下来，像是突然下起了豆大的雨点一样，哇哇哇地哭，本来年纪就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平时就负责传话这些，偶尔石榴和香梨让她跑腿。 但是她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出去大家都挺友好的，这还是第一次委屈成这样呢。 石榴和香梨想说话，被兰惜拦住了，等了一会儿，见她哭差不多了，兰惜递给她手帕。 小丫头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擦干眼泪才抽抽噎噎道： “奴婢、奴婢让人做冷吃兔，好不、好不容易师傅做好了，奴婢要、要提走了，撞上了许才人宫里的人……” 想到那场景，小丫头又要哭了。 看她空手回来的，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许才人的人把东西拿走了。 石榴气红了脸，“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才人来作践娘娘了？奴婢去找她。” “石榴！”兰惜出声拦住她。 香梨松了口气，道：“你这么冲动作甚？许才人无足挂齿，但是她肚子里毕竟……” “本宫和你一起去。”兰惜很少说本宫，她通常都喜欢你呀我呀的说，说本宫代表她是真的生气了。 “娘娘……”香梨一个头快有两个大了，这怎么娘娘也跟着冲动了？ 她无奈地叹口气：“罢了，奴婢也一起去。” 她跟着去好歹还能看着点，别叫娘娘真吃亏了，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清远殿西殿，许才人正在用膳，看到膳桌上的一盘冷吃兔，她让人将菜挪到一边，她是不吃的。 大宫女春情奇怪道：“怎么会有一盘兔子？娘娘怀着孩子可不能吃兔子，莫不是提膳的小宫女弄错了？” 许才人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她之前暗示过提膳的小宫里，若是景泰宫点的膳食，可以不经意地拿走。 之前景泰宫一直没有去御膳房拿膳食，都只要了食材，今日大概这道兔子就是景泰宫要的。 许才人便道：“没有，是我想吃兔子，但是又不能吃，便让人去要了一盘，摆在旁边闻闻味道也能吃香点。” 之前自己才人可是从不吃兔子的。 春情疑惑了一下便放在一边不管了，太医也说了，怀孕的人会口味大变，还有些人就想去闻夜香的味道，自家才人好歹没那样。 许才人正喝着汤呢，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还不待她问出了什么事，就听到外面周御女惊讶的声音：“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紧接着是贵妃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 “本宫来不得？” 还没听到周御女的声音，贵妃娘娘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许才人傻傻地坐着，勺子还在手中。 兰惜视线扫过桌面，最旁边的冷吃兔一筷子没动，就那么放着。 许才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盘冷吃兔，面色有些难看。 不会吧，不会吧，贵妃娘娘不会是因为这个来的吧？不过是一盘菜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不过就是想稍微膈应一下贵妃。 谁让周姐姐因为她被贬为御女的？但是别的她也不敢做啊！ 兰惜慢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许才人心上一样。 兰惜纤长的手指慢慢划过桌子，停在了冷吃兔上面。 她不说话，许才人心忐忑不安，“贵妃娘娘喜欢吃兔子？” 兰惜悠悠地看了一眼，道：“一般，有时候心血来潮就想换换口味。” 许才人刚想松口气，就听到兰惜又道：“但是很讨厌别人不经过本宫同意就拿本宫的东西。” 其实兰惜没怎么样，就说了几句话而已，但是许才人自己心虚，想得多就害怕。 一开始她倒是不怕，想着贵妃和陛下如今正吵架呢，她稍微做点小动作贵妃大概没心思理，即便理也会看在她肚子的份上不会怎样。 谁想到她会亲自跑一趟？ “贵妃娘娘，妾……” “但是，如果许才人真的喜欢吃，那又另当别论了。”兰惜笑得很标准，露出八颗牙齿，“可是现在看着冷吃兔一点都没动过，许才人是不是不喜欢吃，只是为了跟本宫作对呢？” 带着的小尾音特别可爱，像极了小天使，偏偏许才人怕极了，颤抖着声音，“没、没有，妾喜欢、喜欢吃的。” 第306章 不管 “哦？喜欢吃吗？喜欢吃的话为什么都吃完了还没动？” 许才人幸好是坐着的，不然此刻她腿软了摔到地上，丢人不说，又得惊到她的肚子了。 “因为……因为妾、妾舍不得吃，想喝碗汤后慢慢品尝。” “这么喜欢？”兰惜笑着问。 许才人狂点头。 “那现在汤喝完了，你要吃兔子吗？” 许才人露出一抹笑，怪难看的，还不如哭呢。 “吃，吃的，正要吃呢，娘娘就来了。” 说着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冷吃兔，含着泪塞进嘴里，嚼一嚼吞下去，见兰惜还看着她，她又夹了一筷子。 一盘冷吃兔没多少，毕竟现在给主子的吃食都是小份的，但是许才人本身就吃饱了，再吃完一小盘兔子就撑到了。 但是兰惜就那么看着，她也不敢不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不吃，吃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即便她不吃又怎么样？贵妃还敢叫人强塞进她嘴里？ 但是这时候都吃完了。 兰惜满意地看着空盘，“既然许才人这么喜欢吃，那以后让御膳房天天做给许才人吃。”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许才人害怕，兰惜一走她立刻抓住春情的手，“怀孕的人吃了兔子会怎么样？” 春情已经被这一幕吓呆了，她不懂怎么莫名其妙贵妃就来了，还逼迫才人吃了一盘冷吃兔，她怎么知道今日才人的膳食有冷吃兔的？ 而且才人为什么不说话就吃了？ 直到许才人抓住她的手，她才愣愣地开口：“怀孕的人吃了兔、兔子，孩子会三、三瓣嘴。” 她一说完许才人立刻用手指抠喉咙。 “才人、才人，你这是作甚呀才人？”春情也顾不上发呆了，赶紧去拦她。 许才人带着哭腔道：“贵妃好狠的心，这也是陛下的孩子啊，她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让我生一个全须全尾的孩子。” 春情一听，也不拦着了，赶紧叫人去拿盆。 出了清远殿，石榴开心道：“总算是解气了，真是的，竟然敢欺负起我们景泰宫了，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她一说完这句话，兰惜就笑了，她想起了后世网上流传的段子，大概是梁女士给的吧。 石榴莫名其妙地看着兰惜笑，她有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但是她越看兰惜笑得越欢快，一开始还能憋住，后面直接笑出了声音，笑弯了腰。 侍从们只好停下来先等贵妃娘娘笑好再继续走。 香梨无奈道：“哪里就这么好笑了？” “不、不行，别、别说话，哈哈哈哈！”她一说话兰惜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又绷不住了。 等她笑好已经是一盏茶后了。 香梨道：“这怀孕的妇人吃了兔子据说会有三瓣嘴，这许才人不会真的......” 香梨还是会担心的，她心细，想的周全，就想着这不止是许才人的孩子，更是陛下的孩子，陛下的子嗣真的很少很少，若是孩子生下来真的三瓣嘴，会不会就怪罪到自家娘娘身上？ 兰惜笑着道：“这有太医说过真的有关联吗？” 这倒是没有的，但是自古以来都是这么流传的。 其实这在医学上是没有必然关系的，但是怀孕的妇人们被激素影响，就不敢做有一点影响孩子的事情。 “想这么多作甚？既然没有太医这么说，那就说明只是一个传言，我就是吓唬吓唬她，也算是警告，我可不是软包子。”兰惜不挑事，但是她也从来不怕事，底气不可否认有大半都是来源于赵政和。 想到赵政和他又有点生气。 心情又不好了。 “走吧，回吧。” 看到她一下子又变了的神色，石榴和香梨悄悄对视一眼，叹气。 陛下和主子吵架，虽然看起来主子不在乎，但是她们贴身照顾，自小一起长大的，难道还不知道吗？主子往常情绪一向稳定。 而且今日找许才人的麻烦未必没有是发泄的意味在里面。 清远殿的动静不算小，又没有下令禁止讨论，没一会儿该知道的都知道的。 皇后那里只听到是贵妃去了清远殿逼迫许才人吃了一盘兔子，她不信无缘无故的贵妃会去找许才人的麻烦，便让人去查，不一会儿就查出来了。 听到底下人的话，皇后有点生气，“许才人就差那一盘兔子吃了？还有御膳房，不知道多做一些？” 负责查这事的内侍道：“兔子还有好几只，但是娘娘们一向没有谁爱吃兔子，这菜本来也不在膳房今日的菜单子上面，是贵妃那里突然想吃，就派人去叫御厨做了，御厨也没想到许才人也想吃，当时只挑了好的部位做了刚好一盘，贵妃的人要走就遇到了许才人宫里的人。 许才人的人非要拿走，贵妃宫里的人拦不住，御厨说重新再做一份，许才人的人不依，说许才人怀着龙子，没胃口，等下饿着小皇子，这下没人敢拦了。” 垂碧在旁边听着，真是没话说了，这明摆着就是许才人宫里的人挑事。 但是说实话，这事要是没有许才人示意，底下的人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只是这许才人未免有点脑子不清楚，陛下对她这一胎并不看重，她怎么还敢挑事的？ “娘娘，这事您看......可要管管？” 私心里垂碧就觉得许才人活该，但是出事了还是自家娘娘的错。 皇后拂了拂袖子，“管什么？许才人又没来找本宫告状，况且是她以下犯上了，既然贵妃已经自行处置了，本宫就不再多做惩戒了。” 垂碧听着想笑，娘娘这意思是即便要管也是许才人有错，也要罚许才人。 许才人这边寻思着这么大的动静皇后娘娘那边应该知道了，她让人把自己化得憔悴些，到时候好顺势告状。 其实也不用特意化，她怀孕本来人就浮肿，再加上刚才吐过一轮了，人本来就很苍白。 