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75：材料王国》 第1章 厄运就像是一只撵不走的疯狗 燕京西郊某研究所。 一辆红旗h9从戒备森严的院子里驶出。 莫铮眼神疲惫的斜靠在后座上，轻轻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 连轴转的学术会议令他身心俱疲，但由他亲自主持的材料项目取得的重大突破，又让他无比兴奋！ 这项硅基新材料，在集成电路、光纤通信、能量存储方面，有着广阔的应用前景，甚至可以借此摆脱西方国家在集成电路领域的某些关键性技术封锁。 车子刚驶入绕城高速不久，一辆占据着快车道的渣土车，突然猛打方向……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之下，红旗h9被撞下了路基。 被撞得面目全非的红旗h9在空中翻滚，莫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正在快速的分离， 莫铮脑海里非常不适时宜的想起乔明宇进手术室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老莫，听我一句劝，万物有律，没有谁能陪你到天荒地老，有些执念你该放下了！” 莫铮心里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那个融进他生命中的女人在向他微笑着挥手！ 残阳如血，空气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或许这本就是嗜血的资本最喜欢的味道，残忍而无所不用其极！ ………………… 莫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神呆滞的打量着四周，头痛欲裂…… 沿着四壁低矮的土坯墙，分别放着四张简陋到极致的木板床，屋子中间一张摇摇欲坠的小方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加上两张看起来有些瘸腿的长板凳，这就是屋里的全部家当。 “吱呀”一声，破旧不堪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的白背心已经被汗渍浸泡的有些微黄。 “你是乔明宇？”莫铮目光呆滞的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声音有些颤抖。 “你丫是不是病了？” 莫铮从床上一跃而起，猛然冲到年轻人面前，沙哑着嗓门问道：“明宇？真的是你吗？” 年轻人挣脱莫铮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丫这是饿出了幻觉！别演了，什么吃的都没有！女知青那边也差不多断顿了……” 莫铮茫然的继续打量四周，土坯墙上的日历赫然显示，现在是1975年5月22日，距离他发生车祸的那天，整整过去了49年。 “我特么这是重生了？” 记忆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莫铮一阵昏厥，再一次重重的栽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莫铮才慢慢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焦急的面孔。 “老莫，你没事吧？” “感觉怎么样了？” 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和半块窝窝头，带着哭腔说道：“莫铮，你可别吓我！快把红糖水喝了，再吃点窝窝头……” 莫铮接过搪瓷缸，把半杯红糖水一饮而尽，咂了咂嘴，把半个窝窝头塞回到女孩手里，柔声说道：“刘苏，你吃吧，我不饿！” 名叫刘苏的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低声说道：“我吃过了，这一半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哎呦，太肉麻了！就半块窝窝头，老莫，你不吃给我！哥们这一天粒米未进呢！”乔明宇作势就要来拿刘苏手里的半块窝窝头。 “想得美！”刘苏连忙把手别到背后。 众人一阵哄笑。 “陈阳、罗亚军，你们俩出去半天，就没踅摸点吃的回来？”乔明宇看向另外两个年轻人问道。 “别提了，走了好几里地，一直跑到小草坝，刚偷了两个苞米棒子，就被看青的老头发现了，还放狗咬我们，要不是哥们跑得快，就交代在那儿了？”陈阳苦着脸说道。 “偷几个苞米还跑到小草坝去？二岔河没苞米地？”莫铮不解的问道。 “你想什么呢？何有德那老王八蛋知道我们断顿了，天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乔明宇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刘苏和另外一个女知青一眼。 莫铮眼神里突然闪现出一丝戾气，尘封已久的记忆，再一次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们插队的山村是在红河省安宁县青龙湾公社二岔河大队，这是一个交通闭塞的小山村，人均不到六分地，穷的叮当响。 “宁嫁草坝狗，不嫁岔河郎！”当地这句顺口溜，完美的诠释了二岔河大队的贫穷和闭塞。 插队前几年，倒也相安无事，虽然日子艰难，也勉强可以度日，直到大队支书何有德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儿子何建成，看上了刘苏…… 从那天起，厄运就像一只撵不走的恶犬，一直围在这群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身边撕咬。 直到刘苏含恨而终，香消玉殒在这愚昧落后的山村…… 莫铮陷入沉思的功夫，刘苏和另外一名女知青叶梓瑜已经把挖回来的野菜、山蒜和嫩玉米粒熬了一锅汤。 野菜汤里看不见一丝油星，因为季节的缘故，野菜和山蒜老的嚼起来都费劲，苦涩刺嗓难以下咽，可为了生存，每个知青都喝了两大碗野菜汤。 “妈的！这野菜汤越喝越饿！哥们怕是撑不到夏粮收割了，我要是饿死了，分给我的口粮全部留给梓瑜……”乔明宇还不忘记贫嘴。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众人起哄。 “你们听他胡咧咧呢，一个窝窝头都跟要他命似的！”叶梓瑜笑骂道。 “每天野菜汤度日也不是个事，早晚饿出毛病来！我听说前两天齐甸公社的知青，就去县里要饭去了，要不咱们也去碰碰运气？梓瑜，咱俩一组，你负责哭，我负责吼……”乔明宇说道。 “谁要跟你一组？你饭量那么大，还不够你一个人吃的！”叶梓瑜白了乔明宇一眼道。 “这主意不错！明宇，你和陈阳一组，你们俩就到县知青办大门口乞讨，混几顿饱饭肯定没问题，诉诉苦，说不定还能带点口粮回来！”莫铮一脸认真的说道。 “对，顺便把何有德克扣我们口粮的事，向县知青办反映反映！”叶梓瑜帮腔道。 “有什么用？那老丫挺的女婿是县革委会副主任！”罗亚军摇摇头苦笑道。 “革委会副主任怎么了？克扣知青口粮，就是破坏上山下乡！”乔明宇不以为然道。 莫铮也很快理清了思绪，青黄不接，距离夏粮上市，最快也要一个月，何有德那厮还会找着各种理由克扣大家的口粮。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村，面对着满山的土疙瘩，空有一身的本事，也变不来一粒粮食…… 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可真的是会饿死人的。 “咱们不会真的沦落到去要饭吧？我可拉不下这个脸……”叶梓瑜一脸担心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有我在，还用得着你去抛头露面？放心吧！明儿一准给你弄回粮食来！还得是白面儿，苞谷面咱都不稀得要……”乔明宇拍着胸脯说道。 第2章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乔明宇就是这样一个活宝，不管环境多么恶劣，他总能笑得出来。 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希望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去死…… 莫铮掏掏兜儿，摸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方桌上。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才三毛钱！ “接下来一个月我们需要同舟共济，熬到夏粮收上来！你们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明早去集上黑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点苞米面？”莫铮看向大家说道。 四个男知青加起来都没凑到一块钱，幸好两个女生加起来有两块多，七凑八凑才凑到四块多钱。 莫铮看着这些皱皱巴巴的纸币发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六个知青就走在了赶集的路上。 走了足足有五六里山路，才来到青龙湾公社。 青龙湾并没有什么集市，稍微像样点的建筑，除了公社革委会，就是一家供销合作社，还有就是卫生所、邮电所和粮站。 供销社门口，三三两两聚集着几个摆摊儿的农民，无外乎卖一些自己家养的鸡蛋、鸭蛋，然后到供销社换点针头线脑和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回去。 几个人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哪里有卖黑市粮的，当他们再次在粮站门口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黑瘦的男人走上前来，低声问道：“知青娃，你们想买粮？” “怎么卖的？”莫铮点点头之后，故作老成的问道。 “大米两毛五，白面两毛三，苞米茬子一毛六，一斤苞米茬子可以换五斤红薯……”黑瘦男人说道。 “你怎么不去抢？粮站苞米茬子才九分，你要一毛六？”乔明宇说道。 “九分是各大队回购粮统购价格，你们有交公粮凭证吗？”黑瘦男人耐心解释道。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黑市粮的来源就是回购粮指标。 这些本是用来应对农民青黄不接粮荒的回购粮指标，基本都在各大队支书手里，他们把指标卖给粮贩，粮贩再通过黑市卖出，总共几分钱的利润空间，顶着投机倒把的罪名，利润大头却还是被有权有势的人拿走…… 莫铮也懒得还价，干脆利落的说道：“给我们来20斤苞米茬子，其中一半换成红薯！” 四个人背着10斤苞米茬子和50斤红薯，又分别去粮站和供销合作社买了半斤油跟两斤粗盐，口袋里只剩不到六毛钱了…… 莫铮心里沉甸甸的，这些物资勉强可以够他们支撑一周，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真想直接带着他们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要回到大城市，随便找个机械厂和钢铁厂，帮助他们完成技术改造，他这一身的本领还怕没有活路？ 可是莫铮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跟放电影一样，全是刘苏被一步步逼到绝境的一幕……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就应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不管是指使渣土车撞死自己的幕后黑手，还是用卑鄙手段逼死刘苏的这些混蛋，他都不会放过…… 而现在莫铮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在这个自发的集市上转了两圈之后，莫铮若有所思的走进供销社，把剩下的六毛钱买了一卷尼龙线和缝衣针。 “老莫，你在搞什么鬼？六毛钱能买差不多4斤苞米茬子，够我们再应付三天的，你买这些东西干嘛？这不糟蹋钱吗？”乔明宇一脸狐疑的问道。 “唉！每天野菜红薯玉米糊，一个月下来，我们只怕连走路力气都没有了！只要何有德还是二岔河大队支书，就没我们的好日子过，会想着各种办法克扣我们的口粮，我们要想办法自救！”莫铮叹息一声说道。 “都是我连累你们了……”刘苏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没事！这点困难算什么？”莫铮为了逗刘苏开心，又学着电影里瓦西里的模样，拍了拍刘苏的肩膀，豪情万丈的接着说道：“面包会有的……” “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所有知青都对这个桥段无比熟悉，马上异口同声的齐声说道。 “大家不要抢！让莫铮同志先走……”乔明宇挡住众人，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丫终于露出了诺维科夫的嘴脸！”莫铮笑骂道。 “他本来就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叛徒……”叶梓瑜也趁机挤兑道。 “我是诺维科夫，那你就是女刺客芬妮-卡普兰了？咱俩是天生的一对！”乔明宇永远不会放过和叶梓瑜搅和在一起的机会。 “谁要跟你个叛徒一对？”叶梓瑜作势欲打起乔明宇，众人更是一阵哄笑。 饶是生活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压抑不住他们飞扬的青春。 …………………… “女知青做饭，明宇，你和罗亚军去挖蚯蚓，越小越好！陈阳，你去后山砍两根竹子……”回到知青点，莫铮就开始了分工。 “老莫，你丫没病吧？嘴馋也不能吃蚯蚓啊？”乔明宇做出一副恶心状。 “蚯蚓可是好东西，高蛋白质……”莫铮颇有些恶趣味的说道。 “想想就恶心，我先声明，我宁愿饿死也不吃这玩意儿！”叶梓瑜难得的跟乔明宇意见一致。 “你们想什么呢？挖回来当鱼饵的！”莫铮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做鱼饵？就这些缝衣针能钓到鱼？你以为你是姜太公呢？”乔明宇看着桌上的几包缝衣针，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莫铮也不辩解，找来两把老虎钳，把烧红的缝衣针掰成简易鱼钩，除了没有倒刺，倒也和鱼钩没有太大差别。 莫铮接下来又用柴刀，把陈阳砍回来的竹子先削成篾片，再取最外面柔韧性最好的篾青，沿竹节为中点，削成两头尖、中间扁，还略带些弯曲的竹签。 竹签做好后，和秸秆一起放在水里又煮了大约七八分钟，才满意的从锅里捞了出来，把秸秆靠根部地方剪成0.5公分左右的小段，拿穿上蚯蚓的竹签塞入秸秆，形成一个简易的卡钩…… “老莫，这样能钓到鱼？”乔明宇一脸疑惑的问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莫铮说完，又把缝衣针自制的鱼钩和这些竹签卡钩，以混合并联的方式，分别绑在30公分左右的尼龙线上…… 第3章 生如蝼蚁 “每天就知道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喝酒耍钱，难怪人家知青女娃死活看不上你！”何有德嗑了嗑手里的旱烟袋，看着一身酒气走进院子的何建成，气不打一处来…… 何建成也不敢回嘴，耷拉着个脑袋，顺着墙根就想往屋里溜，这个吃喝嫖赌，整日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爹何有德和姐姐何桂芬。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推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走了进来…… “阿姐，你咋回来了？我姐夫没一起回来？”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何建成一下子来了精神。 “阿爸，我今天在集上看见那几个知青娃了，你还别说，刘苏那丫头长的还真水灵！”何桂芬支好自行车，看向何有德说道。 “阿姐，我眼光不错吧！这十里八乡，就没见过像刘苏这么好看的女娃儿……”何建成舔着脸说道。 “集上？他们去集上干嘛了？”何有德问道。 “应该是断顿了吧？我看见他们几个从黑市买了一袋子红薯和几斤玉米面！现在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何桂芬若有所思的说道。 “前两天应该就断顿了！有人看到他们到处挖野菜！”何有德说道。 “阿爸！现在上门去提亲肯定有戏……”何建成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 何建成说的不错，大部分人在极端的饥饿状态下会选择屈服，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尊严又值几个钱？ 吃完晌午饭，刘苏和叶梓瑜刚回到女知青点，就看到何桂芬站在门口树荫下。 叶梓瑜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刘苏面前，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何桂芬假惺惺的关心道：“听隔壁二婶子说你们断粮了？距离夏粮上市还有一个多月呢？你们这些知青娃儿可咋活啊？” 叶梓瑜冷哼一声说道：“何桂芬，你就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为什么断顿，你心里没数吗？你放心，我们就算要饭，也不会要到你们何家门上，我们嫌恶心……” 何桂芬并没有生气，而是略微皱了皱眉说道：“刘苏，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叶梓瑜还要说什么，刘苏拽了拽她的衣角，轻声说道：“梓瑜，你先回去吧，我跟桂芬姐说几句话……” 刘苏觉得，克扣知青们的口粮逼自己就范，可能是何家父子的主意，她善良的以为，同样是女人，通过何桂芬居中调解，说不定何家父子会给自己一条生路，刘苏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那么多人的生计！ 目送叶梓瑜走远，何桂芬才转过身，言辞恳切的说道：“刘苏，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不说你也清楚，你和其他知青不一样，你们家成分不好，不管是回城指标还是工农兵大学生，包括参军名额，肯定都没你的份，你注定一辈子扎根在这里！跟了我弟，就不用过现在的苦日子了，我们也是为你好……” 刘苏使劲绞着自己衣角，声如蚊呐的说道：“桂芬姐，我上次已经跟何支书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说莫铮？” 刘苏涨红着脸点点头。 何桂芬摇摇头说道：“你又何苦骗自己？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莫铮注定不属于这里，他早晚都会走的，他即便愿意为了你，放弃回城和上大学指标，你忍心拖累他，让他一直窝在这个山旮旯里，陪你为一日三餐发愁吗？” 刘苏没有说话，眼泪如断线珍珠一样滴落…… “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要不然我弟也不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你！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你男朋友和家人考虑吗？”何桂芬继续杀人诛心道。 “家人？”刘苏诧异的看向何桂芬。 “我听说你爸也被关牛棚了？关牛棚跟你们插队知青可不一样，一年的工分、口粮只有你们的一半，连你们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想而知，你爸的日子有多艰难？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何桂芬的话，听在刘苏耳朵里，犹如一颗颗炸雷，刘苏一下子情绪失控，靠在树干上掩面而泣…… 何桂芬趁热打铁的说道：“嫁给我弟就不一样了！我弟过几天就去县肉联厂上班了，后面再想办法帮你在县里找个工作，弄个农转非指标，不是一样回城了嘛！有了工资，你也能尽尽孝心，接济关牛棚的父亲，一举数得，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害得你爸撑不下去吧？” 刘苏有些犹豫了，可她一想起莫铮，心里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还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何桂芬也看出了刘苏心里的松动，没有再继续逼她表态，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跟你讲清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做决定！” 家庭成分不好的刘苏，在何桂芬眼里，就是一只可以随便拿捏的蝼蚁，现在还不肯就范，只是饿的还不够！ 熬过鹰的山里人都知道，饥饿和困乏能够驯服这世上最桀骜不驯的老鹰，何况这些乳臭未干的知青娃儿？ 刘苏魂不守舍的走回知青点，她心里筑就的堤坝已经开始出现一丝裂缝，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发觉。 她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命运多舛的人生，何桂芬说的不错，不管是莫铮，还是叶梓瑜，他们都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而自己的命运早已经注定，父亲是被打倒的走资派，是反动学术权威，刘苏不知道父亲能不能经受得住牛棚的煎熬。 但她更清楚，对于才华横溢且一腔赤诚的父亲而言，最难挺过去的并非是难以承受的饥饿和劳累，而是理想和信念的崩塌，以及看不到未来的迷茫和绝望…… 刘苏更不愿意拖累莫铮，虽然在这个穷乡僻壤，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苦难，可她依然感谢命运之轮，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把她送到这里，让她得以结识和自己父亲一样才华横溢的莫铮…… 这是时代之殇！或许也是自己的宿命！ 第4章 莫铮的承诺 刘苏一声不吭的往炉膛里添着柴火，噗噗冒着热气的铁锅里，炖了一大锅红薯玉米糊…… 从刘苏略显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晌午何桂芬去找刘苏的事，每个知青都听说了，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刘苏的脸上越是平静，每个人心里就越发的忐忑不安…… 莫铮也没有多说什么，压死刘苏的最后一根稻草，暂时还没有出现，刘苏能够挺得住，这个令他一生魂牵梦系的女孩，外表看起来极其柔弱，内心却刚烈无比！ 吃完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知青们扛着洗澡盆往岔河走去。 下水之后，莫铮等人拖着洗澡盆游到偏僻处，才小心翼翼的系好尼龙绳，再把整理好的排钩一一放入水中…… “老莫，这样能行？不用守着也能钓到鱼？”乔明宇不放心的问道。 “碰碰运气吧！两百把钩子呢，说不定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莫铮淡淡的说道。 “我看够呛！”乔明宇撇撇嘴。 “你这乌鸦嘴！我们就指望钓几条鱼解解馋呢！”陈阳不乐意了。 放好排钩，大家继续嬉水玩闹了一会儿，莫铮却并没有闲着，蹲下身子在靠近芦苇荡的水底下摸索着什么…… 摸了好一会儿，却没摸到一个螺蛳，莫铮这才幡然醒悟，这个时代，河水还没有遭受过污染,几乎清澈透底，尤其是岔河这样的活水，根本没有螺蛳的生存土壤。 但莫铮还不死心，涉水到更深的水域，用脚轻轻踩着水里的淤泥，踩了很久，才终于感觉到淤泥里有异物，一个猛子扎下去，从淤泥里摸出来一个河蚌。 看到莫铮手里举着的河蚌，乔明宇等人也有样学样，最后还真被他们又摸出来七八个河蚌。 ………………………… 第二天凌晨，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莫铮就叫醒大家，四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芦苇荡，找到昨晚留下的记号开始收网。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居然收上来十几条杂鱼，大的足有七八两，小的也有三四两…… 六个知青围着一大锅香气扑鼻的鱼汤，使劲吸溜着鼻子，这么多天以来，一直笼罩在知青们心里的委屈和颓丧，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莫铮一脸宠溺的把自己碗里的鱼肚部分夹给刘苏，在知青们的哄笑声中，刘苏红着脸，享受着可能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美味的鱼汤…… 刘苏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有些恨自己的没出息，昨天居然会动了一些和莫铮分手的念头，如果失去莫铮，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恋这个凄苦无比的人世间？ 可是父亲怎么办？还有体弱多病，一直生活在父亲羽翼保护下的母亲又怎么办？他们能否撑过这场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劫难？ 鱼汤的热气萦绕，但细心的莫铮还是发现了刘苏眼里的泪光，莫铮站起身，拿了一条毛巾，看向乔明宇嚷嚷道：“让你丫少放点辣椒，哥们儿眼泪都被辣出来了……” 莫铮并没有自己擦汗，而是把毛巾杆递给刘苏轻声说道：“你也擦擦……” 刘苏感激的接过毛巾。 “咦——太肉麻了！” “老乔，你丫好好跟老莫学学……还不赶紧给叶梓瑜也拿块毛巾？”大家起哄道。 叶梓瑜抬头看了看乔明宇床头晾着的那块有些变色的毛巾，恶趣味的揶揄道：“千万别！他那毛巾还没灶台上抹布干净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么鲜美的鱼汤都堵不上你们的嘴！”乔明宇苦着脸嘟囔道。 刚把鱼汤喝完，生产队上工的号子就响了起来。 知青们也扛着农具往外走，男知青的任务是跟随第三、第四生产队的男劳力，清理挖掘灌溉渠，迎接即将到来的水稻种植季，而女知青则跟着妇女们去割绿草。 何有德背着双手走到三队队长何建民面前，装着不经意的问道：“建民，这些知青娃干活咋样？” 二岔河大队九个生产队队长，不是村支书何有德的本家兄弟子侄，就是他拐弯抹角的亲戚，仗着他姑爷的势力，在二岔河，何有德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何建民当然知道何有德的心思，一脸谄媚的说道：“有德叔，清理完这段淤泥，我就让他们去地里挖引水渠……” 挖引水渠无疑是农闲时候最累最辛苦的活儿，何有德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装模作样的说道：“年轻人嘛，吃点苦总是好的！” 快到晌午时分，何有德又专程来转了一圈，看着累瘫在地上的几个知青，满意的离去。 在何有德的“重点关注”下，知青们的日子越发的艰难，每天收工回家，都累的跟条死狗一样。 收工后去岔河湾洗澡下排钩，成为知青们最后的伊甸园。 “玛德！何有德这个老王八蛋是想把我们置于死地而后快啊！劳资早晚累死在这里……”乔明宇愤愤不平的说道。 “就凭我们那点家底，野菜红薯玉米糊再过几天都喝不上！幸亏有老莫，每天还能有几条鱼、几个河蚌，凑合填饱肚子！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阳也唉声叹气道。 “快了！要不了多久，我们都会离开这里……”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我们能撑到那时候吗？”乔明宇神情颓丧的问道。 “长则两三年，短则几个月！咱们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莫铮这么承诺是有底气的，如果真的无法等来一个契机，最起码两年之后的恢复高考，他还是有信心带大家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莫铮，你真的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能够离开这里？”刘苏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希望，眼巴巴的看向莫铮问道。 “当然！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莫铮的话铿锵有力。 “我可能注定这辈子都要留在这儿，我家庭成分不好，还有海外关系！不管是招工回城、参军、上大学都跟我无缘，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离开这里？”刘苏摇摇头，声音越来越低…… 第5章 露天电影 “没有过不去的坎！相信我……”莫铮揉了揉刘苏的脑袋，柔声说道。 “我听说北岭公社分到一个招工回城名额？决定权在公社革委会手里，大家各显神通，竞争的很激烈……” “你们说，要是青龙湾也能分到一个招工回城名额，你猜会给谁？” “别做梦了！何有德的女婿可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他要是想为知青们争这名额，还能轮得到北岭公社？”罗亚军的话，一下子击碎了知青们心里最后的希望，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难道我们真的要呆在这里一辈子？”叶梓瑜神情沮丧的说道。 “所以你要早做打算！你总不能嫁给那些扁担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的庄稼汉吧？”乔明宇嬉皮笑脸道。 “呸！反正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叶梓瑜一脸嫌弃的说道。 莫铮也笑着摇了摇头，乔明宇和叶梓瑜的斗嘴，一直贯穿着他们的整个知青生涯！ 日子艰难，看不到未来的他们只能苦中作乐！ 苦难是一本厚厚的教科书，里面写满了贫穷和愚昧，却也给他们带来了百折不挠的坚韧品质。 ………………… 每天都能够喝到一大碗鲜美的鱼汤，这段时间对于知青们来说，已经幸福的像过年了。 可是就连莫铮也没有想到，他们这样的“好日子”也没能持续多久…… 大约一周后，下在岔河湾的排钩，就被人抢在前面取走了。 水里讨生活的渔夫鱼贩也有他们的行规，可以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偷别人网箱排钩的鱼获，却不能砸别人的饭碗，把渔具一并拿走，这是犯了忌讳！ 莫铮用脚趾头也能想的出来，是谁拿走了他们自制的排钩，这是真的不给他们活路。 知青们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的回到知青点…… 过了好一会儿，叶梓瑜才怯生生的说道：“莫铮，我这儿还有一块多钱，你拿去买鱼钩鱼线吧！” 莫铮摇摇头苦笑道：“不用啦！女孩子总要留些应急的钱！再说买来鱼钩鱼线也没用，我们是被人盯上了，还能整夜的守在那里不成？” “那怎么办？我们的红薯和苞米面都快吃完了？接下来野菜糊糊都吃不上了……”叶梓瑜都快哭了。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青们每天用野菜汤续命，何有德偏偏每天想着各种办法给他们布置重体力农活儿，让他们经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刘苏默不作声的坐到灶膛前生火烧水，日子再难总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只是熬出来的红薯玉米糊明显比之前稀了很多，都能够照见人影。 上工的路上，路过一片苞米地，莫铮冲乔明宇使了个眼色之后，故意落后了几步。 “老莫，你丫是不是想偷苞米棒子？”乔明宇心领神会的放慢了脚步凑过来说道。 “嘘！小声点……” “你想怎么弄？看青的老秦头对这片苞米地看的可紧了！可不容易得手……”乔明宇皱眉说道。 “关键是老秦头那条黑狗，鼻子灵的狠！”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要不咱们把他那条狗炖了？”乔明宇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宰了他的狗，你信不信老秦头会跟你拼命？” “那还是算了吧！要是被抓住，何有德还不知道怎么治我们呢……”乔明宇神情沮丧的说道。 莫铮想了一会儿，一脸坏笑的在乔明宇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哥们心里只有叶梓瑜一个人……”乔明宇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又没让你假戏真做！你特么装什么纯情？”莫铮揶揄道。 “你说的倒轻巧！要不咱俩换换？”乔明宇不服气的说道。 “你别狗咬吕洞宾！你知道偷苞米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轻则扣工分口粮再挨一顿打，重则送到公社被关起来……”莫铮说道。 乔明宇愣住了。 莫铮继续说道：“所以这事只能咱俩偷偷干，不能牵连其他人！你们谁也不能留下案底，将来考大学会受影响！” “考大学？你丫饿糊涂了吧？高考都中断多少年了！”乔明宇说道。 “咱们国家不可能一直这样，恢复高考是早晚的事！等解决了温饱问题，你们都要开始准备高考！”莫铮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这事咱们更不能干！既然有了盼头，饿几天怕啥？真被逮住了，何有德那老王八蛋能够轻饶了你？”乔明宇说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莫铮摆了摆手道。 ……… 晌午快收工的时候，乔明宇一反常态跑去帮忙女社员割草，割了一会儿，就不动声色的走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旁边唠起了家常。 “二妮，你听说了吗？今天草坝有露天电影……” “嗯，听说是朝鲜电影卖花姑娘。” “想不想去看？”乔明宇停下手里的镰刀，眼神热烈的看向秦二妮问道。 “听说是跑片，北岭放完了才到草坝，这么晚我爹不会让我去的……”秦二妮有些失望的说道。 “这么大人了还怕你爹？你要是实在害怕把你们家二黑带上，二黑不是最听你话嘛！”乔明宇劝说道。 秦二妮是二岔河为数不多读过完小的姑娘，平时最喜欢听城里来的知青讲她没见过的外面世界。 尤其是帅气又有些幽默的乔明宇，简直是他的梦中情郎，听到乔明宇邀请去看电影，也不再矜持，手足无措的点点头，小脸胀的通红…… “那就这样说定了？天黑后，我在村东头大槐树下等你！记得带上二黑，要不然你爹不放心。” 和乔明宇的约定，让二妮心里如小鹿乱撞，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收工回家，二妮就忙着生火做饭，还一反常态的做了一个辣椒炒鸭蛋，给她爹作为下酒菜。 吃完饭，二妮简单的把灶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二黑串门去了。 走到村东头大槐树下，远远看见一个人影，二黑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过去…… 第6章 坑爹 作为整个二岔河的狗王，二黑一向凶名在外，不管是人和狗，都对它退避三舍。 即便是乔明宇早有准备，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还是被二黑吓得够呛。 在二妮的呵斥声中，二黑才解除了警备，冲乔明宇讨好似的摇了摇尾巴…… “给！”二妮抿嘴一笑，从背后拿出来两个烤的金黄的苞米棒子递给乔明宇。 “我刚吃过……”乔明宇本来还准备客气两句，无奈在烤苞米棒子的香味刺激下，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傻样……” 一路上，乔明宇竭尽所能的无话找话，把二妮逗的不断捂嘴轻笑。 等待北岭公社放完再把片子送到草坝，已经是晚上十点，但大队部门口的打谷场上依然人满为患, 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露天电影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 随着影片的放映，乔明宇也投入了进去，完全忘了自己约二妮来看电影的“使命”…… “卖花哟，有蔷薇，还有金达莱……”随着凄婉动人的旋律，整个打谷场已经是一片抽泣之声哈，花妮一家凄惨的命运令很多人失声痛哭。 二妮也忍不住抽泣起来，乔明宇正准备安慰几句，随意往后一瞥，却没看到一直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二黑。 乔明宇悚然一惊，也顾不上安慰二妮，一脸着急的四处张望。 “明宇哥，你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二妮，也止住抽泣声问道。 “二黑怎么不见了？”乔明宇心神不宁的问道。 “没事，二黑可聪明了！他自己认识家，不会走丢的……” “二黑自己回家了？”乔明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担心二黑回去看苞米地吧？”看着突然有些失态的乔明宇，二妮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 乔明宇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滴，坏了！原来这丫头早就发觉了自己约她来草坝看露天电影的真实用意，按照时间推算，莫铮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五花大绑关在大队部了。 乔明宇神情颓丧的瘫坐在地上…… 二妮也不说话，默默的坐在乔明宇身旁。 过了很久，才把食指放在嘴里，一声唿哨之后，二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突然冒了出来。 乔明宇一脸狐疑的看向二妮，一向自诩聪明的他，也猜不透二妮的心思。 电影开始散场，人群纷纷散去。 直到整个打谷场只剩下乔明宇和二妮两个人。 “二妮，对不起！我不是有心骗你的！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乔明宇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管怎样，他都没有理由欺骗一个不谙世事小姑娘的感情。 二妮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沾的草叶，轻声说道：“明宇哥，我们回去吧！你放心，我爹今天晚上不会去苞谷地的，他喝多了……” 乔明宇一脸诧异的看向二妮。 二妮摇了摇头，眼睛里隐隐有泪花闪现，她永远不会告诉乔明宇，她爹是个嗜酒如命的酒篓子，每天喝的酒，都是二妮帮他用从代销店买的散装白酒勾兑的，今天晚上，也是二妮唯一一次没有往他爹的酒壶里加水…… 从乔明宇突然约她看电影开始，他就大概猜到乔明宇的用意，她只是没有见过世面，可她一点也不傻。 两个人一声不吭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只有二黑欢快的在两个人身边窜来窜去，时不时引来一阵蛙鸣。 乔明宇第一次觉得从草坝到二岔河的路是这么漫长，几次张开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清冷的月光洒在二妮身上，把她的身影拽的无比修长，乔明宇亦步亦趋躲在这个身影后面，负疚感如潮水一般袭来…… 老秦头一觉醒来，东方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连忙披衣起床走出看青的工棚。 看青是个不错的活计，不用出多大力，就拿着和壮劳力一样的工分，但责任重大，出现纰漏同样会被扣工分和口粮。 这喝酒还是耽误事，同样是一壶酒下肚，昨晚的酒感觉后劲更大，就连每天夜里两次雷打不动的巡视，也没能醒过来。 “幸好没出什么差错！”走了一大圈，没发现什么异样，老秦头才放下心来。 可刚拐过最后一道弯，老秦头呆住了，眼前一片狼藉，至少有几十棵苞谷被洗劫一空。 老秦头哪敢怠慢，连忙跑到队长何建民家里报信…… “有德叔…有德叔…”何建民咚咚咚的敲着门。 “一大早的叫什么魂？”何有德一脸不耐烦的打开院子门。 “有德叔，出事了！我们队里苞谷地昨晚进了贼……” “进贼了？啥时候的事？知道谁干的？”何有德追问道。 “还不清楚！不过据我分析，这事可能跟那些知青娃儿有关系……”何建民小心翼翼的揣摩着何有德的心意。 “知青娃？有证据吗？”果不其然，何有德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饶有兴趣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但我可以带人去知青点搜，如果真是他们偷的，说不定刚好能够抓个正着！”何建民说道。 “这是你们3队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关键要找到证据！要是能够从知青点搜到苞谷棒子，他们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何有德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 何建民马上领悟到何有德的意图，回到家就召集了几个壮劳力，气势汹汹的直奔知青点。 何建民一脚踹开知青点的大门，跟在后面的壮劳力一拥而入，四处翻看了起来。 柴火堆、衣橱、床底下都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恨不得挖地三尺，却还是没看到哪怕一个苞谷棒子…… 何建民上前一步，揭开还在冒着热气的锅盖，却只看到一锅还在嘟嘟冒泡的野菜玉米糊糊。 何建民顺势拿起勺子随意搅和了几下，不动声色的说道：“把火撤了吧！再烧都烧糊了……” 何建民说完，就弯腰往灶膛这边走来。 知青们脸上全都一片煞白，空气中隐隐传来烤苞谷棒子的香气，已经给出了答案…… 第7章 人赃俱获 莫铮并没有把半夜偷来的包谷棒子带回知青点，而是藏在距离知青点不远，一处废弃的红薯地窖内…… 但还是百密一疏，带回了几个苞米棒子，他想着，等到社员们上工时候发现苞谷被偷，苞谷棒子早就烤好吃到肚子里面了。 莫铮这个心里后悔啊！ 何建民从灶膛里翻出来几个烤得金黄的苞谷棒子，铁青着脸问道：“知青娃，这些苞谷棒子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你管得着吗？”乔明宇梗着脖子说道。 “人赃俱获！还特么嘴硬呢？” “跟他们废什么话！先绑大队部去再说，还怕他们不承认？” ……… 知青点门口围观的社员越来越多。 “建民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都是些十几岁的娃儿，断顿挨饿的滋味大家都有过 ，总不能让人家知青娃儿饿死在咱们二岔河吧？”一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说道。 “马五爷，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有德叔交待过了，偷苞谷棒子这事必须严惩，要不然谁家断顿了都跑去掰几个苞谷棒子回家，咱们今年的夏粮还怎么交？”何建民拿腔拿调的说道。 “他何有德打的什么主意？真当二岔河的社员们都是瞎子吗？”马长林气的浑身发抖。 莫铮鼻子有点发酸，两世为人积淀下来对二岔河的恨意，刹那间烟消云散！这里有一手遮天，把他们往绝路上逼的何有德一家，但也有像马五爷一样，淳朴耿直的乡民…… “马五爷！谢谢您仗义执言……” 莫铮走到马长林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又转头看向何建民说道：“这些苞谷棒子都是我弄来的，跟其它知青无关！走，我跟你们去大队部！” “建民哥、五爷…这几个苞谷棒子是我给他们的！”就在这时候，围观的人群外，挤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说道。 “二妮，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爹是看青的，你这可是属于监守自盗！”何建民皱眉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这里没你什么事！快回家别添乱了！”老秦头呵斥道。 “爹，我没胡说！明宇哥，你倒是说话啊？苞谷棒子是不是我给你的？”二妮满脸通红，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急的…… 乔明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秦长荣，这到底是咋回事？其它被偷的苞谷棒子在哪儿？”何建民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转头盯着老秦头问道。 “跟我爹没关系！这些苞谷棒子是我掰我们家自留地的……”二妮咬着嘴唇说道。 “秦二妮！空口白话我凭啥信你？你说自留地就是自留地的啊？”何建民不耐烦的说道。 “建明哥，这真的是我家自留地的！不信你们去看，一大早掰的印子还在哩……”二妮毫不示弱。 “是不是去长荣家自留地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走，大伙儿一起去看看，也好做个见证！”马五爷说道。 一群人走到老秦头家的自留地，果然看见六七个刚掰的苞谷杆儿，何建民狠狠的瞪了老秦头一眼，悻悻离去…… “怎么回事？你兴师动众抓的人呢？”何有德一看到垂头丧气的何建民，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提了！本来板上钉钉的事，全被秦长荣家那个二丫头搅和黄了……”何建民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何有德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之后，阴沉着脸说道：“还反了他秦长荣了？扣他一个月的工分和口粮，以后也别再看青了……换人！” “有德叔，您觉得换谁比较好？看青虽然抵一个壮劳力的工分，但也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何建民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两个女知青也干不了什么农活儿，要不就从她们俩中间挑一个去看青吧！”何有德沉吟半晌之后嘱咐道。 何建民一阵错愕之后，马上明白了何有德的意图。 ……………… 傍晚时分，三队的社员们，扛着板凳摇着蒲扇，陆陆续续来到打谷场。 开会算半个工分，基本都是全家老少齐上阵。 何建民简单宣布完大队部的决定，社员们一下子都愣住了…… “让这样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去看青？亏你们想得出来！”马五爷率先表达了不满。 “五爷，看青能够抵一个壮劳力的工分，大队里也是考虑到刘苏瘦弱的身体，不能干农活儿，这才照顾她，你们就不要有什么意见了……”何建民解释道。 马五爷一时语塞，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刘苏，大队里照顾你，让你去看青，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还出现今天这事，可别怪队里扣你工分和口粮！”何建民又转头看向刘苏说道。 刘苏都快要哭出来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莫铮。 莫铮两世为人，当然清楚何有德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但他还是一声不吭，但眼睛里的戾气已经越来越浓…… 莫铮一个人躺在看青的工棚里，身体极度疲惫，虽然已经是子夜时分，却毫无睡意！ 命运眷顾，给了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并不是让他每天跟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在这个穷乡僻壤为了填饱肚子斗智斗勇…… 他需要一个契机，尽快的从这里走出去！ 走出去才能找到赚钱的机会，可想要走出去又谈何容易？ 二岔河距离县城就足足有三十多里地，可这个鬼地方，就连自行车都是奢侈品，整个大队加起来也不超过五辆…… 不管莫铮如何焦虑，该来的还是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队里几块苞谷地，接二连三发生偷窃事件，虽然失窃的苞谷并不是很多，可足以把刘苏今年的工分和口粮，扣去一大半…… 刘苏急的六神无主，莫铮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干脆破罐子破摔，每天夜里就在看青工棚里睡大觉，不再起来巡视，有时候甚至还跟在偷苞谷的贼后面，也掰几个带回来烤给大家吃。 莫铮心里清楚，在有效的反击或者彻底逃离这个鬼地方之前，他们的日子注定会越来越难…… 第8章 快意恩仇 “河工？怎么可能？现在也不是枯水期？你是不是听错了？”莫铮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明宇问道。 “队长亲自来知青点通知的，这次清淤任务，时间紧任务重！所有男知青都不能请假，就连叶梓瑜也要去帮着煮饭……”乔明宇说道。 “何建民没说是什么清淤任务吗？” “好像说是青龙湾水库排水道堵塞，不过这厮说了，河工期间县水利局管饭，还计双工分……”乔明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乔明宇说的没错，这次确实是青龙湾水库的清淤任务，青龙湾水库肩负着全县的水田灌溉，每个生产大队抽调一个小队的壮劳力参与水库排水道清淤。 这种由水利局管饭的河工任务，社员们大多趋之若鹜，因为对这个时代的壮劳力来说，可以敞开肚皮吃的诱惑太大了。 活儿不算累，天还没黑就收工了，晚餐是苞米碴子和大米一起煮的干饭，外加咸菜豆腐汤，这个物资紧缺的时代，每个人的饭量都大的惊人，就连叶梓瑜也吃了足足三大碗苞米碴子饭…… 莫铮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趁人不注意就把碗里的苞米碴子饭，倒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子，然后偷偷塞进怀里。 这一幕还是被乔明宇看见了，连忙端着饭碗有意无意的走到莫铮身旁，帮他打起了掩护……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啊？河工任务要好几天的，等我们回去早馊了 ……”乔明宇不解的问道。 “不，我们一会儿就回去！”莫铮轻声说道。 “老莫，哥们真服了你啦！才分开一天就舍不得了？这里到二岔河足足有二十多里地，你就为了这么一碗苞米碴子送回去？”乔明宇诧异道。 “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现在是枯水期，又是农闲！何有德那老王八蛋为什么会把这种美差给我们？”莫铮皱眉道。 “难道是为了支开我们，好对刘苏下手？”乔明宇猛然跳了起来，瞪大着眼睛说道。 “快蹲下，别让人看出端倪！” “老莫，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先吃饱肚子，我们一会儿悄悄回二岔河！”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累了一天的社员们各自进入临时搭起的工棚准备休息，莫铮等人才悄悄离开水库，一路小跑往二岔河方向而去。 回到二岔河，已经快十点了，笼罩在夜色下的女知青点，听不到一丝声音，莫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莫非刘苏一个人去了看青工棚？ 叶梓瑜在莫铮的嘱咐下，掏出钥匙打开房间的门，没有点亮煤油灯，借着外面的月色看到刘苏的床上没有人，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 “不在房间里？”莫铮皱眉问道。 “嗯！” “走，去苞谷地那边看看！” 一行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芦苇荡，向苞谷地走去…… 看青工棚里如豆一般的煤油灯火，在这空旷的山野中，远远望去如同一盏鬼火，更是添加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走到工棚不远处，莫铮一闪身钻进了苞谷地里，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夜里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几个人鱼贯钻进苞谷地，乔明宇刚准备说什么，莫铮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从水库一路跑回来，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苞谷叶子戳在皮肤上极不舒服，加上肆虐的蚊虫，每个人身上都是奇痒难耐，可依然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响。 也不知道捱了多久，就在众人快要无法忍受这种如同酷刑一般的等候的时候，不远处的机耕道上，终于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果然来了！”莫铮的身上突然闪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杀气。 一个黑影在大约三十米外站定，另外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向工棚这边走来。 “谁？”虽然黑影脚步极其轻微，但工棚里还是传来刘苏牙齿有些打颤的声音。 黑影没有说话，掏出来一把剪刀，拨开工棚的简易门栓，狞笑一声，刚要推门进去，就看到一盏点着的煤油灯迎面向自己砸来…… “妈的！”黑影爆了一句粗口，闪身躲过煤油灯，刘苏趁机夺门而出，向村里飞奔。 刚才砸出煤油灯的那一瞬间，刘苏已经看清了黑影的面容，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有跑到村里，自己才能逃过这场劫难。 可是没跑出去十几米，迎面又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机耕道中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再回头一看，刚才那个黑影也已经追到身后，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刘苏顾不得多想，转身就往苞谷地里钻，只是刚冲到田埂上，就被身后的黑影把自己扑倒。 “何建成，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刘苏的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兽性大发的何建成又哪里听得进去？死死的把刘苏压在身子底下，狞笑着一把撕开刘苏的上衣。 绝望中的刘苏，张开嘴朝着何建成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就一口咬了下去…… “臭婊子！你是属狗的？”何建成吃痛之下，厉声骂了一句，抬手就向刘苏脸上扇去。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一道黑影，正好一脚狠狠的踹在何建成抬起来的手臂上。 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的何建成，刚准备爬起来反击，来人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裆部，何建成惨呼一声，疼的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 可他的厄运还远未结束，虽然嘴里不断的哀呼求饶，可来人依然没有一点要停手的意思，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莫铮双眼赤红，已经完全被两世的仇恨冲昏了头脑，拳头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何建成脸上也仿佛开了一个染料铺。 “老莫，再打就打死他了……”乔明宇上来死死抱住仿佛疯了一般的莫铮。 “这个畜生该死！他全家都该死！”莫铮拼命挣扎着，咬牙切齿的骂道。 跟何建成一起来的何二苟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跪在地上不断的叩头求饶…… 第9章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莫铮，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否则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何建成被一顿暴揍之后，并没有服软，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好！老子就成全你！” 莫铮说完，便迈步上前，拽过何建成蜷缩着的双腿，悬空搁在田埂边上的排水沟，全身发力，整个人狠狠的砸在他的胫骨处…… 何建成发出一声惨叫，昏厥了过去。 莫铮铁青着脸又向何二苟走去。 “你们饶了我吧！真的不关我的事！”何二苟已经完全吓傻了，不停的磕头求饶。 “不好了？工棚那边着火了！”叶梓瑜惊呼道。 众人抬头一看，工棚那边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已经渐渐蔓延到旁边的苞谷地。 “不关你的事？”莫铮无动于衷的抬头看了看着火的工棚，弯下腰看向何二苟问道。 “是的！何建成给了我五块钱，让我跟他来的……”何二苟继续磕头如捣蒜。 “何二苟，强奸罪、纵火罪……够枪毙你好几回了！何建成有他当县革委会主任的姐夫保着，要是把罪名全栽赃在你头上，他或许关个几年就出来了，谁来保你的命啊？”莫铮问道。 “强奸罪、纵火罪？”何二苟一下子吓傻了。 “你跟何建成一起来的，不管是负责望风还是参与强奸纵火，都是死罪！没有人能够救你！除了你自己……”莫铮继续说道。 “真不关我的事，是我鬼迷心窍，这是何建成给我的五块钱，你们要为我作证啊！”何二苟掏出几张纸币，哭丧着脸说道。 “如果你不是跟何建成一起来的，那又另当别论了！可是你深更半夜的跑到苞谷地来干啥呢？也不合乎情理啊？”莫铮若有所思的启发道。 “对对对……我是准备来偷苞米棒子的，然后看到何建成那个王八蛋鬼鬼祟祟的撬开工棚的门，又把刘苏拖到苞谷地里准备强奸，后来你们就赶过来救人了……”何二苟突然灵机一动道。 “你特么还挺机灵！偷苞谷棒子顶多被关到大队部，强奸纵火可是要杀头的！可我们凭什么要帮你？”莫铮皱眉问道。 “我知道你们断顿了，我家里还有20多斤苞米面和10来斤面粉都给你们，求求你放我一马……”何二苟哀求道。 “我凭啥相信你？一笔写不出来两个何字，你们同族同亲，到时候反咬一口怎么办？除非……”莫铮摇摇头说道 。 “除非什么？”何二苟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问道。 “除非你现在去把何建成的脚踝骨踩碎，让他成为瘸子……”莫铮冷声说道。 何二苟愣住了，何有德家的势力他是知道的，他哪有胆量向何建成下手？ “不敢是吧？那算了，明宇！回队里报信，把这两人扭送到公社去！” 莫铮说完又看向何二苟，摇摇头说道：“你自己做的孽！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好人……” “千万别送我去公社，我还不想死！我去还不行吗？”何二苟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 刚从昏厥中苏醒过来的何建成，看到一步步战战兢兢向自己走过来的何二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惊恐的问道：“二苟，你要干嘛？” 何二苟一声不吭，脸上的冷汗直滴，慢慢走到何建成面前，对准了他的脚踝骨，抬腿重重的踩了上去，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呼声过后，何建成再一次昏厥过去。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何二苟做完这一切，转头看向莫铮，声音颤抖的问道。 莫铮依然摇了摇头。 火借风势，工棚燃起的大火终于把不远处的已经成熟的大麦地彻底点燃了，蔓延开来的火势烧红了半边天。 队里传来不断敲击脸盆的声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也从远处向这边传来…… 莫铮抬头看向何二苟说道：“快，钻到苞谷地里去，掰一点苞谷棒子用衣服兜着，等我喊你再出来！见到公社治安员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记住，你没跟这里任何一个人打过照面！你只是凑巧亲眼目睹了何建成试图强奸女知青，以及我们赶来见义勇为救人的全过程……” 何二苟点点头，慌乱的钻进苞谷地里。 莫铮说完，右手握拳狠狠的一拳砸在自己鼻梁上，鼻血直流。 大家都惊呆了。 莫铮又把鼻血随手涂抹，脸上身上沾满鲜血，看起来形象极为恐怖，这才走到何建成身边，软软的倒下，还不忘再一次压在他的断腿上，也“昏厥”了过去。 乔明宇马上明白了莫铮的用意，和陈阳等人拼命的往村里狂奔，嘴里还一边慌乱的大叫着：“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而叶梓瑜则轻轻搂着衣衫不整的刘苏，蹲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 闻讯赶来的社员们，迅速分成两拨，一拨人送何建成跟莫铮去公社卫生院，一拨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扑灭了大麦地的火势，但损失也是极为惨重，足足三亩多地的大麦付之一炬，不幸中的万幸，苞谷地和小麦地都了下来，没有彻底蔓延开来。 躲在苞谷地里的何二苟，清清楚楚的看到莫铮击打自己鼻梁的那一拳，已经完全被吓傻了，一个人对自己都能这么狠？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已经完全陷于恐惧中的何二苟没有趁乱逃跑，而是乖乖的躲在原地…… “谁？快出来！”乔明宇看着苞谷地一声大喝，吸引了所有参与救火社员的目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在社员们惊讶的目光中，何二苟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看着何二苟用衣服兜着的苞谷棒子，每个人都明白他躲在这里是干嘛来着，何二苟很快被社员们扭送到大队部。 气急败坏的何有德听到自己儿子被打伤送往公社卫生院了，也乱了方寸，顾不得多想，直接把所有在场的知青都一起关在大队部，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青龙湾公社卫生院而去…… 第10章 反咬一口 何有德刚走进公社卫生院，就听到何建成凄厉的哀嚎声，何有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何有德快步走进病房，支开送他们来医院的社员，父子俩窃窃私语一番之后，才走到医生值班室。 “有德叔，建成的伤情比较严重，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还是想办法转到县里去吧！”值班医生何安吉也是二岔河人，算是何有德的族亲。 “大概什么情况？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何有德皱眉问道。 “现在还无法确定，初步检查结果来看，胫骨、踝骨都有骨折迹象，需要送到县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何安吉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那个知青娃儿呢？” “那个知青的伤情倒是有点奇怪，简单清创之后，没看到什么开创性伤口，也没有任何淤青，可他整个人有些迷糊，还有干呕症状，我怀疑是脑震荡！”何安吉有些犹豫的说道。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接到二岔河社员报案的公社公安特派员陈刚，也带着两个治安员赶到了卫生院…… “何支书，这到底怎么回事？”陈刚问道。 “陈公安，大概是这么个情况，两个年轻人同时喜欢上一个插队女知青，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不过这个叫莫铮的男知青下手可真够狠的，把我儿子打的多处骨折，以后还能不能走路还不知道呢？唉！”何有德哭丧着脸说道。 “何支书，这跟我了解的情况有出入啊！根据送他们来卫生院的社员说，那个女知青的衣服都被撕开了，这可不是一起简单的打架斗殴，有强奸未遂的嫌疑，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哪个砍脑壳子的乱说？我儿最近正和那个女知青搞对象呢，我还寻思过一阵子上门提亲来着……”何有德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 “何支书，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会进一步调查的……”陈刚说完，转头看向两个治安员嘱咐道：“你们俩去病房，在案情调查期间，任何人都不能见他们……” “陈公安，刚才听何医生说，我儿子病情严重，有多处严重骨折，耽误不得，需要马上送到县医院治疗，您看？” 陈刚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何安吉。 何安吉点点头。 陈刚略一沉吟之后点点头说道：“我会考虑的……” 病房内，莫铮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掉，但汗衫上依然是血迹斑斑，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陈刚也算是一名老公安，莫铮肢体语言间展现出来的那种恐惧和无助，绝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能够装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莫铮转过头看到穿着公安制服的陈刚，就要从病床上下来，可腿一软，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陈刚连忙上前一步，把莫铮扶到床上，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是青龙湾公社的公安特派员陈刚，你不要紧张，把当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何建成就是个畜生！公安同志，你快把他抓起来……”莫铮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悲愤。 “小同志，你不要激动！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你先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刚的话终于让莫铮的情绪平静下来，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虽然偶尔会因为情绪失控，激动的语无伦次，反而更加大了他证词的可信度。 “你们昨晚不应该是在青龙湾水库吗？怎么会那么巧，突然出现在打斗现场？”陈刚提出了心里的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在青龙湾水库吃完晚饭之后，我心里就感到隐隐的不安！何有德为了逼刘苏嫁给他儿子，一直想尽各种办法克扣知青的工分口粮，等到我们走投无路时候，只能任由他宰割，可他却良心发现似的，把水库清淤的美差给我们，偏偏又把刘苏一个人留在二岔河看苞谷地，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我们不放心，这才连夜赶回来，果然碰见何建成那个畜生正在干伤天害理的事！”莫铮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麦地里的火又是怎么回事？”陈刚接着问道。 莫铮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何建成这个畜生把刘苏按在地上，刘苏哭喊着在求饶，我就冲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公安同志，刘苏她没事吧？” “刘苏没事，你冲上去救人的时候，别的知青有没有帮你？”陈刚继续问道。 莫铮摇摇头说道：“应该没有，至少在我昏迷之前，他们没有帮我……” “你确定？” “我确定！”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莫铮并没有把当时的情况说的明明白白，他需要给乔明宇他们预留一些空间，这样双方的证词才能高度吻合，更有可信度。 陈刚把问询笔录让莫铮签完字，又走进何建成的病房。 看到穿着公安制服的陈刚，何建成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了爹妈，哀嚎的更起劲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公安同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那些知青下手太狠了，几个人打我一个人，你看他们把我打的……”何建成哀嚎着说道。 “何建成！你三更半夜跑到苞谷地里干嘛去了？他们为什么打你？” “我哪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啊？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下死手，哎呦……疼死我了……” “老实交待你的问题！你半夜去苞谷地到底干嘛去了？”陈刚厉声喝问道。 “看青的女知青刘苏约我去的……” “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人家一个女孩子，会平白无故约你三更半夜去苞谷地？” “公安同志，不瞒你说，刘苏正在和我搞对象……”何建成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有些忸怩作态的说道。 第11章 颠倒黑白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搞对象的？有没有人证？”陈刚手里记录的笔停住了，皱眉问道。 “没多长时间！我们俩虽然一直互相有好感，但性格都有些内向，还是我姐帮我去提亲，才帮我们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何建成恬不知耻的说道。 “你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一遍！如有半句隐瞒和瞎编，罪加一等！”陈刚沉声说道。 “刘苏和我约定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半，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咱俩的恋爱关系，最主要的是怕那个一直追她的男知青莫铮得知之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这才趁着其它知青都去青龙湾水库清淤，约我见面的……不过我这人思想比较传统，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怕人说闲话，我又担心刘苏一个人在苞谷地看青不安全，就带上何二苟一起去了……” “到了苞谷地之后，我们看到本应该在青龙湾水库的知青也在苞谷地，莫铮和刘苏发生一些争执，情绪有些激动，一度伸手推搡刘苏，我气不过，冲上去跟莫铮扭打在一起，可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醒来后我就已经躺在公社卫生院了……” 何建成这番话虽然有诸多疑点，可却也合情合理…… “你确定何二苟当时也在现场？他有没有参与打架斗殴？”成刚问道。 “确定，他跟我一起去的苞谷地，只不过这个怂货，看见对方人多势众，没有帮我打架……” 陈刚看着手里两份截然相反的问询笔录，眉头越皱越深，看来这个何二苟是个关键人物。 ………………… 何桂芬接到她爹何有德从公社打来的电话之后，吓出一身冷汗，强奸未遂加纵火罪，足够她弟弟把牢底坐穿。 她哪敢怠慢，心急火燎的准备回二岔河，却被她男人王长轩喊了回来。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能不能花点钱，只要能保住我弟……”何桂芬愁眉苦脸的说道。 “我觉得你爹的想法不错，这是唯一能洗清你弟强奸罪名的办法！现在关键是那个女知青的证词，她只要承认跟你弟的恋爱关系，我们就能彻底翻盘，把罪名按到男知青身上！”王长轩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那个女知青我见过两次，看起来性格柔弱，却很有主意，这时候想要说服她，只怕不太容易！要不还是从何二苟身上想想办法？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二岔河人，又是近房族亲……”何桂芬分析道。 “咱们分头行事，我找人打点打点，你回二岔河争取一些有利的供词！我给你借辆车，尽量赶在公社公安特派员去二岔河调查之前，说服关键证人！” ………………………… 二岔河大队部。 因为偷包谷棒子被临时关押在这里的何二苟，从窗户里看到从一辆北京212吉普车上走下来的何桂芬，紧张的瑟瑟发抖…… 他是清楚何有德一家的势力的，别说是二岔河，在整个青龙湾，敢得罪他们何家的也没有几个人。 看守的民兵是何有德安排的心腹，看到何桂芬，连忙打开大队部的门，然后识趣的带上门走到不远处…… “桂芬姐，你……你咋回来了？”何二苟结结巴巴的问道。 “二苟，我们家没亏待过你吧？你居然对建成下死手？我告诉你，他要是落下残疾，我一定让你把牢底坐穿！”何桂芬气势汹汹的说道。 “姐，真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偷了几个包谷棒子，恰好看见他们打架……”何二苟辩解道。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建成都跟我说了，那些知青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瞎了你的狗眼，敢跟我们家作对！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何桂芬继续吓唬道。 “姐，都怪我不好，你饶了我吧……”何二苟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不由得一软，重重跪在地上，刚开始求饶，脑海里突然想起莫铮说过的那些话，自己就算承认了，何有德父子俩也一样不会放过自己，甚至还会让自己背锅，承担强奸纵火的罪名。 “快说！那些知青怎么胁迫你的？你为啥对建成下狠手？”何桂芬厉声追问道。 “姐，我冤枉啊！我没动手，我真的就是去偷包谷棒子的……” “二苟，你就不要狡辩了！建成都跟我说了，你们俩是约好一起去苞谷地的，走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莫铮跟刘苏发生争执，并推搡她，建成气不过才冲了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何桂芬别有用心的诱导道。 何二苟眼睛一下子瞪的很大，还能这么玩？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啊？ “二苟，你放心！只要你站出来作证，你对建成做过的事我们不但可以既往不咎！你们家不是准备翻新房子吗？缺什么都可以跟我爹说……” “真的？”何二苟眼里冒出贪婪的光芒。 “当然！我们家屋后15垛红砖，过两天你就可以拉回去，不够的让我爹帮你去公社砖窑买！”何桂芬信誓旦旦承诺道。 莫铮完全低估了何有德一家的能力，对于何二苟这样好吃懒做的人来说，翻新三间瓦房，娶到一房媳妇的诱惑，远远出乎莫铮的想象，别说为此做个伪证，就算为此坐两年牢，也是一个划得来的买卖！ 摆平何二苟之后，何桂芬嘱咐司机把212吉普车开到知青点，她想要通过展现她们家的势力，来给刘苏施加心理压力…… “刘苏，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何桂芬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刘苏问道。 “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你们一家子都是衣冠禽兽！”一旁的叶梓瑜怒气冲冲的指着何桂芬的鼻子骂道。 “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跟刘苏谈点事……”何桂芬看向叶梓瑜，淡淡的说道。 “滚蛋！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不要以为你们能够一手遮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何建成那个王八蛋，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叶梓瑜毫不退让的说道。 第12章 堪比黄连的人生 “刘苏，如果你不想莫铮因为你去坐牢，就跟我单独谈谈……”何桂芬不紧不慢的说道。 “莫铮去坐牢？你吓唬谁呢？他是为民除害！你还是操心好你弟弟吧！赶紧去疏通关系，看看能不能保住他一条狗命？”叶梓瑜不屑的说道。 “你们打架斗殴致人重伤，公安很快就会来二岔河抓人！不仅仅是莫铮，其它几个参与打架斗殴的男知青也都有份，刘苏！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他们真要被抓进去，档案里有了污点，以后就别想回城了……”何桂芬威胁道。 刘苏愣住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连累莫铮，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公安局是她们家开的啊？她说抓人就抓人？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叶梓瑜说道。 何桂芬没有说话，只是抬腕看了看手表，淡淡的说道：“刘苏，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梓瑜，要不你在外边等我一会儿？”刘苏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叶梓瑜。 看着叶梓瑜走出去的背影，何桂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其实比刘苏还要紧张，如果不能在公安人员来调查之前，说服刘苏承认恋爱关系，何建成很可能逃不脱牢狱之灾…… “刘苏，我们都是女人，对一个女人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你以后还怎么在二岔河大队生活？我弟弟倒无所谓，就算关个一两年，出来一样娶妻生子，可莫铮呢？档案有了污点，参军、上大学、招工回城指标肯定都没戏了，好端端一个城里娃，就得一辈子呆在这里伺弄庄稼了……” 何桂芬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刘苏的软肋，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忍住眼泪说道：“你想怎么样？” “弄的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只要你承认跟我弟弟的恋爱关系，我们就大事化小，不再追究莫铮的刑事责任！” “你无耻……”刘苏气的浑身发抖。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只要你承认跟我弟的恋爱关系，我马上托人帮你们俩在县里安排工作，供销社、肉联厂都是最吃香的单位！另外，我向你保证，只要咱们安宁县能够拿到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或者参军、回城指标，都优先给莫铮，你也算对得起他了……”何桂芬诱惑道。 “休想！我死也不会嫁给何建成！他就是个畜生……”刘苏咬牙切齿的骂道。 “姑娘，你好好想想吧！你家庭成分不好，不嫁给我弟，你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吃苦受累！你看看二岔河的女人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干农活，收工后还要洗衣做饭伺候一大家子，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连温饱都难解决，她们就是你一辈子的缩影！你觉得莫铮会心甘情愿陪你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刘苏一声不吭的听着，眼里依稀看到二岔河女人们的身影，那些才三十岁不到的女人，就看起来如同四五十岁的老妪，她们可以当着外人的面，一边撩起衣襟给孩子喂奶，一边和男人开着粗俗不堪的玩笑。 岁月如同一把刻刀，在她们脸上、身上刻下深深的年轮，对于二岔河的女人来说，一生都在做着两件事：活下去并替娶她们的男人传宗接代…… 这是她们的宿命。 刘苏的心里无比恐惧，过那样的生活，她宁愿死！ 生而无欢，死亦何惧？ “姑娘，你再想想你的爹娘？你爹被关牛棚，你妈在城里也不得安生吧？一个人孤苦伶仃不说，还要被人歧视！一家子几年都见不了一面！你要是嫁给我弟，安顿好了就可以把你妈接过来住，你爹的事也能托你姐夫给疏通疏通关系，一家人也有机会团聚不是？”何桂芬继续杀人诛心道。 刘苏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脑海里全是她们一家这些年来的遭遇…… 插队的生活很苦，说堪比黄连也不为过！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就连吃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这些她都能够忍受，数以亿计的农民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捱过来的吗？ 最令她夜不能寐的除了何家父子的骚扰和欺凌，还有对父母的担心和牵挂，一生要强的父母，已经习惯了对她报喜不报忧，她每日里都期盼着能够收到报平安的家书，又担心不知道哪一天，家书会成为一纸噩耗！ 从厄运接二连三的下降到她头上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堆满了厚厚的阴霾，直到莫铮的出现，莫铮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就像一束光，曾经一度驱散笼罩在她世界里的阴霾，让她觉得生活也并非一无是处，甚至还可以畅想一下和这个阳光男孩共度余生的未来…… 可现在这一切全毁了，莫铮会因为自己坐牢，他的前途也会随着这场无妄之灾彻底葬送，这比杀了她都难以承受。 我真的要妥协吗？ 一想到要失去莫铮，刘苏的心里就如同洒满碎玻璃一样的，被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不敢想象，如果莫铮听到自己违心的承认跟何建成的恋爱关系，他会有多伤心？ ……………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公安制服的陈刚走了进来，何桂芬连忙站起身，打了个招呼就识趣的离开了。 陈刚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就是刘苏吧？我是青龙湾公社公安特派员陈刚，你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不得有任何的隐瞒……” “昨天夜里，我一个人去看守苞谷地，由于心里害怕，一直不敢睡，半夜时分，我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我住的工棚，然后工棚草帐门的简易门栓被挑开，我来不及细想，趁他不注意，猛的推开草帐门，夺路而逃……”刘苏止住眼泪的那一瞬间，内心又变得无比坚强起来，开始条理清晰的叙述起来。 第13章 临阵倒戈的何二苟 “你当时看清那个黑影是谁了吗？”陈刚问道。 “是何建成，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刘苏恨恨的说道。 “后来呢？” “我夺路而逃，才跑了二、三十米，就被那个畜生撵上了，被他扑倒在地上，我拼命挣扎呼救，可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说到这里，刘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陈刚接着问道。 “我拼命的挣扎求饶，可这个畜生无动于衷，撕开了我的衣服，情急之下，我咬了他胳膊一口，然后他就打了我一拳，在我快绝望的时候，莫铮赶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他们俩扭打在一起……”刘苏脸上依然充满了恐惧。 “你确定就莫铮一个人跟他扭打在一起？”陈刚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确定，等到别的知青赶到的时候，打斗已经结束了，看到莫铮满头满脸的鲜血昏死过去，他们都吓傻了……”刘苏说道。 “你能不能大概描述一下他们打斗的过程？”陈刚问道。 刘苏摇了摇头。 “打斗的过程，对我们判断整个案件的性质很重要，你再仔细想想？”陈刚说道。 刘苏还是摇了摇头，打斗细节她绝对不能说…… “何建成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当时在场的还有何二苟，你看到了吗？” 刘苏继续摇摇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跟何建成是恋爱关系吗？昨晚你有没有约他来苞谷地？”陈刚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他无耻！”刘苏气的浑身发抖…… “你再看一眼，如果没有什么出入就签下字！”陈刚把手里的问询笔录递给刘苏之后说道。 从女知青点出来，陈刚径直去了大队部提审何二苟。 “何二苟，昨天夜里为什么去苞谷地？” “是何建成喊我一起去的，他说刘苏一个人看苞谷地害怕……” “你们到那儿之后，发生了什么？何二苟，你要如实陈述，胡编乱造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陈刚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因为没能第一时间采集证据，双方相关当事人跟证人之间，很有可能已经形成串供…… “到了苞谷地之后，远远的看到其它知青也在，那个打架的男知青莫铮，正在跟刘苏争论什么，情绪非常激动，然后何建成就冲过去跟莫铮打起来了……”何二苟信口雌黄道。 “你呢？有没有参与打架？”陈刚继续问道。 “我哪敢啊？他们人多势众的，再说他们因为女人打架，也不关我的事，我就偷偷躲进了苞谷地里。” “那偷的这些苞谷棒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顺手牵羊嘛！正好掰几个回家烤着吃。”何二苟有些尴尬的说道。 “其它知青有没有参与打架？” “苞谷地里视线不好，我没看清楚……”何二苟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何二苟，你要想清楚！包庇、隐瞒事实，构成犯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将会被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陈刚盯着何二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我…”何二苟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 “何建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陈刚突然喝问道。 “就给了我五块钱，哪有什么好处？”何二苟脱口而出道。 “说说吧！五块钱是怎么回事？其它就没有许诺你什么吗？” “公安同志，真的就给了五块钱，让我陪他去一趟苞谷地！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陈刚犀利的眼神让何二苟心理防线濒临崩溃，连忙赌咒发誓的说道。 “你的出场费很高嘛！去一趟苞谷地就给你五块钱？顶我好多天工资了……”陈刚不无讥诮的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建成哥一向出手很大方的。”何二苟支支吾吾的掩饰道。 “何二苟！你当我坐在这里跟你拉家常呢？老实交代你的问题！除了这五块钱，还给了你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用我多说吧？”陈刚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公安同志，真的没有了……”何二苟脸上豆大的汗珠直滴，但还是负隅顽抗道。 “行…何二苟，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要现在不想说，我们换个地方到县公安局去说，别怪我没给你机会……”陈刚不耐烦的摆摆手，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何二苟吓得面如土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嘴里忙不迭的说道：“公安同志，我交代我交代……” “说！到底怎么回事？”陈刚停下脚步大声呵斥道。 “都是桂芬姐让我这么说的……她说等她弟放回来，她们家后院的红砖，让我拉回去翻修房子……”何二苟哭丧着脸说道。 “桂芬姐是谁？” “何桂芬，何建成的姐姐！” “何二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昨晚听到的和看到的所有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和添油加醋！”陈刚说道。 何二苟不断的点头哈腰，脑海里突然想起莫铮跟他说的话，这一次自己可是把何建成一家子彻底的得罪死了，要是定成同案犯被判个几年，以后在二岔河哪还有自己的活路？ 过了好一会儿，何二苟才开口说道：“昨晚何建成给了我五块钱，让我跟他一起去苞谷地，我天生胆儿小，到那儿之后，就远远的跟在后面，何建成骂了我一句废物，就一个人去了工棚，然后我就看见刘苏从工棚里没命似的逃出来，何建成在后面紧追不舍，然后就看见他把刘苏推倒在田埂上，刚撕开刘苏的衣服，莫铮就赶来了……” “你看到何建成撕扯刘苏衣服了？” “嗯，我还听到刘苏哭喊求饶的声音了……”何二苟点头说道。 “再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看到其它知青赶来，我就吓得钻进苞谷地里了，我怕被他们发现，连我一起揍！”何二苟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你脸上和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陈刚盯着何二苟看了一会儿之后，又突然问道。 第14章 利诱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苞谷地里视线不好，摔了两下，后来偷苞谷棒子被社员们发现，又被他们打了几下……”何二苟有些懊恼的说道。 通过关键证人的证词，陈刚对整个案件的脉络，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何二苟的反复无常，反而无意中加大了他后面证词的可信性！ 对于陈刚来说，这是一个9非常棘手的案件！ 身受重伤的嫌疑人何建成，是权势熏天的县革委会副主任王长轩的小舅子。 而受害人又是一名插队女知青，强奸、迫害女知青是一根谁也碰不得的高压线！但凡跟知青有关的事，都可大可小，这些插队知青虽然大部分都无权无势，可一旦跟破坏上山下乡运动联系起来，那就是大事！ 陈刚心里非常清楚，一个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前程，不管案件最后的走向如何，只有做成无法翻供的铁证，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陈刚仔细看了看何二苟的调查笔录，确认没有任何漏洞之后，才递给何二苟按了手印。 随后，陈刚又分别单独询问了所有在场的知青，并调查走访了救火的社员，补充完整了证据链…… “霍股长，稀客啊！您怎么有空来青龙湾了？”刚回到青龙湾公社，陈刚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打招呼道。 来人是安宁县公安局政保股股长霍广元。 “唉！还不是为二岔河的案子而来，这案子影响有点大啊！上面领导很重视，你笔录都做完了吗？”霍广元问道。 “案件的大概过程都已经捋清了，受害人跟证人证词基本吻合，就是一起强奸未遂案！”陈刚点点头说道。 “我可以看看问询笔录吗？”霍广元问道。 陈刚点点头，从挎包里拿出笔录本递过去。 “参与打架斗殴的双方当事人供词笔录出入很大啊？”霍广元看完之后，皱眉说道。 “我在二岔河走访了多名参与救火的社员，事实基本清楚！可以确认这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而是强奸未遂！这个何建成觊觎受害人的美色已久，有部分社员反映，为了逼迫受害人就范，嫌疑人父亲曾多次利用手中的权力克扣知青们的口粮……”陈刚说道。 “老陈啊，这案子牵涉甚广！我们还是要小心才是，你看这个何二苟的证词反复无常，就很可疑嘛！”霍广元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刚并没有反驳，他岂能看不出霍广元的来意？这案子明显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想被裹挟其中，却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提线木偶。 两人一路交谈中来到陈刚在公社大院的办公室。 “老陈，你这里的办公条件有些简陋啊！这么热的天，怎么连个电风扇都没有，……” “大家都差不多，乡下嘛，哪能跟你们县里比！”陈刚呵呵笑道。 “你来青龙湾担任公安特派员也有些时日了，你听说了吗？县局最近需要从基层补充人员，要不你打个报告，来我们政保股？”霍广元抛出了诱人的橄榄枝。 “霍股长，谢谢您的关照！不过我听说就两个名额，竞争很激烈啊！我跟那些老同志比起来，不管是业务还是资历，都没什么胜算……”陈刚挠挠头说道。 “事在人为嘛！你这次要是把二岔河的案子办漂亮了，得到上面领导的重视，胜算不就大了嘛！”霍广元抬头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 陈刚装着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说道：“那我就先谢谢霍股长的提携……” “老陈，我可是一直就很看好你的！调回政保股的事就交给我了，你用心把二岔河的案子重新捋一下，这个何二苟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霍广元拍了拍陈刚肩膀说道。 “霍股长，我一定尽力而为！用心办好二岔河的案子，还望您在上面替我多多美言几句……”陈刚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说好说！我果然没看错人，哈哈……”霍广元哈哈大笑道。 “霍股长，您是大忙人！这里条件简陋，我就不留您了，下次进城，我做东请您喝一杯，您可一定要赏光……”陈刚一脸诚恳的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喽……” “呸！你拿老子当傻子呢？案子办的上面满意了，功劳是你的！办砸了，吃力不讨好的是老子……”陈刚看着霍广元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骂道。 霍广元是安宁县局公安局的风云人物，以结交广、路子野着称，局里流传，在安宁这个小地方，就没有他霍广元办不成的事。 陈刚犯不着得罪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好在霍广元只是一味的暗示自己重新收集证词证言，自己只需要认真的去补充证据，最后具体怎么定罪判决，反正也不归自己管。 只是陈刚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霍广元并没有马上离开青龙湾，而是去了公社革委会主任吴仁礼的办公室。 “霍股长，怎么样？顺利吗？”吴仁礼问道。 “唉！从问询笔录来看，关键证人证词都指向了何建成……”霍广元叹息一声说道。 “那怎么办？王主任的夫人刚从我这里离开，她说不管我们想什么办法，都要办成普通的打架斗殴，王主任跟她们何家都丢不起这个人……”吴仁礼皱眉说道。 “关键还是在经办人陈刚跟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关键证人何二苟身上，陈刚这边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暗示，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何二苟那边，我们不太方便出面，还要需要何家自己想办法，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推翻口供……”霍广元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何二苟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何有德说他有办法拿捏何二苟，让他不敢随便胡说八道！”吴仁礼说道。 “那我们就双管齐下吧！”霍广元点点头说道。 “霍股长，我听说王主任这个小舅子伤的还挺严重，多处骨折！公社卫生院条件有限，要不想办法把这小祖宗弄到县医院去治疗？”吴仁礼问道。 第15章 抵制不住的诱惑 “我已经安排好了，县局下午会派人来办手续，把两名当事人转到县医院治疗，我刚才也跟陈刚打过招呼了……”霍广元说道。 老谋深算的吴仁礼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可王长轩这个顶头上司交待的事又必须要办，他心里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何建成这个瘟神送走。 ………………… 陈刚整理好调查笔录，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这是一个几乎板上钉钉的强奸未遂案，证据链确凿可信，他无法昧着良心颠倒黑白，可王长轩、霍广元那伙人的能力他又是知道的。 陈刚心事重重的来到公社卫生院，就看到负责看守何建成的治安员站在走廊外面。 陈刚心里积压的火气正无处发泄，便皱眉呵斥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看守嫌疑人的吗？” 治安员冲病房方向努了努嘴，解释道：“他姐非要进去看看嫌疑人的伤势，怎么拦也拦不住……” “你们这是严重的失职！嫌疑人在案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能见自己家人，这点你们不清楚吗？”陈刚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有什么办法？吴主任亲自带她过来的……”治安员有些委屈的嘟囔道。 “乱弹琴！”陈刚恼火的瞪了治安员一眼，便拔腿就向病房走去。 陈刚轻轻咳嗽一声，推开病房的门。 何桂芬看到陈刚，连忙站起身，有些尴尬的说道：“陈公安，不好意思，我就是关心我弟的伤势，才进来看一眼的，您放心，我这就走，不让您为难……” 陈刚苦笑着摆了摆手。 何桂芬站起身走到病房外，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陈刚只好也走了出来，走到门口，转头看向治安员训斥道：“我再说一遍，在案情彻底调查清楚之前，双方当事人任何人都不能见！” 治安员点点头。 何桂芬知道，陈刚这是借题发挥，埋怨自己不守规矩呢！也不以为忤，而是笑盈盈的说道：“陈公安？咱们借一步说话？” 陈刚跟在何桂芬后面，走进昨晚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医生看到她们两人进来，随便聊了两句病情，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陈公安，您准备怎么处理这起打架斗殴事件？”何桂芬开门见山的问道。 “目前还在调查取证阶段，根据规定，案子的具体进展我暂时无法透露给您，请您谅解！”陈刚解释道。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对了，陈公安，我听说你有个弟弟，去年才退伍回来，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何桂芬意味深长的问道。 “我弟是农村户口，哪有什么工作安排啊？在家种地呗！”陈刚苦笑道。 “你弟是退伍军人，按理说也合乎农转非的条件，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能够在县里找到合适的工作的！你弟有没有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工作？”何桂芬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能有个临时工就不错了，哪还敢挑啊？”何桂芬抛出的这颗诱饵足够大，陈刚心里良知和利益的天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倾斜…… “临时工可不行！现在城里的姑娘一听是临时工，都不愿意嫁，总不能在城里上班了，还找个农村媳妇儿吧？”何桂芬笑盈盈的说道。 陈刚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下来，沉吟片刻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何姐，不瞒您说，这个案子现场目击证人很多，根据关键证人和受害人的证词，很难定性为打架斗殴！除非……” “除非什么？”何桂芬心里一喜，陈刚的态度已经开始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从他改口称呼自己何姐就能看出来。 “除非关键证人翻供，并和那名女知青达成和解，才能彻底改变案子的性质！您也知道，这些知青不像咱们农村娃，吓唬几句就能翻篇，他们见过世面不说，多少都懂一些法，胆子也大，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陈刚一五一十的分析道。 “何二苟的翻供不难，我们给他一些压力，您重新询问他的时候，再旁敲侧击的给他一些引导，应该就能拿到我们想要的笔录！关键是那帮知青，确实难搞，一个个又臭又硬！”何桂芬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它知青可以忽略不计，既然他们声称没有参与打架斗殴，且赶到现场的时候，打斗已经结束，他们的证词就只能作为辅助补充，那么在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除了当事人，就只剩下刘苏跟何二苟，那个女知青看起来性格柔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陈刚说道。 何桂芬没等县公安局来办手续转院，就回到了二岔河。 “二苟，你敢耍我？你这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我看你是活腻了！”一看到何二苟，何桂芬就劈头盖脸的骂道。 “桂芬姐，我不是故意的！那个陈公安太厉害了，好像一下子能够看透人心，您让我编造的那些证词一下子就被他戳穿了……”何二苟点头哈腰的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编造证词了？”何桂芬呵斥道。 “不是，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紧张了！才被陈公安三言两语就把真相诈了出来……”何二苟语无伦次的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相不就是建成和他对象约会，带你去壮胆吗？恰好看到刘苏和莫铮争执，才发生冲突的……”何桂芬皱眉说道。 “姐，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可是那个陈公安不信……”何二苟说道。 “二苟！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之前的事咱们可以既往不咎！我答应你的事也不会反悔，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有数！过几年，那些知青们拍拍屁股走了，你们一大家子可还要在二岔河生活，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同族亲情！还有，你对我弟做过的事，你不会忘了吧？我弟还在医院里躺着哩！你要是不能将功补过，你觉得我弟回来能够放过你？”何桂芬冷声说道。 第16章 一封突如其来的家书 像何二苟这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本来就没什么节操，有奶便是娘！ 给一点好处就能把自己爹都卖了，只不过他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怂的很！ 要不然也不会被陈刚几句话就吓的翻供，他心里最担心的还是何建成回来之后，对自己的报复，何建成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踩断了他的踝骨！ “桂芬姐，笔录做好都按手印了，还能有救不？”何二苟问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会有人重新来做笔录，你就把怎么陪我弟去跟刘苏约会，又恰好遇到莫铮，两个人打了一架的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一遍就行！”何桂芬摆摆手说道。 “姐，可我看见那个陈公安就紧张……” “瞧你那怂样！你不想翻新房子娶媳妇了？不怕我弟回来收拾你？”何桂芬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 “你怕个屁！你是证人，又没有参与打架斗殴，陈公安还能吃了你？” “可是陈公安说了，包庇、隐瞒事实，构成犯罪的，会被判刑哩……” “什么包庇隐瞒的，陈公安那是唬你呢！你就是现场唯一没有利益关系的目击证人，你看到的就是事实！” 何桂芬说完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二苟，你别担心，陈公安不会为难你的……” “桂芬姐，你咋回来了？”刚走到大队部门口，何桂芬就看到有人喊自己名字。 转头一看，是在青龙湾邮电所当邮递员的堂弟何建华，便停下来唠了两句。 “姐，我还要去知青点一趟，你帮我把报纸带给有德叔，我就不过去了……” “你去知青点干嘛？有他们的信？”何桂芬心头一动，好奇的问道。 “嗯，东海来的，收信人是一个叫刘苏的女知青……”何建华点点头说道。 “你去忙吧！不用专门跑一趟了，我回头替你带过去……”何桂芬不动声色的说道。 何桂芬步履匆匆回到娘家，拿出信封借着开水壶冒出来的蒸汽，把封口弄湿，然后用小刀轻轻挑开，抽出里面的信笺： 刘苏你好！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林姨，你应该记得我吧？你小时候妈妈经常带你来我家里的。 背着你妈妈给你写这份信实在是不得已，你妈妈这个人一生要强！对你们父女俩，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 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糟透了！ 你父亲被关牛棚之后，生活艰苦无比，一介文弱书生，哪有力气干农活挣工分？全靠你妈妈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接济他。 可你妈妈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埋下了病根，导致胃出血住院，可她依然坚持不肯告诉你们父女俩。 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偷偷看你给她写的信，看到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我能够想象的到，她心里有多牵挂你…… 你妈妈曾经是一个多么优秀和骄傲的女人，却还是被生活的苦难击倒了，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看到她一个人孤苦无助的样子，却无能为力，心里无比煎熬！ 思来想去，才决定给你写这份信，并随信夹带了15块钱，红河到东海路途遥远，也不知道这15块钱够不够你回来的路费？ 刘苏，如果可能的话，请个假回东海看你妈妈一趟！我真的很担心她，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更令人绝望的呢？ 或许你才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 看完信，何桂芬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还真的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刘苏这个小妮子，终归是逃不脱我们何家的摆弄，还没怎么逼她，自己就走到绝路上了。 何桂芬把信重新粘好，嘴里哼着小曲往知青点走去。 “刘苏，邮递员把你的信放在大队部，我顺道就给你带过来了……” 刘苏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是自己家的地址，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居然破天荒的说了声谢谢，但身子依然堵着大门，并没有让何桂芬进去的意思。 何桂芬也不以为忤，笑盈盈的说道：“收到家书很激动吧？没事，你先看信，看完咱们再聊……”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刘苏说道。 “我在门口等你，你会改变主意的！” 刘苏看着何桂芬一脸笃定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知道信里的内容？ 刘苏兴奋又忐忑不安的拆开信，看到陌生的笔迹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几分钟后，屋子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整个人蹲在地上，泪水沿着脸颊无声的滑落，掺杂着凄苦、无助、疲惫、愤懑和绝望。 刘苏彻底崩溃了。 她的父亲，才华横溢卓尔不凡，却一夜之间成为反动学术权威，她本是大家闺秀的的母亲，不得不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 刘苏心乱如麻，如果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在牛棚艰难度日的父亲，一定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而自己呢？又能够坚持多久？她们一家虽然天各一方，各自艰难度日，却又是彼此的牵挂和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归心似箭的刘苏，手忙脚乱的把换洗衣服塞进包里，突然又想起还在医院里的莫铮，又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她不能在这时候不管莫铮的死活，却又无法割舍对母亲的思念和牵挂！ 刘苏空洞的眼神盯着屋顶，她甚至都没看到推门走进来的何桂芬。 看到刘苏这副模样，何桂芬心里居然有一丝良心发现的怜惜，不过这种怜惜很快一闪而过，她知道这是给自己弟弟脱罪的最好时机。 “刘苏，我们和解吧！嫁给我弟，你们家遇到的这些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何桂芬蹲下身子，在刘苏耳边轻声说道。 刘苏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我也年轻过，我也像你一样憧憬过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生活不仅仅是花前月下，还有柴米油盐，会遇到各种你无法独自面对的困难，你要嫁的是能够帮你解决这些困难的男人，莫铮不是……”何桂芬继续说道。 第17章 任人欺凌的蝼蚁 刘苏呆呆的看着屋顶，静静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 何桂芬突然有些犹豫，费尽心机帮弟弟把她娶进门，真的能幸福吗？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已经不止是为了这个从小被宠溺坏了的弟弟，更多的是为了他们何家的脸面，在二岔河，还没有他们何家做不成的事！ 过了很久，刘苏才慢慢站起身，盯着何桂芬，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要和解也可以，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不能为难莫铮，马上放他回来！第二，以后你爹不能再利用手里的职权刁难我们，克扣我们的工分口粮！第三，我要回家探亲，需要100块钱的路费，这是你们欠我的！”刘苏的声音冰冷，即便天气炎热，也让人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何桂芬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你说！” “在回东海探亲之前，跟我弟先举行订婚仪式，双方确定关系！等你如期回来履行婚约，我们可以不追究莫铮打伤我弟的责任！”何桂芬说道。 “你做梦！何桂芬，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何建成那个畜生！”因为愤怒，刘苏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欺人太甚？那我弟的腿就白断了？”何桂芬冷冷的说道。 “他是咎由自取！你走吧！我没什么跟你说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刘苏说完便不再看何桂芬一眼。 “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鱼死网破？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承不承认跟我弟的恋爱关系，他也会很快放出来，不就是打架斗殴嘛，他还是受害的一方，批评教育一番就出来了！可莫铮就不一样了，打架斗殴致人重伤，关他个三、五年都算轻的……”何桂芬冷哼一声说道。 “你们在安宁县能够颠倒黑白一手遮天，我就去专区，去省里告你们，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刘苏毫不示弱。 “呵呵，说理的地方？刘苏，你别天真了！你要是能够找到说理的地方，你爸就不会还被关在牛棚里啦……”何桂芬杀人诛心道。 刘苏愣住了。 是啊，天底下要是有底层老百姓说理的地方，她们一家又怎么会陷入如此绝境？ “刘苏，我是看在我弟是真心喜欢你的份上，才不厌其烦的跟你谈条件，你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我告诉你，公安已经完成调查取证，有证人亲眼看到莫铮是在我弟之前到苞谷地的，双方因为争风吃醋才打架斗殴，你自己掂量掂量，法院信证人还是信你的？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勉强你，你要是不担心莫铮，你就在二岔河，每天提心吊胆啃野菜，等他坐几年牢回来……”何桂芬不无揶揄的说道。 一想到会连累莫铮，刘苏方寸大乱，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要是真的喜欢莫铮，就放过他！他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如果一生都因为你毁了，你就不担心他会因此记恨你？你们俩一个家庭成分不好，一个坐过牢，也算般配……有我们何家的关照，回城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呆在二岔河结婚生子，像他们一样，起早摸黑的干农活，最起码饿不死……”何桂芬指着远处农田里忙碌的社员们说道。 刘苏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她不能牵连莫铮，她不想跟莫铮一辈子厮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她挚爱的男人，本该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少年，而不该是那个因为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坐几年牢回来的男人，他会跟二岔河的庄稼汉们一样，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黑瘦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 刘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莫铮有，绝不能让他毁在自己手里！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中，爱情不仅仅是占有，还有成全！ 何桂芬看到刘苏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的说道：“我之前答应过你的条件依然有效！咱们安宁县只要有工农兵大学生和招工回城指标下来，优先考虑莫铮……” 刘苏妥协了。 更确切的说是她认命了。 这艰难的世道下，她如同蝼蚁一般，任人欺凌！ 她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一纸婚约，而是她注定悲催的人生！ 母亲在医院，父亲在牛棚，挚爱的男人躺在医院，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她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挣扎了这么久，才发现都是徒劳。 “行！我答应嫁给何建成！也可以办完订婚手续再回东海照顾我妈！但前提是放莫铮回来！”真的做了决定之后，刘苏反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不行！莫铮放回来肯定不会轻易同意跟你分手！你反悔怎么办？”何桂芬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你当我是傻子？办完订婚手续，洗清何建成的罪名，莫铮更别想出来了！” 刘苏说的没错！何桂芬心里就是这么算计的，她本来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莫铮，谈的这些条件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等到把刘苏这丫头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得一步一步的来，公安人员会重新调查取证，你先承认跟我弟的恋爱关系，打架斗殴双方再达成和解，我们才便于进一步操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刑事案件，公安局也不是我家开的，哪能说放人就放人啊？”何桂芬解释道。 “那是你的事！你们何家在安宁县不是一手遮天吗？黑的都能被你们说成白的！” “我可以来想办法，让县公安局不再追究莫铮的刑事责任，但你得承认了跟我弟的恋爱关系，我们才能把刑事案件转为普通的打架斗殴……”何桂芬沉吟片刻之后，假惺惺的说道。 “你不是有能耐吗？你都能让何二苟为你做假证！”刘苏毫不退让…… 第18章 悲剧绝不能重演 在何桂芬的一手操弄下，陈刚重新梳理了证人笔录，作为“唯一没有利益纠葛目击证人”的何二苟，颠倒黑白，指证莫铮是在何建成之前到的苞谷地，强奸纵火案变成年轻人争风吃醋的打架斗殴事件…… 县人民医院病房。 “何建成，这是你们这次打架斗殴事件的完整笔录，要是没什么疑问就把字签了……”陈刚不紧不慢的说道。 何建成接过问询笔录，大概看了一眼，面露欣喜之色，忙不迭的签字按手印。 “何建成，这是调解协议，打架斗殴双方各自承担自己医药费，互不追究对方的刑事及民事责任……你要没什么意见也把字签了！”陈刚又拿出来一份协议书说道。 “什么？互不追究责任？怎么可能？我腿白断了？还要自己承担医药费？”何建成手指着自己还绑着夹板的腿，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可是你姐让你签的，你可别不知好歹！”陈刚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啥都没用！要不你让我给他腿上来几下？让他也在医院里躺三个月，这事才算完！”何建成蛮横的说道。 “唉！”陈刚摇摇头，苦笑一声，走过去拉开了病房的门。 何桂芬走进来皱眉说道：“闹什么闹？你还嫌不够丢人的？快把协议签了！” “我就不签！看他能把我咋滴？”何建成用挑衅的眼神看向陈刚。 陈刚只当没听见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要不是为了弟弟的工作，他真想亲自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送进去…… “你别狗咬吕洞宾！签完协议明天傍晚就能回家成亲……”何桂芬从陈刚手里接过调解协议，硬塞到何建成手里。 “成亲？跟谁成亲？”何建成愣住了。 “还能跟谁？你对象刘苏呗！你是不是脑子也被打坏了？”何桂芬没好气的说道。 “我签我签……”何建成转怒为喜道。 从病房出来，走到医院门口，何桂芬突然停下脚步说道：“陈公安，还得麻烦您一件事！” “你说…” “他们俩的释放时间，能不能控制在明天下午四点半之后……” “为什么？”陈刚有些不解的问道。 “安宁开往青龙湾方向的客车，是下午四点，明天晚上我弟订婚，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何桂芬说道。 送走何桂芬之后，陈刚带着笔录和调解协议，转身走进莫铮的病房。 “莫铮，这是笔录和调解协议，你要是没有什么意见，先签好字，等我们办妥手续，这案子就算了结啦……” 莫铮仔细看完笔录和调解协议，长叹一声，在调解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刚站起身刚准备离开，莫铮突然说道：“陈公安，虽然咱们俩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能够看得出来，这么做不是你的本意！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苦衷？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别跟何家的人走的太近，包括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姑爷，他们全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可别把自己搭进去喽……” 陈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他甚至从自始至终，都没敢看莫铮的眼睛。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 从看到何二苟颠倒黑白的证词之后，莫铮就已经明白，这次想把何建成送进去几乎不太可能了。 既然他们有能力指鹿为马，定性为一般的打架斗殴，何建成又是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重伤，何家为什么会大发慈悲？主动签什么互不追究责任的协议？ 难道是刘苏？ 这个傻丫头可别为了救自己，一时情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莫铮突然一阵慌乱。 他仔细回忆起前世发生的事，由于自己的重生，所有事情的轨迹已经跟前世大相径庭。 他只记得青龙湾水库清淤任务完成，回到二岔河之后，刘苏变得沉默寡言，听叶梓瑜说，她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怎么问也不肯说。 莫铮也没多想，以为她就是想家了…… 可是没几天之后，刘苏就主动提出跟自己分手，态度决绝。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莫铮大病一场，差一点就没能挺过去，看着自暴自弃瘦的不成人样的莫铮，知青们也开始跟刘苏决裂。 刘苏每天就像孤魂野鬼一般，在二岔河生活，跟任何人都没有什么话说。 不久之后，安宁县分到两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其中一个名额出人意料的落在莫铮头上。 离开二岔河的那天，刘苏也没有来送他，莫铮也赌气，没有去跟刘苏告别。 后来，从乔明宇给自己的信中才得知，莫铮走的第二天，刘苏就嫁给了何建成，莫铮这才明白，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落到他头上，不是他的幸运，而是一场交易，只不过刘苏为这场交易付出了太多…… 得知真相之后，莫铮发了疯一般，连夜从省城拦了一辆来安宁拉货的卡车，可任凭他想尽各种办法，刘苏就是不肯见他。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等待刘苏的厄运还远远不止这些…… 嫁给何建成之后，刘苏卑微的如同尘土，极尽所能的讨好何家每一个人，期望他们能够信守承诺，让她回东海探亲，并帮她把父亲从牛棚里解救出来。 可是婚后没多久，何建成就露出了本性，对她是非打即骂，刘苏万般无奈之下，两次趁着何建成喝醉，偷拿了家里的钱，想要逃离二岔河，都被追了回来，随之换来的是更凶狠的毒打， 直到不久之后，彻底绝望的她，离开这个肮脏不堪的人世，她都没能回到东海见自己生病的母亲一面…… 想到这些，莫铮的心里突然如针刺一样的疼痛，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在刘苏身上重演！ 一定要带刘苏离开这个鬼地方，天下之大，还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凭自己这一身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本事，到哪儿不能混的风生水起？ 莫铮似乎忘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连离开这个鬼地方的盘缠都没有…… 第19章 不得已的苦衷 二岔河知青点。 叶梓瑜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屋子里发呆的刘苏，劈头盖脸的问道：“刘苏，社员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今天要订婚了？” 刘苏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声不吭。 “我问你话呢？你别做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你是不是忘了？莫铮为什么被抓去县里？”叶梓瑜继续追问道。 “你说话呀！是不是何桂芬那个烂女人威胁你了？你不用怕她！” “你特么说话啊！我就讨厌你这个鬼样子！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说出来，别让我们瞧不起你！” 叶梓瑜歇斯底里的喊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听到刘苏要跟何建成订婚的消息，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满是恶意的鬼地方，能够让她的灵魂得到一些慰藉的，只剩下知青们相互之间抱团取暖的友情，以及莫铮跟刘苏之间的爱情了吧！ “刘苏，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叶梓瑜抓着刘苏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带着哭腔的声音沮丧而绝望。 “梓瑜，你冷静一点！刘苏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闻讯赶来的其他知青，连忙拉开叶梓瑜。 “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出来啊！大家帮你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叶梓瑜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她的情绪也几近崩溃，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插队生活本就难捱，最好朋友的“背叛”，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苏依然一声不吭，从决定向这苦逼的人生妥协之后，从前那个刘苏已经死了，现在的刘苏已经不配有叶梓瑜、莫铮这样的朋友，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怎么会奢望别人呢？ “乔明宇，平时看你能说会道的，怎么遇到事一点主意都没有？”在知青们的好说歹说下，叶梓瑜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又把矛头对准了乔明宇。 “咱们都别慌，先好好合计合计，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通知莫铮！”乔明宇说道。 “可我们去哪儿找莫铮？他不是还被公安关着呢……”叶梓瑜皱眉问道。 “不对啊！订婚总不能就刘苏一个人吧？何建成能放回来，那莫铮是不是就得坐牢了？”陈阳一脸担心的说道。 “闭嘴吧！你这乌鸦嘴！”叶梓瑜呵斥道。 “还真有这种可能！我听说何二苟正张罗泥水匠准备翻修老房子呢！你们猜他砖从哪儿来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罗亚军突然说道。 “从哪儿来的？你还卖上关子了……”叶梓瑜不满的问道。 “何有德把准备砌院墙的红砖借给了何二苟！”罗亚军说道。 “这就对上了！我们可能错怪刘苏了……”乔明宇若有所思的说道。 “错怪刘苏？” “你们有没有发觉？负责调查的陈公安，第二次来二岔河调查走访的时候，语气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乔明宇说道。 “还真是！也不再提强奸纵火了，问的都是莫铮打架斗殴致人重伤……” “官官相护罢了！” “现在来看，何二苟很有可能拿了何有德的好处做了伪证！刘苏担心莫铮会坐牢，不得已答应嫁给何建成那个王八蛋……”乔明宇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她怎么这么傻啊？不行，我去找她问清楚！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叶梓瑜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回来！刘苏要是肯说早就跟你说了！”乔明宇说道。 “那怎么办？”叶梓瑜一脸着急。 “我听陈公安提过一嘴，莫铮跟何建成一起在县人民医院治疗，我们想办法混进去，把刘苏要跟何建成订婚的消息告诉他！”乔明宇说道。 “从青龙湾去县城，每天就一班公共汽车，几十里地，等我们走到县里，黄花菜都凉了！唉，要是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罗亚军叹息一声道。 “自行车就别想了，又不是草坝，咱们二岔河一共也没几辆！”叶梓瑜也有些沮丧的说道。 “草坝？对啊！上次草坝那个知青叫什么来着？来咱们知青点就是骑着自行车来的……”陈阳说道 。 “叫谢文远，上次听丫挺的吹牛，正跟草坝大队治保主任家闺女搞对象呢？骑的自行车就是他对象的，这狗东西还真是命好，咱们饿的前胸贴后背，他那对象三天两头给丫带吃的……”罗亚军嘟囔道。 “咱们分头行事！梓瑜，咱俩去草坝借车，陈阳，你跟老罗留在二岔河，见机行事，看着点刘苏，别让她做什么想不开的事……”乔明宇当机立断道。 这是叶梓瑜第一次没有跟乔明宇拌嘴，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去了草坝。 借车倒是很顺利，谢文远跟绝大部分燕京知青一样，虽然喜欢吹牛拔份儿，但骨子里都仗义豪爽，听清乔明宇的来意之后，不但爽快的帮忙借到自行车，还塞给他们俩一人一个玉米饼。 来到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好不容易打听到莫铮的病房，却发现过道里有公安人员值守。 病房在二楼，转了一大圈，除了从病房正门进入，乔明宇也没找到接近莫铮的办法。 想让叶梓瑜扮着护士进去，又找不到医护人员的白色外套，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急的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 就连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起来…… 乔明宇突然心头一动，在叶梓瑜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 叶梓瑜会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乔明宇则捂着肚子步履匆匆的向莫铮病房走去，走到病房门口，故意停下脚步，看向值守的公安人员大声问道：“同志，哪里有厕所？哎呀！疼死我了……” 公安人员随手往过道尽头指了指，乔明宇捂着肚子急奔而去。 突然听到乔明宇的声音，莫铮一激灵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莫铮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报告！我要上厕所……” “你不是刚去过吗？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值守公安人员掏出钥匙打开病房的门，皱眉训斥道。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莫铮有些尴尬的说道。 第20章 真特么不要脸 “去吧去吧！”值守公安人员不耐烦的挥挥手，跟在莫铮后面走到厕所外面。 就在这时，叶梓瑜慢慢的从远处走了过来，看起来脚步有些轻浮，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走到距离厕所大约还有二十米的地方，叶梓瑜突然身子一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值守公安人员来不及多想，一个健步窜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扶起叶梓瑜，一阵拍打、掐人中之后，叶梓瑜才悠悠醒来。 “姑娘，你没事吧？”值守公安人员如释重负的问道。 “我没事！谢谢您……”叶梓瑜有气无力的说道。 “真是作孽啊！看这姑娘脸上的血色，突然晕倒怕是饿的，我去给她冲一碗红糖水……” “我那儿还有一个馍，我去拿。” 围观的病友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一碗红糖水喝下去，叶梓瑜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看到莫铮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叶梓瑜挣扎着站起身，向围观的热心肠群众不断的躬身道谢，然后才转身离去。 大约三分钟过后，乔明宇也走了出来。 “怎么样？莫铮怎么说？”叶梓瑜一脸着急的问道。 “老莫说不用担心！他不会让刘苏嫁给何建成那个王八蛋的！”乔明宇说道。 “不用担心？刘苏今天晚上就要订婚了！莫铮到底怎么想的？”叶梓瑜说道。 “老莫说他今天下午就能被放回去！这应该是刘苏答应嫁给何建成的条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莫铮出来？”叶梓瑜问道。 “老莫让你在医院里等他！我坐四点的公共汽车先回去给刘苏带句话……” “带什么话？” “让她不要做傻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有办法解决，只要有他在，天塌不下来！”乔明宇说道。 “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担当！哪像你，成天就知道耍嘴皮子！”叶梓瑜说道 。 “我怎么就耍嘴皮子了？”乔明宇不服气的说道。 “快走吧！再贫嘴该赶不上车了！”叶梓瑜不耐烦的说道。 乔明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把装着两块玉米饼的布袋子递给叶梓瑜说道：“这个给你，先垫垫饥……” 叶梓瑜接过布袋子的一瞬间，心里突然有些感动，看乔明宇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温柔，这个经常招惹自己的男孩子，看起来好像也是蛮帅的。 “你等下！玉米饼留给莫铮，这个咱俩一人一半……”叶梓瑜喊住正准备走的乔明宇，把刚才人家给的一个馍，掰了一半递给他。 乔明宇接过半块馍，轻轻咬了一小口，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模样。 “瞧你那傻样！”叶梓瑜抿嘴一笑。 下午四点半，一辆北京212吉普车驶进安宁县人民医院。 一条腿上还打着石膏的何建成，在别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上了车，从他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中，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次受的伤不轻。 五点过后，陈刚才给莫铮办理完释放手续。 叶梓瑜推着自行车，不动声色的跟在莫铮后面走出医院大门，拐进前面的巷子，叶梓瑜才骑上车追了上来。 “在里面受苦了吧？这里有玉米饼，先对付两口垫吧垫吧，他们四点半就走了，这会儿估计都快到二岔河了！”叶梓瑜跳下车，把手里装着玉米饼的布袋子递给莫铮之后，一脸着急的催促道。 “你吃吧！里面伙食可比在二岔河好多了。”莫铮摇摇头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刘苏都要成为别人的媳妇了……”叶梓瑜说道。 ………………………… 二岔河。 一字排开的几盏气死风灯，把何有德家院里院外，照的宛如白昼。 整个青龙湾公社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加上何家的族亲长辈，接近十张八仙桌上，几乎座无虚席。 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被人打成重伤住院，何有德一张老脸都觉得没地方放，他很想通过这个订婚宴找回些许颜面，让七里八乡的人看看，在二岔河，甚至整个青龙湾，就没有他老何家办不成的事。 当然，借机敛财也是他的目的之一！青龙湾谁敢不给他姑爷的面子？ 自从他姑爷当上县革委会主任之后，何有德恨不得家里老母猪下崽，都要办个月子酒，他爹跟他爷爷的冥寿，更是不止一次的被拿出来大操大办。 何有德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自认为肚子里有点墨水，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装逼出风头的机会。 客人入席倒好酒，何有德就装模作样的站起身，煞有介事的抱拳作揖道：“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犬子建成跟刘苏订婚的大喜之日，虽然两人交往期间，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总算好事多磨，两个年轻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何支书，我可听说你儿媳妇是大城市来的姑娘，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大美人儿，您也别藏着掖着了，喊出来给大家敬个酒呗！”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起哄道。 “我儿媳妇确实是来自大城市的姑娘，东海都知道吧？全国最大的城市，我听说那儿随随便便一个工厂，就比咱们整个二岔河还大！就是离咱们有点远，怕是有数千里，呵呵，这也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吧……”何有德不无得意的呵呵笑道。 “真特么不要脸！还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们就差上门把人家抢回来吧？”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何有德恬不知耻的吹嘘。 看到莫铮从院门外走进来，何有德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是五点多钟才放人吗？这小子怎么赶回来了？绝对不能让他搅和了这场订婚宴，订婚宴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客人，要是再出什么差错，他何有德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以后还不成为整个青龙湾茶余饭后的笑话？ 一念及此，何有德并没有马上发飙，而是强忍着怒气，一脸假笑的说道：“知青娃，今天是我儿建成跟女知青刘苏订婚的日子，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坐下来喝杯酒，咱们之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第21章 不要再轻言放弃 “恩怨一笔勾销？何有德，你特么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莫铮说完便不再看已经气的脸色铁青的何有德，而是走到宾客中间，抱拳作揖道：“各位，你们也算是这十里八乡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就烦请各位来帮忙评评理……”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 “我叫莫铮，跟刘苏一样，是来二岔河插队的知青！这一年多以来，何有德不断的利用手中的权力，想尽各种办法克扣我们的工分口粮，逼迫刘苏嫁给他这个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儿子！” “我们也是有娘养有爹疼的孩子，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千里迢迢的来到岔河大队插队落户，却遭到如此欺凌！每天野菜糊糊续命倒也罢了，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何有德的算计！” “安排一个女知青每天夜里去看守苞谷地，这放在整个安宁县，恐怕都是独一份吧？这里面包藏的什么祸心，不用我多说了吧？” “何有德这么做，跟旧社会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他真的以为二岔河人都是瞎子吗？” …………… “莫铮，你存心捣乱是吧？今天是我弟的大喜之日，我爹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可别得寸进尺！再在这儿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何桂芬厉声呵斥道。 “对我不客气？好啊！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小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莫铮混不吝的说道。 “我可养不出来你这样的愣种！莫铮，你识相一点赶紧离开，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何桂芬冷冷的说道。 “好大的官威啊！真拿自己当诰命夫人了？我不妨告诉你，刘苏是我的女人，只要我莫铮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可能嫁给别人！何桂芬，告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声，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他再重投几次胎，也娶不到刘苏！”莫铮一脸讥诮的说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轰出去？”何桂芬知道今天很难善了，皱眉吩咐道。 “来，有本事就弄死我！把我抬出去……”莫铮脸上毫无波澜，指着自己笔尖，淡淡的说道。 “莫铮，你别闹了！你斗不过他们的……”刘苏终于从里屋跑了出来。 “刘苏，你跟我走，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莫铮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刘苏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几个壮劳力并排拦在莫铮面前。 “莫铮，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这样……”刘苏轻轻挣脱莫铮的手，声音无比酸楚。 “你千万别犯傻！我不管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总之，我们一起来面对！相信我，这些你看起来迈不过去的坎儿，其实都不是问题！”莫铮非常平静的说道。 “你走吧！答应嫁给何建成，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管我……”刘苏一脸决绝的说道。 ”知青娃儿，你还有什么话说？大家也都听到了吧？刘苏是心甘情愿嫁给建成！你赶紧走吧，今天大喜的日子，我就不跟你这个娃儿一般见识了……”何有德说道。 “刘苏，我知道，你因为父母的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一定要相信我，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我一定让你全家团聚！还有，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成全我，什么上大学、参军的，跟你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莫铮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刘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有莫铮这番话，她就算死也值了。 “要不了多久，老乔、梓瑜还有你，我们所有的人，都会离开这里！回到城市，回到大学校园，回到本就属于我们的地方，二岔河只是我们人生当中的一个驿站，所有的苦难都不会击倒我们，在这里经历过的苦难，都将成为我们漫长的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莫铮的声音里仿佛有一种能融化一切的魔力。 “我们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请你答应我，不要再轻言放弃！”莫铮再一次握住刘苏的手，这一次刘苏没有再挣扎，而是使劲点点头。 何有德使了个眼色，几个壮劳力上前抓住莫铮的胳膊，就准备往外拖。 这时候，又从外面走进来七八个知青模样的年轻人，领头的正是乔明宇。 乔明宇走到何有德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何有德，今天来的这些知青都是青龙湾周边的，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继续仗势欺人，我们奉陪到底！我们还会继续串联更多的知青，一起去省里上访，我就不信，你何有德能够一手遮天？” “你们这些知青娃儿是要造反么？”何有德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们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瞎胡闹！”坐在主桌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冷哼一声，站起身走进里屋。 何桂芬连忙跟了进去，宾客也识趣的起身告辞，订婚宴彻底不欢而散。 莫铮牵着刘苏的手，一脸得意，像一个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将军，可是没走几步就彻底傻眼了…… 停在院门外的自行车不见了。 “梓瑜，车没锁吗？”莫铮有些沮丧的问道。 “锁了的呀！你看钥匙还在呢……”叶梓瑜也慌了起来，对于他们这些穷知青来说，自行车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两年不吃不喝也赔不起。 “说不定偷车贼还没跑远，大家分头找找，一会儿知青点会合！”乔明宇嘱咐道。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众人垂头丧气的回到知青点，大闹订婚宴的喜悦也随着烟消云散。 莫铮看着急的六神无主的谢文远安慰道：“哥们儿，自行车我一定会想办法赔你，不过你要容我一段时间……” 谢文远心里暗自腹诽道：“赔？你拿什么赔？把你卖了也不值一辆自行车的钱吧？” “老谢，你也别太担心，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公社报案，我们顺着车轱辘印再去找找，说不定能够找到线索呢？”乔明宇也安慰道。 “唉！那也只能如此了，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谢文远长叹一声说道。 第22章 芳心纵火犯 第二天晌午时分，谢文远就垂头丧气的过来了。 莫铮一脸歉意的摇摇头，以这个时代的侦查手段，他本来也对找回被偷的车不抱有希望。 “唉！你们可把哥们儿害惨了，今天一大早，那丫头就来要车了！”谢文远唉声叹气的说道。 “真对不起！你给她好好说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想办法陪她车……”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唉，那丫头的脾气你们是没领教过！就在我来二岔河之前，还给我下最后通牒呢！” “最后通牒？” “是啊！要不赔她车，要不上门向她爹提亲……”谢文远一脸苦涩的说道。 “你丫真能装！白得一个媳妇儿你还不乐意？”乔明宇忍不住打趣道。 “要不你待会儿跟我回草坝，我带你去她家提亲？车是从你丫手上借走的，你入赘她家也合情合理！”谢文远瞪大了眼睛说道。 “还有这么好的事？要不是哥们已经有了意中人，还真想跟你回草坝……”乔明宇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叶梓瑜，不无得意的说道。 “你丫少在劳资面前装情种！上次是跟谁去草坝看露天电影来着？”谢文远揶揄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乔明宇恨不得跳起来堵住谢文远的嘴。 “上次去草坝看电影，明宇是受了组织的委派，带着任务去的……”莫铮笑着打圆场道。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整天不是打架拔份儿就是拍婆子！聊这些话题你们最得劲儿了，都是一丘之貉！”叶梓瑜一脸鄙夷的说道。 “都别耍贫嘴了，商量一下正事！咱们这次是把何有德得罪惨了，工分口粮扣来扣去也剩不了几个，我的意见是干脆放弃，咱们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莫铮说道。 “放弃工分口粮？那咱们吃啥？”谢文远好奇的问道。 “有你啥事？别瞎掺和！你还不赶紧回草坝？我们这儿可没有余粮……”叶梓瑜白了谢文远一眼说道。 “我不回去！回去也交不了差，我就在你们这儿对付几天！”谢文远哭丧着脸说道。 “我们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还要赖在这儿？”叶梓瑜瞪着眼睛说道。 “没事，我这人不挑嘴，你们吃啥我吃啥，就是多双筷子的事……”谢文远赔着笑脸说道。 “你还想挑嘴？我们一天三顿喝玉米野菜糊糊，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要在讨饭袋里抓把米……”叶梓瑜说道。 “那你们还我自行车？我立马就走！另外还再给你们十斤包谷面！我有家不能归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谢文远苦着脸道。 “好了，都不要吵了！老谢想留下就留下吧，添双筷子的事，也算是跟咱们患难与共了！”莫铮说道。 “一屋子住五个人确实有点挤，梓瑜，要不我搬你们那儿去住吧？”乔明宇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挑逗叶梓瑜一下。 “呸！不要脸！”叶梓瑜骂道。 “我打算做点小买卖，从社员手里买一些鸡蛋、鸭蛋、老母鸡啥的去县里卖，就是还缺些本钱……”莫铮说道。 “做小买卖？这不是投机倒把吗？被抓了现行咋办？何有德那老王八蛋可一直盯着咱们呢？”罗亚军一脸担忧的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出啥事我顶着！投机倒把也不是啥大罪，也就是罚没加游街，现在的关键是本钱，咱们还有钱吗？”莫铮说道。 “就剩这些，还是上次从何二苟那里敲诈的，又去了一趟县城，只有三块多钱了……”乔明宇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毛票说道。 “青龙湾公社到县里的车票0.6元一张，两个人进城的话，来回车票就需要2.4元，按照15-20%的毛利，每趟最少需要携带30块钱以上的农副产品才能勉强保本，想要赚钱养活咱们七个人，最少需要80块钱本钱，这还不算碰碰磕磕等不可预料的风险……”莫铮嘴里念念有词的算着账。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谢文远。 “不是，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可没钱……”谢文远连连摆手道。 “老谢，你今天把换洗衣服都带来了，这是早就做好了与我们同甘共苦的准备了吧？你真的没带钱？”乔明宇问道。 “真的没有！哥们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活了这么多年，手里就特么没宽裕过！”谢文远说道。 “同志们！敌人怀着侥幸心理，不肯老实交代怎么办？”乔明宇怪声怪气的坏笑道。 “那就揍他……” 几个人笑闹着扑向谢文远，还真的从他随身携带的军用挎包里搜出来30多块钱。 “卧槽！一笔巨款啊……”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一只肥羊！” “老谢，正式欢迎你加入二岔河知青队……” “这钱真不是哥们自己的，你们不能拿！”谢文远哭丧着脸说道。 “老谢，你啥时候当上会计了？公款还交给你保管！” “就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公款交给你保管？那不是黄鼠狼看鸡—越看越稀嘛！” “孙子才撒谎！我是那样的人嘛！”谢文远赌咒发誓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钱是咋回事？”乔明宇说道。 “这钱是秀兰早上给我的！” “秀兰又是谁？”知青们七嘴八舌的追问道。 谢文远苦笑道：“算了，我还是实话告诉你们吧！秀兰是草坝大队治保主任家丫头，说她逼我去她们家提亲是哥们编的，其实是她爹知道我把他们家自行车弄丢了，要找我算账！秀兰才偷偷塞给我这些钱，让我出来躲几天，等她爹气消了再回去！你们说这钱能够心安理得的花嘛？那哥们儿成啥了？” 大家都愣住了。 乔明宇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明知道自己在骗她，还兴高采烈跟自己去草坝看露天电影的二妮…… 莫铮叹息一声说道：“唉！你小子还真是一个芳心纵火犯！这姑娘有情有义，你以后可千万别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芳心纵火犯？老莫，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太特么形象了……” 知青们笑的前仰后合，堆积多日的愁云也就此消散。 第23章 二岔河商业合作社 “文远，这钱算你和秀兰的入股怎么样？以后二岔河商业合作社赚的钱算你们俩一份！”莫铮一本正经的说道。 “卧槽！老莫，你可真能吹，启动资金才三块多钱的合作社？”谢文远一脸鄙视的说道。 “你说的不对，二岔河商业合作社的启动资金是36块7毛2……”乔明宇不愧是莫铮最佳搭档，一脸坏笑的纠正道。 “不是，你们这是要明抢吗？我可还没有答应你们入股呢！”谢文远说道。 “文远，这笔入股很有可能成为你这辈子最明智的投资，投资回报率将会远超过你的想象！”莫铮笑道。 “老谢，你有的选吗？要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创业！要不回草坝，等你未来的老丈人找你算账，说不定一气之下把你三条腿都打折……”乔明宇附和道。 “你们这是趁人之危！动这笔钱可以，不过赚了钱，秀兰也要一份儿，一共是八份！”谢文远说道。 “成交！”莫铮笑着伸出了手。 “我早晚被你们给害死！”谢文远沮丧的伸出手。 “莫铮，我这儿还有20块钱……”一直沉默不语的刘苏，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的纸币放在桌上。 所有人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刘苏，我们这么多天吃糠咽菜，你居然还偷偷藏着20块钱不肯拿出来？ 刘苏看着众人误会的眼神，连连摆手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这是我妈的好朋友林姨刚刚寄给我的。” 刘苏越解释越乱，只好又从口袋里把林姨的来信掏了出来…… 看完信，叶梓瑜和刘苏抱头痛哭，嘴里抽抽搭搭的说道：“刘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不但没有帮助你，还误会你，对你恶语相向！” “梓瑜，应该是我谢谢你们！关键时候没有放弃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两个人互相安慰来安慰去，反而哭的更加伤心了…… 说干就干，一下子有了56块7毛2的本钱，几个人就背着割草的背篓去养鸡养鸭的社员家里收鸡蛋鸭蛋去了。 乔明宇第一站就去了二妮家。 “二妮，你家有鸡蛋、鸭蛋要卖不？鸡蛋大的4分、小的一毛钱三个，鸭蛋5分，老母鸡2块钱一只，母鸭2块5……”乔明宇开门见山的说道。 “明宇哥，你们收这个干嘛？”二妮好奇的问道。 “唉！这不是把何有德那老王八蛋得罪了嘛！夏粮上市只怕我们也分不到多少口粮，只能自己想办法讨生活！” “你们是想拿到街上去贩卖？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何有德能够放过你们？”二妮捂着嘴巴惊呼道。 “没办法！我们总得活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乔明宇无奈的苦笑道。 二妮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家里的鸡蛋、鸭蛋都拿出来给乔明宇。 乔明宇记好账，就掏出一把毛票准备给钱。 “明宇哥，如果手头紧的话，你就卖完再给我钱……”二妮关心的说道。 乔明宇有些感动的点点头，欠二妮的人情是越欠越多，看来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明宇哥，你在我家等一下，我二婶家也有鸡蛋要卖，我帮你去赊过来，你卖完一起结账！”二妮说完，拔腿就往前院走去。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又有几个人端着盛放鸡蛋、鸭蛋的箩筐跟在二妮后面一起回来了。 “知青娃，你买这么多鸡蛋干嘛？不会是投机倒把吧？”一个女人好奇的问道。 “投机倒把？吴嫂，你想哪儿去了？帮公社食品站收的，就是挣个跑腿钱，一天才给我们两毛钱，都不够填饱肚子的，唉！”乔明宇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搪塞道。 “知青娃儿，我们可都指着卖鸡蛋的钱，换回来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啥的，你可不能骗我们！” “你们放心，明后天一准给你们把账结清，一分钱都不带拖欠的……”乔明宇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几个知青忙乎了一下午，都是满载而归，在二妮跟马五爷的帮助下，现金加赊账，居然买到了900多个鸡蛋和400来个鸭蛋，另外还有五只老母鸡和四只鸭子。 “这些加起来得有200来斤，两个人进城肯定不行了，要不明天大家一起去吧！”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七个人都去的话，光往返车票就要8块4毛钱了，我们还能赚钱吗？”刘苏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大家都没有做过买卖，总得有个练练手的机会，先别管赚不赚钱，先把买卖做起来！销路打开了可以多带点货……”莫铮说道。 除了莫铮，几乎所有知青都在兴奋、焦虑、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七个知青就各自背着背篓上路了，所谓远路没轻担，赶到青龙湾临时车站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已经汗流浃背…… 尤其是两个女知青，虽然一个人只背了不到20斤，但细皮嫩肉的肩膀也已经被背篓绳子生生勒出两道红印，在汗水的浸泡下，钻心的疼。 六点半，从青龙湾开往安宁的班车准点出发，七个人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刚放好背篓，就听到售票员大声吆喝道：“喂！你们几个打一下货票！一个两毛，看什么看？就你们几个带背篓的……” 莫铮拿过刘苏背的背篓，挤到售票员面前说道：“姐，我们就带了一些鸡蛋，你看，总共也没有多少？” “没多少也得打货票啊，你看你们一个背篓，就占了这么大地方……”售票员皱眉说道。 莫铮继续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往角落里挤挤，保证不妨碍别人！我们都是穷知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有钱补货票啊！姐，您这么有气质，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心人，要不我们下次有钱了给您补上？” 这一顿马屁拍的，听在售票员耳朵里非常受用，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冲着司机方向看了一眼，便冲莫铮摆摆手说道：“那你们往角落里放放，不要妨碍其它乘客……” 第24章 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明宇，你看售票员姐姐像不像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银环？”莫铮低声说道，声音控制的恰如其分，售票员刚好能够听见…… “你还别说，真的挺像的！尤其是气质！温顺、恬静、文雅，眼睛也很像，就是发型和衣服看起来比银环要时髦一点！”乔明宇当然明白莫铮的心思，偷偷瞄了售票员一眼之后，非常配合的小声说道。 “废话！电影拍的解放前的事，当然没有售票员姐姐时髦了，不过她俩真的挺像的！” “老莫，我觉得银环这个角色，要是售票员姐姐来演，效果并不比王晓棠差！”乔明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 售票员听的是心花怒放，不自觉的挺了挺胸，又抬手捋了捋刘海…… “姐，我们都是第一次去安宁，这安宁有啥大的工厂没有？”莫铮又挤到售票员面前，微笑着问道。 “安宁比较大的工厂有化肥厂、农机厂和肉联厂，都有自己的家属区……”售票员没有一点不耐烦，耐心的介绍道。 莫铮连连道谢，又是一顿没有节操的乱夸，小嘴跟涂了蜜一般甜，直把售票员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下车之前，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售票员，还耐心的分别指了指去这几个家属区的路。 走出汽车站，叶梓瑜一脸鄙夷的说道：“瞧你俩那德性！看见有点姿色的美女就迈不动腿，还长的像银环？谎话张嘴就来，也不嫌害臊？” “梓瑜，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配合老莫演戏！哪知道这孙子拍起马屁来，一点节操都没有，我听着都直起鸡皮疙瘩……”乔明宇马上就把莫铮给卖了，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还温顺、恬静、文雅、时髦……这些词哪个跟她沾边？呸，真不要脸！”叶梓瑜的话又引来大家一阵大笑。 七个人分成三组，分别去了三个工厂家属区。 莫铮、刘苏、叶梓瑜去的是离车站最近的安宁农机厂家属区，考虑到自己这边人多，莫铮又把其它人背的几只老母鸡和鸭子都留了下来。 “新鲜的鸡蛋、鸭蛋便宜卖了了……”刚放下背篓，莫铮就大声吆喝起来。 叫卖声很快吸引了几个提着菜篮子的阿姨。 “这鸡蛋和鸭蛋怎么卖的？” “姐，鸡蛋5分钱一个，鸭蛋6分，不要票！”莫铮微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叫谁姐呢？我儿子都跟你一般大了！”刚刚询价的阿姨嗔怒道。 “姐，你这是占我便宜？你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岁，还想让我喊你姨？”莫铮憨憨的笑道。 “这小嘴甜的！行吧，给我来10个鸡蛋5个鸭蛋……” “好勒！姐，我给你挑大个儿的……” “小伙子，这鸡蛋新鲜吗？能放几天？” “姐，您放心，这些鸡蛋大部分昨天还在它妈妈肚子里，只要不破损，能摆好多天呢！不过我不建议您一下子买很多，我们以后经常会来……”莫铮说道。 “这孩子憨憨的还挺实诚！哪有做生意不让人多买的？” “以后你们就是我的老主顾了，我当然希望你们吃到的是既新鲜又便宜的鸡蛋！”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你这鸡和鸭咋卖的？” “老母鸡3块钱一只，鸭子3块5……”莫铮说道。 “这么贵？我们邻居昨天刚买的2块5一只，看着可不比你这个小……” “姐，我这都是山民散养的老母鸡，我们二岔河在山里，这些鸡从小都是养在山林里的，长期在山里奔跑跳跃，看起来体格好像不是特别大，但胜在结实健壮，大补呢……”莫铮信口胡诌道。 “你这小伙子还挺能说，好吧，我来一只老母鸡，再来十个鸡蛋。” ………………………… 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带来的东西就全卖光了，等到晌午时分，乔明宇等人也断断续续的按照约定，来到农机厂家属院门口集合。 回二岔河的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第一次做买卖赚到钱的喜悦，让他们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回到知青点，刘苏跟心思细腻的罗亚军负责数钱记账。 不一会儿，刘苏就用兴奋的声音说道：“我们这次一共卖了101块6毛5，成本是78块6，加上往返车费8块4，净赚了14块6毛5……” “乌拉……” 一片欢呼声之后，谢文远兴奋的说道：“一天14块6毛，十天就是146，再有二十天就可以把丢的自行车赚回来了，我就可以回草坝了……” “重色轻友的家伙！你就惦记赔你媳妇自行车，能不能眼界放高一点？你想啊，咱们二岔河商业合作社一天就赚了赚14，那一个月是多少？一年呢？两年呢？”乔明宇不屑的说道。 “一年是5110，两年就是！”罗亚军很快兴奋的报出一串数字。 “卧槽！一万啊？咱们是不是以后想吃啥就吃啥？” ……………………………… “瞧你们这点出息！一个万元户就把你们乐成这样？”七个人累死累活忙了一天，承担着风险，却只赚到这么一点钱，莫铮心里有些失落，嘴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说道。 “老莫，万元都不放在眼里？你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哥们儿得好好想想，这么多钱咋花……”乔明宇挤兑道。 “呵呵，要不了多久，万儿八千的放在面前，你们都懒得看一眼！不过关于挣到的钱怎么安排，我有个想法，跟大家商量一下……”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老莫，你定就是喽！你办事哥们儿放心……”乔明宇摆摆手说道。 莫铮摇摇头说道：“凡事都得有个章程！我的想法是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费，先挣够100块钱，就让刘苏回东海看她妈妈！不过这钱算我跟刘苏预支借大家的，老谢，接下来挣的钱才能还你媳妇的自行车……” “老莫，你这是啥话？刘苏的事就是咱二岔河所有知青的事！怎么能算你们俩借的？”乔明宇说道。 第25章 心存负疚的陈刚 莫铮摆了摆手说道：“明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还是算咱俩借大伙儿的，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了？” 大伙儿都欣然点头。 刘苏什么也没说，心里早就被一股暖流包围着，她会永远珍惜这份弥足珍贵的感情…… 何家院子。 “有德叔，您找我？”何建民毕恭毕敬的问道。 “我听说这帮知青娃好几天都没出工？”何有德皱眉问道。 何建民点点头。 “无故旷工该罚就要罚，建民啊，你好歹也是生产队队长，要赏罚分明，不能太心软了。”何有德说道。 “有德叔，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听说这帮知青娃到处收购鸡蛋、鸭蛋啥的，每天都看不着人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啥？” “还有这事？”何有德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听好几个人说了，买不老少呢！怕是有百十来斤。” “知道咋回事么？” “我也没详细打听，有人说是公社食品站委托他们收购的，一天给两毛钱呢！比咱工分都高……”何建民说道。 “建民呐，你先回去打听清楚喽，这几天到底买了多少鸡蛋鸭蛋！这些鸡蛋鸭蛋最终都卖给谁了？他们哪来的钱？都要一一打听清楚，知青娃分在你们生产队，要是出了啥事，你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何有德从何建民有些凌乱的汇报中，已经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事情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二天，各大队支书恰好在公社有个会，散会之后，何有德推着自行车来到公社对面的食品站。 “胡站长，我听说你们食品站在收购鸡蛋鸭蛋？上面又有收购任务了？”何有德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收那玩意儿干嘛？碰不得嗑不得的，损失了算谁的？”胡站长一脸懵逼。 “这就奇怪了？我们二岔河的知青娃说是公社食品站委托他们收购的，收不老少呢！”何有德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说道。 “这些知青娃可真敢胡咧咧！指不定是帮什么投机倒把的贩子收的呢！”胡站长说道。 从食品站出来，何有德老奸巨猾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些知青娃果然是在搞投机倒把，略一思索之后，何有德重新回到公社大院，径直去了革委会主任吴仁礼的办公室。 “老何，你怎么还没走啊！有事？”吴仁礼诧异的问道。 “吴主任，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跟您汇报一下！”何有德表情严肃的说道。 “啥事？坐下说。” 何有德添油加醋，把知青们投机倒把贩卖鸡蛋的事，加油添醋又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些知青娃以公社食品站的名义收的鸡蛋，然后转手倒卖……”何有德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去找陈刚吧！拿贼拿赃，先抓到他们投机倒把的现行再说！”吴仁礼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 何有德得到吴仁礼跟陈刚的承诺之后，哼着小曲，离开了公社大院。 回到二岔河之后，又亲自四处打听了一番，发现知青们已经把收购鸡蛋的范围，扩大到草坝、王家坪多个大队去了。 何有德心里这个美啊！每天就在家里喝着小酒，等待这些知青被抓的消息传回来了。 可令他失望的是，接连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他想听到的好消息，便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又来到公社大院。 “何支书，你是不是听岔了啊？我们治安员连续几天在公社沿街周边蹲点，也没看到知青的人影……”一看到何有德，陈刚就有些埋怨的说道。 “不可能啊？我前天还亲眼见到他们把好几背篓鸡蛋，背到知青点……”何有德一脸错愕的说道。 “买鸡蛋回家又不犯法，定人家投机倒把罪，咱得抓到他们倒买倒卖的证据不是？”陈刚解释道。 何有德碰了个软钉子，闷闷不乐的走出公社大院门口，恰好看到治安员小刘进来。 “小刘，这家伙风风火火的，忙啥呢？”何有德掏出香烟，套起了近乎。 “何支书，您来公社办事啊？”小刘受宠若惊的接过烟，他是知道何有德底细的，就连公社革委会主任吴仁礼，都得给他面子，今天居然主动给自己散烟。 “小刘，这两天不是抓投机倒把有眉目了吗？”何有德点上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何支书，这事没戏，别指望我们了，那帮知青每天一大早，就背着背篓坐上开往安宁的班车走了……”小刘压低了声音说道。 何有德恍然大悟，又转身去吴仁礼办公室，给自己女婿打了个电话。 小刘刚回到办公室，陈刚就劈头盖脸的训斥道：“聊什么呢？你很闲吗？” “刚哥，就是抽根烟随便聊了几句，何支书正好问打击投机倒把的事……” “你说啥了？” “我说那些知青都去安宁了，也不归咱管！” “忙你的去吧！别跟着瞎掺和……”陈刚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 陈刚打心眼里是看不上何有德一家的做派的，都把人逼成啥样了，还念念不忘的要把人往死里整！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有个权势熏天的女婿呢！ 因为自己弟弟的工作，陈刚不得不违心的助纣为虐，帮何建成那个小王八蛋脱罪，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把知青们的行踪透露给何有德的原因之一！ 下午五点多，知青们从安宁开往青龙湾公社的班车上下来，嘻嘻哈哈的往二岔河方向走，大约走出去一里多地，就看到陈刚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迎面而来！ 陈刚帮助何建成脱罪，莫铮心知肚明，但他也理解，他对陈刚也谈不上什么太大的恶感，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安特派员，生死大权都被人家捏在手里，哪能指望他不管不顾的为一群不相干的知青做主？ 生逢这个群魔乱舞的时代，又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第26章 逃过一劫 看到陈刚下车，莫铮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是？”陈刚看着背着背篓的知青，明知故问道。 “唉！断粮了，看看有没有野菜山蒜啥的……”莫铮信口胡诌道。 “你跟我来一下。”陈刚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几步，跟知青们拉开一点距离。 莫铮一脸狐疑的跟了上来。 “莫铮，听说你们在贩卖鸡蛋？有人举报你们投机倒把！”陈刚低声说道。 “没有的事！这是哪个王八蛋乱嚼舌根子？”莫铮瞪大了眼睛连连叫屈道。 “差不多得了，还狡辩！我们治安员都看到你们三天两头背着背篓去县里……”陈刚说道。 “陈公安，我们是真的没有活路了！口粮不发，工分扣差不多了，这样下去，早晚饿死在二岔河。”莫铮可怜巴巴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投机倒把的事都不能做！别在县里被人抓了现行，可就没人能救你们了……”陈刚说完，跨上自行车离去。 “老莫，陈公安到底跟你说啥了？看你这一路上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回到知青点，乔明宇就忍不住问道。 “唉！我们这买卖怕是做不成了！”莫铮长叹一声说道。 “啊？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盯上我们了，已经举报到公社，现在应该也知道我们去县城贩卖鸡蛋的事了……”莫铮说道。 “一定又是何有德这个老王八蛋！他还没完没了啦？” “我觉得不用那么紧张吧？县城那么大，他哪知道我们在哪儿卖呢？” “县城就那几个家属区可以摆摊，随便一找就找到了，你可别忘了，何有德女婿可是县革委会副主任！” “唉！好不容易找到条生路，刚看到一点希望，又被掐灭了……” 一阵七嘴八舌的争论过后，莫铮摆了摆手，大家才一脸沮丧的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我仔细想了一下，现在回去上工一样被人拿捏，除了贩卖鸡蛋，我们暂时也没有其他选择，这买卖肯定不能停，但也不能蛮干，硬往他们枪口上撞，以后明宇、老谢咱们三负责进城卖鸡蛋，其他人在家收购，不能让人一窝端了……”莫铮斟酌良久之后说道。 “真要顶风作案啊？投机倒把可是要进局子的……”谢文远苦着脸说道。 “你还想不想要自行车了？你要不去也行，回草坝向你们治保主任好好认个错，入赘他们家当个上门女婿，以后就吃喝不愁了……”乔明宇说道。 “去你大爷的，就你丫话多！我特么去还不行嘛！遇到你们这帮孙子，哥们儿算是倒了血霉了……”谢文远的话引起知青们一阵哄笑，沮丧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再次登上开往安宁的班车，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起来，真要是被抓了，他们可怎么办呢？ “今天咱们都去农机厂家属院门口卖，你们俩在街道两侧负责望风，出了事不用管我，你们俩自己回二岔河……”走出汽车站，莫铮停下脚步嘱咐道。 “这怎么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们儿是那样的人吗？”乔明宇说道。 “这就不是讲哥们义气的事！你们俩绝对不能犯事，以后有机会还要参加高考上大学，我反正有过打架斗殴的案底，再多个投机倒把也无所谓……”莫铮皱眉说道。 “老莫，够仗义！哥们儿服你！”谢文远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来到安宁农机厂家属区，放下背篓，莫铮就开始吆喝起来…… 在这里卖了七八天，价格公道加上嘴甜，莫铮已经有了不少照顾生意的老主顾，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功夫，一背篓鸡蛋就卖完了，另一个背篓里的鸭蛋也卖掉一大半。 莫铮刚打开最后一个背篓，就听到街道拐角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口哨声…… 莫铮犹如条件反射一般背起背篓，又把还剩下七、八十个鸭蛋的背篓拎在手上，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拔腿就跑。 可跑了没多久，另外一个路口也传来一声口哨声。 坏了！人家这是有备而来，两头堵自己来了。 莫铮犹豫不决的功夫，几个戴红袖箍的工作人员已经向他这边奔来，莫铮再准备放下背篓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莫铮来不及多想，就往马路对面国营饭店门口停着的一辆军用卡车跑去，走到车前，也不管有没有人，就举起手里的背篓往车上放。 刚放好背篓，莫铮就看到早餐店门口坐着的两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哥们儿，江湖救急，帮个忙！这顿饭我请了……”莫铮来不及解释，双手合十求救道。 两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戴红袖箍的工作人员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可看到眼前的一幕，这些人明显愣住了…… “解放军同志，这两个背篓是你们的吗？”一名领头的工作人员有些犹豫的问道。 “是啊！我们来安宁农机厂办事，顺便采购一些农副产品带回去，怎么？有问题吗？”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说道。 “呵呵，当然没问题！”领头的工作人员盯着莫铮看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去。 这时候乔明宇和谢文远也赶了过来。 “哥们儿，大恩不言谢！”莫铮不住的连声道谢，又转身去旁边不远处的商店买了两包大前门香烟，硬塞给对方。 “燕京知青？”高个子年轻人用一口标准问道。 “是的，我叫莫铮，我们都是燕京来安宁插队的知青！哥们儿，听你口音也是燕京人？”莫铮说完又把乔明宇跟谢文远再介绍了一遍。 “没错！我叫马宁，和平里的，他叫徐博恩，山北省人，我们是红星重型机器厂的……”高个子年轻人用一口纯正的京片子说道。 “我和明宇是朝阳的，老谢是北太平庄的，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们，才逃过一劫，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莫铮双手抱拳说道。 “谢就见外了，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你们插队不用干农活吗？怎么做起小买卖来了？”马宁有些好奇的问道。 第27章 病急乱投医 “唉！还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被人逼的走投无路，也不会冒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做这个小买卖，钱挣不到几个不说，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莫铮苦笑一声，把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重新叙述了一遍！ “操！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这帮人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这买卖怕是做不成了，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马宁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呗！说说你们，大老远跑安宁干嘛来了？”莫铮随口问道。 “为了爱情呗！”徐博恩挤眉弄眼的抢着说道。 “就你丫话多！哥们儿是为厂里排忧解难？” “呵呵，公私兼顾……” “你女朋友在安宁工作？”莫铮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他瞎扯，我们厂里急需一批精密齿轮，要求比较高，这不病急乱投医，来安宁农机厂碰碰运气……”马宁解释道。 “安宁农机厂虽然也有一定的规模，但机械加工水平比起你们红星厂，应该还是有点差距的吧？怎么反过头来向他们求救？”莫铮不解的问道。 “所以说是病急乱投医嘛！我女朋友叫方洁，是我们厂的技术员，她打听到原中原机械科技研究院，一个叫夏立言的工程师，在齿轮加工方面有些研究，前些年被下放到安宁来了，我们想找他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技术方面的支持！”马宁一五一十的说道。 “人找到了吗？”莫铮随口问道。 “不知道是改名字还是丢了，户籍资料里找不到他的详细信息，方洁不死心，想着再到农机厂打听打听，都是同行，说不定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马宁摇摇头说道。 “唉！这几年到处都乱的很！找不到人也正常，不管怎样，能够在安宁遇见燕京老乡也是缘分，这样吧！等你女朋友忙完，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咱们好好喝一杯！我请客，尽一下地主之谊！”莫铮非常豪爽的说道。 乔明宇不动声色的从桌子底下踢了莫铮一脚，只差没骂出来：还尽地主之谊？你丫口袋里有几个大子不知道么？装什么大尾巴狼？ “喝一杯可以，不过还是我来请吧！你们做些小买卖也不容易……”马宁心直口快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方洁从农机厂大门走了出来。 “小洁，打听到夏工的下落了吗？”马宁连忙问道。 “没了！”方洁一脸苦涩的摇摇头。 “没了？啥意思？”马宁诧异的问道。 “唉，人没了！下放到北叙公社，去年发大水，半夜牛棚倒塌被砸死了，一个在机械加工方面都数得上号的专家，就这么没了，真是造孽……”方洁的眼神无比失落。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你也别难过了！我们先去吃饭吧……”马宁随便安慰了两句，才把莫铮他们介绍给方洁认识。 重新找了一家国营饭店坐下，莫铮随便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两瓶安宁大曲，乔明宇看着墙上写的菜价，不停的向莫铮使眼色，莫铮却只当没看到一般。 莫铮给每个人门口的酒杯都倒满，然后提起杯子说道：“马哥，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聊着燕京的一些趣事，居然还能聊到一两个共同认识的朋友，他乡遇故知，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两杯酒下肚，莫铮趁着酒兴问道：“方技术员，你们这批精密齿轮，是遇到什么技术难题了吗？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集思广益，说不定三个臭皮匠，真能顶一个诸葛亮呢？” “你也懂齿轮加工？”方洁一脸疑惑的问道。 “也不算太懂，但是一些精加工和热处理工艺还略知一二，不知道你们对齿轮有哪些具体的工艺和技术参数要求？”莫铮说道。 “你真懂齿尖的精加工和热处理？”方洁明显愣住了，精密齿轮的加工技术，国内相当滞后，本来就没发展多少年，加上突如其来的一场运动，很多技术的发展都处于停滞状态，就连她这个红星厂的技术员，也只是一知半解…… “我在燕京的时候，特别喜欢关注机械和冶金方面的知识，还经常跟胡同里一个留苏的老爷子请教，他看我有这方面喜好，还送了我好几本关于冶金和机械加工的俄文书籍，为此，还学了一段时间俄语……”莫铮信口胡诌道。 “你还懂俄语？你才多大啊？”方洁一脸的不可置信。 “可能这就是语言天赋吧！不光是俄语，英语我也没问题！”莫铮一脸得瑟的说道。 “小洁，要不你就跟莫铮说说精密齿轮遇到的技术难题，说不定他真有办法呢？”马宁说道。 “目前主要面临的问题是齿面磨损严重，噪音大、维修率高，使用一段时间后，还会出现局部断齿现象！“方洁有些犹豫的说道。 “齿轮材料没有问题吧？”莫铮随口问道。 “这是经过粗加工的齿轮原件……”方洁从包里掏出来两个钢片递给莫铮。 “低碳合金钢，后期热处理采用渗碳工艺，也凑合着能用……”莫铮敲了敲钢片之后说道。 “你听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低碳合金钢？什么是渗碳工艺？”方洁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 “既然材料没有问题，齿面磨损很有可能是因为加工精度不足，齿面不平加上润滑不良，造成齿尖啮合点不严丝合缝……”莫铮略一沉吟之后，没有直接回答方洁的问题。 “我们也知道加工精度不足的问题，才导致的磨损。”方洁苦笑道。言下之意是提出问题没有用，能够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红星厂这么大一个厂子，居然没有滚齿机吗？”莫铮不解的问道。 “唉！滚齿机倒是有一台，还是西德进口的，可是加工精度也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使用不当造成的？加工精度导致的磨损倒还能够克服，关键是断齿的问题，一日不解决，我们的重型机械中就没办法使用！”方洁长叹一声说道。 第28章 天大的功劳 “断齿现象一般分为三种：疲劳断齿、过载断齿、局部断齿。造成断齿的原因也有很多种，加工刀痕、加工精度带来的磨损偏载、材料缺陷、弯曲应力等等，最常见的原因就是材料缺陷导致的齿尖韧性不够，如何解决齿尖表面硬度和芯部韧性的共存，做到硬度和韧性兼顾，确实是齿轮加工中最大的难题！”莫铮滔滔不绝的说道。 这番话听在乔明宇等外行人耳中，直观感觉就是这丫的真能唬人，吹的天花乱坠的，可听在方洁耳朵里，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三言两语，就一下子直击问题的关键点。 “你有办法解决齿尖表面硬度和芯部韧性的共存？”方洁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还有一些难题需要解决……”莫铮想了一会之后说道。 “什么难题？”方洁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们红星厂有高频感应炉吗？”莫铮问道。 方洁摇了摇头 。 “这就有点难办了！没有高频感应炉，渗碳工艺操作难度有点大，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啊！”莫铮故作为难的说道。 “没事，我们可以多试几次！我们厂在热处理方面，也有一定的技术积累……”方洁说道。 莫铮还是摇了摇头，陷入苦思冥想中。 方洁更是急的团团转，莫铮这是让她看到一丝希望，然后又亲手毁掉……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有些麻烦。”过了很久，莫铮才有些犹豫的说道。 “什么办法？” “我们知青点有个知青叫刘苏，听名字你们应该猜得出来，她父母留学苏联时候生的她，渗碳工艺就是闲聊时候听她说起来的，她爸对渗碳工艺有过很深的研究，要是能把她爸请来，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莫铮信口胡诌道。 “她爸在哪儿？我们去请他过来！”方洁说道。 “跟你们要找的这位夏工一样，下放之后也被关入牛棚了！”莫铮说道。 “只要他能够解决齿轮难题，我们可以把他借调来红星厂！”方洁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听刘苏说，他爸爸性格非常倔犟，被关进牛棚之后，跟谁都没有交流，一年说不了三句话，你要发函借调，以他那性子，还真不一定肯过来！再说地方上也不一定肯放人……”莫铮摇摇头说道。 “还由得了他们？我们红星厂想要借调的人，他们敢不放人？”马宁信心十足的说道。 莫铮心中暗自盘算：以刘苏父亲的身份，借调去红星厂这么重要的军工企业，难度应该很大！即便这事能成，如果不能帮助他们解决技术难题，就变成欺骗组织，这就惹下天大的麻烦了！可自己也绝对不能去，将来科工委会放一个拥有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冶金和材料专家离开？即便将来能够离开军工企业，三线军工厂的履历，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沉吟良久，莫铮才一脸担忧的说道：“马哥，你是不知道，刘苏她爸跟夏工不一样，当年放弃了国外优厚待遇，回来报效国家，却被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受尽折磨，他现在的心境可想而知！胆怯、愤怒、绝望……说是心如死灰也不为过！你们现在跑过去告诉他，说要借调到红星厂，他保准会说当年学的东西早就忘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那怎么办？”方洁着急的问道。 “方技术员，你们红星厂能不能把这批高精度齿轮订单给安宁农机厂？”莫铮问道。 “当然可以，可是以他们的设备和技术力量，也完不成这批订单啊！”方洁说道。 莫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你是说以安宁农机厂的名义借调刘苏的爸爸？这样你们就可以跟你一起来攻克齿轮的技术难关？”方洁恍然大悟道。 “不仅如此，你和马哥可以作为红星厂的技术代表，来指导安宁农机厂攻克技术难关……”莫铮没有完全点破，但意思非常清楚，真要是在她方洁手里完成了这批高精度齿轮，她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可万一办砸了呢？”方洁不无担心的说道。 “那就看你敢不敢赌了？我跟刘苏加上你，至少有7成的把握！如果加上刘苏的父亲，应该八九不离十！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最终没能攻克技术难关，对红星厂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吧？”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方洁岂能不明白莫铮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把这天大的功劳送给自己…… 看到方洁还是有些犹豫，莫铮趁热打铁的说道：“我们可以借用安宁农机厂的热处理和精工车间，先做出来两个基本符合要求的样品给你带回去，这样你也能说服厂领导……” “先做出来两个基本符合要求的样品？真的可以吗？”方洁面露欣喜之色。 “我们待会一起去农机厂考察一下他们的技术人员和设备，应该问题不大！”莫铮说道。 吃完饭，莫铮要去结账，方洁说什么都不肯，抢着把钱付了。 下午两点，一行人重新去了安宁农机厂，莫铮在精工车间转了一圈，就倒吸一口凉气，没看到滚齿机，几台铣床一看就是二十年前的产品，精度需要铣工自行调整。 热处理车间更是不堪入目，除了基础探伤仪，就是两台简单的火炉，能够控制温度的电炉就不用想了，鼓风机的风速，估计就是调节温度的工具，全凭锅炉工的经验来控制温度……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跟在方洁后面来到技术科。 “你能用我们厂的设备，做出符合红星厂技术要求的高精度齿轮？”技术科长廖世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莫铮。 “试试吧！顶多六七成的把握，当然，还需要得到廖科长的帮助，给我们提供两名优秀的铣工和热处理工……”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六七成的把握？年轻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是高精度齿轮！没有滚齿机，没有高频感应炉，你怎么做？”廖世杰问道。 第29章 周期性误差 “廖科长不简单嘛！对高频感应炉也有研究？”莫铮微笑着说道。 “方技术员，这个年轻人也是你们红星厂的吗？我劝你还是不要由着他胡来！我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用我们安宁农机厂的设备，造出符合你们要求的高精度齿轮！”廖世杰却不吃他这一套，瞪着眼睛说道。 “廖科长，我跟莫铮聊过技术方面的问题，我觉得他的一些见解很独到，也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要不让他试试？”方洁说道。 “好吧！既然你也觉得他能成，那就试试吧！”廖世杰摇摇头苦笑道。 “廖科长，除了两名有经验的铣工和热处理工，还要麻烦您，帮我们准备一些化学试剂……”莫铮拿起桌上的信纸，写了一部分用于热处理溶液的化学试剂名字。 廖世杰接过来大概看了一眼，便交给一个年轻人去办，随后，领着莫铮等人来到精工车间。 “小莫是吧？这些都是我们厂的老师傅，要不你自己挑一个？”廖世杰有心考教莫铮，便提出让他自己挑人，一个对机械加工有研究的技术人员，是能够从铣工的操作中，看出来水平高低的。 莫铮点点头，在车间里随便转了一圈之后，脚步停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工人身后。 “老师傅，您这个工件车完不需要量一下吗？”莫铮微笑着问道。 “我这眼睛就是尺！差一点我把它吃了……”中年男人头也不抬，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给刀具留的余地，刚好能够抵消铣床的误差值吗？”莫铮又好奇的问道。 “哟！你还懂这个？廖科长，你们这个新来的技术员可以嘛！”中年男人饶有兴趣的看了莫铮一眼，哈哈大笑道。 “廖科长，就是他了！”莫铮指了指这个中年男人说道。 “你小子眼光还不错！王昌德师傅是我们厂最好的铣工了！”廖世杰收起了轻视之心，说完又看向中年男人说道：“王师傅，你把手里的活儿停一下，这是红星厂的同志，他们在我们车间试制两个工件，你配合他们……” 王昌德接过方洁手里的图纸，认真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们这个精度要求太高了，样品我可以用铣床给你们慢慢做，批量产品肯定是达不到这个精度的！” “王师傅，您多费心了！这批齿轮对齿形精度要求确实非常高！齿距误差、齿厚误差和齿向误差都要控制在图纸上规定的最小数值内，您有把握吗？”莫铮非常客气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王昌德意味深长的瞥了莫铮一眼说道：“你这小娃娃还懂的不少！你放心，我会先车一个备用件出来试试，符合你们技术要求了再做样品！” “那麻烦您了！”莫铮说道。 王昌德亲自按照图纸，车出来一个加工件，又反复量了好几遍之后，才开始在铣床上熟练的安装夹具和刀具，神情极其认真。 莫铮默默的在旁边观摩。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听见铣床切削工件的刺耳声，车间里很多没活儿的工友也围拢过来观摩王昌德的操作，嘴里时不时的发出赞叹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器轰鸣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着王昌德，看他熟练的拆卸夹具。 莫铮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定位器和读数测头，逐一测量齿距、齿厚和齿向误差，过了很久，才看向方洁摇了摇头。 “方技术员，那我们就没办法了！王师傅是我们安宁农机厂最好的铣工，他的操作你们也全程观摩了，几乎毫无瑕疵，这就是我们现有设备和技术条件下，能够达到的最高精度！”廖世杰说道。 莫铮盯着手里的齿轮，沉吟良久之后说道：“王师傅，我觉得你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这种周期性波形误差确实在所难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周期性波形误差？”王昌德诧异道。 “对！王师傅，你看这一组齿距误差的测量数据，误差值很有规律的呈现出波浪型，这是由于夹具系统的振动和铣刀的振动导致的误差，加上铣刀刀头的磨损，最终在齿形上形成周期性的波形误差……”莫铮点点头说道。 王昌德若有所思的拆下铣刀，看了一眼之后说道：“你这娃儿果然有两下子，都没看铣刀，就知道刀刃该磨了？” “还不仅仅是磨铣刀的事，这个铣刀质量不过关，刃口硬度不足，工件没有切削完刀头就已经出现磨损了……”莫铮说道。 “我们又何尝不想用进口铣刀？可哪有外汇啊？我听说联邦德国的铣刀，用好久都不用磨刃！”王昌德苦笑道。 “王师傅，麻烦您重新换个铣刀，另外，安装夹具和刀具的时候，适当预留一些预紧力，尽量消除齿轮在传动过程中，由于振动带来的间隙，我们再试一试……”莫铮说道。 王昌德这时候已经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彻底心服口服了，工人凭技术吃饭，谁技高一筹就听谁的，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莫铮通俗易懂的解释，让他明白了造成误差的原因，也想明白应该如何调整，王昌德重新熟练的安装夹具和刀具，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按下了铣床的开关。 机器轰鸣声再次停下来的时候，王昌德的衣服已经湿透，拆夹具的手在某个瞬间，居然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所有人都盯着莫铮手里的定位器和读数测头，莫铮每隔二十几秒就报出一串数字，方洁认真的把这些数字记录下来。 “齿厚误差基本合格，齿距误差在可控范围内、齿向误差达标……”方洁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车间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王师傅，还要麻烦您按照这个精度要求，把两个样品工件做出来……”莫铮微笑着说道。 “没问题！”王昌德撸起袖子信心十足的说道。 “小洁，这就成了？”马宁欣喜的问道。 “这才哪到哪儿？这个精度你们红星厂也能做出来！后续热处理才是关键……”莫铮说道。 第30章 过河拆桥 两个齿轮样品的精加工做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行人跟在莫铮后面，来到热处理车间。 莫铮小心翼翼清理干净齿轮表面的油污和尘埃之后，才交给热处理工加热，加热到适当的温度之后，莫铮又亲自调制了两种不同的渗透剂，分别涂在齿身跟齿尖上…… “莫铮，这就是你说的渗碳工艺？”方洁好奇的问道。 莫铮点点头解释道：“加入渗透剂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涂抹的速度，渗碳的过程包括渗透剂的分解、工件对碳原子的吸收和碳原子扩散三个阶段，严格来说，齿身和齿尖之间因为技术参数不同 ，需要添加防渗膏来阻断碳原子的流通！” 做完渗碳，莫铮并没有把齿轮放入早就准备好的淬火溶液中，而是把齿轮放入炉灰中，用炉灰的余温继续保持齿轮的温度。 又过了好一会儿，莫铮从炉灰中再拿出齿轮的时候，齿尖部分已经开始闪现出和齿身不一样的光泽…… “单独的珠光体？”方洁面露欣喜之色。 莫铮点点头，把齿轮又重新在炉火中加热，开始最后的淬火、回火处理。 莫铮用夹具从自己亲自配制的淬火溶液中，取出齿轮，仔细擦拭干净之后才递给方洁，方洁亲自客串探伤工，一阵熟练的检测之后，欣喜若狂的说道：“各项技术参数，全部符合我们的技术要求！莫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热处理车间里，又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廖世杰干了半辈子的机械加工，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廖世杰由衷的赞叹道，之前对莫铮的轻视之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运气好而已！整个渗碳工艺流程非常复杂，我们只是碰巧达到一个不错的结果，真正的把这个工艺开发完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铮自谦道。 “廖科长，已经错过饭点儿，我们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能不能让食堂准备一点夜宵？”王昌德呵呵笑道。 “王师傅，你今天是我们安宁农机厂的大功臣！放心，饿不着你，食堂里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酒肉管够，你们可着劲儿造……”廖世杰哈哈大笑道。 一行人跟在廖世杰后面去了食堂，果然，餐桌上放着一大盆土豆烧肉，还有一盆辣椒炒香干。 “方技术员，既然今天做出来的齿轮样品，完全符合红星厂的技术要求，您看，这批高精度齿轮订单，是不是就给我们安宁农机厂了？”廖世杰心里当然清楚，能够帮助红星厂这样的大厂提供关键部件，对安宁农机厂以及自己的前途有多重要…… “廖科长，这批高精度齿轮的订单给谁，恐怕咱们俩家说了都不算，还要看莫铮愿不愿意继续帮忙了……”方洁说道。 廖世杰这时候也已经打听清楚莫铮等人的来历，便直截了当的说道：“莫铮，贩卖鸡蛋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以安宁农机厂名义，给县知青办发个借调函，把你借调过来，待遇跟咱们技术科一样，先以工代干干着，有了干部名额再给你转正……” 莫铮摇摇头说道：“廖科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我真的不能借调来农机厂……不瞒您说，我们知青点七个人，全靠贩卖鸡蛋这个小买卖养活呢！我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前程，而不管其它知青的死活！” 廖世杰愣住了，他没想到还有这么死心眼儿的年轻人，放着这么好以工代干的机会不要…… “小莫，你待遇的问题我们好商量！我可以向厂里申请一笔技术革新补助，应该能有个几十块钱……”廖世杰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莫铮却还是微笑着摇摇头。 “小莫，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不管是招工还是借调，都是有指标的，不可能把你们七个知青一下子全招进来！要不这样你看好不好？你的待遇不变，我再想办法要两个合同工人指标，把这两位小兄弟也招进来……”廖世杰微笑着解释道。 “廖科长，您是机械行业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渗碳工艺哪有那么简单？我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今天是赶鸭子上架，要真正完善渗碳工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小莫，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看你对那个渗透剂和淬火溶液的配置，不是很有心得嘛！怎么会一知半解呢？”廖世杰说道。 “廖科长，还真不是谦虚！你想啊，我要是熟练掌握了渗碳工艺技术，我哪还用得着在这儿贩卖鸡蛋呢？去东海、燕京这样大城市，随便找个机械厂，还不是吃香的很？”莫铮笑道。 廖世杰居然一时无言以对，是啊，有这技术去哪儿不行？凭啥来咱们安宁农机厂呢？ 眼见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廖世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方洁。 “莫铮，既然你不愿意来安宁农机厂帮助他们技术攻关，来我们红星厂怎么样？我敢保证，就凭你这技术，来红星厂一定前途无量！”方洁也顾不得许多，开始当面抢人了。 “方技术员，您这样不太好吧？”廖世杰一听就急了。 方洁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是尊重莫铮的意见，看他自己想去哪儿！” 莫铮露出两难之色，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廖科长，真对不起！我这人有点死脑筋，不会抛下我的小伙伴不管，不过您放心，我可以偶尔来你们安宁农机厂帮个忙啥的!” “小莫，您只要肯经常来厂里担任技术指导，帮助我们完善热处理工艺，你那几背篓鸡蛋，我们每天都给你全包了……”廖世杰信誓旦旦保证道。 “这绝对不行！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高精度齿轮订单交给安宁农机厂的！”方洁说道。 “方技术员，你们红星厂不能过河拆桥吧？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样品达标，就把齿轮订单给我们！”廖世杰说道。 “莫铮，只要你肯去红星厂帮忙，你们这点农副产品，我们全包了，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派车来拉……”方洁毫不让步，莫铮展现的技术，已经让她彻底改变了主意。 第31章 巧借东风 双方都不肯让步，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廖世杰也顾不得形象，借着酒兴搂着莫铮脖子，给他描述来安宁农机厂的远大前程…… 方洁也不甘示弱，趁着廖世杰上厕所的机会，低声在莫铮耳边说道：“莫铮，你们得罪的那个革委会副主任，要是知道你来安宁农机厂了，你觉得他能放过你们？你别忘了，还有你们那个女知青被关在牛棚里的父亲，只要你肯来红星厂，我们可以想办法来协调……” 方洁这番话算是彻底改变了莫铮的想法：是啊，以解决技术难题的名义把刘苏父亲借调过来，这肯定瞒不住何有德那个老王八蛋，他知道之后难免从中作梗，保不齐又出什么幺蛾子…… 方洁一看莫铮的表情有些松动，连忙指着乔明宇和谢文远趁热打铁道：“只要你肯去，我可以想想办法，尽量把他们俩一起弄到红星厂……” “老莫……”乔明宇和谢文远用炙热的目光看向莫铮，参军对插队知青的诱惑不言而喻。 廖世杰回来之后，双方继续把酒言欢套近乎，可几瓶安宁大曲下去，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来，天色已晚，廖世杰只能领着众人去了农机厂招待所办理入住手续。 莫铮累了一天，简单洗漱完毕刚准备睡下，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有事？”拉开门，看到是马宁和方洁，莫铮随口问道。 “莫铮，你还睡得着？今天一大早出来，没说什么时候回去吗？你们几个到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其它知青不担心你们吗？”方洁“一脸关心”的问道。 莫铮突然愣住了。 他的眼前已经闪现出刘苏着急的模样，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他几乎完全忘了时间，到现在不回去，不知道刘苏她们会着急成什么样…… “马哥，都怪我疏忽！能不能辛苦您送我们回去一趟？他们几个肯定担心死了，以为我们在安宁被抓了投机倒把的现行……”莫铮一脸着急的问道。 马宁心说，哥们儿来关心你，就是怕你们在农机厂招待所住下来，明天再发生什么变故，只有连夜走，才能把你带回红星厂，嘴上却十分仗义的说道：“辛苦什么呀！都是哥们，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们干脆一起走，就不回安宁了！” …………………………… 二岔河知青点。 灰暗的煤油灯下，四个知青心神不宁的坐着，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莫铮三人到现在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每个人都不愿往最坏处去想，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汽笛的长鸣声，汽车的大灯透过门缝肆无忌惮的照射进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公安上门抓人了？ 刘苏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宛如断线珍珠一样滑落，其它三个知青也没好到哪儿去，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被一下子抽走了，浑身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乔明宇和谢文远抬着一背篓鸡蛋走了进来，看着还在发愣的众人，乔明宇笑骂道：“陈阳，你丫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还不过来帮忙？” “你们没事？”陈阳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丫说的什么话？盼着哥们儿有事？你好继承我的家产？”乔明宇骂道。 “你们都没事？老罗，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陈阳傻不愣登的说道。 说话间，莫铮也推门走了进来，刘苏喜极而泣，一下子哭出声来，可看到莫铮身后跟着的陌生人，又一下子止住了哭泣声。 莫铮介绍完马宁等人，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述说了一遍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都怪我，一下子忙忘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马哥他们大老远过来，也饿了！刘苏、莫铮，辛苦你们俩，给大家做碗鸡蛋面……”也不知道谁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莫铮见状连忙说道。 “家里没有白面……”叶梓瑜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就煮点玉米糊糊吧！多炒几个鸡蛋……”莫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岂能不知道家里除了包谷面啥都没有，但再穷，礼数也不能丢。 “马宁，我们车上还有吃的吗？”方洁问道。 “今天忙的没来得及准备干粮！只剩几瓶酒和几斤花生米……” “都拿下来吧！晚上在农机厂食堂忙着谈事，他们估计喝的也不痛快，今天咱们反正也回不去了，干脆陪莫铮他们再喝点！”方洁把燕京女孩儿的豪爽展现的淋漓尽致，她算是铁了心，今天就算喝倒，也要劝说莫铮去红星厂。 刘苏跟叶梓瑜忙碌了一会儿，就端上来满满两大盘子炒鸡蛋和花生米。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跟我们回红星厂？”方洁锲而不舍的问道。 “方技术员，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想法，你看行不行？”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说服厂里答应你！”方洁保证道。 “不瞒你们说，我心里确实没底！这个渗碳工艺其实有一半是刘苏告诉我的，加上我在燕京的时候，看过一部分关于机械加工和热处理的俄文资料，机缘巧合之下才做出来两个合乎你们技术要求的高精度齿轮样品，我觉得刘苏父亲才是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方面的专家，应该有很深的造诣！你们红星厂应该想办法把他借调过来，才能事半功倍的解决技术难题……”莫铮一番信口胡诌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刘苏听的是目瞪口呆，什么渗碳工艺，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自己父亲好像也不是什么机械加工和热处理的专家！ 但她也不能当面戳穿莫铮的谎言，他知道莫铮这么说，一定是为了借用红星厂的特殊权力，把自己父亲从牛棚里解救出来。 可是这么做算不算是欺骗组织？万一东窗事发，岂不是罪加一等？ 第32章 谈条件 莫铮明显能够感觉到刘苏的紧张，悄悄从桌子底下伸出手，紧紧握住刘苏的手。 “只要刘苏的父亲愿意并能够帮我们解决技术难题，借调的问题我来协调！你们其它人要是也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也会替你们争取！”方洁说道。 莫铮心里非常清楚，方洁这些承诺其实是做不得数的，她一个小技术员，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其他人倒还好说，以刘苏父女俩的成份，想进红星厂简直是天方夜谭。 沉吟良久之后，莫铮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好吧！我和刘苏可以一起做做她父亲的工作，希望他能够放弃个人的一些执念，帮助红星厂解决渗碳工艺的技术难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方洁问道。 “我和刘苏可以作为助手，帮助她父亲一起完善渗碳工艺，但我们俩不会加入红星厂！”莫铮说道。 “这是为什么呀？借调到红星厂，不比你们在这儿插队好吗？昨天的事多悬啊？要不是遇见我们，你们说不定已经因为投机倒把被关起来了！”方洁不解的问道。 “我们自由散漫惯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更想去上大学！”莫铮支支吾吾的搪塞道。 “上大学？你不是得罪人了吗？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能够轮到你们头上？再说了，红星厂离这边足足有四十公里，也不通班车，你不肯借调过来，怎么做刘苏父亲的助手？”方洁更加不解。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们可以立下军令状，帮助红星厂完成这批高精度齿轮，但是，我们肯定也要吃饭，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在青龙湾公社周边收购一些农副产品，然后装车送到红星厂……”莫铮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我们的副食品有专门的供应单位！也不可能为了一点鸡蛋、鸭蛋啥的，专门派个司机来回奔波吧？”方洁皱眉说道。 “定点供应的副食品才多少？可以帮职工改善改善伙食嘛！至于运输，您更不用担心！可以3-5天跑一趟，司机要是没时间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开车，平时我就呆在红星厂，不用你们付一分钱的津贴补助，岂不是两全其美？”莫铮说道。 方洁陷入了沉思中。 “方技术员，我们就是赚点辛苦钱，要不是实在没有活路，都断粮好多天了，我们怎么可能跟部队谈条件？”莫铮可怜巴巴的说道。 “真搞不懂你咋想的？别人都上赶着想去我们红星厂，你宁愿在这里过苦日子，还不愿意去……”方洁苦笑着摇摇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莫铮试探着问道。 “我就是一个小技术员，只能答应帮你去争取！成不成还不知道呢！”方洁说道。 莫铮从跟方洁的交流中，早就察觉到她不是一个小技术员那么简单，要不然高精度齿轮这么重要的技术难题，也用不着她到处奔波……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莫铮微笑着说道。 ……………………………… 红星重型机械厂。 这是因为不得已的特殊原因，建在大山里的一家三线军工企业。 群山环抱，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军工厂，整个厂区就建在山腹中，就连锅炉烟囱管道都做了特殊的改建，外人就算用直升机从空中俯瞰，也无法判断厂区的具体位置…… 一辆解放牌军用卡车快速驶入经过重重伪装的大门，车刚一停稳，方洁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带着两个齿轮样品，往技术科跑去。 方洁气喘吁吁的跑进技术科，把两个样品递给技术总工方温良手中…… 看到自己女儿兴奋中带一些凝重的神色，方温良似乎察觉到什么，接过齿轮之后，什么都没有多问，亲自拿着仪器开始一项一项的检测起来。 技术科其它同事也察觉出异样，纷纷围拢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温良声音有些紧张的问道：“方洁，找到夏工了？这两个样品是哪儿来的？” “夏工已经去世了，这是在安宁县农机厂做的！”方洁说道 。 “你确定？安宁农机厂的设备和技术条件，能够做出这么高水平的齿轮？”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方洁把事情的经过又原原本本重新述说了一遍，众人听的是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你是说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知青做出来的？他用渗碳工艺改变了齿身和齿尖的分子结构？”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方洁点点头。 “能不能把他弄到红星厂？”方温良问道。 “他不愿意正式加入红星厂，但可以偶尔过来帮帮忙……”方洁接着又把莫铮的诉求以及自己的承诺讲述了一遍。 “这倒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我来跟人事科和后勤科协调！方洁，你跟马宁准备一下，借调函下来你们就动身去接人，一天也耽搁不得……”方温良略一沉吟之后点头应允道。 “哪怕今天动身都没问题，只不过我不能保证把人接来……”方洁有些犹豫的说道。 “怎么？那个女知青的父亲也不愿意来红星厂？”方温良皱眉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她父亲自从回国之后，受到的打击不小，尤其是精神层面，极其失望和沮丧……不过他们俩答应一起去做做她父亲的思想工作……”方洁如实汇报道。 “那就多带点路费，这批高精度齿轮以及渗碳工艺，对我们有多重要我就不再赘述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绑，都要给我把人带回来，这是政治任务！”方温良蛮横不讲理的说道。 特事特办，在方温良的亲自协调下，借调函当天就下来了。 ……………………………… 二岔河大队知青点。 “莫铮，这事靠谱吗？红星厂真的会把刘苏她爸借调过去吗？我看那个方洁比我们年纪也大不了多少，说话能管用吗？”叶梓瑜不放心的问道。 第33章 判若两人的父亲 “我觉得有戏！梓瑜，你是不知道，在安宁农机厂，老莫一出手，把所有人都镇住了，红星厂和安宁农机厂都想把老莫挖过去，那个廖科长说直接让老莫以工代干……”乔明宇一脸羡慕的说道。 “老莫，你这一手绝活儿什么时候学的？真是刘苏教你的？”谢文远也好奇的问道。 “我恰巧看过这方面的书，刘苏的爸也确实对这方面有一些研究，两个人一起去帮红星厂解决技术难题，把握大一点……”莫铮支支吾吾的掩饰道。 “老莫，那你和刘苏为啥不去红星厂啊？多好的机会……”乔明宇不解的问道。 “你傻啊！我去了你们怎么办？我隔三差五去红星厂帮助解决技术难题，他们收购咱的的农副产品，两全其美……”莫铮说道。 “莫铮，你不能因为咱们，耽误了你的前程！”叶梓瑜有些感动的说道。 “去红星厂算什么前程？就算将来当个技术总工又怎么样？哥们儿是要带你们一起挣大钱的……”莫铮呵呵笑道。 “老莫，你够仗义！哥们儿要是个女的，一定会感动的以身相许……”乔明宇一脸坏笑的说道。 “你可别恶心人了！看你这一脸的骚气，要是投胎个女的，潘金莲在你面前都得甘拜下风！”莫铮一脸嫌弃的说道。 “哈哈……” “嘟嘟嘟……”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方技术员、马哥…你们来了？比我预想的早了一天！”莫铮笑着说道。 “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路上走岔又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你和刘苏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走吧！”方洁干脆利落的说道。 “我也去吗？”刘苏指着自己鼻尖，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然，去见你爸，你不想去吗？”方洁说道。 “我……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好……”刘苏一脸激动，拔腿就往女知青点跑。 临走时，马宁又从车厢里变戏法似的搬出来一袋面粉和一壶油，丢给了知青们。 “刘苏，你给我们的地址准确吗？我打听过了，这地方距离安宁足足有800多公里……”上车之后，方洁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我爸就给我写过一次信，信封上地址就是这个……”刘苏说道。 “你来安宁插队也好几年了吧？你爸就给你写过一次信？”方洁有些诧异的随口问道。 “我爸最疼我了！可能是因为没钱买邮票吧……”刘苏眼睛一红，情绪低落的说道。 “没事了！这些曾经的不幸和厄运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莫铮轻轻握着刘苏的手安慰道。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整整跑了两天，一路打听，才找到信封上写着的红都省广信县莲花公社八里河大队。 走进八里河大队部，方洁掏出介绍信，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刘茂轩是吧？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下放在我们这里，他是黑五类，你们要先去广信县革委会办理好借调手续，我们才能放人……”一个满脸红光的中年男人打着官腔说道。 “手续我们肯定会去县里办的，能不能先让我们见一下刘茂轩同志？”方洁说道。 “刘茂轩头上的帽子可还没摘掉，怎么能称呼同志呢？上面领导关照过，不能随便让他见外人……”中年男人皱眉说道。 “领导，您怎么称呼？”莫铮递上一支烟，微笑着问道。 “我是八里河大队支书李根发！”中年男人接过莫铮递过来的烟，态度和缓了很多。 莫铮又把一包没拆封的大前门悄悄塞进李跟发的裤兜儿，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李支书，今时不同往日，你不知道，这位刘茂轩现在可了不得，遇上贵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阵仗来请他回去……” “遇上贵人？摘帽了？”李根发明显是被唬住了，有些紧张的问道。 “请回去主持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你说摘不摘帽？”莫铮一脸神秘的说道。 “主持工作？当领导了？”李根发诧异道。 莫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根发也顾不得再打官腔，亲自领路向刘茂轩的住处走去。 穿过打谷场，一排低矮的猪舍、牛棚映入眼帘，风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推开猪舍的门，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腰在清洗猪圈里的粪便，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老人并没有回头，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他无关，手里的铁锹机械的铲着猪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爸……”刘苏再也忍受不住心里压抑的悲愤，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老人的身体突然僵硬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慢的转过身来，看到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刘苏，佝偻着的腰也挺直了一些…… “小苏，你怎么来了？”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想上前一步扶起蹲在地上的女儿，看了看手上的泥污，拼命的在身上擦拭。 莫铮上前一步，扶起刘苏。 刘苏顾不得父亲一身的污水，和父亲紧紧拥抱在一起。 父亲的臂膀不再像记忆中那么宽厚有力，裸露在外面的胸膛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瘦骨嶙峋，他的头发已经斑白，佝偻的腰身和记忆中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父亲判若两人…… 刘苏的心里，如同洒满碎玻璃一般，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刺的鲜血淋漓！ “你不是在红河插队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刘茂轩一脸担忧的问道。 刘苏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刘茂轩同志，我是红星重型机械厂的技术员方洁，这是我同事马宁，这是借调函，希望您能够去红星厂，帮助我们解决技术难题……”方洁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刘叔，我听刘苏说，您老在热处理方面有过很深的理论研究，红星厂也是非常有诚意的邀请您重新出山，帮助他们完善渗碳工艺流程，我跟刘苏可以担任您老的助手……”莫铮怕刘茂轩说错话，连忙抢着解释道。 第34章 学者的风骨 “热处理？渗碳工艺？”刘茂轩愣住了，有些疑惑的看向刘苏。 刘苏点点头，涨红着脸，声如蚊呐的小声说道：“爸，是我把你的研究方向告诉莫铮的，他……他是我男朋友……” 刘茂轩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自信且一脸和善笑容的年轻人，为了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不惜以身犯险，用精心编织的谎言来欺骗组织，而自己的女儿一定也是帮凶！ 想到这里，刘茂轩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女儿刘苏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茂轩仔细权衡利弊之后，看向方洁苦笑道：“同志，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研究，我现在就是一个喂猪放牛的老人，恐怕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刘茂轩同志，我知道，您这些年受了一些委屈，您不用有什么顾虑，先跟您女儿叙叙旧再做决定！”方洁微笑着说道。 “你们俩跟我过来！”刘茂轩看向莫铮和刘苏说道。 刘茂轩的住处就是牛棚隔出来的一间土坯房，闷热潮湿，还有一股刺鼻的牛粪味，刘苏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这是谁的主意？”刘茂轩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的主意！”莫铮直言不讳的承认。 “你这是欺骗组织！你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吗？你们知道红星重型机械厂是干什么的吗？”刘茂轩神情激动的问道。 “我知道，造坦克和装甲车的！”莫铮说道。 “知道你还敢这么胡闹？你这么做会害死小苏的！”刘茂轩说道。 “爸，你不能责怪莫铮，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把你从这儿救出去，爸，你知道吗？我刚才都差点没认出你来！”刘苏声泪俱下道。 “傻孩子，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能瞒得了多久？到时候就把你们俩害惨了！就算从这里救出去，我又能去哪儿？天下虽大，哪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刘茂轩长叹一声说道。 “刘叔，请您相信我！最多两年，就会拨乱反正，这噩梦一般的日子都会翻篇儿！我们的国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您一身所学，更应该拿出来报效国家，这不也是您当年毅然决然回国的初衷吗？您老这样的大才，待在这里喂猪放牛，是暴殄天物，更是对这个国家的犯罪！”莫铮慷慨激昂的说道。 “拨乱反正？”刘茂轩明显是被莫铮这番话所感染，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神采。 莫铮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可既然你觉得再熬两年，就能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你为何又要冒着欺骗组织的风险来把我带走？”刘茂轩目光炯炯的看着莫铮问道。 “刘叔，百废待兴，时不我待！像你这样的大才，更应该争分夺秒的把失去的这些年抢回来！”莫铮的语气中，掺杂着一股令人热血沸腾的煽动性…… “可我从事的是理论数学研究，根本不知道什么热处理和渗碳工艺，我就算一辈子被关牛棚，也断然干不出这种弄虚作假欺世盗名的勾当！何况，即便心存侥幸去了红星厂，要不了几日也会露馅儿……”刘茂轩摇摇头说道。 “刘叔，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掌握了红星厂急需的渗碳工艺流程，把你借调去红星厂没有任何风险，我和小苏也会作为您的助手帮您……”莫铮说道。 “那我更不能去了！我一个学理论数学的，去红星厂能够干什么？你能有这番的心意我很欣慰，你们俩去红星厂吧！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把小苏托付给你，我也放心了……”刘茂轩说道。 莫铮近乎完美的计划，唯独忽略了一点，刘茂轩虽然落魄如斯，但他骨子里是一个有风骨的学者，对于他这样的人，你让他弄虚作假欺世盗名，跟后辈抢功劳，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莫铮沉吟良久之后，换了一种方法说道：“刘叔，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可不仅仅是为了把您从这儿救出去……” “哦？” “这次在安宁农机厂，看了他们落后西方几代的机床设备，感触良多，机床号称工业母机，却和西方有着几十年的差距，还谈何发展工业？那时候我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一定要想办法搞出我们自己的数控精密机床……”莫铮又开始面不改色的信口胡诌。 “数控精密机床？”刘茂轩对莫铮的好感瞬间一落千丈，这个年轻人怕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家伙吧？ “对！机械和材料方面，我觉得能够解决绝大部分技术难题，唯独在电路方面，超大量的运算需要建立数字模型，而我们在这方面的人才又极为匮乏……”莫铮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还懂数模？”说起自己的专业，刘茂轩眼睛里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呵呵，略懂皮毛而已，所以需要您老的帮助！”莫铮说道。 “既然你有这么远大的抱负，你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红星厂？以红星厂的地位，岂不是更能找到各方面的人才？”睿智的刘茂轩马上发现了莫铮话语中的逻辑漏洞。 莫铮苦笑道：“像红星厂这样的军工企业，是讲究论资排辈的，以我的资历和年龄，等到我能够主持重大项目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刘茂轩陷入了沉思中，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乐观自信，又充满激情，才华横溢却又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缜密心思，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熟练掌握红星厂都不具备的热处理技术？ 沉吟良久之后，刘茂轩还是经受不住重操旧业，建立数字模型的诱惑，答应一起去红星厂…… “刘叔，你把我报的这些化学试剂的名字，写在纸上……”莫铮掏出纸笔递给刘茂轩之后说道。 刘茂轩一脸茫然的按照莫铮的嘱咐，记下各种奇怪的化学试剂名字…… 第35章 试探 “把这张化学试剂的采购清单，找个合适的机会，交给外面的方技术员，就说这是渗碳工艺急需的化学试剂，只有东海才有得卖……”莫铮嘱咐道。 “你想让我以购买化学试剂的名义回东海？”刘苏面露惊喜之色道。 “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尽快和你父母团聚！你可以在东海多呆几天……”莫铮说道。 “这些化学试剂不是急用吗？”刘苏问道。 “没关系，我可以找到替代品！刘叔，你收拾一下要携带的随身物品，我们今天晚上住到县里去，明天去县革委会办好借调手续就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莫铮胸有成竹的微笑道。 刘茂轩拎着有些破旧的帆布旅行包，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生活了几年的牛棚…… 他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他不记得自己有过多少次，因为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苦难和无穷无尽的屈辱，想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他还是熬过来了…… 他居然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够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坚持了这么久，或许是因为爱吧？他有相濡以沫的爱人和懂事乖巧得令人心疼的女儿……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是多么的可笑！直到莫铮刚刚跟他说的那番话：我们的国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您一身所学，更应该拿出来报效国家，这不也是您当年毅然决然回国的初衷吗？ 就在那一刻，这个已经头发花白心如死灰的男人，早已冷却的血液又再度被点燃…… 广信县工人旅社。 刘茂轩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他从来都舍不得穿的白衬衣和蓝裤子，这是他一直留着回东海时候穿的，他不想让自己挚爱的人看到自己经历过的苦难和不堪！ 刘苏看着这套本来很合身的衣服，穿在瘦骨嶙峋的父亲身上，显得很是宽松，不由得鼻子一酸…… 工人旅社门口的国营饭店里，方洁破天荒的点了五、六个菜，又要了一瓶酒。 刘茂轩并不像一个被饥饿折磨了很久的人，而是非常斯文的细嚼慢咽…… 莫铮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钦佩之色，这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可能很久很久都没看到一丝荤腥了，可他依然能够非常淡定的拒绝食物的诱惑。 “刘工，明天办完借调手续，咱们就是同事了，我敬你一杯！”方洁举起酒杯说道。 “方技术员，谢谢您为我的事大老远跑过来，这杯酒我敬你们……”刘茂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刘工，我们的高碳钢工件在切削过程中，硬度和耐磨性会急剧下降，您是这方面专家，有没有什么后续热处理方法能够解决这个缺陷？”方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刘茂轩，有意无意的试探着问道。 “呵呵，方技术员，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高碳钢有它的优点，硬度高、切削性能好、冶炼成本低，可随之带来的热硬性差，淬透率低的缺陷，包括西方各国在内，都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当刀具的工作温度超过200c时，高碳钢工件的硬度和耐磨性会不可避免的急剧下降……”莫铮呵呵笑道。 “这就没办法解决了？”方洁有些尴尬的说道。 “高碳钢工件水淬的有效直径一般为15-18mm，而油淬完全淬透的厚度只有6mm左右，我刚才也向刘工请教过这个问题，他说可以通过调制水淬溶液的方法提高有效淬透率，缓解大尺寸工件容易变形和开裂的问题……”莫铮说道。 刘茂轩闻弦歌而知雅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方洁说道：“方技术员，这是配置水淬溶液需要的化学试剂，还要麻烦您尽快购置齐全，其中一些化学试剂可能要到东海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得卖……” “要到东海才能购置齐全？”方洁皱眉说道。 “淬火溶液的配置是热处理的生命，可一点耽搁不得！刘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随方技术员他们先回红星厂，我跟刘苏专程跑一趟东海？”莫铮问道。 “绝对不行！这批高精度齿轮要的非常急！莫铮，你不能去东海，你要随我们一起回红星厂！实在不行，我明天打个长途电话，让厂里派人去东海采购……”方洁断然拒绝道。 “电话里能够说清楚？这些化学试剂错一个字可就完了！再说，东海那么大，你们知道去哪儿买吗？”莫铮说道。 “那就打电报！反正你不能去！”方洁坚持道。 “刘苏，你一个人行吗？”莫铮突然转头看向刘苏，有些担忧的问道。 “应该没问题吧？我爸带我去过化学品商店……”刘苏有些犹豫的说道，或许是很少撒谎，已经是满脸涨的通红。 “行! 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刘苏带着介绍信坐火车去东海购买化学试剂，我们先回红星厂……”方洁说道。 有了红星厂的借调函，广信县革委会非常配合，刘茂轩顺利摘掉了黑五类的帽子，被借调到红星重型机械厂技术科。 刘苏也在中途下车，从临川登上了开往东海的火车。 列车一路颠簸，沿途不断停靠一些不知名的小站，整整用了接近三十个小时…… 走进记忆中熟悉的弄堂，刘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这些年她不知道多少次梦见过这里…… “小苏？” 刘苏转身，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惊喜的看向自己。 “林姨，是我！谢谢您这些年对我妈的照顾……”刘苏红着眼圈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林姨嗔怪道。 “林姨，我妈住在哪个医院？”刘苏问道。 “唉！在医院住了几天，心疼钱就不肯去了，在家歇着呢，你赶紧回家看看她吧！一会儿做好饭我给你们娘俩送过去……”林姨神情黯然的说道。 刘苏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传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房间里的布置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略显简陋却格外清爽。 第36章 老旧的普法特滚齿机 简易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刘苏的心仿佛被蛰了一下，有些慌乱的快步向厨房走去。 刘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只手捂着胸口在剧烈的咳嗽，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在药罐里来回搅动，面容憔悴，哪还有一点记忆中温婉优雅的模样…… “妈……”刘苏喊了一声之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小苏，你怎么回来了？”顾云溪面露惊喜之色，手忙脚乱的去关火。 “妈，你坐下来歇一会儿，我来替你熬药！”刘苏抹去眼泪，接过母亲手里的勺子。 “没事，就是着凉了咳嗽，你林姨帮我弄了副汤药。”顾云溪故作轻松的说道。 “还逞强呢！你准备瞒我们到什么时候？林姨都告诉我了……”刘苏嗔怪道。 “我还不是怕你们俩担心？