只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皇后的人来。 “好好好，皇后娘娘一向偏心贵妃，我这算是见识到了。”许才人委屈道：“走，我们去找陛下。” 第307章 和好 刚用完晚膳，李玉来了，说陛下传召贵妃娘娘。 兰惜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他一眼，起身。 她此刻穿的是比较简单的衣服，也没有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去见陛下有点不够郑重，但是李玉丝毫不敢提。 能去见就不错了。 他还怕贵妃娘娘还在气头上不肯去呢，到时候遭罪的还是他，这几日陛下气不顺，前朝的大臣遭殃还能忍着下朝就好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就惨了，日夜都得承受陛下的脾气。 他带头朝前。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了，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透着一股子热烈。 兰惜坐的辇，瞧着方向不是往太极宫去的。 “陛下不在太极宫？” 李玉跟在旁边，点头，“陛下在荷枫亭等您。” 荷、枫、亭？ 兰惜在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可是车御女去采枫叶的荷枫亭？” 其实满皇宫就这一个荷枫亭，皇宫里每一处的名字都不会一样的，李玉心里笑，贵妃娘娘这是明知故问，看来也不是真的不在乎陛下。 嘴上便道：“正事呢，您不知道那晚上，陛下来了荷枫亭，被车御女吓了一大跳，车御女说自己用枫叶刻了画给陛下。 说来也是煞费苦心，但是陛下可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走了，然后说车御女冲撞圣驾，让禁足。” 他说这话也有替陛下美言的意思，只盼着贵妃娘娘听完后可别再和陛下闹了，赶紧和好吧！ 荷枫亭很快就到了，远远地就能看到宫人围在周围。 看到是贵妃来了，赶紧让开一条道。 这里就不能再坐辇车了。 兰惜下来走路的，没走几步就被巨大的枫树上垂下来的秋千吸引了。 绳子两边被鲜花布满，很符合女孩子的审美。 赵政和笑眯眯地站在秋千后面，见兰惜站着不动，他开口叫她：“杳杳过来，我推你！” 他长得俊朗，没有穿龙袍，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头上的龙冠换成一根白玉簪，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 仿佛就像是世家公子在讨心上人欢心一样。 或许是画面太过美好，兰惜不舍得打破，顺势过去坐上去，底下用了厚实的棉布垫着，一点也不硌人。 “坐好了吗？我推了哟！” 他今日讲话也特别可爱。 兰惜点头，感觉身后一个用力，自己就好像飞起来一样。 她双手抓住两边的绳子，能看到亭子的上面，她有点恐高，但是又想再高一点，壮着胆子叫他： “赵政和，再高点！” 此刻她不想叫他陛下。 赵政和看着高度，斟酌了一番，才又用了些力气。 更高了些，兰惜便能越过亭子看到对面的荷花湖，如今荷花已经快谢完了，只有零星的一些，荷叶倒是绿油油的。 玩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兰惜才叫停。 赵政和牵着她的手往亭子去，兰惜看了一眼，没有挣脱。 亭子里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于多鱼正要去倒水，被赵政和拦住了，他亲自提起茶壶给兰惜倒了一杯茶，柔声道：“杳杳，还生气呢？” 兰惜瞥了茶水一眼，没说话。 赵政和端起茶水给她，“这是朕特意让人给你弄的秋千，你不是喜欢吗？这里风景也好，朕把这里封了，以后就只给你一人玩。” “可别，”兰惜赶紧道：“不过一个秋千，大家谁想玩谁来玩就是了，只有我一人也无趣。” 赵政和点点头，“也对，都听杳杳的。” 兰惜又不说话了，只是小口小口喝着茶水。 赵政和挥退左右，“杳杳，别气了，朕错了，和好行吗？” 他是一个皇帝，兰惜想过他会低头，但是没想过他会如此直白的道歉，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但是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接受了道歉就是要接受父亲一把年纪在海上漂泊，过着危险重重且居无定所的生活。 她迟迟不说话，赵政和殷切地站起来跑到她身后：“别气了别气了，我明天就跟太傅说，换一个人去，好不好？” 他问得小心翼翼。 于多鱼听得心里叹息，这就是爱情吗？让一个皇帝变成了这副样子，陛下从没怕过谁，刚登基的时候那般艰难他都没对刘皇贵妃这般温柔小意过。 兰惜这下抬眼看他了，“真的能换人？” 赵政和点头：“只要你不生气，咱就换。” 兰惜抿唇：“可是不是已经下过旨意了吗？” 赵政和：“不算下旨，就是在朝堂上说了一嘴，到时候就说太傅身体不好，换个年轻的就行了。” 他说得轻松，但是堂堂皇帝，金口玉言，即便没有正式下旨，那也是口谕，再收回来，他面子上肯定不好看。 兰惜没想到这番争斗她这般轻易就赢了。 她有点愧疚，其实她仗着的就是赵政和的爱罢了，在爱情里，先爱上的总是节节退败的。 但是比起这点愧疚，还是老父亲的安危要紧。 兰惜主动拉着他的手，赵政和顺势从后面抱着她。 “陛下……” “嗯？” 迟疑了一下，兰惜才道：“谢谢你。” 赵政和脸挨着她的脸，蹭一蹭，像是点点和远远撒娇的时候一样。 “杳杳不生气就好，下次跟太傅和你哥哥们的事情，我一定先跟你商量。” 兰惜没说话，只是拉着赵政和的手捏得更紧了。 夕阳的光照下来，打在两人相拥的背影上，此刻，岁月静好。 于多鱼甚至想到了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感觉这可以单独写一个话本了，他正思索着，就听远处吵吵闹闹的。 他脸色一变，立刻跑过去。 作死的，现在打扰陛下，等会儿陛下就要打扰他们九族了。 一过去，原本太医说过只能卧床静养的许才人正被婢女扶着，前面的侍卫正拦着，许才人挺着肚子，铁青着脸，两边正僵持着。 于多鱼头疼不已，他想跑啊，但是跑不脱。 许才人眼尖，看到他立刻唤他，“于内侍——” 于多鱼立刻换上笑脸，跑过去，“才人吉祥，才人怎么来这里了？” 第308章 谁不会茶? 许才人脸色白中带着铁青，“我要见陛下。” 于多鱼刚想说话，许才人先截住他的话，“别说陛下不在这里，你和这些侍卫都在，陛下肯定也在。” “陛下他在——” “我先去的太极宫，小太监说了，陛下来荷枫亭了。” 究竟是哪个小兔崽子说的？看他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许才人说着就要往前闯，前面的侍卫不敢让她进去，就拦着，但是许才人用大肚子对着侍卫，侍卫也不敢太拦着她，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这要是出事可没人担待得起。 于多鱼赶紧开口安抚道：“哎哟喂，我的好才人诶，你慢点，小心孩子啊，您要见陛下好歹让奴才去通传一声啊。” 许才人听到他说去通传，这才停下了脚步，“你就说妾和妾的孩子要被人欺负死了。” 于多鱼真的恨不得原地爆炸，这肚子瞧着也好好的啊，但是他怕许才人再做些过激的举动，只能冒着被陛下骂的风险去通传了。 赵政和这好不容易和兰惜和好，正说说笑笑，于多鱼来了，赵政和心里暗骂死奴才，没眼色。 于多鱼自然看到陛下的嫌弃了，但还是壮着胆子过来了。 “陛下，许才人在外面，要见您。” 赵政和深呼吸一口气，他真的想打死这个狗奴才，还以为什么大事，“不见。” 于多鱼苦着脸，兰惜见状便问道：“许才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还是贵妃娘娘体贴啊！ 于多鱼赶紧道：“奴才也拦着许才人，但是许才人哭着闹着，说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被欺负死了，她这怀着龙子，侍卫们也不敢上手。” 听着大概是许才人在谁那里受委屈了，赵政和怒道：“她不知道去找皇后？去跟她说，后宫的事情不要越过皇后。” 于多鱼心里叹气，这真是为难人，许才人那副样子，摆明了见不到陛下不罢休的。 兰惜心里有了猜测，大概是来告自己的状的。 兰惜便道：“好歹是陛下的妃子，还怀着陛下的孩子，陛下还是见见的好，不然显得陛下绝情。” 赵政和是怕兰惜觉得他无情，便无奈道：“让她过来。” “哎！”于多鱼生怕他反悔，赶紧跑过去。 不过一会儿，就看到大着肚子的许才人被人扶着，用手帕捂着眼睛，带着哭腔： “陛下，虽然妾不得您宠爱，但是毕竟也怀了孩子，不看在妾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的面上啊，欺负妾就罢了，怎么连孩子都不放过？呜呜呜——” 赵政和不耐烦道：“谁那孩子还在肚子里，谁能欺负他？” “当然是贵妃娘......”她一拿掉帕子，看到兰惜在赵政和身边，一脸似笑非笑，瞬间话停住了。 “贵妃、贵妃娘娘也、也在？”这告状被正主听到，怪尴尬的。 兰惜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糕点，“我怎么了？” 赵政和一听是来告贵妃的状的，终于正眼看许才人了，“贵妃怎么你了，若是敢信口雌黄，朕饶不了你。” 他骤然一声吼，吓了许才人一跳。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贵妃在这里她就改日再来告状了，但是都到这一步了，也容不得她后悔。 一想，自己又不是说假话，便道：“妾宫里的人都看到的，妾可没有信口雌黄，即便贵妃在这里妾也是不惧怕的。” 想想当时的场景，她是真的生气，“妾宫里的人去御膳房提膳食，不小心提错了贵妃娘娘点的一道冷吃兔，确实是妾宫里人的错，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贵妃娘娘再让人做就是了。陛下您问问，贵妃娘娘做了什么？” 赵政和皱眉，“你宫里哪个宫女这么没规矩？她是眼瞎了看不见是什么菜？还是没嘴不会问？御膳房的都是死的，能让贵妃的菜被别人提走，不知道拦着点吗？ 贵妃又自己的小厨房，一个月能用到几次御膳房？难得想吃一道菜都做不好？” 再说下去御膳房的人都得被罚了，许才人赶紧打断他，“陛下，重点是贵妃娘娘后来做了什么，她太过分了。” 她可不能让陛下罚御膳房的人，毕竟她可没有小厨房，以后吃东西都得去御膳房拿呢，可不能让御膳房的人记恨上她。 赵政和：“贵妃做了什么？打了你宫里的人还是把菜摔你脸上了？” 兰惜听得笑意吟吟，许才人则是面红耳赤，怎么感觉比起陛下贵妃还温柔许多？ 见她不答话，赵政和怒道：“都不是那你还叫喳喳什么？御医不是说你不能下榻吗？” 许才人小声道：“妾、妾觉得好多了，整日躺着怪累的。” 赵政和满眼不耐烦，“御医说话你又不听，到时候孩子出问题又怪这个怪那个。” “好了，陛下别气了，大概是因为我让许才人吃了一盘冷吃兔，许才人心里不舒坦吧！”兰惜道。 不就是茶吗？还当谁不会？自己演戏的时候许才人还没有出生呢。 兰惜也装模作样道：“唉，这不是寻思着许才人爱吃吗？便让她吃了一盘冷吃兔，然后道以后每日都让御膳房给她做一盘冷吃兔，也不知道许才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般愤怒。” 许才人听着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不然为何兰贵妃的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着想？ 赵政和看着许才人：“你还想说什么？不是喜欢吃吗？贵妃不是让你吃了吗？她已经不计较你以下犯上了，你还要怎样？不要仗着你怀孕就不守规矩，肆无忌惮。” 许才人很委屈，明明就是贵妃的错。 “陛下，可是妾怀着孩子，吃了兔子以后孩子生出来是三瓣嘴，这个责任谁负？” 赵政和：“谁负责？你这个当母妃的负责，不是你自己要吃兔子的吗？” 许才人瘪嘴，“妾没有要吃，是宫里的小宫女拿错了。” 赵政和冷笑：“你当朕是傻子？给你脸你就收着，非要朕让人叫那个小丫鬟来问问？你以为御膳房的那些人个个耳聋眼瞎是个哑巴？” 第309章 张才人的变化 许才人觉得陛下就是偏心，她不服气，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帮周姐姐出气的，现在她自己都被气到了。 她还想说什么，赵政和已经不耐烦了，“御医的话你不听，若是再闹腾出什么事情，这孩子就送去给别人养，你不必养了。” 赵政和此话一出，许才人真的不敢再多说了。 大越没有说妃嫔位分低孩子就必须给别人养的规矩，但是如果是陛下开口的就不一样了，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给别人做嫁衣。 况且按照陛下独宠贵妃的趋势来看，以后其他妃嫔想要怀孕怕是不容易，她肚子里的这个太医可是说了是个小皇子，那就是一个金疙瘩。 这般想着她不敢闹了，也怕孩子出事，陛下让人送她回去，她也顺从的离开了，心里打定主意，陛下偏心的事情先不管了，生下孩子要紧。 许才人回去了，但是兰惜和赵政和也没有再闲坐的闲情雅致了，便也回了景泰宫。 一进去一黑一白两只先跑了出来，在快到兰惜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冲着正要跨过殿门的赵政和。 “嗷嗷——”惹娘亲生气的大坏蛋。 “汪汪——”弟弟睡得对。 两只咬着赵政和的裤脚往外拖，一看就是不想他进去，赵政和揪着两只狗耳朵： “狗崽子，老子这才多久没来就不认识了？” 兰惜：“孩子还小，你别吓着，你是做爹的，不能好好说？” 赵政和：“......” 他亲生的他都没什么耐心，这不是亲生的还得耐着性子，真是……子凭母贵。 “好好好，乖乖乖，父皇给你们吃罐头。”赵政和松开手，改为抚摸狗头。 听到罐头，点点就翻个身，四脚朝天，露出白白嫩嫩的肚子。 远远则是傲娇地扭头朝兰惜跑去。 兰惜悄悄跟它耳语，“娘已经原谅你父皇了，不用赶他走了。” 之前生气的时候就对着两只说要拦住他们的父皇，没想到两只真听进去了。 一夜过去，陛下歇在景泰宫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底下的人自然觉得贵妃和陛下吵架果然是传言。 去给皇后请安，皇后笑着道：“昨日你和陛下在荷枫亭玩什么好玩的呢？”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她。 兰惜：“就陛下让人在那里装了一个秋千，你们要是好奇就自己去玩玩呗。” “什么秋千那么稀奇？”淑妃一贯的喜欢抬杠。 没想到的是张才人也跟着道：“淑妃娘娘说得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就值得贵妃娘娘在那里逗留？” 一语毕，四周寂静无声。 淑妃本人都整懵了，虽然张才人是在附和她的话，但是她记得张才人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皇后帕子捂住嘴轻声咳嗽了几声，打着圆场：“也不是稀奇不稀奇，就是图个新鲜感，这马上秋天过了入冬就不好在外面玩了，要不大家一起去看看？” 皇后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一起去了荷枫亭。 往常就属那棵大枫树最引人注目，如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那鲜花布满的秋千。 经过一晚上鲜花已经有点蔫了，但是不靠近看不出来，只看到五颜六色花团锦簇的。 钱宝林走过去，羡慕道：“真漂亮，也就贵妃娘娘才能让陛下这么费心了。” 王婕妤：“那是贵妃娘娘值得。” 自从报复路才人的事后，她已经成了兰惜的迷妹，处处捧着兰惜。 孙婕妤也怀着孩子，但是她怀相一直很好，不像周御女一样需要卧床修养，所以请安她也来了的，此刻也道：“难怪昨日贵妃娘娘能在这里待这般久，有这么漂亮的秋千，我也愿意多待些时间。” 路才人心里嫉妒，嘴上说话就不好听，“也就一时美丽，过几日花就干巴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兰惜不惯着她，“最起码拥有过，总比一辈子渴望却从未得到的好。” 路才人说不过，憋屈地闭上嘴了。 没多大会儿又聊起了首饰妆容，女孩子在一起就聊这些咯。 淑妃手上的手串就被王婕妤看到了，她好奇道：“淑妃娘娘这手串看着挺别致的。” 皇后贤妃良妃江嫔都有，所以没有多看，倒是引了张才人她们来看。 说起这个淑妃又有了优越感，“那当然别致了，这可是兰贵妃送的，用的是行宫里表哥院子里的百年香樟树，然后工匠花了许久才雕刻打磨出来的。” 她拉开袖子露出雪白的晧腕，“这每一颗珠子上面的辣椒形态都不一样呢。” 张才人真的凑上去看了，她没看到皇后她们也有，以为只有淑妃有，心里酸酸的，怎么贵妃娘娘就不送她，只送淑妃呢？ 心里酸酸涩涩的，嘴上说出的话也酸溜溜的，“哟哟哟，这一向只听陛下偏心，贵妃娘娘这般美，陛下偏心也能理解，怎么贵妃娘娘也是偏心的？” “也罢也罢，原是妾不配得贵妃娘娘送的东西。”这忽然就林妹妹上身了。 兰惜觉得今天的张才人有点不正常，想想之前泡温泉，再想想她总是对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兰惜实在是浑身不自在。 总感觉这些话应该对着赵政和说才正常。 她心里乱，就没有立刻回答张才人的话，张才人便立刻道：“妾自知身份低微，可是娘娘连妾的话都不想搭理……罢了，是妾妄想了。” 皇后：“……” “都不早了，想玩的继续玩吧，不想玩的就各自回去用午膳吧。”皇后开口了，兰惜立刻表示自己昨天玩过了，今天就留给大家了，随即就带着石榴香梨溜走了。 路上石榴还在说今天张才人有点不一样。 兰惜问怎么不一样，石榴便道，“平时张才人对娘娘很恭敬，还带着些许讨好，怎么今日处处怼您呢？” 兰惜摇摇头，“大概是因为知道巴结我我也不会将陛下的宠爱分出去，恼羞成怒？” 她胡乱说的，石榴却赞同地点头，“有可能，如此也好，省的天天没事来纠缠您。” 第310章 父女再见面 回到景泰宫，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皇子赵崇武看到兰惜终于回来了，立刻站起来行了一礼： “兰母妃！” 兰惜看着个子已经快有她高的大皇子，再听到他的称呼，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依旧感觉别扭得紧。 “小一怎么来了？”兰惜让他坐下说话。 大皇子便道：“儿臣有事想请教兰母妃。” 自从贤妃让他有问题可以问兰惜后，他有空就会来问问兰惜的意见。 兰惜也早习惯了，“什么事？” 大皇子便道：“是改革税制的事情。” 他早就想来了，但是母妃说兰母妃最近心情不好，不让他来打扰，昨日才说可以来问兰母妃，他今日就来了。 “兰母妃，这个税制从大越建立开始就有了，如今父皇想让世家大族一起交税，学子中举后不再享受天地免税，这样会不会打击学子们科举的积极性？” 兰惜不太爱想这些，但是看着大皇子求知的眼神，她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世家大族名下商铺田地数不胜数，但是却一成税都不交，而百姓为了交税勒紧裤腰带却仍旧不够，往前的时候甚至发展到卖儿卖女。 也就是你父皇登基后好一点。如此一来，富的更富，穷的更穷，更富的人财富多了就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势了。 更穷的人活不下去了也会拼命反抗，如此一来……” 后面的话没说完整，但是大皇子不笨，听懂了，如此一来的话不管有钱的还是穷人都会不满皇室。 给他缓冲的时间，等大皇子稍微理解后兰惜继续道： “世家不用交税，则会更想买地，穷人交不起税就将地卖掉，如此一来，每年能收的田税就会越来越少。 没有税收，怎么养百官怎么养将士？没有百官天下怎么运行？没有将士，边关怎么稳定？” 其实兰惜对历史不太了解，对民生了解也不多，说的也比较浅显，但是反而是这种浅显的大皇子更能听懂。 但是他还是不解：“那难道就不管学子们如何想了？没有学子岂不是百官也会出现青黄不接？” 兰惜便道：“科举选人是为了选能为百姓做实事的人，如果这人一开始就想着的是借着做官敛财，那这些人不科举还是件好事。 