我再怎么样，在城里也比你们俩轻松一些，你们父女俩，都手无缚鸡之力，还要下地去干农活，一想起这些我就心如刀绞……”顾云溪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刘苏放下汤勺，把母亲搂进怀里，柔声的说道：“妈妈，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现在安心养病就行！” “小苏，你拿到回城指标了？”顾云溪惊喜的问道。 刘苏摇了摇头，看着母亲有些泄气的表情，也不忍心再卖关子，笑着说道：“妈妈，比拿到回城指标还要好……” “那让妈妈猜一猜……是什么喜事比回城指标还要好？上大学？小苏，你拿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了吗？”顾云溪兴奋的说道。 刘苏还是摇了摇头。 顾云溪苦笑道：“是我想多了，以咱们家的成分，这些好事怎么能够轮得到你头上呢！” “妈妈，你能不能格局放大一点，往大里猜，比你猜的这些都要让你惊喜……”刘苏模仿着莫铮的语气说道。 “你就知道哄我！你遇到贵人嫁给王子了？”顾云溪捏了捏刘苏的脸蛋，佯装生气的说道。 “爸爸被摘帽了，他不再是反动学术权威……还被借调到红星重型机械厂担任技术员，妈妈，我们家的苦日子到头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刘苏兴奋的说道。 “你说什么？爸爸被摘帽了？还被借调红星厂？”顾云溪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猛然抓住刘苏的肩膀。 刘苏使劲点点头。 “这是真的吗？小苏，你可不能骗我！你听谁说的？这么大的事，你爸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顾云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还能有假？我前天跟红星厂的人一起去广信县革委会办的手续，我爸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红星厂，他安顿下来就会给你写信的，等忙过这段时间，他就回东海来看你！”刘苏说道。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你爸终于被平反了，他自由了，他挺过来了……”顾云溪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的念叨着，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她曾经绝望的认为这一天或许永远都等不到的。 刘苏乖巧懂事的把妈妈扶进房间，然后继续到厨房熬药，等她熬好药，只听到母亲房间里传来拼命压抑着的呜咽声…… 刘苏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推门进去，苦熬了这么多年，她理解母亲心里的苦。 “小苏？你妈怎么了？”端着饭菜走进来的林姨，也听到房间里顾云溪的呜咽声。 “我妈是激动的！林姨，你知道吗？我爸平反了，还被借调到红星厂担任技术员！”刘苏开心的说道。 “真的吗？也算是苦尽甘来，这下你妈妈的病要好一大半了！让她哭一会儿吧！小苏，你妈这几年真的太不容易了……”林姨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 林姨说的没错，顾云溪的病仿佛一下子好了一大半，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中药的作用，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转眼三天过去了，刘苏把清单各种化学试剂采购齐全，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东海，坐上了开往红河的火车。 ……………………………… 红星重型机械厂精工车间。 方温良亲自给刘茂轩、莫铮介绍着厂里的设备。 “这台滚齿机可是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搞回来的！全国不超过三台……”方温良不无得意的介绍道。 莫铮围着这台滚齿机看了半天之后说道：“方总工，赫尔曼-普法特公司，确实是全球最优秀的滚齿机制造商！可这台滚齿机是他们五十年代末期的淘汰产品！采用普通精度滚刀，只能加工出8-9级精度轮齿，而变速箱轴齿轮齿部要求的精度为5-7级……” “普法特公司的淘汰产品？”方温良愣住了。 莫铮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普法特在这代产品之后，已经陆续推出三代更高精度的滚齿机，现在据说已经推出最新一代的数控滚齿机，一台实现了完全自动化的数控滚齿机，可以在一小时之内，生产出几百个齿轮！” “小莫，什么高精度数控滚齿机就别想了，有外汇人家也不一定肯卖给咱们！你就说说，能不能用这台滚齿机，批量生产出符合要求的高精度齿轮？像上次带回来的样品就行……”方温良说道。 “样品齿轮的精度应该在7级以上，这台滚齿机如果不能成功改装，很难达到技术要求！”莫铮说道。 “你懂滚齿机的改装？能够提高滚齿机加工精度？”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呵呵，略知皮毛而已，现在也不能确定改装后的效果……”莫铮问道。 “老方，慎重啊！这么重要的设备，万一改装坏了，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提醒道。 方温良也陷入了两难选择中，人为的破坏重要装备，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 莫铮心里也确实没有什么把握，前世从事的主要研究工作是冶金和材料，但因为一路被西方国家在先进装备上卡着脖子过来，加上关键零部件材料国产化的攻坚项目，对各种机械设备的优缺点和简单改良方法有一些了解，但真的仅仅是略知一二…… 第37章 以旧充新 可一上来就想拆人家的重要设备，也确实有些孟浪了，想到这里，莫铮微笑着说道：“我只是提供的一个思路，改装还是要慎重的！” “呵呵，集思广益嘛！关键是尽快解决高精度齿轮批量化生产的难题！”方温良说道。 “方总工，能不能让有经验的师傅用这台滚齿机先生产几个齿轮看看？我可听说红星厂有很多老军工，手艺比机器还要厉害……”莫铮这番话赢得周围不少老师傅的好感，谁又不喜欢别人夸自己两句呢？ “高师傅，这台滚齿机的性子你最熟悉，你按照图纸要求，做几个样品出来……”方温良转头看向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工人说道。 莫铮看着高师傅熟练的拆卸夹具、安装工件和滚刀，从他铁钳一般的双手上布满的老茧，莫铮马上想到“手搓炮弹”四个字…… 一代代军工人，就是这样不计名利的一头扎进大山和荒漠深处，在无比恶劣的生存条件下，用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守护着这个国家的国防安全，“手搓炮弹”很多时候并不完全是一个梗，而是一篇从无到有，波澜壮阔的国防科技发展史…… “小莫，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方温良看着有些走神的莫铮，关心的问道。 “呵呵，我是被高师傅娴熟的技术震住了！方总工，像高师傅这么好的铣工，咱们红星厂还有吗？”莫铮赞叹道。 莫铮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听在工人师傅耳朵里极为受用，高师傅也哈哈大笑道：“哈哈，你这个年轻人还挺会讲话……” 方温良也接连报出好几个车工、铣工、钳工的名字，不无炫耀的说道：“他们这几个，都是从红星厂成立那天起就来了，就算放在整个机械行业，也是屈指可数的……” 说话间，高师傅手里的齿轮工件已经完工，做完冷却处理之后递到莫铮手上，莫铮也不客气，从技术员手里要过定位器和读数测头开始检测，并熟练的记在工作日志上。 看着这一串数字，莫铮的心凉了一大截，这个红星厂当着宝贝的普法特滚齿机，误差值大的惊人，比有经验的铣工手工操作出来的精度也高不了多少…… “高师傅，麻烦您把滚刀拆下来……”莫铮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莫铮接过滚刀，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滚刀的耐磨性虽然差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带来这么大的周期性误差值啊？” 方温良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当然清楚，样品可以精雕细琢，慢工出细活，而工业批量化生产需要稳定成熟的工艺流程！ “刘工，请教一下！我们能不能建立一个数学模型，精准的计算出工件基圆半径、滚刀移动速度、工作台回转角速度之间的函数关系？计算量有多大？大概需要多久？”莫铮怕冷落了刘茂轩，被人看出端倪，故意问出一连串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数学问题。 一直处于懵逼状态下的刘茂轩一下子有了用武之地，斟酌良久之后说道：“这个计算量确实很大，最快也需要10天左右时间？” “10天？”莫铮一下子愣住了，就算是自己，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经验积累，没有电脑的帮助，也不可能在10天之内，完成这么大的计算量，他残存的记忆中，刘苏父亲平反之后就出国了，再也没回来过，难道他真的是不世出的数学天才？ “如果运气足够好，再多熬几个晚上，或许一周也能够完成……”刘茂轩有些犹豫的说道。 “刘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么大的计算量，几乎不太可能在十天之内完成！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想为国家做点事，可身体要紧，不能太拼了，回头咱们再一起研究研究……”莫铮微笑着解释道。 莫铮心里一阵懊恼，本来这种设计电路图的事，用不着现在就进行，自己只是为了给不太懂机械加工的刘茂轩一些存在感，拔高一下他形象，他咋还准备废寝忘食大干一场呢？ “小莫，计算改装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这批高精度齿轮要的非常急，能不能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的提高滚齿机加工精度才是关键！”方温良说道。 莫铮点点头，弯下腰仔细端详着这台滚齿机的各个零部件。 “方总工，这台滚齿机咱们买过来多久了？”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去年春节前购买的，具体日子不记得了，应该是在元旦之后……”方温良说道。 “买进来以后，每天都不间断的使用？”莫铮继续问道。 “哪有！因为是委托一家香江公司代购，厂家今年三月份才派人来安装、调试、培训……”方温良说道。 “呵呵，这玩意儿厂里可是当宝贝疙瘩的，每次开机使用，都要技术科同意的！”一旁的高师傅也说道。 “这就奇怪了！一台使用不久的新机器，滚刀主轴和工作台分度蜗杆怎么就磨损成这样？方总工您看，这边还有原来的印记……”莫铮说道。 方温良闻言脸色大变，马上探过头来查看，这一看，头上的冷汗往下直滴…… “这些昧着良心的王八蛋！”方温良咬牙切齿的骂道。 顺着莫铮的手指方向望去，围观的众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几十万美元呐！都是老百姓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外汇！这些道貌岸然的强盗！”方温良脸色涨得通红，怒气冲冲的骂道。 “方总工，别生气了！这种信息差带来的商业欺诈以后会时有发生！谁让咱们技不如人呢？你们这都算是好的了，把淘汰的旧机器，刷上新漆卖过来，就是精度差一点，换一下配件还能凑活着用……”莫铮安慰道。 “西方企业不是最讲契约精神吗？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不是坑人吗？”方洁也忿忿不平的说道。 “呵呵，方技术员，你还是太年轻了！居然相信西方人的契约精神！他们所谓的契约精神只约束他人，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何况一台淘汰的旧机器？”莫铮说道。 第38章 swift信用证 “你才多大？”方洁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不行！我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找厂长汇报……”方温良站起身就要走。 “方总工，这种事不能硬来，咱们从长计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更换已经严重磨损的滚刀主轴和工作台分度蜗杆，提升滚齿机的加工精度，还有这个后立柱导轨也已经磨损变形，直接导致了夹具支撑点和工作台旋转中心的偏移……”莫铮说道。 方温良停下脚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情沉重的说道：“小莫，你有所不知，这几个关键部件价值不菲，不但需要从普法特公司进口，拆卸安装还要外方技术人员上门指导，仅仅是技术服务费和招待费，我们就很难承受……” “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即便是提起诉讼，外方迫于压力，同意免费更换零部件，时间上也来不及！”莫铮的课题组曾经参与过五轴数控机床的国产化攻关，他负责的就是主轴、蜗杆等关键零部件的材料问题，这种老式滚齿机的零配件对他这个材料专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自己怎么解决？这些关键零部件哪里来？”方温良问道。 “我们自己造！方工，麻烦您让人把滚刀主轴拆下来，再准备45号中碳钢，按照这个滚刀主轴的型号尺寸先仿做一个出来！”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能行？45号钢的强度、硬度倒是勉强达标，可是不管是韧性还是耐磨性，都很难达到滚刀主轴的工作要求啊……”方温良皱眉说道。 “可以通过后续热处理来解决，合适的低碳高强度合金钢我们现在也没有啊！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吧！”莫铮说道。 方温良一脸心疼的看着技术人员拆卸滚刀主轴，仿佛在剜他的心头肉一般…… “方总工，你信不信我？”莫铮轻声问道。 “怎么讲？”方温良诧异的看向莫铮。 莫铮一脸诡异的在方温良耳边嘀咕起来…… “这样能行？”方温良眼睛瞪的有铜钱大。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不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还会继续变着花样坑咱们……”莫铮点头说道。 方温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莫铮，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什么swift信用证他更是闻所未闻…… “高师傅，这个滚刀主轴，能不能用45号钢材做出来？型号、镗孔、卡口线槽一定要精准……”莫铮微笑着问道。 高师傅仔细看了一会儿滚刀主轴，使劲点了点头。 “小莫，高师傅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来，你先跟我过来一下……”方温良说道。 莫铮跟在方温良后面走进厂长办公室。 “老方，怎么样？能够按时交货吗？”一看到方温良，周志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厂长，我正要跟你汇报这件事呢！那台普法特滚齿机出问题了……”方温良有些沮丧的说道。 “怎么回事？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周志辉皱眉问道。 “这些可恶的德国人，居然把淘汰报废的滚齿机，重新刷上油漆，当做新机器高价卖给我们！简直是无耻之尤！要不是新来的莫铮同志发现蹊跷，我们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方温良一脸愧疚的说道。 “你就是做出那两个齿轮样品的莫铮？你是怎么发现的？”周志辉问道。 莫铮点点头说道：“我发现这台普法特滚齿机加工精度有问题，仔细查看之后，发现滚刀主轴、工作台分度蜗杆、后立柱导轨都有非常严重的磨损问题，也发现了被掩盖着的旧油漆！周厂长，这是严重的商业欺诈！我认为应该追究普法特和香江这家贸易公司的责任，索要不低于三倍的赔偿！” “索赔？这种跨国官司我们都没有打过啊？我听说国外立案都要不少钱的，还要聘请律师，官司拖个一年半载的，我们的生产任务怎么办？”周志辉不无担心的说道。 “等普法特公司赔偿新的滚齿机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先把这些磨损的配件换掉，至于跨国官司的索赔，其实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难，只要不被他们在合同中钻了空子……”莫铮说道。 “小莫，你就别卖关子了！把你刚才说的利用swift信用证追回损失的主意，跟周厂长再说一遍！”方温良催促道。 “swift信用证？怎么回事？”周志辉问道。 “我猜德国人肯定早就在合同中做好了手脚，我们就这样正面硬扛，控告他们商业欺诈，有非常大的败诉风险，也太便宜他们了！起不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我们可以再订购十台滚齿机，等到机器到港，安装验收的时候，当场戳穿他们以旧充新的伎俩，并以向西方媒体曝光他们商业欺诈的丑闻相要挟……”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志辉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道：“十台滚齿机，那可是几百万美元！这么多外汇追不回来咋办？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我们可以在合同中注明，验收合格之后付款，这也是国际贸易中的惯例！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莫铮说道。 “还是不行！普法特公司不会同意的，他们都是要求先付款再发货！”周志辉说道。 “我们可以继续委托给这家香江公司来采购！货款不直接打入对方账户，而是委托给香江汇丰银行，开具swift信用证来交易，我们验收合格之后，再通知汇丰银行放款！”莫铮解释道。 “小莫，你给说说，这个swift信用证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志辉饶有兴趣的问道。 “swift是全球银行间金融电讯协会的简称，该协会两年前在比利时布鲁塞尔成立！汇丰银行是首批会员单位，会员银行在确认付款方账户有足够偿付能力的时候，为付款方开具信用证，并提供交易担保，验收合格确认交易完成之后，通知会员银行放款！”莫铮解释道。 第39章 咽不下这口气 “老方，你怎么看？”周志辉转头看向方温良问道。 “这个swift信用证，如果真能够保证资金的安全，我觉得可以试试小莫的方法！这样洋鬼子太可恨了！满口的契约精神，一肚子坑蒙拐骗，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方温良说道。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眼下最要紧的是这批高精度齿轮，上面催的很紧……”周志辉忧心忡忡的说道。 莫铮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周厂长，采购10台滚齿机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什么？”周志辉不解的问道。 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周厂长，首先声明，我并没有怀疑自己同志从设备采购中牟利的意思，但是，咱们这次十台滚齿机的订单，并不是真的准备采购，万一走漏风声，让对方警觉就不太好办了！” 周志辉点点头，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很久，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哪位？我是程化民…”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程主任，我是红星厂周志辉，有件事向您汇报一下。”周志辉毕恭毕敬的说道。 “怎么？那批精密齿轮有眉目了？”程化民问道。 “程主任，让您失望了！高精度齿轮的批量生产出了一些岔子……”周志辉说道。 “怎么回事？” “程主任，您还记得去年年底购买的滚齿机吗？这台滚齿机的加工精度出现很大误差，我们在检修时候发现，这是一台已经严重磨损的旧机器，德国人把本该淘汰报废的旧机器，刷上漆之后，当作新机器卖给了我们……”周志辉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周志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收到货之后没有验收吗？一台滚齿机，几十万美元，你负得起这个责吗？”电话中传来程化民怒气冲冲的咆哮声和拍桌子的声音。 “这台滚齿机从买进来之后，就一直当成宝贝疙瘩，谁也不敢拆开来检查！加上盲目的迷信国外的产品，这才阴差阳错，出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周志辉苦笑着解释道。 “有没有跟厂家联系？让他们派人过来更换磨损严重的配件？这批高精度齿轮关系到我们的新装备能不能及时批量生产！红星厂要尽快拿出应急解决方案……”程化民发了一通火之后，皱眉说道。 “唉！等厂家更换配件肯定来不及了，这些德国佬，既然处心积虑的坑咱们，肯定不会认账！红星厂准备自己维修这台滚齿机！”周志辉长叹一声说道。 “你们自己能维修？万一拆坏了怎么办？”程化民问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技术科已经第一时间拿出了维修解决方案！就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周志辉说道。 “咽不下也得咽！谁让咱技不如人呢？吃一堑长一智吧！不过该跟外商交涉的还是要交涉，咱不能让人坑了还蒙在鼓里！”程化民说道。 “程主任，我们技术科一个熟悉国际贸易的技术员，提出了一个索赔方案……”周志辉一五一十的把莫铮提出的建议说了出来。 程化民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很久才有些犹豫的说道：“十台滚齿机，价值数百万美元，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你等我消息吧！” “程主任，一旦走漏了消息，就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了！我觉得这事连对外贸易部的同志都不能透露……”周志辉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程化民问道。 “如果这批滚齿机还是翻新的淘汰机器，我们将终止采购协议并按照合同约定提出合理索赔！东窗事发之后，普法特公司这批翻新的滚齿机，就没必要再运回西德去了，只能就地当废铁处理，我们以很小的代价拿回来，修修补补还能用个十年八年的！最重要的是，能够起到震慑的效果，以后这些洋鬼子再想坑咱们的时候，他就得掂量掂量了……”周志辉滔滔不绝的说道。 “老周，你得容我想想！这么大的事，可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程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这有啥可想的？资金放在汇丰银行账户里，终止交易后，钱一分不动的还给我们，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回报却大的惊人……”周志辉说道。 “外交无小事啊！我们和西德刚建交三年，如果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双方关系，那就得不偿失了……”程化民不无担心的说道 。 “那也是他们商业欺诈在先，我们只是根据协议合理索赔……”周志辉说道。 “这事急不得，你等我消息吧！”程化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 莫铮用了两天的时间，指导工人师傅们把严重磨损的滚刀主轴、工作台分度蜗杆、后立柱导轨拆下来仿制，也大概摸清了红星厂的设备和技术水平。 接下来，莫铮按部就班的对这些仿制配件进行热处理，正火、退火、调质、淬火…… 一开始，红星厂的这些技术人员并没有看出什么神奇之处，但心里也是暗自钦佩，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如此熟悉热处理的每一个工艺流程，各种娴熟的操作，几乎都是恰到好处。 做完这些基础热处理，莫铮也陷入了沉思中…… 滚刀主轴的要求极高，既要耐磨又要能承载重击，可是没有高频感应炉，就无法通过高频淬火的方式，只加热仿制件的表层来做淬火处理…… 怎样才能在保持轴芯韧性前提下，把滚刀主轴的硬度和耐磨性提高一大截呢？现有技术条件下，这几乎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果仅仅是通过渗碳工艺来提升滚刀主轴表层的耐磨性，就需要把45号钢换成高强度低碳合金钢，这一时半会儿又去哪儿找低碳合金钢呢？总不能自己再跑去钢铁厂帮忙吧？ 莫铮不由得哑然失笑，想吃一碗现成的米饭，难不成还得自己去种水稻，跟谁说理去？ 第40章 碳氮共渗工艺 “小莫，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方温良似乎也感觉到莫铮遇到了难题，关心的问道。 “滚刀主轴的几项关键技术参数还没有达到要求，需要改进热处理方案，否则，只能用其它高强度低碳合金钢替换掉45号钢……”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目前来看，国内也找不到比45号钢更适合当主轴的材料啊？”方温良说道。 “方洁，化学试剂有没有采购齐全？刘苏大概什么时候到？”莫铮转头看向方洁问道。 “刘苏早上给厂里打过一个长途电话，单子上化学试剂基本都买到了，好像有一个属于违禁品，没有详细用途和用量说明不能买……”方洁说道。 “是不是氰盐？”莫铮问道。 方洁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方总工，现在最快的补救方法就是买到氰盐和尿素，给滚刀主轴做完氮化处理之后，再进行碳氮共渗！能不能让人跑一趟省城去采购？氰盐有剧毒不大好买，实在不行就用氰化根替代……”莫铮又转头看向方温良说道。 “碳氮共渗？”在场所有技术人员几乎都一头雾水。 “氮化处理是一项在国外已经起步的热处理工艺，有非常广阔的应用前景！在一定的温度下，氮原子会与合金钢表面中的铝、铬、钼等金属离子形成氮化物，可以通过不同的工艺，把氮化层深度控制在0.1-0.6毫米之间，氮化层不用淬火即可得到很高的硬度和耐磨性……”莫铮解释道。 方温良也算是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方面的大拿，莫铮提出的碳氮共渗设想，听到他耳中，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马上回到技术科，拨通了红星厂驻省城办事处的电话，让办事处工作人员代为采购尿素和氰化根等化学试剂！ 莫铮不得不佩服红星厂的办事效率，傍晚时分，办事处工作人员就把需要的氰化根和尿素送到了红星厂。 简单用过晚餐，技术科和热处理车间的大部分人员都自发加班，想要先睹为快，看看碳氮共渗到底有没有莫铮形容的这么神乎其神！ 莫铮可不傻，他非常清楚这些技术的商业价值，他坚持不肯借调到红星厂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不希望这些技术，由个人专利变成职务专利。 这并非莫铮把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之上，而是他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桶金有争议，将来成为对手攻击自己的话柄，更何况现在的国情，根本没有任何专利保护意识，过早把技术泄露出去，只会被某邻国窃取！ 水淬溶液的配置，莫铮也不好意思完全背着大家，不过在调试的过程中，他故意把各种化学试剂分成几次添加，加完还要鼻子闻一闻，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自己也处于碰运气的摸索阶段，看的众人心里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就连方温良心里也直嘀咕：“这么试下去要试到猴年马月？” 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又有哪一种热处理工艺，不是经过不计其数的实验，才总结出最佳途径的？ 可是命运之神仿佛无比眷顾这个年轻人，他不可思议的一次就成功了…… 方温良亲自拿着光谱分析仪，仔细测量着滚刀主轴的各项技术参数，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脱口而出道：“这太不可思议了！所有技术参数完全符合滚齿机的使用场景需求……” 车间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等到莫铮继续做完滚刀、工作台分度蜗杆、后立柱导轨的热处理，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所有技术人员却毫无睡意，非要拿着这些配件到精工车间试车，莫铮苦笑着摇摇头，只能跟在后面。 方温良亲自操刀，小心翼翼的换好配件，又逐一安装滚刀、夹具、工件，然后神情肃穆的按动普法特滚齿机按钮。 机器轰鸣着飞速运转，滚刀切削工件的声音，在凌晨听起来特别刺耳，可每个人仿佛又特别喜欢这种声音。 不多一会儿，方温良再次按了一下开关按钮，滚齿机慢慢的停了下来，车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方温良，看他熟练的拆卸工件夹具…… “齿厚，齿距、齿向误差全都达标！精度等级………七级”方温良放下手里的定位器和读数测头，拉长了声调宣布道。 “耶……”精工车间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这一刻，所有的坚持都有了意义。 ……………………………… 第二天下午，按照约定的时间，马宁开着车，带着莫铮和方洁早早就到了林州火车站。 这个时代去火车站接人是一件非常锻炼耐性的事情，刘苏乘坐的火车整整晚点了五个小时，一直到夜里十点半才抵达林州。 刘苏远远的看到出站口站着的莫铮等人，就兴奋的想要跑过来，可身上背着的行李实在太多，那模样看上去像一只笨拙臃肿的企鹅…… “急啥？看你那傻样！”莫铮接过刘苏手里的行李，微笑着说道。 “你才傻！我不是怕你们等急了嘛！”刘苏吐了吐舌头说道。 “行了，你们俩光顾着别打情骂俏！这儿还有两个大活人呢……”马宁调侃道。 “你妈妈怎么样了？身体好点没？”莫铮没搭理马宁，继续关心的问道。 “好多了！听到我爸被借调到红星厂的消息，病好了一大半！”刘苏开心的说道。 “那就好！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还要赶路……”方洁说道。 在火车站不远处的一家国营饭店，方洁给每个人要了一碗肉丝面。 刚坐下，方洁又旧事重提的说道：“莫铮，你真的是一个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方面的天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来红星厂？” “呵呵，来红星厂的事就不提了，我之前解释过的！方技术员，现在高精度齿轮的技术难题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莫铮呵呵笑道。 第41章 拜师学艺 “什么承诺？”方洁一愣，有些茫然的问道。 “给红星厂提供一部分副食品的事啊？这么快就忘了？你不会没跟你爸说吧？”莫铮提醒道。 “怎么可能？从二岔河回来的当天就向周厂长汇报了，红星厂的副食品虽然有自己的供应渠道，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编制外的随军家属，副食品供应本来就有不小的缺口，加上逢年过节的福利发放，足够你们当二道贩子了……”方洁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们还没过河就想着拆桥呢！”莫铮哈哈大笑道。 “莫铮，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请求？”方洁突然有些忸怩的问道。 “除了让我加入红星厂，别的什么都好说……”莫铮说道。 “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教我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技术？”方洁涨红着脸说道。 马宁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方洁吗？现在居然要跟一个比自己小的年轻人拜师学艺？ 莫铮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以自己热处理方面的水平，别说方洁，当红星厂技术总工方温良的师傅也绰绰有余…… “你不愿意？”方洁问道。 “哪能呢！你在热处理方面遇到不懂的问题，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为你解答，但拜师就算了……”莫铮呵呵笑道。 “为什么呀？”方洁有些急切的问道。 “我在红星厂就你和马宁两个朋友，这这要是拜师了！以后你看见我得叫师傅，看到刘苏还要喊师娘，马宁也得跟在你后面喊师傅师娘，这多尴尬？以后咱们四个还怎么在一起愉快的玩耍？”莫铮坏笑着说道。 “呸…不要脸！跟我有什么关系……”刘苏小脸羞的通红。 “真跟你没关系？我可告诉你，这几天可是有好几个人，一直跟我打听莫铮有没有女朋友呢……”马宁也半真半假的逗起了刘苏。 “小洁姐，你也不管管他们！”刘苏嘟着嘴向方洁求援。 ………… 笑闹间，四碗热气腾腾的尖椒肉丝面端了上来，方洁闷闷不乐的低头吃面，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 回红星厂的路上，已经是子夜时分，沿路看不到一丝灯光，只有一轮清冷的斜月悬挂在半空中，卡车车灯就像两把刺破苍穹的利剑。 除了发动机马达的轰鸣声，几乎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响…… “我出生在莫斯科，我妈说她想家的时候，就会在晴朗的夜晚，对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祈祷……”刘苏突然说道。 “有什么说法吗？” “我妈说她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告诉她，每个人死了之后，都会成为天上的星星，而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就是你失散的亲人……”刘苏说道。 “你外婆不在了？”方洁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外婆，我妈也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当年不顾一切的嫁给我爸，并执意跟他一起去莫斯科国立大学留学的时候，就跟家里决裂了，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外婆、舅舅她们一家的消息！”刘苏的声音听起来无比伤感。 “马哥，要不咱们也停车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你们看，多美的夜景啊……”莫铮建议道。 “你们不能离开车子太远，这里没什么人烟，万一遇到狼崽子，就麻烦了。”马宁停下车之后嘱咐道。 “前几年闹饥荒，地里老鼠都被当地老百姓挖出来充饥，那还有什么狼崽子能活下来！”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汽车关灯熄火之后，整个世界完全静了下来，就连草丛中若隐若现的虫鸣声也消失不见。 那轮残月已经渐渐西斜，满天的星光似乎也暗淡了不少，苍茫的夜色下，远处群山的轮廓，看起来就像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 莫铮突然有一种灵魂得到净化的感觉，在浩瀚的宇宙中，每个人都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那些前世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的人和事，实在是无足挂齿…… 第二天一早，莫铮就去了刘茂轩的宿舍。 把一张纸片交给刘茂轩之后，表情凝重的说道：“刘叔，这批齿轮后期的热处理工艺流程以及淬火溶液的配比，都写在这上面了，你记下来之后记得处理掉……” 刘茂轩有些不解的看向莫铮。 “刘叔，熟练掌握齿轮的热处理技术，就是你在红星厂的立身之本！在这场风波彻底过去之前，它能够保护你，不再被像从前那样对待！”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刘茂轩点点头，感动之余心里涌现出一丝悲凉！自己堂堂一个学有所成的数学家，却需要弄虚作假，靠一个毛头小伙子来庇护 ，这是什么世道？ “刘叔，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以您的才学，本不该窝在这个山旮旯里，帮助您，不仅仅是因为刘苏，相信我，会有更大的舞台等着您！”莫铮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一脸诚恳的说道。 从刘茂轩的宿舍离开，莫铮去食堂用完早餐，就径直去了方温良办公室。 “小莫，你怎么来了？昨晚那么晚回来，不是让你上午不用过来了嘛！”方温良说道。 “方总工，我是来跟您辞行的……”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辞行？小莫，你现在可不能走！高精度齿轮的生产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这时候撂挑子啊？”方温良一脸着急的说道。 “方总工，没那么夸张！我走了不是还有您和刘工坐镇嘛，绝对不会影响高精度齿轮的生产！”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别说是碳氮共渗，就是渗碳工艺，我也只是知道一点原理，连皮毛都算不上，要不然红星厂当初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到处求爷爷拜奶奶……至于刘工嘛，小莫，咱们都心知肚明！你是一个极其聪明，又善良豁达的年轻人，别的我不敢担保，但这一点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我方温良在红星厂技术总工的位置上一天，就不会有人拿刘工的事做来文章……”方温良苦笑着保证道。 第42章 理直气壮的借钱 “方总工，您想哪儿去了？刘工可是莫斯科国立大学留学的高材生！当初放弃了国外优厚的待遇回来报效国家，他在热处理和理论数学方面的研究，在国内都是能够排的上号的！他这几年遭受的打击太大了，给他一点信任红星厂的时间！”莫铮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的？” “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我走了之后，您把这批齿轮的后续热处理交给刘工，他要是完不成，我回来帮您，以后绝口不提走的事！”莫铮说道。 “行，一言为定！让马宁跟你一起回二岔河，办完事马上回来……”方温良说道。 “方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莫铮笑嘻嘻的说道。 “哟！这连方叔都喊上了，看来这个不情之请不好办呐！”方温良呵呵笑道。 “其实也没多大事……我们在二岔河的日子一直过的很窘迫，不然也不至于冒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去倒卖鸡蛋，收购副食品的本金还差一点，厂里能不能给我们预支一些……”莫铮赔着笑脸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出钱又出车，然后让你们赚取差价？这不成了挖公家墙角嘛！”方温良摇摇头说道。 “不……不，方叔，如果咱们把收购、运输、出售给红星厂农副产品，当做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很明显，最难的那道工序肯定是知青们走街串巷去农户家里收购！而红星厂只付出了一个运输工具和一部分资金，就获得了低于市场价的新鲜农副产品，这是双赢，怎么就成了挖公家墙角哩……”莫铮诡辩道。 “哟！你还觉得吃亏了？低于市场价？你能保证低于副食品公司的价格？”方温良反问道。 “方叔，您这是混淆概念！副食品公司是计划内供应系统，统购统销、凭票供应，包含了大量的国家补贴在内，而咱们提供的副食品，不仅新鲜，还敞开供应，不需要国家劳神费力的提供补贴，最起码也算是为国分忧吧……”莫铮说道。 “哈哈，你这口才可了不得！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你没有红星厂的编制，厂里没有理由把钱借给你，这样吧！你需要多少钱？我以个人名义借给你。”方温良说道。 “五、六百吧……”莫铮说道。 “要这么多？我看你这是抄家来了？你去找方洁吧，让她带你回家去拿存折，那可是咱们一家这么多年的积蓄，你要是卷跑了，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方温良说道。 莫铮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狐疑的问道：“方洁，这里是你们家所有的财产？你爸可是红星厂总工程师……” “这就不错了！我们的津贴本来就没地方企业高，大部分人上有老下有小，有些人还要想办法贴补农村穷亲戚，根本攒不下钱来……”方洁说道。 “唉！国家穷没办法！亏欠你们的太多了！”莫铮长叹一声说道。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觉悟呢？像红星厂这样的三线厂太多了，很多人都是拉家带口来到偏僻的大山里！”方洁说道。 莫铮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是啊！恶劣的国际环境下，国家出于某种不得已的战略考量，把军工厂化整为零，搬到偏僻的大山里和荒漠深处…… 数万名肩负着国防使命的军工人，拉家带口隐姓埋名，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国家。 “怎么？不落忍了？要不留下来，别做二道贩子赚他们钱了……”方洁戏谑道。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觉得单凭一个红星厂，能够改变国家贫穷落后的局面吗？国防工业离开整体工业基础的支撑，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莫铮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方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居然叫我小丫头片子？你才是小屁孩好不好？ ……………………………… 二岔河知青点。 “唉！也不知道莫铮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接到刘苏她爸？这么多天也没有个消息……”叶梓瑜叹息一声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找到刘苏她爸，找到以后还要想办法跟县革委会协调！你们女生就是沉不住气……”乔明宇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道。 “看把你能的！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你沉得住气行了吧？以后别搭理我！”叶梓瑜瞪着眼睛说道。 ……… 两个人正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何建民背着手走了进来。 “何队长，您怎么来了？不会是给咱们知青点送口粮来了吧？”乔明宇嬉皮笑脸的说道。 “给你们送口粮？知青娃，你想啥呢？你们多少天没出工了？何支书说了，今天再不出工，往后口粮一两都没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何建民说道。 “何队长，我听说何有德是你叔吧？” “是俺叔，咋了嘛？” “又不是你爹，你咋那么听他话呢？” 知青们哈哈大笑。 “反了你们了！何支书还说了，不肯出工就从知青点搬出去，队里可不惯着你们……”何建民恼羞成怒道。 “哎呦喂！还把我们赶出去？何队长，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知青点啥时候成你们老何家的私有财产了？”乔明宇不屑的说道。 “不出工就不能住在这里！我们二岔河可不养闲人！”何建民暴跳如雷道。 “要出工也可以！把拖欠克扣的口粮跟工分还给我们！” “老子就不出工！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何建民，你好大的胆子？敢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既定国策？” “好啊！何建民！你隐藏的这么深，我们原来怎么没发现呢？我要到县知青办去检举揭发你……” “明宇，都是乡里乡亲的！念在他也是受了何有德的蒙蔽，还是给何队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 “你…你…们要造反吗？”何建民斗嘴哪是这些知青的对手，气的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说道。 第43章 二逼青年欢乐多 “芝麻大点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谁拿你炝锅啊？” “我们的口粮呢？给地主家扛活儿的长工还管饭呢！咋滴？你何建民比旧社会恶霸地主还黑啊？” 在知青们七嘴八舌的嘲讽中，何建民气急败坏的走了。 “唉！你们嘴上倒是快活了，可接下来的日子咋办啊？工分口粮没有，投机倒把又不能干……”谢文远说道。 “管他呢！哥们儿就是看不惯何建民欺下媚上的嘴脸！一下子没搂住火……”乔明宇说道。 “莫铮他们也该有消息了，丫的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谢文远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怕啥？你大不了回草坝当个上门女婿，还是能吃香的喝辣的，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可别忘了接济哥儿几个……”乔明宇挤眉弄眼的说道。 “乔明宇，你大爷的！你再提这茬儿别怪我跟你丫急！要不是你跑去借车，我能落到这步田地嘛！”谢文远急赤白脸的骂道。 “老谢，你别跟明宇一般见识！他那张嘴跟老太太棉裤腰似的，就没个把门的……”陈阳笑着安慰道。 “陈阳，你丫是在劝架还是拱火呢？”乔明宇说道。 “看来是我们瞎操心了，你看他们小日子过的多开心啊！这倒让我想起明宇他二大爷经常说的一句话……”几个人闹成一团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莫，你们终于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见到刘苏她爸了吗？”乔明宇连忙问道。 “我爸已经摘掉帽子，被借调到红星厂！期间我还回了一趟东海，我妈的病情也好多了，谢谢大家的挂念……”紧跟在莫铮后面的刘苏，开心的说道。 “老莫，明宇他二大爷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啥？”谢文远好奇的问道，他的关注点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明宇他二大爷一看到明宇傻乐，就会摇摇头叹息一声：唉！还真是二逼青年欢乐多啊……”莫铮一本正经的说道。 “莫铮，你大爷的！”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 闹了一阵之后，莫铮摆摆手说道：“都别闹了，说正事！以后咱们就不用提心吊胆去安宁了 ，从农户家里收购的农副产品全都可以卖给红星厂……” 一阵欢呼声过后，莫铮接着说道：“以后不用藏着掖着，女知青不用出去跑，就在知青点负责收购，除了我们之前收购的鸡鸭鹅和鸡蛋鸭蛋之外，各生产小队副业田里的新鲜瓜果蔬菜和蘑菇山货啥的，都可以捎带着收一点……” “老莫，咱们这买卖是做大了啊！”乔明宇兴奋的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哥们儿带你们挣外国佬的钱！”莫铮说道。 “挣外国人的钱？那可了不得！我表姐在友谊商店当营业员，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国家干部，还是正科级的，死活看不上，嫌弃人家土鳖……”罗亚军说道。 “友谊商店接待的都是外宾，用的是花花绿绿的外币，一个个出手阔绰，你表姐眼界高点也正常！”谢文远一脸羡慕的说道。 “那可不是！需要持有护照、华侨证或外籍工作证才能进去，普通老百姓站在铁栅栏外面看一眼都会被撵走！听我表姐说，友谊商店里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上海手表、天津起士林的西点、杭州的织锦绸缎，还有进口家电等等，各种紧俏商品应有尽有！”罗亚军说道。 “什么破规矩！中国人在自己国家领土上，还有不能去的地方？我看这友谊商店，早晚也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可别乱说，这要是传到何有德耳朵里，你就完蛋了！”刘苏小声提醒道。 “本来就是，一个商店而已！还只服务外国人？等哥们儿发达了，也开一个超级大的商场，顾客想要什么，直接送到家里，让他们真正体验一把顾客就是上帝的感觉……”莫铮说道。 “老莫，哥们就喜欢听你丫吹牛，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很解气！”乔明宇笑道。 ………………………… 第三天凌晨，约定好下次来拉货的时间之后，满载着农副产品的卡车从二岔河开往红星厂。 “很久没见过这么新鲜的蔬菜了，菜叶子上还有露珠！” “你看这茄子，看着就有食欲……” “你们看这老母鸡，起码有两年！要是炖个汤，别提有多美了！” 食堂门口，很多职工围着装满新鲜瓜果蔬菜的卡车议论纷纷…… 虽然红星厂食堂一天三顿都提供饭菜，但很多拉家带口的职工，都更乐意自己开伙，没办法，就这么点津贴，每个月还要按时往老家寄，不精打细算省着点花，就只能寅吃卯粮了。 莫铮和后勤科简单办了个交接，就去了热处理车间，虽然他把齿轮的后续热处理工艺流程，都详细的告诉了刘茂轩，但他还是担心出什么乱子。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走到热处理车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 “刘工，我干了半辈子的热处理，就从来没见过这种淬火方法！看起来就不靠谱，你们看，费了半天劲，最后还是不达标吧？”一个中年男人皱眉说道。 刘茂轩被呛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钱，你哪来的这么多牢骚？技术革新哪有一蹴而就的事！要不你来？”方温良皱眉说道。 “方总工，我这不也是着急嘛！搞了这么长时间，刚有点眉目，又钻进死胡同了……”钱师傅挠挠头解释道。 “着急能解决问题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提升齿尖硬度和耐磨性的最佳路径！老钱，调整一下工件淬火回火温度，继续试……”方温良说道。 听到这里，莫铮走上前，拿起一个刚做过渗碳工艺的齿轮工件，仔细看了起来…… “小莫，你回来了？”方温良摆摆手，制止了准备重新做前期淬火处理的钱师傅，一脸期待的看向莫铮。 第44章 结束有炮无车的历史 莫铮点点头，又仔细的问了问刘茂轩一些关于渗碳工艺的细节问题，过了很久之后才说道：“方总工，你判断的不错！问题不是出在最后的渗碳工艺，而是前期的冷却工艺！” “冷却工艺？莫技术员，你可不能乱说！我可是严格按照操作规范来的，有一点违规地方，你把我眼珠子扣掉……”钱师傅瞪着眼睛说道。 “钱师傅，你误会了！不是因为你操作不规范造成的！”莫铮说道。 “那是什么原因？”方温良问道。 “其实也怪我疏忽，忽略了材料本身的问题！这批齿轮工件所用的低碳钢，虽然也用了锻造工艺，可能由于锻机压力不足，加上没有采取对应的冷却工艺，导致齿轮工件边缘出现肉眼难以察觉的网状碳化物，网状碳化物的存在，不但增加了工件的脆性，也降低了工件的耐疲劳度……”莫铮解释道。 “有没有办法解决？”方温良上前一步，拿过工件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追溯到源头，这批低碳钢在钢厂锻造结束后，快速转移到匀速冷却介质中冷却，冷却到600-700c再出液，然后再空冷至室温，消除应力的同时获得片状珠光体组……”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钢厂生产的这种低碳钢紧俏的很！能弄到采购指标就不错了，我们去指手画脚不太合适，有没有其它解决方法？”方温良苦笑着说道。 “我试试吧，不一定有把握！一会儿再跟刘工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过调质处理解决网状碳化物的问题……”莫铮有些为难的说道。 倒也不是莫铮故意卖关子，其实最适合他发挥的是一家有着先进设备的现代化钢铁厂，他甚至有能力凭借专利陷阱，垄断各种中高端特种钢材的国际市场！ 材料是制造业的灵魂，而冶金和化工技术，决定了材料的上限…… 莫铮想了各种办法入局，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 莫铮在刘茂轩的“协助”下，每天扑在热处理车间，整整用了一周的时间，才摸索出一套调质处理工艺，解决了网状碳化物的问题。 至此，高精度齿轮的所有技术难题都迎刃而解。 周志辉第一时间拨通了程化民的电话：“程主任，在红星厂所有干部职工的努力下，第一批高精度齿轮完成批量化生产，各项技术参数完全符合设计要求！” 程化民闻言，使劲的挥了挥拳，神情激动的说道：“太好了！红星厂这回又立了大功！” “程主任，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在这个高精度齿轮基础上，启动重载变速箱的研究？”周志辉有些犹豫的问道。 程化民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重复投入！西北齿轮总厂已经在去年研发出第一代国产重载变速箱，只不过因为齿轮技术参数不达标，一直无法量产，这也是国工办下定决心引进滚齿机的原因之一！” 周志辉小声嘀咕道：“没能生产出合格的变速箱，怎么能说研发成功呢？” “老周，你这么说就有失公允了！西北齿轮总厂跟你们红星厂一样，也是三线厂，同峪沟你去过吧？条件比你们还要艰苦，人家愣是用了六年时间 ，研发出我国第一代军用重卡的5j80t变速器，实现了国产重型汽车变速器“零”的突破！虽然质量还很不稳定，但咱也不能一句话就抹杀了人家全部的功劳啊！”程化民语重心长的说道。 “程主任，您不要误会，我是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力量，是能够独立研发出重卡变速箱的，也多一个选择嘛！”周志辉解释道。 “老周，你也是一名老军工了，全国一盘棋的道理还用我给你解释吗？西北齿轮总厂本来就是西北重汽的配套工厂！你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六九式的配套生产上！”程化民皱眉说道。 “您放心，红星厂一定不会掉链子！”周志辉说道。 “高精度齿轮取得的重大突破，预示着5j80t重卡变速箱将很快完成量产，加上前几年引进的贝利埃发动机技术，我们的sx250重卡将完全自主可控，彻底改变我军有炮无车的历史，意义非凡呐！”程化民颇为感慨的说道。 “红星厂会全力配合西北齿轮总厂完成重卡变速箱的量产！”周志辉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还有件事，我们调研了西北齿轮总厂的那台滚齿机，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领导批准了你采购十台滚齿机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中，要统一口径，采购滚齿机就是单纯的为了扩大生产，其它的一概不谈……”程化民叮嘱道。 ………………………… 莫铮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帮助红星厂完成了高精度齿轮的批量化生产之后，非常低调的当起了二道贩子，不再过问红星厂的事。 这段时间也成为所有人插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给红星厂送一趟副食品，差不多就能进账100多块钱，日子过的无比滋润。 何建成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呼啸而过的军用卡车，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戾气，抬腿狠狠的踹向趴在自己身边的阿黄，阿黄呜咽几声逃了出去。 “狗遭你惹你了？你跟它耍什么威风？”何有德呵斥道。 “要你管！” “你个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了？” “你还不是一样？只知道在家里耍官威！你还村支书哩，被几个知青骑头上拉屎！说出去都丢人……”何建成不服气的说道。 何有德气的脱下鞋子就往儿子身上招呼，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爹，你干嘛呢？建成也老大不小了，别总动手，让人家笑话！”何桂芬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这个小兔崽子欠揍！”何有德余怒未消的骂道。 “姐，公社怎么说？能不能抓他们投机倒把的现行？”何建成躲在何桂芬后面，一脸着急的问道。 第45章 装甲钢 何桂芬摇摇头说道：“这事到此为止吧！这帮知青娃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攀上了部队的关系！” “攀上部队关系也不能投机倒把啊？”何建成不死心的说道。 “什么投机倒把？他们拿着部队的介绍信，到地方上买一点副食品，谁能管他？”何桂芬说道。 “那就这么算了？”何建成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你跟那小妮子没缘分，以后别惦记了！你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跟我进城上班去！”何桂芬皱眉说道。 “我不去！这仇不报，我都没脸走出去！”何建成梗着脖子说道。 “你敢？你不去老子打断你的腿！”何有德骂道。 “听话，先去城里上班！姐给你介绍一个城里姑娘处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姐夫还在安宁，他们这辈子都别想拿到返程和工农兵大学生指标！”何桂芬说道。 “老子早晚把他们那辆破卡车烧了！神奇什么呀？”何建成忿忿不平的骂道。 “建成，你可别胡来！真要惹上部队，你姐夫也保不了你！”何桂芬瞪着眼睛警告道。 何建成乖乖的闭上了嘴，他敢跟他爹呲毛，却不敢违逆何桂芬的指示，可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 恰好看到何二苟鬼鬼祟祟的从院子外面走过去，便大声喊道：“二苟，过来！” 何二苟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一脸谄媚的问道：“建成哥，您找我啥事啊？” “找你啥事？二苟，你新房子也住上了，咱俩的账是不是也要算算了？”何建成面露阴狠之色。 “咱…咱俩有啥账？桂芬姐跟有德叔都说好的，往前的事一笔勾销……”何二苟结结巴巴的说道。 “一笔勾销？我同意了吗？要不你也让我把你腿敲断？”何建成阴恻恻的说道。 “建成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以后不敢了！”何二苟求饶道。 “你还想以后？二苟，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我也敲断你的腿，要不你帮我做件事，咱们以前的账从此一笔勾销……”何建成威胁道。 “啥事？”何二苟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 “还没想好呢！等我信儿吧……”何建成说道。 ………………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转眼过了年关，日历翻到了1976年3月，莫铮也越来越频繁的往返二岔河。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双赢，帮助红星厂解决一些技术难题的同时，也为知青点创收，虽然距离他想要的第一桶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至少可以让他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很滋润…… 这天，莫铮跟往常一样，卸完货就到车间溜达一圈，刚走到热处理车间门口，迎面看到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技术总工方温良。 “小莫，你来了？你过来一下……”方温良说道。 莫铮点点头，跟在这一行人后面来到技术科会议室。 “小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玉都钢铁厂万启山副总工，这位是五机部52研究所重大课题组组长柴鸿，他们专程来红星厂指导工作，正好一起探讨下高强度合金钢的热处理工艺……”方温良简单介绍道。 莫铮还没说话，万启山就伸出手微笑着说道：“听说红星厂滚齿机的替换主轴就是你搞出来的？后生可畏啊！” “万老，您过奖了！运气好而已，不值一提的……”莫铮一脸谦逊的说道。 柴鸿年也由衷的赞叹道：“能用45号钢做成滚齿机主轴，并通过后期热处理，让各项技术参数都完全达标，红星厂还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柴组长，您太客气了！” “小莫同志，我听说你在滚齿机主轴后续热处理过程中，使用了碳氮共渗工艺，能不能给我们具体的讲讲？”万启山饶有兴趣的问道。 “氮化处理是让氮原子渗入钢表面，目的是提高工件表面的硬度、耐磨性、抗拉强度等，主要适用于低碳、中碳结构钢，对603这样的高强度合金钢帮助不大！”莫铮脱口而出道。 “你知道603合金钢？”万启山诧异的问道。 莫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603装甲钢在这个时代可是重大军事机密，普通人根本没有接触到的机会。 “平时闲聊听车间工人师傅提过一嘴，具体什么性能也不太清楚，玉都钢铁厂那才是真的了不起，只用了几年时间，就研究出了能够平替进口751型高镍合金装甲钢的钢材……”莫铮支支吾吾解释道。 “唉！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们之前采用的7411、751型高镍合金装甲钢均来自莫斯科，我们没有镍的提纯技术，只能土法上马，用含镍和铬的稀土替代……”万启山也没有多想，红星厂职工听说过603装甲钢也无可厚非，叹息一声说道。 没有超大功率电炉，用普通平炉土法上马，炼出足以媲美苏制752高镍装甲钢的603轧制钢板，硬度更是达到了hb305，就连莫铮这个后世材料专家也由衷的佩服！ “万老，69式目前还是继续沿用603和623装甲钢？有没有升级的打算？”方温良问道。 “和西方新一代坦克比起来，603和623装甲钢的防护能力确实不太理想，我们这次和52所联合调研，就是为了寻求新一代的替代品！”万启山说道。 “据我所知，西方已经开始采用新一代的复合装甲钢，我们在这方面还是处于摸索阶段，甚至摸不清新型复合装甲钢的成分和具体参数……”一直沉默不语的柴鸿年也忧心忡忡的说道。 熟悉军工产业发展轨迹的莫铮，非常清楚装甲钢的重要性，兔子需要尽快提升69式的性能，在南部山区的猴子身上验完货，然后从中东土豪那儿赚到宝贵的外汇…… 想到这里，莫铮有些犹豫的说道：“万老、柴组长，关于复合装甲钢，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46章 氧化铝陶瓷 “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说错了也不要紧！”万启山点点头鼓励道。 “我对装甲钢不太了解，但是我觉得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在不影响机动性的前提下，增加装甲防护能力！”莫铮装出一副年少无知的模样说道。 这是基本常识，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清楚，万启山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微微颔首。 “从我们的国家地形来看，其实69式并不适合作为主战坦克来开发！”莫铮说道。 “哦？说说你的理由……”柴鸿年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们未来的假想战场，大多处于山区和热带丛林地带，69式净重就达到34.5吨，加上四名战斗人员和炮弹，战斗全重超过36吨，机动性不够，这在丛林地带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实际上，62式才是最适合丛林作战的轻型坦克，可62式的装甲防护能力是短板，rpg7型40毫米单兵火箭筒，就可以轻松击穿62式的前装甲……”莫铮就差把对手名字直接报出来了。 “机动性能和装甲防护能力本来就很难两全，需要适当的取舍！这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过你说的不错，62式确实更适合丛林地区作战！”柴鸿年点点头说道。 “所以装甲钢竞争的尽头一定是复合装甲，用更轻且具备不同防护能力的各种新型复合材料来替代合金钢！”莫铮说道。 “有点意思！比如呢？”柴鸿年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能够想到的是氧化铝或氮化硅等高强度陶瓷、如果作为夹层，加在603装甲钢里面，是否会导致击穿外层装甲钢的穿甲弹，发生变形和碎裂，从而消耗掉大部分穿甲动能？”莫铮试探着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柴鸿年和万启山对视一眼，神情凝重的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起来。 “小莫，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万启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兴趣越来越浓厚起来。 “万老，我就是信口胡诌，您老别介意！除了夹层第一层的陶瓷材料，还可以在夹层第二层，采用高氧硅玻璃和石英玻璃纤维织物，理想状态下，不仅能够干扰射流、衰减应力波，还有阻燃的功效，能够有效避免起火和弹药殉爆！”莫铮继续说道。 柴鸿年彻底愣住了。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52所重大课题组研究了很久，却几乎无从下手的难题，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三言两语解决了？ “当然，两层夹层的最里面，我觉得还是要再加装一层装甲钢的，从物理学来说，同等厚度下，复合装甲钢可以把防护破甲和穿甲的能力，提高30%以上！”莫铮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提高30%？”柴鸿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对！如果我们能够把62式前装甲防护能力提升30%，就可以有效抵御rpg7型40毫米单兵火箭筒的攻击，能够达到出其不意击溃对手防线的效果……” 莫铮眼前依稀出现一群手持单兵火箭筒的猴子，看着自己发射出去的火箭弹，对62式构不成威胁，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场景，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柴组长，我对非金属材料不太了解，小莫说的这个氧化铝陶瓷性能怎么样啊？有没有可行性？”万启山看向柴鸿年问道。 “我们五机部下属有一个非金属材料开发研究所，我听他们提起过，我们虽然是一个陶瓷大国，可工业陶瓷方面尚处于起步阶段，氧化铝陶瓷的性能和各项技术参数，以及国内制备水平都需要进一步去了解，但小莫所说的复合装甲思路，我个人感觉非常有可行性……”柴鸿年说道。 莫铮刚想说出国内氧化铝陶瓷的冶炼水平，还远远达不到复合装甲的要求，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他要是再帮助非金属材料开发研究所，把高纯度氧化铝陶瓷搞出来，只怕五机部要强行要人了…… 莫铮心里一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跟军工系统绑定太深，一不小心成为有关部门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怕以后连国门都走不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柴组长，看来这趟调研咱们收获不小啊！小莫同志，愿不愿意来咱们玉都钢铁厂？”万启山哈哈大笑道。 “我倒是觉得莫铮同志更适合来我们52研究所，他在热处理和复合材料方面，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柴鸿年也说道。 “万老，柴组长，没有你们这样，当着我面挖人的……”方温良装着不悦的说道。 “哈哈，方总工还不乐意了！我怎么听说小莫还不是你们红星厂员工呢？”姜还是老的辣，从听说红星厂一个小年轻，用45号钢做出合格的滚齿机主轴开始，万启山就一直暗中打听莫铮的底细。 “只是还没来得及办手续，小莫早晚都会加入红星厂的！”方温良言辞闪烁的解释道。 “小莫，你为啥不愿意进红星厂？是不是嫌弃他们待遇低？”万启山笑眯眯的问道，他有十足的把握，地方上还没有几个国营大厂能够跟玉都钢铁厂比待遇，更何况红星厂这样条件艰苦的三线厂…… “这倒也不是，主要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加上有机会还是想去大学深造……”莫铮搪塞道。 “你要是想读大学，可以来燕京理工大学啊！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听你口音也是燕京人吧？”柴鸿年说道。 “小莫，以你在热处理方面的天赋，来玉都钢铁厂，我们可以直接给你干部名额，少走很多弯路！当然，如果你个人想读大学或者从事冶金方面的研究，我们也给你提供平台和充足的经费……”万启山说道。 “万老、柴组长，你们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和方总工有过君子约定，不会考虑去别的地方……”莫铮微笑着说道。 第47章 炮管三大创新工艺 莫铮这番话，方温良听起来极为受用，哈哈大笑道：“你们就不要惦记了！小莫这孩子虽然年轻，却很有主张，任你们说破天，他也不会去的……” 万启山和柴鸿年相视一笑，半真半假的挖墙脚不成，也没放在心上，他们这次联合调研，收获之大，已经远超自己的预期！ 尤其是柴鸿年，恨不得马上回到燕京和他的课题组成员会合，启动氧化铝陶瓷、高氧硅玻璃和石英纤维织物等复合装甲的研究。 距离发生在南部边陲爆发冲突已经只剩三年时间，莫铮还是想尽可能的多给柴鸿年一点提示。 想到这里，莫铮做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问道：“柴组长，我从小就喜欢听大人聊一些关于火炮的话题，我一直个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 “什么问题？”柴鸿年问道。 “炮弹发射时，炮管内壁会因为炮弹的摩擦跟火药的爆炸，瞬间产生大量的热量，导致迅速膨胀，这种情况下，每打一发炮弹，炮管内壁膨胀的力量都会在撕扯外圈，时间一长，炮管势必会出现裂纹，甚至炸膛，咱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个问题其实由来已久了，一开始，大部分火炮制造商都是采用丝紧炮身，就是在炮管上用钢丝一圈圈的用力缠绕挤压，提前释放热胀冷缩带来的挤压力……”柴鸿年说道。 “从力学的角度看，钢丝缠绕挤压，搞不好会导致炮管弯曲变形吧？”莫铮问道。 “对！尤其对于大口径火炮来说，因为缺少纵向加固，更容易因为自身重量导致变形！所以会采用筒紧炮身的工艺！”柴鸿年点点头说道。 “筒紧炮身工艺？”莫铮问道。 “筒紧身管就像老套筒一样，用一个炮管套另一个炮管，外圈炮管的内径比内圈炮管略小，通过给外圈炮管的加热套上去，冷却之后，对内圈形成挤压！二战期间，战列舰、巡洋舰等大口径火炮基本都是采用这种方法，消除炮管内壁压力！”柴鸿年耐心解释道。 莫铮恍然大悟一般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说道：“柴组长，你说能不能在火炮完成膛线加工之后，在炮管内壁，施加一个远远超出炮弹发射产生的压力？这个压力甚至会让火炮内壁产生塑性形变，导致炮管壁厚度变薄，口径变大！” 柴鸿年又一次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通过液压机械，从炮管内壁向外施压？” 莫铮点点头说道：“这个想法是不是不怎么靠谱？不过我觉得经过液压处理之后，会在炮管内壁产生一个趋向于恢复到原状的残余压力，而外壁则会产生残余拉力，这样是不是就能够对冲掉炮弹发射时的膛压？” 柴鸿年陷入了沉思中，脑海里飞速运转：在完全密封的环境下，通过液压系统产生的压力，以油为媒介，把压力传导到炮管内壁，还是可以实施的，从力学理论上来看，这么做也是有很大可行性的…… “柴组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您别放在心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柴鸿年，莫铮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 其实柴鸿年的反应完全在莫铮的预料之中，作为52所重大项目课题组的组长，莫铮都这么提示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想不出滑膛炮炮管三大创新工艺之一的“身管自紧”工艺？ 柴鸿年摆了摆手说道：“小莫，你不要误会！你这个想法很有创造性，有可能帮助我们解决高压滑膛炮炮管疲劳的大问题！” “小莫还真是一个福星啊！方总工，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宝贝疙瘩？”万启山哈哈大笑道。 “万老，刚才听你说，你们玉都钢铁厂研发603装甲钢的时候，采用了含镍和铬的稀土？”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对啊！还不是因为缺乏镍的提纯工艺嘛！”万启山说道。 “铬是个好东西啊！作为硬度最高的金属 ，还具有很强的耐磨性……”莫铮说道。 “你想说什么？”万启山也发现这个年轻人很多问题并不是随口一问。 “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在滑膛炮的内膛镀上铬，是不是有能够延长炮管寿命？就是不知道国内有没有企业能够提纯铬？”莫铮又拐弯抹角的说出了炮管三大创新工艺之二的“内膛镀铬”技术…… “这倒是个好主意！铬的物理特性确实非常适合滑膛炮内壁！万老，我记得锦州是不是有一家铁合金厂是能够提炼铬的？”柴鸿年有些兴奋的说道。 “是的，锦州铁合金厂十多年前，就炼出来了第一炉铬，就是纯度略有不足，镀铬工艺也不是什么技术难题，很多地方企业都能够做！”万启山说道。 莫铮左右权衡利弊之后，炮管三大创新工艺之三的“电渣重熔”工艺，还是没有说出来！ 和其他工艺不同 ，中国建国之初就从北方邻国引进了电渣重熔技术。 可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并没有取得什么太大的突破，和国外差距越来越大，当然，这和缺乏先进的冶金设备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其实莫铮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柴鸿年的课题组能够尽快把复合装甲，提前用在62式和69式上，就可以在热带丛林吊打猴子，让他们知道，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万启山和柴鸿年一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红星厂，登上了开往燕京的火车。 第二天，莫铮也来到方温良办公室辞行，准备返回二岔河。 聊了一会儿技术上的问题，方温良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莫铮识趣的站起身离开，刚走出去没多远，方温良就追出来喊道：“小莫，你先别走！跟我去一趟厂长办公室！有事找你……” 莫铮愣住了，厂长能有什么事找我？莫非给红星厂送农副产品出了什么问题？被人举报了？ 第48章 职业掮客 莫铮惴惴不安的跟在方温良后面来到厂长办公室。 “老方，那批滚齿机已经到港了！”周志辉说道。 “这是好事啊！”方温良面露欣喜之色道。 “老方，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万一这回发过来的都是正品滚齿机呢？”周志辉不无担心的说道。 “还有担心收到的货是正品的？”莫铮噗嗤一笑道。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可是好几百万美元，都是正品咱们就得付款！”周志辉说道。 “周厂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这款滚齿机赫尔曼-普法特公司停产好几年了，他们从哪儿能弄来十台正品滚齿机？再说了，要是真的有十台正品滚齿机，这点外汇还怕赚不回来？”莫铮说道。 “怎么把外汇再赚回来？我们可没有工业品出口的先例……”周志辉好奇的问道。 “以咱们的机械加工水平和低廉的工时费，用合格的滚齿机做出齿轮，拿到广交会，我就不信拿不到外商的订单？”莫铮说道。 “可咱们是军工企业，怎么能生产民用品呢？”周志辉皱眉说道。 “那就转为地方企业，也不耽误红星厂给总装厂做配套！还能挣到进口先进设备的外汇，何乐而不为？”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瞎胡闹！你说转就转了？”周志辉训斥道。 方温良连忙打圆场道：“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还没有讨论的必要！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派谁去港口验货吧？” “老方，这批滚齿机事关重大，还得辛苦你一趟，跟设备科的徐永忠一起去东海港办理交接验收！”周志辉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行！我责无旁贷！”方温良点头应允道。 “小莫，整个计划是你提出来的，你也算是始作俑者，也跟方总工一起跑一趟吧！”周志辉接着说道。 莫铮苦笑着点点头。 ……………………………… 方温良一行风尘仆仆的赶到东海，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九点。 办好入住手续，就心急火燎的赶到位于外滩街27号的东海外贸局。 走进外贸局二楼大厅，方温良看到门口坐着一个烫着卷发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的问道：“同志，我们过来提货，应该去哪个部门？” “填好表交到窗口，然后在旁边等着！喊到你们名字再进去！”卷发女人头也不抬的扔过来几张表格。 方温良皱了皱眉，还是接过表格认真填写起来…… 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方温良正准备站起身伸个懒腰，刚才那个卷发女人又走了进来，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说道：“都走吧！下班了，下午再来……” 方温良等人只好站起身下楼，就在外贸局外面不远处，找了一家国营饭馆，随便点了两个菜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搭话道：“朋友，你们也是来外贸局办理业务的？” 方温良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没办成吧？”中年男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这还用说吗？像你们这样没头没脑闯到外贸局排队办业务的，每天有几百个，有几个能够办成的？”中年男人说道。 “那依你之见，怎样才能办成？”方温良皱眉问道。 “晓得伐？在东海这个地方是要讲实力的！科员嘛，排个几天队兴许就见着了，事情能不能办成就不好讲喽！要是想见科长，没有这个数，想也不要想的！”中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仿佛他就是那个不容易见得到的科长。 “见个科长就要一百？”方温良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侬帮帮忙好不啦！看你们言谈举止以为是什么大地方来的，原来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屋宁！没有千儿八百的就想见科长？活该你们办不成业务……”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站起身离开，混迹在这一带，中年男人眼光毒的很，一眼就看出方温良莫铮等人举止不凡，以为能够从中牵线搭桥发笔小财，可他从方温良刚才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里，已经感觉到这票人没啥油水可捞！ “什么玩意儿！”方温良猛然把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一肚子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方总工，您跟一个街溜子掮客生什么气啊？犯不着……”莫铮劝慰道。 “我就是看不得他们那副嘴脸！”方温良余怒未消的说道。 “权力泛滥就会自动寻租，也会滋生这些见缝插针的掮客！跟地方上打交道多了，你就见怪不怪喽……”莫铮说道。 吃完饭，方温良等人也无心欣赏江畔的美景，早早的来到外贸局。 可他们还是高估了外贸局的办事效率，墙上的挂钟都已经指向了四点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倒是中午遇见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来来回回领了两拨人进去…… “同志，我们是红河省的，能不能麻烦您去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办手续？”徐永忠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问道。 “等着！到你们了自然会喊你的……”卷发女人不耐烦的说道。 “老徐，上次那台滚齿机办理提货单的时候，也是这么麻烦吗？”方温良皱眉问道。 “上次是五机部下单，不用咱们亲自过来提货的，这次也不知道上面怎么回事？怎么走的地方企业渠道……”徐永忠解释道。 “兴许怕是打草惊蛇吧？”莫铮笑眯眯的说道。 “打草惊蛇？啥子意思？”徐永忠一头雾水。 莫铮闭上嘴，卖起了关子。 “红星厂的来了吗？” 工作人员这一声喊，听在方温良耳朵里宛如天籁，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下班前办妥了各种繁琐的手续。 “这批货物暂时存放在码头仓库，你们完成验收通过之后，需要通知授信银行放款，货主收到款之后，自然会通知码头让你们提货，程序不能乱……”戴眼镜的中年科长，态度倒是比下面工作人员好了很多，耐心叮嘱着提货流程…… 第49章 外交无小事 东海港开平码头三号仓库。 十台崭新的普法特滚齿机整齐的排放在地上。 方温良快步上前，围着滚齿机转了两圈，有些茫然的看向莫铮，从机器外观上，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些滚齿机有什么问题。 莫铮趴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嗅嗅鼻子闻了闻油漆的味道，然后从准备好的工具包中，掏出一把小刀，轻轻刮掉一部分油漆…… “怎么样？是正品吗？”方温良忐忑不安的问道。 “八九不离十，又是旧机器翻新的，把比较容易磨损的主要零部件，拆下来看看……”莫铮说完，拿起工具就开始拆卸主轴。 果不其然，滚刀主轴、立柱导轨、分度蜗杆都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可能是赶工期的缘故，一些地方连油漆都喷的不太均匀，露出了底漆。 接连拆开两台滚齿机都是一样的情况，方温良皱眉说道：“我先去给厂里打个电话，徐科长，麻烦你去找一家照相馆，来拍照取证！小莫，你继续看看，是不是所有机器都是翻新机……” “周厂长吗？我是方温良！”附近的邮局里，方温良拨通了红星厂的电话。 “怎么样？看到货了吗？”周志辉迫不及待的问道。 “随便拆了两台，有非常明显的磨损痕迹，可以确定是旧机器翻新！”方温良说道。 “你暂时不要走开！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周志辉说完便放下电话，重新拨通了一串号码…… “哪位？我是程化民！”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程主任，我是红星厂周志辉！那批滚齿机果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 “跟我们预料的一样，是磨损严重的翻新机器！技术人员正在抓紧拆机拍照取证！”周志辉说道。 “好！你们继续取证，我来协调有关部门，让银行暂停放款！”程化民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 折腾了大半宿，莫铮总算对这批滚齿机完成核查，结果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其中六台的主要配件几乎完全磨损，处于报废状态，剩下的四台，也只是勉强能够使用，精度根本无法保证！ 第二天上午，方温良等人按照原先约定的时间，再次来到外贸局。 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等待，直接被带进了机电产品科。 “你们红星厂怎么回事？昨天再三叮嘱你们，看过货之后就要通知银行放款！外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收到货款？”戴眼镜儿的中年科长，一看到方温良就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伍科长，情况有变！产品验收不合格，我们决定取消交易，并通知担保银行停止放款！”方温良说道。 “取消交易？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外贸交易！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说不要就不要了？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不遵守合同约定一方，需要赔偿双倍违约金！”伍重阳怒气冲冲的说道。 “伍科长，你说的对！除了取消交易，我们还准备按照合同约定，向对方索赔双倍违约金！”方温良说道。 “我的天！你们这是疯了吗？对方可是外商！还想索赔？”伍重阳瞪大了眼睛说道。 “外商怎么了？他们也得讲理吧？用接近报废的旧机器翻新欺骗用户，这是非常恶劣的商业欺诈！”方温良据理力争道。 “这可是西德产的滚齿机！就算是二手机器，也比国内的先进很多吧？能用就行了，你管它是不是翻新机？”伍重阳说道。 “伍科长，这可是国家耗费了宝贵外汇采购来的重要设备！几百万美元呢，全是我们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就买他们这么一堆破烂？”方温良说道。 “我们在进口机电设备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翻新机器！一分价钱一分货嘛！最先进的机器设备别说我们买不起，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一定肯买给我们！巴黎统筹协定知道吗？普法特公司最先进的数控滚齿机就在巴统协议限制出口名单上！”伍重阳耐心解释道。 “按照合同约定，香江德丰贸易公司提供的十台滚齿机，应该是质量合格，且为普法特公司原厂原装的卧式滚齿机，而不是经过翻新的报废旧机器！”方温良说道。 “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轴呢？外交无小事没听说过过吗？你们这样无理取闹，以后谁还敢跟我们做生意？”伍重阳皱眉说道。 “是对方毫无底线的以次充好，用濒临报废的工业垃圾骗取我们宝贵的外汇！怎么反倒成我们无理取闹了？伍科长，您作为东海外贸局机电科的科长，不应该帮助我们挽回损失吗？你到底是哪头的？”莫铮实在看不下去了，呛声说道。 “你们红星厂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这里是外贸局！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给我出去！”伍重阳被莫铮一番话噎的面红耳赤，手指着莫铮，盛气凌人的呵斥道。 莫铮才不惯着他，不屑的的说道：“伍科长，你好大的官威哦！香江德丰贸易公司涉嫌严重的商业欺诈，我们肯定会索赔，这一点不会因为你的个人喜好而改变！你如果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处理，我建议外贸局换一个人来……” “你…你！”伍重阳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机电科的争吵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其他科室同事也围拢过来看热闹…… “小莫，你少说两句！伍科长也不是这个意思！这毕竟是跟外商做生意，慎重一些也正常……”徐永忠怕莫铮这么一闹腾把事情弄僵，连忙打圆场道。 “就是，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企业的利益着想？头脑一热，盲目的要求索赔，你们知道这么一起诉讼标的高达上千万美元的跨国官司，需要支付多少律师费和诉讼费吗？” 伍重阳总算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他可不愿意在同事面前出洋相，别看大家平时称兄道弟，背地里可没少因为利益，互相捅刀子。 第50章 人如其名 “伍科长，打这种跨国官司需要很多钱吗？”方温良似乎也被伍重阳这句话吓住了，有些犹豫的问道。 “国内几乎没有精通国际贸易法律法规的专业人才，通常打这种跨国公司就要聘请外籍律师，他们最低收费也是诉讼标的物的1-2%，你们自己算一算，索要双倍赔偿，仅仅是律师费就需要15-20万美元，另外还有诉讼费，你们能承受的起吗？”伍重阳说道。 “诉讼费不是由被告方承担吗？能把官司打赢，付出一些相应的律师费，还是可以接受的！”方温良说道。 “你把官司打赢了，被告方才会承担诉讼费！而律师费不管输赢，都是需要支付的，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最后不了了之，岂不是得不偿失？”伍重阳说道。 “这官司还能输？香江德丰贸易公司以次充好铁证如山，这是彻头彻尾的商业欺诈！”方温良瞪大了眼睛问道。 “同志，跨国官司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连语言沟通都成问题，怎么保证打赢官司？”伍重阳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白白当这个冤大头吧？我还不信没有个讲理的地方！”方温良皱眉说道。 “如果确实是报废机器翻新，也不是说不让你们找外商讨个说法！但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不要把事态扩大，为了一些商业利益，影响到国际形象，就得不偿失了！外交无小事，可不只是说说的，凡事要从大局出发……”伍重阳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官腔。 “嘁……”莫铮刚想说什么，身后的徐永忠连忙拽了拽他衣服。 伍重阳心念电转，如果这批滚齿机真像红星厂描述的这样，只是一堆工业垃圾，光靠和稀泥恐怕不行，还是要先看看外商的态度再说。 想到这里，伍重阳换了一种语气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消息，不要贸然做什么决定！我们跟德丰贸易公司再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协商解决？” 刚走出外贸局大门，莫铮就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个伍重阳屁股也太歪了吧？这么明显的偏袒着外商讲话……还真是人如其名！” “人如其名？”方温良不解的问道。 “伍重阳谐音我崇洋呗，骨子里就是一个崇洋媚外的主儿！就会一句外交无小事，外商都拿工业垃圾坑咱们了，还让我们隐忍？要说他跟德丰贸易公司没有利益关系，打死我都不信！”莫铮一脸不屑的说道。 “打住！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你可要好好管管你这张嘴，刚才在机电科就弄的差点下不了台……”方温良呵斥道。 “我也是看不得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居然指责咱们无理取闹……”莫铮苦笑道。 “不用解释了，以后还是要控制一下情绪！咱们先去邮局，把今天跟外贸局沟通的情况，向厂里汇报一下，这个伍科长说的也不无道理，尤其是这么高昂的律师费用，我们之前确实有欠考虑！”方温良摆摆手说道。 “你听他胡咧咧呢！官司拖的越久，急的是德丰贸易和普法特公司！”莫铮说道。 “能和解当然最好！20万美元的律师费可是需要我们先掏出来的！”方温良说道。 “这种证据确凿的商业欺诈案，几乎不可能出现反转，有大把的律师愿意做风险代理，咱们不会有任何损失！”莫铮说道。 “风险代理？什么意思？”方温良不解的问道。 “就是官司打赢了付钱，官司打输了律师费一分钱不用出！当然，费用会比普通代理略高一些……”莫铮解释道。 “这倒是个办法！不用像无底洞一样继续投入，上面也好交代一些！”方温良若有所思的说道。 “呵呵，打官司只是手段，而不是咱们真正的目的！”莫铮呵呵笑道。 “怎么说？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方温良问道。 “暂时还没有想好，跟德丰贸易公司的人谈了再说吧！”莫铮说道。 “也不知道德丰贸易公司的人什么时候来？厂里还一堆事呢！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方温良皱眉道。 “方总工，您放心！这笔生意德丰是全额垫资，虽然手里拿着汇丰银行授信的信用证，现在无法兑现，他们比谁都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德丰的商务代表，说不定已经在来东海的路上了……”莫铮非常笃定的说道。 回到下榻的五机部第二招待所，莫铮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刘苏长大的地方，恰好今天也没什么事，便向方温良请了假。 莫铮按照刘苏跟他说了n遍的地址，倒了两班公交车，又七绕八绕的兜了一大圈，刚走到弄堂口，莫铮就已经确认无疑，这里的一切，让他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刘苏跟他描述过很多遍，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弄堂口有一家副食品商店，副食品商店门口，有一棵比她年龄还大的桂花树，秋天桂花飘香的时候，她妈妈就会摘一些桂花，用白糖腌制起来，给她做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和桂花汤圆，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莫铮的眼睛里依稀看到，扎着马尾辫的刘苏在这里嬉笑奔跑的模样，她应该从小就是那种粉妆玉琢的美人坯子吧？ 在桂花树下站了很久，直到路人投来有些好奇的眼神，莫铮才收敛心神，迈步向弄堂里走去。 莫铮刚准备敲门，只听到“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诧异的看向自己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阿姨，请问这是顾云溪女士的家吗？”莫铮彬彬有礼的问道。 “我就是顾云溪，你是？”中年女人脸上的诧异之色更甚。 “顾阿姨您好，我是莫铮，跟您女儿刘苏一起在红河省插队！这次来东海出差，顺路过来看看您……”莫铮微笑着说道。 第51章 丧事当成喜事办 “你就是莫铮？小苏上次回来提过你的，快请进……”顾云溪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莫铮跟在顾云溪后面进屋，居然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我听小苏说，她爸能够去红星厂，都是因为你从中斡旋！”顾云溪感激的说道。 “不是这样的！红星厂遇到一些技术难题，恰好需要刘叔这样的专家，也算是机缘巧合吧，就专程去帮刘叔办理了借调手续……”莫铮连忙摆摆手解释道。 “你就不用解释了，术业有专攻，小苏他爸在机械方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值得红星厂大费周折把他借调过来！感激的话阿姨就不说了……”顾云溪说道。 “刘叔去红星厂也只是权宜之计，以他在理论数学方面的造诣，呆在红星厂是屈才了！顾姨，您放心，最多两年，刘叔就会重新回到大学或者其它专业研究机构！”莫铮宽慰道。 “真的？”顾云溪有些惊讶的看着莫铮。 “当然！我们的国家会很快回到正确的轨道上，顾姨，您也要保重身体，做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准备哦！”莫铮微笑着说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就好喽！离开讲台这几年，我都快成了一个废人……” 顾云溪是丈母娘看毛脚女婿，越看心里越是欢喜，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局促的大男孩，言行举止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刘茂轩，只不过比他更自信洒脱。 坐了一会儿，莫铮也识趣的起身告辞 ，顾云溪再三挽留，都被莫铮婉言谢绝。 ………………………… 完全出乎莫铮的意料，整整等了五天，才等到德丰贸易公司的人。 开平码头三号仓库。 “方温良先生，我是德丰贸易公司总经理郭淮山……”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自我介绍道。 “你们德丰贸易公司没有按照合同约定，提供合格的产品，给我们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你们要为此承担赔偿责任！”简单寒暄之后，方温良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们的技术人员刚刚检测过这批设备，确实出现了一些质量上的瑕疵，我们会跟德国厂家提出严正交涉，并责成他们免费更换不合格的零部件！”郭淮山避重就轻的说道。 “你们管报废机器翻新叫质量上略有瑕疵？”方温良瞪大了眼睛问道。 “方先生，您误会了！怎么可能是报废机器呢？这批滚齿机是普法特公司的上一代产品，因为在仓库中闲置的时间比较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锈蚀的现象，我们这才责成德国厂商做了翻新处理……”郭淮山搬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拿我们当三岁孩子呢？你好好看看！放在仓库里闲置的机器能把滚刀主轴磨损成这个鬼样子？”方温良随手拾起拆下来的滚刀主轴，递到郭淮山面前说道。 “机器放久了就会这个样子的啦！贵方的采购报价很低，根本不可能买到新一代的滚齿机，我们不得不想尽办法节省预算，这才选择了普法特公司的上一代产品，一分价钱一分货嘛！”郭淮山辩解道。 “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花了几百万美元，就买了这么一堆废铜烂铁？”方温良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方先生，您言重了！这些机器才几十万美元一台，也算是价廉物美啦！经过我们的协调，普法特公司的技术人员已经在来东海的路上，他们会更换掉不合格的零配件，保证不耽误你们的使用……”郭淮山不急不躁的说道。 “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你们管这一堆根本没办法使用的工业垃圾叫做价廉物美？你们这是非常恶劣的商业欺诈！”方温良一脸愤怒的说道。 “商业欺诈？方先生，话不能乱说哦！这批滚齿机是德丰贸易公司代为采购，我们只是贸易中间商，采购普法特公司的产品，事先也征求过你们的同意，即便出现什么质量问题，也是贵厂和普法特公司之间的事，跟德丰贸易无关……”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说道。 “跟德丰贸易无关？”方温良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方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九鼎律师行的律师顾云山，也是德丰贸易的法务代表，他所说的话都能够代表我们德丰贸易公司！”郭淮山说道。 “你们要是这个态度，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方温良皱眉说道。 “方温良先生，我刚才阐述的观念，只是从法律层面来澄清，在这笔生意中，德丰贸易虽然没有责任和义务为产品的质量背书，但是，德丰贸易是一家非常负责任的公司，我们愿意尽力来协调贵厂和普法特公司之间的商业纠纷……”顾云山一脸诚恳的说道。 不得不服律师的一张嘴，三言两语就把德丰贸易应该承担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你…你们这是推卸责任……”方温良被气的面红耳赤，却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莫铮却微笑着鼓起了掌。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莫铮的突兀之举…… “德丰贸易公司还真让我大开眼界！涉嫌商业欺诈秒变成负责任的售后服务……丧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当作喜事来办！德丰贸易真的就不担心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吗？”莫铮继续鼓着掌说道。 “年轻人，请注意你的言辞！”郭淮山皱眉说道。 莫铮丝毫不以为然，转头看向顾云山继续说道：“顾律师，作为德丰贸易公司法务代表，您失职了！您有责任和义务告知郭先生：国际贸易中，一方当事人利用国际贸易规则纰漏，故意编造虚假情况或故意隐瞒真实情况，以非法手段骗取对方当事人货物或货款以及运输工具的行为，构成国际贸易欺诈！” 德丰贸易公司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本想利用信息和认知方面的差距来推卸责任，甚至连更换配件的费用，都准备让红星厂来承担……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红星厂一个年轻人居然知道国际贸易欺诈…… 第52章 得理不饶人 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而且屡试不爽！ 他们甚至都不用亲自辩解，自有一些有关部门的相关人员主动请缨，帮助他们置身事外推卸责任，什么外交无小事、注意国际影响、要从大局出发、凑合凑合也能用等等，理由层出不穷，主打一个打落门牙往肚里咽…… 莫铮却不管这一套，转头看向郭淮山继续说道：“郭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盲目的乐观！根据香江律法，生产和销售方，以次充好制假售假，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者，销售金额满5万港元，即构成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销售金额超过200万港元，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二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呵呵，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还了解一些香江律法，很不错嘛！不过你搞错了一点，德丰贸易公司不是生产方也不算销售方，而是东海外贸局旗下外贸公司的贸易代理，代为牵线搭桥寻找买家，并协助完成各项报关清关手续，按照国际贸易惯例，你们双方产生的任何贸易纠纷都跟德丰贸易无关！”顾云山呵呵笑道。 “顾律师，您觉得跟德丰贸易无关？那跟你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们会按照司法程序，向德丰贸易所在法院发起诉讼……”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先提出来，都是可以商量的嘛！”郭淮山说道。 “取消交易并按照合同约定赔偿双倍的违约金！在此基础上，我们才会考虑是否保留追究德丰贸易和普法特公司商业欺诈的权利……”莫铮说道。 “什么？双倍违约金？你们还要保留追究普法特公司商业欺诈的权利？”郭淮山瞪大了眼睛说道。 “普法特把淘汰报废产品卖给用户，不应该承担责任吗？”莫铮反问道。 “可是你们的采购预算，人家怎么可能把最新的产品卖给你们？”郭淮山说道。 “郭先生，这不是你们以次充好的理由！不能因为客户预算不足，就把这些工业垃圾当成合格的产品卖给客户！”莫铮皱眉说道。 “德丰贸易公司在签订合同之前，和你们再三确认过产品的型号和生产厂家，事实上这个型号的滚齿机，普法特公司已经停产多年，而你们还是坚持要购买！”郭淮山辩解道。 “滚齿机停产，你们有告知义务，普法特公司也有义务对每一台卖出去的产品进行售后服务！合同约定的很清楚，我们要购买的是这个型号的合格产品，而不是磨损严重的废品！”莫铮摆摆手说道。 “小兄弟，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我刚才就说过，我们会敦促普法特公司对这批滚齿机进行优化升级！现在纠结于谁对谁错，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郭淮山说道。 “如果德丰贸易公司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那我们就没必要谈了，各位请回吧！”莫铮懒得再做无谓的争辩，居然越俎代庖下起了逐客令。 “等你们想清楚再来跟我们谈吧！”方温良虽然心里没什么底，但还是支持莫铮的决定。 郭淮山也没有轻易就范，而是忿忿不平的拂袖而去！ 第一次会谈不欢而散。 “郭先生，您消消气！我回头再做做红星厂的工作，争取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伍重阳屁颠屁颠的跟在郭淮山身边走出仓库，信誓旦旦的宽慰道。 “伍科长，你不是说红星厂负责验收的技术人员都是土鳖吗？不可能发现翻新机器的问题？这个年轻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郭淮山停下脚步皱眉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年轻人说话很冲，好像还懂一点技术，我听仓库的人说，翻新的问题就是他发现的，机器也是他一个一个的拆开的……”伍重阳说道。 “这个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居然能够拆卸国外进口机器，谈判时候那个方总工好像也挺尊重他的意见，是不是有什么不一般的背景？”郭淮山略一沉吟之后问道。 “我来想办法打听一下！不过既然翻新机器已经被戳穿，你们德丰贸易可能也要适当做出一些让步，要不然红星厂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伍重阳说道。 “让步是肯定的！普法特为了自己声誉着想，也同意减免一部分货款，并协助更换主要配件！可现在红星厂狮子大开口啊，居然索要双倍赔偿！”郭淮山皱眉说道。 “郭先生，您是不是去一趟东海市外事办？请外事部门的同志来协调一下，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伍重阳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郭淮山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送走“尊贵的外宾”，伍重阳再回到仓库，已经换了一副嘴脸，连珠炮似的呵斥道：“你们红星厂怎么回事？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吧？还把人家外宾撵走了，你们这么做，还想不想妥善解决问题了？” “我们做错什么了？按照合同约定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也有错？”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们红星厂到底谁主事？这可是国际贸易纠纷，面对的是外宾，影响的可是国家形象！你们把谈判当成儿戏了？七嘴八舌的成何体统？你们再这样下去，外贸局会向五机部申请重新派人来谈……”伍重阳怒气冲冲的说道。 “伍科长，您息怒！犯不着因为洋人的不满意生气，再气坏了身子……”莫铮笑嘻嘻的安慰道。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因为洋人不满意生气？我还不是想尽快为你们解决问题？”伍重阳脸色涨的通红，气急败坏的说道。 “小莫，别口无遮拦的信口开河！看你把伍科长气的……”方温良瞪了莫铮一眼训斥道。 “伍科长，您想多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莫铮赔着笑脸解释道。 第53章 傲慢无礼的克劳伊 和德丰贸易公司会谈失败后的第三天，普法特公司的技术人员也已经抵达东海。 德国人倒是相当务实，办好入住手续之后，顾不上调整时差，就急匆匆的找到郭淮山，想要尽快解决这次贸易纠纷。 “郭先生，和中国买家谈的怎么样了？”简单寒暄之后，普法特公司代表用一口蹩脚的英语，迫不及待的问道。 “克劳伊先生，事情有些麻烦！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非常精准的抓住了这批翻新机器的把柄，而且也熟悉国际贸易法，不但要终止交易，还提出了双倍赔偿的诉求！”郭淮山说道。 “法克！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万无一失吗？”克劳伊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哪知道他们这回突然这么认真的查收？上次两台机器不就顺利过关嘛！”郭淮山苦笑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解决这起贸易纠纷，这会给普法特带来非常不好的负面影响！”克劳伊皱眉说道。 “能不能把这批机器尽快修复到能够正常使用的水平？”郭淮山问道。 “没有合格的配件，怎么修复？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些都是淘汰报废的机器，加工精度最高也就是8-9级……”克劳伊摇摇头说道。 “那就赶紧把关键零部件运过来啊！中国的机械加工水平还很落后，只要能够恢复到哪怕七级的精度，就有希望蒙混过关！”郭淮山说道。 “这种型号的滚齿机，普法特公司已经停产17年了，我上哪儿去弄零部件？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你，替你找这些报废机器……”克劳伊没好气的说道。 “克劳伊先生，现在还没有到互相推诿责任的时候，我们要竭尽全力的去说服中国买家，收下这批滚齿机，哪怕不用付一分钱，事情闹大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郭淮山皱眉说道。 ………………… 开平码头三号仓库。 看到仓库里被拆的一塌糊涂的滚齿机，克劳伊怒气冲冲的吼道：“法克！是谁允许你们把机器拆成这样的？这是普法特公司的产品，每一颗螺丝都有它正确的位置！天哪！你们居然连滚刀主轴也拆掉了，还有立柱导轨和工作台分度蜗杆，你们知不知道？安装过程中，但凡出现一点点偏差，都会影响加工精度……” 外事办派来的翻译把克劳伊的话翻译到一半，便涨红着脸说不下去了，这些专业名词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翻译。 莫铮也不等翻译说完，便皱眉说道：“克劳伊先生，请你为刚才粗鄙的脏话向我们道歉！普法特公司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客户的吗？如果你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知道，那就请你哪儿来的还回到哪儿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外事办担当翻译的小姑娘更是张口结舌，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段话翻译给外商听…… “就按照原话翻译！”莫铮说道。 “克劳伊先生……”外事办翻译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把莫铮的原话翻译给对方。 看到小姑娘不愿意翻译，莫铮可不惯着这些德国佬，直接用流利的英语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你居然让我道歉！该死的chinaman！你们这些蠢货，恶意拆卸，毁坏了我们的机器！”克劳伊丝毫不退让。 “克劳伊，你会为你愚蠢的行为买单！我们会把普法特公司所做的一切，公开在全世界的媒体面前，还有你粗鄙不堪和涉及种族歧视的言行也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现在请你收拾好你的行李离开中国，中国不欢迎你！跟你多说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莫铮声色俱厉的说道。 克劳伊愣住了，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民族吗？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一次可能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旦透露给了媒体，一定会被竞争对手拿来大做文章，他的职业生涯很有可能就完蛋了…… 翻译这一次没有隐瞒，把莫铮和克劳伊的对话一字一句的翻译了出来。 所有人都处于懵逼状态，这怎么才说了两句话，就吵的不可开交？ “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还没开始谈就闹成这样？”郭淮山打圆场道。 “郭先生，其他人听不懂还情有可原！难道你也不知道chinaman这个词涉嫌种族歧视吗？普法特公司就派这么一个蠢货过来谈判，这是他们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吗？”莫铮反问道。 “呵呵，都是误会……你应该也听得出来，克劳伊先生的英语也就三脚猫的水平，他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单词蕴含的对中国人的不尊重……”郭淮山解释道。 “你看他的态度像是误会吗？郭先生，你也不用替他解释了，如果德丰贸易公司想尽快解决这次贸易纠纷，我还是建议你通知普法特公司，让他们另外派人过来……”莫铮说道。 “法兰克福到东海的航班，两周才有一次，临时更换商务代表不太现实，克劳伊先生也是无心之失，我们就不要拘泥于这些细节了，还是先谈谈吧！”郭淮山苦笑着说道。 “郭先生，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们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是读卖新闻的记者，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批翻新机器的事，想约我们做个详细访谈，您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莫铮漫不经心的说道。 “小兄弟，这些八卦媒体记者只会添乱，还是不要见的好！请稍安勿躁，给我十分钟时间，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郭淮山说道。 郭淮山说完，就走到克劳伊身边，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克劳伊这才一脸不情愿的走到方温良和伍重阳等人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我为刚才不当的言论，诚挚的向各位道歉！” 伍重阳生怕红星厂的人再给外商难堪，连忙抢着说道：“克劳伊先生，我们接受您的道歉！接下来还是谈谈贵公司准备如何解决这批滚齿机吧……” 第54章 给你一个惊喜 莫铮却拿着拆下来的滚刀主轴递到克劳伊面前，得理不饶人的揶揄道：“不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了？看看这主轴都磨损成什么样了？这批翻新机器本来就是一堆工业垃圾！要不是我们拆开检查，就被你们蒙混过关了……” 克劳伊的脸色涨的通红，摊了摊手说道：“这批产品确实存在质量上的瑕疵，给你们带来的不便我深表遗憾，我们技术人员也会尽快修复存在的质量隐患……” “怎么修复？把这些早该报废的零部件重新组装在一起蒙混过关？我们花了数百万美元进口的滚齿机，加工精度只能达到9-10级，甚至不如手工做出来的齿轮？这就是你们德国人的工匠精神？还得普法特公司的滚齿机只能达到这个精度？”莫铮反问道。 克劳伊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厉害之处，他看似随口问出来的每个问题，都暗藏玄机，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普法特的声誉。 沉吟片刻之后，克劳伊收起了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坦然承认道：“这批机器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普法特公司愿意重新为你们定做十台精度达到6-7级的滚齿机，不过需要重签合同，交货日期和价格都要改变……” “怎么？你准备为我们定制贵公司去年刚刚开发成功的数控滚齿机吗？”莫铮佯装诧异的问道。 “不……不！这绝对不可能！普法特新一代数控滚齿机受限于巴黎统筹协议，不能向中国出口……”克劳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哈哈……克劳伊先生，请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们为什么要跟您重签合同呢？”莫铮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道。 “我们可以给贵公司一些额外的补偿，比如延长质保期、免费技术培训等等……”克劳伊说道。 莫铮笑眯眯的看向克劳伊，眼神中多了一些戏谑的成分。 “这是我们的最新报价单，如果你们还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向公司给你们申请一些折扣，在这个基础上再给你们一个合理的折扣……”克劳伊从包里掏出来一本全德文的产品手册，恭恭敬敬的递到莫铮手里。 莫铮随便翻看了一会儿，一脸正色的说道：“克劳伊先生，我们就不要互相浪费时间了！我们不会跟普法特重签合同，距离合同中约定的最后的交货期还有两天，贵公司如果不能如期交货，我们会向贵司所在地—法兰克福地方法院发起索赔诉讼，并申请公开审理，我想看看你们德国人一贯标榜的工匠和契约精神，是不是子虚乌有？” “报价的事好商量，您要是对价格不满意，我可以向总部申请，多给你们一些减免……”克劳伊说道。 “看来你们依然没有搞清楚状况！普法特公司用翻新机器坑骗客户，这是非常严重的商业欺诈丑闻，你居然还在幻想跟客户重新签订合同？克劳伊先生，作为普法特公司高级商务代表，你应该按照合同约定赔偿客户违约金，达成和解的同时尽快消除这件事给贵司带来的恶劣影响！”莫铮掷地有声的说道。 谈判再一次不欢而散，克劳伊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唉！”伍重阳狠狠的瞪了莫铮一眼，跟在德国人后面追了出去。 倒是外事办的美女翻译，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来时候的倨傲之色，看莫铮的眼睛里也冒出了小星星…… “小莫，你这回是把德丰贸易和德国人一起得罪了，彻底没有回旋余地了！”方温良苦笑着说道。 “方总工，您放心！这次只要上面领导不妥协和稀泥，我保证给红星厂弄来最大的权益！”莫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赔的钱红星厂又拿不到一分！即便是这些破铜烂铁，最后也不一定轮到我们！”方温良一脸狐疑的说道。 “您就擎好吧！德国人手里好东西多着呢，只要您老顶住上面的压力，说不定能给你一个惊喜……”莫铮卖关子道。 “你以后谈判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愣头愣脑的？刚才居然要赶人家走，万一克劳伊真的回国了咋办？你还真准备起诉啊？你知道法兰克福在哪儿吗？