世间之事，冲突之时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了，或许你会觉得，就算一开始选取的人清廉，但是最后也会变得贪财，但是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最起码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他们也为百姓做了实事，如果是一些微小的贪财，那也无伤大雅，你要记住，水至清则无鱼，如果是大贪官，自然会被查抄，然后再选取别的人，再重复这一条路。” 一口气说太多了，兰惜喘气，喝了一盏茶才感觉没那么嘴干了。 大皇子若有所思的思考着。 兰惜有些累，有些疲惫，便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大皇子见状赶紧告退，他觉得兰母妃说的话他一时半会儿可能没法全部理解，但是心里又有点朦胧的想法。 大皇子走了，石榴和香梨伺候兰惜午睡。 几人说起了大皇子。 石榴道：“大皇子小小年纪还挺关心民生的。” 香梨便感慨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万一以后陛下有别的孩子，皇位给了别的皇子，大皇子若是还不能及时改了这习惯，储君势必会忌惮。 兰惜嘟囔着：“随缘吧。” 见她连说话都没精神了，石榴和香梨便也不说了，给她盖好毯子就退下去了。 如今蝉已经没有太多了，只有几只零星地叫着，也不用人去抓了，就这么叫着反而还挺催眠的。 内室没有放冰盆，冰盆放在了外室，有风扇轻轻扇着凉气，既能降温也不会让兰惜受寒。 身下铺着薄褥子的碧玉床凉悠悠的，让兰惜睡得挺舒服的。 要不是香梨来喊她，她估计能睡到天黑。 兰惜眼神呆愣愣的，一看就是还没清醒，香梨无奈道： “您可快醒醒吧，陛下使人来说，太傅要见您，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兰惜这才回神，只是一脸没睡够，不过好歹思绪没有飞走，还知道吩咐人给她收拾得精神一点。 她这样子被亲爹看到，肯定又要说她。 疼爱她是真的，嫌弃她也是真的。 等换了衣服，重修梳了牡丹髻，插上首饰，再画了妆，兰惜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没等多久，李玉就带着兰太傅来了。 “这太傅奴才给娘娘送到了，陛下的意思是娘娘和太傅父母不多见，让娘娘留太傅用个晚膳，奴才就先行告退，等晚膳后再来接太傅。” 这是皇帝的恩典，兰惜让李玉转达自己的谢意。 妃嫔的娘家人进宫探望，一般都要先去给皇后请安，但是兰惜母亲早逝，兰太傅是男子，皇后那边就不方便去了，兰惜让人去告诉一声就好了。 父女二人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还是兰太傅吹胡子瞪眼后率先开口。 “听说你和陛下吵架？” “听谁说？” 兰太傅：“还不承认？你以为你爹这么多年的太傅是白做的？” 他虽然对陛下没有二心，但是宫里的消息也要知道，不然遇到事情很被动，陛下下旨册封兰惜的事不算，这件事除了陛下自己估计没人提前知道。 以前他安排在宫里的人很少用，还是兰惜入宫后才用得多了。 见他这般笃定，兰惜也不瞒着了：“那人在一起过日子，总有磕磕绊绊的，您和我娘不也如此？” “放屁，我和你娘成亲多年，什么时候红过脸？”兰太傅下意识反驳。 “哟呵，您和娘感情还挺好！” 兰太傅微微抬着下巴：“那是！” 夫人可是他的挚爱，不然也不会夫人去世后他多年未婚，连先皇都想给他赐婚，被他拒了，他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 “你又给老夫转移话题。”兰太傅摸着胡子：“陛下真是把你宠坏了，你竟然敢跟陛下置气？” 第311章 您也当上外祖了 “父亲也知道是陛下把我宠坏的？您若要生气去找陛下生气去。” 她理直气壮的，兰太傅真是手痒，想找戒尺了，可惜这宫里也没有戒尺给他用。 看他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兰惜怕气出好歹来，示弱了：“也不是我故意要跟陛下置气，但是他竟然让您出海，女儿怎么放心呀！” 她带着小尾音，有着撒娇的意思，兰太傅看着那张酷似亡妻的脸，气不起来了。 “这不是陛下自己的意思，是为父先起的心思。” 兰惜不信，“好端端的您怎么会起这个心思？” 兰太傅翘着胡子，“我怎么不能起这个心思？就许你想游山玩水不许我想征服大海？” 征服大海？ 这话说得前卫，兰惜打量着亲爹，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几分撒谎的痕迹，但是看着好像真的是他内心所想。 兰太傅放柔了声音，“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你，你投了那么多银子，别人去可能不尽心，那你的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但是更多的真的是为父自己想去。” 他坦白道：“如今我虽然年纪渐渐大了，但是最起码还身体康健，趁着能动的时候多去走走，等再过几年我才是真的走不动了。 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肯定也会留在京都享福的，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到时候所有人肯定会先护着我。” 他说的倒不是假话，估计到时候赵政和还得专门派人保护他，毕竟太傅可是他的老师，还算他半个岳父，而且太傅学生众多，若是因为出海出事，赵政和的名声也不好听。 兰惜认真地听完了，然后来了一句，“不行，反正您就是不能去。” “嘿，你个兔崽子，还轮到你管你爹了？”兰太傅站起来转圈，好像从前兰惜在府里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然后要找棍子揍她一样，可惜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别说打了，连一点重话都舍不得说。 像是兰贺逼急了兰太傅不仅骂逆子，还要打板子，兰惜逼急了他也就骂一句兔崽子。 他跳脚半天，自己坐下来了，“这事你说了不算，你还想拦着为父出去你说的那什么什么旅游？” 兰惜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我说的不算，那父亲今日进宫作甚？” 兰太傅磨着一口老银牙，气死了，还不是陛下私下找他说了出海不让他去，换人了，他一打探，就是这丫头跟陛下置气的缘故。 兰惜看他精力十足地样子，没忍住笑，赶紧端起一盏茶喝，顺便遮掩自己眉目间的笑意。 “老夫不管，不让老夫出海，老夫就带着人去塞外，除非你让陛下派禁卫军守在家门口。” 兰惜心里哟呵了一声，这老头还学会耍无赖了？ 这要是这样还不如出海呢，毕竟出海有人护着他，而且海上没有什么敌人，塞外还有那些异族对大越虎视眈眈呢。 至于海盗，比不过大越的海军。 兰惜：“父亲真的想去？” “废话。” 这老头。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纵然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女儿，但是他自己确实也想去，他如今在朝堂也无趣，女儿进宫后小儿子成天往外跑，斗智斗勇的人都找不到了，着实无聊，他想在有生之年看看海外究竟有没有人。 “行吧，我会跟陛下说。”兰惜妥协了。 她观自家老头确实是自己想去，不是陛下逼迫的，这两者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兰太傅犹如斗胜的公鸡，“这还差不多。” “但是......”兰惜话音一转，“万事没有您重要，您要是不好好回来，我就......” “你就如何？收拾你几个哥哥？随便收拾，总不能你杀了他们吧？万一如此老夫都死了也看不到了。” 兰太傅大手一挥，丝毫不在意。 兰惜呵呵一笑，“我就把您和母亲分开埋，一个埋在极南，一个埋在极北。” 嗬！ 兰太傅自椅子上挑起来，手指着兰惜，大口喘气，手也颤抖着，“你你你......” 兰惜挑眉：“您知道我自小跳脱，这事干得出来。” “算你狠！”兰太傅哼一声，“你放心，除非出去的人都死完了，不然我就不会死。” 他可不想和梓潼一个埋一边，那岂不是死了也不能见？这个逆女，等他百年后一定要去跟梓潼告状。 “父亲晚膳吃什么，女儿让人去安排。” “吃什么吃，气饱了。” 话如此，最后还是点名要吃东坡肉。 看到女儿似笑非笑的神色，兰太傅略带心虚，“我这个月还没吃过。” 年纪渐大，大夫说他不宜再大鱼大肉。 兰惜还是让人给他做了，只是吩咐人，“等会送太傅回兰家的时候说一声，太傅这个月的东坡肉已经在宫里吃过了。” 呵呵，够狠！ 饭桌上，宫人站在远处伺候，赵政和赐了菜，表示看中，本来他是打算赐席面的，但是想着宫里的席面不一定合胃口，便改为赐菜了。 饭桌上父女俩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都说些平时的事，说着说着，兰太傅的思绪转到兰惜的肚子上： “你这进宫也许久了，怎么不见有动静？” 造孽啊，这些本该是亲娘问的，谁让兰惜没亲娘呢？从小兰太傅都是既当爹又当娘的。 “怎么，爹爹想我生个皇子？” “也不一定是皇子，公主也好，有人陪你逗趣。” 兰惜：“听说很多妇人怀孕或者生产的时候没闯过鬼门关的。” 一句话给兰太傅说沉默了，许久才道：“罢了，不生也好，等你以后无趣了看看你那些侄子侄女，哪个顺眼的就让进宫来陪你住几年，反正小孩子族里年年有人生。” 说得像是小孩子是想要就要的一样。 “行了，父亲就别操心了，虽然我没有生孩子，但是您也当上外祖了的。” 啊？这宫里就大皇子一个孩子，还有俩还没出来呢，莫非陛下已经说了等那两个孩子伸出来给杳杳一个？ 他皱着眉头，自家女儿还年轻呢，怎么能给别人带孩子？ 兰惜知道他想歪了，也不多说，只吩咐石榴：“去把点点和远远带来见过他们的外祖父。” 第312章 夫妻情趣 石榴：“......” 确定不会被太傅打吗？ “是。”心里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乖顺地去带两只了。 不大一会儿，两只就被带上来了。 兰太傅还没懂，兰惜一手抱一只，都往兰太傅怀里放，“快抱着您的两个乖外孙，瞧瞧，这个白的是老大，有点傻乎乎的，爱拆家，这个黑的是老二，聪明又护娘。” 兰太傅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真的抱着两只狗。 因为是兰惜将它们递过去的，两只也没有挣扎，就是吐着舌头看着兰太傅，大大的眼睛圆鼓鼓的，一个呆傻，一个犀利。 兰惜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父亲如今多抱抱，等再过几个月，恐怕您也没法一下子抱两只了。” 兰太傅僵着手，想扔又怕伤到两只狗，只能瞪着兰惜，“这是我外孙？” 兰惜：“叫我娘，叫陛下父皇，难道不叫您外祖父？” 这个逆女，居然认狗当儿子。 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好说她荒唐，陛下来了，兰太傅就抱着两只狗给陛下行礼。 赵政和笑着扶住他，“朕想着太傅和杳杳也吃完了，过来陪您说说话。” 兰惜呵呵笑道：“陛下还不接着你儿子？父亲都抱累了。” 赵政和看着兰太傅手僵硬，脸也僵硬，真以为他是累了，没多想，自然接过两只，掂了掂： “哟，又重了，看来你们娘将你们养得不错。” 兰太傅手上一松的同时面色复杂地看着赵政和，难不成这是陛下和杳杳之间的情趣？没想到陛下平时看着挺正经的，结果私下竟然是这样的。 赵政和抱着两只，看到兰太傅的目光，不解道：“太傅怎么这般看着朕？” 兰太傅摇摇头，“贵妃娘娘说了同意臣出海了，陛下不必再换人了。” 赵政和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反而是看着兰惜求证。 兰太傅简直没眼看，难不成他还会忽悠陛下？ 但是心里又放心了许多，陛下这样子，说明丫头没有受委屈。 兰惜点点头，“但是父亲年纪大了，陛下可千万要派人保护好父亲。” 这个是自然的，赵政和承诺道：“回头我就亲自挑选一队护卫保护太傅。” 说了几句，时间已经不早了，李玉亲自将兰太傅送出宫去。 赵政和也放了两只让它们自己去玩。 晚间，兰惜先洗漱出来在外面等着赵政和，他出来后示意他将手伸出来。 赵政和顺从地伸出手，兰惜将香樟木手串给他戴上去，刚刚好，不大也不小，毕竟没少睡，这点尺寸还是量得准的。 “爱妃特意准备的？” 兰惜：“谈不上特意，皇后娘娘她们也有。” 赵政和手一颗颗地摸过珠子，上面刻了龙纹，还用金粉勾勒过，一看就是用心的。 “皇后她们可是沾了朕的光了。” 他颇为自信道。 兰惜不接话，这话说来她良心痛。 要是赵政和再和她僵两天，这手串就该在烧火灶里了。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赵政和搂着兰惜，手搭在兰惜的肚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兰惜拍开他的手睡觉。 她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但是还是算了，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以后再说吧，最起码......等太子立下吧。 两人和好之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时间就过得很快了，眨眼就到了兰太傅离开的日子，他要先从京都赶到临海，再从那里出海。 出海本来就有会水的侍卫，除此之外赵政和特意又选了一百个侍卫专门护卫兰太傅的，这一百人唯一的任务就是让兰太傅全须全尾的回来。 又安排了随行的太医，怕兰太傅在海上胃口不好又安排了几个厨子，随行的各种药材尽量面面俱到。 如此兰惜方放心了一些。 在这段时间她又找了宫里的能工巧匠，做了指南针，大越有司南，但是不方便携带，指南针小巧，能携带，也能让兰太傅他们在海上不至于迷失方向。 皇帝给足了面子，带着百官亲自到城门口送行，兰惜也跟着一起去了，毕竟那是她父亲，皇后也去了，至于其他人就没去了。 站在城墙上，看着队伍渐行渐远，兰惜情绪挺低落的，虽然之前也是在宫里难得一见，但是知道父亲就在那里，若是真有事，信一个时辰就送到她景泰宫了，如今在海上，连信都传不了。 赵政和看她的样子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就不让太傅去了。 一连几日兰惜心情都挺低落的，还是收到太后的信件她才恢复了几分。 太后在心里先痛斥了一番儿子不做人，然后说自己现在在西北十万大山，遇到了会巫蛊之术的苗疆族。 说这里的女孩子个个水灵灵的，男子也不敢轻易背叛女子，因为女子都会蛊，说她现在在研究怎么养蛊，等她成功了就教教兰惜，下次皇帝再惹她生气就给皇帝下个痒痒蛊。 又说在这里遇到了一块琥珀，里面是一只破茧破一般的蝴蝶，给兰惜留着玩。 尽管知道太后是说着玩的，她是陛下亲娘，怎么可能教别人给陛下下蛊，但是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又拿着琥珀把玩了许久，才让人收起来。 之后的时间兰惜就不清闲了，江嫔的铺子又要开分店了，来和她商议这次该往哪里发展，两人商议了许久，决定这次大手笔一点，一次开十个铺子，每个铺子都开在不同的县，依旧是以京都为中点散开。 和江嫔这边刚商议完开分铺的事情，那边兰贺的信送来了，青山专职书院如今已经收了四五十个学子了，大多数是女孩子，男孩子也有，但是少。 女孩子大多选了学刺绣，也有几个对数字敏感的学了打算盘，学刺绣的已经有一点成果了，难的绣不了，简单的手帕已经可以绣出来了，兰贺问下一步怎么办。 兰惜便给他回信，手帕可以拿去换钱，换来的钱扣除成本一半给孩子自己，一半留着给书院当做运转费，毕竟书院一直靠她接济也不太可行。 这些事情折腾来折腾去，时间进入了十月份，银杏满地落的时候，民间有一则流言开始悄悄扩散...... 第313章 火种 宫外的流言自然也会传进宫里。 兰惜正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石榴揪着点点的耳朵骂：“又拆又拆，再拆我就把你丢到御花园去睡石头。” 香梨劝她，“你何必置气，气完了不是也得重新弄一个窝？” 香梨劝完，石榴更气了。 兰惜幽幽来一句：“等它稍微大一点，到了春天的时候，你会更气。” 大了会发情，到时候更拆家。 现在只是点点，到时候说不定远远也会加入拆家小分队。 “康泰会照顾的，实在生气你就别理了。”兰惜道。 但是她知道香梨气归气，还是很喜欢两只的，将两只照顾得很好。 就在这时，齐冯来了，兰惜不爱用内侍贴身照顾，所以齐冯一般有事才会进来。 “怎么了？” 他行礼问安后兰惜叫起来才问道。 齐冯道：“兰四公子派人传口信，说宫外如今在传，笑众生新写的话本阴阳颠倒、大逆不道，说笑众生有逆反之心，有人怀疑笑众生是前朝逆贼。” 齐冯不知道为何兰四公子要让告诉娘娘这件事情，他想或许是娘娘爱看笑众生写的话本，所以才让提醒贵妃娘娘的吧。 兰惜嗤笑一声，“好，知道了，你去让我四哥查查这流言从哪起的。” 齐冯退下去，兰惜冷哼了一声。 石榴和香梨看着她。 石榴：“娘娘，这……可有什么应对法子？” “应对什么应对，陛下还不一定如何呢，先看看陛下怎么说。”兰惜没放心上，该吃吃，该喝喝。 倒是良妃那边有点耐不住，急匆匆地来找她，一进来就道：“妹妹，你听说了吗，宫外……” 兰惜安抚她，“姐姐别急，我都听说了，姐姐先喝口茶。” 良妃哪里还有心情喝茶？ 她挺心焦的，不过或许是兰惜太淡定了，她也慢慢冷静下来。 喝完茶，良妃才道：“这好端端地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这流言出来，不过一本话本罢了，怎么就颠倒阴阳，怎么就扯上前朝逆贼了？” 别的她还不在乎，但是和前朝逆贼扯上，到时候查出这话本是她写的，这不就完蛋了？ 兰惜：“我已经让人去查这流言的出处，姐姐别急。” 安抚好良妃，让她先回去，兰惜就等着宫外的消息。 临近午膳的时候齐冯回来了，道：“也是巧了，四公子听到消息后就一直在查是哪里传出来的，派人送信进宫后刚巧查出结果，奴才去的时候四公子正要派人进宫……” 起因是这本话本一写出去，就引起巨大反响，特别是闺阁女子，看完后受到极大的震撼，原来女子也不必依附男子。 男子看到则是大怒，斥责荒唐。 但是陛下让改革税制，消息一出，男子也顾不上话本了，这件事就暂时压制下去了。 昨日，骠骑大将军的夫人为女儿卫君安择了一夫婿，大概是不合眼缘，卫君安不愿意，但是卫夫人坚持，两人大吵一架，卫夫人盛怒骂卫君安是否一辈子不嫁人。 卫君安则道，女子并非嫁人一条路可以走，她能文能武，若是家里看她不顺眼，大不了她自请出族，自己去当个女掌柜也能养活自己。 卫将军回府听到女儿的话颇为震怒，觉得女儿被带坏了，拷打卫君安身边的人，下人便道是小姐最近一直看一本话本。 卫将军找到话本看完以后大骂不知所谓，颠倒阴阳，包藏祸心，肯定是反贼所写。 这话就这么流传出来了。 齐冯说完看了看兰惜的脸色，他知道自家娘娘也喜欢看这话本，如今卫将军这样骂，也不知道贵妃娘娘会如何生气。 结果他看过去，贵妃娘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愉快地笑容。 他疑惑了，但是也没多嘴。 “行了，跑来跑去的，你也累了，去领二十两银子，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做，好好休息一下。”兰惜这话是在赏他。 齐冯高兴地应是。 跑腿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结果今日竟然得了赏赐，银子还算其次，最重要的是代表娘娘看重他，以后管底下那群内侍更好管了。 齐冯退下去了石榴才道：“怎么瞧着娘娘很开心？” 出了这事不应该心烦意乱？ 兰惜乐道：“当然开心了，你看看，那位卫小姐已经意识到女子和男子之间的差距和不公平待遇了，甚至她已经敢反抗了，那是不是代表其他女子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想做什么，没天真到想在一个封建王朝让女子和男子平起平坐，也没想过让女子能够入朝为官，但是最起码可以种下一颗女性觉醒的种子。 十年百年千年，慢慢的，总有那么一天的。 最起码，让女子不再打心里觉得自己比男子低贱。 石榴和香梨不理解兰惜的想法，但是她们只感觉兰惜现在很高兴，兰惜高兴她们也高兴。 午膳前赵政和派人传话让兰惜等他一起用午膳。 