净胡咧咧……”方温良责备道。 “克劳伊要是真的这样，什么都没谈就回国，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德国人一向以严谨着称，翻新机器当新机器卖，算是很大的商业丑闻了，我赌这些德国佬不敢硬来！”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方温良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难得来一趟东海，到处去逛逛，最好让上面领导找不着咱们！现在急的是德丰贸易和普法特公司……”莫铮说道。 “你倒是心大！厂里一堆事呢，我哪有心思闲逛！唉……”方温良愁眉苦脸的叹息道。 莫铮心里却是笃定的很，第二天跟方温良请了个假逛街去了，回到五机部第二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刚走到招待所门口，莫铮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一脸诚惶诚恐的问道：“顾姨，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顾云溪看到莫铮，也面露欣喜之色道。 “顾姨，刚好到饭点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顿饭？”闲聊几句之后莫铮说道。 “小莫，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刘苏她舅舅来东海了，听我说起了这几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也想见见你……”顾云溪解释道。 “刘苏她舅舅不是去了国外吗？”莫铮好奇的问道。 “是的，我也很多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昨天外事办的同志带他找到家里来的。”顾云溪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顾姨，阔别多年的至亲重逢，这是好事啊！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楼向我们领导请个假……” 莫铮说完快步上楼，找到方温良，请假只是个幌子，借钱才是真，这时候能够从国外回来的人，排场都大的很，自己总不能空着手去赴宴吧？ 第55章 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小女人 莫铮拎着两瓶茅台酒跟在顾云溪后面，有些忐忑不安的走进衡山饭店的大门。 这座主楼足足有14层的建筑，堪称是东海市最豪华的涉外饭店，甚至偶尔还会承接一些重大的政府外事活动，能够在这里设宴的都不是一般人。 推开包间的门，莫铮一下子愣住了。 里面坐着的居然是前几天刚被自己怼过的顾云山。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莫铮！” 顾云溪介绍完，又转头看向莫铮招呼道：“小莫，你也坐！这是小苏的舅舅顾云山。” “顾律师，我们又见面了！上次多有得罪，不知道您是小苏的舅舅，还请您不要怪罪……”莫铮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走到顾云山面前，有些拘谨的伸出手说道。 “哈哈，不知者无罪嘛！”顾云溪哈哈大笑道。 “哥，你们认识？”顾云溪诧异道。 “哈哈，见过！这个小莫不简单啊！不但懂技术，还精通律法，一口流利的英语把外事办的专职翻译都比下去了，小苏的眼光可比你强多了……”顾云山笑道。 莫铮恭恭敬敬的倒满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谢谢顾大律师的夸奖！这一杯酒我干了，算是给您赔罪！” “哈哈，赔罪就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云山也拎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间，兄妹两人一直聊着陈年旧事，不胜唏嘘。 偶尔问起刘苏下乡插队的事情，莫铮也是尽量报喜不报忧，不让顾云溪难过。 “小莫，你想不想跟小苏一起来香江发展？”顾云山突然看向莫铮问道。 “想去也去不了啊！我跟小苏都是插队知青，连回城都够呛，更别说去香江发展了……”莫铮苦笑道。 “来香江说难也不难，过去的五年间，就有超过 17 万内地居民通过各种途径移民香江！”顾云山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都是通过非法途径吧？”莫铮问道。 “前几年大多是以投亲访友的名义非法滞留，前年开始，香江开始实施“抵垒政策”，规定对非法入境者在边境被捕则遣返原籍，不过只要非法入境者能够躲避边境的缉捕，并成功抵达香江市区，将会被允许与家人或朋友会合，或者寻找长期居住场所并获得居住资格……”顾云山解释道。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留下非法入境的污点……”莫铮委婉的拒绝道。 “如果小苏想去呢？你也不考虑吗？”顾云山问道。 “小苏也不会用非法入境的方式去香江的！”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小莫，所谓非法入境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德丰贸易经常会有货物往返内地，带几个人去香江还不是是小菜一碟……”顾云山说道。 莫铮闻言，陷入了沉思中。 现在去香江无疑是最佳选择，以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应该很快就能够挖到第一桶金，而呆在内地，一身所学却苦无用武之地…… “怎么样？想好了吗？”顾云山看着有些犹豫的莫铮追问道。 莫铮沉吟良久之后，还是摇摇头说道：“顾律师，谢谢您的好意，如果我跟小苏现在偷渡去香江，势必会给刘叔带来极大的麻烦，他好不容易摘掉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这不是把他再次推到火坑里嘛！” 听到这里，顾云溪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顾云山却转头看向顾云溪抱怨道：“当初让你跟我们一起走，你非要跟着刘茂轩去苏联留学，现在怎么样？一腔热血换来的是反动学术权威和牛棚！” 顾云溪难过的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倒是觉得刘叔的选择没什么错！如果时光重回到20几年前，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莫铮神情凝重的说道。 “为什么？”顾云山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时候，一个崭新的国家刚刚在废墟中诞生，刘叔当然愿意以一生所学报效自己的祖国，而不是去香江这个弹丸之地当二等公民……” 莫铮潜意识里，对刘茂轩这一代放弃国外优厚待遇，依然选择回国的高级知识分子有着别样的感情，几乎到了不容亵渎的地步，顾云山虽然是长辈，莫铮的话里面也不知不觉的带着攻击性！ “咳咳咳……”顾云山一脸尴尬的咳嗽起来，像他们这些在香江混的还算不错的人，最忌讳的词汇就是二等公民。 “顾律师，我不是这个意思！香江早晚都会回到祖国的怀抱，所谓二等公民说法，只是当时很多曾经饱受西方列强欺凌过的人们心里的担忧……”莫铮摆摆手，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顾云溪打圆场道。 “云溪，要不你和你们家那个书呆子也一起去香江？唉！爸妈或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几年总是念叨你，互相埋怨当初没有心再狠一点，棒打鸳鸯把你强行带走……”顾云山长叹一声说道。 “爸妈怎么了？生病了吗？”顾云溪的眼圈又一次红了，她又何尝不思念失散多年的亲人？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年龄大了，就像一台磨损严重的机器，各种毛病就找上门来了……”顾云山说道。 听到这里，顾云溪终于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这么多年隐忍的委屈和思念，一刹那犹如决堤的潮水汹涌而来。 顾云溪越哭越伤心，这些年遭遇的苦难如同放电影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重现…… 她心里有过别人难以想象的委屈、愤怒和绝望，但她从未后悔过。 是的，为了那个深爱的男人，义无反顾的和家庭决裂，尝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可要是离开刘茂轩，她甚至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没有刘茂轩那样伟大的抱负和情怀，也没有学成回国报效祖国的一腔热血…… 她就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小女人，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她都会义无反顾追随他而去！ 这一刻她的泪水在脸上毫无顾忌的肆虐，心里如同针扎一样的疼…… 第56章 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顾姨，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已经过去了，要不了多久，香江和内地就能够自由往返，买张机票就可以去带着刘苏去看她外公外婆……”莫铮安慰道。 “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自由往返？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顾云山诧异的问道。 “顾律师，中国的国门早晚会打开，香江的未来也会和内地深度绑定，香江的商人以及世家大族，谁能和内地政府搞好关系，谁就能在内地的飞速发展中分一杯羹，这个蛋糕大的惊人……”莫铮有意无意的透露着未来的发展轨迹，顾云山能够听进去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话题很自然的从叙旧转到未来的发展中，随便聊了几句之后，顾云山话锋一转的问道：“小莫，我看红星厂的方温良挺信任你的，你能不能从中牵线搭桥，尽快解决这起贸易纠纷啊？” “顾律师，我就是一个编制外的小技术员，人微言轻，谁会听我的啊？”莫铮苦笑着说道。 “你就不要谦虚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也看出来了，你才是红星厂谈判中的主心骨，你可得帮帮我！德丰贸易公司能不能体面的全身而退，对我很重要！甚至关系到九鼎律师行的生死存亡……”顾云山说道。 “没那么夸张吧？这是一桩非常明显的商业欺诈案，必输的官司，跟九鼎律师行有什么关系？”莫铮诧异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郭家是香江有名的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节，九鼎律师行几乎一半业务都跟郭家有关，这要惹恼了他们，九鼎律师行以后在香江，怕是寸步难行……”顾云山有些沮丧的说道。 “这也不能怪罪到你们头上吧？”莫铮说道。 “这里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郭淮山正在和他的两个堂弟争夺郭家下一代家主之位，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这次贸易纠纷，郭淮山在郭家的地位将会直线下降，彻底失去争夺家主的希望！”顾云山神情凝重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郭淮山的人？”莫铮问道。 “我跟郭淮山不仅仅是至交好友，还是商业合作伙伴，他们几兄弟争夺家主的过程中，九鼎也参与了一些，没少得罪他两个堂弟，他要是失势，郭家以后的业务肯定不会再给我们九鼎……”顾云山说道。 “这件事很棘手，你也知道，我们红星厂只有建议权，最终拍板还是要有上级领导来定！我恐怕帮不了你们……”莫铮有些犹豫的说道。 “小莫，你从律师事务所的名字也能看得出来，九鼎律师行是老爷子一生的心血，可不能败在我手里！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顾云山情急之下，打起了感情牌。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 这个忙可帮不得！他要是敢牺牲红星厂的利益，偷偷和郭淮山达成某种默契，一旦东窗事发，将会给自己和刘苏全家带来灭顶之灾，就算侥幸非法离境，逃脱了国家机器的铁拳，将来即便以外商身份再回大陆，也永远抹不去勾结外商，损害国家利益的污点…… 顾云溪心里也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搅和在一起，一边是父亲辛苦创下的基业，一边是自己全家难以承受的风险，还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前途，她是一个过来人，能够从女儿说起莫铮时候，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感受到，她有多在乎这个年轻人…… “小莫，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一旦妥善解决这起贸易纠纷，你们四个人就坐德丰贸易的货船离开大陆……”顾云山继续说道。 “顾律师，我可以看看德丰贸易跟普法特公司签订的采购合同吗？”莫铮突然转身问道。 “这个……”顾云山一脸为难。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看看能不能把主要责任推到普法特公司身上，我知道你们签订的价格很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克劳伊先生一定还拿了回扣……”莫铮说道。 “这是商业机密，没有郭先生的同意，我不能泄露给别人……”顾云山的后背突然冷汗直冒，暗自庆幸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的亲戚。 “那就让郭先生来跟我谈！”莫铮说道。 “就不能从红星厂这边想想办法吗？外事办那边我们会去施压……”顾云山说道。 “不行！合同中约定的违约赔偿非常清楚，太离谱了上面领导不会同意！德丰贸易想要全身而退，甩锅给普法特是最好的办法！”莫铮断然拒绝道。 “就算克劳伊拿了不该拿的钱，可是根据香江律法，商业贿赂也是重罪，把责任推给普法特的结果是两败俱伤，甚至还会给德丰贸易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这么做就没有意义了！”顾云山摇摇头说道。 “还是先听听郭先生的意见吧！”莫铮说道。 “郭先生就在楼上房间，我去请他下来……”顾云山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你们谈正事，那我就先回去了！”顾云溪也识趣的起身告辞。 走到饭店门外，顾云溪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莫铮问道：“你知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莫铮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九鼎律师行能不能生存下去，都跟你和小苏没有关系，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能一时心软，出卖国家的利益，你要是那么做了，小苏他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小苏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顾云溪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弱，却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气势。 “顾姨，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悉心教诲……”莫铮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云溪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挥了挥手，让莫铮回去。 莫铮并没有马上返回宴会厅，而是点上一支烟，一屁股坐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 这个年代的东海，远没有后世的繁花似锦，笼罩在夜色下的衡山饭店，却更显一种别样的法兰西风情。 一切都如同这个沉睡的国家一样，正在慢慢的苏醒…… 第57章 你已经出局了 莫铮接连抽了两根烟，才掐灭手里的烟头，转身回到包间。 服务生已经撤去碗碟餐具，换上一套茶具。 “小莫，我们又见面了！”郭淮山伸出手热情的说道。 莫铮瞄了一眼郭淮山面前空着的茶杯，心里不禁暗自得意：来的还挺快，我就在外面抽两根烟的功夫，你都下楼喝了一杯滚烫的茶水，看来争夺家主之位确实挺急…… “郭先生，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莫铮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小莫，你帮我们解决这次贸易纠纷，我郭淮山一定不会亏待你！”郭淮山开门见山的说道。 “恕我直言，德丰贸易违约在先，赔偿违约金是免不了的！这一点红星厂不太可能让步，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莫铮说道。 “合同金额两倍的违约金太高了，把你请过来就是想让你牵线搭桥，跟红星厂达成和解，双方各让一步！”郭淮山说道。 “郭先生，您面对的困境我也了解了一些，我个人觉得只要在这次商务纠纷中，你让家族蒙受了重大损失，家主之争你就已经出局了，毕竟能让家族赚钱才是王道！所以违约金就算减免掉一些，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已经出局了？什么意思？”郭淮山皱眉问道。 “没错！你面对的就是一个死局！想要绝地翻盘绝非易事……”莫铮点点头说道。 郭淮山的脸色非常难看，心情本来就坏到了极点，还要听你一个小屁孩说教。 “小莫，你的意思是绝地翻盘虽然很难，但也并非不可能？对吧？你是不是想到解决危机的办法了？”顾云山看到老板脸色不善，连忙说道。 “郭先生，我想知道你们采购这批滚齿机的所有细节，尤其是有没有商业贿赂？兴许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莫铮也不再卖关子，直言不讳的说道。 郭淮山愣住了。 “小莫是想把主要责任推到普法特公司身上……”顾云山连忙解释道。 “郭先生，我可以帮助你解决这场危机，但你要给予我绝对的信任，否则，我帮不了你！”莫铮继续说道。 郭淮山犹豫片刻之后，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既然已经是个死局，我也没必要隐瞒了！五机部这笔采购订单报价很低，其它贸易公司兴趣不大，我也是因为急于做出业绩，接了这笔订单之后，就找到克劳伊，机器是克劳伊从普法特公司的客户中找来的淘汰机器，他刚好一鱼两吃，既卖了新机器，又帮客户处理了淘汰报废机器……” “普法特公司知不知情？这一点很重要！”莫铮问道。 “当然知情！机器的翻新就是在普法特工厂做的，原始采购合同的主体也是普法特公司！”郭淮山说道。 “原始采购合同？你的意思是还有阴阳合同？”莫铮问道。 “当初找到克劳伊的时候，他私下里报价250万西德马克，按照当时美元兑马克1：2.9的汇率，大概86万美元，而他给普法特公司的报价是180万马克……”郭淮山有些尴尬的说道。 “卧槽！86万美元的工业垃圾，你们就敢卖数百万美元！”莫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们一开始也是准备和内地政府保持长期合作关系的！家族把这一块业务交给我，确实是看中了内地的市场，可是克劳伊这个混蛋，拍着胸脯保证，以内地的工业水平和对德国机器的盲目崇拜，根本不会质疑滚齿机的质量……这才利令智昏，做了这件蠢事！”郭淮山愁眉苦脸的说道。 “小莫，阴阳合同的事还是尽量不要爆出来，70万马克的差价虽然足以让克劳伊身败名裂，但商业贿赂不但会影响到德丰贸易的声誉，还要有人承担法律责任！”顾云山说道。 “从合同的报价来看，普法特公司是当做二手机器卖给德丰贸易公司的，这官司要是敞开了打，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责任！”莫铮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这也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普法特公司现在愿意配合，是出于对公司声誉的考虑，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有限……”顾云山点点头说道。 “这个克劳伊倒是可以利用利用，他应该比谁都害怕上法庭！”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利用？”郭淮山迫不及待的问道。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我们现在先来讨论一下违约金的赔偿问题！郭先生，德丰贸易愿意拿出来多少赔偿金！”莫铮问道。 “我们付给普法特和克劳伊共计86万美元，这些钱我们可以全都不要了，这批翻新机器权当送给内地政府……”郭淮山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绝对不可能！跟五机部的合同可是你亲自签的，违约一方需要支付合同金额的双倍违约金……”莫铮说道。 “我们可以向克劳伊和普法特公司施压，让他们把货款全部退出来，货款和机器全都给你们红星厂，怎么样？”郭淮山说道。 “这跟合同约定的违约金相差太多了！上面肯定不会答应，就算拦腰砍，也要赔偿至少合同金额的违约金吧？”莫铮说道。 “不行，如果给家族带来这么大的损失，我就彻底完蛋了！”郭淮山摇摇头说道。 “逼迫克劳伊和普法特公司承担一部分，大不了把亏的钱再赚回来，只要操作得当，你还是有很大机会翻盘的！”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再赚回来？这可是300多万美元！等我再赚回来，早就失去了家族的信任……”郭淮山瞪大了眼睛说道。 莫铮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已经进入浑然忘我状态，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飞速的盘算，一个完整的计划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过了很久，莫铮才抬起头看向郭淮山，一字一句的说道：“郭先生，我可以帮你度过这次危机，甚至帮你拿到家主之位，但我有个条件……” 第58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条件？”郭淮山问道。 “你明天就返回香江，悄悄注册一家机械公司和一家投资公司！我需要这两家公司的绝对控股权！”莫铮说道。 郭淮山和顾云山面面相觑，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莫铮。 “小莫，我没听错吧？”顾云山一脸诧异的问道。 “郭先生，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这两家公司目前还只是两个空壳子，注册资金走个过场，你无须付出什么代价，对你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莫铮说道。 “注册两家公司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你要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郭淮山皱眉说道。 “注册机械公司原因很简单，我有一些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方面的专利，需要以这家公司作为主体去香江申请专利，当然，注册专利的费用需要你们来垫付，作为回报，我会拿出30%的股权赠予两位！”莫铮说道。 “小莫，你有什么专利需要拿到香江去申请？”顾云山一脸狐疑的问道。 莫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郭淮山说道：“郭先生，还记得一年前，德丰贸易卖给五机部的两台滚齿机吗？那两台滚齿机跟这批翻新机器一样，也是一堆工业垃圾，是我把它修好的，你觉得我的技术，值不值得你们花很小的代价来投资？” 郭淮山愣住了。 把别人当傻子坑，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五机部早就发现了滚齿机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和德丰贸易又签订了十台滚齿机的采购合同，特别明确了违约赔偿条款，这是有备而来给自己下的套！ “注册机械厂和申请专利都没有问题，看在你一直照顾小苏的份上，就算没有贸易纠纷这件事，我也可以帮你！”顾云山率先承诺道。 “投资公司呢？你要这玩意儿干嘛？你又没有本金……”郭淮山接着问道。 “投资公司是留着帮你争夺家主之位的！你不想挽回这次贸易纠纷中，给家族带来的损失吗？”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帮我？一个空壳子公司能够帮我挽回损失？”郭淮山诧异的问道。 “在不惊动家族的情况下，动用你的私人关系，能够筹集到多少资金？”莫铮反问道。 “千儿八百万港元应该没有问题吧……”郭淮山有些犹豫的说道。 “够了！你把筹集到的资金以借款的方式打入新注册的投资公司账户，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莫铮说道。 郭淮山没有说话，而是一脸狐疑的看向顾云山，顾云山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看不懂莫铮的意思。 “郭先生，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我，我们可以先签一个股权对赌协议，投资公司一年之内，账面净盈利如果没有达到30%，我将自动放弃投资公司的股权！”莫铮看着有些犹豫不决的郭淮山接着说道。 “你确定是30%的净盈利？”郭淮山说道。 “对，减去借入资金的本息！”莫铮说道。 “可以，就按你说的做！但是，我一旦发现借入到投资公司的资金有很大风险，会马上撤回资金！”郭淮山沉吟良久之后，点点头说道。 “对赌期间，你不能随意撤回资金，除非出现不可控的变故导致资产严重缩水！选择投资标的、买进卖出时机，我都需要最终拍板权！”莫铮坚持道。 郭淮山再次陷入了沉思中，风险由自己独自承担，却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来掌控资金，可一想到这些股权兑现的前提是莫铮帮助德丰贸易解决贸易纠纷问题，并帮助自己争夺家主之位，还是一咬牙答应了莫铮这个看起来很过分的条件！ 郭淮山既然能够参与家族的豪门争斗，绝非什么善男信女，而是在香江这个冒险家的乐园，他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莫铮，就算莫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大不了把他丢到海里去喂鱼…… “小莫，你提出来的条件，郭先生都答应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准备怎么解决贸易纠纷了吧？”顾云山问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德丰贸易公司的当务之急是主动认错积极赔偿，把这批翻新机器无偿赠送给内地政府，并承诺免费帮助改装升级，把加工精度重新提升到6-7级，和内地政府重新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内地政府的机电设备采购，都是一块相当诱人的大蛋糕……”莫铮说道。 “这么做内地政府就会减免我们的违约金？”郭淮山半信半疑的问道。 “当然不会！违约金还是要赔偿的！这么做可以把这次亏的钱，在以后的订单中再赚回来！中国人骨子里崇尚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德丰贸易公司如果找到外事办，主动提出善后赔偿事宜，并把这批翻新机器赠送给内地企业，一定会赢得内地政府的好感，后面的谈判也会顺利很多……”莫铮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样能行？”郭淮山问道。 “当然，普法特也得出点血！你明天返回香江就是为了给克劳伊施压！”莫铮说道。 “怎么施压？”郭淮山问道。 “德丰贸易公司出了内鬼，一名工作人员为了一点钱，把这批翻新机器阴阳合同的事透露给了媒体，郭先生赶回香江处理这件棘手的事……”莫铮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郭淮山愣住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让他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沉吟良久之后，郭淮山终于下定了决心，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掏出来一张自己的名片，在反面写了一个地址，递给莫铮说道：“你一周之后去羊城，找到这个地址，把我这张名片给七叔，他会带你来香江……” “偷渡？我可不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莫铮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放心，不会有危险！我们自己的货船，伪造一个船员的证件跟着船回来，郭家的船，没有缉私队会登船检查！”郭淮山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第59章 工控芯片 “郭先生，小莫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整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你别看他一肚子鬼主意，可毕竟没有独自出过远门，要不还是让阿彪跟他一起走水路吧？”顾云山潜意识里还是把莫铮当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开始关心了起来。 “阿彪是谁？我们的计划可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尤其是你的竞争对手……”莫铮连忙说道。 “阿彪是我的私人助理，绝对可靠！”郭淮山说道。 莫铮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郭淮山回香江之前，按照约定专程去了一趟东海市外事办，态度非常诚恳的表达了歉意，并主动提出一系列善后事宜。 涉及到数百万美元的贸易纠纷，外事办非常重视，马上成立了协调小组，由综合业务处副处长赵铭亲自担任组长。 …………………………… 衡山饭店。 “什么？郭淮山回香江了？他是不是疯了？”克劳伊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克劳伊先生，请您息怒！郭淮山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赶回去处理，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处理这起贸易纠纷！”顾云山说道。 “他有什么事比这起贸易纠纷还重要？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克劳伊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克劳伊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德丰贸易一名工作人员，为了一点好处费，把您和我们签订阴阳合同的事透露给了媒体，郭先生赶回去就是处理这件事！”顾云山神情凝重的说道。 “法克！这个混蛋……”克劳伊怒不可遏的骂道。 “幸运的是这家媒体和郭先生关系不错，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顾云山说道。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郭先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克劳伊一脸慌张的问道。 “郭先生临走的时候再三交待，我们要尽快的解决这场贸易纠纷，不要让事情发酵！他会想办法堵住知情人的嘴巴！”顾云山说道。 “可是万一堵不住呢？有没有其它补救办法？”克劳伊一脸着急的问道。 “鬼才知道！克劳伊先生，你要提前做好接受法庭质询的准备……”顾云山摊了摊手说道。 “不…不！你们不能不管，阴阳合同的事一旦曝光，普法特一定会开除我，我的职业生涯就完了！”克劳伊语无伦次的说道。 “克劳伊先生，能够免去牢狱之灾就不错了！哪顾得了职业生涯……唉！郭先生现在是自身难保！根据香江律法，商业贿赂是会被判入狱的！”顾云山叹息一声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绝对不能让整个事件恶化！我把70万马克全部退出来，我也会说服公司承担一部分违约金，你让郭先生一定要堵住媒体的嘴巴……”克劳伊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克劳伊先生，您是郭先生的朋友，我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保护你，郭先生说了，如果真的事态失控，他会找人替你顶罪，把阴阳合同的事，变成财务人员为了牟取私利做的假账，你和普法特公司都不知情……”顾云山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出言安抚道。 “真的吗？”普法特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喜出望外的问道。 “郭先生你还信不过？他既然答应保你周全，你就不会有事！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叮嘱你了吧？”顾云山说道。 “你给我一个郭先生的私人账户，我马上让人把那70万马克汇过去……”克劳伊连连点头道。 五机部第二招待所。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音之后，方温良神情凝重的推开莫铮房间的门。 “方总工，看你愁眉不展的，怎么？外事办领导给您施压了？”莫铮问道。 “别提了！那个赵铭处长说，德丰贸易愿意把这批翻新机器无偿赠予给内地企业，希望我们尽快结束贸易纠纷的谈判，这么得理不饶人，以后谁还敢跟我们做生意？”方温良摇摇头苦笑道。 “那怎么行？签了合同就要按照合同约定说话，要是我们违约了，外商能够放弃赔偿吗？”莫铮不服气的说道。 “上面领导的意思也是尽快结束谈判，顾全大局，在不造成恶劣影响的情况下，尽量多争取一些利益……”方温良说道。 “呵呵，这话跟没说一样！领导说话的艺术就是让你去揣摩，怎么理解都有理！”莫铮没好气的说道。 “早点结束谈判也是好事！我们也能早点回去，你觉得我们应该争取什么利益？”方温良问道。 “方总工，你想不想要两台数控的铣床和滚齿机？”莫铮神秘兮兮的问道。 “你想什么呢？人家能给你这个？这些可都是巴统协议限制出口的……”方温良说道。 “方总工，你就说咱红星厂想不想要吧？”莫铮说道。 “真能搞来？”方温良也瞬间来了兴致。 “组装好的数控铣床和数控滚齿机当然搞不到，即便费劲巴拉搞到手也轮不到咱们红星厂！咱们可以跟德国佬要工控芯片啊……”莫铮说道。 “工控芯片？有这玩意咱们就能搞出数控铣床和数控滚齿机？”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也不敢完全保证！电路系统和伺服系统的设计，需要计算工件基圆半径和滚刀移动速度，以及工作台回转角速度之间的完美配合，计算量大的惊人！但有了这些工控芯片，我们起码看到了突破西方技术封锁的希望！”莫铮说道。 “可是我听说普法特公司也只是一年前才开发成功第一代数控滚齿机，他们会把工控芯片给我们吗？”方温良问道。 “普法特新一代数控滚齿机的工控主板，并不是他们自己研发的，而是英特尔五年前推出的4004芯片！”莫铮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既然工控芯片不是普法特自己研发的，他们就更不会给我们了……”方温良说道。 第60章 与虎谋皮 “方总工，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我昨天晚上才发现，德丰贸易公司的法务代表顾云山，居然是刘苏失散多年的舅舅……”莫铮说道。 “啊？还有这么巧的事？”方温良诧异道。 “昨晚顾律师还透露给我一件非常机密的事，这个克劳伊背着普法特公司，跟德丰贸易公司签了阴阳合同！过两天顾律师会安排我去一趟香江，暗中拿到克劳伊的损害公司利益的证据，这样我们就能要挟克劳伊，给我们提供工控主板……”莫铮压低了声音说道。 “偷渡去香江？这绝对不行！太危险了！一旦东窗事发，谁也保不了你……”方温良断然拒绝道。 “刘苏的舅舅都安排好了，到那边有人接应，我拿到他们用阴阳合同交易的证据就回来！”莫铮说道。 “那也不行！这万一是个圈套呢？你虽然没有正式加入红星厂，可你已经参与了69式配套生产的一些机密，万一被敌对势力盯上了咋办？你现在贸然非法离境，不但会毁了你的前程，还会连累你的家人，甚至还会牵连到刘苏一家……”方温良神情凝重的说道。 “拿不到克劳伊的把柄，他就不可能死心塌地的帮我们弄到工控主板！方总工，您比我清楚，拿到全球最先进的工控主板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只要能够大幅提升国内的机械加工水平，我个人承担一点风险算什么？”莫铮说道。 “小莫，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已经展现了非同凡响的个人能力，我相信，只要不走弯路，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你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香江那是什么地方？万一有个闪失，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方温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直循规蹈矩的走下去，我们将永远无法突破西方国家的技术封锁！方总工，我不是红星厂的人，我本来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把事情办成了再告诉你，可我不想辜负您对我的信任……”莫铮情真意切的说道。 “小莫，你一个人去香江太危险了……”在莫铮慷慨激昂的煽情下，方温良的眼圈也有些发红，这个年轻人在不断的改变他的认知。 “中国的崛起之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殉道者！如果不想工业水平被西方国家进一步拉大，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莫铮淡淡的说道。 “我们每个人都是殉道者……”方温良喃喃自语道。 方温良最终还是为莫铮扛下了所有，没有把莫铮的计划汇报上去。 外贸局会议室。 各怀心事的三方在外事办的撮合下，再次坐到了一起。 让克劳伊稍微心安的是，令他无比头疼的那个年轻人没有出现，貌似退出了中方谈判组。 顾云山主动承认了德丰贸易公司在这起贸易纠纷中的过失，并提出一系列善后方案，艰难的谈判总算有了一些进展，看到一丝和解的希望…… 克劳伊也没有了刚来东海时候的傲慢，承认普法特公司对淘汰报废机器的处理有不妥之处，愿意退还德丰贸易公司的货款作为补偿。 方温良没有立即表态，按照莫铮的嘱咐，有意识的延缓谈判进度，等他拿到阴阳合同的证据，再和克劳伊谈条件…… 赵铭对自己组织的这次会谈相当满意，为五机部争取到一定的赔偿，也没有惹恼外商，只需要上面领导点头，这场旷日持久的贸易纠纷就能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收场，也算是自己的政绩吧！ …………………………… 粤东省花都市。 有水上机场之称的大沙头码头。 莫铮忐忑不安的跟在阿彪身后，七拐八拐的穿过几条小巷，走进一排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民房，里面却别有洞天。 “彪哥，您来了？”院子里几个正在玩牌的年轻人看到阿彪，连忙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说道。 “带我去见七叔！”阿彪的话像他的人一样，阴冷、生硬，却又不容拒绝。 “彪哥，你要等一会喽，七叔正在办事……” 几个年轻人相视一笑，怪声怪气的笑了起来。 阿彪貌似没听懂对方的意思，冷着脸走过去“咚咚咚”的敲门。 “死衰仔！赶着去投胎咩……”七叔提着裤子，骂骂咧咧的打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是阿彪，骂声戛然而止。 “七叔，郭先生让你带个人回去！”阿彪指了指身后的莫铮说道。 “这位小兄弟什么来头？还让你亲自送过来？”七叔有些诧异的问道。 “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郭先生吩咐了，这人要是出了一点差错，以后这条线你就别干了！”阿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冷。 “放心，郭先生吩咐的事，我啥时候办砸过？”七叔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哪天走？”阿彪又问道。 “今天夜里就有十几个水客起锚，要不跟他们一起走？”七叔问道。 “不走猪仔船，我们两个一起跟最近一班货船走，不能出任何岔子！”阿彪说道。 莫铮从阿彪跟七叔的对话中，也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个七叔看样子是大沙头码头这一带的蛇头，从他对阿彪颇为忌惮的态度上，也能够看得出来，郭家的产业看来也是黑白都有所涉猎…… 在香江这个弹丸之地，最不能惹的就是这种黑不黑白不白的世家大族，这些手持文明棍的流氓大亨，官面上他们能够和鬼佬打成一片，结成利益共同体，暗地里却又和各大地下社团沆瀣一气！ 莫铮心里有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觉，可从跟在阿彪身后，登上火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要不硬着头皮走下去，要不被丢下海喂鱼…… 等船的这两天，莫铮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一个精神小伙儿跟着，莫铮也懒得搞清楚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怕他跑喽。 他心里已经萌生了一丝悔意，自己还是太冒进了，耐心等一两年，内地一样会有很多机会，又何必来到这个冒险家乐园呢？ 第61章 非同一般的背景 一辆酒红色的平治280se，就静静的停靠在西九龙货运码头。 这种代表着身份和社会地位的豪车，在苦力扎堆的码头显得格外突兀。 在闷热的货仓里，待了整整两天，莫铮才在夜色的笼罩下，狼狈的跟在阿彪后面钻出货仓。 看到酒红色平治车，阿彪明显加快了脚步，莫铮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这个时代香江的混乱莫铮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香江黑帮电影里也了解了不少。 酒红色车门打开，郭淮山微笑着伸出手说道：“莫兄弟，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香江！” “郭先生，还劳您亲自来码头，兄弟实在是受之有愧……”莫铮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仿佛郭淮山来码头接他本就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 尖沙咀凯悦酒店。 阿彪拎着两包行李，领着莫铮上楼，郭淮山亲自送到电梯间门口之后，又毕恭毕敬的握住莫铮的手说道：“莫先生，您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我在大厅等您……” 莫铮闻言，脸上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反而用手轻轻拍了拍郭淮山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进了电梯间。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心里已经是掀起惊涛骇浪……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个郭淮山，他这么卖力的表演，莫非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秘的内地二代公子哥？ 咚咚咚…… 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之后，阿彪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莫铮手里夹着一支烟，悠闲的坐在沙发上，阿彪没好气的说道：“郭先生说他在楼下大厅等你，你没听到吗？” “我知道啊！他想等就让他等一会儿呗！”莫铮淡淡的说道。 “你…”阿彪眉头一皱，就准备发飙。 “怎么？你还想动粗？我可是郭先生请来的客人，你最好对我尊重一些…”莫铮说道。 阿彪一扭头，气呼呼的下楼告状去了。 “有点儿意思！他真是怎么说的？”郭淮山饶有兴趣的问道。 “郭先生，这个莫铮太可恶！要不要我去给他一点教训？”阿彪点点头，脸上露出愤懑之色。 “哈哈……不用！”郭淮山哈哈大笑道。 又等了一会儿，莫铮才换上郭淮山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慢条斯理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人靠衣服马靠鞍，莫铮换上这套行头，举手投足之间，比郭淮山看起来更像一个世家公子。 短暂的愣神过后，郭淮山连忙迎了上去，在酒店服务生诧异的眼神中，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凯悦酒店。 “去东方舞厅！”上车之后，郭淮山嘱咐道。 “不…不，郭先生，您先听我说，我们现在不适宜抛头露面，这么做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一些操作！东方舞厅就不去了，海边兜兜风就回来……”莫铮连忙阻止道。 “那你还故意让我在大厅等你那么久？”郭淮山不解的问道。 “呵呵，是你自己想等，我只是配合你一下而已！夜总会就不要去了，傲慢、跋扈、神秘的内地公子哥儿，才符合你争家主的需求，不是吗？”莫铮说道。 “莫兄弟，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郭淮山苦笑道。 汽车在海堤上兜了一大圈之后，慢慢停了下来。 “莫兄弟，你听说过吧？这就是有着东方夏威夷美称的浅水湾！”郭淮山指着面前新月形的海湾说道。 莫铮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并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这个郭淮山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难对付。 “莫兄弟，机械公司和投资公司所有的资料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去签个字就行！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了吧？”郭淮山问道。 “贸易纠纷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接下来要做的是帮你做出业绩，挽回损失的同时，让你家里的长辈，看到你在投资领域的出色天赋！”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投资方面的业务一向是由我二弟郭淮民负责……”郭淮山有些犹豫的说道。 “所以你要争取啊！金融、仓储航运、房地产、国际贸易一直是香江的四大经济支柱，这里面国际贸易的增值和扩张最慢，如果不能接管郭家其它产业，你恐怕没有什么胜算！”莫铮说道。 “怎么争取？”郭淮山一脸狐疑的说道。 “你有可靠的红马甲朋友吗？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莫铮问道。 郭淮山点点头。 在郭淮山的帮助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莫氏机械和汉森投资公司的注册，同时签订一系列补充协议和条件极为苛刻的对赌协议。 莫铮需要在一年之内，拿出商业价值不低于100万港元的个人专利，才能获得莫氏机械这家空壳子公司70%的股权。 汉森投资公司的对赌协议更为苛刻，莫铮名义上持有空壳子投资公司55%的股权，但想要最终拿到这部分股权极为不易，不仅需要在一年之内完成30%的净收益，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各种触发条件…… 总之一句话，如果莫铮无法在短时间内，展现出自己商业价值不菲的技术和卓越的投资能力，郭淮山随时可以踢他出局！ 就连郭淮山心里也认为莫铮根本不可能完成对赌协议，他愿意陪莫铮折腾，一是为了尽快解决贸易纠纷，再有就是他也想借莫铮的身份演一出戏…… 郭淮山自己也搞不懂，莫铮跟他见过的所有内地人都不一样，第一次见面，他就把自己和能言善辩的顾云山怼的哑口无言，克劳伊也不例外，被他逼着因为自己愚蠢的言行道歉…… 看起来没有任何背景的莫铮，为什么身上会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一个在内地长大的年轻人，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本就罕见，他居然还掌握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方面的专利技术，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懂投资？ 熟悉各种补充协议合同文本的签订，并逐一指出自己在对赌协议中故意挖的坑…… 难道他真的有非同一般的背景？ 第62章 笑面虎 中环雪厂街。 因为鳞次栉比的金融投资公司和财务公司，又被称做大鳄街。 两年前史无前例的股灾让整个雪厂街大伤元气，数百家投资公司人去楼空，随着股市的逐渐回暖，雪厂街也渐渐恢复了人气。 汉森投资的入驻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就连过往的路人也懒得多看一眼，这里每隔几天都有新的投资公司开业，也会有公司关门大吉。 大鳄街本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莫铮没有重新招人，出人意料的把上一家已经破产的投资公司的六名员工全都留了下来。 这倒不是莫铮图省事，因为他心里清楚，现在重新招人，招进来的十有八九是郭淮山安排的人，莫铮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而这些面临失业的员工，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郭淮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汉森投资的关系，只是把阿彪借给莫铮当司机兼保镖，而自己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 莫铮在这里也没有其它认识的人，所以连开业剪彩都省了。 会议室里，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叫莫铮，以后就是你们的老板了！各位都是证券业的老人，鱼翅捞饭、白兰地漱口、老鼠斑做鱼蛋的高光时刻都有过……” 众人哄堂大笑。 “在汉森发展壮大成一流投资公司之前，我对你们只有两个要求，努力、忠诚和绝对服从的执行力！”莫铮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老板，这是三个要求……”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道，会议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ok，我非常喜欢你的严谨！以后就由你负责情报收集工作，请介绍一下你自己……”莫铮说道。 “我叫黎泽升，毕业于香江理工大学金融系……”年轻人简明扼要的自我介绍道。 “你懂不懂赌马？或者平时没事，有没有兴趣去澳门或者地下赌馆碰碰运气？”莫铮微笑着问道。 年轻人摇摇头。 “在座各位呢？有没有这些爱好的？”莫铮继续问道。 会议室里众人大多摇了摇头，只有一个中年男人说道：“老板，我偶尔会去澳门玩玩，马经也懂一些，您要是想去澳门或者赌马，我可以带你去……” “非常抱歉，这位先生！您不符合汉森投资公司的要求，请您另谋高就……”莫铮依然笑容可掬的说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中年男人非常不甘心的站起身，一脸沮丧的离开。 会议室里本来轻松愉悦的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作为证券从业者，轻易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便这个人是你的老板！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行业，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和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而赌徒更是证券从业者的大忌，一旦涉赌，你在对手眼里就有了可以突破的软肋……”莫铮继续微笑着说道。 可会议室里的众人，包括阿彪在内，却没有一个人再笑的出来。 “我们现阶段的主要工作是二级市场股票投资，香江一共有四大交易所，你们每个人负责一个，黎泽生，具体怎么安排由你来负责！”莫铮继续说道。 “由我负责？”黎泽生一脸懵逼。 “对啊！我忘了告诉你，因为少了一个人，你除了情报收集工作，还要兼任我的助理！”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黎泽生点点头。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没有问题的话，把这份保密协议签了，公司的任何投资意向和决策，都不得以任何理由透露给他人，包括自己的家人！”莫铮说完，把早就拟好的文件分发给大家。 签完保密协议，莫铮让黎泽生送来一大堆上市公司资料，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 阿彪几乎一字不落的把会议室发生的一切转述给了郭淮山。 “阿彪，你怎么看莫铮这个人？”郭淮山若有所思的问道。 “先生，我就是一个粗人！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笑嘻嘻的人畜无害，可是特别有主见，如果他也混社会，一定是个笑面虎！”阿彪挠挠头说道。 “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混社会能够混的风生水起吗？”郭淮山继续问道。 “我说不好！但能够看得出来，他很会笼络人心，那个被他提拔的黎泽生，心里对他一定很感激……”阿彪说道。 郭淮山点上一支雪茄，再一次陷入沉思中，过了很久才掐灭手里的烟蒂，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道：“阿彪，你回去告诉莫先生，汉森投资公司的借款会如期到账，他答应我的事也尽快履行……” “莫先生？”阿彪有些发愣。 “对，以后你也喊他莫先生！寸步不离的保护他，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伤害他！”郭淮山说道。 阿彪点点头，并没有马上离开。 “还有事？”郭淮山皱眉问道。 “莫先生还说，让你派一个可靠的人去汉森投资公司管账……”阿彪有些犹豫的说道。 “刚才为什么不说？”郭淮山眉头越皱越深。 “他说如果您不提转账的事，就不要跟您要人管账，反正去了也没钱可管……”阿彪说道。 郭淮山苦笑着摇摇头，对莫铮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这个年轻人倒是挺知道进退，主动把最重要的岗位让自己派人去 。 “阿彪，既然莫先生提出来了，你就把阿筠带过去管账吧！”郭淮山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郭先生，我替阿筠谢谢您了！”阿彪感激涕零的说道。 得到郭淮山肯定的回复之后，莫铮第一时间拨通了五机部第二招待所的电话，联系上了方温良。 “方总工，我是莫铮！” “怎么样？顺利吗？这么久没有消息，我都担心死了……”方温良一听是莫铮的声音，喜出望外的说道。 “克劳伊确实跟德丰贸易公司签订了阴阳合同！你现在就可以约克劳伊单独会面，拿这件事做文章，让他想办法弄出来20套工控主板……”莫铮说道。 第63章 九龙仓 “违约金你怎么看？德丰贸易提出来把这批翻新机器无偿捐赠给内地政府，另外还把普法特公司答应退回来的货款共计250万马克，作为违约金赔偿给我们……”方温良说道。 “违约金的事你们商量着来，最关键的是尽快拿到这些巴黎统筹协议限制出口的工控主板，这才是最有价值的补偿！”莫铮说道。 方温良放下电话，就和克劳伊取得了联系…… 贸易纠纷一天不解决，克劳伊的心病就无法去除，接到中方代表要求单独见面的消息，克劳伊就火急火燎的来到五机部招待所。 “克劳伊先生，关于这批翻新机器，我听说你们和德丰贸易公司签了两份不一样的合同？”方温良的英文水平土的掉渣，克劳伊勉强能够听懂一大半。 “两份合同？”克劳伊一下子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 “由此可见，你们普法特公司以及您个人，在这次贸易纠纷中，有着不可推卸的商业欺诈责任！”方温良继续说道。 “方先生，这都是误会！您不要听信一些不负责任的谣言……”克劳伊有些语无伦次的辩解道。 “谣言？克劳伊先生，您还记得我们谈判组的莫铮吗？他现在就在香江，已经通过媒体朋友，看到德丰贸易和您以及普法特公司分别签署的两份合同，这还能有假吗？”方温良说道。 “方先生，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起提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游说董事会，答应你们的赔偿要求……”面临身败名裂的威胁，克劳伊彻底怂了。 “我们考虑再三，为了普法特公司的声誉以及中德友谊，决定给媒体一笔封口费，暂时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来……”方温良一脸诚恳的说道。 “方先生，非常感谢……”克劳伊站起身，语气恭敬的说道。 “但是，我们为此蒙受的重大损失，您需要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补偿！”方温良话锋一转说道。 “需要什么补偿？还请您明示……”克劳伊点头说道。 “普法特公司除了退还货款之外，还要为我们无偿提供这十套报废滚齿机的主要零部件，另外，再给我们提供最新一代数控铣床和数控滚齿机的工控主板各十套……”方温良说道。 “20套工控主板？这绝不可能！这些都是巴统协议中限制出口的敏感技术，没有任何德国企业敢出售给你们！”克劳伊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克劳伊先生，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方温良笑眯眯的看着克劳伊说道。 “方先生，您这个要求我们无法满足！”克劳伊沉吟良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香江应该不属于限制技术出口的管制范围吧？你们可以把工控主板卖给香江的机械公司啊……”方温良提醒道。 “每一块工控主板都是有编号的，技术出口管制局会追踪每一个敏感零部件的下落！”克劳伊说道。 “我们会在香江购买或注册一家机械公司，专门用来接受这批工控主板……”方温良说道。 “不行，联邦技术与出口管制局随时都会抽查这批工控主板！事情一旦败露，普法特公司将面临巨额罚款！”克劳伊坚持道。 “如果这家机械厂恰好因为一场火灾被烧了个精光呢？”方温良低声说道。 克劳伊愣住了。 过了很久，才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被人抓住把柄，他其实别无选择。 …………………………… 中环雪厂街。 香江证券交易所。 莫铮带着黎泽生和阿彪走进交易所大厅，一股嘈杂的吵闹声扑面而来。 大厅里身穿红色马甲的交易员来回飞奔，大黑板上买入卖出的股票名称、数量、价格飞快的更新着。 交易完成就会被交易员擦去，然后写上其它股票名字，每一笔交易都像是在打仗一样，慢一点就会被别人抢了先…… 莫铮盯着黑板看了半天，都没有任何下单的意思，黎泽生和阿彪也不追问，就安静的守在一旁。 连续三天都是如此，上午在交易所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板上不断变幻的数字，下午返回公司，研究上市公司资料。 “莫先生，钱到账了！”阮竹筠轻轻推开莫铮办公室的门，一脸喜色的说道。 “ok！辛苦你了，你把钱分别转入准备好的交易账户！阿彪，你让黎泽生进来一下……”莫铮说完又转头看向阿彪嘱咐道。 “莫先生，您找我？”黎泽生推门走了进来。 “阿生，我想让你来负责接下来的交易，有没有信心？”莫铮找了个理由把阿彪支出去之后，才一脸认真的说道。 “莫先生，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一定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好！”黎泽生信誓旦旦的说道。 “汉森投资刚筹集到的800万港元资金已经入账，另外给你准备了几十个账户，分散买入这支股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咱们的交易意图，尽量不要引起市场的波动……”莫铮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叠文件，递给黎泽生之后说道。 “莫先生，您准备买入多少？”黎泽生点点头，接过莫铮手里的文件，看完之后问道。 “三倍融资，全仓买入！”莫铮说道。 “啊？”黎泽生愣住了。 “有难度？”莫铮问道。 “三倍融资全仓买入是不是太冒进了一点？万一有个闪失……”黎泽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先着手去做吧！需要调整交易策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记住，一定要保密！”莫铮摆摆手说道。 黎泽生倒是展现了做庄的天赋，一口气在金银会、九龙会、远东会以及香江交易所找到十几个红马甲交易员。 委托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时间点买入九龙仓，800万资金拆分到十几个账户，每个账户也就是三五十万的资金量，倒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但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买盘，九龙仓的股价也从几天前的13.2元，慢慢攀升到14.5元附近。 第64章 拉大旗作虎皮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扯皮，滚齿机的贸易纠纷终于取得初步和解，普法特公司除了退还德丰贸易垫付的货款之外，给这批濒临报废的滚齿机提供用于修复的主要零部件。 德丰贸易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除了把180万马克作为违约金赔偿给五机部，还非常“慷慨”的把这批翻新机器无偿捐赠给内地政府…… 但是克劳伊心知肚明，事情远没有和解协议草案上阐述的这么简单，还需要帮助内地政府，瞒天过海得到20套工控主板！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根据私底下协议，只要他能够把这件事办成，吃进去的70万马克回扣，就不要再吐出来了…… 顾云山回到香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郭淮山复命。 “红星厂想要20套工控主板？这怎么可能？”郭淮山瞪大了眼睛说道。 “没办法，这是他们同意和解的条件！”顾云山说道。 “云山，你熟悉香江进出口技术管制法，万一东窗事发，德丰贸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郭淮山皱眉问道。 “工控主板是巴统协议明令禁止向第三世界国家出口的高精技术产品，一旦牵涉其中，不但会遭到顶格处罚，还会限制德丰贸易从西方国家进口设备！”顾云山如实回答道。 “这绝对不行！我们已经损失了250万马克，再牵涉进去工控芯片的走私，德丰贸易就彻底完了！”郭淮山说道。 “红星厂的方温良提出来一个瞒天过海的方法，我觉得可以试试……”顾云山说道。 “什么方法？”郭淮山连忙问道。 “让人注册一家机械厂，在偏僻的棚户区租个厂房，等到工控主板进来，再一把火烧了库房……”顾云山低声说道。 “这倒是个办法……”郭淮山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郭先生，莫铮现在怎么样了？投资公司和机械厂有没有开始运营？”顾云山话锋一转问道。 “机械厂他说要等你回来再注册专利，投资公司倒是开始运营了，听阿彪说起来，这小子还挺懂得驾驭人心的！我们之前都有一点小看他了……”郭淮山说道。 “他做了哪些投资？”顾云山好奇的问道。 “具体的也不清楚，阿彪说他买了不少九龙仓的股票，我查了一下九龙仓的股东背景和经营状况，还算有点投资家族！这小子是有点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有价值的投资标的……”郭淮山说道。 “可仅仅靠投资几个股票，也不太可能完成30%的净收益率啊？”顾云山不无担心的说道。 “这小子有点意思！两眼一抹黑，就敢夸下这么大海口，我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投资天赋！”郭淮山说道。 “万一他没有完成30%的净收益率，你会不会放他一马？”顾云山有些犹豫的问道。 “云山，我知道，这小子是你准外甥女婿，你是在替他求情吗？”郭淮山哈哈大笑道。 “我只是有些惜才，这小子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瞒天过海拿到工控主板的主意也是他想出来的！”顾云山解释道。 “你放心，就冲着你的面子，只要他不让我把本金搭进去，我也不会太为难他！”郭淮山承诺道。 ……………………………… 汉森投资公司。 “莫先生，我们已经持有120万股九龙仓，持仓成本13.62！”黎泽生汇报道。 “接下来不用躲躲藏藏了，可以大张旗鼓的买进九龙仓……”莫铮说道。 “啊？万一被人察觉我们以三倍杠杆全仓买入九龙仓，会成为那些大佬的狙击目标啊？只需要把九龙仓股价打去四成，我们就会爆仓出局……”黎泽生一脸着急的说道。 “阿生，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几天一定会有人调查你的底细，每天交易所收市之后，你们两个人一组，分别去寰宇船务跟怡和洋行转一圈……”莫铮低声嘱咐道。 “为什么？”黎泽生愣住了。 “按照我说的去做！等你哪一天想明白了，我就可以放心的把汉森投资交给你负责！”莫铮摆摆手说道。 ……………………………… “你说什么？汉森投资三倍杠杆买入了150万股九龙仓？”郭淮山像被马蜂蛰了一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是的，连阿筠也不知道！郭先生，您可不能由着他胡来了……”阿彪说道。 郭淮山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很久才拨通了一串号码：“云山，我是郭淮山，你先放下手里的事，跟我去一趟汉森投资！” “发生什么事了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郭淮山匆匆挂断了电话。 郭淮山赶到汉森投资的时候，顾云山已经到了，郭淮山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推开莫铮办公室的门。 莫铮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到脸色极为难看的郭淮山等人进来，却跟没事人一般，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微笑着说道：“郭先生，顾律师，你们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给你们准备的咖啡都凉了……” “你知道我会来？”郭淮山皱眉问道。 “兴师问罪嘛！可以理解，汉森投资毕竟拿了你的800万！”莫铮微笑着说道。 “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郭淮山继续问道。 “郭先生，请稍安勿躁！我相信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选中的投资标的是九龙仓，您一定也对九龙仓的股权结构和资产运营做过一些了解吧？”莫铮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是有过一些了解，九龙仓也确实有一定的投资价值！可你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用三倍杠杆全仓买入，你这是在玩火！按照合同约定，我可以收回汉森投资的控股权！”郭淮山怒气冲冲的说道。 “顾律师，你跟郭先生解释一下，他现在能不能收回汉森投资控股权？”莫铮把之前拟定的风险对赌合约递给顾云山之后，云淡风轻的说道。 第65章 兴师问罪 “郭先生，你现在还不能收回汉森投资的控股权！”顾云山认真看完所有的补充协议条款之后，摇摇头说道。 “这里是香江，汉森投资所在的这条马路叫大鳄街！你以为你是谁？汉森投资这点资金量，顶多也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罢了！你到底懂不懂股票？别人只要把股价砸到10元附近，汉森投资的800万就彻底打了水漂！”郭淮山铁青着脸说道。 “正是因为汉森投资只有800万的资金，如果有足够的资金，九龙仓董事局主席的位置就是郭先生您的了！”莫铮苦笑道。 “董事局主席？你一定是疯了？你以为怡和洋行是吃干饭的？任由你收购九龙仓的股权？”郭淮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莫铮。 “钮必坚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这才是我们火中取栗的机会！”莫铮笑盈盈的看向郭淮山说道。 “火中取栗？”郭淮山不解的问道。 “这是九龙仓的详细资产评估和股权结构……最大的股东怡和洋行只持有九龙仓5.5%的股权，算上旗下多家关联公司，总共也只持有九龙仓不到12%的股权！”莫铮拿出来一叠文件递给郭淮山之后说道。 “你想怎么做？”郭淮山看完文件之后问道。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怡和洋行旗下的置地公司和牛奶公司的收购战吗？”莫铮问道。 郭淮山和顾云山都点点头，那场惨烈的收购大战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香江市民恐怕没有人会不记得。 “这场惨烈的收购大战，与其说是置地公司大战牛奶公司，其实更是华商和英资洋行的第一次直接交锋！而收购大战的导火索正是牛奶公司手里持有的土地！”莫铮说道。 “你想说什么？”郭淮山问道。 “置地牛奶大战，最终华商挑战英资洋行的权威失败，功亏一篑，一直是扎在很多华商家族心里的一根刺！”莫铮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家老爷子就一直难以释怀，大骂香江股民见利忘义，关键时候对牛奶公司落井下石……”郭淮山长叹一声说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九龙仓和这个牛奶公司特别像？”莫铮说道。 郭淮山悚然动容，再次抓起桌子上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你们看，九龙仓的股权结构跟牛奶公司几乎一模一样，同样分散在怡和洋行为首的英资洋行跟寰宇船务为首的华商手里！就连旗下核心资产都差不多，九龙仓位于尖沙咀、港岛、新界的码头以及货仓地盘，跟牛奶公司当初持有的养牛场草地一样，都是地产商觊觎的大肥肉……”莫铮滔滔不绝的说道。 郭淮山的眼神已经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九龙仓总股本是1亿股，股灾之后，九龙仓的股价一直在14港元左右波动，总市值不到14亿港元，香江这几年移民人数超过百万，房地产市场也因此迎来飞速发展的良机！而在尖沙咀、港岛、新界拥有大片土地的九龙仓市值被严重低估！”莫铮继续说道。 郭淮山不得不承认，莫铮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如果真如莫铮所说那样，九龙仓再次成为华商大战英资洋行的主阵地，汉森投资手里持有的这150万股九龙仓股票，将会让老爷子对自己刮目相看，那么郭家下一代家主就真的非自己莫属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九龙仓第二大股东是寰宇船务，他虽然只持有九龙仓4.5%的股权，但包船王德高望重，不仅是一言九鼎的华商领袖，跟外资银行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产业从海上转移到陆地，而成为九龙仓的董事会主席，无疑是最佳选择……”莫铮继续说道。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郭淮山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莫铮的计划。 “九龙仓的股权争夺战迟早都会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前引爆华商和英资洋行的股权之争！”莫铮说道。 “怎么引爆？”郭淮山问道。 “散布谣言，把汉森投资大量买入九龙仓股票的事推上风口浪尖！”莫铮说道。 郭淮山和顾云山面面相觑…… “这是汉森投资几名员工分别进出怡和洋行跟寰宇船务的照片，通过这些照片可以散布出去两种不同版本的谣言……”莫铮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所有人觉得，汉森投资只是某个神秘大佬买入九龙仓的白手套？”郭淮山心头一动，马上明白了莫铮的用意。 “两种截然不同的版本谣言，真真假假模棱两可……既能让华商和英资洋行互相猜忌，投资者也会疯狂的跟风买入……”莫铮成竹在胸的说道。 郭淮山的心里却起了贪念，莫铮那句让他成为董事局主席的话，让他念念不忘…… “莫先生，如果我能说服老爷子，拿出更多的资金，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入主九龙仓？”过了很久，郭淮山才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们能拿出来多少现金？”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抵押掉部分资产，应该能够筹集到2-3亿港元……” “郭先生，恕我直言，想要控股九龙仓，最起码还要再拿出来10亿港元……”莫铮摇摇头苦笑道。 “九龙仓的市值才14亿港元，为什么要这么多钱才能控股？”顾云山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刚才说过，14亿是一个被严重低估的市值！九龙仓虽然股权分散，但是泾渭分明，华商和英资洋行有分庭抗礼之势，想要控股九龙仓，首先必须成为第一大股东，并获得其它华商的支持，且能够经受的起英资洋行的疯狂反扑！”莫铮说道。 “怡和洋行及其关联公司共计持有九龙仓12%的股权，大约1200万股左右，而汉森投资目前已经持有150万股，只需要再增持1100万股，就可以一举超过怡和洋行，成为第一大股东吧？”顾云山说道。 第66章 这是我的底线 “怡和洋行当然不会把第一大股东的座椅拱手相让，势必会入场争抢筹码！保守一点估计，九龙仓的股价会飙升到40元以上，就算我们前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吸纳一部分，最终平均持仓成本也不会低于30元，1100万股至少需要4亿港元，你我都清楚，一旦启动收购大战，12.5%的股权根本成不了第一大股东，至少还要再翻一倍！”莫铮说道。 “那还是算了……”郭淮山无奈的摇摇头，他心里清楚，郭家在香江虽然也算是世家大族，可跟包船王这样一呼百应的华商领袖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 “控股九龙仓不太可能，但跟在后面发笔小财还是可以的，趁着股价还没有拉升，二位如果还有闲钱可以投进来……”莫铮说道。 “我还是算了吧！我们家老爷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许我们再碰股票！”顾云山苦笑道。 “顾律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段时间忙于股市，也没顾得上问，和红星厂的谈判有结果了吧？”莫铮也不再劝说，岔开话题问道。 “善后赔偿事宜已经谈妥了，就是红星厂突然提出来要二十套工控主板，这事有点麻烦……”顾云山把谈判经过一五一十的又陈述了一遍。 “这点事对于顾先生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打听过了，葵涌那边有一家小型的英资金属切削设备公司，已经停产两年多了，要价应该不会太高……”莫铮说道。 “以阴阳合同的事要挟克劳伊，索要限制出口的工控主板就是你的主意吧？”郭淮山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谈判嘛，就是一个互相让步的过程，对于内地政府来说，被西方国家限制出口的工控主板，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德丰贸易只要能够搞到这个，不赔违约金都能够谈拢！”莫铮也不再隐瞒，承认这确实是自己的主意。 “搞到工控主板就不需要赔偿违约金？你为什么不早说？”郭淮山皱眉问道。 “郭先生，你有没有搞错？我是红星厂的谈判代表！各为其主，我怎么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谈判底线？”莫铮诧异的问道。 “可是我们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如果咱们的计划成功了，你在汉森投资的收益，将远超那批滚齿机的价值……”郭淮山气的想爆粗口。 “不……不！这是两码事！在这起贸易纠纷的谈判中，我自始至终代表的都是红星厂的利益！即便汉森投资能赚一个亿，我也不会出卖红星厂的利益来交换，这是我的底线！”莫铮说道。 “唉！你跟你那个未来的岳父一样轴……”顾云山摇摇头叹息道。 郭淮山一言不发的盯着莫铮，他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郭先生，咱们应该给予对方更多的信任！九龙仓只是一道餐前甜点，给我足够的信任，我能助你成为新一代的华商领袖！”莫铮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只是餐前甜点？你还有后手？”郭淮山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狐疑的问道。 莫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出他的全部计划，郭淮山也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 雪厂街，香江证券交易所。 突然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年轻人，这些人一窝蜂的挤到最前面，用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钞票，让交易员帮着买入九龙仓股票…… 这几个看起来互相并不认识的年轻人，买完股票没有马上离开，散入人群中跟人攀谈起来。 “靓仔，股票涨到飞起?，你赚唔少啦？” “边有啊？上个月沽进的港灯，底裤都蚀埋啊……”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神情沮丧的说道。 “点会哩？沽入九龙仓就赚啦……” “有什么利好消息吗？我看到很多人在追九龙仓？”一个中年男人问道 “我表姐在英国人的洋行上班，听说华商在暗地里收购九龙仓股票……”刚才主动发起话题的年轻人一脸神秘的说道。 “华商收购九龙仓？这不是当年置地收购牛奶公司的翻版吗？真有这么回事？” “这还有假？九龙仓已经从上个月的13港元涨到14块8了……” “当年牛奶公司股价可是翻了好几倍，这个九龙仓不会跟牛奶公司一样吧？” “这可说不准……” 莫铮坐在大厅的一角，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收市前半个小时，九龙仓股价已经突破15港元，眼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莫铮冲黎泽生使了个眼色…… 黎泽生心领神会的走上前，跟一名身穿红马甲的交易员窃窃私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交易员一脸兴奋的在黑板上写出了一行字：九龙仓买入5万股，价格15.5…… 喧闹的大厅里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响起一片欢呼声，伴之而来的还有捶胸顿足的懊恼声！ “刚才委托交易的那个年轻人，前两天，我亲眼看见他走进寰宇船务的大门……” “你确定没有看错？寰宇船务出手了？” “千真万确！我观察他很久了，一直在悄悄的买入九龙仓，有一次恰好没事，就偷偷跟了他一会儿，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刚才把手里的九龙仓卖掉！唉！这吃到嘴边的肉都吐掉了……” “你也没问我啊？现在去追回来还来得及！牛奶公司股价最高可是涨到了290港元！” ……………………… 股市里真真假假的传言，就像是着火的老房子，一旦烧起来就无法控制。 九龙仓的股价像坐了火箭一般，蹭蹭的往上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突破了20元大关。 莫铮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小伎俩，可以把普通投资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却瞒不住那些真正的大佬。 汉森投资很快浮出水面，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 第67章 必有一战 深水湾。 一栋半山别墅内。 “两个查不出任何背景的年轻人？”包船王皱眉问道。 “是的！这个汉森投资公司成立还不足两个月，负责买入九龙仓股票的年轻人叫黎泽生，是上一家公司破产之后才加入汉森投资的，他应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执行者！”一个身穿长衫的老人说道。 “大股东呢？有没有关联公司？”包船王继续问道。 “大股东名叫莫铮，也只有20来岁，从警务部门查到的身份信息显示，两个月之前刚从内地来香江，同样没有任何背景，我怀疑是不是哪个大佬找的白手套……”长衫老人说道。 “阿九，你糊涂啊！哪个大佬会从内地找白手套？资金呢？从哪儿来的？”包船王说道。 “先生说的是！资金来源有点蹊跷，大股东莫铮没有出一分钱，全是由另外一个股东郭淮山提供的……”阿九说道。 “有点意思！难道他是替别人代持股份？这个郭淮山是谁？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嘛！”包船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郭淮山是郭家的长子，前段时间因为一场贸易纠纷，去了一趟内地！”阿九继续说道。 “难道郭家跟内地政府达成了某种协议？”包船王脸色凝重的说道。 阿九没有说话，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包船王沉吟良久之后，拿起书房的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郭伯礼依然愣在原地。 “伯礼，怎么了？谁的电话啊？”郭夫人诧异的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郭伯礼问道。 “奇怪，包先生刚才电话里居然说要专程登门拜访？”郭伯礼喃喃自语道。 “伯礼，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包先生怎么会来家里做客？” “我听的真真切切，一小时之后就到！”郭伯礼说道。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一下……”郭夫人催促道。 大约一小时后，一辆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郭家的别墅内。 早已等候多时的郭伯礼亲自上前拉开车门。 “伯礼兄，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冒昧登门拜访，没打扰您吧？”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包先生，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嘱咐一声，还劳您亲自过来，伯礼愧不敢当啊！”郭伯礼说道。 简单寒暄之后，郭伯礼把包船王请到书房，郭夫人亲自奉上茶，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伯礼兄，一晃快三年了，我记得当年置地牛奶的收购大战，您也有亲自参与啊！”包船王颇为感慨的说道。 “唉！只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啊！我们本来挫败那些鬼佬的……”郭伯礼长叹一声说道。 “我听说伯礼兄一直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包船王问道。 “那一战确实让我们郭家大伤元气，不过我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我们华商关键时候总被人分化瓦解，才导致一直被鬼佬压一头的现状！”郭伯礼说道。 “所以您想在九龙仓找回场子？把失去的再拿回来？”包船王盯着郭伯礼的眼睛，突然问道。 “九龙仓？包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郭伯礼有些迷茫的问道。 “你不知道？九龙仓不是你们郭家在背后操盘吗？”包先生皱眉问道。 “我真不太清楚，证券投资业务，一向是犬子淮民在打理，要不我把他喊进来问问？”郭伯礼一脸诚恳的说道。 “也好，让我这个老头子也见识见识年轻一代的手腕……”包船王笑着说道。 郭伯礼拉开书房的门喊了一声，不一会儿，郭淮民就走了进来。 “小侄淮民见过包先生……”郭淮民虽然喝过几年洋墨水，但还是恪守着华商的传统礼节。 “淮民一表人才，言谈举止气度，皆不输你当年，伯礼兄，你好福气啊！”包船王礼节性的夸奖道。 “包先生，您过奖了！小侄愧不敢当……”郭淮民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 “淮民，你最近是不是在操盘九龙仓？”包船王夸了两句之后随口问道。 “九龙仓？没有啊！”郭淮民一脸诧异的说道。 “真不是你们在操盘？”包船王皱眉问道。 “包先生面前我怎敢妄言！我最近倒是听了一些传言，说置地公司在暗中吸纳九龙仓股票……”郭淮民说道。 “伯礼兄，这就奇怪了！操盘的汉森投资公司第二大股东，明明就是你们家淮山啊？据我所知，操盘资金也是淮山提供的，你真不知道？”包船王转头看向郭伯礼说道。 “汉森投资？淮山提供的资金？我怎么越听越迷糊？淮民，你去把你大哥叫进来……”郭伯礼皱眉说道。 不一会儿，郭淮山走了进来。 在郭伯礼和包船王的追问下，郭淮山把贸易纠纷和创建汉森投资公司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800万港元的本金，三倍杠杆全仓买入了九龙仓？”包船王诧异道。 “我当时也被他的操作吓了一跳，本来想收回汉森投资控制权的，又被他说服了……”郭淮山苦笑着说道。 “淮山，你的意思是操盘九龙仓，你全程都没有参与？”包船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的，按照合同约定，我无权干预汉森投资的决策！除非资金遭遇到重大损失！”郭淮山点点头说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这个叫莫铮的年轻人筹划的？你们还在内地的时候，他就承诺30%的净收益率？”包船王继续问道。 郭淮山点点头。 包船王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对刚刚遭遇史无前例股灾的香江股市这么有信心？人还没来，就敢承诺不低于30%的净收益率？ “淮山，你也算是经历过股市的大起大落，应该知道三倍杠杆全仓买入一支股票的风险有多大，你是怎么被说服的？”沉吟良久之后，包船王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告诉我，华商和英资洋行近期必有一战，而股价被严重低估的九龙仓，无疑是最适合的战场！”郭淮山说道。 第68章 奇货可居 “必有一战？”包船王闻言悚然动容。 “莫铮还说，华商和英资洋行的九龙仓收购大战，将会是香江商业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件，赢得这场收购战，华商将一举奠定在香江的主导地位，英资洋行也会慢慢的退出历史舞台……”郭淮山说道。 “他凭什么觉得华商最终会赢得这场收购大战？”包船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莫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信心，但他说过的一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他说九龙仓不是牛奶公司，包先生您也不是周昔年！”郭淮山说道。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包船王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淮山，既然你们郭家也无心成为九龙仓的股东，把九龙仓的股票，以市价卖给我如何？”包船王说道。 “这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郭伯礼抢先答应道。 “包先生，您的提议我当然非常乐意，只是汉森投资公司的所有决策都是莫铮说了算，他这个人有点轴，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尽量说服他！”郭淮山解释道。 “有点儿意思，淮山，明天上午十点，我刚好有时间，方便的话，你把这个莫铮带来寰宇船务，我跟他谈谈……”包船王说完之后，便起身告辞。 一脸春风的送走包船王，郭伯礼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转头看向郭淮山说道：“你跟我来！”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投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刚走进书房，郭伯礼就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我也是没办法！德丰贸易给大陆的那批货出了问题，按照合同约定，需要赔偿两倍违约金，更雪上加霜的是，和德国人签订的阴阳合同也被人捅了出去，德丰贸易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而这个莫铮恰好是中方的主要谈判代表，不得已才答应了他的要求，主要我觉得注册两家公司是举手之劳，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风险，800万借款的去向我也一直严密监控，这场决定跟他合作……”郭淮山解释道。 “他是贸易纠纷的中方谈判代表？你就放心跟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合作？万一捅出来什么篓子，还不是要我们郭家替他买单？我看你还是早一点说服他把股票卖了，你也退出汉森投资，不要继续合作了！”郭伯礼说道。 “并不像是你想的这样，这个莫铮不但没有吃里扒外，还帮助中方摆了德丰贸易和普法特公司一道！”郭淮山说道。 “怎么回事？”郭伯礼问道。 “答应合作之后，莫铮以阴阳合同的事向德方代表克劳伊施压，逼他退出全部采购款，并答应想办法提供20套新一代工控主板芯片！”郭淮山说道。 “工控芯片？这不是限制出口的吗？普法特公司怎么提供？”郭伯礼不解的问道。 “瞒天过海……”郭淮山又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详细述说了一遍。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郭伯礼也听的是目瞪口呆。 “他手里还有领先全球的机械加工和热处理工艺专利？”过了很久，郭伯礼才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已经委托律所递交了专利申请文件！”郭淮山说道。 “他如果不是一个天才，就是后面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强大团队！淮山，你这次的危机处理堪称完美，不但消除了德丰贸易的负面影响，还赢得内地政府的好感，你要把握好机会！”郭伯礼说道。 郭淮山点点头。 “还有，要吸取这次贸易纠纷的教训！德丰贸易能够死里逃生，这并不是你有多大本事，而是因为内地政府从一开始就没想把事情搞大，他们想要的是普法特限制出口的技术！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生意要诚信为上，不要盯着一些蝇头小利，眼界格局放大一点！”郭伯礼继续说道。 郭淮山长舒了口气，终于没有失去老爷子的信任。 “工控芯片的事，办的干净利索一些，给内地政府留个好印象，以后合作的机会就多了……”郭伯礼继续叮嘱道。 第二天一大早，莫铮刚走到公司门口，就看到路边停着的酒红色平治280。 “郭先生，您怎么来了？”莫铮好奇的问道。 “你跟我走一趟！包先生想见你。”郭淮山说道。 “哪个包先生？”莫铮问道。 “香江有几个包先生？你的计谋得逞了，寰宇船务想要以市价收购咱们手里的九龙仓股票！”郭淮山说道。 “市价收购？那我可不卖，九龙仓还得涨呢！”莫铮说道。 郭淮山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莫铮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 “你也别在车里坐着了，来办公室里坐一会儿……有人想要我们手里的股票，总归是好事啊！你怎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莫铮微笑着说道。 “还不是被你气的！包先生在整个华商圈，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佬，你不给他面子，以后还想不想在香江混了？”郭淮山没好气的说道。 “你急啥？我也没说把股票卖给鬼佬啊！喝杯茶，去去火气……”走进办公室，莫铮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郭淮山之后说道。 “你还想卖给鬼佬？”郭淮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250万股九龙仓，现在是奇货可居，想卖个好价钱不过分吧？”莫铮说道。 “你哪来的250万股？”郭淮山惊讶道。 “股价涨这么多，继续加大杠杆喽……”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疯了？还加杠杆？两个跌停你就爆仓了！”郭淮山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跌停？你想啥呢？咱们这么一搅和，都明牌了！不管是华商还是鬼佬，谁敢砸盘？筹码丢了可就捡不回来了……”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九龙仓股票这笔投资已经赚不少了，你还想怎么样？”郭淮山说道。 “你还想不想当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想的话就听我的！”莫铮反问道。 第69章 非您莫属 “做梦吧！就你那250万股股票，董事会前二十都进不去，还董事会主席？”郭淮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莫铮说道。 “九龙仓的董事会主席你肯定没戏，但是其它公司，你还是有希望的！”莫铮微笑着说道。 “就凭咱们这点资金量？你是想让我当香江天线的董事会主席吧？”郭淮山一脸鄙夷的说道。 “香江天线是什么鬼？我怎么不知道？”莫铮愣住了。 “四年前，香江天线宣布上市，这家公司宣称发明了一款家用电视信号接收器！没有业绩也没有固定资产！”郭淮山说道。 “这不是非法集资诈骗吗？证券交易所不管？”莫铮问道。 “人家可不是诈骗！招股说明书清清楚楚的写着：本公司刚成立，尚未开始经营，上市集资作研究和发展用途，对未来派息无法保证……”郭淮山呵呵笑道。 “上市了也没人买啊！”莫铮说道。 “恰恰相反，投资者听说这家公司发明了天线，争先恐后购买他们的股票，股价从一块钱炒到33.5元，后来有人发现屋顶竖一根铁环，也能接收到电视信号，天线公司的股价随即雪崩，引发史无前例的股灾，成为香江证券史上最大的笑话……”郭淮山苦笑着说道。 “天线公司只是香江证券市场混乱无序的缩影，阿猫阿狗都能上市圈钱，不雪崩才有鬼！”莫铮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郭淮山抬腕看了看时间之后说道。 …………………………… 中环毕打街。 会德丰大厦停车坪。 郭淮山的酒红色平治280刚停稳，一个年轻人就拉开车门，毕恭毕敬的说道：“您是郭先生吧？” 郭淮山点点头。 “请跟我来！包先生在会客室等您……” 时间算的分毫不差，郭淮山和莫铮刚踏上会客室门口的长廊，就看到包船王正把客人送到门外。 “淮山，你们来了……” 包船王看起来并不像影视剧里的大佬模样，更像是一个和颜悦色的普通老人，但莫铮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 “包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莫铮……”郭淮山介绍道。 “晚辈莫铮，见过包先生！”莫铮也毕恭毕敬的说道。 “内地人？”包船王出人意料的拉起了家常。 “是的，燕京人，刚来香江两个月……” “后生可畏啊，刚来两个月就能够搅动风云！” “让您见笑了，机缘巧合而已！” “为什么会选中九龙仓？”包船王开门见山的问道。 “九龙仓位于尖沙咀、港岛、新界的码头货仓地盘，一直是置地和长江实业等地产商觊觎的大肥肉，尤其是九龙码头中转仓，处在最繁华的黄金地段，我查了一下，同一地段置地公司拍得的地块，落槌价是每平方英尺6680港元，若按这个价格推算，加上平均市盈率溢价，九龙仓的股价应该是50港元……”莫铮滔滔不绝的说道。 “资产价格并不代表公司价值，九龙仓的财务报表并不是太好看，盈利能力持续下降……”包船王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说道。 “九龙仓的业绩差是因为管理层无能！加上这些年来，因为地缘政治的影响，怡和洋行奉行的是“赚钱在香江，发展在海外”的错误政策，九龙仓控制权一旦交到华商手里，将会迎来飞速发展！更关键的是，九龙仓的现状和当年的牛奶公司如出一辙，置地和长江实业，谁拿到九龙仓的绝对控股权，都能够和自己关联的地产公司联合开发，牟取暴利……”在这个赫赫有名的华商大佬面前，莫铮并没有半点怯场。 “你觉得长江实业和置地公司一定会争夺九龙仓的控股权？”包船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们当然都很想控股九龙仓，但我觉得九龙仓董事会主席非您莫属！”莫铮微笑着说道。 “哦？” “长江实业财力有限，九龙仓股价飙升到40-45元以上，李超人就会知难而退获利离场，英国人虽然财力雄厚，但行事呆板，贪小利而缺乏大局观，只有包先生，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心……”莫铮继续说道。 “哈哈…你这个评价有点儿意思！你凭什么觉得九龙仓股价能够飙升到40-45元？”包船王不动声色的问道。 “包先生，恕我直言，以九龙仓如此分散的股权，不管是您还是怡和洋行，想要最终拿到九龙仓的绝对控股权，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股价在45港元的基础上，再翻一翻也未可知！”莫铮一脸笃定的说道。 “可我为什么一定要拿到九龙仓的控股权呢？”包船王问道。 “九龙仓对置地和长江实业来说，只是一块利益驱使下的大蛋糕，而对于寰宇船务来说，九龙仓不仅是您登陆的码头，还是未来发展的基石！”莫铮说道。 “此话怎讲？”包船王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有兴趣。 “寰宇船务是全球顶尖的远洋运输公司，根据吉普逊船舶经纪公司的记录，船运载重总额达1347万吨，稳坐全球第一把交椅！而位于尖沙咀西侧的九龙仓，是香江最大的货运中转码头，大陆打开国门之前，九龙仓是连接大陆和西方国家的纽带，这么重要的一块地方，怎么能够一直掌握在鬼佬手上？说是如鲠在喉也毫不为过！”莫铮说道。 “大陆打开国门之前？什么意思？”包船王马上敏锐的捕捉到莫铮这句话中的重大信息。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不过大陆的国门不可能永远关闭，总有打开的这一天的！而且这一天不会很遥远……”莫铮呵呵笑道。 “有传闻说，你背后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团队？你是燕京人？背景不会像你描述的这么简单吧？”包船王心里也开始有点相信这种传言了。 “包先生，您过奖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要是有什么背景，就不会借鸡生蛋了，根据我们的协议，汉森投资公司盈利之后，郭先生借进来的这笔钱要分走很大一部分的……”莫铮苦笑着说道。 第70章 操盘计划 “你在香江也算是挖到第一桶金了，淮山应该跟你说过吧？把九龙仓股票转让给我，要是价格上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包船王话锋一转问道。 “包先生，您是华商领袖！汉森投资手里的这点股票，您老只要想要，随时都可以拿走，价格什么的都好说，您一句话的事！”莫铮非常爽快的说道。 “哈哈哈……我这么大年纪，也不能占你一个后生晚辈的便宜！你还是开个价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答应你，全当支持一下小辈们的事业！”包船王哈哈大笑道。 “包先生，价格什么的都好说，就算您不买我们手里的九龙仓股票，我也可以和您签一份一致行为人协议……”莫铮说道。 “一致行为人协议？你是觉得九龙仓会一直涨，舍不得出手？”包船王问道。 “怎么会？只要您想要，我们现在就可以签订股票转让合同……”莫铮微笑着说道。 “那好吧！九龙仓昨日收盘价是27.8元，寰宇船务就以28元的价格，收购汉森投资手里所有的九龙仓股票！怎么样？”包船王说道。 莫铮爽快的点点头。 签完股票转让协议，临出门的时候，莫铮又欲言又止的说道：“包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说错了也无妨……”包船王微笑着说道。 “寰宇船务收购九龙仓的消息披露之后，英国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加上这段时间证券市场的各种传言，九龙仓股价可能至少还要再涨两倍，你可要准备好充足的资金……”莫铮又转过身坐下来，非常笃定的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包船王心里其实已经做好跟英资洋行全面对决的准备，但还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倒也说不上，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要凭实力说话！不过前期操作得当的话，节省个两三亿港元收购费用，应该问题不大！”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节省两三亿港元？口气不小啊？说来听听？”包船王笑眯眯的说道。 “包先生，来您这儿之前，我们的团队做过九龙仓收购大战的模拟演练，不管是华商还是英资洋行，拿到九龙仓20-25%的股权，难度都不大，大概在35-40元每股的均价就可以获得，不过最后真刀真枪白刃战的时候，股价很有可能会涨到80-100港元的区间，不管谁能够笑到最后，都需要至少20亿港元的流动资金！”莫铮说道。 “模拟演练？有点意思！你既然知道九龙仓股价会涨到80-100港元，为什么还会同意以28港元的价格把股票卖给我？”包船王不动声色的问道。 “结个善缘嘛！您是华商领袖，汉森投资公司以后想在香江发展，也少不了您的提携……”莫铮呵呵笑道。 “哈哈，这么说来，我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喽！”包船王哈哈大笑道。 “包先生言重了！生意嘛，没什么人情一说……”莫铮连连摆手道。 “那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看，怎样才能用最少的钱，赢下这场股权争夺战？”包船王说道。 “包先生，这是收购九龙仓的整个操盘计划！请您过目，如果您觉得可行，汉森投资愿意为您操盘……”莫铮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面，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包船王之后说道。 这一举动就连一旁的郭淮山也惊的目瞪口呆，从通知莫铮来见包船王开始，自己就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他居然早就准备好了文件？ 这特么也能算到？ 包船王表情复杂的接过莫铮手里的文件，几乎一字不落的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莫铮，脸色凝重的说道：“这个操盘计划是你早就制定好的？” “也不算吧！以前只是在脑海中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直到今天有机会来拜访您之前，才整理出来的，包先生，您放心，这份文件只有咱们两个人看过，连郭先生也不知道……”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你为什么不在股票转让合同签订之前，拿出你的操盘计划？这样成功的概率岂不是更大？”包船王问道。 “一码归一码！整个操盘计划需要双方绝对的信任，把股票转让当成条件来谈，那不成了要挟嘛？”莫铮呵呵笑道。 “你既然预估九龙仓股价最终可能达到80-100港元，而你整个操盘计划的佣金是2%，虽然有点高，但整体收益，甚至还不如你一直捂着这250万九龙仓股票不出手，你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呢？”包船王敏锐的发现了这个操盘计划中最大的破绽。 “呵呵，2%的手续费是因为这份操盘计划确实值这么多！从眼前的利益来看，汉森投资把九龙仓股票死捂在手里不出手，确实能够赚得更多，但是，帮助寰宇船务击败怡和洋行，赢得九龙仓的控股权，会让汉森投资一战成名！”莫铮没有丝毫隐瞒的说道。 包船王犹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沉思中，仔细斟酌着操盘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寰宇船务可能面临的风险…… 过了很久，包船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拿起笔，把委托操盘协议签完之后说道：“过两天我会让人把委托账户给你！我喜欢有野心的年轻人，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还需要至少100个查不到跟您有关联的交易账户！”莫铮说道。 “等我消息吧！”包船王摆摆手说道。 莫铮也识趣的站起身告辞离开。 “你居然早就准备好了计划书，你怎么知道寰宇船务一定会买你手里的九龙仓股票？”走出会德丰大厦，郭淮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莫铮问道。 “像这样的策划书我一共准备了三份，就看环宇船务、长江实业和怡和洋行谁先跟我谈……”莫铮颇为得意的说道。 第71章 杂草丛生的莱博精机 “你就这么笃定？万一没人找你来谈呢？”郭淮山问道。 “那也无妨，汉森投资只会赚的更多！要不是我初来乍到，在香江没什么根基，这几个大佬咱们一个得罪不起，我才不会把这250万九龙仓股票贱卖给他们呢！”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就赚了这么多钱？你还不满意？”郭淮山看着仿佛吃了大亏的莫铮，没好气的说道。 “也没赚多少吧！扣除资金杠杆的本息，以及你这个大债主额外的分红，落到汉森投资账上的，还不到1500万港元……”莫铮懒洋洋的说道。 “你还嫌少？你一分钱不用出，白白捡了一家投资公司！”郭淮山哭笑不得的看着莫铮说道。 “我要是告诉你，九龙仓最终股价有可能攀升到100港元，你还会这么兴奋吗？”莫铮说道。 “100港元？250万股就是2.5亿港元，你疯了吧？”郭淮山的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算了，就当结个善缘吧！钱可以慢慢赚，得罪了包先生，以后在华商圈就不好混喽！”莫铮摊了摊手说道。 “我信你个鬼！”郭淮山鄙夷的说道。 “你的本金和盈利是撤走，还是继续放在汉森投资？”莫铮也不解释，岔开话题问道。 “你是不是又找到新的投资标的？”郭淮山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目前还没有，我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我有言在先，你再把钱放到汉森投资，条件肯定不能像之前那么苛刻，得按公司章程来……”莫铮说道。 “行！就按您的规矩来！”郭淮山爽快的答应了。 回到汉森投资，郭淮山拿到莫铮亲自草拟的委托投资合同之后，还是愣住了…… “怎么？不满意？你满香江去打听去，哪家投资公司能够收你这么低的佣金？”莫铮笑呵呵的说道。 “这还低？盈利超过100%的部分，汉森投资要收取35%的服务费？”郭淮山说道。 “呵呵，您盈利都超过100%了，还在乎这点服务费？你不看前面，年收益率低于15%，免收服务费，哪家投资公司有这么好的条件？”莫铮微笑着说道。 “可这佣金也太高了吧？””郭淮山抱怨道。 “郭先生，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也是汉森投资的大股东，左口袋掏出来放进右口袋的事！就这格局，以后怎么当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莫铮笑眯眯的说道。 签完委托合同，郭淮山头也不回的站起身离开，这半天的时间，莫铮带给了他太多的震撼。 ……………………………… 新界西，葵涌工业园区。 莱博精密机械工业公司。 这是一家来自伯明翰的机械厂，原本只是jcb的配套供应商，后来看上了发展中国家市场，这才开始组装生产中低端金属切削设备。 可好景不长，随着日韩机床企业的崛起，莱博精机渐渐失去亚太市场。 汽车在莱博精机厂区门口按了半天喇叭，才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门房，盘问了半天，才非常不情愿的打开了大门，或许是看在郭淮山那辆扎眼的豪车份上。 厂区内杂草丛生，举目四望，到处透着一股破败不堪的景象…… “怎么样？这些机器运到内地，能不能卖点钱？”走马观花看了一圈之后，郭淮山就忍不住问道。 “够呛！库房里那些机器本来加工精度就一般，加上长时间缺乏保养，需要拆开重新做防锈处理，运到内地也值不了几个钱！倒是车间内那两台精密铣床，是舒勒公司60年代后期的产品，可能是这家机械厂最有价值的东西了……”莫铮摇摇头苦笑道。 “那怎么办？就这么一间破厂房，鬼佬开价可不低！”郭淮山说道。 “多少钱？” “阿彪去问过了，鬼佬开口就要120万美元！我估计就算压压价，怎么也得100万美元才能拿下！”郭淮山说道。 “这块地粗略估计应该不低于10亩，大约7万平方英尺，也值不少钱吧？”莫铮略一沉吟之后问道。 “这是工业用地，值不了几个钱的！莱博精机还欠着银行300多万港元，加起来就接近1000万港元了……”郭淮山为难的说道。 “直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莫铮笑眯眯的问道。 “小莫先生，你名下不是正好有一家刚刚注册的机械厂吗？反正你以后也是要拿地盖厂房的，这个机械厂就给你喽……”郭淮山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可没有钱！再说了，莫氏机械以后还得靠欧美市场挣钱，不能跟走私工控芯片扯上关系……”莫铮摊了摊手，很光棍的说道。 “不用您亲自出面，可以让阿彪去办！没钱我可以替您垫付，10%的年利率就行……”郭淮山说道。 “ok！就按你说的来，但我不能跟你签署关于莱博精机的任何书面文件，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算拟定了口头协议？” 莫铮心里比谁都清楚葵涌码头附近土地的价值，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只是担心留下书面文件，以后会卷入这起工控主板走私案，被毫无下限的鬼佬拿出来做文章。 “对了，我们家老爷子让我问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标的？”临走时候，郭淮山装着不经意的问道。 “香江股票市场已经慢慢摆脱了两年前的股灾影响，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不过，你也知道行规，作为汉森投资股东之一，九龙仓你不能再碰！你的家人也要避嫌……”莫铮说道。 “说了等于没说！我还用得着你教我规矩？放心，你替寰宇船务操盘的事，我连我们家老爷子都没说！”郭淮山没好气的说道。 “这就对了！我倒是有个投资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建议？你就别卖关子了……”郭淮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第72章 和记洋行 “说服老爷子把钱投到汉森投资来，如果机缘巧合，我会给你一个极大的惊喜！”莫铮说道。 “你想怎么做？”郭淮山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事情没有做成之后，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否则很难把利益最大化！”莫铮摇摇头说道。 “我们家老爷子可不是好糊弄的，拿不出他认可的投资方案，他是不会把钱投给汉森投资的！”郭淮山说道。 “那就非常遗憾了！不过你也别懊恼，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莫铮淡淡的说道。 “你是说真的？”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已经吊足了郭淮山的胃口。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收益率至少不会比投资九龙仓差！”莫铮点点头说道。 “能不能给一个大概的投资范围？我也好说服我们家老爷子？”郭淮山问道。 “不能！要不了多久你自然会知道……”莫铮断然拒绝道。 ………………………… 郭淮山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刚停好车，老管家就一脸欣喜的上前说道：“大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爹地，您找我？”郭淮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淮山，快坐！那个莫铮看来还真有两下子，九龙仓股票都涨到35港元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郭伯礼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 “我也不清楚，这小子嘴巴紧的很！”郭淮山搪塞道。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买进九龙仓还有没有搞头？”郭伯礼问道。 “现在买进九龙仓？不太好吧？我是汉森投资第二大股东，咱们跟风买入九龙仓，有暗箱操作的嫌疑，传出去会影响咱们郭家和汉森投资声誉……”郭淮山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有什么呀！香江有几家投资公司不是这么干的？你就告诉我九龙仓到底还能不能买？”郭伯礼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能买！现在是非常时期，汉森投资正在谈一笔大资金，你可不能横生枝节！你要是有空闲资金可以交给我们汉森投资来打理，收益率不会比咱们自己投资差……”郭淮山说道。 “交给你们？佣金怎么算？有没有具体的投资计划？”郭伯礼问道。 “年收益率低于15%免佣金，盈利15-100%收取正常服务费，超过100%，汉森投资另外收取盈利部分35%的服务费……”郭淮山说道。 “这个佣金倒也公允！明天你去公司，支取1000万港元放在汉森投资，就算家里支持你的创业！”郭伯礼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才1000万港元？”郭淮山一脸失望的说道。 “怎么？1000万还嫌少？你又说不出来什么好的投资计划，还想把家底押上？”郭伯礼诧异道。 “爹地！不告诉你具体投资计划是因为保密需要，小莫先生说了，这次计划如果能够成功，收益率不会比当初投资九龙仓低，这对于我们郭家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一飞冲天的机会！”郭淮山说道。 “淮山，你多大人了？还相信这种鬼话？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你不懂？给你1000万港元是帮助你们继续推高九龙仓的股价，你怕什么？只要汉森投资能够拿出足够有想象力的投资计划，还用担心追加投入吗？”郭伯礼皱眉说道。 郭淮山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没有把汉森投资替寰宇船务操盘的事抖落出来。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莫铮的预料，郭家如果铁了心要从九龙仓的股权争夺战当中分一杯羹，他也无能为力，操盘的难度无疑会提升两个等级。 中环雪厂街。 汉森投资公司。 “阿生，九龙仓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这是下一阶段的操盘计划……”莫铮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经过修改过的计划书递给黎泽生之后说道。 “全仓买入和记洋行？”黎泽生再一次被惊呆了，和记洋行是香江最着名的垃圾股票之一，从最高点的44港元一路滑翔到现在的1.5港元左右，整整跌去96.5%。 “汉森投资的账上，自有资金加代管资金，现在一共有3000多万港元，和记洋行的股权非常分散，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一周之内，尽可能的拿到更多的和记洋行股票！”莫铮说道。 “莫先生，一周的时间太仓促了！这么大资金入市，很难不引起股价的波动……”黎泽生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查了一下，股灾之后，和记洋行多个中小股东损失惨重，其中有不少人至今都没能走出困境，你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收购他们手里的非流通股！但我只能给你一周的时间去操作！” “价格呢？最多溢价多少？”黎泽生问道。 “你自己做主吧！对方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就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莫铮说道。 黎泽生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种信任，让他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 一周后。 皇后大道汇丰银行大厦。 包船王在工作人员引领下，走进大班沈毕的办公室。 “包先生，您有什么吩咐电话里通知一声就行了，还劳您亲自过来……”一看到包船王，沈毕连忙站起身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桑德伯格先生，冒昧登门拜访，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包船王没有兜圈子，他和沈毕虽然交情匪浅，但也仅仅停留在商业合作方面，他深知这个苏格兰人的秉性，小气、贪财、固执、寡言…… “哦？”沈毕饶有兴趣的问道。 “两年前，和记洋行受股灾所累，股价由最高点44港元下跌至1.5港元，迫于危机，董事局要求股东供股以解除公司的财政危机，被您一票否决，和记洋行的债权人向九龙地方法院提出清盘，万不得已之下，董事局接受您的提议，由贵行注资1.5亿港元收购和记国际33.65%控股权，贵行也因此正式成为和记洋行的大股东……”包船王说道。 