他其实挺忙，想让兰惜去太极宫的，但是他知道兰惜不喜欢往太极宫跑，偏生他又很想和兰惜用午膳，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心情好，兰惜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赵政和喜欢吃的烤鸭也在其中。 一看菜色赵政和就知道她心情好，“什么事这么高兴？” 兰惜便道：“或许是今日天气好？” 今日风和日丽，有太阳，但是不热，夏天已经过去了，看这天气，今年会是个丰收年，这般想着赵政和心情也好了许多。 “朕记得你挺爱看笑众生的话本的，最新的那本你看了吗？” “陛下是说《乱世佳人记》吗？” 赵政和点头，“今日上朝御史大夫们都参这本话本，还说写这话本的笑众生包藏祸心，像前朝的逆贼，让朕下令查封这本话本，找出笑众生斩首示众。” “那陛下以为呢？”兰惜问道。 赵政和：“这话本朕倒是没看过，不过区区一本话本而已，难不成还能覆灭朝纲？” 兰惜笑着道，“我这里倒是有这话本，陛下无事可以看看，看完再说。” 第314章 不赞同 一下午赵政和把重要的几本奏折批改了，剩下的不重要的就扔到了一边，然后就一头埋进了那本《乱世佳人记》。 兰惜见他看得入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拍腿的，也不打扰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她问石榴和香梨，“那位卫小姐你们了解多少？” 很多人，宫里的贵人不一定知道，但是他们贴身的人一定知道，不然宫宴上遇到，人家来给你请安，你不知道是谁，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让臣子心里怎么想？ 特别是那些稍微有点权势的臣子，或许嘴上不敢怪罪，但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石榴还真想起来了，“听说卫将军生了三儿一女，前面两个儿子和女儿都是原配生的，后面原配去世后娶了继室，这继室生了一个小儿子，反而是妾室都无所出。” 兰惜懂了，“也就是这给卫小姐找夫婿的是她继母？” 石榴：“应该就是了。” 香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兰惜的想法，道：“娘娘您的意思是这位继夫人故意在亲事上为难卫小姐？” 石榴摇摇头：“应该不会，娘娘您应该想多了，这卫将军对原配的孩子特别好，大公子二公子都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相反，小儿子就不怎么管，对卫小姐就更甚了，是娇养长大的，这给卫小姐相看人家，卫将军定然也要过问的。” 若是真有问题，卫将军的这边就先过不了。 兰惜：“那卫小姐为何几次三番不愿意，还闹成这样？莫非她眼光真如此高？” “这……”石榴：“或许真的没有她喜欢的呢？” 兰惜不这么想。 大越的女子，大多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常女子不会在婚事上这般闹腾，更别说出现话本的世家小姐爱上穷书生了。 就好比住过大别墅谁还愿意住茅草屋？ 从小身边接触的男子都是世家拼尽全力培养的，怎么看得上那些连一百两聘礼都凑不出来的人？ 就算一次不喜欢，难不成次次不喜欢？除非相看的人有问题。 “这也说不定的。”香梨道：“在府里的时候听妈妈们说过，这要想在婚事上拿捏女子的方法数不胜数。” 香梨随便就说出了几个法子：“比如找一个看着哪里都好，但是家里处处是拖累的。 又比如找一个家世也好人也好，但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之类的。” 石榴被说得目瞪口呆，“为什么妈妈们没有跟我说这些？” 大概是跟着兰惜待久了，石榴的关注点也变得与众不同了。 香梨一边无语一边解释：“你一天不是粘着娘娘就是去厨房蹲吃的，让你学刺绣你就跑，妈妈们哪有机会跟你聊天？” 她也是和妈妈们学刺绣的时候聊天说到的。 兰惜：“猜那么多干嘛，问问本人不就知道了？” “问本人？”石榴道。 香梨：“娘娘要召见卫小姐？” 兰惜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就明天吧，听说卫小姐文武双全，我想见识一下卫小姐的风采。” 香梨笑着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一般传召如果不是特别急都会提前说的，也要给人家准备的时间，没进过宫的说不得还得先简单学些规矩，避免出大错。 兰惜明日想见卫家小姐，今日去传召刚好合适。 赵政和那边不舍地放下话本，看太久了他眼睛有点累，扭着山根往外走，看到兰惜灿烂的笑容他不自觉也被感染了，心情怪好的。 走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喜欢看她笑，前段时间惹杳杳生气，看她一脸冷冰冰的，他心里也怪不舒坦的。 说着坐到兰惜旁边。 这么大一个软榻，非挨着她，若是现在是七八月，她肯定要让他坐对面去。 “正说卫家小姐呢。”兰惜道。 说这话的同时她看着赵政和，试图看看赵政和知不知道流言的来源。 赵政和皱眉，想了半天，“卫震虎的女儿？” 名字他不记得，就记得骠骑大将军卫震虎有三儿一女。 毕竟骠骑大将军也不是无名之辈，每年逢年过节赏赐东西都有他一份，赏赐人家最起码得知道人家家里大概有什么人，才能赏赐合适的东西。 这样才显得他这个皇帝体恤下臣。 兰惜：“正是呢。” “她有什么好讨论的？”赵政和也跟兰惜闲话起来了，其实有时候兰惜觉得赵政和也挺八卦的。 兰惜示意香梨将事情说一遍，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香梨便将卫家小姐如何因为婚事和家里吵起来，卫将军如何骂笑众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兰惜补充了一句： “陛下也知道我是笑众生的书迷，这传了这种流言，那我这个书迷这么爱看这话本，岂不是我也包藏祸心？自然是要让人查一下流言怎么来的了。” 赵政和：“难怪今日那群御史大夫突然参这本书，看来起因就是卫家那边了。” 兰惜点点头，“可是听陛下所言，是御史大夫们参奏的，不是卫将军参的？” 赵政和点头，“卫震虎那个大老粗，骂过就骂过了，实在生气他直接就带人砸书铺了，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参奏，还扯到前朝逆贼身上？” 这种事也就是那群御史大夫能联想到。 兰惜笑道：“按照陛下的意思，您看了书，不赞同御史大夫们参奏的内容？” “不过就是一本闲暇时闺阁女子打发时间的话本，真能左了女子思想让女子造反？那那些男子看了那么多史书，里面造反的事例更多，男子岂不是更会造反？那史书岂不是更应该封禁？” 赵政和无语，很想将书摔到参奏的人头上。 兰惜竖起大拇指，“陛下英明，先不说陛下说的这些，就说书中所写，三个女子不管如何出众，都是忠君爱国的，也都是为百姓做实事的。 第二十九回，天灾导致百姓饥荒，女首富将所有的粮食无偿给百姓，不够还用自己的家财大量买粮，控制粮价，就算女子真被带偏，也是带到这般忠君爱国爱民上去的。” 第315章 卫小姐进宫 翌日，也是天公作美，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京都，骠骑将军府。 卫君安收拾打扮了一番，带着婢女就要出门，恰巧遇到继母冯氏。 看到卫君安，冯氏笑着嘱咐：“进宫了要周全些，别让家里担心。” 卫君安应是。 上了马车婢女才道：“任由谁看了不称赞一声夫人贤德？” 卫君安面上的笑淡淡的，她这个继母惯做面子，除了两位哥哥和自己，外人包括父亲都觉得她为人顶顶好的，对待她和两位哥哥尽心尽力，便是父亲教训两位哥哥她也要护着的。 一年四季，衣裳饮食，处处周全，亲生也不外乎如此了。 一开始她和两位哥哥也真被蒙骗了，还将她真的当亲娘看待。 直到有一次她和两位哥哥调皮，躲花园想吓父亲，才听到冯氏和她奶嬷嬷的对话，她至今还记得。 “夫人为何对那三个小畜生这般好？” “我的家世，若非她们母亲去得早，我也当不上这个卫夫人，将军对亡妻情深义重，寻我就是我家世低，好拿捏，我若对他们不好，这个卫夫人的位置怕是难坐稳。” “难不成就一直这般伏低做小？” “自然不会，等他们都接纳我，等我生下儿子，他们三个，谁知道长大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或是落水，或是摔马？到时候即便将军想培养他们也没有办法，所有的资源只能是我的孩子的。” 从那以后她和两个哥哥就特别小心，危险的事情一概不做，即便两个哥哥骑马也要一再检查，水边尽量不去，即便去了也要带会水的下人，两位哥哥还特意去学了凫水。 “小姐，小姐——”婢女高声呼喊，卫君安从记忆里回笼思绪。 “怎么了？” “小姐，到了，您可别再走神了。”婢女看着高大的宫门道。 当然，她们是不能直接走正门的，只能走旁边的侧门，但是侧门也比一般人家威严。 兰惜昨日就派人来吩咐过了，今日卫家小姐一进宫就有人领着她往景泰宫去了。 到了景泰宫，卫君安在外面等着，要看贵妃娘娘此刻有没有空。 兰惜此时确实没空。 她刚睡起来呢，主要是也没想到卫家小姐会来这么早。 兰惜有点不好意思，抓紧洗漱好，叫卫家小姐进来。 卫君安一进来先请安，听到一声慵懒的免礼她才微微抬头。 宫宴上也能看到贵妃娘娘，但是看不太清，只知道贵妃娘娘美，近距离才看到臻首娥眉，琼鼻秀美，唇不点而红，眉目含情。 她看得有点入神，她真的从未见过比贵妃娘娘还好看的人。 石榴看着发呆的卫君安，又提高了声音，“卫小姐，卫小姐，娘娘问您话呢。” 她的婢女在外面听到，心里不禁一慌，小姐今日怎么老是出神？ 幸好没多久就听到卫君安的声音。 “贵妃娘娘天人之姿，臣女一时看得入迷了，请娘娘恕罪。” 好话谁都爱听，兰惜也不例外，笑着道：“卫小姐小嘴好甜，莫不是吃了蜂蜜？” 卫君安见她没有不开心，也放松了些：“娘娘过誉了，臣女是发自内心的。” 寒暄了两句兰惜才道：“卫小姐用早膳了吗？” 卫君安摸摸肚子，她怕娘娘久等，也怕在宫里更衣不方便，所以就吃了一块糕点，如今早就消耗完了。 但是她总不能跟贵妃娘娘说她没吃吧？ 她还在犹豫，贵妃已经拍板决定了，“没关系，吃了也不影响再吃点，本宫还没吃呢，卫小姐，子嗣用个早膳？” 卫君安只能顺从。 移步到侧厅用膳，等上早膳的时间，卫君安囧了，她突然想到宫里流传出来的，贵妃娘娘爱睡懒觉。 