第73章 成功截胡李超人 “确实如此，韦理到现在也无法脱身，继续担任和记的临时执行总裁，负责公司的资产重组……”沈毕点点头说道。 “韦理先生号称“公司医生”，在资产重组方面，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只不过根据香江律法，贵行作为投资银行，是不能长期控股非金融公司的，桑德伯格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如何处理和记洋行的股权？”包船王笑呵呵的问道。 “怎么？您也有兴趣？”沈毕饶有兴趣的问道。 “怎么说呢？老夫在海上漂泊一生，现在年纪大了，总想着到岸上讨个生活，落叶归根嘛！”包船王苦笑着说道。 “韦理入主和记洋行之后，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和记洋行也逐渐走出财政危机的泥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会扭亏为盈！包先生，不瞒你说，这段时间确实有多家公司和汇丰有过接触，希望拿到和记洋行的控股权……”沈毕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哦？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能否透露一二？”包船王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其中涉及到多家公司的商业机密，暂时还不能公开，包先生，还请您见谅……”沈毕一脸为难的说道。 “理解理解……要不您开个价？”包船王说道。 “6.5亿港元！”沈毕也没有再矫情，直接报了一个价。 “6.5亿港元？桑德伯格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和记洋行昨天的收盘价是1.68港元，您手里这9000万股的股权，市价应该是1.512亿港元！”包船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诧异的问道。 “和记洋行的股价被严重低估，已经严重偏离它的实际价值……”沈毕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据我所知，和记洋行还有很多债务纠纷没有解决，当前股价也是经过市场检验的！这样吧？在市价基础上溢价30%，以1.95亿港元的价格，收购贵行持有的9000万和记洋行股权！”包船王说道。 “不……不，包先生，我想您一定比我还清楚，和记洋行另外还持有黄埔船坞30%的股权！这笔股权价值不菲，是和记的核心资产之一，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也是您看中和记的主要原因吧？”沈毕微笑着说道。 “黄埔船坞我还是了解的，石油危机爆发以来，他们的境况比起和记洋行，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哪天就不堪重负倒下了……”包船王说道。 “这样吧！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我就擅自做主，给你一个5.8亿港元的友情价，这是我的最大权限！也是汇丰的底价……”沈毕一脸诚恳的说道。 包船王还是摇了摇头。 “5.5亿港元！不能再低了，再低我无法向董事会交待……” “2.5亿……” “5.2亿……” …………… 经过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漫长谈判，双方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最终寰宇船务以3.55亿的价格，从汇丰银行手里拿到和记洋行33.65%的股权。 莫铮接到包船王电话之后，也有过短暂的惊讶，前世记忆中，长江实业一年半之后，是以7亿港元的价格，拿到汇丰银行手里的9000万股和记洋行股权！ 即便如此，李超人成功控股和记，也是堪称教科书一般的蛇吞象商业案例！ 可如今却被寰宇船务以3.55亿港元的价格截了胡，想到这一点，莫铮心里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利用内地政府的信任，拿到低价土地，然后通过囤积居奇牟取暴利的华商大佬，经过自己这连番操作，不但九龙仓的第一桶金挖不到，助他登上商业巅峰的蛇吞象和记收购案，也将彻底与他无缘！ 两世为人，还有什么是比狙击吃饭砸锅的商业大佬，让他感觉到更痛快的事呢？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华商首富包船王，以每股3.94港元的高溢价，收购和记洋行股权的消息，轰动了整个香江。 和记洋行股价暴涨，短短两个小时时间，就从1.68港元，飙升到3.9港元，迅速填满了高溢价的坑。 “这就是你的操盘计划？”郭淮山像看妖孽一样看着莫铮问道。 “怎么样？这回老爷子可以放心的把郭家交给你了吧？”莫铮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是在玩火！包船王是什么人？他会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郭淮山说道。 “我会怕他？”莫铮故意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包船王都不放在眼里？你要知道，在香江这块土地上，就连鬼佬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华商首富！你这回算是把我们郭家害惨了……”郭淮山垂头丧气的说道。 “鬼佬算什么？香江早晚都会回归！你放心，从你我绑上同一辆战车的那天开始，就没人能够动得了你！”莫铮故弄玄虚的说道。 “就算你背后真的是内地政府，可这里现在依然还是英联邦管辖，不管是呼风唤雨的华商大佬，还是趾高气昂的鬼佬，都不会买你的账！”郭淮山像看到鬼一样，盯着莫铮说道。 莫铮拍了拍郭淮山的肩膀，没有再解释什么，他深知言多必失的禁忌。 几家欢喜几家愁。 跟和记洋行的高歌猛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九龙仓。 寰宇船务入主和记洋行的消息，令市场上包船王收购九龙仓的传闻不攻自破。 连续上涨了一个多月的九龙仓股价开始回落，只用了两个交易日，就从29.8港元跌到23港元附近…… 中环毕打街。 一辆劳斯莱斯刚行驶到会德丰大厦寰宇船务总部大楼门口停车坪，就被各路等候多时的媒体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保安人员驱赶无效，包船王只能停下脚步接受了采访…… “包先生！坊间传闻，您一直有意收购九龙仓，为什么临时变卦，选择了和记洋行？” “传闻而已，当不得真的！”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第74章 暗度陈仓 “您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您在华商中，一呼百应的领袖地位，制造空穴来风的谣言，堆高九龙仓的股价牟利？”一名言辞犀利的记者问道。 “也不能说是空穴来风吧？一个多月之前，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在一些私人场合表达过这种意向，那时候九龙仓的股价还在13港元附近！”包船王微笑着说道。 “包先生，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觉得九龙仓真实的估值应该是在13港元附近？”记者追问道。 “呵呵，我的看法并不重要，也不具备代表性！股票的价格还是由市场来决定的……” 包船王随便敷衍了几句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开，他熟知投资者的劣根性，你越是模棱两可的否认，他们会更加确信，现在手里的高价位九龙仓股票，无疑是一块烫手山芋…… “包先生，请等一等…” 包船王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一个年轻人拦住去路。 “你是？”包船王诧异的问道。 “包先生，我是汉森投资的莫铮，之前给您打过电话的，您能不能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莫铮一脸急切的说道。 “瞎胡闹！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吗？我对九龙仓没有兴趣……”包船王说完转身欲走。 “包先生，就给我十分钟行不行？”莫铮继续恳求道。 包船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手下安保人员把莫铮挡在身后。 莫铮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船王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 “九龙仓？这个年轻人是谁？” “不知道啊！这么年轻就想跟包先生谈生意？看着也不像哪个豪门世家刚出来打点家族生意的公子哥儿啊？” “不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你见过？这人到底是谁？” “他说自己是汉森投资的莫铮？” “对，我也想起来了，拉升九龙仓背后的庄家就是汉森投资！现在看来包先生有意收购九龙仓的传言 ，也是这个汉森投资一手炮制的……” “嘁！原来是汉森投资自导自演的闹剧啊？难怪这两天九龙仓一路下跌！” “不行，我也得赶紧把九龙仓股票抛出去！” ……………… 莫铮求见包船王被拒的消息，经过这些媒体的渲染，迅速扩散。 情急之下，汉森投资在四大交易所纷纷挂出大额卖单，试图获利离场，可投资者也不傻，谁又肯在这个时候买入九龙仓呢？ 持有九龙仓股票的投资者互相踩踏出逃，汉森投资也一再调低卖单的价格，只用了两天时间，九龙仓股价就跌破18港元。 汉森投资如同输急了的赌徒，也顾不上自己的持仓成本，不断刷新卖出九龙仓股票的价格。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汉森投资，也一下子成了街头巷尾谈论的笑柄。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的是，九龙仓不计成本沽空的这些股票，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其它早就准备好的账户。 其它跟风沽空九龙仓股票的投资者，手里宝贵的筹码也在不知不觉中丢了出去…… 在绝大多数投资者心里，已经形成一个共识，那就是赶快沽空九龙仓，腾出资金，转头买入寰宇船务控股的和记洋行！ 呆呆的看着交易所大堂黑板上不断变幻的数字，黎泽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未没有过这样的体验，那种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令他欲罢不能。 坐庄的最高境界莫不过如此，众生皆如蝼蚁，任凭自己摆布。 黎泽生呆滞的表情，恰好被媒体记者捕捉到了，更是从侧面验证了汉森投资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传言。 ………… 深水湾。 包船王府邸。 “包先生，启翔洋行的冯先生来了！”阿九走进书房，躬身汇报道。 “快请他进来！”包船王兴奋的站起身。 冯炳芬刚走进书房，包船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冯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包先生，恭喜您，您现在已经是九龙仓最大的股东，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董事会主持工作了！”冯秉芬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包船王之后，喜滋滋的说道。 “哦？” “在您的授意下，启翔洋行和东亚银行一共拿到九龙仓14.6%的非流动股，加上寰宇船务原先持有的12.5%的股权，一共拿到27.1%的股份，已经超越怡和洋行，成为九龙仓的第一大股东！”冯秉芬说道。 “还是不够！怡和洋行及其关联公司目前共持有九龙仓22.1%的股份，这么点差距很快就会被抹平，加上九龙仓董事会基本都是怡和系的人，我们最少需要拿到超过45%的股权，才能控制局面！”包船王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一共70%的非流通股，能够在不惊动怡和洋行的背景下，拿到这么多股权已经是极限了，其它股东都跟怡和洋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冯秉芬有些为难的说道。 “冯兄，您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14.6%的股权已经非常不容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反正钮必坚和贝特福德早晚都会洞悉我们的意图，还不如索性放手一搏！”包船王说道。 “现在放手一搏还为时过早吧？我们应该趁着现在股价仍处于低位悄悄吸纳，市面上30%的流通股才是最终的胜负手！”冯秉芬说道。 “流通股我自有安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收购中小股东手里的非流通股！只要马上能够签约的，溢价力度可以再大一点！”包船王说道。 “包先生，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汉森投资坐庄九龙仓，也是您早就安排好的？”冯秉芬一脸狐疑的问道。 “不……不！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除了您老，另外还有高人？”冯秉芬诧异道。 “呵呵，确实另有高人！冯兄，不瞒您说，整个操盘计划，都是这位高人提出来的……”包船王呵呵笑道。 第75章 拉长战线拖垮置地 “真有这样的高人？”冯秉芬诧异的问道。 “这是半个月之前，汉森投资的莫铮，为寰宇船务收购九龙仓，精心设计的操盘计划……”包船王转过身，从书房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冯秉芬之后说道。 “还真的是个天才！这个操盘计划几乎无懈可击！”冯秉芬仔细看完操盘计划之后，一脸震惊的说道。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寰宇船务委托东亚银行和启翔洋行，暗中收购九龙仓非流通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怡和洋行大班钮必坚耳朵里…… 九龙仓和置地公司堪称是怡和洋行的生命线，钮必坚哪敢怠慢，马上开始布置反收购。 置地公司甚至暂停了楼盘开发，腾出资金全力阻击寰宇船务的收购。 寰宇船务也毫不退让，以九龙仓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召开临时董事会，顺理成章的获得两张董事会席位…… 香江历史上最大的一场收购战就此正式拉开帷幕，比同期历史中整整提前了一年半。 在莫铮的提议下，寰宇船务直接给摇摆不定的中小股东开出了48港元每股的要约收购，这时候的股价还只有18.5港元，整整溢价了160%！ 以高溢价再次拿到7.6%的非流通股，寰宇船务控制的非流通股股权已经高达32.7%，加上莫铮在流通股市场的布局，寰宇船务其实已经胜券在握。 随着置地公司的入市抢筹，九龙仓股价不断刷新着所有人的认知…… 怡和洋行陷入了背水一战的窘境，万不得已之下，置地公司疯狂的给所有股东开出了每股58港元的要约收购价。 中环毕打街。 寰宇船务公司会议室。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置地公司开出了的要约收购价。 58港元！就连刚刚成为九龙仓董事的吴光正都有一点心动，如果寰宇船务这时候选择退出，可以净赚七八亿港元…… “小莫先生，你怎么看？”包船王看向神情自若的莫铮问道。 “这要看您得到九龙仓的决心有多大喽！”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怎么讲？” “包先生，寰宇船务及其关联公司目前持有九龙仓已经超过40%，领先怡和洋行至少12%，只要您铁了心想要九龙仓，九龙仓就是您的！”莫铮说道。 包船王能够靠一条破船起家，成为世界船王，自有他的过人之处，甚至都没有犹豫，就针锋相对的把寰宇船务的要约收购价，提高到62港元…… 九龙仓几乎唾手可得，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露出激动的神情。 “包先生，恭喜您，即将成为九龙仓新的主人，这也是华商和英资洋行第一次正面对决的胜利！只是有点可惜……”莫铮客套两句之后，却有些大煞风景的说道。 “有点可惜？”包船王不解的问道。 “中国有句俗话叫趁他病要他命！本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拖垮置地公司的机会……”莫铮摇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 “拖垮置地公司？”包船王越听越迷糊。 “置地公司挪用了项目开发资金，不顾一切的参与九龙仓股权的争夺，如果我们把九龙仓收购战的战线拉长？置地公司会不会不堪重负，导致资金链断裂？”莫铮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包船王愣住了。 “钮必坚有恃无恐的挪用置地公司的项目开发资金，是因为他觉得九龙仓的收购大战无非是两个结局！一个结果是怡和洋行赢，他们可以用九龙仓的码头和土地，作为质押从金融机构融资缓解资金链断裂的危机，还有一个结果是寰宇船务赢，他们可以按照高溢价的要约收购价，把手里持有的九龙仓股权，卖给寰宇船务，不但能换回大量现金，还能大赚一笔差价……”莫铮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会议室里所有人心里都暗自点头，九龙仓收购战最终确实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赢的人得到九龙仓绝对控股权，输的人落得实惠。 “你想怎么做？”过了很久，包船王才抬起头看向莫铮问道。 “我们的底牌是分散在上百个账户里的流通股，这个底牌可以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非流通股方面，我们目前领先鬼佬5个百分点左右，这个差距只要鬼佬舍得投钱，是完全可以抹平的，我们可以一步一步钓着鬼佬，拉高九龙仓股价，消耗他们的资金，根据目前的趋势判断，置地公司至少还需要投入15-20亿港元才有希望拿到九龙仓控股权……”莫铮说道。 “15-20亿港元？要这么多吗？”包船王诧异道。 “绝对不可能！除非股价突破100港元！”吴光正也说道。 “除非提前分出胜负！否则100港元的股价将会是大概率事件！”莫铮非常肯定的说道。 “可是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就为了削弱一个竞争对手，我们需要多消耗好几亿资金？”吴光正不解的问道。 “动物世界里有一种现象叫“断尾求生”，比如壁虎、蜥蜴等动物遭遇危险的时候，会自断尾巴而逃生！置地公司也一样，一旦资金链断裂，他们除了出售旗下优质项目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吴先生，您不是非常看好置业旗下的金门大厦、太古大厦、太子行吗？”莫铮笑吟吟的说道。 “惦记置地优质项目的又不仅仅是我们寰宇船务一家，我们把资金全都砸在九龙仓，和置地打两年消耗战，拼一个鱼死网破，最后落得一个为他人作嫁衣裳……”吴光正不以为然的说道。 “香江总共就这么几家地产公司，英资地产商手里并不缺好的地皮和优质物业，可以忽略不计，而华商一向为包先生马首是瞻，大家坐下来聊聊，都能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呢？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看不见的潜在利益，正面拖垮并击败置地，以后在香江，谁还敢跟寰宇船务争食？”莫铮说道。 第76章 搅动风云 谈完九龙仓的收购战，莫铮还是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事？”包船王忍不住问道。 “包先生，还有一点私事，想跟您单独谈谈，可以吗？”莫铮小心翼翼的问道。 包船王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之后点了点头。 众人退出书房之后，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包先生，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当初为了掩人耳目，从汇丰银行手里拿到的和记洋行控股权，您准备怎么处理？” “倒是有几家公司在谈，不过价格都不太满意！”包船王说道。 “他们压价也很正常，现在整个香江都知道，寰宇船务控股和记只是虚晃一枪的障眼法，退出和记是早晚的事，股价也已经开始回落到正常水平！”莫铮说道。 “压就压吧！只要顺利拿下九龙仓，就算出不了手也无妨，和记持有的黄埔船坞30%股权，还是值点钱的……”包船王说道。 “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莫铮问道。 “怎么？你能找到买家？”包船王诧异道。 “试试吧！说不定还能挣一笔佣金呢！”莫铮呵呵笑道。 “你也知道，我是以3.55亿港元的价格，从汇丰银行手里拿到和记33.65%的股权，加上交易费用和资金成本，怎么也得卖个4亿港元吧？”包船王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那就4亿！”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你现在就能拍板？是你自己想要？”包船王诧异的看向莫铮问道。 “我哪有这么多钱？是郭老爷子想要，不过他一时半会儿又筹集不到这么多资金，想以郭家的产业抵押来延期支付……”莫铮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 “郭家能够筹集到多少资金？说实话，我对郭家的产业没有太大的兴趣！”包船王说道。 “以我的估计，筹集到1.5-2亿资金，应该是他们的极限了！不过郭家其它产业也算是优质产业，以您和汇丰以及东亚银行的关系，从中斡旋一下，办个质押贷款应该没有问题吧？”莫铮说道。 “从中斡旋？你倒是想的挺周全，寰宇船务是不是还要提供担保？”包船王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是再好不过啦！”莫铮装作没有看出包船王话里讥讽的意思。 “你给郭老爷子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他舍家弃业的豪赌？你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就为了一点佣金？”包船王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不悦的神色。 “包先生，这么做确实不太合乎情理，也间接的让您承担了一部分风险，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把您手里这33.65%的股权拆分出售，也好出手一些……”莫铮苦笑着说道。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就是为了赚一点佣金！汉森投资是不是又准备坐庄和记？恕我眼拙，我还真没看出来和记有什么没有披露的重大利好消息！”包船王眯着眼睛，紧盯着莫铮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狐疑的说道。 “汉森投资确实是买入了一些和记的股票，但并非为了坐庄！主要是为了配合九龙仓的操盘计划，做戏做全套嘛！”莫铮呵呵笑道。 “好吧！今天就先到这儿，和记股权出售的事，容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包船王说道。 莫铮离开之后，包船王陷入了沉思中，莫铮的反常举动让他心生疑虑，可想来想去，却又完全不得要领。 和记这几年亏损严重，差一点就走到破产清算的边缘，莫铮到底是看上和记的哪一点呢？ “阿九，你去查一下汉森投资最近买入了多少和记的股票！另外，以和记大股东的名义，召开董事会，详细了解一下和记的经营和财务状况……”沉吟良久之后，包船王还是把阿九喊了进来叮嘱道。 …………………………… 莫铮刚回到汉森投资，就看到郭淮山的汽车停靠在路边，莫铮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怎么样？包先生答应了吗？”郭淮山迫不及待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包先生一向多疑，肯定要调查一番，才会决定要不要出售和记股票！”莫铮说道。 “九叔很容易就能够查到汉森投资持有2000多万股和记股票！我好不容易说服我们家老爷子同意豪赌一把，这下全完了……”郭淮山有些沮丧的说道。 “不用查！我已经主动告诉包先生了！”莫铮说道。 “啊？这样他心里岂不是更会起疑？”郭淮山诧异道。 “在商言商，和记洋行这是顺风局，汉森投资搭个顺风车赚点快钱也无可厚非，反而对整个操盘计划有帮助！我要是什么都不图，以包先生生性多疑的性格，才会更起疑心！”莫铮说道。 “这个计划本来也不靠谱！包先生怎么可能帮我们郭家做担保，从银行贷出来钱再去购买他自己手里的股票呢？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郭淮山说道。 “他当然不会答应！你真以为世界船王是做慈善做出来的？”莫铮苦笑道。 “什么？你明知道包先生不会答应，还让我想办法说服我们家老爷子？”郭淮山有一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说服你们家老爷子舍家弃业的豪赌，只是为了让包先生起疑心，在他心里扎上一根刺，他肯定要调查清楚，才会决定要不要手里的和记股权卖给别人！”莫铮说道。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拖延时间？我们一样凑不出4.5亿港元！”郭淮山没好气的说道。 “和记控股权在包先生手里，我们至少还有机会！寰宇船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专注于跟怡和洋行争夺九龙仓控股权，无力他顾！可和记控股权一旦落在李超人或者郑宇桐手里，你这辈子都别想成为和记的董事会主席了！”莫铮说道。 “咱们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要凭实力说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的盘子，没有5亿港元的现金，根本拿不到和记的控股权！更别说接下来如何盘活和记的资产了，这些都需要钱……”郭淮山有些沮丧说道。 第77章 最佳人选 深水湾。 包船王府邸。 阿九形色匆匆的回来之后，马上走进书房。 “有眉目了？” “是的，先生！汉森投资在替我们操盘的同时，买入了大约2000万股的和记洋行，平均持仓成本不足两港元……”阿九说道。 “九龙仓呢？”包船王皱眉问道。 “九龙仓他们没有碰！买入、卖出九龙仓的账户都是我们的！先生，要不要给他一些警告？”阿九说道。 “算了！没碰九龙仓就不算违约！他说的没错，买入和记对整个操盘计划是有帮助的！”包船王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长江实业的李先生想约你见个面，谈谈和记洋行的股权……”阿九说道。 “阿九，你怎么看？”包船王问道。 “我说不上来，这里面透着一丝古怪！尤其是汉森投资那个年轻人，城府很深，令人捉摸不透！”阿九说道。 “和记会不会是下一个九龙仓？”包船王又问道。 “不太可能吧？和记的财务状况不太好，就连有“公司医生”之称的韦理，也没能扭亏为盈……”阿九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分别约一下汉森投资的莫铮和长江的李先生，就安排在同一天，先见莫铮，可以无意中透露给他一点稍后会见李先生的消息……”包船王沉吟良久之后嘱咐道。 这是莫铮来香江之后，第四次走进包先生府邸，他心里却毫无波澜。 “包先生，您考虑的怎么样了？”简单寒暄过后，莫铮开门见山的问道。 “和记洋行的股权我们还是准备整体出售！我虽然跟郭伯礼也算有些交情，可在商言商，寰宇船务不可能为买家提供借贷担保！这等于是把风险全部由寰宇船务来承担了！”包船王说道。 “我倒是觉得分割出售，能够让您利益最大化！”莫铮说道。 “哦？” “汉森投资这段时间重仓买入和记洋行，并非简单的坐庄，而是长线价值投资！”莫铮继续说道。 “价值投资？和记可是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包船王不解的问道。 “我现在还无法说清价值投资的逻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寰宇船务保留一部分和记洋行的股权，才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既然你这么看好和记洋行的价值，那我岂不是应该一直拿着这部分股权才对？”包船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不！和记需要更换决策层才能扭转局面，寰宇船务将来会把大部分资源放在九龙仓身上，和记对你们来说，只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你把其中的4500万股转让给郭家，寰宇船务还是和记的第二大股东，和记将来有飞速的发展，您也不亏！而一旦把股权全部给了长江实业，那就完全不同了！您不但给九龙仓培养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也会损失很大一部分利益……”莫铮继续说道。 “汉森投资手里持有2000万股和记股权，你觉得这么做，就能帮助郭伯礼成为和记的董事会主席？”包船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没有您的支持，谁也坐不上和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这种股权结构其实是对第二大股东最有利的，您支持谁，谁才能入主和记！”莫铮说道。 “你确定郭伯礼能够扭转和记的局面？”包船王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不确定！我心目中最佳的和记董事会主席人选是郭淮山！”莫铮说道。 “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我已经无数次的跟郭淮山探讨过和记未来的发展！我觉得他的一部分观念非常有建设性……”莫铮解释道。 “你是觉得郭淮山会接受你的建议吧？你如果只是想担任和记的ceo，大展一番拳脚，我也可以帮你！不用兜这么大圈子……”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不…不，包先生您误会了！我本人其实对地产业和商业都不太感兴趣，和记改组成功之后，汉森投资也会套现离场！”莫铮苦笑着解释道。 包船王心里也渐渐有了决断，接下来和李超人的会谈中，李超人坚持收购寰宇船务手里的全部和记股权，双方未能取得共识…… 包船王斟酌再三，还是同意了莫铮的提议，以4.5港元每股的价格，出售了4500万股和记股票给郭伯礼。 这么做的原因，一半是好奇心驱使，包船王也想看看莫铮能够给和记带来多大的改变，另外一半也算是为了利益，他有一种直觉，和记说不定真能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带领下一飞冲天！ 中环西区。 和记地产公司会议室。 在包船王的支持下，郭淮山正式成为和记的董事会主席。 “郭先生，您对和记地产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具体的规划？”不管是郭家的地位还是他们手里持有的股权，在和记这个老牌英资洋行里，都很难服众，一个英国籍的小股东就率先发难道。 郭淮山毫不怯场，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分发给众人之后说道：“这是和记和黄埔船坞的合并方案，请各位讨论表决！” “合并黄埔船坞？我没有看错吧？”一开始发难的鬼佬怪声怪气的说道。 “你没有看错！和记目前持有黄埔船坞30%的股权，剩余70%的股权，按照当前市价，在座各位还需要稀释出28%的股权出来，考虑到实际情况以及黄埔船坞股东的利益，我们可能需要拿出至少35%的股权，才能说服黄埔船坞董事会，同意我们的并购重组方案！”郭淮山说道。 “不，这绝不可能！黄埔船坞的修船以及造船等主营业务不景气，这几年不得已才进军地产市场，这时候合并，会让和记陷入更大的危机！” “我同意詹森的意见！因为受石油危机的影响，黄埔船坞的业绩大幅缩水，这时候完成并购，不可避免的会损害和记股东们的利益……”一个华裔面孔的股东也站起身说道。 第78章 莱博精机的大火 “是啊！并购黄埔船坞，不可避免的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财务压力！” “和记这两年的衰败，就是因为盲目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市值一度跌去95%，我们不应该重蹈覆辙，再走盲目扩张的老路！” ………………… “在决定投资和记之前，我们做过大量的前期调研工作！过往的数十年，黄埔船坞一直是远东最大的旱坞、修船及造船公司之一，有过别人难以企及的辉煌！迫于石油危机的压力，加上造船业的长周期性，黄埔船坞的经营出现了一些危机，被迫改弦易辙，进军地产发展市场！虽然目前资金链紧张，处境略显艰难，但他们在西区持有的多间货仓，都可以开发成大型商业住宅项目 ，而位于北角的码头和仓库，都有成为商业中心的潜力！”面对众多股东的质疑，郭淮山胸有成竹的解释道。 “和记的当务之急，是顺利完成葵涌二十层住宅大厦和商用物业的开发，以及大屿山二郎弯的度假村项目，扩大和记地产的知名度，借此一举扭转颓势！根本腾不出精力参与黄埔船坞的并购重组！”鬼佬股东毫不让步。 “然后呢？等着几年之后项目回款再拿地吗？并购黄埔船坞之后就不一样了，黄埔船坞有现成的未开发土地，我们还可以借着并购重组的机会，把股价炒上去，然后再从二级市场募集资金！”郭淮山说道。 虽然好几位小股东极力反对合并黄埔船坞，好在郭淮山准备极其充分，洋洋洒洒描述了合并的红利…… 在包船王的鼎力支持下，郭淮山第一次亮相董事会，就成功的通过了跟黄埔船坞合并的草案。 新界西，葵涌工业园区。 莱博精密机械公司。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公司刚从普法特公司进口的一台磨齿机和十套滚齿机配件付之一炬。 一起被焚毁的还有受联邦进出口管制局管控的20套工控芯片，大火还从仓库蔓延到精加工车间，车间里两台精密铣床也被烧的面目全非！ 厂主一家是越南裔新移民，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欲哭无泪，全部的家当都用来购买了这家厂子，现如今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更雪上加霜的是厂主购买莱博精机的资金并非全是自有资金，不足的部分还借了几十万高利贷。 火灾过后的第二天，新界两家财务公司就把厂门堵了起来，逼迫厂主还债，这些大耳窿本就和警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警方调解几次无效之后，干脆装聋作哑…… 迫不得已之下，越南裔厂主只能低价贱卖厂房，莫氏机械则趁火打劫，顺理成章的以300万港元的低价，拿到莱博精机足足有10亩地的厂区。 “阿彪，没有留下什么隐患吧？尤其是进出口管理局那边，可千万不能被人抓到什么把柄……”莫铮问道。 “您放心，这个越南裔厂主刚从越南过来，没有什么人认识他，这件事情过后，我会给他重新换个身份，保证万无一失！”阿彪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两台精密铣床和工控主板呢？”莫铮继续问道。 “已经转移到九龙码头的仓库，有了消息我再通知您，您就可以让红星厂，到沙头角跟七叔联系……”阿彪说道。 “辛苦了！你把所有的费用都算一下，这钱我来出！”莫铮拍了拍阿彪的肩膀说道。 “郭先生交待了！这批货权当是德丰贸易送给五机部的一份薄礼，来日方长，以后五机部还想要什么战略物资，只要德丰贸易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尽全力协助……”阿彪说道。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这个郭淮山果然道行不浅，他是从这次瞒天过海走私管制物资当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区区几百万港元，跟进入五机部的白名单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天之后，这批物资顺利抵达沙头角码头，莫铮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拨通了红星厂技术科的电话。 “方总工吗？我是莫铮！” “莫铮？你终于肯来电话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话筒中传来方温良惊喜的声音。 “方总工，长话短说！您亲自去一趟花都，到沙头角码头找一个叫七叔的人，你把联系方式记一下………”莫铮说道。 “七叔？找他干嘛？还要我亲自去？”方温良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德丰贸易给你们搞了两台精密铣床和一台磨齿机，还有十台滚齿机的主要配件和20套工控芯片……这些都是管控物资，这条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不能吃了人家饭，还把人家锅砸了……”莫铮说道。 “还有精密铣床？”方温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是精密铣床，其实是六十年代的西德产品，但精度已经足够国内绝大部分领域使用了！”莫铮解释道。 “当然、当然！货款怎么办？红星厂可一分钱外汇都没有…”方温良激动中还有一丝担忧。 “不要钱！只需要让五机部领导知道，这部分机器是德丰贸易冒着极大的风险弄来的！”莫铮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方温良讪讪地笑着说道。 “方叔，您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接受，就把这批物资给西北齿轮总厂算了，他们正好也继续高精度铣床和磨齿机……”莫铮故意说道。 “那可不行！我就是客套一下而已，你小子怎么还当真呢？”方温良急赤白脸的说道。 莫铮哈哈大笑。 “你在那边忙什么呢？事情办完了赶紧回来吧！唉！你是没看见，刘苏那个丫头，跟丢了魂儿似的，每隔几天就来厂子里打听你的消息，你小子可别学陈世美！”方温良说道。 “我是那样的人嘛？我也想早点回去啊，可这边真脱不开身！对喽，方叔，还得麻烦您一件事……”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什么事？你小子一喊方叔就不是啥好事……”方温良笑呵呵的说道。 第79章 陆战之王的王冠 “方叔，您猜对了，还真不是啥好事！我想跟您再借点钱……”莫铮苦笑着说道。 “出什么事了？要多少钱？我马上去给你想办法！”方温良着急的问道。 莫铮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些感动的解释道：“方叔，您误会了！我在这边很好，这几个月挣的钱足够重新再建一座红星厂，就是短时间内无法回去，想跟您借500-1000块钱，给知青点的知青们，之前挣的钱应该用的差不多了，再帮我带句话给他们……” “你就吹吧！还挣了一个红星厂的钱，你小子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放心吧，你走了之后，知青们每隔三五天，就往红星厂送一趟副食品，应该饿不着他们！你要带什么话给他们？”方温良说道。 “挣够温饱的钱，就别送鸡蛋了！准备复习迎考，切记！”莫铮声音凝重的说道。 “复习迎考？”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恢复高考，这两年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让他们放下所有的琐事，复习迎考！”莫铮说道。 “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方温良问道。 “应该八九不离十吧！”莫铮支支吾吾的说道。 “对了，你还记得五机部52研究所的柴鸿吗？就是上次来红星厂调研的那个…”方温良刚准备放下电话又问道。 “他怎么了？复合装甲钢取得进展了？”莫铮诧异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哦！柴鸿前两天专门打电话来红星厂，想跟您再探讨探讨氧化铝陶瓷的冶炼，听说你去了香江，有些失望，估计是复合装甲的研发过程中，遇到跨不过去的坎儿了！”方温良说道。 “这个我还真帮不了他！氧化铝陶瓷的冶炼需要高纯度氧化铝粉末和高功率烧结电炉，国内绝大部分陶瓷生产厂家就连干压机、热压机、大功率球磨机都没有，很难完成高纯度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莫铮摇摇头说道。 “你还真懂氧化铝陶瓷的生产？”方温良诧异道。 “略知皮毛！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先进的冶金设备，我真帮不了他们！”莫铮苦笑道。 “能不能想想办法？土法上马什么的？你不是一向鬼主意多吗？唉！你可能不太清楚，复合装甲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方温良叹息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目前可能行不通！”莫铮有些犹豫的说道。 “什么办法？”方温良问道。 “引进外资进入陶瓷领域，利用国外的资金，升级冶炼设备，来解决技术难题……”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说了等于没说！复合装甲是高度机密，还引入外资？你怎么想的？”方温良皱眉说道。 “如果是我名下的投资公司呢？”莫铮问道。 “你才去香江多长时间？名下都有投资公司了？能够拿出来多少钱？你知道先进的冶金设备需要多少钱吗？”方温良不以为然的说道。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够拿出来5000-8000万港元吧！”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多少？”方温良一下子愣住了。 “5000万港元应该没有问题！”莫铮说道。 “你抢银行了？” “方叔，你能不能念我一点好？这是我炒股赚的！”莫铮说道。 “真赚了这么多钱？”方温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能有假？不过这些钱也不全是我的，还有合伙人和投资人，但是这些钱投资到哪里我能够做主！”莫铮耐心解释道。 方温良放下电话很久，脑袋里还是嗡嗡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单枪匹马跑到香江，这么短的时间就闯出一片天？ 这要放在别人身上，打死他都不信，可莫铮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在他身上还真有可能发生。 一个小时之后，方温良和莫铮通话的全部内容，已经放在程化民的案头。 凭空而来的精密铣床、工控主板，每一个都令程化民欣喜若狂，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中国的机械加工水平意味着什么！ 而更令他大感意外的是红星厂出去的这个年轻人，居然短短的时间，就在香江挣到一大笔钱，还是可以购买国外先进设备的外汇，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年轻人，愿意把赚到的钱投回到国内！ 52所申请的复合装甲技改资金就放在自己的案头，可动辄数百万美元的冶金设备，又怎么可能审批的下来？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每一分外汇都恨不得掰成两瓣儿花，哪有钱花在一家陶瓷厂？ 柴鸿又是一个认死理儿的犟驴，每天一个电话还不够，现在是直接上门堵，恨不得跟着自己回家…… 就在这时，秘书敲门进来说道：“程主任，52所的柴鸿又来了，您要不要躲一躲？” 程化民摆摆手说道：“你让他进来吧！” “程主任，我可算是找到您了！复合装甲的技改经费批下来了吗？”柴鸿一进门，就迫不可待的问道。 程化民摇了摇头。 “程主任，我敢立军令状！这次我们已经找准了复合装甲的研究方向！只要资金到位，我们一定给您把最先进的复合装甲搞出来！”柴鸿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倒是敢张嘴，开口就要1000万美元的经费，你满世界去打听打听，全国这么多家科研单位，谁敢开口要1000万美元的经费？”程化民没好气的说道。 “程主任，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托外贸局的同学打听过了，一台高功率电炉就要好几百万美元，1000万美元的预算还是压缩了好几次，一部分设备还要仰仗国内厂家仿造，要不然2000万美元都挡不住……”柴鸿苦着脸说道。 “可我上哪儿给你去弄1000万？还是美元！要不你把我卖了？看看能值几个钱？”程化民说道。 “程主任，时间不等人啊！坦克号称陆战之王，而复合装甲就是这个陆战之王的王冠，这钱不能省啊！”柴鸿说道。 第80章 资金缺口 “这是省不省的事吗？是根本就没有！我能不知道复合装甲的重要性？能不能让唐州陶瓷厂先搞一点氧化铝陶瓷的样品出来呢？先看看效果……”程化民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首先需要提纯出99%的氧化铝，然后还要通过干压机干压成型，或者高温融化注浆，最后才是高温烧结，一步工序跟不上，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柴鸿苦笑道。 “我听说这个氧化铝陶瓷，是你在红星厂调研的时候得到启发的？”程化民说道。 “何止是启发啊！我现在回想起来，就是那个叫莫铮的年轻人把成熟的思路，委婉的告诉了我们！唉！只可惜现在红星厂也联系不上他了……”柴鸿叹息道。 “莫铮去了香江！前两天跟红星厂的方温良通电话，还说起了氧化铝陶瓷！”程化民说道。 “他怎么说？”柴鸿面露欣喜之色。 “跟你说法一样，需要先进的冶金设备！”程化民说道。 “我就说嘛！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您还是尽快想办法把这笔技改经费批了吧！”柴鸿说道。 “如果资金到位，莫铮也能提供一些技术方面的帮助，复合装甲你有几成把握？”程化民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至少七成！程主任，您同意了？”柴鸿一脸兴奋的说道。 “想什么呢？我同意有什么用？我又没钱！走吧，你先跟我去见一下李部长，把复合装甲的研发进程认真汇报一下……”程化民说道。 走进李部长的办公室，程化民的神情也变得拘谨起来…… “小程，有事？” “老首长！这是52所复合装甲材料项目组的柴鸿组长，他有些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程化民毕恭毕敬的说道。 “哦？我听说603装甲钢就是你们52所和玉都钢铁厂联合开发成功的！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啊！” “李部长，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现在603装甲钢已经不符合现代战争的要求了！”柴鸿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开门见山的说道。 “复合装甲研究的怎么样了？效果怎么样？能不能挡得住单兵火箭筒的近距离攻击？” “大概的研究方向已经确定，现在就等着氧化铝陶瓷和石英玻璃纤维织物的试生产！”柴鸿说道。 “氧化铝陶瓷？能管用吗？”李部长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们准备把复合装甲分为三层，最外面一层采用603装甲钢，消耗掉炮弹一部分动能之后，第二层采用氧化铝陶瓷的超强硬度，卸掉穿甲弹头的穿甲动能，第三层再采用防火防爆的石英玻璃纤维材料，理想状态下，能够干扰射流，衰减应力波，更关键的是可以阻燃，防止战斗舱起火，引发弹药殉爆！”柴鸿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个思路不错！小柴，你们可得尽快把这个复合装甲搞出来！有什么困难直接找程主任协调……”李部长说道。 “老首长，您再看看这个……”程化民苦笑着把技改经费申请单递了过去。 “要1000万美元？”李部长也愣住了。 柴鸿又把冶炼氧化铝陶瓷的工艺流程和需要的技术设备解释了一遍…… “柴组长，你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程化民说道。 柴鸿点头离开。 “小程，你怎么看？咱们五机部能不能挤出来一点经费？”李部长皱眉问道。 “老首长，别说账上根本没这么多钱，就算有，咱们狠下心来，把一年的经费都给52所，其它研究所还不闹翻天了？”程化民说道。 “有没有什么土法上马的办法呢？小柴这个想法我觉得很有可行性，因为经费中断研发多可惜啊！”李部长说道。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我听说这个设想最初是红星厂一个年轻人提出来的！”程化民说道。 “还有这事？有没有把这个年轻人调到52所来？” “唉！可惜，这个年轻人现在不在国内了！”程化民长叹一声说道。 “红星厂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军工人才，怎么能放跑呢？”李部长皱眉说道。 “他何止是军工人才啊！我听说红星厂的德国滚齿机修复和精密齿轮的加工，都是这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就连重新订购十台滚齿机索赔，也是他的主意……”程化民说道。 “还有这事？” 程化民把莫铮和方温良去东海谈判，又跟随外商偷渡到香江，以及搞回来精密铣床和工控主板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又叙述了一遍。 “有点意思！这个小莫同志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都出去了，还想着提高国内的整体机械加工水平，我觉得他早晚还会回来……”李部长短暂的震惊之后，颇为欣慰的说道。 “他现在就想回来！”程化民说道。 “当然可以！他去香江是为了搞设备，不能算是偷渡！”李部长说道。 “这个小莫同志神通广大的很，去了香江几个月，就摇身一变成为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手里掌握着数千万港元的资金，他是想以外商的名义回来投资陶瓷厂，帮助52所完成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程化民苦笑道。 “手握数千万港元资金的投资公司老板？他这钱哪儿来的？为什么指定投资陶瓷厂？”李部长也面露警惕之色。 “他自己说几千万港元都是炒股挣的，这一点很容易就能调查清楚！至于为什么指定投资陶瓷厂，是因为红星厂的方温良告诉他，氧化铝陶瓷的研发遇到一些难题，柴鸿想跟他探讨一下，氧化铝陶瓷的冶炼方法……”程化民解释道。 “他怎么说的？”李部长问道。 “跟柴鸿的思路差不多，需要全面升级技术设备，他倒是承诺，国内陶瓷厂如果想引进外资合作开发氧化铝陶瓷，他愿意提供资金！老首长，您觉得这个提议靠谱吗？”程化民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目前复合装甲研发困境的办法！只是国内目前还没有引进外资的先例，政策上也不允许……”李部长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第81章 以后可以横着走了 “老首长，复合装甲的研发迫在眉睫！这个莫铮的情况又比较特殊，他虽然以非法途径去了香江几个月，可他本质上还是为了红星厂的滚齿机配件和工控主板才去的，机缘巧合赚了一点钱，政策上无法引入外资，您看能不能以公私合营的名义和唐州陶瓷厂合作呢？”程化民说道。 “不行！公私合营是很多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农民养鸡都有数量上的限制，怎么可能允许私营经济的存在呢？这条路肯定行不通……”李部长沉吟片刻之后，摇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没有经费，复合装甲项目的研发就得暂时中断！”程化民说道。 “再等等吧！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峰回路转，政策会出现松动呢？”李部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老首长，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那位要出山了？”程化民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部长拉开窗帘，抬头看了看窗外嘟囔道：“这鬼天气，怕是又要变天喽！我这关节钻心的疼……” …………………………… 莫铮对方温良给他的回复一点也不吃惊，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内地引入外资还得再等两年。 “没戏吧？我真搞不懂你！好不容易从内地来到香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出人头地，怎么总想着回去呢？”郭淮山摇摇头说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香江才多大？”莫铮撇撇嘴说道。 “香江虽小，却是远东最大的金融市场，只有在这里，你资本运作方面的天赋，才有用武之地！回到内地你能做什么？”郭淮山说道。 “奇怪！你一个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不呆在公司，总往汉森投资跑干什么？”莫铮说道。 “没事就不能来啊？你别忘了，我还是汉森投资的第二大股东！”郭淮山说道。 “行了！有事说事，我忙着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莫铮说道。 “还真遇到一点麻烦！自从董事会通过了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计划之后，李超人就开始频繁约见和记的中小股东……”郭淮山说道。 “你担心什么？只要寰宇船务和汉森投资支持你，你董事会主席的位置稳如泰山！”莫铮说道。 “现在确实是如此，可一旦合并成功之后，我们手里的和记股票都会被稀释，这就给了李超人机会，你也知道，我们郭家为了入主和记，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资金，汉森投资同样如此，寰宇船务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争夺九龙仓控股权上，李超人一旦发难，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啊？”郭淮山说道。 莫铮心里暗自腹诽，劳资让你说服董事会，尽快跟黄埔船坞完成合并，就是为了稀释股权，让李超人重新看到争夺控股权的机会！ 只要他上钩，汉森投资持有的和记股票就能暴涨，金融市场无父子！你们谁当董事会主席跟我有什么关系？ “包船王怎么说？李超人想要控股和记，第一个见的应该就是他吧？”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不太清楚，但是能够想象得到，只要价格合适，寰宇船务随时会出售和记的股权！”郭淮山说道。 “可以理解，他们也急需要资金来打赢九龙仓股权争夺战！”莫铮点点头说道。 “那怎么办？”郭淮山一脸着急的问道，屁股还没有坐热，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就要被人抢，换谁心里也不好受。 “葵涌二十层住宅大厦准备什么时候开始预售？”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下个月月底！”郭淮山说道。 “等到下个月月底，和记和黄埔船坞完成合并，董事会主席还是不是你都不一定了！尽快开售筹措资金！”莫铮说道。 “什么意思？”郭淮山一脸懵逼。 “长江实业并没有寰宇船务那样的实力，规模甚至还不如和记，想要完成蛇吞象一般的收购并不容易，如果你是长江实业的实控人，你会怎么做？”莫铮问道。 “我会暂时挪用项目开发资金，完成收购之后，再通过质押贷款或者定向增发，填上资金缺口！”郭淮山说道。 “对！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葵涌住宅项目的销售回款，来回购和记的股票！”莫铮说道。 “回购和记股票？ 股票买回来也不算我个人的……”郭淮山依然不得要领。 “公司回购流通股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被人恶意做空或者股价被严重低估！和记这段时间股价一直处于上涨通道，这时候回购，投资者必然疯狂跟风买入，只要和记的股价涨到10港元以上，长江实业想拿到和记控股权，就需要冒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莫铮说道。 郭淮山眼前一亮，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上市公司用真金白银拉升自己家的股票，一定会收到投资者的追捧。 “其实您并不需要挪用多少项目资金，就能把股价拉升到长江实业望而却步的高位，公开回购之前，就可以把长江实业想要争夺和记控股权的消息放出去！有九龙仓和牛奶公司的珠玉在前，加上合并黄埔船坞的炒作题材，和记股价涨到10港元应该问题不大……”莫铮继续说道。 “呵呵！和记跟长江实业斗的两败俱伤，最大的受益人反倒成了汉森投资了！”郭淮山不仅很快想通了其中的操作逻辑，还举一反三，猜到莫铮的意图。 “错，最大的受益人是你郭淮山！经此一役，你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固若金汤，在和记最虚弱的时候，你能够击退李氏的阻击，并给予对手重创，以后你们郭家在香江，也可以横着走了……香江即将引来地产业飞速发展的黄金二十年，和记黄埔很快就会成为跟置地、新世界平起平坐的地产公司……”莫铮的声音里满是蛊惑。 郭淮山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他恐怕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莫铮说服，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听从他的提议…… 第82章 无法套现 莫铮虽然急于套现，但从内心深处，他还是更希望郭淮山赢得这场完全处于劣势的反收购战！ 毕竟他内心里也很是厌恶，那个在内地囤积居奇的某首富，能有机会提前打断他的另一条腿，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什么商业奇才？吃饭砸锅的香蕉人罢了！从他执意离开内地市场转投英国就可见一斑…… 内地政府给予他极大的信任，要地给地、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黄金地段的招标书为他量身定做，想利用他的影响力带动当地的经济！ 这位商业奇才是怎么做的呢？拿着银行给的钱，空手套白狼低价拿地，十年都不给你开发！ 他最大的“贡献”恐怕是把预售房和公摊面积制度，从香江带到了内地。 ……………………… 郭淮山猜的不错！ 从和记宣布并购黄埔船坞开始，李超人就已经盯上了和记的控股权！ 但这次就连莫铮也猜错了，李超人和包船王的谈判并不顺利，包船王是一个比较讲义气的老派商人，他答应支持郭淮山担任董事会主席，短时间内就不会改弦易辙。 何况他也不傻，自己站在郭淮山身后，双方势均力敌，才能让手里的股权更值钱！于情于利，他的选择都没有问题，当然，他也想看看莫铮会怎么帮助郭淮山打赢这场完全处于下风的反收购战！ 李超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暗中拿到黄埔船坞11.6%的股权，跟和记两个股东也大概谈妥了股权转让协议，只等着正式签约。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李超人的部署，和记葵涌住宅项目突然宣布提前35天开盘。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郭淮山这个愣头青，居然在房产宣传册中承诺：葵涌住宅项目的购房者，买高可以补差价，并且在一年之内可以无条件的退房，不用承担任何违约金！ 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葵涌住宅项目就销售一空。 随即，和记董事会宣布回购股票。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家本地媒体曝出长江实业暗中收购和记跟黄埔船坞股权的消息，和记、黄埔船坞的并购重组成为重大利好，股价开始暴涨！ 和记收购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短短几个交易日，和记股价就突破10港元。 李超人骑虎难下，这时候退出，前期溢价购买的股权势必会大幅缩水，只能咬牙跟进，向黄埔船坞跟和记的中小股东报出每股12港元的要约收购！ 可这时候流通股的股价已经突破了10港元，各路财经媒体收到厚厚的红包之后，也不遗余力的吹捧和记跟黄埔船坞合并后的价格！ 李超人开出来的要约收购价对中小股东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多重利好之下，和记的股价成了按不住的野马，和记从几个月之前的每股1.8港元，已经飙升到12港元，足足涨了650%…… 深水湾，包船王府邸。 这是莫铮来香江之后，短短几个月之内来到这里。 “你现在可了不得，成了香江资本市场的风云人物！我听说各大财经媒体杂志每天都去汉森投资堵你，想听听你看好哪些股票？”一看到莫铮，包船王就笑呵呵的说道。 “包先生，您就不要取笑晚辈了！我是向您求助来了……”莫铮苦笑道。 “向我求助？”包船王好奇的问道。 “唉！晚辈无意中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建议和记回购股票，却给汉森投资套上了一个解不开的枷锁！”莫铮叹息道。 “怎么回事？具体说说？”包船王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包先生，说实话，建议和记董事会挪用项目资金回购股票，除了拉升股价，阻击长江实业对和记的恶意收购，我也是有私心的！汉森投资可以趁机高位套现离场，可我却忽略了郭淮山本人也是汉森投资的第二大股东，我要是这时候套现，有内外勾结的嫌疑，肯定会被证券交易委员会和廉政公署调查！”莫铮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么急着套现？又有新的投资标的了？”包船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金融业大起大落，不是长久之计！我在香江也没什么根基，说不定哪天落入别人的圈套，就一夜回到解放前，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做实业。”莫铮解释道。 “小小的年纪就能做到胜之不骄，倒是难能可贵！你想套现还不容易？和记的股权之争接近白日化，让郭老爷子私人出钱，买下你手里的股权就是，这么做不会触及证券交易法……”包船王说道。 “郭老爷子手里要是还有闲钱，当初就把您手里9000万股和记全买下来喽！”莫铮苦笑道。 “你当初就知道长江实业会争夺和记控股权？所以才游说郭老爷子买下我手里和记的股份？”包船王皱眉问道。 “对！”莫铮很光棍的承认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连寰宇船务也敢算计？老夫居然也成为你手里的一枚棋子，答应你支持郭淮山登上和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包船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包先生息怒！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当初只有把4500万股和记转让给郭老爷子，才能利益最大化！”莫铮说道。 “此话怎讲？” “这9000万股如果全部在您手里，长江实业还敢觊觎和记的控股权吗？他也没有那个实力跟您争啊！”莫铮说道。 “所以你建议郭淮山，推动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稀释股权，故意露出破绽，让李超人看到吞并和记的机会？”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包船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倒没有，跟黄埔船坞合并，是和记走出困境的最佳路径，黄埔船坞虽然进军地产业没有多少年，但手里有不可复制的优质土地！”莫铮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以郭老爷子的实力，根本扛不住长江实业的收购，你这是引狼入室！”包船王皱眉说道。 第83章 釜底抽薪 “郭老爷子确实不是李超人的对手，这不是还有您嘛！”莫铮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 “我？我凭什么要帮你！你自己都准备套现离场了！”包船王没好气的说道。 “包先生，您现在如果把手里的4500股和记转让给长江实业，是能够赚一大笔快钱！可长江实业一旦蛇吞象吃下和记，将会一跃成为香江最大的地产公司之一，甚至威胁到您华商领袖的地位，这还在其次，作为全球最大的远洋运输船王，难道您就不想要黄埔船坞吗？过去的数十年，黄埔船坞可一直是远东最大的旱坞、修船及造船公司……”莫铮滔滔不绝的说道。 “你让我现在再去高价争夺和记的控股权？”包船王有一种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感觉。 “是我考虑不周，目前来看，郭老爷子确实没有控盘和记的实力，还得靠您老人家亲自出马！”莫铮微笑着说道。 包船王摇摇头，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 “和记全盛时期丝毫不逊色于怡和，旗下联营公司超过300家，和屈臣氏、均益仓、港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跟黄埔船坞合并之后，可以二次上市，正式成为一家包涵港口、造船、地产等多元化发展的企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同时有并购重组、控股权争夺的重大利好，一定会受到投资者的追捧！有了资金，就可以重新恢复其原有的商业版图！”莫铮继续说道。 包船王微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莫铮，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松动…… “和记曾经的辉煌，让这个庞然大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在您手里，可以把港灯、屈臣氏、均益仓再重新装进去……”莫铮的声音充满蛊惑。 “你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和记的衰落就是步子迈的太大，关联数百家企业，差一点被清盘！这种重资产运营的方式抗风险能力太差！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不堪重负……”包船王说道。 “包先生，如果我判断的没有错，香江将迎来黄金二十年！”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黄金二十年？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如果是在九龙仓收购战之前，包船王对莫铮这种大言不惭的判断会嗤之以鼻，现在听到耳朵里感受却完全不同。 “如果对面突然打开大门，对香江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莫铮抬手指了指西北方向，微笑着说道。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就是你来香江的理由？”包船王悚然动容。 莫铮笑了笑，没有解释。 跟聪明人讲话点到即止，剩下的看他自己怎么理解。 “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做？”过了很久，包船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头看向莫铮说道。 “市价收购汉森投资持有的和记股份，再次成为和记大股东，然后跟郭淮山在董事会唱一个双簧，否决掉董事会并购黄埔船坞的提案……”莫铮说道。 “你疯了吧？不能合并黄埔船坞，我要和记的控股权干什么？”包船王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当然，如果您有实力两线作战，同时击败怡和洋行跟长江实业就当我没说……”莫铮呵呵笑道。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李超人对和记的控股权是志在必得！他已经以高溢价拿到黄埔船坞接近20%的股权，成为黄埔船坞第二大股东，加上收购的和记股权，和记跟黄埔船坞合并成功之后，又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股权争夺战！鹿死谁手就真的不好说喽……”莫铮说道。 “可是不能合并黄埔船坞，和记同样走不出困境！”包船王皱眉道。 “李超人收购黄埔船坞跟和记的资金是挪用的项目资金，这时候釜底抽薪，突然终止合并提案，最受伤的是谁？”莫铮笑吟吟的说道。 包船王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长江实业的实力跟寰宇船务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根本撑不起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被搁置，股价会一落千丈，那么，李超人这段时间高溢价收购的股权，将会出现巨额亏损，他只剩下两条路可走，割肉离场或者放手一搏……”莫铮继续说道。 包船王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莫铮继续往下说。 “以李超人的性格，十有八九会选择放手一搏，赌赢了和记、黄埔船坞、屈臣氏、长江实业都是他的，赌输了，只怕连长江实业也保不住！不过他也没得选，割肉离场，毫无疑问会亏损数亿港元，犯了这么大的决策失误，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只怕也不再稳固……”莫铮继续分析道。 包船王陷入了沉思中，对于一个靠行船起家的人来说，谨慎和胆气缺一不可。 “包先生，您就不一样了，不管和记的股权争夺战发展到哪一步，您都不会蒙受损失！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含泪赚个几亿港元，跟长江实业达成和解，遗憾出局！”莫铮微笑着说道。 一向谨慎的包船王，最终还是同意以12港元每股的价格，收购汉森投资抽有的2000万股和记股权…… 签好股权转让协议之后，莫铮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包船王忍不住问道。 “包先生，我听说您和绍荣钢铁的庞老爷子是莫逆之交，能不能麻烦您引荐一下？”莫铮问道。 “怎么？你又想出来什么鬼主意？”包船王好奇的问道。 “庞老爷子年轻时候毁家纾难，捐巨资支持抗日，我对他就是单纯的敬仰，想去拜访拜访他……”莫铮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实话！要不然我是不会为你引荐的！”包船王说道。 “香江人力成本越来越高，也没有铁矿石，绍荣钢铁这种产能不足10万吨中小型钢铁厂其实是很难生存的，可惜了！绍荣钢铁在将军澳那块地倒是不错……”莫铮说道。 第84章 钢铁大王庞定远 “你就省省吧！庞老爷子不用你来操心！绍荣钢铁虽然成立时间只有十几年，可一直是香江大部分楼宇及公共工程钢铁原料的供应商，他们也不需要进口铁矿石，庞老爷子旗下的拆船厂拆出来的废钢，就能供应绍荣钢铁的一多半原材料！”包船王说道。 “绍荣钢铁成立没几年，就曾占据香江钢铁市场的半壁江山！可现在每况愈下，市占率已经跌到不足20%，不是庞老爷子经营不善，而是因为他们的产品，相比较日韩钢铁企业，已经没有任何竞争力，香江本来就不太适合生产螺纹钢这些低端钢材！拆船厂废钢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材料……”莫铮说道。 “你想说什么？” “帮我拿到绍荣钢铁控股权！作为回报，几年以后我会把绍荣钢铁在将军澳的地，交给九龙仓或者和记地产来开发！”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将军澳可是全港有名的寮屋区，那一片有几个人买得起房子？房子建出来卖给谁？”包船王没好气的说道。 “将军澳依山傍水，现在或许值不了几个钱，将来可是高档住宅区的首选之地！”莫铮说道。 “什么依山傍水？绍荣钢铁厂区位于将军澳的西南部，这个地方又叫吊颈岭！鱼龙混杂，大圈帮横行，是整个新界最混乱的地方，谁会把房子买那儿去？”包船王说道。 “寮屋区早晚都会被拆除的！岛内土地资源有限，最多十年，香江政府就会开发将军澳，寮屋区人口密度极大，拆除成本可想而知，而你现在只需要花很小的代价，就能拿到一块未来有可能价值数十亿的地块！”莫铮继续煽动道。 “我还是劝你不要打绍荣钢铁的主意！你就算拿到绍荣钢铁控股权，也很难经营的下去……”包船王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为什么？” “行吧！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带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包船王说道。 …………………………… 新界西贡区将军澳。 包船王并非危言耸听，莫铮来香江这么久，终于见识到香江黑帮电影中描述的场景！ 要不是乘坐的是包船王那辆在香江识别度极高的劳斯莱斯座驾，这些寮屋区很多居然还悬挂着青天白日旗的居民，会设置路障拦路收费…… 车辆驶进绍荣钢铁的大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庞老爷子亲自上前一步拉开车门。 “包兄，您怎么有空来我这个破地方了？”庞定远笑呵呵的说道。 “庞老弟，咱老哥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简单寒暄之后，庞定远从前面引路，一行人来到会客室分宾主坐下。 “包兄，恕我眼拙，您身后这位小兄弟眼生的紧，莫非是……”庞定远眼睛毒的很，从莫铮不卑不亢的气度就猜出来他的来历不凡。 “这位年轻人是汉森投资的创始人莫铮！”包船王介绍道。 “庞老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晚辈莫铮，冒昧登门拜访，唐突之处，还请您莫要见怪……”莫铮躬身说道。 “汉森投资？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的？”庞定远也不知道是客套还是真的听说过汉森投资的大名。 “汉森投资最近确实常常见诸报端，我们寰宇船务就是委托的汉森投资，代为收购九龙仓股权……”包船王笑呵呵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华商之中，居然有如此了得的年轻人！”庞定远赞叹道。 “庞老弟，刚才来的路上，我看整个将军澳都乱的很，您就没想过把厂子从这里迁出去？”闲谈了一会儿，包船王试探性的问道。 “唉！现在哪有闲钱拿出来搬迁啊？包兄，不瞒您说，股灾之后，绍荣钢铁的日子不太好过啊！”庞定远叹息一声说道。 “哦？怎么回事？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包船王问道。 “拆船业务倒还说得过去！香江钢铁市场被日韩钢铁企业冲击的难以生存，市场占有率每况愈下……唉，一言难尽！”庞定远说道。 “可以理解！钢铁企业本就是重资产规模化运营行业，和日韩大型钢铁企业动辄千万吨级的钢铁产能相比，绍荣钢铁无论是冶金设备、技术储备都处于明显劣势，相对应的人力成本和生产成本也基本没什么竞争力，一直夹缝中求生存也不是办法……”莫铮突然插嘴说道。 “你还懂冶金？”庞定远诧异的看向莫铮问道。 “略知皮毛……”莫铮诚惶诚恐的说道。 “小莫，庞先生在香江有钢铁大王的美称，你就不要班门弄斧了！”包船王装模作样的呵斥道。 “不…不，他说的确实在理，你继续说，绍荣钢铁应该怎么做才能从夹缝中求得生存？”庞定远摆摆手，看向莫铮问道。 “包先生，我可以说吗？”莫铮转头看向包船王，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问道。 “庞先生让你说你就说吧！别信口胡诌就行！”包船王说道。 “香江人力成本越来越高，受限于原材料和土地资源，没办法建设大型钢铁厂，生产螺纹钢、轧板这样的基础钢材没有任何竞争力，只会一步步被市场淘汰，我觉得绍荣钢铁应该转型，升级技术设备，瞄准特种合金钢材市场……”莫铮说道。 “特种钢？我又何尝不想生产高强度合金钢？可这方面绍荣钢铁更是远远落后于日韩和欧美企业，你可能不太清楚，研发一款高性能合金钢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庞定远本以为莫铮能够说出什么高见，谁知道也是纸上谈兵，有些失望的说道。 “汉森投资愿意投钱来升级贵公司的技术设备，另外，我们还与一家钢铁研究所达成买断协议，拿到一款高强度工具钢的专利生产技术，如果您愿意接受我们的投资，绍荣钢铁将成为这项高强度工具钢的唯一特许生产商！”莫铮说道。 “高强度工具钢的专利生产技术？有详细技术参数吗？”庞定远瞪大了眼睛说道。 第85章 高强度工具钢 “这是汉森投资委托九鼎律师行申报的专利文件，马上进入公示期，所有技术标准全都达到全球领先水平……”莫铮掏出一叠文件递给庞定远之后说道。 庞定远从莫铮手里接过专利文件，看了一会儿之后，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真的能够达到文件里所描述的技术标准？”庞定远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是一款高碳高合金莱氏体钢，不仅可以用于制造高效率的切削刀具！经过特殊的热处理工艺之后，使用硬度可达hrc63以上，在600c左右的工作温度下仍能保持良好的性能，极限使用环境下，其韧性、耐磨性和耐热性均达到全球领先水平！能够达到模具，以及耐高温轴承和弹簧的使用场景，甚至可以用于制造大型轧机的轧辊……”莫铮说起自己浸润数十年的专业时，眼神里闪现出虔诚的光芒，这是他在另外一个时空的非凡成就！ “既然汉森投资拥有这么重要的技术专利，为什么要跟绍荣钢铁合作？”就连战争也经历过的庞定远，又岂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庞先生，不瞒您说，我是带着这项专利从内地来香江的！您也知道，内地缺乏完善的专利技术保护机制，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也无法最大限度的开发这项专业技术的商业价值！而选择跟绍荣钢铁合作，其实有两个原因……”莫铮说道。 “哪两个原因？”庞定远不动声色的问道。 “第一，庞先生在国家有难时，曾经毁家纾难，捐巨资支持抗日，实乃吾辈楷模！第二，绍荣钢铁成立时间不久，体量不大，我们有足够的合作空间……”莫铮说道。 “体量不大？你想要绍荣钢铁的控股权？”庞定远皱眉说道。 “当然！这项专利技术的商业价值你我都清楚，我们肯定需要公司的绝对控制权……”莫铮微笑着说道。 就连包船王也听的眉头皱了起来，人家一个家族企业，哪有一上来就要控股权的？ “这绝对不可能！绍荣钢铁是我们庞家的立命之本，怎么可能假手于人？”庞定远非常干脆的拒绝道。 “庞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希望以后还有其它的合作机会……”莫铮也非常干脆利落的站起身告辞，他深知上赶着不是买卖，换成谁也不会轻易把公司控股权拱手相让。 庞定远倒是一下子愣住了，这小子还是个急脾气，难道这个高强度工具钢，真的像专利文件里面描述的一样？能在600摄氏度的高温下，达到hrc63的硬度？这可是连神户制钢和日铁株式会社这样的日本大型钢铁企业也没有做到的啊！ 既然莫铮主动终止了谈判，庞定远也不便挽留，只能站起身送客。 包船王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也告辞离开。 “小莫，谈判哪有像你这样说一不二的？总得给别人一个回旋的余地，何况你是想要人家的控股权……”汽车刚驶出绍荣钢铁厂大门，包船王就颇为不悦的说道。 “包先生，您有所不知！仅仅是这套高强度工具钢的技术专利，商业价值就远超整个绍荣钢铁的市值，不仅如此，我们的低温钢材和船用钢的研发也取得进展，已经形成自己的技术体系，距离量产只剩一步之遥……”这些高端特种钢材的最先进冶炼和热处理方法，都在莫铮的记忆里，他随时能够拿出来申请专利。 “低温钢材和船用钢？”包船王一脸狐疑的盯着莫铮问道。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郭淮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并购黄埔船坞的原因之一！当然，如果黄埔船坞的控股权最终落在寰宇船务手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成为我们的大客户嘛！”莫铮云淡风轻的笑道。 “你真有船用钢板的技术？性能怎么样？”包船王眼睛里展现出热切的光芒。 “一般强度船用钢板各项实验室数据已经达到c、d级，条件允许情况下即可完成量产，高强度船用钢板ah32和dh32级已经相对成熟， eh32、 eh36级也取得重大进展！”莫铮说道。 包船王像看怪胎一样看着莫铮，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但他已经认定，莫铮的背后，肯定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团队！ “庞定远这个人性子非常倔，轻易不会低头，就算你有多项技术专利，只怕也很难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沉吟片刻之后，包船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无妨，香江不是还有其它的钢铁厂嘛！选择绍荣钢铁，只是因为抗战时期，他有恩于我们的国家！”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其它钢铁厂规模都很小，最大的产能也就一万来吨！汉森投资这次套现和记股权也狠赚了一笔，要不你自己拿块地建一座中等规模的钢铁厂？资金不足的部分，我来想办法？”包船王也心动了，想跟着分一杯羹。 “包先生愿意投资我是求之不得！不过自己建厂时间上来不及，我个人还是倾向于收购一家中小型的钢铁厂……”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时间上来不及？”包船王一脸懵逼。 “专利技术的商业价值开发是有周期的，当然是越快越好……”莫铮自知说漏了嘴，连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他其实是想赶在内地国门打开之前，尽快完成原始积累，把盘子做大。 香江的人力和土地成本，实在是不适合大型机械和冶金企业的生存…… “阿九，这两天你陪小莫先生走一趟，看看香江有没有其它符合条件的钢铁厂……”包船王此举等于是和莫铮准备投资的钢铁厂彻底绑定，他虽然无法确定莫铮所说的这些技术专利到底有没有水分，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莫铮不仅仅是一个商业天才，他的背景就连自己也捉摸不透…… 第86章 暗中调查 西贡区将军澳吊颈岭，绍荣钢铁厂。 庞辉步履匆匆的走进庞定远办公室。 “查清楚了吗？这个莫铮什么来头？”庞定远问道。 “爹地，这个莫铮可不简单！来香江短短的几个月，就空手套白狼，闯下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基业不说，还搅动了各方势力的火拼……”庞辉说道。 “空手套白狼？汉森投资是个空壳子吗？”庞定远皱眉问道。 “几个月之前，汉森投资确实是一个空壳子，莫铮占股55%，郭淮山个人占股38%，九鼎律师行顾家占股7%，启动资金由郭淮山和九鼎律师行共同出资800万港币，以借款的名义借给汉森投资！”庞辉说道。 “一分钱不出就成为汉森投资大股东？这怎么可能？郭伯礼可不是善与之辈！”庞定远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没有查出背后存在其它的利益交换！这个莫铮就是靠这800万坐庄九龙仓，捏造交易流言，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说服了包船王，对九龙仓发起收购？”庞辉说道。 “还有这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本来就是寰宇船务的人？”庞定远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不太可能，他要真是包先生的白手套，就不会故意散布寰宇船务收购九龙仓的谣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庞辉说道。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提前洞悉了寰宇船务收购九龙仓的意图！”庞定远点点头说道。 “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他先是利用媒体提前曝光寰宇船务的商业意图，然后说服包先生，主动替寰宇船务操盘，假装改弦易辙收购和记股权，打压九龙仓股价，然后暗度陈仓，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九龙仓收购大战的主动权，把怡和洋行玩弄于股掌之间，事实上，寰宇船务距离入主九龙仓只剩下时间问题……”庞辉脸色凝重的说道。 “这么看来，寰宇船务虽然是九龙仓收购战中最大的赢家，可也无意中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庞定远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确实如此，汉森投资在帮助寰宇船务操盘收购九龙仓的过程中，再次以三倍杠杆暗中重仓和记，并说服包先生把从汇丰银行手里得到的9000万股和记股权，转让了一半给郭老爷子，扶持郭淮山登上和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更绝的还在后面，郭淮山上任伊始，就推动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股权稀释后，长江实业看到控股和记的希望，李超人亲自下场，再次引发和记控股权的争夺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汉森投资连续第一时间参与两场股权争夺战，账面盈利保守估计也超过十几倍……”庞辉说道。 庞定远陷入了沉思中…… “爹地，还有一个消息，我听说阿九这两天陪同莫铮，参观了香江的所有钢铁厂……”庞辉继续说道。 “你怎么看？我们应不应该跟汉森投资合作？”庞定远沉吟良久之后抬起头问道。 “现在的关键是莫铮手里的高强度工具钢，各项技术指标是否能够达到专利文件上描述的那样？如果是真的，对于绍荣钢铁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庞辉说道。 “你的意思是为了跟汉森投资合作，可以让出大股东的位置？”庞定远皱眉问道。 “爹地，其实我们没得选！以我的判断，绍荣钢铁如果不同意合作，寰宇船务会收购另外一家钢铁厂跟汉森投资合作！”庞辉说道。 “可是香江能够拿得上台面的钢铁厂也就绍荣钢铁一家！”庞定远说道。 “爹地，时代不同了！现在不是绍荣钢铁占据香江钢材半壁江山的时候了！不出意外的话，寰宇船务将成为九龙仓跟和记的大股东，他们一旦另起炉灶，绍荣钢铁将会失去这两个大客户，以包先生在香江的号召力，吞噬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只是时间问题，何况汉森投资手里还有高强度工具钢这个杀手锏！”庞辉苦笑着说道。 “不行！绍荣钢铁是我们辛苦创下的基业，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拱手让人！”庞定远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绍荣钢铁如果能够在汉森投资的帮助下，成为数十万，乃至数百万吨级的大型特种钢企，又何乐而不为呢？何况，只要我们操作得当，绍荣钢铁的控股权以后还是有机会再拿回来的……”庞辉说道。 “以后再拿回控股权？”庞定远眼前一亮。 庞辉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庞定远听完频频点头。 ……………………… 深水湾。 包船王府邸。 庞定远在阿九引领下走进书房。 “庞老弟，有什么事电话里知会一声就好，还劳您亲自登门……”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阿九亲自奉好茶，掩上书房的门退了出去。 “包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前几天汉森投资的小莫先生，不是提出来收购绍荣钢铁的想法吗？我琢磨了好几天，一直拿不定主意，这才登门向包兄请教来了……”庞定远一脸诚恳的说道。 “这个小莫确实是一个商业天才，成熟稳重却又心思缜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可他索要绍荣钢铁的控股权，您舍得？”包船王没有摸透庞定远的来意，也只能试探性的随口敷衍。 “唉！这也正是我为难的地方，绍荣钢铁是我半生的心血，庞家多年积攒的基业，拱手让于一个外人，心里确实有点不甘……”庞定远长叹一声说道。 “理解理解…”包船王随口附和道。 “如果包兄也对绍荣钢铁的增资扩股感兴趣，那倒是另当别论！咱老哥俩堪称莫逆之交，至少可以保证将来不会被踢出局……”庞定远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庞老弟，谢谢您的信任！可您也知道，寰宇船务正竭尽全力跟怡和洋行争夺九龙仓的控股权！没办法腾出手来，只怕有心无力啊……”包船王略一沉吟之后，苦笑着说道。 第87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包兄，您无须亲自参与绍荣钢铁的经营，不会牵扯您太多的精力……”庞定远心中暗自腹诽，你让阿九大张旗鼓的去收购钢铁厂，不就是为了逼我就范嘛！现在反而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姿态，不就是想要更好的合作条件？ “你准备怎么增资扩股？”包船王不动声色的问道。 “绍荣钢铁拿出51%的股权定向融资，汉森投资和寰宇船务分别以现金入股得到这部分股权，当然，如果汉森投资愿意以高强度工具钢的专利技术入股也可以……”庞定远的提案非常有诱惑力，这样的股权结构，等于寰宇船务支持谁，谁就能控股绍荣钢铁。 这也确实是因为绍荣钢铁的发展遭遇到了瓶颈，庞定远不得已采取的下策，他可不想绍荣钢铁突然多出来一个包船王这样的竞争对手！何况这个竞争对手还拥有一项划时代的技术专利…… “庞老弟，绍荣钢铁自始至终都没有上过市，市值方面您应该有过初步的评估吧？”包船王问道。 “这是我们大概的内部评估，其中包括资产折旧、土地、厂房、技术储备和品牌溢价，当然，最终评估价还要以会计事务所的评估为准！”庞定远递过来一份文件之后说道。 “2.6亿港元？据我所知，绍荣钢铁的轧板和螺纹钢的年产能也就在4万吨左右，这个评估价是不是太高了？”包船王有些犹豫的问道。 “包兄，不瞒您说，绍荣钢铁这两年也致力于技术升级，这两年从西德引进了电弧炉和电渣炉等技术设备，耗费了不少资金……”庞定远解释道。 包船王心中暗想，绍荣钢铁2.6亿港元的现有市值，倒是能让自己拿到更多的股权，用51%的股权定向融资，折换成现金应该是在2.68亿港元左右。 汉森投资刚刚卖出去2000万股和记股票，虽然套现了足足有2.4亿港元现金，扣除资金杠杆之后，自有资金应该还不足1亿港元…… 想到这里，包船王抬头看向庞定远问道：“庞老弟，绍荣钢铁这次定向融资，您不准备套现吗？” “包兄，不瞒您说，这几年拆船业务的利润都填进了绍荣钢铁，我虽然还兼任着花纱商会和棉业商会副会长的职位，可绍荣行的什货、棉纱、布疋生意却不像想象中那么红火，加上绍荣剿丝厂也在筹建中，用钱的地方很多，我这次准备套现1亿港元，您看如何？”庞定远说道。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冲着咱老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得帮你完成这次定向融资，你觉得这51%的股权，寰宇船务跟汉森投资应该如何分配？才更有利于绍荣钢铁未来的发展？”包船王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莫铮虽然目前看起来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商业奇才，手里也持有高强度工具钢的专利技术，可他毕竟年轻，也没有管理运营钢铁企业的经营，把绍荣钢铁厂交到他手里，说实话，我是不太放心的！”庞定远皱眉说道。 “你的意思是……”包船王当然清楚，庞定远拉自己入股是为了制约莫铮，但还是明知故问道。 “我可以暂时退居幕后，把绍荣钢铁的经营交给莫铮，不过我们需要跟他签署一个对赌协议！”庞定远说道。 “对赌协议？” “对！万一他无法完成高强度工具钢的量产，或者量产后的工具钢达不到专利文件上所说的技术指标，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我听说汉森投资成立之初，郭淮山提供了800万港元的借款，他们就签署了对赌协议，如果一年之内，无法取得超过20%的净利润，莫铮就自动放弃汉森投资的股权……”庞定远的意思非常明确，如果莫铮只是虚张声势，拿不出真本事来，他会收回绍荣钢铁的控股权！ “我会把你的想法转述给莫铮，最迟不超过三天，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包船王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庞定远也识趣的站起身告辞。 “阿九，你怎么看？”包船王抬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阿九问道。 “我们放风收购钢铁厂的消息刺激到庞定远了，他担心香江突然冒出来一个很强的竞争对手，这才主动上门寻求合作！”阿九说道。 “我是说这么苛刻的对赌协议，你觉得莫铮会同意吗？”包船王若有所思的问道。 “按照商业惯例，生产经营中有可能出现的风险，应该由所有股东共同承担，而不是由某个投资者或者决策人独立承担！但莫铮这个年轻人我看不大懂，没准他会同意签呢……”阿九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说道。 “说了等于没说！”包船王不满的说道。 “先生，那您是希望莫铮签还是不签呢？”阿九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以莫铮的精明，如果毫不犹豫的签下对赌协议，说明高强度工具钢专利技术的量产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他所说的ah32高强度船用钢板应该也没有问题，这意味着什么包船王比谁都清楚…… 将军澳绍荣钢铁厂。 莫铮仔细翻看着面前的一大叠文件，过了很久才抬起头说道：“庞先生，关于绍荣钢铁2.6亿港元的估值，我需要会计事务所的专业评估意见！另外，我需要说明一点的是，高合金工具钢专利技术的所有权属于汉森投资，可以授权绍荣钢铁生产，但并非无偿使用，需要支付一定的授权费！” “授权费？如果汉森投资同时授权多家钢铁企业生产，那绍荣钢铁的产品竞争力从何而来？”庞定远皱眉说道。 “庞先生，您是钢铁行业的前辈，应该清楚一项冶金技术专利的研发，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技术研发是需要商业回报的，授权费是行业惯例，不需要过多讨论！不过，考虑到绍荣钢铁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汉森投资可以考虑酌情减免一部分授权费用……”莫铮说道。 第88章 一致行为人 “那你准备收取多少授权费呢？”庞定远问道。 “按照国际惯例，冶金类专利技术的非独家授权使用费为5%，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汉森投资就高强度工具钢专利技术，给予绍荣钢铁三年的豁免期，豁免期内，绍荣钢铁只需要象征性的缴纳1.5%的授权费！”莫铮说道。 “非独家授权使用费？”庞定远和一旁负责记录谈判内容的庞辉面面相觑。 “对！虽然出于自己的商业利益考量，短时间内，汉森投资不会把高强度工具钢专利技术，授权给其它钢铁企业使用，但这是我们的权利，合同中不会出现独家授权的条款！”莫铮在谈判中一如既往的强势，这是他拥有领先这个时代的技术带来的底气。 “莫先生，关于这份对赌协议，您有没有异议？”庞定远没有继续在授权费方面纠缠，开门见山的说道。 “对赌嘛，最重要的是公平！而这份对赌协议，我只看到汉森投资因为业绩不佳和技术开发不力受到的惩罚，却没有任何奖励措施，也就是说这场赌约，作为投资方的汉森投资和寰宇船务，需要拿出10%的股权筹码用作赌注，赌赢了却一无所获？这公平吗？”莫铮说道。 作为利益相关一方的包船王，却像没听见莫铮的话一样，继续默不作声的旁听。 “莫先生，签署对赌协议是我们同意把绍荣钢铁的决策权交给你的条件之一，否则，无法保证我们的利益！”庞定远说道。 “理解，但既然是赌，就要有输有赢！正好，汉森投资也委托九鼎律师行草拟了一份股权对赌协议，庞先生，请您过目……”莫铮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份文件。 庞定远一脸狐疑的接过莫铮手里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五年之内，把绍荣钢铁的产能从4万吨提升到20万吨以上？利润率翻倍？”庞定远诧异的问道。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钢铁厂的建设周期非常漫长，莫铮需要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高强度工具钢的量产并迅速打开销售渠道，才能筹集到资金，来完成绍荣钢铁厂的产能扩建，这是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的！如果完不成，汉森投资会根据合同约定，把名下15%的绍荣钢铁厂股权，无偿转让给庞氏家族，并退出绍荣钢铁的管理……反之亦然，如果我机缘巧合，侥幸完成了对赌协议中规定的条款，旁氏家族需要拿出10%的股权，无偿转赠给汉森投资……”莫铮神情凝重的说道。 “包兄，您也同意莫先生这份对赌协议？”庞定远转头看向包船王问道。 “包先生事务繁忙，无暇顾及绍荣钢铁的经营，这是汉森投资和庞先生家族的单方面对赌，跟包先生无关，不管输赢，他的股权都不会发生变革，只是还需要烦劳包先生为我们做个见证……”莫铮抢着解释道。 “哈哈！痛快！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豪气冲天的年轻人了！老夫就为你们做个见证，看看你如何创造奇迹……”包船王哈哈大笑道。 庞定远没有理由不同意莫铮的对赌协议，不管输赢，他都不吃亏，绍荣钢铁厂现在的市值顶破天不超过2.5亿港元，套现1亿港元之后，只剩下1.5亿港元资产。 莫铮对赌输了，自己白得汉森投资15%的股权，重新拿到绍荣钢铁控股权自不用说， 莫铮对赌赢了，庞氏家族等于是用1.5亿港元的资产，得到一个年产能超过20万吨的钢铁厂39%的股权，这能算是输吗？ ……………… 一周之后，大华会计事务所的评估报告出炉，绍荣钢铁厂评估价值为2.18亿港元。 经过连续几天的激烈谈判，三方终于达成一致的融资方案：汉森投资出资9500万港元，获得绍荣钢铁厂36%的股权，寰宇船务出资4500万港元，得到15%的股权。 其中8000万用于庞氏家族的股权套现，剩下的6000万用于公司的技术改造和装备升级。 “包先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够理解……”签定向融资协议之前，莫铮又停下笔，看向包船王说道。 “你说！” “未来五年内，我需要绍荣钢铁的绝对控股权！这样才能保证新技术的研发进度和产能扩建不受外力影响！希望您能够代表寰宇船务，和汉森投资签署至少五年的一致行为人协议，当然，在此期间，如果我有不利于公司发展的行为，您随时有权终止一致行为人协议……”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包船王点点头，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中，寰宇船务投资绍荣钢铁，除了能够保障九龙仓跟和记的钢材供应，本就是冲着莫铮拥有的技术专利而来！ 中环毕打街四季酒店。 “小莫先生，祝贺您，终于在香江有了自己的基业！”郭淮山举起手里的红酒杯，由衷的祝贺道。 阿彪和顾云山也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非常感谢！这一杯我敬你们！三位都是我的贵人，汉森投资从注册登记，坐庄九龙仓、和记，直到拿到绍荣钢铁厂的控股权，这一路走来，其中的惊险曲折，不能与外人道……”莫铮有些动情的说道。 “我阿彪是个粗人，但莫先生的胆量、气度、魄力，都是我平生仅见，您将来一定是香江叱咤风云的人物，没说的，我阿彪敬你！”阿彪也举起杯一饮而尽。 “阿彪说的没错！当初你在东海的时候，我觉得你提出来的这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设想，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没想到还真的都一一实现了，不但兑现承诺，帮助郭先生成为郭家新一代掌门人，郭先生还成为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这一切真的跟做梦一样……”顾云山心里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当初游说父亲，投在汉森投资的钱，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超过整个九鼎律师行的市值。 第89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呵呵，都是运气！恰逢其会，赶上了华商和英资洋行的话语权争夺……”莫铮呵呵笑道。 “这机会就放在几十万香江股民面前，愣是没有人发现，哈哈……”郭淮山哈哈大笑道，他是莫铮来香江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不但暂时坐稳了和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而且随着莫铮开了天眼一般的神奇操作，他的私人财富也迅速膨胀，业已进入香江顶级富豪的行列…… “顾律师，高强度工具钢的专利申请，应该快要进入公示期了吧？”莫铮岔开话题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高强度工具钢属于新型实用专利，申请期一般在7-14个月，目前已经顺利通过专利检索和专利局的初步审查，下个月开始进入专利公示期，如果没有利益相关企业提出异议，最快圣诞节前后就能够授权发证！”顾云山说道。 “万一有企业提出异议呢？”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种冶金领域的新型实用专利，很少会有企业提出异议，因为涉及到合金钢中微量元素的配方和繁琐的热处理工艺，不太可能出现研究路径高度重合的现象！”顾云山说道。 “我是说万一呢？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产品销售？”莫铮固执的问道，他不能因为某个细节的疏漏，影响自己的整个计划。 “这种情况下，专利局一般会判定双方共同拥有这项专利技术，但不会影响产品的销售，并影响产品的价格！”顾云山说道。 莫铮总算是放下心来，又转头看向郭淮山问道：“德丰贸易公司有没有做过冶金设备？” “大型轧机生产线没有做过，这需要非常专业的设计，来保障整个自动化生产线的高效运转……”郭淮山说道。 “轧机生产线我现在也买不起！我就是想买几台碱性电弧炉、恒温感应电炉和电渣炉，你有没有这方面渠道？帮我搞一份报价单……”莫铮苦笑着说道。 “这个交给我吧！最迟三天，我给你一份详细的报价单……”郭淮山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我需要的是西德最先进的电炉设备的报价，你可别给我整一些落后淘汰产品！”莫铮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 将军澳绍荣钢铁厂。 庞定远退居幕后，最受庞定远器重的二公子庞辉走上前台，出任绍荣钢铁厂总经理。 一连几天，莫铮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绍荣钢铁厂的运营，只是时不时的会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直到一周后，莫铮才正式进入角色，以绍荣钢铁厂ceo的身份召开了会议，财务、销售、设备、生产、技术、采购等多个部门主管悉数参加。 “各位，我是莫铮，绍荣钢铁厂新上任的ceo，从财务部门开始，大家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莫铮没有发布什么煽惑人心的就职演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拿不出真本事出来，说啥都没用。 “采购部，这是需要更新的技术设备和报价单，以及未来三个月的铁矿石原材料和一部分稀有金属的采购清单！”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莫铮就开始布置下一阶段工作。 “莫先生，绍荣钢铁厂的原材料以拆船厂的废钢为主，一年也用不到这么多铁矿石……”采购部主管郑少白看了看庞辉，有些犹豫的说道。 “废钢的成分比较复杂，除了常见的油漆、机油，还有铜、镍等有色金属，提纯难度很大，冶炼出来的钢铁只能用于低端产品，生产部暂时保留一半的产能用于废钢的冶炼……”莫铮不容置疑的说道 。 郑少白还想说什么，看到庞辉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点点头坐下了。 “销售部接受新的订单，需要跟生产部门沟通，原则上轧板和螺纹钢的订单，暂时只能排到四个月之内！绍荣钢铁厂以后会慢慢退出基础钢材的生产，转型生产特种钢材……” 莫铮的话犹如一颗响雷，瞬间引爆了整个会议室。 “莫先生，我在钢铁行业也工作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钢铁厂，在没有技术储备的情况下，强行升级，转型生产特种钢材的！”生产部主管叶斌诧异的说道。 “技术部怎么说？”莫铮不动声色的说道。 “莫先生，绍荣钢铁厂虽然是香江最大的钢铁厂，可我们的产品一直以螺纹钢和轧板等基础钢材为主，特种合金钢的研究上缺少投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和技术储备……”技术总监曹文新苦笑道。 “曹总工，我看过你的履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柏林工业大学冶金系的高材生吧？这么多年一直担任绍荣钢铁厂的技术总工，就没有进行过高性能合金钢方面的研究？”莫铮不紧不慢的问道。 “莫先生，高性能合金钢的开发，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咱们绍荣钢铁厂就连标准实验室也不具备，整个技术部门加起来还不到20个人，根本不具备合金钢技术开发的条件……”曹文新解释道。 “人手不足不是你的理由！技术部门是一家钢铁企业的灵魂，如果不能与时俱进的推陈出新，拿出适合市场的产品，企业如何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莫铮不留情面的说道。 曹文新尴尬的低下了头，莫铮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也不无道理，不管怎样，绍荣钢铁厂技术停滞不前，他这个技术总工肯定是有责任的！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你，绍荣钢铁厂的规模不足，无法养活一个有竞争力的技术团队！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这样吧，你把技术部急需的实验设备和需要引进的技术人员汇总一下报上来！”莫铮也不想太过于锋芒毕露，语气也开始缓和了下来。 曹文新一脸感激的点点头。 “财务部尽快做一份财务预算，尽量满足各部门的资金需求……”莫铮接着说道。 第90章 粉末冶金工艺 浅水湾，庞公馆。 “今天的工作例会感觉怎么样？”庞辉刚走进父亲书房，庞定远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很奇怪，这个莫铮好像非常熟悉钢铁厂的运营管理，难道他管理过大型钢铁厂？”庞辉说道。 “哦？” 庞辉一五一十的把莫铮在例会上的工作安排，重新叙述了一遍。 “轧板和螺纹钢的订单和生产安排，暂时只能排到四个月之内？这不是瞎胡闹吗？他难道不知道钢铁厂一旦停火意味着什么吗？你怎么不阻止他？”庞定远皱眉说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像是在胡闹，难道他真能够在四个月之内，完成高强度工具钢的量产？”庞辉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可能？即便实验室制备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想要量产，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庞定远摇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跟销售部的知会一声？让他们多个心眼儿，暂时不要拒绝轧板和螺纹钢的订单？”庞辉有些犹豫的问道。 “还是再等等吧！这么做会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也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庞定远沉吟片刻之后，摆摆手说道。 “我担心资金方面，也有可能会出现问题……”庞辉接着说道。 “不是刚刚入账6000万港元吗？加上每天出货的货款，资金怎么会有问题？”庞定远诧异道。 “唉！今天工作例会之后，采购部就按照莫铮的采购清单，做出了采购预算，仅仅是升级的技术设备，就需要5200万港元，这还不算原材料的采购，技术部也申请建设标准实验室……”庞辉说道。 “超过预算财务部没有驳回吗？”庞定远皱眉问道。 庞辉摇了摇头。 “这个莫铮的胆子太大了！一旦高强度工具钢的量产不顺利，绍荣钢铁很有可能会陷入困境！我们庞家不能陪他一起豪赌，阿辉，你要做好应急预案，随时准备接替他的工作……”庞定远脸色凝重的说道。 钢铁厂本来就是一个用钱堆起来的行业，产品价格需要根据铁矿石和废钢的进货价格随时调整，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巨额亏损，所谓应急预案，无非是和金融机构搞好关系，不至于在遇到困难时候，被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银行落井下石…… 购买的设备和原材料迟迟不能到岸，莫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反而成了一个闲人，每天在车间里转悠，熟悉绍荣钢铁厂的流程。 这个庞定远还算有些生意头脑，他手里有两间规模不算小的拆船厂，拆出来的废钢正好给绍荣钢铁厂提供原材料。 船上拆出来的废钢，虽然纯度不足，无法制作高端钢材，生产轧板和螺纹钢却是绰绰有余。 庞定远号称钢铁大王，但绍荣钢铁采用的管理模式却还是传统的作坊式运营，要不是赶上香江房地产坐上火箭一般的发展速度，只怕早就陷入困境了。 10月上旬，苦等一个月之后，从西德采购的几台碱性电弧炉、恒温感应电炉、电渣炉、压模机、研磨机终于到岸。 可越是心急，越吃不到热豆腐，又过去了一周，西德厂家负责安装的技术人员才姗姗来迟。 好不容易完成安装，已经快十月底了。 莫铮的心里感觉比前世第一次进入钢铁厂冶炼车间还要紧张，他亲自监督着制粉、混料、成形、烧结的每一道工序，生怕出一点点纰漏。 黑黝黝的铁矿石和少量的煤炭被送入可控式电弧炉进行第一次熔炼。 莫铮亲自按动按钮，通红的铁水又流向水雾化反应炉，被高压水切断，裂化成均匀的微小颗粒晶体，物理冷却过后，这些金属颗粒又被送进大功率研磨机，经过研磨过滤后，成为如同面粉一般的铁粉。 莫铮接着将早就准备好的镍、铬、锰、钼等微量元素粉末，和这些铁粉均匀的搅拌在一起。 莫铮的脸上充满虔诚，这些黑黝黝的金属粉末在他眼里，仿佛又有了新的生命力。 翻砂工在莫铮的指导下，把搅拌均匀的金属粉末装入压模机，在预先设计好的模具上进行高压压制，一个个形状、尺寸和密度各异的型坯就此出炉。 型坯接着被送到恒温感应烧结炉，被加热到接近铁粉融化的临界点之下，保温一段时间之后，热处理工才在莫铮的吩咐下，关掉恒温感应炉。 曹文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莫铮的所有操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时候曹文新心里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莫铮那些看似简单的操作，曹文新已经渐渐想通了其中蕴含的原理，尤其是最后临界状态下的恒温粉末烧结，让他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之前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 “看懂了？”莫铮看着曹文新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微笑着问道。 “临界状态下的粉末烧结，可以使正活跃的金属晶粒聚结，无须后续特殊的热处理工艺，就能够达到良好的性能……”曹文新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压模机的作用呢？”莫铮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压模机可以利用准备好的模具，得到特定场景使用需求的型坯，不需要二度切削，不但可以降低客户的使用成本，还能保持产品优秀的物理机械性能，这无疑是高强度工具钢的最佳冶炼方法！”曹文新神采飞扬的说道。 “曹总工，你说对了一半！粉末烧结虽然能够最大限度的消除合金钢的表面应力，但是后续的热处理工艺还不能少，需要在工件表层形成特殊的珠光体，这样才能解决工件的耐磨和耐腐蚀性能……”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莫先生，技术部会尽快完善粉末冶金的工艺流程……”曹文新眼神里露出崇拜和虔诚的光芒，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几乎所有的技术人员，骨子里都有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劲头…… 第91章 多方专利异议 “粉末冶金工艺流程一共涵括制粉、混料、压模成形、烧结和后续热处理等五道工序，曹总工，你根据这五道工序的操作特点和难易程度分配人手，并制定出严格的操作规范，每道工序技术部都要派人把控……”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把控制粉、压模、烧结等工序，技术部应该没有问题，至于混粉和后处理工序，只怕暂时还要由您亲自把关……”曹文新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想学这两道最难的工序。 “一步一步来吧，先从你们有能力把控的工序做起……”莫铮可不傻，现在正是高强度工具钢专利申请的关键时候，粉末冶金的工艺流程一旦传出去，难免会给竞争对手可乘之机！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莫铮一步也没有敢离开恒温烧结炉，这些操作流程他已经烂熟于心，甚至不用测量，也能够大概知道这些工件的技术参数，可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惴惴不安…… 热处理工在莫铮的吩咐下，把气冷到理想温度的工件，放进接近于沸腾状态的热油中，开始进行渗油处理…… 一套繁琐的渗油、渗碳等热处理工艺之后，莫铮亲自拿着测量仪器，开始检验工件的各项技术指标。 随着负责记录的检验员报出来的一串串数据，在场所有人都沸腾了，热处理车间一下子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莫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疲惫不堪。 可麻烦事却注定要一件一件的来缠着他…… 刚回到办公室，顾云山就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莫先生，出事了！” “怎么回事？坐下来慢慢说……”莫铮一脸疲惫的摆摆手。 “刚刚接到香江专利技术管理局的回复函，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专利审核都没有通过 ，有多家利益相关公司提出专利异议……”顾云山脸色凝重的说道。 “多家公司提出专利异议？”莫铮瞪大了眼睛说道。 “是的！其中有一家美国公司，对三项专利都提出异议！并要求香江专利技术管理局取消汉森投资的专利申请！”顾云山说道。 “美国公司？理由呢？”莫铮心里一沉，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美国熔炉斯伯公司，业内又称“坩埚钢”公司，对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制备方法提出异议，声称汉森投资的粉末冶金工艺，他们早在6年前就已经开发并取得一定的技术积累，汉森投资在此基础上获得的技术专利都是无效的，除非能够得到熔炉斯伯公司的授权！”顾云山说道。 “无耻！迄今为止，除了绍荣钢铁，还没有任何钢铁公司利用粉末冶金工艺，完成高性能工具钢的工业化生产，怎么就成他们的了？”莫铮忿忿不平的骂道。 “除了斯伯公司，日本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也对hs21模具钢的专利提出异议，它们声称hs21模具钢的制备工艺以及各项技术参数，和他们正在开发的dc11工具钢高度相似，它们怀疑公司内部出现技术泄漏……”顾云山接着说道。 “还有谁？”莫铮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戾气。 “还有西德布特鲁斯和瑞典山特维特，也都分别对hs21模具钢和hs11刀具钢的技术专利提出异议，理由同样是跟他们正在开发的新产品高度吻合！不过他们的诉求相对简单，只是要求专利共享！”顾云山说道。 “顾律师，我对香江的专利法不太了解，依你之见，咱们应该怎么应对？”莫铮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这种技术专利纠纷非常头疼，因为牵涉到商业机密，专利申请者无法公布详细的工艺流程和产品配方，所以给了一些专利讼棍的可乘之机！听证会上公说公有理，很难分清谁是谁非……”顾云山说道。 “这么说来，这几项工具钢的专利审核就无法通过了？”莫铮问道。 “这倒也不会！如果双方最终相持不下，都拿不出足以盖棺定论的有力证据，专利技术评审机构就会判定双方或者有异议各方共享此项专利……”顾云山解释道。 “顾律师，抛开个人情感，从你的专业角度来看，你觉得我们有多大胜算？”莫铮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很久才抬起头问道。 “说实话，多家利益相关方提出异议，汉森投资独享专利的难度很大！对方聘请的律师团队都是技术专利的职业讼棍，这些讼棍经验丰富，抓住的就是我们无法公布这几项技术的研发细节！我觉得和各方寻求和解，才是上策！”顾云山说道。 “我不会寻求和解，准备听证会吧！这要让他们尝到甜头，以后汉森投资申请的每一项专利，都会引来这些专利讼棍的觊觎！”莫铮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异议企业太多，对我们很不利！我们还是应该采取各个突破的策略……布特鲁斯和山特维特的诉求相对好解决一点，可以通过授权生产来达到和解！再不济也能落个专利共享！熔炉斯伯的专利异议近乎于胡搅蛮缠，粉末冶金只是一个总体思路，按照国际惯例，是不受专利保护的！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日本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他们完全是想把hs21模具钢的专利彻底占为己有！”顾云山逐一分析道。 “好！那就拿这个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开刀！”莫铮说道。 “拿大通开刀？莫先生，您是不是太乐观了？按照目前的情形，最乐观的结果也就是专利共享，我们其实拿大通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破天顶多算是缺乏证据的合理怀疑……”顾云山摇摇头苦笑道。 “小日本还真的是阴魂不散！看到有利可图，就想冲上来咬一口，劳资早晚敲掉他们的牙！”莫铮皱眉说道。 第92章 臭名昭着的绾直苇人 半个月之后，顾云山再次神情凝重的走进莫铮办公室。 “顾大律师，看你这表情好像形势不太妙啊？”莫铮微笑着说道。 “唉，你心可真大！还有心情开玩笑……”顾云山叹息一声说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天又塌不下来！”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和提出专利异议的几家公司简单接触了一下，效果很不理想！西德布特鲁斯和瑞典山特维特提出了苛刻的和解条件，均要求以象征性的价格，永久获得hs21模具钢和hs11刀具钢的生产授权……”顾云山愁眉不展的说道。 “象征性的价格是多少？”莫铮问道。 “布特鲁斯希望以50万美元的价格，买断hs模具钢在欧洲的生产和销售！