但是一直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是她来早了。 思索间，宫人进进出出将膳食摆上来。 粥、粉、面、包子、饺子、饼……都有，每样分量不大，但是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兰惜最爱鲜虾饺，一笼鲜虾饺就三个，兰惜自己夹了一个，看卫君安有点局促不安，安抚道：“别客气，自己喜欢吃什么夹什么。” 说完自己先咬了一口鲜虾饺，咬开一半，爆汁，露出里面剩下的一半虾仁。 卫君安也夹了一个鲜虾饺。 入口鲜嫩多汁，难怪贵妃娘娘喜欢吃，最后一个她识趣地没有去夹。 她父亲虽然是骠骑将军，但是京都偏北，不近海，海鲜少见，也就皇宫吃得比较频繁了。 蚝仔饼总共两个，卫君安夹了一个，也很好吃。 每样东西个头小，分量少，但是每样吃点也饱了。 兰惜也吃饱了，放下筷子。 自然有人来收拾了，然后端茶给她们漱口，端水给她们洗手，结束后又重新上了一壶茶。 这时候兰惜才和她闲聊起来。 “听说卫夫人给卫小姐找了户人家，卫小姐不愿意，还说出了自己能够养活自己的豪言？” 兰惜一说这话，卫君安心里就咯噔了。 这话放在当下其实是很不合适的。 她心里挺慌的，难怪莫名其妙贵妃娘娘会召见她，原来是听到流言了。 贵妃娘娘会不会觉得她不孝顺不规矩？ 兰惜看她慌乱的样子立刻就懂了，她误会了。 兰惜赶紧道：“本宫还从未见过卫小姐这般洒脱肆意的女子，真能称得上奇女子了，实在是女子楷模。 若是世间女子都如卫小姐这般能为自己的幸福争取，那世间是否就没有那么多过得艰难的女子了？” 卫君安一愣。 “贵妃娘娘难道不觉得臣女放肆无礼？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兰惜点头：“确实如此，但是女子也不是木偶，也有自己的思绪，畜生尚且知道挑自己喜欢的，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况且，听说卫将军宠女，还有已经早逝的卫夫人，两人肯定都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的。” 卫君安苦笑：“早逝的母亲定然希望臣女能幸福，但是父亲……” 她眸光略显黯淡，“若是希望我幸福，怎会同意继母给我找的人家？” 第316章 后宅阴私 来了来了，终于说到正题了。 兰惜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八卦的火光。 “只听说你不同意你继母找的人，所以你继母找的都是什么人？明显有问题的你爹应该不会同意吧？” 贵妃娘娘这么关心她的婚事，卫君安心里吃惊，面上也带了几分。 香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主子哟，能不能别八卦得那么明显？ 兰惜稍微收敛了点，解释道： “卫将军还是挺关心你的，常常在陛下跟前提起生怕自己的女儿受苦，卫将军对陛下尽忠，对朝廷有功，我替陛下关心一下卫将军的女儿也是应该的。” 这话纯属是她胡扯，但是卫君安也不会找陛下求证，问题不大。 卫君安恍然，原来如此，她心里感动原来父亲还是爱她的，经常在陛下面前提起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皇后还在，真要关心臣子的女儿，自然是皇后关心的。 “娘娘您不知道，继母给臣女找的人家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但是……” 她皱眉，心里烦躁。 “第一个比臣女大三岁，家世虽然比不上臣女，但是也是吃穿不愁的，为人也上进，才二十已经是举人了，只待来年再科举看看能不能中进士。” “第二个和臣女同岁，家中母亲早逝，但是父亲没有再娶，就一个独子，嫁过去了直接当家做主，虽然有一个通房，但是那家人说了，已经打发走了。” “第三个比臣女大五岁，是家中的嫡次子，但是父母偏爱，早早先分了家，一半的家财都给了嫡次子，而且那人承诺只娶臣女一人，除非四十了还无子，不然绝对不纳妾。” 听起来谁都觉得很不错，别说外人了，即便是她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觉得继母真的很尽心了。 她自己一开始也是如此想的，但还是多了个心眼，去查了一下。 兰惜挑眉：“可是查出有什么不妥？” 卫君安摇头：“继母所说的确实没错，只是那第一个人是继母的娘家侄子，第二个是继母的外甥，第三个则是继母姐姐的侄子。” 卫君安道：“说来说去都是她冯家的亲戚，臣女心中实在不安。” 兰惜了然，难怪她不愿意，换做自己自己也不愿意。 现在说得好听，但是嫁给冯家那边的人，相当于卫君安自己就被她继母拿捏在手中了。 不说别的，她两个哥哥做什么都先要投鼠忌器。 而且，兰惜想到的是卫君安的嫁妆，“你父亲可说过你的嫁妆？” 卫君安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她想的只是继母想拿捏自己控制两个哥哥，毕竟两个哥哥都是妹控。 兰惜稍微提醒了一下，她脸色更难看了。 “父亲说母亲的嫁妆都给我带去，家中的田铺再分成四份，给我一份做嫁妆。” 如此一来，卫君安一出嫁就带走卫家大笔财产。 娶了卫君安就一辈子吃不完了，这种好事，冯氏哪里会便宜外人？ 即便她的那些侄子外甥不喜欢卫君安，为了这些嫁妆想必也能忍一忍。 “可是、可是……”卫君安还是有点不敢置信，“难道为了银子就能牺牲自己的一辈子？” 兰惜看她，带着点无奈，“你小看了银子的吸引力，而且，谁说一定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 卫君安再次被吓了一跳，“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可是我嫁过去，即便他们害了我，我的嫁妆也要返回到家中的啊！” 如今的世情就是这样的，如果出嫁女去世，嫁妆需要返还娘家。 “那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兰惜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如果你生下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这嫁妆自然不用返还。” 如果出嫁女已经生子，无论男女，嫁妆不用返还给娘家。 兰惜道：“只要你生一个孩子，那你的嫁妆自然有孩子继承，但是孩子那么小，嫁妆必然是由大人代管，这期间怎么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卫君安死死捏着拳头，她发现自己之前还是想得单纯了。 若非贵妃娘娘这样说，她可能想不到深层的这些。 兰惜倒是补充了一句，“我只是随便说说，猜测而已，不一定做准，你自己斟酌看吧。” 卫君安一脸认真：“臣女从小无母亲教导，想不到后宅的这些阴私，今日贵妃娘娘能尽心教导，臣女铭记于心。” 她不是傻子，贵妃娘娘说这些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传出去还会得罪继母，但是贵妃娘娘还是告诉她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份恩情她得记。 兰惜：“ 其实你父亲是很在乎你的，只是后宅这些阴私他一下子没想到罢了，你继母面上做得确实不错，即便说出去，谁都会觉得这是好亲事，你可以好好跟你父亲说，他会理解的。” 兰惜也是年幼丧母，她也有爱她的父亲，她比卫君安更幸运的是她没有继母。 她能理解，一个爱女儿的父亲，但凡某件事有一丝丝可能对女儿造成伤害，那这个父亲都是不愿意冒险的。 骠骑将军应该也是如此。 卫君安郑重行了一礼，“多谢贵妃娘娘指点。” 兰惜撑着下巴，茶盖拨弄茶叶玩，“我也是难得见卫小姐这般敢于为自己争取的女子，想帮一把。” 知道回去该怎么做之后卫君安心里轻松了不少，笑着道： “臣女之前也很挣扎，觉得不该如此，应该听从父母之命，但是看了笑众生先生写的《乱世佳人记》，顿时心中感慨万千，思索再三，觉得身为女子又如何，女子难道就比男子差？ 之前良妃娘娘还在科举中胜过一众男子呢，这才……” 兰惜赞同点头，“我也觉得女子不比男子差，甚至有些事情是女子能做男子不能做的，就比如女子怀胎十月是男子做不到的。” 兰惜幽默一句，逗笑了卫君安。 赵政和自外面走进来，“杳杳这里好热闹。” 他突然来没人通传，吓了卫君安一跳，赶紧给他请安。 赵政和倒是知道卫君安在这里才故意过来的，此刻见她请安也不惊讶。 第317章 伺候您 一般妃嫔宫中有客，皇帝都会尽量避开，但是赵政和来了，兰惜便知道他应该是冲着卫君安来的，于是她也不急着叫卫君安走了。 她不说话，卫君安坐立不安，在犹豫要不要提走。 赵政和坐下后看着卫君安问：“卫震虎的女儿？” 卫君安起身应是。 赵政和抬手，“不必拘礼，朕听说贵妃召见你，想着你们应该说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的。” 卫君安道：“贵妃娘娘厚爱，臣女感激不尽。” 说完她拘谨的坐下，虽然陛下说不必拘谨，但是谁真的能不拘谨？ 兰惜看向赵政和，“陛下特意来是有什么事？别吓着人家。” 赵政和看向卫君安，她更坐立不安了。 他心虚地捏了下鼻子，好像确实让人家小姑娘有点害怕。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卫小姐看过了笑众生的新书，最近朝堂上因为这本书吵翻天，想听听卫小姐的意见。” 这话说得，兰惜都想赏他一个大白眼，人家一个臣子的女儿，能说什么？更别说这件事起因就是她不愿成婚引起的？ 兰惜赶他：“陛下自己也看过了，何必问别人意见？陛下许久没去看大皇子了，不去看一眼？” 明晃晃的赶人。 赵政和：“……” 卫君安心里感动，贵妃娘娘是在维护自己，既然如此，自己更不能让贵妃娘娘为难了。 她恭敬道：“启禀陛下，这朝中之事臣女不敢妄议，但是若是陛下问的是话本的话，臣女倒是斗胆说一说。” 赵政和挑眉，“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兰惜哼了一声，“陛下您让人家说得，难不成还想怪罪人家？这说好了没功，说不好倒是有罪了？” 赵政和无奈地看她一眼：这外人在呢，好歹给点面子。 “这样，若是卫小姐说得有理，朕赏赐她，可以吧？”赵政和只好道。 兰惜一秒变脸，笑得甜甜的，“陛下英明！” 赵政和宠溺地看着她。 卫君安心里感叹，一直听说贵妃得宠，今日总算是亲眼见到了。 她道：“臣女读笑众生先生的书，只感觉文笔流畅，用词深入浅出，往往一个很难的典故，被先生用幽默的话说出来，臣女很快就记住了。 这只是最基础的，更重要的是先生里面所写的女子的坚韧与能力，让臣女深有感触。 若是有朝一日大越有需要，臣女也能如书中的三姐妹一般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百姓，付出一切。” 卫君安没有用太多华丽的词藻，也没有特别的振奋人心，更没有趁机说些甘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表忠心的话。 但是就是这样朴素的话，更能表明她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奉承皇帝。 赵政和又问她：“朝中御史大夫说，《乱世佳人记》此书颠倒阴阳，有教唆女子争权夺利、不守规矩之意你怎么看？” 卫君安没有立刻回答，她心里斟酌，这话能不能讲。 兰惜插话：“呵，什么叫颠倒阴阳？难不成那书中女子没有生孩子？三姐妹最终不都是相夫教子的？什么叫争权夺利？难道男子不是整日争权夺利？什么又叫不守规矩？ 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呢，难不成规矩比国破家亡还重要？ 讲难听一点，若是有朝一日，大越有外敌，你们男子都死绝了，女子难不成还要守着规矩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和外敌抗争？” 赵政和：“……” 卫君安心里憋笑，只觉得贵妃娘娘大气，说了她不敢说的。 赵政和：“这话也不是朕说的，杳杳何必冲着朕来？” 他委屈死了，他就是说了那些御史大夫的原话。 兰惜：“我也没冲陛下，我是冲说这话的人，下次我遇到他我非要问问，若是他家男丁被死对头杀了，都死绝了，他家的家眷是不是也要守着规矩不能调动侍卫去给他们报仇。” 赵政和心里一凛，可不能让她知道是谁说的，不然他怕那些老头一头撞死在朝堂上。 本来是问卫君安的，最后都被兰惜答了，赵政和能怎么办？该赏赐还得赏赐，不然他心尖尖还不得跟他闹？ 最后赏了卫君安一对平安扣、一对白玉花瓶并十匹云锦缎。 价值先不说，陛下亲自赏赐的，说出去就有面子。 末了兰惜对卫君安道：“你回去可以好好跟你父亲分析其中的可疑，你父亲必然不会再逼迫你。” 卫君安也是如此打算的，“臣女谢贵妃娘娘指点。” 兰惜又道：“你很好，身为女子，敢于争取，你……” 她想了想，道：“你若想试试自己挣银子，你可以去宫外的寻食记或者月绣楼，报我的名号。” “算了算了，你还是去青山专职书院当个女夫子吧，还是报我的名字。你自己觉得是否要去，不强求。” 卫君安一愣，随即笑道：“臣女多谢娘娘！” 等卫君安走后，赵政和才打趣道：“寻食记、月绣楼，青山专职书院，爱妃的名头还挺好用。” 兰惜白了他一眼，“陛下少阴阳怪气的，我可不信您不知道我和淑妃她们经常偷偷拿着您给的令牌出宫。” 她也是近段时间才想明白的，这守宫门的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算了，这么多次还没察觉有问题，那真是该拖下去打板子了。 还有，那送来送去的信件，殿中省都会打开看看里面是否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或者夹杂了什么禁物，她和四哥通信的内容难道没人跟赵政和说？ 赵政和伸手，搭在她的手上，“爱妃不过想出宫玩玩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让朕意外的是，你们几个竟然还会开铺子，还像模像样的。” 他笑着道：“等以后分店开遍大越，我可就要靠杳杳养着了。” 兰惜扬着唇角：“那就要看陛下表现了。” 赵政和殷勤地去给她按摩，“这力度，合适吗？” 兰惜闭着眼睛，“还行吧！” 赵政和凑过去，挨着她耳边吐气，“贵妃娘娘，小的晚上再好好伺候您！” 兰惜脸瞬间红起来了。 第318章 皇后也看话本 翌日，兰惜起得不算早，赵政和那狗东西真的好好伺候她了许久，自然就起晚了。 她起来没多久，香梨出去了一下回来，脸色不太好。 兰惜将帕子递给宫人，见状问道：“怎么了？” 香梨皱眉，“昨日宫人是直接领卫小姐来的景泰宫。” 兰惜愣了一下，这不管是谁进宫，是哪个妃嫔召见的人，首先都要应该去皇后娘娘那里请个安，即便皇后娘娘没空见，也要去到皇后宫外行个礼。 “昨日是谁去接的卫小姐？” 香梨报了个名字，兰惜有点印象，是她宫里负责通传的小宫女，平时挺规规矩矩的。 都是经过训练才到各种做事的，不可能这种规矩都能忘记，只能是故意的。 “这事你看着罚吧，查一查，看是被别人收买了还是什么原因。”兰惜道。 香梨很快就回来了。 “倒也不是被人收买了，就是她觉得陛下宠娘娘您，就有点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了。” 兰惜正挑选丹蔻颜色，自打去行宫到现在都没有涂了，颜色又多了几种，前几日送来的，她选了一个豆沙粉，打算等下让人给她涂上。 “这般眼高于顶的，我宫里要不起，送回殿中省吧。” 兰惜平时对宫人不错，但是不代表她会一味容忍，连问都没问过她就敢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不知道出去还会打着她的旗号做什么。 香梨应是，“那要不要让殿中省重新送个人来？” 兰惜：“你看着办，需要就要，不需要就不要。” 她对香梨还是信任的，也相信香梨的能力。 最终小宫女被送回殿中省了，走的时候哭闹着说错了，让贵妃娘娘再给一次机会，被殿中省的人塞住嘴巴带走了。 兰惜心里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硬起来了，这次不严加处理就还会有下一次，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最终她只是叫人去殿中省吩咐，不准人刻意为难小宫女。 景泰宫的人够用，香梨便没有再要一个人。 主要是怕又遇到一个拎不清的。 处理好自己宫里的事情，兰惜才亲自去库房，挑了一些好东西，亲自给皇后送去。 今日皇后难得不是在看账本。 兰惜往她手上一看，托这辈子没有手机电脑，她的视力很好，平常地看到书封上面的《乱世佳人记》五个字。 给皇后请安过后，兰惜才道：“娘娘也看这话本？” 皇后看了一下封面，笑着道：“朝堂上不是因为这件事闹腾得沸沸扬扬，改革税制都变慢了，闲着无事，我也看看写些什么，有没有大逆不道的。” 兰惜：“要妾说，是我大越太富裕了，没什么要百官太费心了，所以他们才死盯着一个话本找茬。” 皇后先是下意识点头，随即失笑，“你这话也敢说，要是被那群人听到，不得弹劾你？” 兰惜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当然不是针对皇后的，是针对那群没事干的大臣的。 “爱弹劾就弹劾，我夸大越国泰民安，陛下治理有方都不行？” 皇后无奈，“你这嘴，他们也说不过你。” 明明就是骂那些大臣，偏偏被她说成是夸奖，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确实也是夸奖。 皇后端茶杯喝茶，手腕间的手串若隐若现，衬托得她肌肤莹白如玉。 “娘娘戴着真好看！”兰惜夸赞道。 皇后，“再好看能有你戴着好看？” 兰惜还要说话，皇后打断了她，“你可别再吹彩虹屁了，你说吧，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兰惜还没说话，皇后就打趣道：“莫非终于知道自己平时来我这里蹭吃蹭喝，不好意思了？” 平时兰惜有事没事会来皇后这里溜达一圈，如果皇后在忙她也不打扰，就坐旁边吃点点心，吃饱了就走了。 其实她就是有时候烦躁的时候觉得在皇后娘娘这里就很舒服。 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打趣她，兰惜的不好意思只有一秒，下一刻就厚脸皮道：“我这是为了陪皇后姐姐，怕姐姐觉得无趣，哪里是蹭吃蹭喝？” 逗笑了一下说回正事，“昨日我召见了卫家小姐，今日才知道我宫里的人直接把人带我宫里了，没有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妾特意来赔罪的。” 说着她站起来郑重行了一礼，“妾管教不严，请皇后娘娘恕罪。” “唉，你这，何必如此，不过一件小事。”皇后赶紧亲自扶她起来。 兰惜顺势起来，认真道：“娘娘不追究是娘娘大度，但是妾不能不懂事，若是当无事发生，其他人有样学样，这宫里还不乱掉？” 昨日垂碧说卫小姐进宫没有来景仁宫，径直去了景泰宫，皇后想的只是宫里的宫人们该敲打敲打了，她本来就没有想会是兰惜故意的，今日兰惜又来赔罪，她更是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了。 让兰惜坐下，她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平时对待宫人就宽厚，也是宫人们开始松懈了。” 兰惜认真道：“不管如何，这么寻常的规矩都能忘，这样的奴婢我是用不起的，已经送回殿中省了。” 皇后闻言柔声道：“唉，也不全是你宫里人的错，这当时也有其宫人，也没提醒，这段时间也是我懈怠了，回头我也敲打敲打他们。” 皇后一贯就是个和善性子，但是兰惜觉得这样的人她更不能欺负了，道： “虽然不全是她的错，但是她的行为就是不敬皇后娘娘您，我身边容不下不敬皇后娘娘的人。” 前朝也不是没有宠妃身边的人不把皇后放眼里的，兰惜如此维护她，皇后心里暖流阵阵，真是不枉费自己平时和她交好。 “罢了，送走就送走吧，你那里差人让殿中省补上。”皇后道。 兰惜嗯了一声，“这事石榴和香梨会操心的，我就不管了。” 从皇后那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最重要的是瞧着竟然黑云铺天，狂风大作的。 天黑沉沉的，似乎要压下来一样，风吹得人衣服飞扬，树叶簌簌作响。 “怕是要暴雨了，赶紧回去吧。” 兰惜原本打算走路的，如今还是坐轿辇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