山特维特也差不多，对hs11刀具钢的报价是80万瑞典克朗……”顾云山说道。 “呵呵，想的倒挺美……先不用着急拒绝他们，谈着呗！熔炉斯伯呢？他们怎么说？”莫铮继续问道。 “熔炉斯伯的代表乔-史密斯提出，绍荣钢铁支付1500万美元，一次性买断粉末冶金工艺技术，他们就会撤回专利异议！他们还委婉的表示，如果一次性支付买断费用有困难，可以用绍荣钢铁的股权抵扣……”顾云山说道。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绍荣钢铁的股权？顾律师，你替我约一下这个乔-史密斯，我来跟他谈谈……”莫铮心头一动，或许这个乔-史密斯能够成为突破口。 “现在最麻烦的还是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他们显得非常有底气，聘请了秋田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绾直苇人，作为本案的代理律师……”顾云山说道。 “什么破律师事务所？起什么名字不好，起一个狗的名字！还有这个绾直苇人更是妙的很……等等，你说这个代理律师叫什么名字？”本来正在取笑小日本名字的莫铮，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绾直苇人，这是日本着名的专利讼棍，赢了好几起知识产权官司！”顾云山也有些诧异的回答道，他不知道莫铮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这么大的反应。 莫铮脑海里迅速闪现出前世东海钢铁公司和新日铁长达十年的知识产权纠纷案，对方辩护律师正是这个臭名昭着的绾直苇人！ 时间太过于久远，莫铮已经想不起来具体的辩护细节，但绾直苇人牛皮糖一样的辩护风格令人极为头疼，东海钢铁公司差一点点，就会为并不存在的专利侵权付出惨重的代价…… “莫先生，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绾直苇人？”顾云峥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的名字谐音很奇怪，跟他谈的怎么样？”莫铮的思绪被打断，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绾直苇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竟然拒绝了我的约见，一纸诉状把汉森投资和绍荣钢铁厂告到九龙裁判法院。”顾云山说道。 “起诉？告我们什么？”莫铮诧异道。 “告我们商业侵权！利用不正当手段，非法获取商业机密……” 顾云山的话再次让莫铮陷入了沉思中，事实证明，自己确实过于乐观了，低估了日本人的贪婪和毫无底线！ …………………………… 将军澳，绍荣钢铁厂。 顾云山带着几个鬼佬，走进莫铮办公室。 “你们这是严重的侵权！熔炉斯伯早在七年前，就投入重金用于粉末冶金工艺的开发，没有得到熔炉斯伯公司的授权，汉森投资不能把粉末冶金制备技术拿来申请专利！”顾云山刚给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乔-史密斯就咄咄逼人的说道。 “史密斯先生，首先欢迎您来到绍荣钢铁！如果您是来谈论粉末冶金工艺的授权？非常抱歉，我很忙，可能没时间陪你聊这个无聊的话题……绍荣钢铁的法务代表顾云山律师会跟您就专利法规逐条逐条解释，或者直接在香江专利技术管理局的听证会上谈……”莫铮用流利的英文说道。 “不是你约我来面谈的吗？”乔-史密斯一下子愣住了，一脸狐疑的看向顾云山。 顾云山摊了摊手，苦笑着摇摇头。 “史密斯先生，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是听说你对绍荣钢铁的股权投资感兴趣，才约你来面谈的！至于什么粉末冶金技术授权，根本就没有谈的必要！”莫铮摆摆手说道。 “没有谈的必要？什么意思？”乔-史密斯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有些恼火的问道。 “乔，你担任熔炉斯伯公司的商务代表也有些年头了吧？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如果我想开一家汉堡店，每做一个汉堡，是不是还需要向肯德基缴纳技术授权费？”莫铮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乔-史密斯问道。 “你这是偷换概念！”乔-史密斯色厉内荏的说道。 “我们都清楚！粉末冶金工艺对于钢铁企业来说，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和思路！我们都清楚，抽象概念是指没有具体实物形态的理念和方法，包括数学公式和统计模型等等…这些技术不能作为专利保护客体，因为它们不符合专利保护的基本要求，例如发明性、实用性、新颖性和工业应用价值等等……”莫铮说道。 “粉末冶金并非简单的抽象概念，而是熔炉斯伯投入重金开发出来的工艺流程！这是我们这几年在粉末冶金方面投入研发的费用……”乔-史密斯拿出来份打印好的财务报表递给莫铮之后说道。 “我对贵公司的研发投入状况不感兴趣！不过史密斯先生，我要纠正你一点，贵公司的研发费用是花在如何调整合金钢的微量元素配比，以及最佳温控、热处理等工艺方面，跟粉末冶金无关，粉末冶金说穿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把铁矿石打碎再冶炼，难道我们还要研究如何把铁矿石打成晶体颗粒？”莫铮的脸上带着一股戏谑的表情说道。 第93章 讹诈 乔-史密斯一下子哑口无言，拿笼统的冶炼方法来刁难绍荣钢铁，本来就是赤裸裸的商业讹诈，这也是昂撒人一贯的伎俩。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莫铮居然如此强硬，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史密斯先生，非常抱歉，我真的很忙！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失陪了……”莫铮站起身就准备送客。 “莫先生，我们可以参观一下绍荣钢铁的的生产线吗？”乔-史密斯和随行的助手低声叽里咕噜的商量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非常抱歉！关于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专利异议听证会在即，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绍荣钢铁的生产线暂时不接受媒体和同业的参观，还请您见谅！”莫铮一脸诚恳的拒绝道。 莫铮这是牢牢把握住乔-史密斯的心理，你千里迢迢的跑来香江，我偏让你什么事也干不成，心里越焦躁沮丧，就越有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可以看看你们的产品吗？”乔-史密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绍荣钢铁能够生产出专利文件里面的高性能工具钢。 莫铮沉吟片刻之后，有些犹豫的答应了乔-史密斯的要求。 一行人来到库房，十几名检验人员正在忙碌的测试各种技术参数，然后贴上合格的标签入库。 乔-史密斯接过检验人员手里的仪器，亲自测量起来，同行的助手也掏出记事本，把乔-史密斯报出来的一串串数据，认真记录下来。 随着各种技术参数的出炉，乔-史密斯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里还一边嘟嘟囔囔的念叨：“这怎么可能？” 乔-史密斯不死心，又随机拿出来几个被贴上检验合格标志的产品，继续测量起来，神态严谨，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模样…… “莫先生，我不得不承认，绍荣钢铁生产的高性能合金钢，已经达到或接近欧美的先进水平，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但是，绍荣钢铁的产品，想要得到欧美主流市场的承认，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过了很久，乔-史密斯才放下手里的测量仪器，言不由衷的说道。 莫铮只是微笑的看着乔-史密斯 ，没有说话。 “熔炉斯伯公司愿意全资收购绍荣钢铁厂，我会游说董事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报价！”乔-史密斯终于说出了此行真正的来意。 “史密斯先生，绍荣钢铁暂时没有出售全部股权的打算！”莫铮摇摇头说道。 “莫先生，据我所知，日本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已经向贵公司发起hs21模具钢的侵权索赔，一旦败诉，绍荣钢铁可能会面临巨额赔偿……”乔-史密斯提醒道。 “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绍荣钢铁不可能败诉！”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绍荣钢铁一旦陷入侵权官司，法院会暂时冻结你们的海外销售，以你们的现金流，你觉得能够坚持多久？另外，我听说你为了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还和庞氏家族签订了条件极为苛刻的对赌协议？”乔-史密斯继续说道。 “史密斯先生还真是做足了功课，就连对赌协议也知道？”莫铮说道。 乔-史密斯耸了耸肩，没有解释，事实上从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进入公示期之后，熔炉斯伯公司就开始调查汉森投资和绍荣钢铁厂，专利权异议只是他们试图吞并绍荣钢铁厂的手段而已。 “史密斯先生，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妥善处理好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凭空捏造的侵权指控，如果熔炉斯伯公司有兴趣和我们合作，还请您先撤去专利权异议再来谈，这是最基本的合作基础！”莫铮接着说道。 “莫先生，从我们了解到的消息来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就从无到有，成为绍荣钢铁的实际控制人！恕我直言，你是一个资本运作的高手，可是并不太适合重资产运营的钢铁行业，华尔街才是你最理想的去处，假以时日，汉森投资一定会成为华尔街鼎鼎大名的资本公司……”史密斯这是把莫铮查了个底儿掉，换了一种吹捧的方式给莫铮画饼。 “可我觉得投资绍荣钢铁，才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正确的投资决策！您是冶金行业的前辈，应该非常清楚高性能工具钢的商业价值……”莫铮微笑着说道。 “ok！我承认你们开发的新产品有一定的商业价值，你开个价吧？多少钱你才肯出售绍荣钢铁的全部股权？”史密斯也知道多说无益，开始粗暴的挥舞起支票簿，准备用花花绿绿的美元砸晕莫铮。 “您就不担心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指控吗？”莫铮一脸戏谑的问道。 “如果绍荣钢铁成为熔炉斯伯的子公司，这些指控都将不是问题……”乔-史密斯一脸傲慢的说道。 他确实有这个底气，在昂撒人面前，畏威而不怀德的小日子，就如同绵羊一般温顺，这是小男孩儿带给他们的阴影…… “史密斯先生，你我都清楚，随着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顺利量产，绍荣钢铁的估值已经急剧飙升，至少价值五亿……”莫铮伸出右手比划道。 “汉森投资和寰宇船务当初只用了1.4亿港元，就获得绍荣钢铁51%的股权，如今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绍荣钢铁的市值就飙升到5亿港元，确实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投资！”乔-史密斯由衷的赞叹道，内心却不由得一阵窃喜，这些愚蠢的东方人，果然还不清楚高性能工具钢的真正商业价值…… “我说的是五亿美元！”莫铮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乔史密斯说道。 “你疯了吧？一家年产能不足5万吨的小型钢铁厂，你要价5亿美元？”乔-史密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94章 乔－史密斯的阴谋 “五亿美元很多吗？如果一家在纽交所上市的钢铁公司，研发出一款世界领先的高性能工具钢，资本市场估值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莫铮淡淡的问道。 “五亿美元可以在德克萨斯州建设一家年产能超过百万吨的钢铁厂……该死！你一定是疯了，这么一间破破烂烂的钢铁厂，居然敢索要5亿美元！”史密斯或许真的是被莫铮的要价惊呆了，言谈举止间有些失态。 “钢铁企业最核心的是技术！规模和产能随时可以扩建，绍荣钢铁最有价值的是高性能工具钢的工业化生产技术！”莫铮淡淡的说道。 “最多两亿美元！莫先生，你们已经赚的足够多了……”乔-史密斯一下子把价格拦腰砍去一大半。 “史密斯先生，您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跟您讨论一下绍荣钢铁现在的市值，并没有准备卖给您……”莫铮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乔-史密斯一时气急，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在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退一步，绍荣钢铁可以接受熔炉斯伯公司的部分股权投资，但股权份额不能超过10%……”莫铮思索片刻之后说道。 “一口价30%！绍荣钢铁原有股东按照持股比例稀释出30%的股权，从熔炉斯伯公司融资7500万美元！”乔-史密斯咬咬牙，把绍荣钢铁的估值提高到2.5亿美元。 “熔炉斯伯出资5000万美元获得绍荣钢铁10%的股权，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莫铮语气非常平静的说道。 “7500万美元给我们30%的股权，熔炉斯伯不仅可以出面解决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技术侵权指控，还可以借助熔炉斯伯的销售渠道，帮助绍荣钢铁打开北美市场！”乔-史密斯依然不死心的说道。 莫铮微笑着摇摇头。 乔-史密斯还想说什么，却被莫铮摆摆手打断道：“5000万美元，10%的股权……这一点毋庸置疑！史密斯先生，您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要不要接受我们的报价！不管最终能不能合作成功，我都希望熔炉斯伯公司能够尽快撤去专利异议……” “你只有两天时间考虑？”乔-史密斯看着莫铮离开的背影，彻底懵逼了，这是给自己下最后通牒吗？ 回到酒店，乔-史密斯把谈判经过和高性能工具钢的各项技术参数都一五一十的传回了公司总部，这么大的事，他自己也确实做不了主。 只是让乔-史密斯没想到的是，董事会居然很快同意了莫铮的报价，答应出资5000万美元，获得绍荣钢铁10%的股权…… 签完协议，莫铮拍了拍乔-史密斯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乔，记住这个伟大的日子，相信我，这笔投资会让你终生难忘……” “莫先生，您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我回去之后，会说服董事会向大通金属株式会社施压，让他们撤回技术侵权指控！”乔-史密斯说道。 “那就劳您多费心了！乔，您是我的第一个美国朋友，希望我们的友谊，不会因为利益出现裂痕……”莫铮的脸上，堆满了言不由衷的“诚恳”。 一语成谶。 ……………………… 纽约州中部，雪城市。 熔炉斯伯公司总部。 乔-史密斯刚下飞机，就匆匆走进莱安-桑德斯的办公室。 “总裁阁下，非常抱歉！我没能完成对绍荣钢铁的收购！”乔-史密斯说道。 “乔，辛苦了！到底怎么回事？绍荣钢铁为什么能够生产出性能这么优越的工具钢？” “绍荣钢铁的ceo莫铮，虽然只有20来岁，可非常难缠！他拒绝了我们参观生产线的请求，也不让我们和技术人员接触，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们正在申请专利的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已经开始工业化生产，各项技术参数都遥远领先于市场上任何一款工具钢！”乔-史密斯脸色凝重的说道。 “技术部门也是这样认为的，熔炉斯伯的市场份额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冲击！这也是董事会同意接受绍荣钢铁报价的原因之一……”莱安-桑德斯脸色凝重的说道。 “可是10%的股权远远不够！莫铮的性格非常强势，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才能名正言顺的把绍荣钢铁，并入熔炉斯伯公司的旗下……”乔-史密斯说道。 “你有办法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莱安-桑德斯一脸期待的问道。 乔-史密斯上前一步，在莱安-桑德斯耳边窃窃私语半天…… “ok！就由你来全权负责这件事，公司的所有资源都任由你调动……乔，只要你能够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我会亲自保荐你进入董事会！”莱安-桑德斯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 得到董事会授权的乔-史密斯，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大通金属株式会社施压，反而暗地里把绍荣钢铁厂hs21模具钢的各项技术参数，透露给了大通金属株式会社。 ……………………… 深水埗大埔道，九龙裁判法院。 大通金属株式会社起诉绍荣钢铁技术侵权庭审现场。 莫铮神态自若的坐在被告席上，他心里非常笃定，小日本的产品，根本不可能达到hs21模具钢的技术标准，这只是一场日本人自导自演的闹剧。 “莫先生，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一旁的辩护律师顾云山低声说道。 “哪里不对劲？” “刚才向法庭提交证据的时候，你看绾直苇人的嘴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顾云山颇为担忧的说道。 “日本人就那德行！在亚洲人面前趾高气昂，在西方人面前点头哈腰，就是说破大天去，hs21模具钢也跟它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莫铮熟悉技术发展的进程，小日本所谓的dc11模具钢技术还没有成熟，各项技术参数跟hs21模具钢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第95章 关键证人 “这是控辩双方提供的各自产品的技术参数，经过法庭的比对，相似度超过90%！原告方请给出合理的解释……”法官的话犹如一记重锤，一下子就把莫铮打懵了。 “这怎么可能？dc11模具钢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技术标准……”莫铮喃喃自语道。 顾云山也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原告，请你给出合理的解释！”法官加重了语气催促道。 “法官大人！我不知道原告律师是从哪里搞到的数据，仅从这份数据分析，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呈送给法庭的dc11模具钢技术参数，明显是一份编造出来的克隆数据！我恳请法庭调查这份数据的真实性，并追究原告方伪造证据的法律责任！”顾云山短暂的愣神之后说道。 “事实清楚，数据也不会说谎！hs21模具钢和我司研发多年的dc11模具钢90%重合，只能说明一点，绍荣钢铁采取了不光彩的手段，通过非法途径，把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dc11模具钢技术窃为己有，我恳请法庭，严惩绍荣钢铁的不法行为！”绾直苇人说道。 莫铮也很快从短暂的愣神中缓了过来，他还是不太相信小日本能够这么快就熟练掌握高强度工具钢的粉末冶金技术，拿过助理律师门口的便笺，提笔“唰唰唰”写了一行字递给顾云山…… “既然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已经提交了dc11模具钢的各项技术参数，能否向法庭呈交已经量产的dc11模具钢产品？”顾云山往莫铮递过来的便笺上扫了一眼之后说道。 为了应付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指控，绍荣钢铁暂停了高性能工具钢的销售，并严格管控hs21模具钢的进出库，顾云山的提议算是打到了日本人的软肋。 绾直苇人却一点也不慌张，大言不惭的说道：“因为种种原因，dc11模具钢的研发，目前还处于实验室制备阶段，暂时还无法提供工业化生产的样品！” “控方律师的意思是绍荣钢铁，窃取了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一项并不存在的技术？”顾云山揶揄道。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哄笑声。 “安静！”主审法官敲了敲面前的法槌。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因为觊觎绍荣钢铁取得划时代的新技术，便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诬告绍荣钢铁侵占了他们并不存在的技术……本案事实清楚，已经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恳请法庭依法驳回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无理诉求！我方也会择日发起反诉，追究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侵害我司名誉权……”顾云山当然不会错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旁听席又是一阵骚动。 “法官大人，我刚才说过，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大通金属株式会社dc11模具钢的研发滞后，才给了绍荣钢铁利用不正当手段窃取我司技术的机会！至于具体的原因，我想提请新的证人出庭……”绾直苇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反对！按照香江律法，控方申请证人出庭作证，应当在开庭之前向法院提交书面申请，申请书应写清楚证人的基本身份信息以及证人来法庭想证明的事项，而不是临时传唤证人！”顾云山站起身说道。 “反对有效！控方不能临时传唤证人！”绍荣钢铁的两大股东都是香江太平绅士，主审法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法官大人，临时传唤证人实属事出有因，关键证人的证言，对法庭了解本案的真相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绾直苇人说道。 主审法官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绾直苇人临时传唤证人的请求。 短暂的休庭之后，书记员已经完成证人的身份核实和作证事项告知，证人依法签署承诺书，保证自己的证词真实可信…… 证人宣誓之后庭审继续。 主审法官敲了敲法槌说道：“下面是证人问询环节，请原告律师询证。” “证人，请向法庭简单叙述你的身份……”绾直苇人说道。 “我叫黄元朗，毕业于东京工业大学，现任职于绍荣钢铁厂技术部！”证人说道。 “证人黄元朗，你在1973年3-1974年6月身处何地？从事什么工作？”绾直苇人问道。 “那时候我刚从东京工业大学冶金系毕业，任职于大通金属株式会社！”黄元朗说道。 “具体从事什么工作？” “给桥本直树担任助理，负责记录各项实验数据……” “桥本直树待你如何？” “亲如父子！” “那你后来为什么离开大通金属株式会社？” “桥本先生遭遇车祸突然离世，我触景伤情思乡心切，就回到了香江！” “我查过你的出入境报告，你离开日本的时间是1974年6月27日，而入职绍荣钢铁的时间是7月1日，你是否在回国之前，就决定加入绍荣钢铁厂？” “不…我是回来之后才去的绍荣钢铁！”黄元朗有些慌张的否认道。 “根据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工作日志，你和桥本直树先生负责的是稀有金属的调配实验，桥本君去世之后，你是稀有金属实验配比数据的唯一知情人！”绾直苇人突然提高了音调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记录的所有实验数据，公司都有留存入档，这些实验数据，技术部门核心研发人员都有调阅的权力，我绝不是唯一的知情人……”黄元朗仿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矢口否认道。 “巧合的是，就在桥本直树先生出事的第三天，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实验室突发实验事故，导致部分实验数据丢失！”绾直苇人面露令人玩味的神情说道。 “不…不，实验事故不关我的事！”黄元朗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只需要回答有没有发生实验事故，到底有还是没有？”绾直苇人突然拔高语调说道。 第96章 栽赃陷害 “有！”黄元朗眼神慌乱的说道。 “也就是说，大通金属株式会社投入重金，得到的稀有金属配方数据，一夜之间，你成为唯一的知情者！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你放弃了大公司正处于上升期的工作，回到香江加入了绍荣钢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型钢铁厂！”绾直苇人的语速越来越快，锋利的眼神如刀一般紧盯着黄元朗的眼睛。 “不是你想得这样的，这些都是巧合……”黄元朗的辩解听起来苍白无力。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后面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关键实验数据的丢失，导致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研发中断，而绍荣钢铁得到黄元朗带回来的实验数据，竟然用极短的时间就开发出hs21模具钢，这正常吗？冶金技术的开发，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绍荣钢铁从开业至今，只有十几年的历史，生产的产品也是以螺纹钢、轧板等低端钢材为主，从来没有过高性能合金钢的技术积累，怎么一夜之间，就研发出高性能合金钢呢？背后的原因显而易见，正是因为他们窃取了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关键技术！”绾直苇人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专利讼棍，这一套组合拳，直接把绍荣钢铁逼到绝境。 旁听席再次骚动起来。 “安静！请被告律师询证……”主审法官再次敲了敲法槌说道。 “证人黄元朗，请向法庭详细介绍你的教育背景，以及冶金方面取得的学术成果！”顾云山说道。 “1974年6月毕业于东京大学冶金系，后来再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没有什么学术成果……”黄元朗说道。 “也就是说你在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工作期间，你的身份还是一名在校学生？”顾云山问道。 “是的，我是去大通金属实习……” “你毕业之后，大通金属株式会社是否给你发过入职通知书或者工作offer？” “没有！” “这么说来，你离开日本，是因为没找到工作？”顾云山继续追问道。 “我当时比较迷茫，桥本直树先生又突然离世，我在日本无依无靠，就选择了回香江发展……”黄元朗说道。 “在你离开日本之前，绍荣钢铁有没有人跟你接洽过？” “没有！”黄元朗摇摇头。 “法官大人，我的话问完了！黄元朗在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工作期间，只是一个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的普通实习生，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核心技术，我们都清楚，稀有金属的配比实验数据，是一家冶金企业最核心的商业机密，大通金属株式会社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还在上学的年轻人？我不知道原告律师是真的缺乏应有的常识，还是刻意编造事实来混淆视听？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证人黄元朗并未能获得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工作offer，试想一下，如果黄元朗真的如原告律师所说，是关键实验数据的唯一知情人，他会连一个普通的工作机会也得不到吗？”顾云山说道。 庭审过程不断出现180度的反转，旁听席又是一阵骚动声…… “法官大人，这是我们新采集到的证据，请求呈交给法庭！”绾直苇人又拿出一个文件袋之后说道。 “反对！原告方证据应该在开庭之前提交，并给予被告方预留准备辩护的时间，原告律师这是故意隐瞒证据，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制造麻烦……”顾云山说道。 “反对有效！原告律师，请你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法庭将不采纳你提交的证据！”主审法官说道。 “法官大人，这是我们刚刚采集到的新证据，这个新证据能够简单明了的揭穿本案的真相！”绾直苇人说道。 主审法官和助理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点点头，书记员从绾直苇人手里接过证物…… 又是半小时的休庭之后，绾直苇人开始拿着新的证物发难：“证人黄元朗，这是你三年前在汇丰银行开设的账户，请说出你账户里详细的余额！” “536.3万港元……”黄元朗的脸色极为难看。 “据我所知，你的家境一般，父母是普通工人，还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妹妹需要抚养，你在日本求学期间一直在外面勤工俭学，你才工作三年，你账户里的钱哪儿来的？”绾直苇人追问道。 “我…我…”黄元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还是我来帮你说吧！这大半年以来，你账户分三次一共入账532.8万港元，分别是你出售九龙仓跟和记股票的钱！你哪来的股票？谁给你的股票？”绾直苇人声色俱厉的问道。 “不…不知道，这些钱都不是我的！”黄元朗结结巴巴的说道。 “证人黄元朗，这里是庄严的法庭，你需要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承担后果！请你想清楚再回答！”绾直苇人厉声说道。 黄元朗突然情绪失控，当庭痛哭起来…… “证人黄元朗，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主审法官敲了敲手里的法槌，皱眉说道。 “我说，我都说……股票是一个自称是汉森投资的年轻人，分三次给我的，账户里的钱，都是卖股票得来的……”黄元朗抽抽搭搭的说道。 “证人黄元朗，在法庭做伪证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你确定股票是汉森投资的人给你的吗？”顾云山已经察觉出蹊跷，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 “我确定！给我股票的年轻人说，这是莫总给我的报酬……”黄元朗的语气里，仿佛带着一股无法释怀的愤懑。 “黄元朗，你在法庭上的言行已经涉及严重的诽谤罪！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顾云山大声呵斥道。 莫铮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自己还是低估了日本人的无耻，现在不仅仅是绍荣钢铁，就连汉森投资也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全盘皆输，一夜回到解放前！ 第97章 莫铮的软肋 “证人黄元朗，请你向法庭详细说明收到三次股票的时间、地点，以及每次的金额，有没有其它目击者？”顾云山死死盯着黄元朗的眼睛追问道。 “太过久远，我记不清了……”黄元朗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在撒谎！这是你人生当中获得的最大几笔财富，你怎么可能记不清？”顾云山追问道。 “你们不要再逼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黄元朗又再度面临情绪失控，带着哭腔说道。 “法官大人！证人黄元朗的证词漏洞百出，根本毫无逻辑可言，并公然藐视法庭，不愿意正面回答被告方正常质证，我恳请法庭取消黄元朗的证人资格，并追究他的法律责任！”顾云山转头看向主审法官说道。 “我反对！黄元朗作为本案非常关键的污点证人，在法庭上描述一件跟自己有关的商业贿赂细节，情绪上有一些波动很正常，加上被告律师，以追究其诽谤罪为由不断的恐吓证人，才导致证人因为过度紧张，出现一些逻辑上的瑕疵！”绾直苇人站起身说道。 “反对有效！被告律师请注意你的措辞……”主审法官说道。 “黄元朗因为急需要钱供养妹妹出国深造，没有抵抗住巨额财富的诱惑，把本属于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技术，以非常不光彩的手段卖给了绍荣钢铁，给我司带来难以估量的重大经济损失！绍荣钢铁知法犯法，恶意窃取我司核心技术，恳请法庭依法判决绍荣钢铁商业侵权罪名成立，维护我司正当诉求……”绾直苇人说道。 “这个证人有问题，申请延期审理……”莫铮探过头去，在顾云山耳边低声说道。 “法官大人，鉴于证人黄元朗情绪失控，证词逻辑混乱，且拒不配合质证……我方申请延期审理。”顾云山说道。 经过合议庭商量之后，主审法官同意了被告方延期审理的请求。 ……………………… 中环毕打街，汉森投资公司。 莫铮仔细审核着公司所有的交易记录，想要查出来到底是哪几笔交易被人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栽赃嫁祸…… ”莫先生，现在查交易记录没有太大的意义！汉森投资帮助寰宇船务操盘九龙仓期间，违反证券交易规定，大量的股票左右手互倒，根本无法自证清白！绾直苇人正是抓住汉森投资的软肋，才肆无忌惮的栽赃嫁祸……”顾云山说道。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 绾直苇人确实歹毒，这几乎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如果汉森投资想要证明没有用股票收买黄元朗，就得把所有股票交易记录交给警方核实，这就会把汉森投资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利用假消息恶意操控股价牟利、左右手虚假交易控盘……每一条都够莫铮喝一壶的。 “这么说来，我们胜算不大？”莫铮沉吟良久之后问道。 “以目前的证据链来看，我们确实很被动，只要无法推翻污点证人的证词，绍荣钢铁厂就很难洗脱侵权嫌疑！”顾云山说道。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莫铮问道。 “判定绍荣钢铁侵权，停止hs11刀具钢、hs模具钢、hs轴承钢的生产，并赔偿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损失，别说申请专利了，绍荣钢铁怕是离破产也不远了……”顾云山说道。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莫铮皱眉问道。 “想办法达成和解！跟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共享hs21模具钢的技术专利，这应该也是他们的目的！”顾云山说道。 “这绝不可能！我就算身败名裂，把汉森投资和绍荣钢铁全都搭进去，也不会跟他们和解，劳资和小日本势不两立！”莫铮的眼神中再次闪现出一丝戾气。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遭遇惨烈车祸的那一瞬间，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小日本下的手，在此之前，它们已经多次和自己接洽。 小日本清楚的很，莫铮主导的硅基材料项目一旦成功，它们将会彻底被排除在集成电路产业链之外！ 顾云山没有再说话，作为律师，他没有权利像莫铮一样意气用事，他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冷静，雇主利益最大化是他的职责所在！ 墙倒众人推，就在莫铮一筹莫展的时候，接到了庞定远的电话，庞定远以绍荣钢铁大股东的身份要求召开董事会…… 莫铮走进绍荣钢铁厂会议室，才发现熔炉斯伯公司代表乔-史密斯也赫然在列，莫铮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各位，绍荣钢铁厂和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诉讼，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吧？”简单寒暄之后，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莫先生，不得不承认，你在金融和冶金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领域，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但是，你不太适合管理一家公司，你的危机公关能力实在是太差了！”乔-史密斯率先发难道。 “乔，我承认，因为我的疏忽，低估了日本人的下作，导致绍荣钢铁陷入暂时的被动，但是鹿死谁手，现在还为时过早，我有信心带领董事会度过危机！”莫铮说道。 “不…不，如果董事会再把公司的决策权交给你，绍荣钢铁很可能会成为砧板上的牛排，任由日本人宰割！”乔-史密斯说道。 “乔，绍荣钢铁的困境只是暂时的！我们现在更应该同舟共济，而不是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中！”莫铮并没有如乔-史密斯预想的那样暴跳如雷，而是脸色平静的说道。 “莫先生，我说句公道话……绍荣钢铁陷入如今的困境，并非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跟日本人打了一辈子交道，对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日本人做事没有底线，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你这么年轻，缺乏危机意识也很正常，加上绾直苇人这个专利讼棍，一手炮制出来的污点证人，又抓住你的软肋，和汉森投资扯上了关系，所以我建议你暂时退出绍荣钢铁董事会主席的位置，等我们处理好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官司，你再回来……”庞定远一脸诚恳的说道。 第98章 绍荣钢铁的内讧 莫铮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包船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庞定远就和熔炉斯伯公司达成默契的攻守同盟…… 包船王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发。 “庞先生，我知道，绍荣钢铁是您老一生的心血，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它，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而步入绝境，越是如此，我们更应该相互信任，日本人的无端指控根本站不住脚，请相信我，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莫铮看包船王没有什么反应，又转头看向庞定远说道。 “莫先生，从第一次庭审记录就能够看得出来，你们处处被动，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你心里非常清楚，一旦输掉这场官司，绍荣钢铁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作为绍荣钢铁的投资人，熔炉斯伯公司绝不会陪你去参加一个必输无疑的赌局……”不等庞定远说话，乔-史密斯就抢先说道。 莫铮没有搭理乔-史密斯，继续看着庞定远说道：“庞先生，请您三思！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低价出售自己的股权，熔炉斯伯做梦都想要绍荣钢铁的控股权！这是为什么？因为作为北美最大的特种钢材供应商，他们感受到技不如人的压力，更清楚高性能工具钢的商业价值！相信我，绍荣钢铁不会因此倒下去，只会越来越强大！这场侵权指控闹剧，会让我们的高性能工具钢名扬天下！因为竞争对手的恐惧才是最好的广告……” “竞争对手的恐惧才是最好的广告……说的太好了！庞老弟，后生可畏啊，香江以后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喽！”一直冷眼旁观的包船王，也开始表明自己的态度！ “包兄，不是我不信任小莫先生，而是我们真的输不起啊……”庞定远苦笑着说道。 “只要莫先生愿意出售持有的绍荣钢铁股权，并暂时卸任绍荣钢铁ceo的位置，熔炉斯伯公司愿意出面解决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指控！”图穷匕见，乔-史密斯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意图。 “想要我手里的股权？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出得起价钱了……”莫铮冷哼一声道。 “虽然绍荣钢铁如今陷入困境，甚至面临破产清算的危险，但我们绝不会落井下石，熔炉斯伯公司愿意以1.5亿美元的整体估值，收购各位持有的绍荣钢铁股权！”乔-史密斯说道。 “哈哈哈……1.5亿美元？乔，你没烧糊涂吧？”莫铮像是听到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1.5亿美元的收购价，已经足以保证各位股东的利益，几个月之前，绍荣钢铁的市值还不到4000万美元……”乔-史密斯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 “所以说你在质疑一个，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把绍荣钢铁市值，从不到4000万美元变成5亿美元的ceo？”莫铮反问道。 “多说无益！还是直接投票吧！同意莫铮辞去绍荣钢铁ceo的股东请举手！”乔-史密斯也顾不得许多，撕开了最后一层面纱，直接霸王硬上弓，要求董事会表决！ 乔-史密斯说完，率先举起手，庞定远和夫人以及其它几个子女也跟着举起了手。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聚焦在庞定远最看重的儿子庞辉身上。 他安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乔-史密斯提出的表决议案…… “阿辉……”庞定远低声提醒道。 庞辉是庞老爷子最器重的儿子，也因此获得绍荣钢铁厂11.8%的股权，经过两轮稀释之后，如今持有绍荣钢铁5.29%的股权。 而汉森投资和寰宇船务，原本共计持有绍荣钢铁51%的股权，经过熔炉斯伯公司10%的股权融资之后，股权被稀释到45.9%…… “同意莫铮留任绍荣钢铁ceo的请举手！”负责会议记录的工作人员说道。 ………… 51.19：48.81，罢免莫铮的提案未能获得通过。 乔-史密斯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庞定远狠狠的瞪了庞辉一眼，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庞老，请留步！”莫铮一脸恭敬的说道。 “莫先生，您已经赢了！难道还想奚落老夫一顿不成？”庞定远停下脚步，面露不悦之色道。 “庞老，您言重了！自始至终，你们庞家都是绍荣钢铁最大的股东！非常遗憾，在公司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董事会内部出现不和谐的声音，都是我这个ceo管理不力，但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击败日本人的阴谋，如果到那时候，您还觉得我不适宜担任绍荣钢铁的ceo，我会退出绍荣钢铁的管理！”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庞老弟，你就是个劳碌命，永远不肯相信年轻人的能力，你不给他们机会锻炼锻炼，你还能永远守着他们啊？”包船王也打圆场道。 “包兄，让您见笑了！” 庞定远随便敷衍了两句，又转头看向庞辉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跟乔-史密斯说好了，罢免莫铮，由你来担任绍荣钢铁ceo吗？为什么临时变卦？”刚走进办公室，庞定远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爹地，我越想越不对！美国佬有那么好心？帮助我们庞家重新控股绍荣钢铁？”庞辉说道。 “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日本人的侵权指控！”庞定远皱眉道。 “我看过详细的庭审记录，日本人的指控漏洞百出，从逻辑上站不住脚！尤其是那个黄元朗，为什么会主动作证？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有很大的机会胜诉！”庞辉说道。 “就算是能够胜诉，跟我们重新拿回绍荣钢铁的控股权有什么冲突吗？”庞定远说道。 “爹地！美国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关键技术都在莫铮手里，绍荣钢铁离开莫铮，就是一个市值不足4000万美元的小型钢铁厂……”庞辉说道。 第99章 进退有度 “你担心什么？不是已经签了授权生产协议吗？何况看现在的情形，这几款高性能工具钢的专利申请很可能批不下来！”庞定远皱眉说道。 “如果不能熟练掌握粉末冶金工艺，授权书就是一张废纸！这么多年，技术部就养了一群废物，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人能够熟练掌握整个工艺流程，更不用说稀有金属元素的配比只有莫铮一个人知道！”庞辉说道。 “熔炉斯伯公司不是号称粉末冶金工艺的发明人吗？有乔-史密斯的支持，还担心什么？”庞定远说道。 “你真当美国人是慈善家吗？我现在怀疑，乔-史密斯和日本人也有勾结，里应外合，想夺走绍荣钢铁……”庞辉说道。 “内外勾结？这怎么可能？”庞定远诧异道。 “为了应对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指控，绍荣钢铁甚至暂停了几款高性能工具钢的销售，全面封锁工具钢的技术数据，可从庭审记录来看，日本人还是拿到了我们hs21模具钢的详细技术参数，这是谁泄露给他们的？”庞辉说道。 “不是黄元朗吗？”庞定远问道。 “莫铮早就猜到日本人会从内部人员身上动脑筋，所以技术部的公开数据并非真实的产品参数，而最有可能泄露真实数据的就是乔-史密斯！他们利用日本人的侵权指控，逼莫铮就范，最终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绍荣钢铁离开莫铮，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空壳子……”庞辉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跟美国人合作？”庞定远说道。 “对，至少现在不行！以我这段时间对莫铮的观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担任绍荣钢铁的ceo！我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粉末冶金工艺，他是怎么做到一次性成功的？”庞辉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没有美国人的帮助，绍荣钢铁能够度过这次危机吗？”庞定远不无担心的说道。 “日本人这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黄元朗一个刚大学毕业的毛头小伙子，哪有什么能力从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窃取关键技术？以莫铮的能力，一定能够找到日本人证据链里面的破绽！我们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相信莫铮，彻底放弃重新拿回绍荣钢铁的想法，说不定莫铮会给庞家带来泼天的富贵！二是等待时机，等到绍荣钢铁的技术部门，熟练掌握粉末冶金工艺，再争夺控股权……不管哪种选择，都只能跟美国人虚以委蛇，其实我们非常清楚，美国人也只是拿我们当棋子，那就互相利用吧！”庞辉不愧是庞定远选中的庞家新一代家主， 三言两语，就把各方面的利益关系，剖析的清清楚楚。 几乎是同一时间，莫铮办公室内，包船王、莫铮、顾云山，以及闻讯赶来的郭淮山等人，也正在积极的商讨应对措施。 “既然无法通过股票账户买入沽出的详细清单自证清白，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清日本人是怎么收买黄元朗的？只要搞清楚他们背后的交易，我们就可以反戈一击！仅仅是收买证人这一项，就能把绾直苇人这个专利讼棍送进去！”顾云山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要不让阿彪带人去把黄元朗绑了，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郭淮山说道。 “亏你还是上市公司的董事会主席！日本人就盼着你去绑黄元朗呢！绑架、威胁证人……这官司都不用打了……”莫铮没好气的说道。 “倒是可以派人暗中调查一下这个黄元朗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不过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给日本人抓到把柄，我们就彻底被动了！”顾云山说道。 “顾律师，你有没有发觉？庭审过程中，绾直苇人不止一次的提到黄元朗的妹妹，随后，黄元朗的情绪就会出现非常大的波动，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黄元朗两次情绪失控之前，绾直苇人都提到过他妹妹，我马上就顺着这条线去查一下……”顾云山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是辩方律师，接触证人的家人容易落人口实，也会打草惊蛇，还是让阿彪去吧！”莫铮说道。 阿彪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顾律师，还要辛苦你的人去一趟日本，查查桥本直树的详细履历，以及黄元朗在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实习期间的工作经历……”莫铮继续说道。 顾云山点点头。 “包先生，谢谢您在关键时候对晚辈的支持！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汉森投资操控九龙仓跟和记股价的事，已经被日本人挖出来了，证券交易委员会那边，还得拜托您老斡旋一下，尤其是用来承接抛售股票的账户要处理好……” “你放心，已经让阿九去处理了！其它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看到莫铮面对突发危机，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包船王眼睛里露出欣慰之色，看来自己没有选错人！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熔炉斯伯公司跟日本人暗通款曲，想要吞并绍荣钢铁！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庞定远的情绪，不能在关键时候再捅我们一刀，把庞家持有的全部股权卖给美国佬，包先生，您和庞定远交情匪浅，还得您老亲自去跟他聊聊，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清楚……”莫铮继续说道。 “哈哈哈……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指挥的团团转……”包船王哈哈大笑道。 “晚辈绝不敢差遣包先生，那是您老宅心仁厚，提携后辈顾全大局……”莫铮一脸诚惶诚恐的说道。 “行吧！就当你欠老夫一个人情，我这就跑一趟，去会会这个固执的庞老爷子……”包船王笑着站起身告辞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莫铮欠下的这个人情，会成为寰宇船务遭遇危机时候的护身符…… 第100章 你是一个叛徒 包船王和顾云山等人相继离开之后，莫铮又若有所思的拨出去一串号码…… “莫先生，您找我？”不一会儿，庞辉就推门走了进来。 “辉哥，快坐！”莫铮亲自为庞辉泡了一杯茶，热情的招呼道。 “莫先生，有什么事您就直接吩咐，这么客气我有点紧张……”庞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辉哥，没别的意思，您今天的支持让我感激涕零，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放心，莫铮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莫先生，您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坚信邪不压正，日本人的阴谋不可能得逞，也相信您一定能够带领绍荣钢铁度过这次危机……”庞辉说道。 “辉哥，我来绍荣钢铁这么长时间，忙于粉末冶金工艺的开发，咱俩也没怎么深入的交流过！今天把你请过来，就是想跟你交交心……”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您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绍荣钢铁的未来，我只是香江的一个匆匆过客，不会长期在这里生活……”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要离开香江？”庞辉的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对！最多两年……我的第一桶金虽然来自于金融市场，可我梦寐以求的还是在工业领域有所建树，香江太小了，不适合制造业的生存，也盛不下我的梦想……”莫铮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一股炙热之色。 庞辉惊呆了。 以他的阅历能够看得出来，莫铮并非是在画一张大饼收买人心…… “而冶金是制造业的奠基石，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工业水平！我一直在想，把绍荣钢铁交给谁，才能最大限度的延续我的发展战略，说实话，我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你，有两个原因：你们庞家股权占比太高，绍荣钢铁也是你们庞家一手创建起来的，只要一上市，可以轻易踢我出局！”莫铮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喜欢通过各种细节调动别人的思维。 “还有一个原因呢？”庞辉果然如同捧哏一样问道。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太看好你们的战略眼光，绍荣钢铁发展至今，没有什么技术积累，只能从事螺纹钢、轧板等低端钢材的冶炼……”莫铮直言不讳的说道。 “庞家这些年，确实有些不思进取……”庞辉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但今天你的言行让我刮目相看！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低估你了，并非因为你关键时候对我的支持，也不是你能够看透美国佬试图吞并绍荣钢铁的阴谋……”莫铮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庞辉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因为你懂得审时度势！你知道以当前的情形，绍荣钢铁厂只有由我掌控，才能利益最大化！在别人手里，绍荣钢铁只是一个官司缠身，市值数千万美元的中小型钢铁厂，而在我手里，它甚至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全球顶级的特种钢材公司……”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庞辉再一次愣住了。 “辉哥，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既然我早就知道美国佬包藏祸心，为什么还要引狼入室，引入熔炉斯伯公司10%的股权投资？”莫铮仿佛看穿了庞辉的心思，笑呵呵的说道。 庞辉有些机械的点点头。 “美国佬勾结大通金属株式会社，试图吞并绍荣钢铁，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可能是白忙一场，他们的阴谋没能得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另外一种可能是得到庞家的支持，把我踢出局，逼我出售绍荣钢铁股权……”莫铮说道。 “你就不担心真的被美国佬踢出局？”庞辉问道。 “我为什么要担心呢？把我踢出局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把绍荣钢铁并入熔炉斯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收购我手里的股份，以我掌握的粉末冶金技术，只要能够卖出好价钱，我分分钟在香江，再造一个绍荣钢铁，而美国佬得到的只是一个溢价的空壳子……”莫铮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庞辉的后背渗出一丝冷汗，他以为人无完人，莫铮引入熔炉斯伯公司10%的股权投资，是一大败笔，也是导致如今困境的导火索，却不曾想这是莫铮故意露出的破绽…… “其实不管是哪种结果，对绍荣钢铁来说都不错，击败臭名昭着的专利讼棍绾直苇人赢了官司，绍荣钢铁将一举奠定在高性能工具钢方面的地位，迅速打开欧美市场……”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从这一刻起，庞辉彻底断了夺回绍荣钢铁控股权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莫铮就算是丢了控股权，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 “辉哥，我离开香江之后，会把绍荣钢铁的决策和经营都交给你，希望绍荣钢铁在你的带领下，能够成为远东最大的特种钢材公司之一！”莫铮一番半真半假的信口胡诌之后，给庞辉吃了一个定心丸。 “莫先生，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已经完全心悦诚服的庞辉，忙不迭的表忠心。 安顿好后院，莫铮开始全力对付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侵权指控…… 三天后，乔-史密斯又再次找上门来。 “乔，你让我非常失望！”不等乔-史密斯开口， 莫铮就一脸嫌弃的说道。 “why？”乔-史密斯一脸懵逼。 “我拿你当朋友和亲密无间的商业合作伙伴，你却在背后捅我一刀！你们美国人就是这样背刺盟友的吗？”莫铮说道。 “莫先生，请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在我们东方人眼里，背弃盟友是最令人不齿的叛徒行为，you are a traitor！”莫铮装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说道。 “莫先生，在商言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我是熔炉斯伯公司的商务代表，绍荣钢铁出现危机，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护熔炉斯伯的利益！这有什么不对吗？”乔-史密斯振振有词的说道。 第101章 敲山震虎 “你们西方人唯利是图，奉行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商业理念！这不符合我们中国人的价值观，乔，很抱歉，我们之间良好的信任基础已经坍塌了……”莫铮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贬损乔-史密斯，他只是在向对方传达一种非常愤怒的情绪。 “莫，你们中国人喜欢把商业行为和个人感情混为一谈，这是不对的！商业竞争中的不二法则，永远是利益最大化，你不要意气用事……”乔-史密斯说道。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利益！绍荣钢铁一个月之前，估值还是5亿美元，而你在董事会上，居然给我报价1.5亿美元，逼迫我出售股份，你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还跟我谈什么利益？”莫铮依然忿忿不平的说道。 “一个月之前，绍荣钢铁的市值确实价值5亿美元，可现在绍荣钢铁正面临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巨额索赔，从庭审过程来看，绍荣很有可能会败诉，你知道败诉意味着什么吗？不但面临惩罚性赔偿，高强度工具钢也大功率无法生产销售……”乔-史密斯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给绍荣钢铁估值1.5亿美元还是高估了？”莫铮不无揶揄的说道。 “确实如此！” “乔，既然你觉得绍荣钢铁很难逃过这一劫，还是尽快止损，和绍荣钢铁完成切割吧！”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切割？”乔-史密斯一脸懵逼。 “对啊！为了避免你们的损失进一步扩大，我会说服董事会，以1.5亿美元的估值，回购熔炉斯伯公司持有的绍荣钢铁10%股权……”莫铮说道。 乔-史密斯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解释道：“莫先生，你不要误会，熔炉斯伯公司看重的并非是高强度工具钢技术，而是出于公司准备发展亚太市场的战略布局，绍荣钢铁只是我们选中的一个桥头堡！” “乔，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只要我还是绍荣钢铁的ceo，就不会让它成为熔炉斯伯的子品牌！”莫铮说道。 “不…不，莫先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如果你觉得1.5亿美元的估值不够，我可以说服董事会，把报价提高到1.8亿……”乔-史密斯说道。 莫铮微笑着摇摇头。 “2亿美元！这样你持有的32.4%的股权就可以套现6480万美元！”乔-史密斯依然不肯死心。 “乔，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奇怪的脑回路！一个月之前，绍荣钢铁5亿美元的市值，我持有的36%股权可以套现1.8亿美元，我都没有放弃，你现在居然想要说服我以648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所有股权？你觉得日本人给绍荣钢铁莫须有的侵权指控值这么多钱？”莫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乔-史密斯反问道。 “莫，我不得不提醒你，真的等到官司败诉那一天，你手里的股权可能连6480万港元都不值！”乔-史密斯皱眉说道。 “那就让日本人使出更卑劣的手段逼我就范！否则，就把绍荣钢铁的估值提高到8亿美元以上，我们再来谈！”莫铮毫不退让的说道。 “8亿美元？你疯了吧？”乔-史密斯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乔，我们本应该是同一战壕的战友，而你选择了叛变！我们已经无法共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套现离场或者溢价收购我手里的绍荣钢铁股权，然后把我踢出局，而我同样也不会对你手软……”莫铮也懒得再跟这个自以为是的美国佬废话，直接撕破脸说道。 乔-史密斯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 刚走出办公室，就碰到迎面走过来的顾云山，面对顾云山热情的问候，乔-史密斯也只当视而不见…… “他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顾云山推开莫铮办公室虚掩的门，指着乔-史密斯离开的背影问道。 莫铮又把跟乔-史密斯谈判的细节，大概叙述了一遍。 “你这次算是彻底把他得罪狠了……”顾云山苦笑着摇摇头。 “我这是敲山震虎！”莫铮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什么意思？你是在故意激怒他？”顾云山好奇的问道。 “对于熔炉斯伯公司来说，和我们长期合作才是最佳选择！可是他们偏偏作死，想要吞并绍荣钢铁，这就怪不得我喽！”莫铮说道。 “美国佬一贯如此，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蛮横霸道……”顾云山也附和道。 “顾律师，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莫铮问道。 “我们的人去日本调查之后发现，绾直苇人嘴里念念不忘的桥本直树，只是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一名非常普通的技术员，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最离谱的是，黄元朗跟这个桥本直树根本不熟悉，他去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实习不足一个月，这个桥本直树就因为车祸死了……”顾云山说道。 “这就奇怪了？日本人到底给了黄元朗什么好处？他才心甘情愿的当污点证人，死心塌地的配合日本人栽赃陷害我们？”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收买证人无非是两种可能，利益或者威胁！从庭审过程中的细节来看，很有可能是后者，阿彪查到黄元朗确实有一个妹妹叫黄元英，长的不错，还参加了佳艺的一个演员训练班，可这个黄元英暂时联系不上？”顾云山说道。 “联系不上？报警了吗？”莫铮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黄元英刚接到一部戏，需要去马尼拉拍外景 ，出国半个多月了，从机场查到的出入境记录显示，黄元英确实是去了马尼拉！”顾云山说道。 “这绝不是巧合！黄元英出境日期，恰好是黄元朗答应出庭作证的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黄元英，确定黄元朗的出庭作证，到底是利益交换还是因为妹妹被绑架……”莫铮说道。 第102章 神秘的剧组 “阿彪已经带人去了马尼拉，但是郭家在那边没有什么根基，真遇到事，只怕斗不过日本人！您看能不能求包先生帮忙？”顾云山说道。 “事不宜迟，你准备好黄元英兄妹的详细资料，我马上联系包先生……” 莫铮非常清楚，只要拿到日本人收买或者绑架恐吓黄元朗兄妹的证据，这个所谓的侵权官司就结束了，绍荣钢铁不但可以反诉大通金属株式会社，还可以借此做一波免费的广告，让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成为全球领先的工具钢技术标准！ 时间在着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莫铮心乱如麻。 这是他第一次对抗海外资本，如果不能斩断他们的魔爪，让熔炉斯伯和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么，自己可能永远只是别人手里的菜单，而无法坐上餐桌。 ……………………… 深水涉大埔道，九龙裁判法院。 大通金属株式会社起诉绍荣钢铁技术侵权案第二次庭审现场。 “法官大人，这是我方从日本采集到的新证据，根据我们的调查，原告方声称的所谓核心技术专家桥本直树先生，实际上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技术员，他的薪水在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内部，属于中等偏下，也仅仅是比一线产业工人略高而已！”顾云山一开始，就亮出来重要证据。 “众所周知，技术的研发，具备非常大的不确定性，是不能用职位和薪水来衡量的，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内，有很多像桥本直树先生这样很普通的技术员，但正是这些貌不惊人的普通人，推动了冶金技术的持续发展，而事实上，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确实导致了桥本直树先生和本案证人黄元朗，成为大通核心技术的唯二知情人，这才给了绍荣钢铁窃取技术的可乘之机！”绾直苇人好像早就猜到顾云山会拿桥本直树的身份说事。 “证人黄元朗，你向法庭陈述，你在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实习期间 ，桥本直树先生非常照顾你，你们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顾云山又转头看向证人席问道。 “是的！”黄元朗说道。 “你在撒谎！在你进入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实习之后不到一周，桥本直树先生就因为车祸离世，你们之间根本不认识！原告律师口口声声所说关键核心技术的唯二知情人，更是一个天方夜谭！”顾云山紧盯着黄元朗的眼睛说道。 “我没有撒谎！虽然我进入公司一周时间，他就去世了，但就这短短几天时间，他一直很照顾我……”黄元朗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桥本直树先生真实离世的时间，其实是在你入职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第28天，你连他去世时间都不记得，还大言不惭跟他有很深的交情？证人黄元朗，你捏造事实欺骗法庭，你可知罪？”说到最后，顾云山突然提高音调厉声呵斥道。 “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在旁听席的哄笑声中，黄元朗垂下头，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法官大人，这是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人力资源部提供的证言，以黄元朗的履历本来是来不了大通的，正是因为桥本直树先生为他提前铺好了路，才侥幸得以进入大通实习……”绾直苇人又拿出来一份文件呈送给法庭，这个专利讼棍名不虚传，他给顾云山的辩护，准备了无数的应急预案。 “法官大人，我方提请新证人出庭作证，请法庭准许！”顾云山没有继续在黄元朗和桥本直树的关系上纠缠，准备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反对！根据香江律法，被告方应该在二审开庭之前两日之内，向法庭提出新证人出庭作证的申请！”绾直苇人站起身反驳道。 “法官大人，新的证人因为牵涉一起跨国绑架案，才不得不向法庭提出临时申请，恳请法庭准许！” 顾云山此言一出，再次引起旁听席的一阵骚动…… “安静！”主审法官敲了敲手里的法槌。 “元英……”黄元朗看到走上证人席的黄元英，面露惊喜之色。 “哥…” “下面是证人问询环节，被告律师询证……”一套繁琐的采集证据、宣誓手续之后，主审法官宣布道。 “证人黄元英，你和黄元朗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 “请向法庭如实说明你的身份，以及这段时间的经历……”顾云山继续说道。 “我一直想当一个演员，所以我哥用他所有的积蓄，把我送到了佳艺演员训练班，可是因为缺少人脉，一直没能得到当演员的机会，直到11月15日，一个剧组找到我，让我出演一部戏的主角，但必须去马尼拉拍摄外景……”黄元英说道。 “后来呢？” “我毫不犹豫的签下了合约！然后就跟随剧组去了马尼拉，到了马尼拉之后，我们去了一个偏僻的渔村开始拍摄。”黄元英继续说道。 “反对！证人证词完全跟本案无关，被告律师纯属是拖延时间！”绾直苇人站起身说道。 “被告律师，请不要进行无效问询，证人与本案无关的事不得赘述！”主审法官提醒道。 “证人黄元英，你们都拍什么了？”顾云山点点头继续问道。 “抵达偏僻的渔村之后，我们根据剧本要求，拍摄了几天的绑架戏，导演的要求很严格，一个绑架场景就拍了七八天……”黄元英说道。 “黄元英，拍摄期间，你有没有跟你的家人取得过联系？尤其是你的哥哥黄元朗……”顾云山继续问道。 “没有！剧组有规定，不允许任何人外出，也不能打电话，每天准时有人给剧组送食物和水！”黄元英说道。 “也就是说，你在剧组期间，实际上处于被软禁的状态？”顾云山继续问道。 “元英，你只是在拍戏？没有被人绑架？”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元朗突然嘶声问道。 第103章 胜诉 黄元英茫然的点点头，她不知道黄元朗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没有被人非礼？”黄元朗追问道。 黄元英继续点点头。 “可是那些半裸着被歹徒侵犯的照片哪儿来的？”黄元朗的双手青筋毕露，死死按住证人席，沙哑着嗓门继续问道。 “剧本要求，里面有一场被绑架犯强暴的戏，尺度比较大，我刚才没敢说……”黄元英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白兔，声如蚊呐的说道。 黄元朗突然情绪完全失控，当庭嚎啕大哭起来…… “证人黄元朗，请控制好你的情绪！”主审法官敲了敲手里的法槌，皱眉说道。 “根据调查，邀请黄元英去马尼拉拍戏的剧组，并未取得官方颁发的影视剧拍摄许可证，所有剧组人员，除了被蒙在鼓里的黄元英之外，均为日本在香江的地下社团—山口组成员！他们打着拍摄的旗号，软禁了黄元英，并利用黄元英衣衫不整被非礼绑架的照片，威胁黄元朗出庭做伪证！本案事实清楚，证据链清晰，恳请法庭驳回原告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所有诉求，并追究原告律师知法犯法，绑架威胁证人，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 顾云山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别说旁听席，就连合议庭法官和陪审团成员都听的是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证人黄元英，你在马尼拉拍戏期间，有没有受到过暴力侵犯或者被限制人身自由？”绾直苇人站起身开始询证。 “我不知道，剧组不允许外出……”黄元英说道。 “你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有！”黄元英回答道。 “证人黄元朗，你是什么时候得知妹妹黄元英被绑架侵犯的消息的？”绾直苇人又转头看向黄元朗问道。 “11月22日，我收到一封信，信封里面有我妹妹的一叠照片，我按照信里的指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一个陌生人让我按照他的指示，作为本案的污点证人出庭作证，否则就撕票！我牵挂妹妹的安危，没有敢报警，随后跟秋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取得联系……”黄元朗说道。 “那你股票账户里的钱是哪儿来的？”绾直苇人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都是电话里那个陌生人安排的？”黄元朗说道。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成员……首先，我不清楚黄元英跟马尼拉外景剧组是否有利益往来，甚至这个所谓的剧组，根本就是被告方凭空捏造出来的！但从黄元朗的证词可以知道，他是主动找到秋田律师事务所，愿意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出庭作证，这本身极有可能就是被告方提前设置的一个巨大陷阱，等着我们往下跳……” 绾直苇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逻辑混乱却兄妹情深的污点证人、漏洞百出的证据链、一个地下社团组成的剧组、绑架暴力侵害的戏码、似是而非的软禁……最终演绎成污点证人威胁恐吓做伪证，亲妹妹神奇的获救之后，当庭翻供！我不得不承认，这么精彩的剧本，拿到好莱坞拍成电影，一定会大卖……” 绾直苇人不愧为专利讼棍，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依然临危不乱，一边撇清自己恐吓证人的罪名，一边把所有脏水都泼向绍荣钢铁，试图把水搅浑，可已经注定他最后的挣扎是徒劳的。 “全体起立！” “大通金属株式会社起诉绍荣钢铁技术侵权一案，陪审团一致裁定：侵权指控不成立，驳回原告方所有诉求，涉及本案所有费用均由原告方承担，如有不服本判决，可在十五日之内，向香江终审法院提起上诉！证人黄元朗涉嫌伪证罪，另案处理，念其事出有因，并迷途知返，当酌情从轻处罚……” “退庭！” 莫铮和顾云山刚走出法庭，就被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 “莫先生，我是英国材料学报的记者珍妮，绍荣钢铁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研制出性能优越的工具钢，您确定没有借鉴熔炉斯伯和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技术吗？”一个金发碧眼的女记者问道。 “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起诉理由是绍荣钢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学毕业之前，曾经在大通实习了一年，而这个年轻人甚至都写不出一篇及格的关于粉末冶金工艺和热处理方面的论文……”莫铮摊了摊手说道。 “绍荣钢铁虽然打赢了这场官司，但并未能够完全洗脱侵权嫌疑，您能不能从技术层面给我们讲一讲hs21模具钢和大通金属株式会社正在研发的dc11模具钢的区别？”材料学报记者珍妮继续追问道。 “恕我直言，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雷声大雨点小，至今没有量产成功的dc11模具钢，采用的是繁琐且成本昂贵的真空脱气精炼，而hs21采用的是更先进的高压雾化冶炼工艺，这就好比怀疑劳斯莱斯是否借鉴了上世纪一家四轮马车生产商的技术！没错，它们同样是四个车轮，但仅此而已！”莫铮非常刻薄的比喻，引发了一阵哄笑。 “莫先生，我是荷兰应用表面科学的记者范霍特！您的意思是大通金属株式会社的dc11模具钢技术，在您眼里就如同上世纪的四轮马车？”采访的记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中年记者煽风点火的问道。 “谁说荷兰人不懂幽默？这位兄台就很清楚如何吸引读者的眼球嘛！我不针对任何企业，只是就粉末冶金的未来发展趋势谈了谈自己的个人看法，当然，您要是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这两种型号的钢材，目前技术参数差距确实比较大……”莫铮微笑着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第一次庭审过程中，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向法庭提交的dc11模具钢的各项技术参数，跟绍荣钢铁hs21模具钢的技术参数高度重合，您又作何解释？”材料学报记者珍妮继续追问道。 第104章 挖坑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非着名的军事家赵括，他非常善于纸上谈兵，实战却几乎一战就断送了自己性命！没有能力量产的各种技术参数，都属于纸上谈兵，等他们敢以庭审出示的dc11模具钢的技术参数接受订单之后，咱们再来讨论这个话题……”莫铮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语气里的讥讽和不屑溢于言表。 “你的意思是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实际上并没有研发出能够和hs21模具钢技术参数高度相似的dc11模具钢？”范霍特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竞争对手的技术储备和实验室研发进程我不敢妄论！但迄今为止，我没有在市面上看到跟hs21模具钢技术参数相似的同类竞品！”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 绍荣钢铁厂此刻已然成为欢乐的海洋。 销售部更是忙成了一锅粥，电话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 “小莫，从德国购买的机床已经到岸，我让阿彪先运到葵涌，等厂家派人来安装！”莫铮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郭淮山打来的电话。 “辛苦了，还得麻烦你催催德国厂家尽快安装，争取年前投产……” “这么急？” “时间不等人啊！这么多工人要养呢！”莫铮苦笑道。 “你也是自己找罪受！绍荣钢铁现在这么红火，机械厂才挣几个钱？你忙的过来吗？”郭淮山摇摇头说道。 “当初低价收购莱博精机，在劳工局有过备案的，需要接受他们的所有工人！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莫铮解释道。 “算了，我也搞不懂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你明天中午能不能来和记一趟？”郭淮山说道。 “有事？” “李超人以和记股东的身份，要求明天下午16点召开董事会！”郭淮山说道。 “什么意思？他拿到和记控股权了？”莫铮呆住了，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绍荣钢铁的官司，他几乎完全忘了一直对和记虎视眈眈的李超人。 “应该还没有！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提出立即召开董事会的要求！电话中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很头疼……”郭淮山说道。 莫铮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儿之后，又拨出去一串号码，足足谈了超过半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电话。 第二天上午，莫铮安排好绍荣钢铁的生产，才驱车前往位于中环夏悫道的和记大厦。 “有什么事在电话中还说不清楚？我现在忙得很？绍荣钢铁那边一步都离不开我……”莫铮一进门就抱怨道。 “知道你忙，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李超人突然要召开董事会，我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想尽快促成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郭淮山说道。 “既然不是坏事，你喊我过来干嘛？”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前天就跟黄埔船坞合并事宜，和包先生沟通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包先生居然改变了主意，不同意跟黄埔船坞的合并……”郭淮山说道。 “如果包先生不同意，能不能投票通过合并的提案？”莫铮继续问道。 “你的意思是强行表决通过？这样岂不是得罪了包先生？失去他的支持，我这个董事会主席哪还能坐得稳？”郭淮山一脸狐疑的说道。 “表决不需要通过，就是让你做出一副跟包先生决裂的姿态！”莫铮说道。 “什么？”郭淮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 “李超人挪用了长江的项目资金，买入了大量的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权，这时候合并，他有很大的可能，成为和记的控股股东！”莫铮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暂时搁置合并机会？”郭淮山若有所思的说道。 “无限期搁置合并计划，打压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价！”莫铮说道。 “那为什么还要跟包先生决裂？我们保持一致，可以轻松否决合并计划！”郭淮山还是不解的问道。 “你傻呀？你不跟包先生决裂，李超人看不到控股希望，就会断臂求生，清空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权，虽然会损失一点钱，但不至于伤筋动骨，说不定哪天时机成熟又会卷土而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你也不想有这么一个诡计多端的大佬，在背后一直惦记你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吧？”莫铮解释道。 郭淮山仿佛有些明白莫铮的意图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莫铮究竟会用什么办法，让堪称香江商界传奇的李超人吃个哑巴亏？ ………………………… 和记国际会议室。 “各位，自从董事会向黄埔船坞提出并购方案之后，和记的股价出现大幅上涨，很显然，资本市场非常看好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为了回报投资者的厚爱 ，我们应该尽快促成两家公司的合并……”已经成为和记第三大股东的李超人，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提案。 “我不同意！几年前，和记国际还是一家足以跟怡和洋行并驾齐驱的大型上市公司，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到处并购，步子迈得太大，导致资金链断裂，这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绝不能重蹈覆辙！”包船王皱眉说道。 令李超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自己的居然是包船王，这让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包先生，董事会一直在积极推进并购黄埔船坞的计划，这一点我们上一次已经讨论过了，黄埔船坞有土地资源，和记有丰富的商业地产开发经验，资本市场同样非常看好我们两家公司的合并，从股价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嘛！”郭淮山说道。 “利好出尽就是利空！我们不能自欺欺人，和记的股价跟董事会回购和记流通股也有一定的关系吧？和记自身问题都还没有解决，现在根本不是合并黄埔船坞的最佳时机……”包船王摇摇头说道。 第10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跟黄埔船坞的合并，是董事会早就确定好的事情，朝令夕改，以后投资者还怎么相信我们？”郭淮山嗓门明显大了几分。 “董事会不仅需要执行力，还要有强大的风险控制和纠错能力！既然看到盲目并购存在的风险，就应该重新审议，我建议无限期搁置合并黄埔船坞的计划！”包船王也毫不退让的说道。 看到郭淮山跟包船王两人，针尖对麦芒的谁也不肯退让，李超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让他看到控股和记的希望。 “二位，一直这么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要不还是举手表决吧？”李超人露出他特有的假笑，假惺惺的劝说道。 “好！同意马上并购黄埔船坞的举手！”郭淮山说完，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手。 李超人和另外一个小股东也举起了手。 “同意无限期搁置合并计划的请举手！” 包船王和其它三个股东也举起了手。 “同意马上并购黄埔船坞的股东权益占比30.62%，同意无限期搁置的股东权益占比23.17%！合并提案通过！”郭淮山接过工作人员统计好的投票结果，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且慢！这是寰宇船务持有的和记流通股的股权文件，股权占比大约8.61%，需要重新统计股东权益！”包船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之后说道。 经过重新计算，合并黄埔船坞计划被否决。 郭淮山也只能代表和记董事会，宣布无限期搁置合并黄埔船坞！ 董事会内讧、本来板上钉钉的合并计划被强行终止，和记跟黄埔船坞股价应声大跌。 看着不断下跌的股价，李超然心里如同被人剜去了一块肉，那些不断变幻的数字，跌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大量的项目资金被挪用，他如同走在一个无法调头的单行道上，只能咬咬牙，继续买入和记的流通股。 好在寰宇船务控制的股权并没有多大的优势，只要郭淮山能够和自己站在同一个战壕，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中环康乐大厦。 怡和洋行大班钮必坚办公室。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思路，李超人亲自前来拜访。 “李先生，稀客啊！”钮必坚满脸堆笑的起身相迎，作为香江最大英资洋行的掌舵人，他当然清楚和记这几天发生的内讧。 “钮必坚先生！和记董事会发生的事，您应该也听说了吧？”李超人试探着问道。 “我听说包船王否决了你们并购黄埔船坞的提案？唉！寰宇船务仗着自己的财力和汇丰的支持，到处挑起战火……”钮必坚趁机煽风点火的说道。 “如果我们能够联手，寰宇船务将会腹背受敌，对于怡和洋行来说，也是重新获得九龙仓绝对控股权的最佳机会！”李超人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想怎么合作？”钮必坚不动声色的问道。 “和记无限期搁置合并黄埔船坞计划之后，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价大跌，如果怡和洋行这时候能够给我们提供部分拆借资金，寰宇船务就会在九龙仓跟和记之间，顾此失彼而疲于应对……”李超人继续说道。 “你想要拆借多少资金？”钮必坚问道。 “当然是越多越好，但至少需要3亿港元……”李超人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3亿？长江实业的市值才5亿港元，拆借3亿，如何保证资金的安全？”钮必坚皱眉说道。 “长江实业早就今非昔比了！我们持有的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票，价值就超过3亿港元了，我可以用这些股权作为担保！”李超人说道。 “不…不，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价虚高，股权争夺战一旦失败，股价就会大幅跳水！”钮必坚摇摇头说道。 “有怡和洋行的支持，加上包船王和郭淮山的关系出现裂痕，我有十足的把握拿到和记控股权！”李超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李先生，你的提议不错，我本人非常愿意跟您达成深度合作，可3亿港元资金的拆借，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需要得到董事会的批准！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一准给你明确的答复……”钮必坚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李超人也识趣的起身告辞。 钮必坚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不一会儿，置地行政总裁贝特福德匆匆走了进来。 “拆借3亿港元？他还真是异想天开！有这钱我们自己不会去争夺九龙仓的股权吗？”听完钮必坚的叙述，贝特福德不以为然的说道。 “李超人的提议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和记的股权争夺战打的热闹，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就算不能趁此机会一举拿回九龙仓的绝对控股权，至少也能让我们缓口气……”钮必坚说道。 “寰宇船务得到汇丰银行的支持，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吴光正自从进入九龙仓董事会之后，也是时时刻刻跟我们唱反调！”贝特福德忿忿不平的说道。 “是啊！为了拿回九龙仓，我们已经挪用了置地的项目资金，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了，必须要有个了断！”钮必坚的脸上，隐隐约约闪现一丝担忧之色。 “可我们自己资金都吃紧，哪有钱拆借给长实？”贝特福德说道。 “拆借资金肯定行不通！我的意思是让李超人用和记跟黄埔船坞的股票做抵押，置地提供融资担保，从巴克莱银行融资？”钮必坚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最起码能够帮助我们拖住寰宇船务，我马上去办，您还有什么吩咐？”贝特福德点头说道。 “地铁公司那边有消息了吗？”钮必坚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从地铁公司高层得到的消息，遮打站地面物业的兴建权，大概会在一月份左右公开招标，我听说已经有不少地产商得到消息之后，准备参与竞标，长实就是我们主要竞争对手之一！”贝特福德说道。 第106章 闹剧何时落幕? “遮打站地面物业我们志在必得！置地作为中区，乃至全港最大的地产商，拿下这种标志性建筑有着深远的意义！”钮必坚嘱咐道。 “明白，我会跟李超人去谈，置地帮助长实提供融资担保 ，作为回报，长实不得参与遮打站地面物业的竞标！”贝特福德说道。 “这倒没必要！遮打站地面物业的竞争对手也不是长实一家，帮助长实融资即可，我相信李超人知道孰轻孰重，拿不下和记控股权，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钮必坚若有所思的说道。 商战如战场，当你把这么大的资金缺口暴露给竞争对手，就不要怪别人拿你的软肋做文章…… 有了置地公司的融资担保，李超人从巴克莱银行拿到3亿港元的股权质押贷款，只是融资条件有些苛刻，除了黄埔船坞的部分股权，长江实业还拿出了华人行大厦30%的股权作为质押。 拿到钱之后，李超人也不再藏着掖着，开始公开在四大交易所扫货，不计成本的买入和记股票，和记股价开始止跌回升…… 他心里清楚，和记各大中小股东都已经选边站，分成两大阵营，最终决定胜负的只能是流通股。 令李超人感到困惑的是，一开始同样不计成本跟他争抢筹码的寰宇船务，在和记股价攀升到18港元每股的新高之后，并没有继续跟进…… 难道真如自己预判的那样？腹背受敌的包船王不得不放弃和记？不过对于寰宇船务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全力以赴拿下九龙仓，而不是贪多嚼不烂，最后和记、九龙仓一个也拿不到手！ 李超人只用了不到十几个交易日，就从股票市场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和记股票，只是代价有点大，2000股和记股票，就把刚从巴克莱银行贷出来的3亿港元资金消耗一空！ ……………………… 中环华人行大厦。 李超人眯着眼睛看着正在改装中的华人行大厦，这是他真正的发迹之地，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是从他成为华人行的主人开始，这是一个漫长且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如果没有莫铮搅局的话…… 华人行大厦是在香江邮政总局和法院的旧址上建起来的地标性建筑，也是中环唯一一个由华人在50年前投资兴建的大楼，因为洋人自诩高人一等，不屑与华人同楼办公，于是这栋楼便只有华人租客，故而得名“华人行”…… 两年前的股灾，李超人趁火打劫，以2694.9万美元的价格，从香江两大百年望族—李佩材和冯平山家族手里，成功收购华人行大厦，成为新崛起的华商中，唯一一位在寸土寸金的中环，拥有自己大厦的人。 一直由洋行控制的中环，堪称香江的心脏地带！华商能够在这里租一个办公场所都是奢望，何况拥有一座大厦？ 只要再拿下和记这个英资洋行的控股权，完成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他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华商领袖…… 这是属于自己的时代，李超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时，助理拿着一份报纸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慌什么？成何体统！”李超人呵斥道。 “先生，您看看这篇报道吧？” 李超人接过助理手中的报纸，看到标题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凝重起来。 英伦财经头版头条刊登了一行粗大的黑体字标题：和记股权争夺战闹剧何时落幕？ “笔者不想猜测和记的股价从1.5港元，涨到如今的18.68港元，背后是否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长实为了争抢和记控股权，违规挪用了项目资金！” “根据可靠消息，长实北角宝马山赛西湖大厦项目，早就完成预售，可项目进展却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笔者经过多方打探获悉，该项目的建设资金，已经被公司违规挪用，投在了股票市场！” “房地产从业者都知道，项目建设资金的挪用意味着什么？被挪用资金一旦不可控，这个东区着名的豪宅项目，很有可能会出现烂尾的风险！” “长实的盲目扩张，远不止是挪用项目资金这么简单！经过笔者的深度挖掘，还发现长实在一个月之前，以华人行大厦跟黄埔船坞的一部分股权作为质押，从巴克莱银行拿到3亿港元的融资，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笔融资贷款的担保方，居然是长实的竞争对手置地公司！” “笔者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一直想不通作为中区地产业的主要竞争对手，置地公司为什么会给资金链紧张的长实提供担保呢？难道置地公司是一家伟大的慈善企业？还是背后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暗箱操作？” “带着这种困惑，笔者持续追踪这3亿贷款的去向！果不其然，长实并没有把这笔钱填进赛西湖项目的窟窿，而是继续投入股市，跟寰宇船务争夺和记的控股权………” “追踪到这里，我总算想明白置地为什么会给竞争对手提供担保了！原来是为了缓解怡和洋行的压力……” “众所周知，以寰宇船务为首的华商，正跟怡和为首的英资洋行，在九龙仓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股权争夺战！” “原来我们这位杰出的华商领袖，有商业怪才之称的超人兄，只是因为不可遏制的野心，不知不觉的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笔者无法断言，日暮西山的英资洋行和遭遇同胞背刺的华商领袖，谁能够最终笑到最后，成为和记跟九龙仓的主宰，但我可以确定，一旦股权争夺战落下帷幕，股价必定是一地鸡毛……” …………………… 详细看完整篇报道，李超人的后背渗出一股凉意，从文章中披露的细节来看，这篇文章绝非出自于一名普通的财经记者之手，记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捋清这些看似不习惯的商业行为背后的逻辑…… 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 第107章 赢家也梭哈? 寰宇船务公司。 “你安排的？”包船王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莫铮说道。 “我哪有这本事？报纸上都说了，是人家记者一直跟踪采访，深度挖掘出来的！”莫铮笑呵呵的说道。 “李超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可别让人抓着把柄……”包船王善意的提醒道。 “包先生，汇丰银行的股权质押贷款已经到账，时机成熟，可以收网了！”莫铮说道。 “你想清楚了吗？万一赌输了，不但拿不到长实，还会丢掉绍荣钢铁的控股权！乔-史密斯可是一直盯着绍荣钢铁呢……”包船王说道，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他走出的每一步，仿佛都在用整个身家去赌。 “钱财乃身外之物！长实也好，绍荣钢铁也罢，都是过眼云烟……即便是香江，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一个短暂停留的港湾！大半年之前，我还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机缘巧合之下，走到现在这一步，全都亏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大不了从头再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莫铮淡淡的说道。 “我只见过输红了眼的赌徒，为了扳本，会拿出全部身家梭哈，从没见过赢家也是这种心态的！年轻人，商场其实和赌场也没什么两样，运气不可能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包船王语重心长的说道。 “谨遵先生教诲！其实我对长实跟和记都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整个计划都是我信口开河提出来的，没有理由隔岸观火，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跟英资洋行火拼，那我成啥人了？”莫铮又开始信口胡诌。 “好吧！九龙仓收购案一直也是你们汉森投资负责操盘的，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吧！资金马上划进预备账户，还有什么需要直接让阿九去办！” 包船王刚说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莫铮也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包船王用手势制止了。 “有事？” “郭淮山打来的电话，李超人再次要求召开董事会，立即推进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包船王放下电话之后说道。 “他这是按捺不住，想要尽快拿到和记控股权……”莫铮呵呵笑道。 “黎泽生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包船王说道。 “您放心，我现在就去汉森投资……”莫铮说完便转身告辞离开。 长达一年的布局，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莫铮心里同样不敢托大，他虽然从来不相信什么商业奇才，李超人的成功，无非是：买买买、囤囤囤，这六字箴言，贯彻了他整个传奇的商业生涯。 ………………… 中环毕打街。 汉森投资公司。 “阿生，不计成本扫货，买入九龙仓！同时向九龙仓所有股东发起要约收购，收购价88港元……”莫铮吩咐道。 黎泽生没有问任何原因，就点点头转身离开，他非常清楚，莫铮看中的是他的执行力，在这样一个金融天才手底下做事，忠诚和执行力尤为重要。 76.82、78.16、79.19…… 随着莫铮发出的一道道交易指令，四大交易所风云突变，黑板上几乎写满了九龙仓的交易数据，沉寂多日的股价再度开始暴涨…… 钮必坚只能继续咬牙跟进，这是最让他感到窝火的地方，九龙仓收购大战的节奏跟置地牛奶公司收购案完全不同，怡和洋行完全摸不透包船王的节奏，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发力，私下里进行的谈判已经不下十次，可每次对方都是狮子大开口，除来喊出超过80港元的要约收购价，还索要置地多出标志性物业！ 也正是这些能够看到和解希望的谈判，让钮必坚没有破釜沉舟，和寰宇船务决战的勇气，毕竟到现在为止，怡和洋行还是九龙仓的控股股东。 82、85、88…… 随着要约收购价的不断上涨，九龙仓收购大战已近白热化。 钮必坚一咬牙，祭出了最后的杀招，怡和洋行在各大报社刊出巨幅广告——怡和系将以两股价值19.6港元的置地公司新股和75港元面值的债券，换取一股九龙仓股票！ 怡和洋行这是下了血本，证券票面价值 ，加上到期兑付的10厘周息，实际上每股九龙仓的要约收购价已经超过95港元！ 100港元…… 背水一战的包船王，没有丝毫犹豫，也报出了100元每股的收购价。 而且没有股权债券转换，纯现金收购…… 在喊出100港元的要约收购价之后，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九龙仓收购战已经结束了。 钮必坚向董事会通报了情况，征得董事会同意之后，正式放弃反收购。 钮必坚亲自驱车前往寰宇船务公司，反收购失败，他的心情却极为舒畅，虽然丢掉了九龙仓的控股权，可按照寰宇船务提出的要约收购价，哪怕只套现一半股权，都能为怡和洋行带来数亿港元的利润。 心情愉悦，对于寰宇船务的冷落也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套现十几亿港元，别说等个十几分钟了，让他等一天他也愿意…… “钮必坚先生，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在寰宇船务会客室里，足足等了接近半个小时，包船王才一脸歉意的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包先生不愧是海中龙王，果然是大手笔！一下子就把要约收购价提高到100港元……”钮必坚的中文水平，远超很多香江土着。 “寰宇船务海上漂泊至今，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得罪之处，还望您海涵！”包船王微笑着说道。 “包先生，咱们一直这样火拼也不是个办法，只会两败俱伤，便宜其它股东，咱们两家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我知道你想要置地的物业，我可以忍痛割爱，把太古大厦给你……”钮必坚一脸诚恳的说道。 “条件呢？”包船王不动声色的说道。 第108章 再次反转 “太古大厦给你，寰宇船务把名下至少15%的九龙仓股权，以75港元的价格出售给怡和洋行，终止对九龙仓的收购……”钮必坚说道。 “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寰宇船务发出的要约收购价已经上升到100港元，您这是让我平白无故每股亏损25港元啊……”包船王摇摇头拒绝道。 “那你想怎么样？”钮必坚皱眉问道。 “金门大厦、太古大厦、太子行三处物业转让到寰宇船务旗下！我可以考虑放弃收购九龙仓，并把名下15%-20%的股票以市价出售给怡和洋行！”包船王说道。 “这绝不可能！金门大厦和太子行是置地的核心资产……”钮必坚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做梦也想不到，包船王会狮子大开口，一口气索要置地旗下三处最有价值的物业。 “那就没得谈了？”包船王摊了摊手说道。 “包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您亲自策划了一场漂亮的收购战！怡和洋行跟寰宇船务分别是英资和华商中的龙头企业，我们这样互相消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如果寰宇船务执意取得九龙仓的控股权，怡和洋行可以退一步，套现离场，把九龙仓拱手相让……”钮必坚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说道。 “你准备出售多少股份？”包船王问道。 “寰宇船务以15亿港元的价格，收购怡和集团持有的800万法人股和620万流通股，套现之后，我们会让出九龙仓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只保留两席董事会席位……”钮必坚提出了最终和解方案。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阿九走了进来，在包船王耳边轻轻说道：“莫先生想要跟您通话……” “阿九，你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没看到我有重要的客人在嘛！”包船王皱眉呵斥道。 “莫先生说非常重要，耽误不得……”阿九解释道。 “你把电话接进来……”包船王说道。 不一会儿，会客室里的电话就“嘟嘟嘟…”响了起来。 包船王也不避嫌，直接当着钮必坚的面拿起电话…… “包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到现在为止，寰宇船务已经持有九龙仓46.8%的股份，我们打赢了这场艰苦卓绝的收购战！您可以向外发布消息了……”电话中传来莫铮激动的声音。 “好、好、好……干的漂亮！马上通知获多利和新鸿基，暂停九龙仓所有法人股和流通股的收购……”包船王连喊了三声好，兴奋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们哪来的46.8%的股权？”钮必坚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把要约收购价提高至100港元之后，只用了不足三个小时时间，就拿到1580万股九龙仓股票，整整消耗了我们16亿港元的资金……”包船王眉飞色舞的说道。 钮必坚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这场惊心动魄的收购大战，怡和集团输的很彻底，没有他预料中的含笑套现离场，而是被人一闷棍，把高溢价抢来的九龙仓股票全都砸在手里。 而最大的输家无疑是钮必坚自己，九龙仓反收购失败，董事会需要一个替罪羊…… 中环夏悫道和记大厦会议室。 不到一个月时间，董事会再次就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进行表决…… 李超人这次有十足的把握促成合并，就算包船王把剩下的流通股全都拿到手，也无法否决自己的提案！ 可令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跟长江实业共进退的郭淮山，投票表决时候临阵变卦，也投出了否决票！ “为什么？”散会后，李超人的情绪彻底失控…… “李先生，非常抱歉，我觉得合并的时机还不成熟，葵涌三期项目开盘在即，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暂时搁置合并计划比较好……”郭淮山解释道。 “郭先生，身为和记国际董事会主席，您应该为投资者的利益考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欺骗投资者！你这么做，不仅会让和记的商业信誉毁于一旦，还有利用假消息操纵股价的嫌疑……”李超人依然不肯死心的劝说道。 “李先生，只怕您担心的不是和记的商誉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心促成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是想利用你暗中持有的黄埔船坞股权，达到控股和记的目的吧？”郭淮山淡淡的说道。 李超人突然感到一阵喉咙发甜，神情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郭淮山说道：“只要你尽快完成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长实可以一直支持你担任和记的董事会主席！以你持有的股权比例，没有我的支持，你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也不可能坐得稳！按照目前的事态发展，和记董事会主席会在你和吴光正之间二选一，你觉得包先生会支持谁？” “李先生，你的消息有些滞后，九龙仓董事会刚刚宣布重大人事变动，吴光正已经出任九龙仓的董事会主席！”郭淮山微笑着说道。 “那只是暂时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包先生是海里讨生活的人，一向心狠手辣！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一直交给一个外人？”李超人说道。 “在李先生眼里，我郭淮山就不是外人了？”郭淮山不无戏谑的说道。 “咱们做个交易？我把华人行大厦给你，你把和记的股权卖给我！怎么样？”李超人抛出了最大的一块诱饵。 郭淮山愣住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李超人居然舍得拿出他最引以为傲的华人行大厦，在寸土寸金的中环，拥有一幢自己的物业，是每一个华商的梦想…… 李超人看到郭淮山眼睛里露出的贪婪之色，心中暗喜。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能拿到和记的控股权，李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而郭淮山是他解开困局的唯一一把钥匙…… 第109章 暗流涌动 “李超人真是这么说的？华人行大厦可是他的命根子！他舍得给你？”郭伯礼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郭淮山点点头，他到现在脑袋还是嗡嗡的，华人行大厦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诱惑性太大…… “淮民，你怎么看？”郭伯礼又转头看向郭淮民问道。 “爹地，我觉得这对于我们郭家来说是个机会！”郭淮民说道。 “哦？说说看…” “大哥虽然已经坐上了和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可只是和记的第三大股东，随时都有可能被踢出局，公司的重大决策，也要以包先生马首是瞻！说的更难听一点，大哥也只是包先生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而已，可华人行就不一样了，这是中环唯一一座由华人掌控的物业，最重要的是，我们郭家持有的4500万股和记股票，可以趁着长实和寰宇船务争夺控股权的良机，卖出一个好价钱，有充裕的资金和华人行大厦，郭家早晚会有一家完全属于咱们的上市公司！” 郭淮民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和记董事会主席，只是他大哥郭淮山一个人的富贵，而华人行大厦，是整个郭家的荣耀！ “可是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就彻底把包先生得罪死了！”郭伯礼不无担心的说道。 “怕什么？他包家号称海上龙王，我们郭家也不是吃素的！”郭淮民说道。 “包先生怎么想不重要，我倒是担心莫铮的反应……毕竟是他一手把我推到和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没有他，我们根本拿不到和记的股权。”郭淮山说道。 “大哥！郭家做什么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大陆仔来指手画脚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没有郭家的支持，他莫铮哪有今天的成就？”郭淮民不以为然的说道。 贪婪是一剂毒药，他能让很多人失去基本的判断力…… 中环毕打街。 汉森投资公司。 “这是关于长实的所有资料……”黎泽生抱着一叠文件走进莫铮办公室。 “李家挪用赛西湖项目资金，收购和记失败，对长实的影响有多大？”莫铮问道。 “赛西湖项目资金链断裂的传言，已经让李超人焦头烂额，收购和记失败，更是让几家关系不错的银行对长实收紧了信贷！只不过由于咱们暗中吸纳了长实不少股票，等于间接的在帮他托底，股价跌的并不明显，还维持在4.5港元左右……”黎泽生说道。 “资料你都看过了吧？如果让你来负责长实的操盘，你觉得应该从哪里入手？”莫铮继续问道。 “长实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李超人经营手段激进，4年前上市以来，就频频从股市融资，仅仅73年一个财政年度，就五次增发新股，李超人持有的股权，经过多次稀释，已经不足四成！只要我们操盘足够隐秘，还是有希望威胁李超人大股东地位的……”黎泽生说道。 “其它中小股东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突破口？”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别的中小股东持股比例都不高，其中以李作元、冯秉坤家族为主，分别持有7.62%和4.15%，不过他们也是被迫持股，一直有高位套现的诉求……”黎泽生说道。 “被迫持股？什么意思？”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家和冯家都是香江百年望族，华人行大厦就是他们两家联手造起来的！只可惜在三年前席卷香江的股灾中，损失惨重，不得不出售华人行大厦物业自救！这才被李超人钻了个空子，提出以长实股权和部分现金收购华人行大厦！华人行在华商中的影响力，也让李家一跃成为香江一流豪门……”黎泽生说道。 “四年前，长实以每股3港元的价格发行了4200万股，占比30%，也就是说长实上市的估值是4.2亿港元，而按照现在的股价来看，长实市值也就在9-12亿港元左右，为什么都称他为商业奇才呢？”莫铮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有些茫然的问道。 黎泽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但心里已经是暗自腹诽：尼玛！人家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把一间生产塑料花的工厂，辗转腾挪，成为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市值接连翻番，这还不算商业奇才？非得像您老人家一样，空手套白狼，成为绍荣钢铁的大股东才算？ “阿生，把咱们手里的长实股票全都抛了！”莫铮沉吟良久之后嘱咐道。 “啊？”一向执行力很强的黎泽生也愣住了，什么鬼？好不容易费劲巴拉暗中买入的长实股票，就这么割肉抛售了？ “发什么愣？不是让你真的全抛了，你不会想办法把抛售的股票再买回来嘛！长实爆出来这么多负面新闻，又不间断的反复增发，4.5港元的股价你不觉得太高了吗？”莫铮说道。 “莫先生，我知道怎么做了……”黎泽生心领神会的说道。 黎泽生离开之后，莫铮又拿起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包先生，我是莫铮！” “有事？” “能不能帮我约一下远东证券交易所的李福照先生！”莫铮说道。 “你想干嘛？你可千万别打他的主意，别怪我没提醒你，在香江没有人敢打他们李家的主意！”包船王一脸警惕的问道。 “包先生，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还能害您不成？” “这可说不准！上次替你引荐庞定远，你转眼就把人家绍荣钢铁吞了！李家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庞家也没吃亏啊！一家市值不足3亿港元的小钢铁厂，市值飙升到35亿港元，抢银行来钱都没这么快吧？庞定远现在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莫铮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这次得先告诉我，找李福照干什么？李家现在当家的可不是他……”包船王说道。 “李家现在谁说了算？”莫铮问道。 “他伯父李作元虽然还是家主，可大小事务基本已经交给他大哥，东亚银行董事会主席李福舒！”包船王说道。 第110章 股坛教父 莫铮暗暗心惊，李家果然藏龙卧虎，这位未来的“股坛教父”居然还不是李家的家主？ “你不信？李家人丁兴旺，几乎都在政商两界担任要职！旗下产业众多，除了东亚银行和远东证券交易所，还有南和行、和发成、三兴等知名产业，我不管你是合作还是打其它什么主意，都要三思而后行！别把自己搭进去……”包船王看着莫铮惊讶的表情说道。 “就帮我约李福照，您要是有兴趣的话也一起去……”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定了主意说道。 ……………………… 德辅道贸易中心。 远东证券交易所。 趁着包船王跟李福照寒暄的档口，莫铮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未来的股坛教父…… 此时的李福照正值四十多岁的壮年，谈吐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一股自信和干练。 “这位想必就是汉森投资的莫先生了吧？”八面玲珑的李福照当然不会冷落莫铮，在他心里，莫铮这样的金融天才，才是他真正的财神爷。 “李会长，幸会幸会……久仰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莫铮微笑着说道。 双方客套一番之后，分宾主坐定，李福照才好奇的问道：“包先生，寰宇船务最近接连打赢两次漂亮的收购战，拿到九龙仓跟和记的控股权，应该无暇分身他顾的，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座小庙的？” “公司大股东变革，千头万绪！我确实抽不开身，无奈小莫先生非要让我替他牵个线，想跟你谈谈合作！”包船王苦笑着说道。 “哦？小莫先生想跟我们远东证券交易所合作？”李福照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李先生雄才大略！当年愣是从鬼佬手里切下这么大一块蛋糕，香江如今有三家华人交易所和鬼佬分庭抗礼，李先生当居首功啊！”莫铮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打量着室内的陈设，由衷的赞叹道。 “混口饭吃！以后还得多仰仗小莫先生……”李福照说的虽然是场面话，却也是实情！这大半年以来，放眼整个香江，还没有那个投资公司，交易量比得上汉森投资，接连主导两场收购大战，仅仅是佣金，就很是可观…… “李先生说笑了！以你们李家在政商两界的人脉，还愁没有客户？像咱们汉森投资这种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哪入的了您的法眼？”莫铮笑呵呵的说道。 “唉！哪有您说的这么容易？香江证券市场一向是英国人的天下，远东会、金银会、九龙会三家的交易量加起来，也比不上英国人控制的香江证券交易所一家！”李福照叹息一声说道。 “您就没想过把这四家交易所整合到一起？”莫铮微笑着说出了他此行的来意。 “整合到一起？”李福照愣住了，这么疯狂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敢想过。 “纽约、伦敦这样的“金融之都”也没有很多家证券交易所，香江四大交易所各自为战，甚至都没有统一的交易规则，早晚都会合并的！以李先生的才学和家世背景，正是出面整合的最佳人选！”莫铮说道。 “合并？谈何容易？别说鬼佬，莫应基也不会同意的！不对，你叫莫铮？难道你也是莫家的？难怪一出道，就把香江资本市场搅了一个天翻地覆……”李福照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 就连包船王也一脸狐疑的看向莫铮，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年轻人真的是莫家人？ “李先生，我要真有这家世背景，就不来找您合作了！自己就把四大交易所整合了……”莫铮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真不是莫家人？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整合？”李福照一脸狐疑的问道。 “李先生，您当初成立远东交易所的初衷是什么？”莫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岔开话题反问道。 “分一杯羹！”李福照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老老实实的承认道。 “远东会成立之初，或许在你眼里，只是一个能够分一杯羹，且能够跟英国人分庭抗礼的交易所！可在我看来，远东会正在成为一个支点，撬动着一个波澜壮阔的金融大时代的来临！而这个时代，很有可能由您来亲自书写，只要你想去做，我和包先生都会支持你，这也是我们今天登门拜访你的原因之一……”.莫铮说道。 “哦？”李福照可不傻，他知道天生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 “李先生，我们帮你整合四大交易所，您说服您伯父，把长实的股权卖给我！”莫铮也不掩饰，直截了当的谈起了条件。 “汉森投资不是在公开抛售做空长实股票吗？哦…我明白了！你想收购长实？”李福照恍然大悟道。 莫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可是我们手里只有长实不到8%的股份，你拿走也是于事无补啊？”李福照不解的问道。 “冯秉坤跟你伯父一向是共进退，一事不烦二主，冯老先生那边也得一起麻烦你……”莫铮一脸恳切的说道。 “你得告诉我，怎么整合四大交易所……”李福照不紧不慢的说道。 “想要整合四大交易所，需要先扩大远东会的影响力，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听咱们的？”莫铮说道。 “听咱们的？”李福照愣住了。 “你没听错，就是咱们！寰宇船务、汉森投资愿意投入所有的资源，参与远东交易所的整合重组。”莫铮说道。 “哦？说说你具体的想法……”李福照饶有兴趣的问道。 “香江一直以来就是远东非常重要的金融中心和贸易口岸，也是人民币最大的离岸市场，身边卧着这么大一条巨龙，您就没想过成立商品期货交易所？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大一块肉，全都落在新加坡人的嘴里？”莫铮说道。 “我们最近确实有筹备远东商品交易所的想法！莫先生也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李福照暗暗心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莫铮问道。 第111章 痨病鬼开药店 “香江号称冒险家的乐园，倒是不缺商品期货交易的投资客，你们准备运营哪些商品期货品种？””莫铮问道。 “我心里也没底！所以想先试运营原糖和棉花的交易……”李福照说道。 “为什么选择这两个比较冷门的品种？”莫铮愣住了。 “因为香江的原糖和棉花交易，恰好是由他们李家主导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包船王笑着解释道。 “莫先生觉得不妥？”李福照问道。 “当然不妥！李先生，恕我直言，您这么做是商业大忌！有痨病鬼开药店的嫌疑，总想着没人买还能留着自己吃……”莫铮摇摇头说道。 “痨病鬼开药店？别说，这个比喻还挺形象，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至少能够保证一些业务……”李福照也不以为忤，有些自嘲的说道。 “制定规则的是他们李家，参与交易的一方也是他们李家……包先生，假如你是投资客，会选择来这样的商品期货交易所，成为李家的对手盘吗？”莫铮转头看向包船王问道。 包船王心领神会的摇摇头。 “投资客避犹不及，怎么可能来下单呢？除非自命不凡的赌王，又有几个赌徒专门去赌馆专挑赌场老板对赌的？”莫铮继续说道。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李福照问道。 “想要让远东商品交易所成为整合四大交易所的筹码，就需要足够的人气来吸引投资者！而最有人气的期货交易工具，非恒指期货合约莫属……”莫铮说道。 “恒指期货合约？”李福照喃喃自语道问道，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对于李福照的失态，莫铮并不觉得意外，股指期货，作为金融衍生品的重要组成部分，自其诞生以来，就一直是投资者关注的热点！ 而此时，距离全球第一支股指期货合约的诞生，还有至少五年的时间，以李福照在金融方面的天赋，他当然清楚股指期货的魅力所在…… “这是关于股指期货交易的策划案！如果李先生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就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股权结构聊一聊……”莫铮趁热打铁的拿出一份文件，可并没有把文件递到李福照手里的意思。 “莫先生，关于股指期货合约，最有价值的应该是创意，而不是您手里的策划案吧？”李福照微笑着说道。 “当然！但这份策划案里有详细的交易规则，香江四大交易所不管是谁，对跟我们合作感兴趣，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推出股指期货！不过您放心，您是我们拜访的第一个潜在合作者 ……”莫铮的言外之意非常清楚，您不同意合作，我们就会去找莫应基谈。 “说说你的合作条件？”跟聪明人谈判就是轻松，李福照开门见山的问道。 “远东会出资51%，寰宇船务和汉森投资合计出资49%，成立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莫铮说道。 “不行，一下子拿出来49%的股权，我无法向远东会其它股东交待！我最多给你们25%的股权……”李福照断然拒绝道。 “李先生，我们可不是白拿您的股权！寰宇船务是全球最大的远洋运输公司，而汇丰银行是寰宇船务的第二大股东，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有了寰宇船务的加盟，一举数得，不仅能够解决大宗商品交易的运输和仓储问题，汇丰银行的影响力也能带来大量的交易客户……”莫铮说道。 “我承认，有你们的加盟，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会如虎添翼，可49%的股权我确实无法答应你们！这样吧，我们各自让一步，30%，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李福照说道。 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三方达成协议，远东会出资62%，寰宇船务出资17%，汉森投资出资22%，成立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用最快的时间推出恒指期货合约！ …………………………… 莫铮刚回到汉森投资，就看到阿彪一脸着急的在会客室门口来回踱步。 “有事？” “莫先生……”阿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坐下来慢慢说！” “莫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阿彪吞吞吐吐的说道。 “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你不说我可走了……”莫铮皱眉说道。 “郭先生答应把和记的股权卖给李超人了，马上就要签约！”阿彪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说什么？”莫铮身体突然一僵。 “郭先生待我不薄，可我觉得这件事干系甚大……”阿彪说道。 “他们在哪儿签约？”莫铮铁青着脸问道。 “华人行大厦！” “你去寰宇船务找一下包先生，让他来一趟华人行大厦……”莫铮一把抢过阿彪手里的车钥匙，就往门外冲过去。 十几分钟后，莫铮在保安的呵斥阻拦声中，冲进了华人行大厦会议室。 直到冲进会议室，后面追赶的保安才跟着追了进来…… 李超人见此突发状况，也只能挥挥手，让保安先出去。 “郭淮山！我不管长实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你今天只要签了这份协议，以后咱们就是路人！你最好想清楚……”莫铮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的说道。 郭淮山拿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们郭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大陆仔来指手画脚了？我们喊你一声莫先生，是给我大哥面子！你真拿自己当大佬了？你别忘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郭家给你的！”郭淮民一脸挑衅的说道。 “郭淮山，你现在放下笔跟我走，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合伙人……”莫铮看都不看郭淮民一眼，依然铁青着脸说道。 郭淮山现在势如骑虎，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怎么可能放下笔跟莫铮走呢？ 就算他一个堂堂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不要面子，郭家也不要面子的吗？以后他们郭家在香江还怎么混？ 第112章 空欢喜一场 “莫先生，长实跟汉森投资和绍荣钢铁素无瓜葛，你为什么处处要跟我们作对？请你给我一个解释……”李超人皱眉说道。 “李先生，在商言商，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恩怨嫌隙！寰宇船务委托汉森投资操盘，收购和记跟九龙仓股权，郭淮山是汉森投资第二大股东，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关键时刻在背后捅雇主一刀，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这么做！”莫铮淡淡的说道。 “出售的和记股权在我郭家名下，跟汉森投资无关！所有操作也没有任何违规之处，小莫先生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郭伯礼冷哼一声说道。 “不…郭老先生此言差矣！您扪心自问，如果郭淮山不是汉森投资第二大股东，你觉得他能够以低价替你们郭家，从寰宇船务手里拿到这4500万和记股票？”莫铮摇摇头说道。 “小莫先生，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不能混为一谈！我承认，因为有你的筹划，我们才能以低价拿到这些股权！就算我们郭家欠你一个人情……”郭伯礼说道。 “郭老先生，那咱们就来聊聊生意，只要郭淮山退出汉森投资，这笔股权交易就没有了利害冲突，你们郭家持有的股权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莫铮说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你做一个股权拆解，折合成现金或者绍荣钢铁的股权都可以，我会让淮山签字，从此以后郭家和汉森投资再无瓜葛！”郭伯礼说道。 “郭淮山！你确定要把和记股权卖给长实？你考虑过后果吗？”莫铮转头看向郭淮山，一字一句的问道。 “莫铮，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我们郭家这么多年能够在香江屹立不倒，也不是吓大的！”郭伯礼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莫先生，对不起，我不能牺牲家族的利益！我不想在和记当一个没有自主权的傀儡董事会主席，郭家需要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郭淮山说完，拿起笔在股权转让协议中签上自己的大名。 “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家伙！不过一间华人行大厦而已，就能让你心安理得的出卖自己的盟友？按照我们的计划推进，别说是中环的一间物业，伦敦金融街和纽约华尔街的物业，你想要哪里的我都可以给你！”莫铮眼神里露出一丝痛楚之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莫铮，你以为你是谁？还华尔街和金融街的物业？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英国皇室呢？我告诉你，凭借运气赚来的钱迟早会亏回去！大半年之前，你不过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抱上了寰宇船务这条粗腿而已……”郭淮民不屑一顾的说道。 莫铮懒得再说什么，长叹一声之后转头向外面走去，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疲倦和落寞之色。 他本以为自己提前一年多，借助寰宇船务和郭家的力量，苦心积虑的截胡了李超人在九龙仓、和记、黄埔船坞、屈臣氏收购案中，堪称商业教案一般的辗转腾挪，能够改变历史，让长实就此一蹶不振…… 他做梦也没想到，关键时候被自己人捅了一刀，而历史的车轮，也再一次顽强的拐入了他固有的轨道。 刚走出华人行大厦，就看到匆匆赶来的包船王，莫铮一脸歉意的说道：“包先生，让您失望了……” “来晚了？协议已经签了？” “功亏一篑！如果我考虑的更周全一点，我们是可以彻底击败长实的……”莫铮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这事怨不得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说到底还是长实命不该绝……”包船王摆摆手说道。 “包先生，非常抱歉！郭淮山的临阵倒戈，牵一发而动全身！收购长实的计划也不得不提前终止了……”莫铮苦笑着说道。 “其实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和记股权争夺战中，李超人手里的资金已经基本消耗殆尽！如果我们这时候对长实发起公开要约收购，也未必就没有翻盘的可能！”包船王说道。 “够呛！我已经仔细计算过，长实的股份相对比较集中，就算李作元和冯秉坤愿意把手里持有的长实股票，全都卖给我们，我们至少还要拿到长实至少20%的流通股，这根本不可能嘛！只要李超人控股和记的消息传开，长实股票也会水涨船高，我们这时候发起要约收购，长实股价会涨到一个我们无法承受的地步！咱们就真成了帮他李超人抬轿子的轿夫啦……”莫铮摇摇头说道。 “李超人还真的是舍得下血本啊！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华人行大厦，就这么卖给郭淮山了？”包船王说道。 “这老小子精明的很！他说不定已经察觉到长实面临的危险，要不然也不会丢车保帅，把他最引以为傲的华人行大厦拿出来……”莫铮也已经渐渐恢复了常态，他一而再的告诫自己，绝不能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出重大抉择！ “我还是想试一试！李福照那边已经传过来消息，李作元和冯秉坤都已经同意出售持有的长实股权，咱们也不能言而无信的毁约吧？”包船王说道。 “包先生，你可要想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拿下长实控股权，可能需要15亿港元，值得吗？”莫铮说道。 “可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和记跟黄埔船坞落在李超人手里？”包船王皱眉说道。 “不管怎样，咱们还是不能失信于人，要不然李福照那边也不太好交待，先把李作元和冯秉坤的股权拿过来，顺便试探一下李超人的反应，有寰宇船务虎视眈眈的盯着长实，最起码能够让他投鼠忌器，合并黄埔船坞之后，也不敢马上二次上市增资扩股……”莫铮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对啊！长实就算拿到郭淮山手里的股权又能怎么样？只要他敢继续融资，咱们就有反杀的机会！不能从资本市场融资，他一样是空欢喜一场……”一语惊醒梦中人，包船王恍然大悟的说道。 第113章 低估了人性的丑陋 “包先生，您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我！长实出售华人行大厦的钱，需要用来归还巴克莱银行的3亿港元贷款，收购郭淮山手里和记股权的资金，他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马上让人查一下，这笔资金的缺口，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机会！”包船王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既然还有翻盘的机会，李作元和冯秉坤的长实股权也要尽快拿到手！另外，你再约一下祈德尊……”莫铮说道。 “祈德尊？约他干嘛？”包船王不解的问道。 “做戏做全套……长实的资金链应该已经到了极限，那我们就再给他添一把火！当年和记收购黄埔船坞30%的股权是祈德尊一手操作的，他跟黄埔船坞董事会关系密切，让他帮咱们收购一部分黄埔船坞中小股东手里的股权……”莫铮说道。 “他凭什么帮咱们？”包船王问道。 “以利诱之！和记跟黄埔船坞合并后的ceo，以及一定的期权激励，这个条件怎么样？”莫铮说道。 包船王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条件足够让祈德尊死心塌地的替自己卖命！ “据我所知，李超人共计还持有11.6%的黄埔船坞股权，我们至少需要拿到19%的黄埔船坞股权，才能在和记跟黄埔船坞合并之后，重新拿回控股权！难度不小啊……”莫铮分析道。 “我先跟祈德尊谈谈，不管难度有多大，总得试试才知道！”包船王说道。 “包先生，您觉得李超人得知我们企图通过收购黄埔船坞的股权，重新拿回和记控股权之后，他会如何应对？”莫铮沉吟片刻之后，又若有所思的问道。 “他有两个办法，第一，跟咱们当初一样，暂停和记跟黄埔船坞合并！第二，筹集资金，跟我们再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收购战……”包船王说道。 “资金从何而来？总不能一直挪用项目资金吧？”莫铮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拿长实的股权质押融资？”包船王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 “只要战线拉的足够长，长实的资金链就很有可能出问题！但拉长战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寰宇船务也要未雨绸缪，做好充足的准备，汇丰银行是寰宇船务的第二大股东，资金方面你要和沈毕提前沟通好，需要得到他无条件的支持！”莫铮说道。 包船王神情凝重的点点头，甚至连他们俩自己也没想到，一场几乎席卷香江所有华商的风暴，将会伴随着他们简短的密谈，再次拉开帷幕。 …………………… 九鼎律师行。 听完莫铮的叙述，顾云山彻底愣住了。 “一定要做切割吗？没有缓和的余地？”过了好一会儿，顾云山才神情凝重的问道。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他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莫铮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 “可汉森投资的股权很难解析！汉森投资不仅是工具钢专利技术的所有人，还是绍荣钢铁的控股股东，这部分权益你准备怎么处理？”顾云山说道。 “都怪我一时疏忽！当初想着您是刘苏的亲舅舅，我们早晚都会是一家人，一个专利技术而已，没有必要算的那么清楚，没想到郭淮山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居然为了一个华人行大厦，就把我们出卖了！”莫铮苦笑着说道。 “你来香江时间不长，可能不清楚华人行大厦在华人心目中的地位！华人行大厦的象征意义远超实际价值……”顾云山苦笑道。 “什么狗屁的象征意义？殖民地思维而已！别说中环，整个香江都是中国的领土，鬼佬只是一个闯进来的强盗，他们早晚都会滚蛋……”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顾云山面露尴尬之色，他没想到莫铮反应会这么大。 “顾律师，您不要误会，我没有针对您的意思……”莫铮也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 “没事，我知道！既然你铁了心要和郭淮山做切割，那我就先做一个股权解析方案？你还是倾向于用现金收购郭淮山持有的汉森投资股权？”顾云山摆摆手说道。 莫铮点点头。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部分股权可是价值不菲……”顾云山提醒道。 “我来之前也大概估算了一下，郭淮山持有的汉森投资股权，折算成绍荣钢铁的股权，应该是在11.2%左右，按照5亿美元估值，现金价值大概5600万美元！你就以这个价格跟他谈……”莫铮说道。 顾云山点点头，莫铮提出的股权解析方案，确实是诚意满满，可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以郭家一贯的为人处事方式，不太可能顺利的答应。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顾云山就传来不好的消息：郭淮山不同意莫铮提出的股权解析方案…… 九鼎律师行会客室。 在顾云山的极力劝说下，莫铮终于答应和郭淮山面谈。 “你还想要工具钢专利技术？”莫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人性的丑陋！ “既然工具钢专利技术是以汉森投资的名义申请，作为汉森投资股东，我就有权利获得这部分权益！”郭淮山理直气壮的说道。 “工具钢专利技术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郭淮山，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白眼狼？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莫铮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眼前这个无耻小人气炸了。 “莫铮，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这里是香江，不是你们计划经济的大陆！你为什么总要把生意和感情混为一谈？你当初以汉森投资作为专利技术申请的主体，就应该考虑到今天这个结果！作为汉森投资的股东，维护自己在法律框架内的股东权益，有什么错吗？”郭淮山说道。 “哈哈哈…”莫铮气极反笑。 “很好笑吗？”郭淮山皱眉问道。 “你跟我谈法律是吧？你信不信我让你什么都得不到？”莫铮冷声说道。 第114章 认怂 “我不信！”郭淮山毫不退让。 “那咱们就试试！我会让你连绍荣钢铁价值5600万美元的股权都拿不到……”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别做梦了！香江是一个讲法律的地方，不要以为抱上了寰宇船务这条粗腿，你就能为所欲为？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郭淮山一脸不屑的说道。 “顾律师，麻烦您把汉森投资股权解析的第二套方案，给这位自以为是的郭大公子说说……”莫铮转头看向顾云山说道。 “莫先生，何必要弄的两败俱伤呢？这时候清盘，我们都会损失惨重……”顾云山有些犹豫的劝说道。 “清盘？”郭淮山也愣住了。 “郭先生，您有所不知！寰宇船务向九龙裁判法院递交了诉状，起诉汉森投资在替寰宇船务代理操盘的过程中，违反操盘协议，和竞争对手长实内外勾结，导致寰宇船务收购和记失败，提出巨额索赔……”顾云山说道。 “不…这绝不可能！他们是一伙的，整个香江谁不知道？汉森投资帮助寰宇船务以最小的代价，成功拿到九龙仓的控股权！寰宇船务怎么可能向汉森投资提出巨额索赔？”郭淮山气急败坏的说道。 “事实上，作为汉森投资的第二大股东，你确实违背了协议内容，把持有的和记股票卖给了竞争对手长实！我会向法院申请，把你们郭家作为这起索赔案的第二被告……”莫铮淡淡的说道。 “莫铮，你无耻！你们这是恶意转移资产，我会让你牢底坐穿！”郭淮山气急败坏的说道。 “顾律师，郭家出售给长实的4500万股和记股票，算不算内幕交易的不当获利？我们能不能同时向法院申请冻结这笔款项？”莫铮没搭理郭淮山，转头看向顾云山若有所思的问道。 “如果郭先生知道整个操盘计划，确实有内幕交易不当获利的嫌疑……”顾云山略一沉吟之后，点点头说道。 “华人行大厦的交易，是不是也应该算是不当获利？”莫铮继续问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不当获利的一部分……”顾云山说道。 “莫铮，算你有种！就按你说的来，11.2%的绍荣钢铁股权，咱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郭淮山紧盯着莫铮的眼神中快要喷出火来。 “认怂了？这才哪儿到哪儿？郭淮山，我特么跟你讲道理，你非要跟我钻空子耍流氓！老子跟你耍流氓，你特么又怂了！你不是想玩吗？我就陪你玩到底！”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莫铮，你不要得寸进尺！这里是香江，我奉劝你一句：赚再多的钱，也得要有命花！”郭淮山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吗？对，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你们郭家本就是穿上西装没几年的流氓！可你觉得工具钢专利技术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以郭家这点微不足道的地下势力，能够对抗国家机器的铁拳？给你坐上桌子吃席的机会，你特么非要掀桌子！”事到如今，莫铮也只能拉大旗作虎皮，故意装出一脸不屑的模样说道。 郭淮山愣住了，他确实暗中调查过莫铮，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美国人和日本人都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工具钢专利技术，绝不可能是出自莫铮一个人之手。 他背后到底是谁？红星厂？五机部？包船王这个海上龙王为什么要处处护着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利益绑定？ 郭淮山细思极恐，他不敢拿郭家这么多年的基业去赌！ “相识一场，何必弄的这么僵呢？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谈清楚……”顾云山打圆场道。 “郭淮山，今天就当给顾律师一个面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在汉森投资和莫氏机械所有的股权，全都折合成绍荣钢铁10%的股权，价值5000万美元！”莫铮说道。 “什么？”郭淮山像被马蜂蛰了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还不愿意？郭淮山，你知道吗？你亲手毁掉了一桩足以写入mba教材的商业并购案！你们郭家本可以就此彻底洗白，成为香江的又一个豪门望族！”莫铮说道。 “莫铮，我确实有错在先，没能抵抗住华人行大厦的诱惑！可是仅仅汉森投资持有绍荣钢铁36%的股权，现金价值就达到1.8亿美元，按照持股比例，我也应该能够得到5600万美元，这还不算汉森投资现有资产，莫氏机械的股权我可以全部放弃，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总共给我13%的绍荣钢铁股权，这件事咱们就算翻篇儿了……”郭淮山的语气开始缓和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强势。 “就10%！你要不乐意那咱们就法庭上见，大不了鱼死网破！寰宇船务的巨额索赔一旦成功，我会把绍荣钢铁的股权赔给寰宇船务，汉森投资破产清盘，你一分钱也拿不到……”莫铮毫不退让。 郭淮山心里清楚，莫铮绝不是虚言恫吓，投资公司本就是最好的洗钱工具，想要亏钱还不容易？莫铮有n种办法掏空汉森投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淮山权衡再三，还是接受了这个带有侮辱性的股权拆分方案！ 签完协议，郭淮山突然有一种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明明自己有错在先，接受莫铮提出的股权解析方案不就行了嘛！非要来这么一出，最后偷鸡不成还蚀了一大把米！ 郭淮山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回到华人行大厦。 刚步入大堂，就看到郭淮民快步走了过来，面露欣喜之色说道：“大哥，熔炉斯伯公司的乔-史密斯来了，正在会客室等您……” “他来干什么？”郭淮山明知故问的嘟囔了一句，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心里的沮丧也一下子消除了一大半。 虽然股权拆分的有些憋屈，但能够卖一个好价钱也不错，卖给熔炉斯伯，还能给莫铮添点堵…… 第115章 强制要约收购 “乔！让您久等了……”郭淮山推开会客室的门，伸出手非常热情的说道。 “郭先生，我听说你和莫铮因为和记的事闹掰了，准备拆分汉森投资的股份？”乔-史密斯开门见山的说道。 郭淮山面露尴尬之色的点点头。 “莫铮这个家伙，非常的强势，容不得半点不同的意见！恭喜你，你终于得到解脱了……”乔-史密斯说道。 “谢谢！” “据我所知，你持有汉森投资的股权，所对应的绍荣钢铁公司股权应该在11.2%左右，在加上汉森投资本身的价值，您最少能够拿到绍荣钢铁14%的股权！熔炉斯伯公司愿意以30亿港元的估值，收购你这部分股权，怎么样？”乔-毫不避讳的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乔，你的消息并不准确！由于某些条款的限制，我只拆分到绍荣钢铁10%的股权……”郭淮山并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受到莫铮转移资产的威胁，含糊其辞的说道。 “10%？why？”乔-史密斯一脸的震惊！ “具体什么原因你就不要管了！如果熔炉斯伯公司想要收购这10%股权，报价不能低于5亿港元！”郭淮山也狮子大开口的说道。 “不…不，绝不可能！绍荣钢铁的估值最多在30-32亿港元之间！”乔-史密斯说道。 “据我所知，绍荣钢铁的订单都排到明年了，价格太低我是不会考虑出手的！”郭淮山说道。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经过漫长的扯皮之后，终于达成了协议 ：熔炉斯伯公司以3.5亿港元的价格，收购了郭淮山持有的绍荣钢铁10%的股权！ 郭家的资产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连翻了两个跟头，郭淮山一时风头无两，成为香江中生代华商中的翘楚…… 香江是一个讲实力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手段是否见得了光。 …………………………… 绍荣钢铁。 “为什么？”莫铮看着庞辉递过来的辞呈，诧异的问道。 “莫先生，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我也没脸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坐着了……”庞辉一脸愧疚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莫铮皱眉说道。 “我父亲不听我的劝阻，同意把家族持有绍荣钢铁38.81%的股权，全部卖给熔炉斯伯公司，加上郭淮山持有的10%的股权，熔炉斯伯公司实际上已经持有绍荣钢铁58.81%的股权，成为绝对控股股东！”庞辉神情沮丧的说道。 莫铮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莫铮身心俱疲，过了很久，莫铮才抓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大约四十分钟后，包船王和顾云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莫铮办公室。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熔炉斯伯现在已经是绍荣钢铁的控股股东，我们被踢出局了！”莫铮一脸落寞的说道。 “还有机会夺回控股权吗？比如上市？”包船王问道。 “即便上市，我们的机会也很渺茫……绍荣钢铁的股权太过于集中，是我大意了，郭淮山拆分出去的这10%的股权，让乔-史密斯有机可乘，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铮说道。 “要不我找乔-史密斯谈谈？探探他的口风？”包船王说道。 “不用谈了！他无非是想把我们踢出局，然后让绍荣钢铁彻底沦为熔炉斯伯的贴牌生产商，只用了2亿美元的价格，就拿到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全套生产技术，无疑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莫铮说道。 “算了，反正也不亏！就是可惜你这番心血了，踢出局就踢出局吧，大不了咱们再重新收购一家钢铁厂……”包船王安慰道。 “不亏？熔炉斯伯既然已经达到绝对控股的目的，是不会收购我们俩手里的股权的！”莫铮苦笑道。 “莫先生，我纠正一下，绍荣钢铁绍荣虽然没有上市，但根据香江公司法，熔炉斯伯已经取得绍荣钢铁58.81的股权，自动触及强制要约收购！”一直旁听的顾云山说道。 “强制要约收购？”莫铮愣住了。 “强制要约收购，是指投资者持有目标公司的股份，达到法律规定的比例之后，必须依法向全体股东发出公开收购要约的法律制度！香江作为英联邦地区，对非上市公司和上市公司的强制要约收购触及点分别是50%和30%，而部分欧洲国家的触及点则全都是30%……”顾云山解释道。 “美国呢？有没有强制要约收购制度？”莫铮继续问道。 “美国、德国、日本都没有强制要约收购的规定！但绍荣钢铁是香江公司，应当遵从英联邦的规定！”顾云山继续说道。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熔炉斯伯，你就等着破产吧……”莫铮哈哈大笑道。 “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包船王好奇的问道。 “顾律师，不出意外的话，熔炉斯伯马上就会召开董事会，免除我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董事会上，你以绍荣钢铁的法律顾问的名义，提醒熔炉斯伯公司向全体股东发出公开要约收购！”莫铮说道。 “然后呢？”包船王问道。 “包先生，剩下的事您你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莫铮说道。 话音刚落，庞辉就敲门走了进来。 “莫先生，熔炉斯伯公司的商务代表乔-史密斯以公司大股东的身份，要求尽快召开董事会，您看应该如何答复他？”庞辉毕恭毕敬的说道。 “按他的要求办！公司发生重大股权变革和人事变动，你要安抚好大家的情绪，不能影响生产……”莫铮嘱咐道。 庞辉明显有些发愣，搞不清楚莫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短暂的愣神之后，还是点头应允。 他心里对莫铮的佩服无意之间又多了几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踢出局，却还能做到临危不乱…… 第116章 集体辞职 “顾律师，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上市公司强制要约收购触及点是30%，为什么寰宇船务持有九龙仓的股权高达46%，不需要强制收购怡和洋行持有的九龙仓股权呢？”庞辉离开之后，莫铮又不解的问道。 “寰宇船务在持股比例达到30%的时候，就已经向所有股东发出要约收购！股东没有答应，则视为自动放弃强制要约收购，只有当投票权或者股权超过50%的时候，才会再次触动无条件强制要约收购！这也是为什么寰宇船务在持股比例达到46%之后，就放弃继续收购的原因……”顾云山解释道。 “看来以后还得恶补一下公司法！要不然就会像乔-史密斯一样，犯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莫铮自嘲的笑道。 第二天下午，绍荣钢铁董事会如期举行。 “各位，这是关于绍荣钢铁的股权转让文件！熔炉斯伯公司已经持有绍荣钢铁58.81%的股权，我将代表公司对绍荣钢铁董事会进行重组！”乔-史密斯拿出一叠文件放在莫铮面前，不无得意的说道。 “乔，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绍荣钢铁的控股权！”莫铮没有如想象中的气急败坏，而是非常绅士的伸出手祝贺道。 “莫先生，非常抱歉！公司委任我担任绍荣钢铁的执行总裁！”乔-史密斯假惺惺的说道。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我由衷的希望，绍荣钢铁在您的带领下，能够成为全球顶尖的钢铁企业！”莫铮微笑着说道。 “莫先生，您的绅士风度令我惊讶，您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我诚挚的邀请你继续留在绍荣钢铁，技术总监和总经理的位置你可以随便挑选……”乔-史密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不必了！乔，我一想到曾经被你击败的经历，就会难以释怀！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有机会在你身上扳回一局……”莫铮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哈哈！莫先生，你还是一个有趣的对手……”乔-史密斯哈哈大笑着，上前几步和莫铮拥抱告别。 “莫先生请留步！”莫铮简单收拾完东西，刚准备迈步往外走，就被顾云山及时的喊了回来。 “顾律师，还有什么事吗？”莫铮明知故问道。 “莫先生，是这样的……熔炉斯伯公司现在持有绍荣钢铁58.81%的股权，已经自动触及强制要约收购条例，需要向公司所有股东，发出不低于当前收购价的要约收购！”顾云山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吗？”莫铮停下脚步问道。 乔-史密斯没有说话，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的要约收购合约，分别递给莫铮、包船王和庞辉…… 莫铮接过合约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又递给了顾云山。 顾云山审核之后，莫铮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自此和绍荣钢铁再无瓜葛。 包船王签完要约收购合约之后，径直离开，投资绍荣钢铁，让他狠狠的赚了一大笔，对于他来说，谁坐上绍荣钢铁执行总裁的位置，跟他关系不大…… 莫铮刚回到办公室，庞辉也推门走了进来。 “你也签了？”莫铮微笑着问道。 庞辉点点头。 “其实你才是绍荣钢铁总经理最合适的人选，乔-史密斯应该挽留你的！”莫铮说道。 “挽留了，但我不想成为熔炉斯伯的高级打工仔！”庞辉淡淡的说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铮问道。 “我还是准备重操旧业！收购一家钢铁厂，凭庞家之前的老关系，生存应该没有问题！”庞辉苦笑道。 “还是生产螺纹钢和轧板这些低端钢材吗？”莫铮继续问道。 “也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将来有了技术积累再作打算……”庞辉说道。 “愿不愿意跟着我干？有一天咱们把熔炉斯伯收购了，让你去当执行总裁……”莫铮一脸戏谑的说道。 “愿意！能不能当熔炉斯伯的执行总裁我不敢妄想，但是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在冶金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跟着你踏实……”庞辉毫不犹豫的说道。 “但是我给不了你太多的股权，最多不能超过10%，你介意吗？”莫铮继续问道。 庞辉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预祝我们合作成功！接下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莫铮说道。 “什么事？”庞辉好奇的问道。 莫铮压低了声音，在庞辉耳边窃窃私语了半天…… 庞辉不住的点头，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一周后，熔炉斯伯收购股权的资金到账，莫铮和庞辉分别办理完交接手续，乔-史密斯顺理成章的成为绍荣钢铁执行总裁。 令乔-史密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担任绍荣钢铁执行总裁的第七天，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就收到一大堆的辞职报告，其中包括技术总监曹文新、生产部主管叶斌，还有技术部、销售部以及各生产部门的业务骨干…… 绍荣钢铁的生产一下子处于瘫痪状态，乔-史密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责成人力资源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这些业务骨干！ 可事与愿违，这些人仿佛铁了心一般，不愿意继续留在绍荣钢铁厂，每个人的理由都非常简单粗暴，他们几乎都是绍荣钢铁的元老，从建厂的第一天起就跟在庞家人后面干，现在物是人非，庞家人都走了，他们也不想干了！ 乔-史密斯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向熔炉斯伯董事会，请求技术支援，调拨部分技术骨干临时支撑绍荣钢铁的生产。 一周之后，从美国本部调来的技术人员抵达绍荣钢铁之后才发现，这么大一间钢铁厂，居然没有人通晓所有的生产工艺流程，尤其是微量金属元素的配置，都是莫铮亲手调配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乔-史密斯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已经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中…… 第117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乔-史密斯的灾难这才刚刚开始，生产刚刚停滞，销售部那边早就吵翻了天，催促交货的客户电话此起彼伏，却因为人手不足，根本来不及接电话，更别说安抚客户情绪了…… 浅水湾，庞公馆。 乔-史密斯不得不硬着头皮登门拜访庞定远。 “庞老先生，绍荣钢铁多名技术骨干突然提出辞职，导致生产线处于半停工状态，还望您老出面帮忙安抚一下员工的情绪……”乔-史密斯也顾不上寒暄客套，开门见山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史密斯先生，你这是走错山门拜错佛了呀！自从莫铮成为绍荣钢铁执行总裁之后，我早就不过问绍荣钢铁的事物了……”庞定远笑呵呵的说道。 “绍荣钢铁是您一手创建起来的，您也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它倒了吧？那些技术骨干都声称只认你们庞家！”乔-史密斯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找莫铮谈谈，现在恐怕只有他能够帮你！”庞定远说道。 “这不是因为收购绍荣钢铁的过程中，跟他有过一些误会嘛……”乔-史密斯摇摇头苦笑道。 “可是我真的帮不了你！你应该也调查过，绍荣钢铁在莫铮引进开发粉末冶金工艺之前，产品一直以螺纹钢、轧板等基础钢材为主……”庞定远的言下之意很清楚，绍荣钢铁最有价值的资产就是莫铮和他开发的粉末冶金工艺，你们把人家赶走了，找我有什么用？哭坟也得找对坟头不是？ “庞先生，熔炉斯伯派来的技术团队已经在来香江的路上，只要您能够帮忙把离职的技术骨干找回来，对薪水或者工作条件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谈嘛！”乔-史密斯觉得，有总部技术人员的支撑，加上各生产环节技术骨干的回归，恢复已经谙熟于心的工艺流程还不是小菜一碟？ “行吧！我让庞辉出面，跟离职工人们谈谈，看看他们怎样才肯回归！”拗不过乔-史密斯的再三恳求，庞定远点点头说道。 乔-史密斯却哪里知道，庞辉才是这次技术骨干集体离职的始作俑者！庞辉用双倍工资作为条件，为他们正在积极筹备中的钢铁厂，挖走了这些技术骨干…… 庞辉和技术骨干的谈判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 熔炉斯伯公司技术总工凯文-布隆，算得上是全球知名的冶金专家，他只是在绍荣钢铁的车间里走了一圈，就大概知道了整个工艺流程。 一向傲慢自负的凯文-布隆，心里也不由得暗暗赞叹，这些东方人对粉末冶金工艺的研究，居然超越了自己的团队，某些工艺环节的设计理念，非常巧妙且具备前瞻性。 凯文-布隆的技术团队，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制定出详细的操作规范，并通过先进的红外线光谱分析仪，分别分析出hs11工具钢、hs21模具钢和hs31轴承钢的各种微量元素的含量…… 乔-史密斯大喜过望，有了详细的各种微量金属元素含量配比，又有明确的工艺流程跟操作规范，终于可以恢复生产了。 可是第一批产品出炉，各项技术参数跟原有产品大相径庭，甚至还达不到熔炉斯伯公司上一代产品的性能。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凯文-布隆的预料之中，他可没有乔史密斯那般天真，高性能工具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能搞出来呢？ 制粉、混料、成型压模还相对容易一些，凯文-布隆只需要借鉴一下莫铮设计的工艺流程，经过不断的试错实验，就可以进行工业化生产。 可是恒温烧结一下子把凯文-布隆难住了，负责温控的技术骨干已经离职，他只能按照车间生产台账记录的温度，不断的试错，却怎么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后续的热处理，更是无法进行，熟悉冶金工业的都清楚，不同的钢材，有不一样的热处理工艺，没有成千上万次的实验，就不太可能得到最佳的效果。 “凯文，还是不行吗？”乔-史密斯看着愁眉不展的凯文-布隆问道。 乔-史密斯已经快要疯掉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董事会的耐心是有限的，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冶金技术的研究，就像是在一座有数万条岔路的迷宫里转悠，我们需要通过不断的试错，找到那条最佳的路线……”凯文-布隆摇摇头说道。 “凯文，你得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们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这条最佳路线？”乔-史密斯问道。 “乔，你是在开玩笑吗？你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如果高性能工具钢这么容易开发出来，你觉得董事会能够同意你的收购计划吗？”凯文-布隆皱眉说道。 “凯文，如果我们无法在半个月之内恢复生产，绍荣钢铁将面临巨额违约赔偿，这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乔-史密斯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无法给你准确答复！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或者一年，甚至更久，我们都无法找到这条最佳路线，冶金技术开发成功的概率，并不比中彩票概率高多少……”凯文-布隆耸耸肩说道。 “凯文，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全球顶尖的粉末冶金专家，绍荣钢铁手里有大量的hs11工具钢和hs21模具钢的订单 ，需要在指定的日期前交货，如果无法完成，我们会破产的，甚至还会连累熔炉斯伯公司，凯文，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你得帮帮我……”乔-史密斯语无伦次的说道。 “乔，你冷静一些……我也很想帮你！我们整个团队都在高负荷的工作，可没办法，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解邻还需系邻人，你应该尽快找到专利持有人，说服他，把这项专利卖给熔炉斯伯，这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凯文-布隆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乔-史密斯喃喃自语道。 第118章 今天是愚人节吗? 新界西，葵涌工业园区。 莫氏机械公司。 “乔，我正要去找您呢！我们莫氏机械订购的50吨hs11工具钢怎么还不能提货？”一看到乔-史密斯，莫铮就不停的抱怨道。 “莫先生，您放心，只要绍荣钢铁恢复生产，我会第一时间把你们订购的hs11工具钢送过来！”乔-史密斯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恢复生产？我知道绍荣钢铁海外订单多，来不及交货也情有可原，可你也不能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吧？乔，咱们是老朋友了，你可不能糊弄我，莫氏机械就等着这批原材料开工呢……”莫铮皱眉说道。 “莫先生，我是熔炉斯伯公司技术总监凯文-布隆，绍荣钢铁因为核心技术骨干的离开，目前确实已经停工，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您帮忙解决一部分技术难题……”一直暗中打量着莫铮的凯文-布隆说道。 “您就是凯文？久仰大名！以前在绍荣钢铁的时候，我一直想邀请您来香江，交流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可乔这个家伙，总是推脱，最终一直等到离开绍荣钢铁，都没能见凯文先生一面……”莫铮的眼神中露出仰慕之色，一脸诚恳的说道。 乔-史密斯心中暗自腹诽，你特么连我都不让进车间观摩，啥时候让我邀请凯文来交流了？ 可这些话听在凯文-布隆耳中，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他曾不止一次的向董事会提出，想来绍荣钢铁观摩粉末冶金工艺的全部工业流程，可每次都被乔-史密斯以莫铮禁止外人观摩为由拒绝…… “莫先生，我这次专程来莫氏机械拜访您，就是有一些粉末冶金烧结工艺和后续热处理方面的技术问题，想跟您一起探讨一下……”凯文-布隆狠狠的瞪了乔史密斯一眼之后，转头看向莫铮，煞有介事的说道。 “太好了！凯文先生，能有机会跟您这个冶金领域的技术大拿交流，深感荣幸！”莫铮心中暗自腹诽，这些昂撒人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和自负，想要请教技术难题，还跟老子扯不上交流探讨…… “高压成型的型坯烧结过程中的温度，你们是如何控制的？”凯文-布隆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个具体还真的不是一句话能够描述的，温控是绍荣钢铁的几个老工人负责的，我记得应该是在1350°-1520°之间，具体温度需要根据钢材的含碳量决定……”莫铮挠挠头说道。 凯文-布隆差点没爆出粗口，你特么拿我当刚进钢铁厂的学徒工？高强度合金钢的临界温度在1350°-1520°之间，我需要你教我吗？ “凯文先生，难道我记错了？不过说真的，自从被你们熔炉斯伯把我踢出局之后，我一想起这些冶金数据就头疼的很！”莫铮看着眉头紧锁的凯文-布隆还不忘补刀。 “临界状态下的粉末烧结，确实有利于金属离子晶体的聚集凝结，细小均匀的共晶碳化物，具备良好的韧性与抗高温疲劳性能，能承受恶劣工作环境中的温度剧变！你们一般是如何控制临界状态下粉末烧结时间的？”凯文-布隆不以为忤，继续问道。 他提问的角度非常刁钻，往往是把关键问题隐藏在闲谈中，而他主动描述的一大段里面，也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描述，他试图通过莫铮的本能反应来判断对错。 “凯文先生，我正准备向您请教这个问题呢！我觉得这套粉末冶金工艺流程中，最难把握的就是这个烧结时间！有时候真感觉跟撞大运一般，不到出炉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莫铮信口胡诌道。 凯文-布隆和莫铮足足交流了二十分钟，还是茫无头绪，莫铮就像是黄蓉默写九阴真经一般，一半真话一半似是而非的假话，让人完全捋不清真假…… 凯文-布隆无奈的冲乔-史密斯摇了摇头，示意他还是直接谈专利技术的买断吧！ “莫先生，没想到你离开绍荣钢铁之后，没有再涉足冶金产业，也没有继续呆在汉森投资从事金融交易，居然又进入了机械行业……你还真的是一个全能型人才！”乔-史密斯岔开话题说道。 “没办法，混口饭吃而已！手底下这么多人需要养活，总不能坐吃山空嘛！”莫铮呵呵笑道。 ”莫先生，看来您也不准备从事冶金行业了！要不把hs刀具钢、hs模具钢、hs轴承钢的专利技术和全部工艺流程卖给熔炉斯伯？”乔-史密斯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乔，您都开了口，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我就是最不喜欢你这一点，不管是干什么事还是说什么话，都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多累啊！直来直去不好吗？”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你真的愿意把专利技术给我们？”乔-史密斯明显是愣住了，有些犹豫的问道，他打心眼里不相信，莫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还能有假？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研究出来的专利技术，总不能让他躺在保险柜里睡大觉吧？研发是需要商业回报的！”莫铮说道。 “莫先生，我就喜欢跟爽快人谈生意，你开个价吧？”乔-史密斯说道。 “乔，还是你说个价吧！我开价怕吓着你……”莫铮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莫先生，咱们是老朋友了，我给你一个最有诚意的价格，2000万美元！你把hs刀具钢、hs模具钢、hs轴承钢的专利技术和全部工艺流程一次性卖给熔炉斯伯！怎么样？”乔-史密斯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 “乔，今天是愚人节吗？”莫铮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 “愚人节？”乔-史密斯一脸懵逼，元旦还没过，怎么就愚人节了？ “不是愚人节你跟我开这么大玩笑？2000万美元就想购买各项技术参数都领先全球同类产品的工具钢专利？”莫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乔-史密斯问道。 第119章 还没过河就想拆桥? “你想要多少？”乔-史密斯问道。 “乔，如果没有诚意，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仅仅是hs11工具钢专利技术，就已经有企业出价1亿美元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莫铮淡淡的说道。 乔-史密斯只当莫铮虚张声势，又挤牙膏的报了几次价，不出意外的被莫铮一一拒绝。 “莫先生，只要您愿意回到绍荣钢铁，您出售给熔炉斯伯的股权，我们会以原价还给你，我还会说服董事会，让您继续担任绍荣钢铁的执行总裁……”乔-史密斯又提出了新的条件。 莫铮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如果您不想再回购绍荣钢铁股权，也可以给你一定的期权激励！”乔-史密斯继续说道。 “乔，非常抱歉！我还约了别人，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莫铮不想再继续跟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美国佬扯皮，找了一个理由送客。 “莫先生，你还有什么其它要求，我们都可以坐下来谈！”乔-史密斯临走，还依然不肯放弃的劝说道。 “乔！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还有咱们莫氏机械的20吨hs11刀具钢，还要请您尽快发货……”莫铮微笑着说道。 刚送走乔史密斯，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小莫，是我！祈德尊那边有消息了！”电话中传来包船王的声音。 “怎么样？谈妥了吗？” “已经有五个中小股东同意出售黄埔船坞的股权，共计14.42%左右，马上就可以签约！” “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去汉森投资，启动对黄埔船坞和长实的收购，我们手里现在有充裕的资金，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莫铮面露兴奋之色说道。 “不急，还有一件事！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筹备工作紧张顺利，拟于1月5日正式开业，李福照有非常重要的交易规则细节，需要召开临时股东会议商量，其中可能会涉及到汉森投资，你去一趟吧！”包船王说道。 ……………………… 德辅道贸易中心。 远东证券交易所。 莫铮走进会议室，就看到包船王上首座位上写着自己名字的铭牌，有些吃惊的说道：“包先生，要不咱俩换换吧？这位置我坐着不太合适吧？” “让你坐就坐吧！这是李福照亲自安排的座位顺序……”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也没有继续推辞，虽然资历不够，可他现在确实是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最大的单一股东。 不一会儿，李福照就在一群大佬的前呼后拥下走进会议室。 简单寒暄客套之后，李福照说道：“诸位，今天临时召开这个股东会议，是有几个议题跟大家讨论一下，首先，按照惯例，需要选出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总经理，目前经过广泛的征求意见，总经理初步人选一共有三位，分别是远东证券交易所副总经理王启铭、香江外汇基金咨询委员会委员湛佑森以及汉森投资的莫铮……”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三位候选人的履历我简单给大家做个介绍！王启铭一直担任远东证券交易所的副总经理，香江财经界名人，我就不做更多介绍了；湛佑森先生不仅是广安泰的少东家，还是香江大学经管系知名教授、外汇基金咨询委员会最年轻的委员，华商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领袖！至于汉森投资的莫铮先生，我想大家最近都有所耳闻，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交易细则和整个商业构想，也出自他的手笔！接下来请三位候选人给大家讲几句，莫先生，您先来……”李福照言简意赅的说道。 “呵呵，汉森投资可能会参与一些期货交易，为了避嫌，我就不参与总经理的角逐了！你们继续……”莫铮呵呵笑道。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湛佑森对莫铮投来感激的目光，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辞去了香江大学经管系教授的职位，很显然，莫铮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王启铭对期货并不是很精通，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就坐了下来。 湛佑森则是从期货的起源，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篇，赢得了满堂彩。 湛佑森不出意外的当选了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第一任总经理。 “第二项议题是交易规则的制定，各位面前的文件里，标注了几个重点讨论的议题，请各位畅所欲言……”李福照继续说道。 “刚才莫铮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为了避嫌，不在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担任职务！远东期货交易所是一家公司制交易所，按照国际惯例，公司所有股东，都不得在本交易所内从事期货交易……”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说道。 “这位是？”莫铮微笑着问道。 “这是远东银行创始人邱德根先生！也是远东会创始人之一……”李福照介绍道。 “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刚刚成立，如果汉森投资为了所谓的国际惯例，不能参与远东的证券和期货交易，会不会影响到远东的业务？”莫铮明白，这是有人觉得他持有的股份过多，影响到别人的利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投资人需要的是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交易环境！”邱德根说道。 “那按您的意思是？”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如果汉森投资非要参与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期货交易，只有两个办法：退出远东的股权或者把远东期货交易所改成会员制，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邱德根说道。 “邱德根，你这个要求过分了吧？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交易设想和规则制定，都是出自小莫先生之手！怎么？现在还没过河就准备拆桥了吗？”包船王皱眉说道。 “包先生，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香江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也是远东最大的金融贸易中心，既然推出商品期货交易，肯定是要与国际接轨……”邱德根苦笑着说道。 第120章 能看见对手底牌的庄家 “邱先生，我接受你的提议！汉森投资暂时不参与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期货交易！”包船王本来还想说什么，莫铮摆摆手阻止道。 “莫先生，证券市场传言，您是一个金融天才，从您提出的股指期货交易设想就可见一斑……放弃期货交易委实有些可惜了！您要是不愿意放弃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股权，我们可以把远东期货交易所改成会员制啊？”邱德根这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意图。 “这个阶段采取会员制，可能不太有利于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发展……”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莫先生，您不太看好会员制？欧美一部分期货交易所，也采用的会员制啊……”湛佑森也好奇的问道。 “会员制和公司制两种商业模式，并不存在孰好孰坏的说法！但我个人觉得，会员制交易所是非盈利性质的，没有钱嘛，也就很难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喽……”莫铮解释道。 “谬论！交易所虽然是非盈利性质的，但会员能够赚钱，会员费也就水涨船高，怎么会影响未来发展呢？”邱德根说道。 “我理解邱先生的想法，您是远东银行的东家嘛，会员制可以让远东银行获取更多的用户，并从他们身上赚取交易费和服务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香江有很多大型跨国银行，你要不要把他们吸引进来成为会员？他们才是期货交易的主力，我们这不是替他人做嫁衣了嘛！”莫铮说道。 “大型跨国银行参与进来，不是正好扩大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的影响力吗？”就连李福照也不解的问道。 “放心！只要期货交易品种有吸引力，公司制他们也会参与进来的！资本是逐利的，谁会放着钱不赚呢？唯一的差别是本该由公司收取的佣金被会员单位瓜分了！何况，公司制将来也可以改制啊，只不过想成为会员单位的门槛不一样了……”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既然莫先生这么有信心，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维持公司制运营，暂不考虑改制！下一个议题，何老，您有什么想法？”李福照说道。 “恒生银行内部，对远东商品期货交易所推出恒生指数期货合约，有一些顾虑！担心股指期货合约会影响到恒生指数的客观独立和公平性！”恒生银行执行总裁何添说道。 “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恒生指数是全球第一款股指期货合约，我们后续可能还会陆续推出道琼斯、日经指数、富时100指数期货合约，不但不会影响恒生指数的公平客观，相反，会让恒生指数成为远东最有代表性的股指！”莫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从交易规则来看，恒指期货合约的盈亏非常大，不排除有人会借此兴风作浪牟取暴利！”何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股票的本质是帮助企业融资，股指期货合约的本质也一样，是为投资者提供一个套期保值的金融工具，可谁也无法阻挡投机者和赌徒的加入！这就如同我们生产了一把锋利的菜刀，购买者拿去切菜还是砍人，是我们无法控制的……”莫铮说道。 …………………………… “你真的准备放弃股指期货交易？会员制不好吗？我觉得以你的金融天赋，成为期货交易所的会员单位，不是更有利吗？”刚走出远东证券交易所大门，包船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手里要是像邱德根和李福照一样，有一两家银行或者证券公司，我也不介意改成会员制！远东会成员有二十多家，现在改成会员制，咱们俩只能占两个会员席位，全便宜他们了……”莫铮苦笑道。 “会员席位有那么重要吗？”包船王问道。 “期货交易就如同一间庞大的赌场，会员席位就是庄家，而且是那种能够看到别人底牌的庄家！更重要的是万一将来四大交易所跟期货交易所合并，咱俩的股权会让我们成为联合交易所的股东！总之或明或暗的好处很多……”莫铮其实并不太担心期货交易所股东不得参与期货交易的规定，规则都是用来限制普通投资者的，他有n种办法钻规则的漏洞。 “铁厂的事有眉目了，阿九，你跟小莫说说……”包先生又转头看向阿九嘱咐道。 “小莫先生，我联系了两家愿意整体出售的铁厂，不过规模都不是很大，设备跟绍荣钢铁比起来也有点落后……您哪天有时间 ，我带您亲自去看看？”阿九说道。 “包先生，您要是没事的话，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莫铮问道。 包船王点点头。 劳斯莱斯驶出市区，又沿着西九龙公路开了足足有15分钟，才拐上青葵公路，又往前走了20多分钟，才看到青山铁厂的招牌，孤零零的耸立在葵青公路边。 “莫先生，再往前就是青衣大桥，过了青衣大桥就是青衣岛，青山铁厂往西北方向六、七公里，就是葵涌四号货柜码头，虽然偏僻了一点，距离你们位于葵涌工业园区的莫氏机械厂倒不是很远！”阿九一五一十的介绍道。 “九叔，辛苦了！这个地方我很满意，我们先到厂区看看……”莫铮说道。 “莫先生，离这里最近的四号码头，在黄埔船坞旗下……”阿九有些犹豫的提醒道。 提起黄埔船坞，莫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郭淮山的背刺，不仅让他失去最好的阻击长实的机会，还丢掉了绍荣钢铁的控股权，间接导致莫氏机械至今无法正常开工，最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偏偏对郭家还没有任何办法…… “就算拿不回和记跟黄埔船坞的控股权，还可以走九龙仓旗下的一号码头嘛！”包船王看着眉头紧皱的莫铮，笑呵呵的安慰道。 “九叔，青山铁厂整体规模还是偏小，厂区相邻的这一大片滩涂能不能一起买下来？”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第121章 青山铁厂 莫铮对这一片太熟悉了，他来香江几次，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葵涌和屯门一带的老工业园区，十几年后，赤鱲角新机场配套的青屿干线也将会从这里穿过。 更重要的是，葵青地区还会沿着不远处的海岸线，建设多个货柜码头，一直建设到青衣岛南端…… “这片滩涂都是官地，只要取得规划委员会的许可，核准用途，就可以向发展局辖下的地政总署提出申请，不过，香江是土地批租制，新界和西九龙租赁年限是99年，取得官地租契之后，也不能随意修改土地用途……”阿九说道。 “不用走拍卖程序吗？”莫铮问道。 “香江土地出让方式包括拍卖、招标、私人协议和临时出租四种方式，这片滩涂也就是走走拍卖形式，没有人跟你争！你放心好了，你要是想要，让阿九帮你去办……”包船王说道。 莫铮的担心有些多余，地政总署的那些鬼佬官员，全靠香江这些豪门望族养着呢，这么一片没有商业开发价值的滩涂，他们是巴不得有人要，正好可以从中牟利。 走进青山铁厂，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在中年男人的陪同下，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莫铮心里已经有数，青山铁厂虽然相比绍荣钢铁厂设备略有差距，但跟同期国内一些小型钢铁厂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没有大功率恒温感应电炉、电渣炉、压模机、研磨机等粉末冶金设备，但平炉、电弧炉、轧机、连铸机也一应俱全…… 莫铮又钻到车间里跟工人们聊了一会儿，对青山铁厂的技术水平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陈先生，您开个价吧！”回到会客室，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一口价，5000万港元！”中年男人伸出一只手说道。 “陈耀祖，你想钱想疯了吧？这么一间破破烂烂的厂子，就敢开口要5000万？”阿九皱眉说道。 “九叔，我哪敢跟您老人家狮子大开口啊！我这个厂子偏僻是偏僻了一些，可临近葵青公路，走水路距离葵涌四号码头也就三五公里路程，直通蓝巴勒海峡，厂里设备也都能够用得上，这些设备可不便宜 光那台西德进口的连铸机，就值不少钱呢……”陈耀祖连忙解释道。 “陈先生，青山铁厂现在应该处于亏损状态吧？”莫铮问道。 “莫先生，您说笑了！我们生产的轧板好卖的很，订单都忙不过来，怎么会亏损？”陈耀祖说道。 “陈先生，我刚才去车间的时候，看了一下你们的生产台账，我发现你们生产一吨钢，平均需要11.5个工时 ，按照这个效率，加上采购、销售和管理人员，估计不会低于14个工时！我也和工人们聊了聊他们的薪水，算下来青山铁厂每生产一吨钢，需要支付至少215港元左右的薪水！而日本和美国，像这么大的小型钢铁厂，每吨钢的平均生产工时在3.5-4个小时之间！日本钢铁行业，每日平均工作时间在11个工时左右，每吨钢的薪水支出只有25美元左右，加上拆船厂废钢的报价不断上涨，你手里的基础钢材订单越多，亏的也就越多……”莫铮说道。 陈耀祖一下子愣住了，虽然他已经指示手下，尽可能的把财务报表做的好看一点，可百密一疏，他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居然从工作台账就看出来青山铁厂处于亏损状态…… “陈先生，恕我直言！青山铁厂再运营三五个月，估计就啥都剩不下了……厂子卖的钱，只怕都不够还银行贷款和员工的遣散费吧？”莫铮继续杀人诛心的说道。 “莫先生，不…不是您说的这样的……”陈耀祖支支吾吾的辩解道。 “青山铁厂应收账款只有不到650万，应付款和银行借贷却高达1280万港元，这其中还有一笔180万港元的借贷，涉及到永安财务公司！九叔，这个永安财务公司您了解吗？”莫铮随手翻了翻财务报表之后说道。 “永安财务公司背靠香江最大的地下社团—新义安，是向家的产业！”阿九说道。 陈耀祖此刻只想把他那个读书读傻了的小舅子揍一顿，让他把财务报表做好看一点，怎么还把永安财务公司的名字写上了呢？ “陈先生，重新开个价吧！如果价格适中，青山铁厂的这些工人我都收下了，我打听过，这些人都跟着你干了七八年，不少人还跟你们陈家沾亲搭故，还能替你节省一笔遣散费不是？”莫铮微笑着说道。 “阿祖！现在除了莫先生，没人能够收拾青山铁厂这个烂摊子，你可要想清楚，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阿九也说道。 “既然九叔您老开了口，那就一口价，3500万港元！不过永安财务公司和东亚银行的借贷，你们要帮我解决……”陈耀祖说道。 “九叔，按照道上规矩，永安财务公司这笔钱需要还多少？”莫铮问道。 “永安财务公司采用的是九出十三归的传统计息方式，道上称之为“雷公轰”，也叫“出门眨眼利”！借出去九元，马上归还就需要还13元，然后按照13%的月息复利计息，折算年化利率为383.89%！青山铁厂这180万港元的借贷，其实应该是按200万计息，一年要还871万，看这个借贷时间，再过半年，这青山铁厂就应该是向家的了……”阿九说道。 “卧槽！这么黑？”莫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没办法！做高利贷的规矩就是如此，亲娘老子来借钱，也得先付利息！阿祖，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堂弟陈耀兴，不就是新义安的人嘛？他不肯出面帮你解决？”阿九好奇的问道。 “别提这个小王八蛋啦！要不是他，青山铁厂还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陈耀祖咬牙切齿的骂道。 第122章 你特么算老几啊? “怎么回事？新义安给你下套了？”阿九问道。 “这倒不是，说起来这笔高利贷也是我咎由自取！青山铁厂是长实赛西湖项目的钢材供应商，有一笔560万港元的尾款一直不能按时回款，九叔，你应该也知道，长实是青山铁厂得罪不起的大客户，也不能催收！进废钢、焦炭，给工人发薪水……哪哪儿都要用钱，资金周转不开，耀兴那个小王八蛋就建议我向永安财务公司借贷，我想想利息虽然高了一点，但借个把月，还是能承受的！谁知道长实的钱一直拖着不还，到处拆东墙补西墙，后来银行也开始催款断贷……”陈耀祖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么大一个厂子，也不至于被几百万欠款拖垮了啊？”阿九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位莫先生说的不错！借贷只是导火索，最大的问题是随着工人薪水和废钢、工业用电价格的飙升，加上生产效率比不上日韩铁厂，我们早就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陈耀祖长叹一声说道。 “陈先生，我非常同情您的遭遇，可在商言商，青山铁厂确实值不了这么多钱！我可以替你去处理银行和永安财务公司的债务，但我最多只能给你1500万……”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2350万！低于这个价格我就不卖了！”陈耀祖神情沮丧的说道。 “陈先生，你可要想清楚！放眼整个香江，除了我，没有人能够盘活青山铁厂……”莫铮说道。 “莫先生，我知道您的能力！你离开绍荣钢铁厂之后，连财大气粗的鬼佬都搞不定，可我真的不能低于这个价格卖！”陈耀祖苦笑着说道。 “阿祖，你的要价怎么还有整有零的呢？”阿九突然好奇的问道。 “九叔，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除了财务报表上的应付款债务，我还有足足2200万港元的私人借贷需要偿还，这里有不少是工人和亲戚朋友的集资款，我不能把厂子卖了一走了之，不管他们的死活，要是还不了他们的钱，我还不如直接破产算了，免得良心不安！”陈耀祖一脸沮丧的说道。 “没看出来，你陈耀祖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阿九说道。 “唉！做人的底线罢了，我已经把他们坑的够惨的了！”陈耀祖叹息道。 “陈先生，我敬你是条汉子！就按你说的2350万，你也可以继续留在青山铁厂，只要你踏踏实实好好干，我会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莫铮本质上还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听陈耀祖说的情真意切，又忍不住发起了善心。 “大恩不言谢！以后我就跟着您干了……”陈耀祖一脸感激的说道。 “那咱们先签个协议？你现在就让永安财务公司的人来一趟，把这笔烂账解决掉！”莫铮说道。 陈耀祖一边亲自起草青山铁厂的股权转让协议，一边让人去通知堂弟陈耀兴。 大约半小时之后，一群人呼啦啦的涌进青山铁厂。 “大哥，你真的弄到钱了？”一个留着长发，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问道。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搞不到钱，拿厂子抵债呢？”陈耀祖没好气的说道。 “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这破厂子永安拿去也没用啊！龙哥给我面子，才一直没有上门催债……”长发年轻人有些委屈的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阿兴，你跟他废什么话呢？”一个30多岁的男人说道。 “这位应该就是永安财务公司的龙哥吧？我叫莫铮，陈先生把青山铁厂卖给了我，以后关于青山铁厂的所有债权债务都由我负责……”莫铮伸出手微笑着说道。 “由你负责？你负得了责吗？”龙哥上下打量着莫铮，面露不屑之色说道。 “关于青山铁厂180万港元的借贷，我自认还是能够负责的！”莫铮依然微笑着说道。 “哟…口气倒是不小！既然能够负责，那就还钱吧，连本带息一共是1158万港元……”龙哥随口报出一串数字。 他从莫铮的口音已经听出来，这是一个刚来香江不久的大陆仔，他要不趁机宰这个肥羊一刀，就不好意思号称新义安总教习了。 “龙哥，你这么说就不合适了吧？我查看了陈先生的借款时间，按照你们永安财务公司九出十三归的计息方式，每个月应该是13%的复息，截止到今天为止，算下来本息合计676.57万港元……”莫铮摇摇头说道。 “你还知道九出十三归？林江，你给这位莫先生重新好好算算利息！可别算错喽，这位莫先生可是懂规矩的……”龙哥拉长声调，怪声怪气的说道。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装模作样的算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龙哥，算出来了！青山铁厂这笔借贷本息合计一共是1215万港元……” “还钱吧！让你别算的那么仔细你非不听，要不要再重新给你算一遍？”龙哥一脸挑衅的盯着莫铮说道。 “我刚才说过了，青山铁厂的所有债权债务以后都由我负责！永安财务公司这笔借贷本息合计676.57万港元，多一分我也不会给你！”莫铮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淡淡的说道。 “你特么是不是活腻了？”龙哥眼露凶光，一把抓起莫铮衣领就准备动手…… “苏龙！我看你们永安财务公司以后也别放高利贷了！直接抢多好？还省心省力……”一直冷眼旁观的阿九突然说道。 “九叔，您也在啊？”苏龙满脸堆笑的说道。 “苏龙，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莫先生都答应你一次性还你本息了，你还想咋样？”阿九说道。 “是啊，龙哥！陈耀祖是我大哥，要不您给我一个面子，把这笔账清了吧？”陈耀兴也低声下气的劝说道。 “给你面子？你特么算老几啊？”苏龙反手就给了陈耀兴一记耳光，吃到嘴边的肥肉还得吐出来，只能拿小弟陈耀兴撒气…… 第123章 一石二鸟 “小莫，给他一张空白支票带回去，让向华炎自己填！”一直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的包船王，忍不住回过头来说道。 “包先生，您也在？”苏龙有些犹豫的接过莫铮手里的空白支票。 “钱都拿了还不走？”包船王皱眉说道。 苏龙接过空白支票，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带着一群小弟灰溜溜的走了。 …………………………… 九龙城寨衙前围街向家老宅。 “这真是寰宇船务包先生给你的？”向华炎看着手里的空白支票皱眉问道。 “包先生让一个叫莫铮的年轻人给我的，还说让您随便填……”苏龙说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向华炎反手一记耳光扇在苏龙脸上，一下子把苏龙打懵了。 “陈耀祖这个王八蛋，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寰宇船务这条线，有包先生为他做主，我也没办法硬来啊！”苏龙捂着火辣辣的脸辩解道。 向华炎陷入了两难中…… 香江不仅仅是冒险家的乐园，更是豪门权贵掌控的世界，长实和寰宇船坞，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别看新义安号称数万之众，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岳父吕乐已经在仇家和廉政公署的穷追猛打之下，从五亿探长变成潜逃加麻大的通缉犯。 随着新义安最大的后台坍塌，各路地下势力，无不对新义安的地盘虎视眈眈，就连帮内也有人对他这个龙头老大的位置念念不忘…… 把苏龙骂走以后，向华炎也顾不上多想，抓上外套就匆匆出门而去。 …………… 深水湾道79号。 一幢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私人别墅内。 “什么？寰宇船务的人买下了青山铁厂？”李超人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李先生！还有一个叫莫铮的年轻人，我打听过了，之前是绍荣钢铁的大股东，都是我们新义安惹不起的大佬……”向华炎点点头说道。 “又是他！”李超人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戾气。 “李先生，非常抱歉！青山铁厂那块地，我们新义安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向华炎心里暗自腹诽，你们神仙打架，可别老子牵扯进去。 “这支票你准备怎么办？”李超人盯着茶几上的空白支票问道。 “李先生，当初借给陈耀祖的钱也是你们长实的，要不这张支票还是由您亲自处理吧……”向华炎不傻，他可犯不着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跟寰宇船务为敌。 “向少，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香江最大社团的龙头老大！怎么？一个寰宇船务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李超人皱眉说道。 “李先生，我也有我的苦衷！手底下这么多兄弟要吃饭呢，犯不着为了这么点钱跟寰宇船务为敌吧？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向华炎苦着脸说道。 “向少，你是嫌钱少？还是准备选边站？”李超人皱眉问道。 “李先生，你千万别误会！陈耀祖这笔借款，我可以分文不取，只要您别让我牵扯进来……”向华炎现在只想早点撇清自己的关系。 “这事办成了，陈耀祖这笔借贷的所有本金和利息都归你！以后四号码头也交给你们新义安打理，怎么样？”李超人说道。 “李先生，您帮新义安在鸭巴甸海鲜市场站稳脚跟，以后新义安豁出去就跟着您干了……”向华炎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鸭巴甸一直是和胜和的地盘吧？我怎么帮你？”李超人问道。 “您帮我们搞定西九龙警署的周志坚探长，剩下的事您就不用管了。”向华炎说道。 李超人沉吟片刻之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向华炎离开之后，又专程去了一趟包公馆。 “九叔，这么晚冒昧登门，还望您老恕罪……”向华炎毕恭毕敬的说道。 “有事？”阿九皱眉问道。 “九叔，这是莫先生的空白支票……手下人不懂事，冒犯了包先生，还请九叔帮忙美言几句……”向华炎说道。 “支票给你就拿着吧！欠债还钱，不能坏了规矩！”阿九摆摆手说道。 “九叔，陈耀祖那笔账，不仅仅是钱的事，还牵涉到一点私人恩怨……”向华炎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青山铁厂现在已经是寰宇船务旗下的企业……”阿九皱眉说道。 “九叔，陈耀祖当初向永安财务公司拆借资金的时候，是以青山铁厂作为抵押，在没有清账之前，他是不能出售铁厂的！”向华炎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想清楚了？”阿九冷声问道。 “九叔，真不是我不给您老面子！新义安就是收钱办事，这个青山铁厂早就有了买家……”向华炎解释道。 “向华炎！我倒是小瞧你了……新义安现在都这么霸道了吗？连寰宇船务的生意也插手分一杯羹？”阿九一字一句的说道。 “九叔，生意嘛！总有个先来后到，青山铁厂是我们新义安先看上的……”向华炎也豁出去了，毫不退让的说道。 “向华炎，咱们走着瞧！”阿九冷哼一声接过向华炎手里的支票。 这场豪门恩怨向华炎已经参与进来，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先生，真被小莫先生猜对了，向华炎还是把空白支票送了回来……”阿九走进书房，把空白支票放到茶几上。 “小莫，你觉得长实要青山铁厂干什么？”包船王转头看向莫铮问道。 “无非是兴建五号货柜码头和中转仓库，并入黄埔船坞，再利用媒体炒作一番，市值翻个倍都有可能！一石二鸟，牟取暴利的同时，还能进一步稀释原有股东的股份……”莫铮略一沉思之后说道。 “先生，要不要跟韩森打个招呼？把新义安的场子全都挑了？”阿九问道。 “九叔，恕我直言！韩森现在可不一定听您老的……”莫铮呵呵笑道。 “为什么？”阿九问道。 “您觉得没有人给新义安撑腰，借他向华炎两个胆子，他敢得罪寰宇船务？”莫铮说道。 第124章 龙套五哥 “小莫说的没错！韩森人称“长洲仔”，一向就跟李超人走的很近！咱们这时候就不要自讨没趣了……”包船王皱眉说道。 “那就这么算了？”阿九说道。 “我问过了，陈耀祖向永安财务公司借钱的时候，确实是用青山铁厂做的抵押！很显然，这是长实和新义安联手设的一个局，要不是恰好遇见我们想要收购一家铁厂，以新义安在葵涌和屯门一带的势力，这个局对于陈耀祖来说，就是无解的！”莫铮说道。 “小莫先生，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阿九着急的问道。 “只要永安财务公司一直拖着不肯跟陈耀祖清账，暂时就拿他们没办法！我们等不起，不能等这笔糊涂账解决之后再做定夺，九叔，屯门铁厂是什么情况？”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屯门铁厂位于屯门公路西侧，大概情况跟青山铁厂也差不多！面积倒是比这边大很多，足足有二十多公顷，就是比较偏僻……”阿九说道。 “不行！青山铁厂不能给长实，这片滩涂要是真被他们拿下来，并到黄埔船坞旗下，会损害到九龙仓的利益……”不等莫铮开口，包船王就断然拒绝道。 “那只能多花点钱，两家铁厂一起收购了……hs11刀具钢早一天问世，就能在陷入混乱中的绍荣钢铁身上再捅一刀！”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阿九，新义安也不是铁板一块，能不能重新扶植一个出来当龙头？”包船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除了向家兄弟，社团里比较有势力的就是苏龙了，不过这个苏龙是个莽夫，难成大器！”阿九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九叔，向家兄弟里，是不是有一个热衷于拍电影的？”莫铮突然问道。 “向家老十据说身手不错，倒是参演过几部电影，不过一直不温不火的……”阿九说道。 “你能不能替我约一下他？最好不要让向家其他人知道……”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 石板街，黄埔军魂剧组。 莫铮从一群演员中，一眼就认出了身穿黄呢军服，英姿飒爽的“龙套五哥”…… 没等多会儿，龙五的戏份就拍完了，有些意犹未尽的退场。 “五哥，我是汉森投资的莫铮，咱们聊聊？”莫铮走上前，微笑着说道。 龙五点点头。 “戏份不多嘛！你很喜欢电影？”莫铮有些杀人诛心的问道。 龙五还是一如既往的点点头，他的话一向很少，确实适合演一些台词比较少的龙套。 “想不想有一家自己的电影公司？”莫铮也没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想……但是我没钱！”龙五说道。 “向家那么多产业，新义安号称10万兄弟，还缺一家电影公司的钱？”莫铮问道。 “那是向家的，不是我的！”龙五说完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我可以投资一家电影公司，交给你来打理！有没有兴趣？”莫铮说道。 “什么条件？”龙五问道。 “取代向华炎，成为新义安第三代龙头，带领手下兄弟洗白上岸……”莫铮说道。 “为什么选我？我在新义安并没有什么势力……”龙五停下了脚步，没有人愿意永远居人之下，何况龙五这样的一代枭雄！ “坊间传闻，龙五豪爽仗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任新义安的话事人！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前科……”莫铮说道。 “莫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向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刀……”龙五说道。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合作，并没有任何隶属关系，电影公司我也会给你20%的股份！”莫铮说道。 “莫先生，我不喜欢兜圈子，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龙五不相信天上有馅饼掉下来，还正好砸在自己头上。 “青山铁厂的老板陈耀祖，在永安财务公司借了200万高利贷，这笔借贷已经转到我手里，我愿意按照永安财务公司的规矩一次性还本付息……”莫铮说道。 “就这事？”龙五诧异道。 “事情确实不大，可你大哥向华炎，受人指使，试图阻挠我们收购青山铁厂！”莫铮说道。 “莫先生，既然我大哥已经做了决定，我就爱莫能助了！”龙五说道。 “龙五，你是个聪明人！打打杀杀的时代早晚都会过去的，赚钱才是王道！曾经在香江一手遮天的吕乐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亡命天涯？”莫铮说道。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青山铁厂？”龙五不解的问道。 “汉森投资是高强度工具钢的专利技术持有人，我们正好需要收购一家铁厂完成工业化生产……”莫铮说道。 “重新收购一家铁厂不行吗？何必再花重金投资一家电影公司？”龙五依然一脸狐疑的问道。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嘛！”莫铮呵呵笑道。 龙五陷入了沉思中。 龙五又何尝不想取代向华炎，成为新义安的话事人？一向低调隐忍，并不代表他没有野心。 何况还有投资电影公司的诱惑…… “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青山铁厂的高利贷，我希望你也能信守诺言！”过了很久，龙五才下定了决心说道。 “你放心，既然选择跟你合作，不仅电影公司的投资一分不会少，以后汉森投资、寰宇船务和九龙仓旗下的相关业务，也可以优先考虑跟你领导下的新义安合作！”莫铮说道。 “寰宇船务？您跟包先生也有关系？”龙五一脸懵逼……包先生什么身份？区区200万的高利贷，怎么可能需要自己出面解决？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青山铁厂确实也有包先生的股份，你大哥向华炎这次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要跟在长实后面，与我们为敌，包先生跟您父亲向前也算是老朋友了，一向交情匪浅，不忍弄的两败俱伤，这才让我找你谈谈……”莫铮长叹一声之后说道。 第125章 筹划 龙五总算是捋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新义安无意中卷入了寰宇船务和长实的争斗，长实一定是给了什么特别优厚的条件，大哥才会铤而走险选边站…… 可不管长实给出什么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都不如一家电影公司对自己的诱惑大。 尖沙咀永安酒楼。 这是新义安在尖沙咀的主要产业之一，由新义安的书生大佬向华光亲自打理。 三楼的一号包厢内，龙五亲自给向华炎和向华光兄弟俩倒酒…… “阿强，今天怎么想起约大哥喝酒了？是不是想通了？准备回社团帮忙？”两杯酒下肚，向华炎借着酒劲说道。 “大哥，我不喜欢这种每天提心吊胆打打杀杀的生活……”龙五说道。 “向家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你看阿光，本来是个教书先生，还不是一样回来帮社团打理生意？”向华炎皱眉说道。 “大哥，我就是喜欢拍电影……”龙五低声说道。 “你那也叫拍电影？总共都没几句台词，还叫什么龙套五哥，我听着都觉得丢人！”向华炎没好气的说道。 龙五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儿的举杯劝酒……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才喝了三杯就晕乎乎的？”没多会儿，向华炎就醉眼朦胧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向华光也没好到哪儿去，鼾声打的震天响。 “大哥，你醒醒……” 龙五拍着向华炎的肩膀喊了几声，见没了动静，马上弯下腰从向华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翻出来几张文件，看了两眼之后，迅速放入怀中，转身走了出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龙五又快步走了回来，把一张支票重新放入向华炎包里，然后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直等到酒店快打烊的时候，兄弟三人才先后醒了过来，向华炎在小弟的搀扶下，醉醺醺的下楼回家。 “你等会儿，我有事问你！”龙五刚准备离开，被向华光喊住了。 “咩事？”龙五随口问道。 “说吧！从大哥包里拿走了什么？谁让你拿的？”向华光的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目光炯炯的盯着龙五的眼睛问道。 “你没醉？”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今天不对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字也不许隐瞒……”向华光皱眉问道。 “我是为了救向家，不得已才这么做的！”龙五苦笑道。 “救向家？怎么回事？”向华光一脸狐疑的追问道。 “唉！说来话长……”龙五把长实和寰宇船务争夺青山铁厂的前因后果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这件事大哥确实办的欠妥！社团不参与豪门争斗，是父亲当年立下来的规矩……可是你这么做，是对大哥的背叛，他能饶得了你？”向华光不无担心的说道。 “三哥，我也想好了退路！大不了把我逐出向家，这事您不用管了，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龙五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这说的什么p话？咱们才是亲兄弟，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逐出向家不管？”向华光没好气的说道。 “你真想管？”龙五问道。 “这还有假？你要记住，只有咱们俩和华盛才是亲兄弟！”向华光说道。 龙五上前一步，在向华光耳边，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儿…… “瞎胡闹！真这么做的话，咱们向家就永无宁日了……”向华光的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大哥这么做才会把新义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吕乐罩着，新义安就是各大地下势力眼里的一块大肥肉！十几万兄弟哪个不需要养家糊口？依靠打打杀杀能够维持多久？香江说到底还是有钱人和鬼佬的天下，大哥糊涂啊……”龙五说道。 “你有把握吗？”向华光不无担心的问道。 “我仔细分析过，社团里几个有实力的大佬，也只有黄老虎和陈武两个人，死心塌地的站在大哥那边，苏龙桀骜不驯，一向不太服大哥，而林景、林盛、林江三兄弟跟你关系一直不错，只要你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给他们听，还是很有希望得到林家三兄弟的支持……”龙五说道。 “新义安一旦内乱，14k、和胜和趁机发难怎么办？”向华光不愧是新义安的书生大佬，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想到了。 “和胜和不足为虑，14k我有办法解决！”龙五信心十足的说道。 “你有把握解决？”向华光诧异的看向龙五，这还是自己那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亲弟弟吗？ “在来这儿之前，我已经和14k的陈惠敏见过面，并邀请他担任永安电影公司的副总经理……”龙五说道。 “永安电影公司？”向华光越听越迷糊。 “汉森投资的莫铮为了扶持我们弟兄三个上位，准备投资一家电影公司交给我们打理，包先生还答应把寰宇船务和九龙仓的相关业务交给我们来做……”龙五说道。 “这个莫铮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倒是舍得下本钱……”向华光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查过了！这个莫铮是个内地人，不知道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但他来香江之后的履历，堪称是一部无法复制的传奇，用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白手起家从无到有，愣是倒腾出七八亿港元的身家……”龙五三言两语，把莫铮来香江之后的所作所为简单叙述了一遍。 向华光眼睛瞪的有铜铃大，书生大佬嘛，顾名思义，也算是新义安的智囊，有文化的流氓通常都是有些见识的，可莫铮迅速积累财富的方法，还是让他惊呆了。 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向龙五倾斜，除了血缘关系之外，他也觉得向华炎有点犯糊涂了，撇开包船王这个得罪不起的海上龙王不谈。 即便是这个莫铮，也是新义安得罪不起的大佬。 怡和洋行、置地、长实，包括黑白通吃的庞家，甚至美国人，都没能从他身上占到便宜…… 第126章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上环大马路水坑口。 杏花楼。 和附近的娼寮妓寨不同，“杏花楼”楼通数层，有厅有房，尽显奢华，又身处市井环境，是各大社团大哥谈事的地方。 杏花楼有杏花楼的规矩，谈事叙旧没人打扰，但谁也不能在这里动手，出了门爱怎么打怎么打！ “阿龙，这是杏花楼最好的碧螺春，你尝尝……”龙五亲自给苏龙把茶杯斟满。 “五哥，都是自家兄弟，你整这么客气干啥？有啥事你只管吩咐……”苏龙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这不是有好事就想到你了嘛！”龙五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五哥，啥好事？”苏龙诧异的问道。 “我投了一家电影公司，准备让你来担任动作总监，以后每部电影的无数打斗场面，都由你负责指导……”龙五说道。 “五哥，你说的是真的？”一向痴迷武术的苏龙，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 “这还能有假？你自己有兴趣也可以亲自上场客串……”龙五说道。 “我也能当演员？” “有什么不可以的？14k的陈惠敏不就经常客串！你形象怎么也比他帅多了吧？到时候邀请他一起演戏，我让编剧多编一些他挨揍的戏份，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揍他了……”龙五说道。 “五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大哥，你让我砍谁我就砍谁！”苏龙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说什么鬼话呢！别总是开口闭口打打杀杀的，赚钱才是王道，以后跟着我拍戏，也让你体验一把人上人的日子！”龙五说道。 “可是向先生不会让我去的，社团里这么多事，他一直说五哥沉迷于拍戏是不务正业……”苏龙有些沮丧的说道。 “你这么怕我大哥？”龙五不动声色的问道。 “怕倒是谈不上，毕竟他是新义安的话事人嘛！”苏龙解释道。 “唉，我大哥是不太喜欢我，他只知道带你们打打杀杀，却不知道很多兄弟们的日子都过的很窘迫！而我只想带领兄弟们赚大钱……阿龙，你放心，等咱们的电影赚了钱，保准让你住上有菲佣的大房子……”龙五叹息道。 苏龙就算再笨，也听出了龙五的言外之意，他不由得摸了摸几天前没向华炎抽耳光的脸颊…… “阿龙，你怎么不说话了？”龙五关心的问道。 “五哥，你是不是想出来主事？”苏龙沉吟片刻之后，一字一句的问道。 “阿龙，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社团里的杂七杂八的事务，有你和林景负责就行了嘛……”龙五好像承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五哥，电影公司真的能赚到钱？”苏龙问道。 “你知道好莱坞吗？拍一部卖座的电影，就能赚几千万美元……”龙五说道。 “这么厉害？都够我们收十几年的保护费了……”苏龙瞪大了眼睛说道。 “如果我是话事人，肯定不会一直让兄弟们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一番利诱试探之后，龙五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意图。 “五哥，只要你愿意站出来主事，我一定无条件的支持你！”苏龙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兄弟！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永安电影公司动作总监的位置我就给你留着了……”龙五拍了拍苏龙的肩膀说道。 ………………………… 向华炎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发现皮包里青山铁厂的借据被人掉了包…… 向华炎的第一反应是家里出了内贼，他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如果这事是向华光和龙五串通起来干的，那问题就大了。 心思缜密的向华炎，并没有马上去永安酒楼兴师问罪，而是让最信任的心腹手下黄恩去调查。 “查清楚了？”向华炎阴沉着脸问道。 “前几天有个年轻人去片场找过龙五，两人去了附近的茶室谈了很长时间！你们三弟兄喝酒的那天晚上，龙五中途也出去了一趟……”黄恩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个白眼仔！”向华炎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还有一件事，外面传闻龙五要开一家电影公司，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黄恩继续说道。 “老虎，你派人通知兄弟们，今天晚上开香堂！”向华炎铁青着脸说道。 “向先生，您消消气！都是自家兄弟，龙五不懂事，把他喊过来责罚一顿就是了，用不着开香堂吧？你还能真把他逐出向家啊？”黄恩劝说道。 “不行！新义安最忌讳的就是吃里扒外，不给他一点教训，以后如何服众？”向华炎气恼的是，龙五坏了他的好事，这回等于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一下子把长实和寰宇船务全都得罪了。 ……………………… 九龙城寨永安公司。 接到开香堂的通知之后，足足50余名新义安的“坐馆”、“红棍”、“白纸扇”等核心骨干，均按时赶到九龙城寨。 而龙五只是由黄恩带着几个兄弟，亲自去拍片现场“押”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众目睽睽之下，向华炎把支票拍龙五面前，厉声问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黄恩也不说清楚，还专门把我从片场带回来！帮内一个兄弟找到我，说他大哥为了生意周转，借了永安财务公司200万高利贷，按照规矩，连本带息一共是676万……那天看你酒喝多了，我就自作主张，从你包里把借据还给了人家，676万的支票不是也放你包里了吗？你没看到吗？”龙五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还敢狡辩？那天晚上，我跟老三第二杯酒都没喝完就趴下了，难道不是你给我们下的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仔！”向华炎怒不可遏的骂道。 “大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社团，青山铁厂的陈耀祖借了咱们的钱，人家按照约定的利息，一次性还本付息，你为什么不同意人家还？”龙五问道。 “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是在教我做事吗？”向华炎铁青着脸说道。 第127章 新的话事人 “永安财务公司是新义安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你一意孤行，不让青山铁厂清账，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从永安财务公司借钱？”龙五说道。 “你想造反吗？社团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向华炎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狠厉之色。 “新义安是父亲和各位叔伯前辈刀口舔血创下的基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毁在你的手里！新义安从插旗那天开始，就立下了规矩，社团不得参与豪门争斗，沦为别人手里的刀！寰宇船务是我们新义安得罪得起的吗？李超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要趟这趟浑水？”龙五毫不示弱，一字一句的责问道。 整个香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你…你……”向华炎用手指着龙五，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哥，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包先生已经让人放出话，所有关联企业和有利益往来的客户，以后都不得跟新义安有任何牵扯……”龙五继续说道。 “哼！新义安也不是吓大的！”向华炎冷哼一声说道。 “你当然不怕香江豪门望族的联手封杀！就算社团树倒猢狲散，你跑到国外一样过人上人的生活！可新义安的十万兄弟呢？你为他们想过吗？失去了社团的庇护，你让他们怎么活？”龙五摊牌了，开始赤裸裸的煽动大伙儿的情绪。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反骨仔！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向华炎怒不可遏的骂道，然后反手一记耳光，扇在龙五的脸上。 “各位叔伯前辈，父亲离开香江之前，曾经拜托过各位守护新义安的基业，大哥一意孤行，导致新义安面临被各大地下势力联手绞杀的困境，我恳请各位叔伯前辈出面主持大局，重新选出新义安的话事人，帮助新义安度过此次危机！”图穷匕见，龙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我呸！就你？也想当新义安的话事人？也不撒泡尿照照……”向华炎骂道。 “向先生，我觉得五哥说的不无道理！社团参与豪门争斗，确实坏了规矩……”苏龙突然站起身说道。 “苏龙，你也想造反吗？新义安早就定下过规矩，话事人只能由向家人担任……”向华炎的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手指着苏龙的鼻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苏龙是个粗人！我不管那么多……谁能带领兄弟们发财，老子就服谁！”苏龙粗声粗气的说道。 “谁要敢跟向先生过不去，先要问问我手里这把刀答应不答应！”黄恩拔出腰间的匕首，猛然插在桌上说道。 “黄老虎，老子玩刀的时候，你特么的还穿开裆裤呢！”苏龙不屑的说道。 “你特么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你特么咬我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各自手下的兄弟也跃跃欲试准备开打！ “苏龙、黄老虎，你们俩还有没有规矩？香堂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景皱眉说道。 道上一向有“向家江山林家打”的说法，林景在新义安的地位是他们林家几兄弟，一刀一刀砍出来的，黄恩和苏龙只得识趣的把家伙事收了起来。 “大哥，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重新选话事人吧！”向华光也站起身说道。 “老三，你……” 向华炎这时才真正的意识到大事不妙，龙五的发难，他只是觉得愤怒，并不觉得就凭龙五和苏龙两个人，能够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可是向华光号称书生大佬，掌管着新义安的钱袋子，跟社团里很多大佬交情匪浅，他也支持龙五，麻烦就大了…… “林叔，你觉得呢？”向华光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林景问道。 “那就按规矩，投票表决吧！”林景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林景不仅是新义安创始人向前的结拜兄弟，林家三兄弟也是新义安最大的一股势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么表态，已经算是站在龙五那边了。 有林家三兄弟和苏龙的支持，加上向华光暗中联络，表决结果可想而知，龙五提前十几年取代向华炎，正式成为新义安话事人。 ………………………… 新界葵青大道。 青山铁厂。 “莫先生，这是需要采购的设备和各种原材料……”庞辉递过来一张清单说道。 “庞总，辛苦你了！还得麻烦你亲自去一趟西德，下周就是汉诺威工业博览会，我们想要采购的设备应该都有……”莫铮说道。 “莫先生，您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庞辉说道。 “股权的事，我跟包先生大概商量了一下，我只能分别给你们各自8%的股权，另外，我还会预留一部分期权激励给管理和技术人员，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莫铮说道。 “理解，青山铁厂最有价值的就是您拥有的冶金专利技术！能给我们8%的股权，已经够意思了！”庞辉说道。 “不仅仅是因为专利技术，而是出于未来发展战略的考虑，青山铁厂扩建过程中，肯定会有新的资本参与进来，我需要吸取绍荣钢铁的教训，保证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莫铮说道。 庞辉面露尴尬之色，这件事他们庞家确实做的不够地道，为了保住对赌协议到期后，铁定输掉的10%股权，背后捅了莫铮一刀，导致莫铮失去对绍荣钢铁的控制权…… “其实也完全不能怪令尊，把股票卖给谁是他的权利！如果从源头追溯，当初不给熔炉斯伯10%的股权投资机会，也不会落得如今境地，确实是我大意了……”莫铮自知失言，忙不迭的解释道。 “莫先生，从绍荣铁厂的带过来的技术骨干怎么安排？”庞辉岔开话题问道。 “你看着安排吧！不过咱们以后要多长个心眼，所有参与粉末冶金生产流程的技术人员，全都要签署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否则，一律不得上岗！”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庞辉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对了，我还得到一个消息，听说瓦尔特公司把绍荣钢铁告了……” 第128章 落井下石 “瓦尔特？怎么回事？”莫铮诧异的问道。 “瓦尔特是德国工业刀具巨头，他们从绍荣钢铁订购的一批hs11刀具钢，至今无法交货……”庞辉解释道。 “庞总，你打听一下，绍荣钢铁无法按时交货的客户还有哪些？”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庞辉看来早就准备，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不一会儿就送来详细的客户订单资料。 瓦尔特、依斯卡、舒勒、山特维克、山高刀具、钴领、蓝帜、肯纳等全球知名金属切削设备和工业刀具企业，均赫赫在列…… “庞总，你查一下瓦尔特的商务代表入驻的酒店，约他见个面。”莫铮看完资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尖沙咀帝国酒店。 “卡尔先生，我是绍荣钢铁前ceo莫铮，很高兴认识你！”莫铮微笑着说道。 “莫先生，我已经正式告知过贵司，因为绍荣钢铁的违约，已经给我们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瓦尔特不会接受你们的和解方案，绍荣钢铁必须按照合同约定，向我们提供hs11刀具钢或者性能达到同样技术标准的钢材……”卡尔用生硬的英语拒绝道。 “卡尔先生，您误会了！我已经从绍荣钢铁离职，这次来并非跟您谈和解方案！”莫铮微笑着说道。 “绍荣钢铁前ceo？你是hs11刀具钢专利技术的持有人？”卡尔短暂的愣神之后，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对！我是来和您谈合作的！”莫铮微笑着说道。 “合作？你不是已经离开绍荣钢铁了吗？你手里有hs11刀具钢？”卡尔问道。 “目前还没有？”莫铮苦笑道。 “那还谈什么合作？”卡尔皱眉说道。 “现在没有，不等于几个月之后也没有！我手里有全套的专利技术和生产工艺，只等部分冶金设备从西德启运，就可以立即开炉生产……”莫铮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又跟绍荣钢铁一样，只是一场闹剧呢？”卡尔一脸狐疑的说道。 “瓦尔特是欧洲数一数二的刀具钢供应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瓦尔特还是全球第一把碳化钨硬质合金铣刀的发明人！你们也一直践行优势技术能力的品牌承诺，卡尔先生，我知道瓦尔特这么急于得到最先进的hs11刀具钢，是准备把它用在你们刚开发的一款采用可转位刀片的玉米铣刀上……”莫铮不动声色的说道。 “笑话，我们的玉米铣刀已经上市，并已经得到客户的认可！”卡尔不以为然的说道。 “上市不能代表什么，用最短的时间，占领西德精密数控铣床的市场才是你们的目的，而材料性能是工业刀具的生命！如果瓦尔特的竞争对手—蓝帜、钴领、依斯卡，在你们之前得到hs11刀具钢，你觉得西德各大金属切削设备商会优先采购谁的产品？”莫铮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需要多久能够生产出hs11刀具钢？”卡尔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我现在无法明确的告诉你，但这点我可以保证！只要急需的相关冶金设备安装完成，青山铁厂可以在一周之内，完成hs11刀具钢的工业化生产！”莫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想怎么合作？”卡尔问道。 “不接受绍荣钢铁公司的任何庭外和解方案！作为回报，青山铁厂生产的第一批hs11刀具钢优先供应瓦尔特……”莫铮微笑道。 “你知道绍荣钢铁的庭外和解方案？”卡尔诧异的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但以绍荣钢铁面临的窘境，可以大概猜的出来……”莫铮说道。 “哦？”卡尔饶有兴趣的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乔-史密斯会让瓦尔特暂时采购熔炉斯伯公司的产品来替代hs11刀具钢，他还会告诉你，熔炉斯伯技术总监凯文-布隆带领的技术团队，已经基本掌握了粉末冶金的全部工艺流程？距离工业化生产仅剩一步之遥，绍荣钢铁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提供优质的刀具钢，除了给予瓦尔特微不足道的经济补偿外，他还会许诺，等将来hs11刀具钢量产，会给瓦尔特很有诱惑力的折扣……”莫铮说道。 “不…不，这太不可思议了！莫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的？”卡尔摇摇头说道。 “这仅仅是我的猜想！因为绍荣钢铁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hs11刀具钢的量产，他们甚至连微量元素的精确配比，都还没有搞清楚，只能通过光谱分析仪做一个大概的判定！除了用这些不太可能兑现的和解方案来拖延时间，我想不出来他们还有什么方法，摆脱眼前的危机？”莫铮说道。 “不太可能兑现的和解方案？”卡尔一脸狐疑的问道。 “因为同样的话术，乔-史密斯还会跟准备起诉绍荣钢铁的依斯卡、舒勒、山特维克、山高刀具、钴领、蓝帜、肯纳等公司的商务代表们说，一款看不到开发成功希望的产品，给你再多的价格优惠又有什么用？”莫铮呵呵笑道。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卡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明知故问道。 “索赔！在熔炉斯伯彻底放弃之前，绍荣钢铁还是有一定赔偿能力的……”莫铮说道。 “你想整垮绍荣钢铁？只是因为乔-史密斯夺走了你的控股权吗？”卡尔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不，卡尔先生，您误会了，绍荣钢铁能否度过危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跟瓦尔特公司，建立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个人非常看好你们的可转位刀片技术，玉米铣刀和诺韦克斯可转位刀具系统，堪称是金属切削领域的两款划时代的产品，而各项性能参数超越同时代产品的hs11刀具钢，无疑是最适合你们的刀具材料，只有和青山铁厂强强联手，瓦尔特才能成为工业刀具领域的王者……”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第129章 陷入绝境的绍荣钢铁 说服卡尔拒绝乔-史密斯提出的和解方案，只是莫铮给绍荣钢铁盖上的第一块棺材板！ 墙倒众人推！ 随着瓦尔特起诉绍荣钢铁的消息进一步发酵，伊斯卡、山高刀具、钴领、蓝帜多家欧洲工业刀具巨头，也把绍荣钢铁告上了法庭…… 美国纽约州雪城市。 熔炉斯伯公司总部。 被紧急召回的乔-史密斯和凯文-布隆神情沮丧的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凯文，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你的团队还需要多久，才能开发出hs11刀具钢？”莱恩-桑德斯劈头盖脸的问道。 凯文-布隆苦笑着摇摇头。 “乔，能不能和对方达成庭外和解？用熔炉斯伯的产品替代hs11刀具钢？”莱恩-桑德斯又转头看向乔-史密斯问道。 “对方提出的和解条件非常苛刻，到目前为止，几乎看不到庭外和解的希望！”到了这步田地，乔-史密斯也丝毫不敢隐瞒。 “法务部门怎么说？”莱恩-桑德斯继续问道。 “胜诉希望很渺茫！合同中有详细的技术参数和违约赔偿条款……”乔-史密斯苦着脸说道。 “熔炉斯伯的产品能不能达不到合同中的技术参数？”莱恩-桑德斯问道。 “莱恩先生，我觉得从一开始，熔炉斯伯就一步步落入了别人精心设置的陷阱……”凯文-布隆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说道。 “精心设置的陷阱？”莱恩-桑德斯诧异道。 “是的！很少有钢铁企业在合同中，加入这么详细的技术参数，按照国际惯例，刀具材料淬火后温度达到60-62hra以上即可，即便是高速工具钢，对硬度要求也只有63-70hra左右，而绍荣钢铁公司主动在合约中，把硬度一下子提高到83-90hra，我专门询问过参与合约签订的销售人员，他们说是莫铮主动要求的！”凯文-布隆神情凝重的说道。 “不，这绝对不可能！这些合同签订的时候，熔炉斯伯还只持有绍荣钢铁10%的股份，莫铮又怎么知道有一天他会被踢出去？”乔-史密斯极力否认道。 “乔，你不觉得熔炉斯伯得到绍荣钢铁的过程太顺利了吗？熔炉斯伯花了数亿美元，最终只得到一个官司缠身的空壳子……”凯文-布隆问道。 “庞定远和莫铮签了对赌协议，本来就一直想高位套现！而郭淮山是因为和记收购战跟莫铮反目为仇，这才给了我们控股绍荣钢铁的机会！”乔-史密斯辩解道。 “这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凯文-布隆说道。 “这本来是一个堪称完美的收购计划！收购成功之后，不仅可以让绍荣钢铁成为熔炉斯伯的贴牌生产商，还能让莫铮为了自己那26%的股权利益，不得不留在绍荣钢铁为我所用！可是该死的英国佬，对未上市公司也搞什么强制要约收购制度，这才给了莫铮套现离场的机会，而莫铮离开时，以高薪诱惑，抽走了大部分参与粉末冶金生产流程的技术人员，导致绍荣钢铁陷入困境……”乔-史密斯可不想成为背锅侠，忙不迭的辩解道。 “熔炉斯伯不能牵扯进绍荣钢铁的官司，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切割吧……”莱恩-桑德斯沉思良久之后，神情沮丧的说道。 乔-史密斯和凯文-布隆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他们都已经心力交瘁，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 “乔，你尽快处理好绍荣钢铁的善后事宜，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莱恩-桑德斯说道。 乔-史密斯无奈的点点头，收购绍荣钢铁失败，肯定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他这个背锅侠是当定了。 “董事会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吗？”乔-史密斯强打起精神问道。 “宣布hs11刀具钢研发失败！绍荣钢铁进入破产保护程序，总之，不能给熔炉斯伯带来连带责任和声誉上的损失……”莱恩-桑德斯说道。 “莱恩先生，绍荣钢铁虽然是一家自负盈亏的独立法人公司，一旦进入破产清算程序，难免会给母公司带来负面形象，也会得罪索赔的多家欧洲工业刀具巨头……”乔-史密斯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莱恩-桑德斯皱眉问道。 “如果我们把绍荣钢铁的控股权，以一个几乎白送的价格还给莫铮，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乔-史密斯说道。 “这绝对不可能！熔炉斯伯这么做的话，将会成为整个行业的笑柄！”莱恩-桑德斯有些失态的大吼道。 “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绍荣钢铁现在有不少熔炉斯伯派过去的技术人员，只要莫铮回归绍荣钢铁，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熟练掌握粉末冶金的整个工艺流程，和这些比起来，丢一些面子算得了什么？”凯文-布隆说道。 “更重要的是，只要能够在绍荣钢铁保留一部分股权，我们还是有希望收回投资的……”乔-史密斯感激的看了凯文-布隆一眼，继续说道。 莱恩-桑德斯陷入了沉思中，收购绍荣钢铁-新产品开发失败-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算是商业并购中，经常发生的案例。 可是费尽心机用高溢价抢到控股权，得到一个官司缠身的空壳子，然后再以几乎白送的方式还给人家…… 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重资产运营的钢铁企业，发展过程中需要不断的融资……就算我们现在把控股权还给莫铮，将来还是有机会拿回来的！”乔-史密斯说道。 “好吧，我会说服董事会同意你的方案！只要你能把莫铮请回来，完成手里的订单，熔炉斯伯可以把51%的股权，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卖给他！”莱恩-桑德斯沉吟良久之后，还是同意了乔-史密斯的提案。 “莫铮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现在正是他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以我对他的了解，51%的股权只怕很难满足他……”乔-史密斯摇摇头说道。 第130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青山铁厂。 乔-史密斯接连跑了好几趟，终于见到了莫铮。 “乔，好久不见！我听庞辉说，你来好几趟了？”莫铮伸出双臂，给了乔史密斯一个热情的拥抱。 “是啊！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乔-史密斯苦笑道。 “有事？”莫铮诧异道。 “唉！一言难尽……董事会对绍荣钢铁的运营不太满意，准备重新评估之后，引入新的战略合作伙伴……”乔-史密斯说道。 “这是好事啊，合作才能共赢嘛！乔，你们美国人就是太贪婪了，什么都要插手，自己吃肉还不肯让别人喝点汤！”莫铮说道。 “我考虑再三，引入别的合作伙伴，还不如把绍荣钢铁重新交给你来打理呢！”乔-史密斯说道。 “乔，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初灰溜溜的被人从绍荣钢铁赶出来，哪有再回去的道理？我不要面子的嘛！”莫铮摇摇头苦笑道。 “我可以说服董事会，把绍荣钢铁的控股权还给你……”乔-史密斯说道。 “不用了，我真的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股权争斗！乔，我一直拿你和郭淮山先生视为最好的合作伙伴，可是你们却一起背叛了我，青山铁厂虽然小了一点，但我感觉非常踏实，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那种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莫铮有些感慨的说道。 “莫先生，熔炉斯伯当初花了1.3亿美元，收购了您手上26%的股权，你现在只需要花同样的钱，就能拿到绍荣钢铁51%的股权，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乔-史密斯说道。 “不怎么样！绍荣钢铁官司缠身，面临巨额索赔，在我眼里价值甚至还不如青山铁厂……”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熔炉斯伯收购绍荣钢铁之后，添加了不少先进的实验和检测装备！你重新回到绍荣钢铁之后，马上可以组织工业化生产，面临的索赔官司也就迎刃而解了，而青山铁厂的设备根本无法生产出高性能合金钢！”乔-史密斯耐心解释道。 “乔，非常抱歉，我不想再回到绍荣钢铁！你们的手段层出不穷，我可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莫铮说道。 “绍荣钢铁所有的决策和运营都由您全权负责，熔炉斯伯不会干预！”乔-史密斯继续抛出诱饵。 “乔！我是真的怕了，你也知道，钢铁公司对资金的需求极大，免不了股权融资，等我殚心竭虑把绍荣钢铁发展起来了，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又被你们踢出局，那就只能怪自己愚蠢且不长记性了……”莫铮说道。 “我以上帝的名义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乔-史密斯发誓道。 “上帝的名义？乔，我可不想对你的信仰说三道四！51%的股权，让我没有一点安全感，将来不管是股权融资还是ipo上市，我马上都会失去控股权……”莫铮摇摇头说道。 “你想要多少？”乔-史密斯问道。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苦笑道。 “说说看嘛！你又没有用枪顶着我的脑袋，不能算趁火打劫！你们中国人就是太含蓄了，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乔-史密斯说道。 “至少需要70%的股权，我才能心安，不会因为几次融资就失去对公司的控制！”莫铮说道。 “不…不！你这个要求我无法接受……”乔-史密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乔，那我就爱莫能助了！”莫铮摊了摊手说道。 “莫先生，不瞒您说，董事会给我的最大权限是给你58%的股权，估值方面，我可以尝试说服董事会，给你一些让步……”乔-史密斯一脸为难的说道。 “乔，那我就不挽留你了！我订了明天飞往汉诺威的机票，等我从欧洲回来，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聊……”莫铮站起身伸出手就准备送客。 “62%！” 乔-史密斯气的牙痒痒，却又无法发作，谁让人家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呢？ “乔！70%的股权是我的底线，也是咱们能够谈下去的基础”莫铮说道。 “就按你说的70%！莫先生，您准备以专利技术入股还是现金入股？”乔-史密斯说道。 “专利技术还是现金入股？乔，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董事会给你的建议是进入破产保护程序吧？”莫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乔-史密斯说道。 “破产保护？天哪！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几个月之前，熔炉斯伯可是花了5亿美元，才获得绍荣钢铁的所有股权！”乔-史密斯瞪大了眼睛说道。 “5亿美元？据我所知，收购汉森投资26%股权的1.3亿美元，是你们挪用的客户定金，加上从花旗银行借来的1亿美元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花旗银行这笔借贷，熔炉斯伯公司还提供了担保！”莫铮说道。 乔-史密斯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莫铮居然调查的这么清楚。 “乔，恕我直言，官司缠身的绍荣钢铁现在就是一个四处漏水的破船，沉没是早晚的事！想要盘活，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即便是破产保护，熔炉斯伯依然要为提供担保的1亿美元借贷负责，这才是你来找我合作的原因吧？”莫铮的脸上，依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可看在乔-史密斯眼里，却如同鬼魅。 “那你觉得绍荣钢铁的估值应该是多少？”乔-史密斯问道。 “乔，我有两个方案！第一，青山铁厂以10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绍荣钢铁的全部股权，并负责绍荣钢铁所有贸易纠纷和债权债务，你们也无需再为1亿美元的借贷担保负责！” “第二个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如你所愿，青山铁厂以700万美元，收购绍荣钢铁70%的股权！但是，这700万美元需要留给绍荣钢铁作为流通资金，暂时不能抽走，熔炉斯伯公司依然要为之前1亿美元的借贷承担连带责任……”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31章 工业制造的牙齿 乔-史密斯彻底傻眼了，莫铮提出的条件不仅非常苛刻，还极具羞辱性…… “当然，你还可以有第三种选择……”莫铮微笑着说道。 “第三种选择？” “申请破产保护！会有专业的审计机构，来帮你们解决违约赔偿和员工遣散问题，土地、厂房和机器设备拍卖之后，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花旗银行那笔1亿美元的借贷，可能就需要熔炉斯伯公司亲自来偿还了……”莫铮说道。 乔-史密斯没得选，第一和第三种方案都代表了他职业生涯的终结，第二种方案虽然侮辱性极强，顶多算是用3亿多美元收购了绍荣钢铁30%的股权，但好歹还有翻盘的机会…… 而对于莫铮来说，没有理由拒绝乔-史密斯伸过来的橄榄枝，前世残存的记忆中，绍荣钢铁现在的厂区，二十年后，仅仅是地皮就卖了170亿港元。 双方签订协议，青山铁厂正式成为绍荣钢铁的控股股东，包船王和庞辉卖掉的绍荣钢铁股份，也通过持股青山铁厂失而复得…… 莫铮回到绍荣钢铁之后，并没有马上安排生产，而是敦促人事部和每一个参与粉末冶金流程的技术骨干，签订竞业协议。 乔-史密斯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凯文-布隆带来的技术团队不得不灰溜溜的回国…… 杜绝了技术泄漏的隐患，接下来莫铮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相继恢复了hs11刀具钢、hs21模具钢、hs31轴承钢的工业化生产。 并迅速和欧洲主要工业刀具巨头达成补偿和解协议，恢复供货。 ………………………… 新界西，葵涌工业园区。 莫氏机械公司。 “不…不，莫先生，你们的机械加工水平仿佛依然停留在上个世纪，远远达不到可转位玉米铣刀和诺韦克斯刀具系统的代工要求……”瓦尔特公司商务代表卡尔，看着眼前的样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卡尔先生，莫氏机械虽然成立没有多久，可是它的前身是莱博精密机械工业公司，这家来自于伯明翰的机械厂，曾经是英国老牌金属切削设备公司—jcb的核心部件供应商……”莫铮吹的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英国佬生产的机床只能卖往印度和非洲……”卡尔一脸傲气的说道。 “卡尔先生，您在瓦尔特公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把莫氏机械纳入代工体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找几个从瓦尔特退休的技术骨干来莫氏机械指导工作，我们可以支付不低于西德本土的薪水和出国补贴……”莫铮说道。 “可转位玉米铣刀和诺韦克斯刀具系统是瓦尔特的两大拳头产品，肯定不能让你们代工！车床、铣床、镗床、钻床等工业机床的刀具和刀柄系统，倒是可以交给你们试加工，达到我们的技术要求之后再签订代工合约……”卡尔沉思片刻之后说道。 “那就拜托卡尔先生了！” 莫铮就等着卡尔这句话，代工可转位玉米铣刀只是他提的一个不可能达成的无理要求，代工铣刀和刀柄系统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瓦尔特公司会指派两名技术人员过来指导，他们的薪水和其他出差费用，会从你们的代工费中扣除！至于退休技术人员，我也会帮你留意……”卡尔说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业刀具被誉为“工业制造的牙齿”，这也是莫铮不仅把hs11刀具钢视为不可触碰的禁脔，又费尽心机拿到瓦尔特铣刀和刀柄系统代工合约的缘由！ 很多时候，工业刀具的材料和制造能力，将直接决定着一个国家机械加工的精度和效率，因此，不断提升刀具材料的性能，是制造强国一致追求的目标，无一例外！ 送走卡尔，莫铮一脸疲惫的瘫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南华日报。 南华日报头版，港铁公司关于中环地铁站和金钟地铁站地面物业的一篇招标公告，吸引了莫铮的视线……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在九龙仓、和记、黄埔船坞的收购中，汉森投资联手寰宇船务，多次精准阻击长实，可李超人就像是一只怎么也打不死的小强，通过出售华人行大厦自救，顽强的拿到和记控股权！ 莫铮现在已经完全是在跟自己较劲：我特么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九龙仓的第一桶金你没挖到，和记你也没能低价买入，老子再把你视为平生骄傲的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截胡，看你还怎么缓解资金链危机？ 说干就干，莫铮马上拿起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然后马不停蹄的驱车前往九龙仓。 “莫先生，不满您说，九龙仓确实准备参与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招标，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几乎所有华商地产公司都认为是给置地公司陪标……”刚见面，吴光正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包先生，您怎么看？”莫铮微笑着转头看向包船王问道。 “我也没把握！”包船王说道。 “吴先生，你为什么会觉得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是置地公司的囊中之物？”莫铮微笑着问道。 “港铁的所有董事，均由港英政府指派，而聘请的顾问工程公司，又是英国费尔文霍士工程公司，和怡和洋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华商很难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中参与招标！”吴光正说道。 “我倒是觉得九龙仓有很大的机会胜出！关键是投其所好……”莫铮语出惊人的说道。 “投其所好？”吴光正诧异道。 “你们觉得港铁最缺什么？”莫铮微笑着问道。 “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地铁公司用于兴建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地皮，隶属于中区邮政总局，经过多次磋商，港英政府才最终同意以估价的原价批予地铁公司……”莫铮说道。 “地铁公司发展地面物业，来弥补地铁兴建经费的不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能说明什么？”吴光正不解的问道 。 第132章 三重保险 “对！地铁公司经费严重不足，所以他们和港英政府的谈判中，提出用部分现金和港铁公司的股权来支付购地款，而港英政府坚持购地款必须现金支付！谈判僵持不下，地铁公司最终不得不通过短期高息融资，获得现金来支付购地款……”莫铮点点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由我们来提供现金？以解地铁公司的燃眉之急？”包船王恍然大悟道。 “对！地铁公司现在急需现金回流，以偿还高息融资贷款，并指望获得更大的盈利和现金流，用于后续地面物业的兴建！”莫铮说道。 吴光正和包船王翁婿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我们姑且把置地公司和长实作为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俩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在收购九龙仓和和记的过程中，因为挪用项目资金，而导致现金流不够充裕！我们只需要一招就能把他们淘汰出局！”莫铮继续说道。 “哪一招？”吴光正问道。 “垫资！由中标方提供现金用作兴建地面物业的建筑费……”莫铮说道。 “垫资？这倒是能把置地公司和长实逼入墙角！”包船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置地公司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心里感觉良好，肯定不愿意垫资，而对于长实来说，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阳谋！如果李超人敢于不顾一切的也承诺垫资，那我们就可以在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开建之后，发起对长实跟和记的全面收购，让他顾头不顾腚……”莫铮的脸上再次闪现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据我所知，除了长实和置地，还有几家日本、英国和澳大利亚财团参与地铁地面物业的投标，这些财团可不缺资金……”吴光正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们除了满足地铁公司对现金的渴求，还可以加上双保险！在招标文件中承诺，地铁站地面物业建成之后全部出售，把盈利中的52%返还给地铁公司，剩下的48%才由九龙仓分配……”莫铮继续说道。 “52%的返利是不是太多了？”吴光正诧异道。 “地铁公司这次只拿出来中环和金钟地铁站的地面物业兴建权招标，像这样的地面物业还有十几个，牺牲一部分利益，换取更多项目，这买卖不亏……”莫铮其实想说的是，长实招标文件里的返利是51%，九龙仓不加到52%，鹿死谁手就不知道了。 “光正，就按小莫的思路重新撰写招标文件！地铁地面物业是香江未来的地标性建筑，象征意义比利润率更重要！”包船王一锤定音的说道。 “包先生，恕我直言，即便是我们把招标文件做到极致，也未必就一定能够笑到最后，我们还需要第三道保险！”莫铮又语出惊人的说道。 “还有第三道保险？”吴光正好奇的问道。 “包先生，新隆基证券的冯景熙跟您关系不错吧？我记得九龙仓收购战中，新隆基证券也是寰宇船务的委托人之一！”莫铮说道。 包船王下意识的点点头。 “冯先生旗下的永业公司，是香江最神秘的地产经纪公司，参与了多起热点地块的拍卖竞标！凭借包先生跟他的私交，聘请永业公司作为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竞拍顾问，应该问题不大吧？”莫铮说道。 包船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老子把你所有的路都堵死，看你还怎么成为超人…… 安排好一切，莫铮才哼着小曲驾车返回绍荣钢铁，走到天水围的时候，想起龙五的片场就在这附近，就来了兴致前去探班。 赶到片场的时候，恰好赶上剧组收工，莫铮便想着喊上龙五一起喝个酒，顺便打听一下永安电影公司的运营情况…… “莫先生，您怎么来了？”龙五看到莫铮，连忙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拿着剧本的胖子。 “刚好有事路过附近，就过来看看你！收工了正好请你们吃个饭，犒劳犒劳你……” 莫铮说完才发觉龙五身后跟着的两个看起来很是稚嫩，却无比熟悉的胖子，便顺水推舟的邀请道：“二位要不要一起？” “五哥，这位是？”龙五身后跟着的一个胖子问道。 “这是汉森投资的莫铮先生，也是我们永安电影公司的投资人！”龙五介绍道。 “莫先生好！我是编剧王晶，也是龙五的好兄弟，请多关照……”一个面相有些滑稽的年轻胖子伸出手说道。 “你是编剧？都编过什么剧？”莫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一生拍了无数个卖座商业烂片的大导演，居然是个编剧？ “tvb去年播出的心有千千结和陆小凤的编剧就是他！”龙五说道。 “有点意思！你手里还有其它自己编的剧本吗？”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晶忙不迭的把手里剧本递给莫铮，他本来就是找龙五谈投资的。 “鬼马狂潮？”莫铮愣住了，这个他从来没听过的片名，恐怕又是王晶烂片生涯中的一朵小浪花。 “莫先生，我这里也有个剧本，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另外一个胖子也不失时机的把手里剧本递给莫铮。 “您是？”莫铮明知故问道。 “这是洪家班班主洪金宝，去年跟我在老虎煞星剧组有过合作！”龙五介绍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于占元先生的徒弟，出道很早，还参演过龙争虎斗，跟功夫巨星李小龙演对手戏，看起来一点不落下风！这么年轻居然还会编剧？”莫铮一脸惊讶的说道。 “莫先生，他还准备自己当导演，你手里这个剧本，他想让咱们永安电影公司投资……”龙五说道。 “三德和尚与舂米六……”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怎么这两个大神拿出来的剧本自己都没听说过？ “莫先生，我这个剧本投资很小，只要35万港元左右……”洪金宝看着一言不发的莫铮，连忙解释道。 “35万港元？”莫铮问道。 “如果省着点花，有个30万也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少拿一些片酬……”洪金宝说道。 第133章 猥琐小胖子 “既然都是你朋友，这两部电影都投了吧！”来到酒店之后，莫铮把手里两个剧本随便翻看了两眼，就递给龙五，财大气粗的说道。 “谢谢莫先生的支持……”王晶和洪金宝忙不迭的站起身道谢。 “你父亲好像就是tvb的导演吧？子承父业，要不这个剧本就由你担纲导演？”莫铮看向王晶说道。 “莫先生，非常感谢！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王晶一脸感激的说道。 “谢就不必了！要不签到永安电影公司？都是自家兄弟，条件你随便提！以后你想拍什么电影我都无条件支持你……”莫铮拍了拍王晶肩膀说道。 “莫先生，这杯酒我敬您！”王晶使劲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恨不得掐掐旁边另一个胖子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听说于占元先生收了七个弟子？”莫铮又抬头看向另外一个胖子问道。 “是的，我是大师兄！还有六个师弟……”洪金宝说道。 “其它师兄弟有没有兴趣演戏？可以一起签到永安电影公司，待遇和签约金都由你做主，都可以写进合约中……”莫铮说道。 “全都签？他们都没怎么演过戏？”洪金宝有些犹豫的说道。 “于占元先生的徒弟，错不了的！龙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把他这些师弟都签到永安电影公司旗下，签约金按照最高规格……”莫铮说道。 龙五面露惊讶之色，但还是欲言又止的点点头，这么舍得花钱的老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却哪里知道，洪金宝这几个师兄弟，将撑起未来十几年，香江功夫片的黄金时代！ 酒足饭饱下楼，就看到对面瑞兴麻雀馆门口一片喧闹哭喊声…… “走，过去看看！”莫铮来了兴致。 刚走到人群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突然冲到莫铮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哭喊道：“莫先生，求求你！救救阿彪……” “阿筠，怎么是你？快起来说，阿彪怎么了？”莫铮连忙扶起阮竹筠问道。 “他们说阿彪出老千！”阿筠手指着蜷缩在地上，正双手抱头，被一群保镖模样的黑衣人殴打的男人泣声说道。 “住手！”莫铮来不及多想，冲进人群大声喝止道。 围殴的黑衣人这才停下手来，被揍的不成人样的阿彪，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看见莫铮，一脸羞愧的躬身说道：“莫先生……” “怎么回事？”莫铮皱眉问道。 “你是他什么人？这个烂仔在我们场子出老千，按照规矩要不剁掉两根手指 ，要不交罚金！”一个光头男人一脸嚣张的说道。 “阿彪，是真的吗？你出老千了？”莫铮皱眉问道。 阿彪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们认罚！多少钱？”莫铮从阿彪的肢体语言中，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5万！”一脸嚣张的光头男人，从莫铮的穿着和谈吐中，已经看出来这是一只肥羊！ “5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阿筠被吓傻了。 “5万还嫌贵？那就10万喽……”光头男人看到莫铮掏出支票簿，又怪声怪气的说道。 “这是汇丰银行的现金支票，随时可以兑付！”莫铮把填好的5万块钱支票递给光头男人。 “你听不懂人话吗？罚金是十万！”光头男人得寸进尺的说道。 龙五迈步上前，就准备动手，向家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幸好被莫铮一把拦住。 “还想动手？也不打听打听去？知道瑞兴是谁的场子吗？今天十万少一个大子，老子就剁下他的爪子！”光头男人这下彻底炸毛了，狞笑着说道。 莫铮一声不吭，收回刚才的支票，重新写了一张10万的递给光头男人。 “去前台验一下这真假……”光头男人把支票递给旁边小弟吩咐道。 不一会儿，小弟飞快的跑了出来，一脸欣喜的冲光头男人点点头。 “以后招子放亮点！瑞兴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光头男人说完，骂骂咧咧的带人离开。 “二位编剧，我觉得这个剧本题材就很不错嘛……”莫铮指了指麻将馆，看向王晶和洪金宝微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拍赌片？”王晶心领神会的问道。 “千门争斗、盗亦有道、小人物的英雄梦……我觉得这方面可以尝试一下，你们觉得咋样？”莫铮抓住一切机会，刻意引导这个有烂片之王之称的猥琐小胖子，早点找到适合自己的拍片风格。 “莫先生，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几个再讨论讨论合作事宜……”龙五说道。 …………………………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上车之后，莫铮看着鼻青脸肿的阿彪问道。 “不用，都是皮外伤！”阿彪摇摇头。 “你可真有出息，还跑去赌馆出老千了！”莫铮皱眉说道。 “彪哥被郭家赶出去之后，就每天沉湎于喝酒赌博，咱俩的积蓄没多久就被他输光了……”阿筠抽抽搭搭的说道。 “郭淮山把你赶出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阿筠，我还没说你呢！从汉森投资辞职都没跟我说一声！”莫铮责怪道。 “郭淮山怪我把他出售和记股票的事告诉你，说我吃里扒外，就把我赶出郭家了！这段时间心里烦闷，就到赌场散散心……”阿彪一脸愧疚的说道。 “我本来就是郭淮山安排到汉森投资的，你都跟他闹翻了，我哪还有脸待在汉森投资？”阿筠也解释道。 “唉！我跟郭淮山闹翻，跟你们俩有什么关系？遇到困难怎么不来找我？还拿我当兄弟吗？”莫铮叹息一声说道。 “莫先生，您是大人物！郭淮山背叛你，是他没眼光，我就是一个刀口舔血的烂仔，哪配得上当你的兄弟！以前我还帮着郭淮山监视你，可你今天还不计前嫌的救我……”阿彪有些动情的说道。 “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的！一年半之前，我还不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光蛋？以后别去赌了，跟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俩的……”莫铮摆摆手说道。 第134章 流年不利再进局子 “莫先生……”阿彪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阿彪，你以后跟着我，明天早上你把阿筠一起带到莫氏机械报到，以后就让她在那儿管账！”莫铮沉吟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第二天上午，莫铮的车刚驶进莫氏机械公司大门，就看到两辆警车呼啸而至。 “你就是莫铮？”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从警车上下来之后，径直走到莫铮面前问道。 莫铮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我是新界北区重案组高级督察刘志明！你涉及一桩刑事凶杀案，请你跟我回警署协助调查！”中年男人表情严肃的说道。 莫铮一脸懵逼的上了警车来到新界北区警署。 “莫铮，昨晚21点50分左右，你是否去过天水围的瑞兴麻雀馆？”刘志明问道。 .“是的，我刚好在附近吃饭，走到瑞兴麻雀馆门口，看到我的一个朋友正被一群黑衣人殴打，我就上前劝阻……”莫铮点点头说道。 “随后你是否跟一个叫做烂仔全的光头男子发生冲突？并遭到他的羞辱？”刘志明继续问道。 “为首的光头男子说我朋友出老千，要砍去他两根手指，我为了救我朋友，就帮忙垫付了一笔赔偿金！期间没有发生过什么肢体或者语音的冲突，羞辱更谈不上……”莫铮从刘督察的问话中，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案！ “你给了多少赔偿金？”刘志明继续问道。 “一开始，对方索要5万港元，后来可能见我掏钱比较爽快，又加码到10万，我最终给了光头男子一张10万港元的现金支票之后，就带着我朋友离开了……”莫铮说道。 “你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跟什么人接触过？”刘志明问道。 “哪里也没去，也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跟我被殴打的那个朋友谈了一会话，就带他去巴士站，然后我就开车回家了！”莫铮说道。 “你在撒谎！有人亲眼看见你在和光头男子发生争执后，跟新义安的龙五在一起，你到底跟龙五说了什么？”刘志明紧盯着莫铮的眼睛问道。 “我是永安电影公司老板，而龙五是总经理，我们在发生争执之前，就在一起吃饭，谈的都是拍戏签约的事！”莫铮说道。 “争执发生后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一群黑衣男子冲进了瑞兴麻雀馆，砸毁麻雀馆所有设施，并带走羞辱过你的光头男子，同时打伤麻雀馆多名工作人员……你跟此次绑架斗殴事件是否有关？”刘志明声色俱厉的问道。 “阿sir，我是一个正当商人，10万港元对我来说就是一串数字而已！你不会觉得我会为了10万港元泄愤报复吧？”莫铮苦笑着说道。 刘志明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顾云山已经赶到了，莫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流年不利啊！怎么隔个一年半载的，就要到局子里走一趟？ 刚回到莫氏机械公司，得到消息的龙五就赶过来了。 “你干的？”莫铮皱眉问道。 龙五看了顾云山一眼，摇了摇头。 “说！顾律师是自己人……”莫铮说道。 龙五这才点点头。 “我跟你说过，守法是我的底线！你觉得当黑社会大佬很威风也好，想让手底下兄弟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罢，这些我都不反对，但是，你要是没办法洗白，就特么离我远一点！”莫铮怒气冲冲的说道。 “莫先生，是我考虑不周！”龙五也没有解释，坦然承认道。 “永安电影公司以后很有可能会去好莱坞发展，你是总经理，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身上不能有污点，新义安的势力也会逐渐渗透到海外，有了犯罪前科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莫铮耐心的解释道。 “莫先生，我知道怎么做了！”龙五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 九龙湾伟业街地下铁路大厦会议室。 全港几乎所有的地产商都参与了此次招标，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查尔斯-菲利普爵士手里的文件袋…… “中环和金钟地铁站地面物业中标方是九龙仓和永业公司！”一套繁琐的公证程序之后，查尔斯·菲利普爵士亲自宣读了中标结果。 “九龙仓？怎么可能？” “居然不是置地？” “吴光正凭什么拿到地面物业的兴建权？” “一定有猫腻！” 会议室里充斥着不服和失望的吵闹声。 “查尔斯爵士！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兴建，吸引了三十多家地产商参与竞标，最终不管是哪家企业中标，都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要不然很难服众！”置地行政总裁贝特福德率先发难，把矛头直指财政司。 “查尔斯爵士，此次招标涉及到香江未来数十年的城市公共交通建设！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地下铁路公司应该公布所有参与竞标公司的具体评分，以及中标人的详细招标文件，并公布中标理由……”自认为竞标条件最好的李超然，也站起身表达质疑。 “中标人的招标文件涉及商业秘密，我们无法公开！中标理由我倒是可以给大家透露一二，本次招标过程中，只有两家公司提出垫资建设，并愿意和地下铁路公司共享预期收益，我们从这两家公司中，选择了投标方案更好的九龙仓！”查尔斯-菲利普爵士说道。 会议室里再次鸦雀无声，承诺垫资并共享收益？风险自己独自承担，利益让地铁公司拿大头，如果自己是地下铁路公司股东，也会选择这样的合作伙伴啊。 ………… 深水涉大埔道中央饭店。 这是一间完全按照内地风格经营的酒楼，装修怀旧而简约，连门外贴的告示都是由毛笔撰写…… 酒楼点心车上装着的。烧腩卷、宁波千层饼、奉化芋艿、瓦罉煲仔饭、西米焗布甸等江浙传统小吃，看起来也很怀旧 二楼雅座内，一场只有三个人的庆功宴刚刚开始…… 第135章 破鼓万人捶 “你们没去开标现场，得知九龙仓中标的时候，李超人脸都要气绿了……”吴光正乐呵呵的说道，九龙仓拿下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他才是最大的受益人，莫铮顶多算是跟着看了个热闹！ “小莫，长实给地铁公司的分成是51%，而我们恰好是52%，你是怎么得知长实投标方案的？”包船王有些好奇的问道。 “猜的！李超人这个人虽然也算是香江的豪门望族，他在鬼佬面前，一直习惯于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而51%的预期收益分成，最符合他锱铢必较又刻意抬高鬼佬的性格……”莫铮借着酒劲信口胡诌道。 “哈哈哈……你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这话要传到他耳朵里，非得给你气个半死不可！”包船王哈哈大笑道。 “九龙仓出其不意夺下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兴建权，确实完全打乱了长实的融资计划！”莫铮颇为得意的说道。 “你还知道长实的融资计划？”吴光正也一脸狐疑的问道。 “长实的资金链其实跟地铁公司一样紧张，那他为什么还要承诺垫资呢？”莫铮问道。 “为什么？” “只要拿到地面物业的兴建权，公司利好消息不断，垫资建设费是可以绑架材料供应商和建筑商的，并不需要他拿出来多少真金白银，反而可以借助利好消息从资本市场融资，还能通过待建物业的预售，获得宝贵的现金流……”莫铮说道。 “只要完成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同样可以从资本市场融资啊？和记成为长实的控股子公司之后，一样能够通过财务手段给母公司输血……”吴光正说道。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汉森投资暗中收购黄埔船坞中小股东手里股权的消息，已经传到李超人耳朵中，他摸不清我手里底牌之前，不敢轻易启动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一旦合并之后丢掉控股权，无法从和记获得持续的现金输血，对于长实来说，就是一场资金链断裂的灭顶之灾！”莫铮说道。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用长实来融资，李家目前持有长实45.8%的股权，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持股比例！”包船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确实如此，汉森投资费尽心机，用了各种刀尖上跳舞的办法买入长实流通股，截止到现在为止，持有的流通股加上寰宇船务手里的长实股权，一共才26.2%！而这已经是我们持股的极限……”莫铮点点头说道。 “按照这个持股比例，长实就算增资扩股，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包船王说道。 “如果长实陷入一场官司呢？”莫铮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官司？”包船王和吴光正不约而同的问道。 “你忘了？青山铁厂可是长实的供应商，还有债务问题没有解决呢！”莫铮说道。 “你那几百万的债务有什么用？大不了庭外和解给你就是喽，还能影响他融资？”包船王说道。 “一个供应商的债务可以庭外和解，所有供应商一起告他呢？”莫铮问道。 “大部分供应商都跟长实有着多年的良好合作关系，他们凭啥听你的？”包船王一脸狐疑的问道。 “所谓商业伙伴，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锦上添花和破鼓万人捶！只要有几家供应商发起诉讼，就会引发供应商和投资者的恐慌情绪！”莫铮说道。 “我看不太可能！除非他们以后不想在做长实的生意了，地产开发商拖欠建筑商和供应商的钱也是业内普遍的现象……”吴光正也说道。 “这就需要你从后面推一把喽！”莫铮看向吴光正笑道。 “推一把？”吴光正不解的问道。 “如果九龙仓适时的递给他们一份新合约，我想这些供应商是不介意通过法律途径追债的……”莫铮说道。 吴光正一下子愣住了。 这一招也太损了吧？ “长实摊上供应商集体讨债的官司，也就无法从资本市场融资了 ，李超人又急需要用钱，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莫铮微笑着说道。 “如果我是他，可能会稀释一部分股权从银行融资……”吴光正若有所思的说道。 “对！但是以长实的市值，想要彻底解决资金链紧张的问题，起码要拿出20%以上的股权融资！以包先生的人脉，暗中委托一家银行，以更好的报价参与长实的融资，应该问题不大吧？”莫铮说道。 “这个还真是不太好找！跟寰宇船务和九龙仓关系密切的汇丰和东亚银行，李超人肯定信不过……”包船王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包先生，您觉得广安泰和远东银行怎么样？”莫铮问道。 “我和湛家几乎没什么交情，邱德根也跟我一向不太对付，倒算是合适的人选，不会引起李超人的猜疑……可人家凭什么帮咱们？”包船王说道。 “您忘了？汉森投资可是远东期货交易所的大股东！广安泰的少当家湛佑森，想要坐稳总经理的位置，需要得到我们的支持，而邱德根的远东银行，做梦都想要咱们俩手里远东期货交易所的股份！生意嘛，都是谈出来的……”莫铮呵呵笑道。 包船王陷入了沉思中。 整个计划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还是有很大的可行性。 李超人试图以7亿港元左右市值的长实，蛇吞象同时吞下价值几十亿的和记跟黄埔船务，本身就极具冒险性，中间出一点纰漏，都有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 “以李超人的老辣和精明，仅仅做到这些，可能还不足以让他上当……”莫铮又若有所思的说道。 包船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莫铮，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这么年轻，心机就如此深沉，幸好，他目前还不是自己的敌人…… “包先生，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李超人彻底放松警惕呢？”莫铮问道。 包船王苦笑着摇摇头。 “示敌以弱？自顾不暇？”莫铮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叨着…… 第136章 围魏救赵 “示敌以弱？什么意思？”包船王不解的问道。 “包先生，如果你把从李福舒和冯秉坤手里收购来的长实股权套现，李超人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用长实股权融资了？”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套现？” “对，但不是真的套现！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垫资，正好需要大量的资金，就以这个理由套现……”莫铮说道。 包船王再一次被惊呆了，用假装套现给李超人造成寰宇船务资金链紧张的假象，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精力跟长实争夺控股权？ ……… 青山铁厂。 “莫先生，您找我？”陈耀祖这段时间算是见识了莫铮的能力，心里已经从不得已的寄人篱下变成真正的臣服。 “阿祖，你既然已经跟着我，关于你从永安财务公司借的那笔过桥高利贷，我觉得还是应该把真相告诉你！”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真相？” “当初，长实故意拖着货款不跟你结清，是给你做了一个局！” “做局？”陈耀祖诧异道。 “长实看上了青山铁厂的地皮，可以用来建设货柜码头！便和永安财务公司联手做了这个局，等你还不起滚雪球一般的利息之后，逼你用青山铁厂的地抵债！如果不是我们误打误撞，看中了青山铁厂，只怕你现在已经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了……”莫铮说道。 “我弟也参与了？”陈耀祖一下子愣住了，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你弟没关系，他就是被人利用了，怂恿你从永安财务公司借钱，其实这笔高利贷就是长实给你的！”莫铮说道。 陈耀祖脸色铁青的爆了一句粗口。 “骂他又听不见！别人给你一拳，你就应该还他一脚……”莫铮煽风点火道。 “李家财大势大，我就算想报仇也拿他没办法！何况还有新义安帮他……”陈耀祖有些沮丧的说道 “不用担心，新义安因为这事换龙头了，现在新义安是咱们的人！你还想不想出这口气？”莫铮问道。 “新义安是咱们的人？莫先生，您愿意帮我出气？”陈耀祖一脸感激的看向莫铮问道。 “长实因为挪用项目资金，现在现金流枯竭，你去联系熟悉的供货商，跟青山铁厂一起起诉长实，追讨货款！”莫铮说道。 “起诉长实？”陈耀祖瞪大了眼睛问道。 “对，参与追债的公司越多越好！”莫铮说道。 “莫先生，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长实这样的大型地产商，就是供应商的衣食父母，就算拖欠一两年货款，也没人敢撕破脸皮去法院起诉……”陈耀祖摇摇头说道。 “如果能够从另外一家地产商手里拿到供货和建筑合同呢？”莫铮微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陈耀祖不解的问道。 “只要他们在联合起诉文件上签了字，就可以跟九龙仓谈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供货和建设合同！”莫铮说道。 陈耀祖面露欣喜之色，重重的点点头。 “切记！这事一定要保密，你跟大家说清楚，谁要是走漏了消息，不光是九龙仓会取消他们的供货合同，寰宇船务旗下所有关联企业，以后都不会跟他们再合作！”莫铮又嘱咐道。 大约半个多月后，在陈耀祖的串联下，11家下游供应商和三家施工企业，因为追讨欠款，一起把长实告到九龙裁判法院。 更令李超人头疼的是，其中还有一家施工企业的工人，自发的到长实正在建设中的楼盘闹事，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讨薪维权就这样在香江提前上演…… 几条写着“还我血汗钱！”的巨大的横幅，拉在长实建筑工地门口，引起了无数路人的围观。 几乎是同一时间，寰宇船务在资本市场四处寻找买家，准备出售持有的长实股权套现…… 汉森投资也在证券交易所大肆卖空长实股票。 长实股价应声大跌！ 焦头烂额的李超人，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席卷而来，一着不慎，长实将面临万劫不复之境！ 寰宇船务越是着急出手套现，反而越没有人肯接盘，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调期望的价格。 更令投资者感到绝望的是，新隆基董事会主席郭得胜同意以低于市场价7%的价格，收购寰宇船务手里持有的长实股权的提案，居然被董事会否决了……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刚刚企稳的长实股价，又开始新一轮下跌。 最终包船王不得不拆分出售手里的股权，凭借个人私交，终于找到几个愿意接盘的买主，新隆嘉的郭得胜和东亚银行的李福舒等一众大佬，动用家族的私人基金，买下了这批股权！ 长实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寰宇船务真的抛掉了所有的长实股权？”李超人皱眉问道。 “是的！汉森投资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抛售长实股票……”邹谦和说道。 “谦和，这些会不会他们故意制造的假象？” “不太像！汉森投资我不敢说 他们出售的股票有没有再暗中买回来，但寰宇船务急于筹集资金，用于中环地铁站地面物业的垫资建设，急于套现是有目共睹的事！在不得已之下，甚至把股票低价拆分出售……”邹谦和分析道。 “谦和，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解决长实面临的困境？” “李先生，长实现在是四面楚歌，赛西湖项目的资金必须马上还回去！要不然无法解决群体诉讼问题！”邹谦和脸色凝重的说道。 “问题是动用哪儿的资金呢？” “寰宇船务一直对和记念念不忘，所以和记的股权暂时不能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售黄埔船坞的股权套现，把挪用的赛西湖项目资金还回去！”邹谦和说道。 “谦和，包船王和莫铮突然大张旗鼓的抛售长实股票，并联合多家供货商和施工企业发起联合诉讼追讨债务，你说他们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李超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围魏救赵？冲着和记来的？”邹谦和脱口而出道！ 第137章 问责 “汉森投资一直在暗中增持黄埔船坞的股票，黄埔船坞的股权不能动！”李超人点点头说道。 “可是寰宇船务一直死咬着和记不肯放手，我们的合并融资计划，只能无限期推迟！赛西湖项目的资金窟窿无法填补啊……”邹谦和忧心忡忡的说道。 “和巴克莱谈的怎么样了？”李超人问道。 “没什么进展！鬼佬一向落井下石，巴克莱提出的融资条件非常苛刻，外面都盛传长实资金链断裂，都是联合起诉给闹的！这个莫铮像只疯狗一样，一直盯着我们，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拿下青山铁厂那块地，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邹谦和神情沮丧的说道。 “别的银行呢？” “都差不多，所有银行都一样，晴天送伞雨天收伞！有的连面都不肯见，也就远东银行的邱德根，还深入的谈了谈……”邹谦和说道。 “你安排一下，我亲自跟邱德根谈谈……”李超人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李先生，股权融资要尽快完成，关于供应商的联合起诉，我跟法务谈过了，法务部门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提出财产保全，法院一旦同意，我们就彻底完了！”邹谦和说道。 “我跟邱德根去谈，你去安抚供应商的情绪，争取庭外和解！他们以后还想不想要长实的订单了？”李超人说道。 …………………………… 新界远东银行大厦。 简单寒暄之后，李超人说明了来意。 “李先生，非常抱歉！真不是我不肯帮忙，谦和拿来的融资计划，被董事会否决了！”邱德根一脸歉意的说道。 “邱兄！长实的资金链确实有些紧张，可你也知道，我们的钱都投在控股和记上了，长实的实际价值其实是远超资本市场估值的！”李超人解释道。 “长实目前虽然掌握了和记控股权，但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寰宇船务取而代之！而长实的债务已经远超预警线，又陷入群体诉讼……”邱德根说道。 “哪怕少一点呢？给我们两亿港元，我用长实的股权作为质押！”李超人说道。 “董事会的意思是，如果你肯用黄埔船坞或者和记的股权做质押，我们可以尽快给你走审批流程……”邱德根说道。 “不行！你也知道，寰宇船务一直在跟我们争抢和记的控股权，关键时刻，我不能冒这么大风险！”李超人说道。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邱德根摊了摊手说道。 “邱兄，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把长实的一部分股权抵押给你，如果不能按时还款，远东银行可以自行处置这些股权！”李超人继续努力的游说道。 邱德根心中暗喜，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长实因为陷入债务危机，估值被严重低估，一旦和记完成对黄埔船坞的合并计划，长实作为控股母公司，股价一定会随之暴涨！”李超人说道。 “要是一直无法合并二次上市呢？你们的现金流还能够支撑多久？再说了，你想要的是股权质押贷款，长实股价暴涨对于远东银行来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邱德根说道。 李超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明白了邱德根的意图。 沉吟片刻之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邱兄，您看这样行不行？长实所有股东稀释出15%的股权，获得远东银行的战略投资！” “长实的市值目前还不足9亿港元，15%的股权顶多价值1.3亿港元，你觉得这么多钱能够解决债务危机？”邱德根说道。 “不…不，长实市值至少价值13亿，15%的股权应该能够融资2个亿！”李超人说道。 “那就没得谈喽！这么高的估值董事会不会同意的……”邱德根摇摇头说道。 “两个亿融资，给你16%股权，怎么样？” “20%，已经在当前股价基础上给了你11.5%的溢价……”邱德根坚持道。 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急需资金解决燃眉之急的李超人，不得不同意稀释出18%的股权，从远东银行获得2亿港元的融资！ 一向精明的李超人，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危险，从45.8%稀释出18%，依然还有37.55%，没有人能够撼动他大股东的地位！ 长实引入远东银行的战略投资的公告，犹如一针强心剂！ 长实股价迅速开始反弹，就连汉森投资也开始由空转多，开始买入长实股票。 只用了不到五个交易日，深陷债务危机的长实，股价就收复大部分失地…… 随即，郭得胜以个人股东权益名义要求召开董事会。 …………… 长实总部大楼。 李超人刚走进会议室，就看到包船王和莫铮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们怎么来了？ “李先生，长实由于您的盲目扩张，深陷债务危机，擅自挪用赛西湖项目资金，导致迟迟拿不到货款的供应商发起联合诉讼，你应该为这些不当操作承担责任！”李超人对近期一系列的突发事件简单介绍完之后，郭得胜就率先发难！ “挪用赛西湖项目资金，是为了控股和记，也是出于公司的未来发展战略考虑，目前来看也达到了预定的效果！”李超人解释道。 “可是你为了控股和记，丢掉了对长实至关重要的华人行大厦！跟黄埔船坞的合并也至今毫无进展，资产负债率远超警戒线，直接导致了资本市场对长实未来的忧虑！一家房地产企业如果失去了金融机构的支持，必定步履维艰……”郭得胜继续质疑道。 “可是管理层最终还是引入了远东银行的战略投资，有了远东银行的背书，长实面临的债务危机将迎刃而解！和记跟黄埔船坞的合并也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作为和记的母公司，未来长实的股价势必会迎来几何级的增长！”李超人信心十足的说道。 “李先生，您误会了！远东银行入股长实只是一个逢低买入的投资行为！我们已经决定把持有的18%长实股权，以2.3亿港元的价格出售给汉森投资……”邱德根说道。 第138章 注册离岸公司 邱德根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你…”李超人脸色涨的通红，手指着邱德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邱德根心里毫无波澜，银行帮助客户收购心仪的资产，本就是司空见惯的商业行为。 有钱不赚王八蛋，佣金管够，你想买帝国大厦，都有银行愿意帮你操作！ 短暂的慌乱之后，李超人飞快的计算着各自的股权，心里尚存有最后一丝侥幸，长实的股权并不是很分散，他依然不相信寰宇船务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击致命…… “鉴于股东发生重大变革，且董事会一连串的决策失误，已经给公司未来的发展蒙上阴影，我建议重新改选董事会！”郭得胜说道。 ……… 37.55：39.47 莫铮终于如愿以偿，成为长实的第二大股东，不过因为有寰宇船务和郭得胜的支持，当选为长实董事会主席！ 李超人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做梦都没想到，殚精竭虑抢到和记的控股权，自己老巢却被人端了。 “为什么？你要处心积虑的针对我？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李超人努力站起身，双眼死死的盯着莫铮问道。 “李先生，您误会了……我从来都无意跟您为敌！从一开始，就是汉森投资最先看上的和记，汉森投资所有的操作，都是为了获得和记的控股权！”莫铮心里暗自腹诽：咋滴？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嘴里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胡说八道！就凭汉森投资当初那点资产？就想控股和记？”李超人不屑的说道。 “可我确实是做到了！”莫铮不无得意的说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包先生，我们斗的死去活来，最终却为他人做嫁衣，被这小子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李超人又转头看向包船王，有些诛心的说道。 “李先生，不瞒您说，整个收购计划，皆出自莫铮之手！支持他成为长实的实控人，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李先生，生意场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相信我，您把长实交给我打理，也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莫铮说道。 李超人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莫铮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邹谦和叹息一声，也准备离开。 “邹先生，请留步！”莫铮说道。 邹谦和是李超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他可不想让他再跟着李超人。 “你叫我？”邹谦和一脸意外的看着莫铮问道。 “邹先生，我知道您是长实的创业元老！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您能担任长实总经理一职，由您来负责和记跟黄埔船坞的整合！您在长实的股权期权，以及董事会的席位，我都会为您保留……”莫铮一脸诚恳的挽留道。 “莫…莫先生，您让我担任长实总经理？可…可是我一直是跟着李先生的…”邹谦和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长实没有派系之争！我会给所有人机会，能不能成为长实合格的总经理，就看您自己的了！”莫铮说道。 莫铮当然不会放走邹谦和，前世中，长实收购和记之后，并购黄埔船坞、屈臣氏、港灯，这个邹谦和就是主要操盘手和执行人…… 对于邹谦和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留下来，就代表和李超人彻底决裂，可他实在无法拒绝莫铮非常有诱惑性的承诺！ 最终，邹谦和只用了15秒就说服自己，良禽择木而栖的古训他还是知道的…… 除了拂袖而去的李超人，现在还坐在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既得利益者：寰宇船务拥有长实跟和记最多的股权，他相信莫铮会给他带来远超预期的收益，邱德根、郭得胜等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而对于莫铮来说，合并和记跟黄埔只是开胃小菜，盯上港灯和鬼佬在香江的水、电、燃气等公用基础设施公司，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莫铮果然没有看错人，邹谦和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以一股和记=3股黄埔船坞的方案，完成了一直悬而未决的合并。 ………… 汉森投资。 莫铮刚坐下来，黎泽生就急不可耐的拿着一叠文件等待签字。 “离岸公司注册好了吗？”莫铮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在开曼群岛一共注册了三家注册资金为1000万美元的离岸投资公司！当地政府只收取少量的年度管理费，没有任何额外的税收，也得到了跨国银行的认可，可以开通银行账号……”黎泽生从一叠文件中，抽出来三份文件递给莫铮说道。 “股东信息保密性怎么样？有没有外汇管制？”莫铮问道。 “开曼群岛很小，对于外来离岸公司，政府只登记公司名称、注册日期、编号、运营状态等基础信息，我们的股东信息和股权架构只在hidden公司做了备案！”黎泽生解释道 。 “hidden公司？”莫铮诧异的问道。 “hidden是一家持牌秘书公司！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所有离岸公司，都需要在当地数以百计的持牌秘书公司备案！普通人根本查不到是在哪家秘书公司备案，而且持牌秘书公司都有严格的保密制度，是不允许泄露客户信息的……”黎泽生说道。 “不行，这个保密等级还是太低了！对手只要稍微用些心思，就能够查到详细的股东信息和股权架构！”莫铮看完之后摇摇头说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黎泽生不解的问道。 “你再去bvi、塞舌尔、马绍尔这些离岛一趟，多注册几家僵尸公司，然后用这些僵尸公司交叉持股，彻底隐藏股东信息……”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黎泽生愣住了。 莫铮也没有过多解释，随手拿起桌上的南华早报。 打开报纸的那一瞬间，他浑身所有的血液，仿佛完全凝固起来…… 第139章 贫穷却并不落后 “1977年7月30日晚，香江足球队将在燕京和中国青年足球队踢一场友谊比赛……” 过了好一会儿，莫铮的神色才恢复了正常，神情凝重的放下手里的报纸，陷入了沉思中。 他不清楚那位把国门彻底打开的总设计师复出的日子，但他清楚的记得，他复出后，参加的第一次公开活动就是这场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友谊赛！ 他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他迫不及待想借的东风，就是内地即将打开的国门。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在西方世界眼里，贫穷落后且一无是处的东方大国，有着怎样的发展潜力！ 一念及此，莫铮再次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包先生吗？我是莫铮！我想见王宽诚，越快越好！您能不能帮我约一下？最好陪我一起去见他……”莫铮的声音因为激动，居然有些变声。 “小莫，发生什么事了？王宽诚是我老乡，随时都可以见！”包船王问道。 “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那就现在，我马上到寰宇船务门口接您！”莫铮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半小时后，香江中华总商会会长办公室。 “包兄，到底啥事体这么急？我把会议都临时取消了……”一看到包船王，王宽诚就用方言诧异的问道。 “这你得问他喽……”包船王苦笑着说道。 “王会长，我是汉森投资的莫铮！冒昧打扰，还望您老恕罪……”莫铮微笑着说道。 “宽城老弟！你可得小心着点，这个小莫一共让我给他引荐过两个人，第一个是庞定远，绍荣钢铁现在姓莫了！第二个是李福照，见一面之后，汉森投资成为了远东期货交易所大股东，二您是第三个他让我引荐的人……”包船王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哈……这么说来，这个小莫还真的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我可听说庞定远那个老家伙，资产一下子翻了好几倍！李福照的远东交易所，现在的交易额已经超过其它三家的总和，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吃掉其它三家喽……”王宽诚哈哈大笑道。 “王会长，这次专程登门拜访还真的有一事相求，您老看看这个？”莫铮说完，递上自己手里的报纸。 “不就是一场足球友谊赛吗？”王宽诚和包船王面面相觑，一脸狐疑的看向莫铮问道。 “这确实是一场普通的友谊赛，可也是一个重要的风向标！”莫铮说道。 “风向标？” “对！意味着内地的国门，正在向全世界试探性的打开！” “何以见得？” “六年前，中国政府邀请美国乒乓球代表团访华，用一场乒乓球友谊赛，打开了中美之间隔绝22年之久的交往大门！随后促成了尼克松的访华！而现在，中国政府再一次用足球友谊赛，表达出自己想要打开国门的诚意……”莫铮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王宽诚恍然大悟的说道。 “现在对于绝大部分华商来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莫铮继续说道。 “绝佳机会？” “对！大陆跟世界上所有发展中国家都不一样，虽然贫穷，但一点也不落后！这是一个令西方世界永远都无法理解的矛盾体……人均gdp几乎全球垫底 ，有很多人在温饱线挣扎！可他们凭借自己的双手，建成了完善的工业基础和水电设施，更重要的一点是，即便身处内忧外患食不果腹的恶劣环境，他们依然完成了一项不可思议的奇迹：几乎绝大多数的工人，都受过不低于完小的教育……王会长，试想一下，如果您的工厂里，充斥着受过基础教育，且月薪只要10-20美元的八级钳工，意味着什么？”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意味着我们的生产成本会低的可怕……”王宽诚喃喃自语道。 “这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即将拥抱一个足足有十亿人口的巨大市场，一个还没有被西方国家染指，有着无限发展潜力，等待我们挖掘的宝藏！这个人均gdp落后于全世界的国家！”莫铮继续蛊惑道。 王宽诚惊讶的看向莫铮，这个年轻人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这场毫不起眼的友谊赛，就是香江华商抢占市场的绝佳机会！我们可以用手里的资金，借助内地廉价到令人咋舌的土地和人力成本，击败日本企业……”莫铮说道。 “你想怎么做？”包船王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以香江中华总商会的名义，组织华商考察团随香江青年足球队一起去内地，洽谈投资事宜！”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大陆对外资企业的投资有很多限制，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外资企业在内地投资的先例！”王宽诚说道。 “现在不一样了，内地政府已经伸出了橄榄枝！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去新华社驻香江分社探探口风！”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 九龙尖沙咀弥敦道172号。 新华通讯社香江分社。 这个看似普通的报社分支机构，因为种种原因正行使着大陆官方机构的职责。 听到华商总会咨询回国考察事项之后，梁为林非常重视，亲自向国内做了详细的汇报…… 一石激起千层浪。 梁为林的汇报在国内高层会议上引发轩然大波，讨论的激烈程度远超想象…… “这些无利不起早的资本家，无非是看中了国内低廉的劳动力，想剥削工人们的剩余价值，我们坚决不能开这个口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赞成陈老的观念！贸然放外资进来，势必会压缩国内企业的生存空间！我们是否做好应对的准备？外资一旦渗透进事关国计民生的领域，是否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甚至引发灾难性后果？” “这个风险还是存在的！我们相对脆弱的供应体系，肯定会受到外资的冲击！” ………… 第140章 摸着石头过河 “我倒是觉得，外资不仅能够给我们带来宝贵的外汇，还会带来先进的技术、设备和管理理念！这对我们提升国内工业水平，会有很大的帮助！”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可是我们不能因为钱，就放弃了我们的主义和原则！这么多年，没有外资进来，我们不是一样挺过来了吗？” “我也说两句，这些年我一直在计委工作，分管技改经费的审批很多年，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个掌握企业生杀大权的机关，却没人知道我们的难处！一钱难死英雄汉啊，到处缺钱，我们的很多大型企业，机器设备是一日三修，企业负责人干脆带着铺盖卷天天来计委上班，索要技改经费，可我也没办法给他们变出钱来！我们每天睁开眼就想的是怎么拆东墙补西墙，怎样把那些进京讨债的打发走，说实话，我现在每天回到家，家门口都有几拨人在蹲点……”一个独臂的老人，用沉痛的语气说道。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引进外资确实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问题，出现问题不怕，解决问题嘛！”刚刚复出的领导，用非常有地方特色的普通话说道。 “我们对是否打开国门，目前还没有定论，我个人觉得还是应该重新评估引入外资的利弊再做决定……”头发花白的老人坚持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于外资带来的潜在风险，我们对资金和技术的渴望，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我建议，由余老牵头，招商局负责接待造访的华商考察团，洽谈引入外资事宜……”身材不高的老人一锤定音道。 历史惊人的相似，慧眼识珠的余老，和交通部多次沟通之后，选择了熟悉香江情况的袁耿，担任招商管理局常务副董事长，亲自负责接待香江华商总会考察团。 得到消息的莫铮喜出望外，第一时间拨通了方温良的电话…… “方总工！我可以帮助52所生产氧化铝陶瓷了，内地引入外资的限制已经取消！”莫铮兴奋的说道。 “你确定吗？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方温良也有些激动的问道。 “绝对可靠！下个月我会跟随香江华商总会的商务考察团回国！时间不等人，你尽快跟五机部的分管领导和52所的柴鸿协调一下，我想收购一家国内有一定规模的陶瓷厂，研发氧化铝陶瓷！”莫铮说道。 “收购国内大型陶瓷企业？怎么可能？”方温良诧异道。 “只要五机部从中推动，我觉得还是有很大机会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研发出符合复合装甲钢技术要求的氧化铝陶瓷！”莫铮说道。 “你有那么大的把握？”方温良问道。 “没有绝对的把握，七八成吧！高性能合金材料的研发，哪有十拿九稳的？”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半小时后，莫铮和方温良的通话内容，再次一字不漏的放在程化民案头。 说实话，程化民非常不愿意相信莫铮七八成的承诺，在他看来，这是对52所全体研发人员的侮辱！ 我们这么多研究人员，日以继夜的研究，你一句轻飘飘的七八成把握？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柴鸿接到电话之后，马上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匆匆赶到程化民办公室。 “柴组长，你怎么看？”程化民把案头的通话记录递给柴鸿年问道。 “莫铮要回来了？”柴鸿面露惊喜之色道。 “他真有那么厉害？52所”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会觉得他是疯了！但出自莫铮之口，我觉得也并非不可能……”柴鸿说道。 “柴组长，你跟我一起去见李部长……”程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部长办公室。 “老首长，这是莫铮和红星厂总工方温良的通话记录，请您过目！”程化民递过手里的纸片，毕恭毕敬的说道。 “华商总会商务考察团？这个莫铮满打满算出去才一年半的时间，怎么就一步登天了？”李部长诧异的问道。 “莫铮到底经历了什么，目前不得而知，但能够跟包船王、王宽诚、冯景禧等着名华商领袖相提并论，就可见一斑……”程化民说道。 “柴组长，氧化铝陶瓷还没有进展吗？”李部长又转头看向柴鸿问道。 “国内工业陶瓷领域目前尚处于空白状态，在现有设备和技术条件下，几乎不太可能完成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柴鸿摇摇头说道。 “52所投入这么多研究人员，都没能取得突破，这个莫铮真的有这么神奇吗？”李部长一脸狐疑的问道。 “虽然我跟莫铮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相信他！他关于复合装甲和炮管紧缩工艺的所有设想，几乎都得到了验证……”柴鸿说道。 ………… 经过层层转递，关于莫铮的所有资料，放在了那位高层领导的案头。 “余老，成芳这是给咱们出了一个难题啊！”领导用浓重的巴蜀方言说道。 “我跟成芳当年在二野共过事！要不是情况紧急，我想他不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推给我们……”余丘里说道。 “南边情况不乐观，确实有继续恶化的趋势！复合装甲钢的量产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可是建国以来，就没有外资整体收购国营企业的先例啊……”余丘里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我的意见是特事特办！余老，你也是带过兵的人，坦克的防护装甲对现代战争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说了……” “轻工业部的同志提出了实际的困难，我觉得也应该考虑。”余丘里说道。 “谁没有困难？就他梁林光困难大？” “梁林光说的也不无道理，轻工部下辖的陶瓷厂基本都集中在道北市，几乎有一半的工厂都在去年的自然灾害中毁坏殆尽，抛开民用陶瓷供应紧张的问题，现在甚至很难拿得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陶瓷厂！”余丘里说道。 …………… 第141章 外资试验田 燕京市西郊宾馆。 看着眼前杯觥交错的人影，莫铮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这次商务考察，更像是一场互相试探的破冰之旅，整整两天过去了，没有能够达成哪怕一项投资意向…… “莫先生，听说您也是燕京人？”负责接待华商的袁耿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是的，本来是插队知青，后来机缘巧合去了香江。”莫铮说道。 “莫先生，计委的余老想和您单独谈谈……”聊了一会儿家常之后，袁耿说道。 “现在？”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莫铮站起身，跟在袁耿后面走进一间小会议室。 “莫先生，我听说您想收购一家陶瓷厂？”简单寒暄之后，余丘里开门见山的问道。 莫铮微笑着点点头。 “您对收购标的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呢？”余丘里继续问道。 “余老，除了一定数量的熟练技术工人，我对陶瓷厂倒是没有什么明确的要求，国内基本都是烧制民用陶瓷的企业，所有设备都需要更换！”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就这么简单？选址方面呢？”余丘里诧异的问道。 “就是这么简单！要不是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迫在眉睫，我更希望重新建设一家现代化的陶瓷厂！至于选址，我希望选在道北市或者青州市……”莫铮说道。 “为什么选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殊原因吗？”余丘里好奇的问道。 “水陆交通方便，优质陶土原材料充足，又有一定的工业基础，电力供应应该也不成问题……”莫铮说道。 “其它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余丘里长舒了一口气，莫铮提出的这些要求，几乎是为道北市因为地震，处于停产状态的陶瓷厂量身定做的。 “除了这些，我还需要一家中等规模的钢铁厂和一定的后勤保障！”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中等规模的钢铁厂？”余丘里诧异的问道。 “对！氧化铝陶瓷对氧化铝的纯度要求很高，我们需要全套的冶金设备来完成99%纯度的氧化铝生产，这也是我为什么更倾向于道北市的主要原因，这里有一定规模的冶金基础！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莫铮说道。 “更重要的原因？”余丘里不解的问道。 “氧化铝陶瓷的研发，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可是即便研发成功，我们暂时也无法通过这个产品获得商业用途！也就是说，这家陶瓷厂会长时间处于亏损状态……”莫铮开始卖惨。 “长期亏损？”余丘里愣住了，哪有人明知道亏损还要想方设法投资的？ “余老，氧化铝陶瓷是比较先进的军工产品！处于战略方面的考虑，我们短时间内，是不能卖给国外客户的！五机部本来就没什么钱，卖给他们，肯定不能把研发费用加进去，所以长期亏损是必然的！”莫铮苦笑着解释道。 “所以你想用一家钢铁厂的盈利来养活陶瓷厂？”余丘里恍然大悟道。 “这也是不得已的方法！我也想过政府补贴，可是内地政府本就是一个钢蹦掰成两半花，陶瓷厂上马氧化铝陶瓷项目，至少会带来3000万以上的亏空缺口，这么大亏空扔给当地政府，恐怕会拖垮当地财政……”莫铮忧心忡忡的说道。 “莫先生的爱国情怀令人钦佩，可是国内对于铁矿石和废钢等原材料的供应，都是采取配给制，想要用一家钢铁厂养活陶瓷厂的设想，恐怕不太容易！”余丘里说道。 “余老，这一点请您放心！钢铁厂的原材料我们全都从国外进口铁矿石，不但不会占用国内宝贵的矿石资源，还能出口创汇！”莫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余丘里陷入了两难中。 莫铮的投资条件非常有诚意，且极具诱惑力，可收购钢铁厂，即便是他这个部级领导，恐怕也无法拍板！ 莫铮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今天的谈话内容就会出现在那个刚刚复出的老人案头，以他的睿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莫先生，关于收购钢铁厂的要求，牵涉到的方方面面比较多，我暂时还无法答复你！希望您能够谅解……”余丘里沉思良久之后说道。 “袁董，和商务考察团的洽谈有进展了吗？”莫铮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转头看向袁耿问道。 “难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心里还是有一些顾虑的！”袁耿摇摇头说道。 “可以理解他们的顾虑！毕竟离开内地很多年了，香江和西方的媒体又一直对内地不太友好，我个人觉得，接下来的洽谈应该更务实一些，让他们看到内地政府引进外资的决心和诚意！”莫铮说道。 “务实？”袁耿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带他们去实地观摩，从土地、税务政策和基础设施、后勤保障方面，让他们看到落到实处的优惠条件！”莫铮说道。 “实地观摩？”袁耿问道。 “你们不会还没有想好，把引进外资的试验田放在哪里吧？”莫铮瞪大了眼睛问道。 “华商总会提出商务考察的时间比较匆忙！只有短短十来天时间，我们目前还没能形成明确的方案……”袁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引进外资的试验田？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你觉得这个试验田应该放在哪里合适？”余丘里也若有所思的问道。 莫铮心中暗自苦笑，大名鼎鼎的蛇口之父就坐在咱们面前，你还问试验田放在哪里合适？ “这是哪儿？看直线距离到元朗很近嘛！”莫铮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沿海地图，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地方我倒是很熟悉，当年在这一带打过游击！这里有一个貌似蛇头出洞的半岛，所以叫蛇口公社，在粤东省宝安县境内！跟元朗隔海相望……”袁耿介绍道。 “余老、袁董事长，你们觉得在蛇口成立一个工业区，作为引进外资的试验田怎么样？”莫铮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第142章 甩包袱 “莫先生，说实话，我也考虑过蛇口，跟元朗隔海相望，不管是气候还是饮食习惯都跟香江很接近，从香江转口贸易也方便 ，只不过这边还很荒凉，几乎没有任何基础设施！我担心考察团看不上……”袁耿说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蛇口只需要建设一个货柜码头，就能解决原材料和产品的进出口问题，而对于香江华商来说，蛇口不仅往返方便，更有着得天独厚的港口经济潜力，且土地成本十分低廉，人力成本只有香江的几十分之一，水、电、食品等各种生产资料便宜的令人咋舌，这才是最有吸引力的地方……”莫铮说道。 “莫先生也准备在蛇口投资？”袁耿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当然，蛇口工业园区成立，汉森投资会成为第一批入驻企业！”莫铮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就安排考察团去蛇口看看？”袁耿问道。 “不急！对于投资者来说，第一印象非常重要，现在那边还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滩涂，反而会让人望而却步……”莫铮沉吟片刻之后，摇摇头说道。 “那依您之见呢？”袁耿问道。 “氧化铝陶瓷的开发迫在眉睫，咱们先把陶瓷厂和钢铁厂的收购确定下来，算是给考察团开了一个好头，也能起到一个标杆带头作用……”莫铮不会放过任何借力打力的机会。 “行吧！我们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蛇口工业园区的土地平整一下，解决水、电、路的三通建设！”袁耿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蛇口工业园区的当务之急是用最快的时间，修建一个简易码头，这样考察团就能够从中环客运码头乘船过来，让他们有一种还没有离开香江的感觉，成倍的放大蛇口工业园区的吸引力！”莫铮说道。 “凭空修建出一个可以停靠大型客轮的码头，只怕需要很长的时间啊！”袁耿说道。 “因陋就简嘛！买一条万吨旧船 ，一半做防护堤，一半做客运码头，再添置一条小拖船，做个趸船码头，我估计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简易客运码头就能全部搞定！”莫铮略一沉思之后说道。 “万吨旧船，至少需要上千万人民币，我们买不起啊……”袁耿苦笑道。 “这样吧！这个万吨旧船和趸船，不管需要多少钱，都由我们汉森投资无偿赞助！”莫铮说道。 “莫先生，国家和人民会永远记得您的义举……”袁耿激动之余，还不忘给莫铮戴上高帽，坐实他的承诺！ “老袁，你让人去打捞局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够淘换到一艘报废船，把机器全都拆了，一个空壳子应该能省不少钱。”余丘里说道。 “余老这个主意不错，我也打个电话回去，到香江的几家拆船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报废船只？”莫铮点点头说道。 …………… 两天后，华商总会考察团按照原定计划返回香江，莫铮以探亲的名义留了下来。 道北市，第九陶瓷厂。 “你要是一下子把人吓跑了，我拿你是问！”听厂长刘毅汇报完厂里的情况，余丘里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梁林光一眼。 “余老，我们确实有自己的难处！目前道北市受地震影响相对较小的陶瓷厂就那么几家，还都承担着出口创汇的任务……”梁林光苦笑着解释道。 “可你也不能糊弄人啊？氧化铝陶瓷的研发事关国防安全，孰轻孰重你不知道啊？”余丘里没好气的说道。 “余老，您听我解释……第九陶瓷厂虽然设备相对落后，可是技术力量还是不错的！”梁林光说道。 “你当人家傻呢？把这么大一个包袱甩给人家？” 余丘里本来还想说什么，一辆丰田皇冠徐徐驶入厂区，莫铮从车上走了下来。 出乎余丘里的意料，莫铮对眼前破烂不堪的厂区，居然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意之处。 “莫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轻工部的梁林光同志，这位是第九陶瓷厂的厂长刘毅……”余丘里介绍道。 “久仰久仰……刘厂长，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参观一下生产车间？”简单寒暄之后，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参观过程中，梁林光一直暗中察看莫铮的表情，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生产车间、原材料仓库转了一圈，莫铮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还时不时的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刘厂长，这是你们九瓷的产品？”直到走进产品陈列室，莫铮才拿起陈列架上的一个瓷器，饶有兴趣的问道。 “莫先生好眼光！这是我们这两年刚刚研发成功的象牙黄瓷器，瓷质细腻，造型图案高贵典雅，受到了国内外消费者的喜爱……”刘毅一脸自豪的说道。 “受到国内外消费者的喜爱？已经出口了？”莫铮问道。 “我们是前年年底才开始批量生产的，并在一轻部领导的支持下，放上了国内部分友谊商店的柜台，反响还不错，只可惜后来因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停产了很长时间……”刘毅说道。 “看来第九陶瓷厂还是有些技术底子的！”莫铮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那是，当初公私合营时，九瓷可是由三成局、建兴、德盛老厂、裕发成、新明三厂、扬明瓷厂、裕成局、秦成局等八个老字号的瓷窑合并而成！划归东窑陶瓷联合厂的时候，我们就是东窑的出口车间，后来才独立出来……”刘毅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神采。 “第九陶瓷厂现在一共有多少职工？”莫铮随口问道。 “772人。”刘毅脱口而出道。 “不对啊？我怎么听工人说，车间里三班倒，总共还不到200名工人呢？1：4？脱产干部比例这么高吗？”莫铮诧异的问道。 “唉！都是因为去年的那场自然灾害，厂里接收了一些失去工作的职工家属，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现在道北市很多企业都是如此……”刘毅长叹一声说道。 第143章 道北轧钢厂 莫铮愣住了，他终于知道道北市为什么会被称为凤凰之城了，患难与共、守望相助，正是这座城市能够在一片废墟中，如凤凰一般涅盘重生的宝贵品质…… 只是后来，慢慢丢了初心，成为官倒和黑恶势力泛滥之地！ “刘厂长，我非常理解！一家优秀的企业，自然要承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莫铮虽然觉得钱包的压力很大，却还是颇为认同的说道，他知道，自己在道北市的一言一行，很有可能会出现在高层案头的内参上。 “许市长，政府能不能出面解决一部分职工的安置问题？”余丘里看向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余老，道北市的情况你也知道，百废待兴，到处都要花钱，财政早就不堪重负！”许嘉苦笑着说道。 “谁没有困难呢？你代表市里表个态，解决50名待岗职工的安置和分流！”余丘里说道。 “余老，50个压力太大了！我争取解决20名职工的安置吧……”许嘉一脸为难的说道。 “不行！至少也要解决30个……”余丘里说道。 莫铮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在那儿唱双簧 ，并没有马上表态。 “莫先生，您看？”余丘里虽然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但还是想说服莫铮接受这个现状。 “余老，西方工厂的生产和非生产人员比例一般在7：3左右，这也是一家优秀企业最合理的配置！可是第九陶瓷厂居然是1：4，背着这么大的包袱，企业会被拖垮的……”莫铮摇摇头说道。 “莫先生，道北市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自然灾害，政府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可以在税收和后勤保障服务方面，给予一定的政策保护作为补偿……”许嘉继续卖惨。 “许市长，待岗职工分流安置的问题，以后再议！要不咱们先去轧钢厂看看？”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一行人分乘了两辆车，前往轧钢厂，许嘉和莫铮被余丘里特意喊着上了自己的车。 “道北市轧钢厂，在辛立庄附近，占地面积5万多平方米，隶属于冶金工业局，现有职工1400多人……”许嘉介绍道。 “生产一线工人呢？”莫铮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轧钢厂比九瓷好多了，据我所知，一线工人应该不低于500名，还有至少二十多名技术人员！”许嘉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街头拍着胸脯卖狗皮膏药的郎中。 走进轧钢厂，莫铮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生产车间里，依然沿用的50年代末开发的侧吹碱性转炉炼钢法， 东欧五十年代末的电炉，为了扩大炉膛容量，炉底和炉膛明显经过了土法上马的改造，设施简陋到令人发指！ 莫铮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准备入库的一堆角钢，看了一会儿又轻轻敲了敲，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何总工，刚才听您介绍，你们轧钢厂除了生产角钢，还准备生产轻轨和槽钢？”回到技术科，莫铮看向技术总工何长青问道。 何长青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你们连角钢的裂纹都还没解决，就敢生产轻轨和槽钢？就不担心因为钢材质量不过关出事故吗？”莫铮皱眉问道。 “技术科正在想办法解决角钢上的裂纹 问题！初步判断，是因为钢坯的质量缺陷造成的………”何长青解释道。 “哦？具体是什么原因呢？”莫铮有心试试这位技术总工的技术水平。 “钢坯内部存在的硫化物，降低了钢的强度和韧性，轧制过程中，由于应力集中在这些夹杂物周边，容易产生裂纹并逐渐扩展到钢材表面！”何长青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判断的不错，但不全面！你们生产的角钢出现裂纹，除了夹杂物，合金元素配比不合理之外，轧制的温度也有问题，钢坯的温度明显过热，角钢表面有明显的热裂纹……”莫铮有意识的在余丘里和梁林光等一干领导面前露一手，形成技术层面的心理压制，这也是他一贯的谈判技巧。 何长青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20来岁的年轻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设备老化，出现这么多裂纹的主要原因还是在轧机上！”莫铮也不想让何长青太尴尬，话锋一转，把产品质量不过关的原因推到设备上。 “轧机？怎么可能？”偏偏这个何长青还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他不相信莫铮看都没看一眼，就判断轧机有问题。 “从轧机的噪音就能够听得出来，因为长期磨损，轧辊表面已经出现不均匀的凹坑，导致轧制过程中，钢坯的表面受力不均，局部应力集中，从而形成裂纹！何总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轧辊是不是很久没有更换了？”莫铮说道。 何长青点点头，他彻底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莫铮借题发挥，通过角钢上的裂纹，把轧钢厂设备陈旧，产品存在重大质量缺陷的问题，赤裸裸的展现在几位领导面前。 其实在莫铮眼里，道北轧钢厂最有价值的资产是工人和厂房，可在道北市政府眼里，偏偏这两样又是最没什么价值的！ 和冶金工业局的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在许嘉的协调下，很快和莫铮达成了收购协议，莫铮只用了105万美元，就成功收购了道北轧钢厂的所有股份。 可是第九陶瓷厂的谈判却是一波三折…… 100多名退休和待岗工人，听说市政府准备把第九陶瓷厂卖给香江公司之后，把厂办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厂长，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当初公私合营的时候，我就跟随德盛老窑加入了九瓷，现在你们把厂子卖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一名头发花白的退休工人说道。 “是啊！我们全家老小可就指着这点退休金过日子呢？” “谁说不是呢？我都几个月的医药费没报销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 第144章 笼络人心 “刘毅，怎么回事？你赶紧去处理一下！” 小会议室里，许嘉的脸色极为难看，当着两个部委领导的面，真闹出什么群体事件，他这个市长，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许市长，我怎么跟工人师傅们说？”刘毅有些为难的低声请示道。 “你这厂长怎么当的？该怎么说还要我教你吗？先让他们散了，有什么事派个代表来谈！聚众闹事能够解决问题吗？”许嘉压低了声音说道。 刘毅只好愁眉苦脸的下楼，做退休工人们的思想工作去了。 “工人们有些情绪波动也很正常，这么多年来，企业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许嘉把刘毅打发下去之后，转身跟两位部委领导解释道。 “轧钢厂和九瓷的改制，是一场大胆的尝试，有非常重要的标杆意义！一旦成功，很有可能会在全国范围之内推广，许市长，你们道北市政府，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做好待岗职工的安置和分流，千万不能发生群体事件！”余丘里说道。 “莫先生，您也看到了，工人们的情绪很激动，只怕很难安抚下去，您看退休工人的退休金和医药费，能不能暂时还放在九瓷？您放心，等政府财政不像现在这么紧张了，我们一定会负责他们的安置！至于您垫付的退休金，我们也会通过别的渠道，给予你们一定的补偿……”许嘉又向莫铮投来求助的目光。 “许市长，不是我不想承担九瓷的社会责任！可是九瓷的一线工人比例实在是太低了，远超国际上公认的警戒线好几倍……”莫铮一脸为难的说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从其它陶瓷厂给你补充一些熟练的技术工人，这样一线工人比例不就上去了？”许嘉说道。 莫铮心中暗喜，却还是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莫先生，你可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要不这样？我多给你一些熟练工人，这30个待岗职工您也一并收了吧！”许嘉有些“得寸进尺”的说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什么条件？”许嘉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我听冶金工业局的同志说，道北钢厂在雷庄石矿那边，有一个下属的技工学校？许市长能够把这个技工学校的学生给我百八十个，九瓷和轧钢厂的退休工人，我全都负责到底！”莫铮说道。 “这是技工学校虽然名义上是道北钢厂的，可实际上是由省冶金工业厅负责，总共也就开设炼钢、炼铁、轧钢、钳工、电工等5个专业，每年毕业生总共也就100来人，很多企业盯着呢……”许嘉苦笑着说道。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莫铮摊了摊手，一脸歉意的说道。 “莫先生，百八十个也不太可能！这样吧，我拼着这张老脸去求求人，好带给你弄个十个八个毕业生回来，退休工人的事，您可不能反悔！”许嘉苦着脸说道。 “最少30个！”莫铮坚持道。 “你要那么多学生有什么用？我多给你几个熟练技术工人不就行啦？”许嘉说道。 “年轻人可塑性强，有培养价值……”莫铮坚持道。 最终好说歹说，许嘉才答应从道北钢厂技术学校，弄二十个应届毕业生过来！ 得到许嘉承诺的莫铮，当然不会放过笼络工人们的绝佳机会，和余丘里等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往楼下跑去。 因为得不到厂里明确的答复，退休工人们的情绪正越来越焦躁，任凭刘毅说的口干舌燥，还是不肯离开。 工人们越聚越多，大有失控之势。 “工人师傅们！我是莫铮，也就是你们口中那个万恶的资本家！你们有什么顾虑和想法可以跟我说……”莫铮走到刘毅旁边，双手虚按，止住了现场的吵闹声之后，微笑着说道。 情绪激动的工人师傅们，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自称万恶的资本家，反而一下子愣住了。 “是不是很意外？我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长的肥头大耳，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恶霸模样？”莫铮继续不按常理出牌的说道。 说起来也是神奇，莫铮几句调侃之后，退休工人们的情绪突然就稳定了下来，现场居然开始出现笑声…… “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反对九瓷的改制！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你们拖欠的所有医药费和退休金，一周之内，会给大家全都补发！”莫铮说道。 “真的会补发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问道。 莫铮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以后呢？还会按时给我们发退休金吗？” “只要九瓷没有破产倒闭，就一天也不会拖欠你们的退休金和医药费！你们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九瓷，这里的一砖一瓦，甚至每一颗螺丝钉，都有你们汗水的结晶，九瓷永远都不会对你们弃之不顾！”莫铮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退休工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地！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还要宣布一件事：九瓷没有待岗职工一说，所有待岗职工，即日起到人事科报到，等待分配新的工作岗位！三日之内未报到者，无特殊理由，一律视为自动辞职！”莫铮神情严肃的说道。 “不是我们不想上班，是厂里没有合适的岗位！”一名待岗职工说道。 “是啊！厂里只给待岗职工发一半工资，谁愿意待岗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附和道。 “九瓷准备从国外购置一批先进的技术设备，会多出来很多生产岗位，退休的工人师傅当中，如果有人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技术，依然能够适应一线工作的，也可以到人事科报名，厂里会在退休金之外，另外给你们一份和其它在岗职工一样的薪水……”这些退休工人，都有一手不错的技术活儿，能够请过来发挥余热，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145章 九瓷的三件宝贝 顺利的解决了退休和待岗工人的安置问题，许嘉如释重负的代表市政府在收购协议上签了字，汉森投资以8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第九陶瓷厂的全部股权。 许嘉也按照约定，从九瓷的上级单位—道北市陶瓷公司，调来80名熟练工人。 莫铮用了足足一周的时间，才对九瓷的技术水平有了足够的了解，这也是他控股一家新公司之后，惯用的手段，先和工人师傅们打成一片，才能得到更真实的信息，对管理层也就有了一个相对准确的判断！ 九瓷会议室。 所有中高层管理人员都正襟危坐，等待莫铮主持的第一次会议。 “经过这段时间和工人师傅们的座谈，我发现咱们九瓷有三件宝贝，各位知道是什么吗？”莫铮的开场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面面相觑，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这第一个宝贝就是我们的工人师傅，还真的是卧虎藏龙啊！其中不乏工艺大师级的技工，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一直以来，他们的工资都太低了……咱们陶瓷行业几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凭本事吃饭！以后生产科需要根据他们为厂里创造的效益发放工资和奖金，上不封顶……” 莫铮的话再一次引起一阵骚动，这还是课本上写的剥削工人剩余价值的资本家吗？ “九瓷的第二件宝贝就是象牙黄瓷器，瓷质细腻，高贵典雅，胎、釉浑然一体，色泽光润明亮，如脂似玉，洁白之中又闪牙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件瓷器，咱们刚刚开发成功两年，为什么又停产了？”莫铮看向众人问道。 “唉！象牙黄瓷器生产工艺繁琐，费时费料，生产成本几十倍增长，可是外贸部门却不予优质优价，我们生产一件赔一件，利润大头全让日本经销商赚走了！又何止是象牙黄不得不停产，道北陶瓷研究所当年开发的白玉瓷，还不是一样的命运？”厂长刘毅长叹一声说道。 “优质不予优价？外贸部门这是什么混账逻辑？一分价钱一分货，连市井小儿都明白的道理！”莫铮忍不住爆粗口道。 “还不是因为利益？他们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中日一衣带水，友谊源远流长，还说外交无小事，不要让国外客商觉得我们没有诚意……可我亲眼看见日本客商给他们家送的进口电器！”销售科长谢晓光忿忿不平的说道。 “销售科从即日起，组建自己的海外销售团队，以后象牙黄瓷器的海外销售，由我们自己来做！所有象牙黄瓷器的生产以及成本核算和定价，是九瓷的核心商业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泄露者追究法律责任！”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莫总，既然象牙黄瓷器复产，白玉瓷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开始生产？”生产科科长田彬有些犹豫的问道。 “白玉瓷不是道北陶瓷研究所的产品吗？九瓷也能生产吗？”莫铮问道。 “白玉瓷确实是由道北陶瓷研究所研制的，它以日本高档瓷器为竞品，烧制方式也由传统的氧化焰改成还原焰，当年研究所把白玉瓷技术，已经授权给道北市所有瓷器厂生产，后来也是因为外贸部不允许提价才停产的……”田彬说道。 “那就正常组织生产，跟象牙黄瓷器一样，市场定位瞄准海外高端客户群体！”莫铮一锤定音道。 “莫总，九瓷的第三件宝贝是啥？”谢晓光有些好奇的问道。 “第三件宝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咱们的厂长刘毅！”莫铮微笑着说道。 刘毅一下子愣住了，搞不清莫铮是在开玩笑还是讽刺自己？ “和工人师傅们交谈中，大家都对刘厂长赞不绝口，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刘厂长以身作则，至今一家六口人依然挤在一个只有四十平的单元房中！其实我并不希望自己企业的管理者，都过着清贫如洗的生活，我最想看到的是，很多年以后，在座诸位因为绩效奖金的提成和期权激励分红，都成为百万富豪……”莫铮石破天惊的说道。 在这个月薪只有两位数的时代，莫铮画的大饼，听在众人耳朵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莫总，什么是期权激励？”相对比较有见识的谢晓光举手问道。 “期权激励是一家企业，为了提升管理层和核心技术人员的积极性，而设置的股权奖励措施！也就是说，我会根据各位的能力和对公司做出的贡献，拿出一部分九瓷的股权，作为激励措施！但是，这个期权激励可不好拿，首先，你得让我觉得你对公司的忠诚和不可替代！”莫铮并不是慈善家，可他这时候需要绝对的忠诚。 散会后，莫铮刚回到办公室，刘毅就跟着走了进来。 “有事？”莫铮有些诧异的问道。 “刚才许市长打电话过来，说五机部的领导要来九瓷考察，应该已经快到了，让我们接待一下……”刘毅说道。 莫铮点点头，招呼刘毅一起下楼迎接。 “莫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到莫铮，柴鸿一脸兴奋的说道。 “柴组长，欢迎您亲自来九瓷考察……”莫铮说道。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五机部的程化民主任，您收购九瓷的事，就是我们程主任亲自牵线搭桥的！”柴鸿说道。 莫铮又是一番不要钱的客套话…… 寒暄客套之后，回到会议室坐下。 “莫先生，现在您对九瓷的设备和技术人员也有了相应的了解，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有多大把握？”刚坐下，程化民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心里比谁都着急，南边形势越来越吃紧，可是复合装甲的成型还遥遥无期…… “程主任，在回来之前，我还觉得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在短时间内，生产出氧化铝陶瓷，可回来之后发现，我们在工业陶瓷领域几乎是一穷二白，从技术人才到冶炼设备，甚至原材料都面临很大的困难……”莫铮长叹一声说道。 第146章 婉拒 满怀希望而来的程化民，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愣在当场。 “原材料也有困难？”柴鸿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国内铝土矿，品质一般，98%以上为加工困难、耗能高的水硬铝石型铝土 矿，铝硅比整体较低，且都是高岭石、伊利石、叶蜡石等耐火黏土的伴生矿，无法通过拜耳法生产出高纯度氧化铝……”莫铮神情凝重的说道。 “针对国内铝土矿的特点，我们52所也做了这方面的研究，你看能不能在拜耳法生产工艺中，添加一道脱硅除铁的工艺，对铝酸钠溶液进行脱硅除铁处理，以去除其中的硅、铁等杂质，提高溶液的纯度……”柴鸿说道。 莫铮不由得暗中竖起大拇指，柴鸿果然是材料领域不世出的天才，三言两语，就把改进的拜耳法生产工艺，从理论层面阐述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他还少说了一点，经过脱硅除铁的铝酸钠溶液，还需要进一步通过化学解析调整分解，慢慢解析出氢氧化铝沉淀。分离出异常晶核，达到减少钠和硅杂质的混入，从而得到纯度较高的氢氧化铝沉淀…… “这也算是一个思路，但是对于氧化铝陶瓷的研发来说，氧化铝的提纯，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不能一直把时间消耗在这方面！”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所以你还是准备从国外进口高品位的铝土矿石？可是采购运输的时间也很长啊？”柴鸿问道。 “在回国考察之前，我已经从澳大利亚进口了一批高品位的铁矿石和铝土矿石，已经在开往道北港口的路上了……”莫铮说道。 “莫先生，你就这么笃定能够成功收购陶瓷厂？万一失败呢？”程化民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办法，跟时间赛跑嘛，总得承担一些风险！程主任，不瞒您说，除了铝土矿石和铁矿石，在回国考察之前，我还从西德订购了不少冶金装备，也已经装船！不成功便成仁，为了氧化铝陶瓷的研发生产，我这次是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莫铮不无夸张的说道。 程化民终于知道柴鸿和方温良这样的技术宅，为什么都会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推崇备至了，他身上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特质，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拿出数千万人民币出来豪赌…… “订购了哪些冶金装备？”柴鸿的眼神开始炙热起来。 “没什么，也就是几台碱性电弧炉、高频恒温感应炉、电渣炉、粉末压机、喷雾造粒机、真空烧结炉、大功率球磨机和搅拌磨机等等……”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天哪！这么多设备得多少钱啊？我们52所想要一台手动粉末压片机和实验室造粒机，申请了一年多，也没批下来！”柴鸿神色黯然的说完，还不忘看了程化民一眼。 程化民苦笑着摇摇头。 “言归正传！程主任，我仔细算了一下，凭借我们九瓷和轧钢厂的现有技术力量，在经费充裕且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最快两年多，就能看到氧化铝陶瓷量产的希望！”莫铮确实在尽可能的想办法帮助52所开发复合装甲，但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伸手索要好处的机会。 “两年多绝对不行！”毫无城府的柴鸿像被蝎子蛰了一般跳了起来。 “柴组长，您应该很清楚，新型合金材料的研究 ，就像是在迷宫里寻找出口，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我们现在还只是在理论上获得一些突破，别说量产，距离实验室制备，都还有相当漫长的距离，除非……”莫铮神情凝重的说道。 “除非什么？”柴鸿果然非常配合的问道。 “唉……太难做到了！想要加快研发进度，不仅需要更多从事过氧化铝陶瓷研究的技术人员，我还听说国内稀有金属的采供都实行配给制，铬、镍、钼、钨、钒、锰等稀有金属元素和化学试剂的供应，也需要充足的后勤保障……”莫铮长叹一声之后说道。 “莫总您放心，稀有金属和化学试剂的采购，我亲自来协调！至于增加技术力量，我看不让这样，52所刚好也从事过这方面的研究，可以和九瓷联合开发！”程化民说道。 程化民可不是柴鸿这样胸无城府的技术宅，他想促成52所跟九瓷联合开发的目的并不单纯，除了加快研发进度之外，他还想用成本价得到氧化铝陶瓷，看莫铮对九瓷和道北轧钢厂的投入，他能够想象得到，氧化铝陶瓷的价格不会低…… “程主任，那后勤保障方面就劳您费心了！至于和52所联合研发，我看就算了，除了氧化铝陶瓷，复合装甲还涉及到高氧硅玻璃和石英玻璃纤维织物，柴组长肩膀上的担子也不轻呢！”莫铮才不傻，氧化铝陶瓷的整个工艺流程就在他脑海中，跟有军工背景的52所联合研发，相当于自缚手脚。 “52所人手确实比较紧张，不过抽调一部分人来九瓷参与氧化铝陶瓷的研发，也是复合装甲项目组分内之事……”程化民装作没有听懂莫铮的婉拒，他心里觉得奇怪的是，莫铮既然不想跟52所合作，为什么又要主动提出技术力量不足呢？ “程主任，我听说华清大学这些年除了招收工农兵大学生和三个试验农场分校之外，还成立了业余大学？”莫铮问道。 “你想要华清大学的学生？”程化民诧异道。 “工农兵大学生都是各地选送的“精英”，我就不惦记了！业余大学的学生能不能给我一批？”莫铮微笑着问道。 “给你弄一批？你胃口倒是不小……华清大学业余班从前年才开始招生，一年班两年班加起来才招了1400多人，一年制的580人去年就毕业了，剩下的800多人，大多是各单位精挑细选送过来的定向培养生，原则上是哪儿来回哪儿去……”程化民苦笑着说道。 第147章 有田烧 “交换条件都可以谈嘛！比如外汇额度、权威期刊订阅、进口紧俏商品什么的……我相信大部分单位都会同意放人的！”莫铮微笑着说道。 “你这不是公然挖墙脚嘛！”程化民皱眉说道。 “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更何况氧化铝陶瓷涉及到国防安全，谁敢不放人？”莫铮冠冕堂皇的说道。 “我尽量吧！你想要什么专业的？”程化民说道。 “我托人查了一下，业余班共计有十个专业，除了汽车维修和环境保护，机械、电工、自动化、金相热处理、焊接、锻压、铸工、化工设备与原理都跟我们专业对口，多多益善……”莫铮说道。 “你要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干嘛？我看除了金相热处理和锻压、铸工，其它专业跟九瓷和轧钢厂都没什么关系吧？”程化民诧异的问道。 “程主任，咱们在重大装备领域一直受制于人，就拿咱们九瓷进口的这批冶金设备来说，看了德国人的报价，心疼啊！这么多外汇，我们得出口多少农产品和矿石才能换回来？所以我才有意识的囤积这方面人才，等我赚到足够的研究经费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打破西方国家在冶金、化工、矿山、工程等重大装备方面的垄断……”莫铮总能想出这些高大上的理由说服程化民。 程化民一脸震惊的看着莫铮，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拳拳赤子之心…… 要不说这个时代的领导干部单纯呢！换成四五十年之后，莫铮要是这么说话，给人的第一反应恐怕会是：看把你丫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第一机械工业部部长呢…… “我试试看吧！但是不一定管用……”禁不住莫铮的慷慨陈词和软磨硬泡，程化民还是答应了莫铮的要求。 “程主任，太感谢了！有了五机部的全力支持，我们一定会不惜代价，争取在一年之内，把氧化铝陶瓷搞出来！”莫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确定在一年之内？军中可无戏言……”程化民半真半假的调侃道。 “我就是表达一下能够为五机部解难分忧的决心而已，做不得数的……”莫铮呵呵笑道。 ……………… 大约一周后，谢晓光拿着一份价格表走进莫铮办公室。 “莫铮，这是销售部根据生产部提供的生产台账以及原材料的消耗，给这批象牙黄和白玉瓷制定的价格，请您把把关！”谢晓光把手里的价格表递给莫铮之后说道。 “走，咱们先看看实物……”莫铮看完价格表，并没有马上表态。 走到产品陈列室，莫铮根据价格表上的型号，一一对比着陈列架上的实物。 “这是？”莫铮的目光落在一个木盒子上问道。 “哦，这是两年前日本有田烧前田瓷器株式会社造访九瓷的时候，带过来的瓷器礼品！”谢晓光解释道。 “小日本够小气的，这木盒子质地不咋滴啊！怎么拿得出手的？”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啊？不值钱啊？”谢晓光诧异的问道。 “怎么？小日本说这个很珍贵？”莫铮问道。 “我记得造访的日本人里面，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都说他是有田烧流派硕果仅存的工艺大师！这个老头说这个木盒子是桧木的，这种高档的珍贵木材全世界只有日本才有，带有天然的香气，虽然是软木，但地位可以比拟红木和沉香木……”谢晓光说道。 “比拟红木沉香？小日本还真不要脸！一个岛国，到处是海水盐碱地，哪有什么珍贵木材？桧木也就生命力强一点，也就相当于咱们的水杉、银杏树吧？”莫铮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瓷器也不怎么样啊？看着比咱们的象牙黄差远了！”莫铮打开桧木盒子之后，撇撇嘴说道。 “我也觉得不如咱们的象牙黄，可是据说这款彩绘花瓶在欧洲卖280美元呢！日本人可真敢卖啊，一个破花瓶都赶上一台彩色电视机的价格了……”谢晓光的眼神中露出羡慕之色。 “只要宣传到位，咱们的象牙黄也可以卖出一台电视机的价格！”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日本有田烧还是有点底蕴的，我听陈复说过，咱们开发象牙黄的时候，还借鉴了一些有田烧的技法！”谢晓光说道。 “陈复是谁？”莫铮好奇的问道。 “陈复是咱们九瓷的退休工人，参加过象牙黄的制作设计，一车间好几个技术骨干都是他徒弟，对了，这几天他又被返聘回厂上班了。”谢晓光说道。 “能不能把他叫过来？我想跟他聊聊！”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一会儿，谢晓光就领着一个头发略有些斑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陈师傅，听说您比较熟悉日本的有田烧瓷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莫铮问道。 “有田烧产自日本佐贺县有田町，采用传统的手工制作工艺，以精美的图案着称，产品以花瓶和茶具为主，造型和色彩方面，有点借鉴了咱们青花瓷的彩绘和染锦，但因为有田烧偏向于钴蓝、红色、绿、黄等艳丽色彩，又跟青花瓷的淡雅不搭，显得不伦不类……”陈复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莫铮一边认真聆听，还掏出小本子记了下来。 “不过有田烧也有他的可取之处，要不然咱们也不会借鉴他们的技法！”陈复继续说道。 “哦？” “一开始，有田烧还是跟咱们的青花瓷比较接近，后来逐步向欧洲的审美情趣靠拢，又融合了日本本土的质朴和禅意，他们的烧制技术上有一些独到之处，瓷器轻薄，质感犹如玻璃般顺滑，但材质本身却非常坚硬！可能是借鉴了一些现代工业陶瓷烧制技术……”陈复说道。 “陈师傅，您对这个有田烧还是挺了解的嘛！专门研究过日本瓷器？”莫铮赞叹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喽！那时候我还在德盛窑当学徒工……”陈复的眼神中，居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第148章 九五至尊 “民国21年 ，我跟在浭水居士常晓峰后面学画瓷，常先生擅长山水人物，他亲自绘制的天女散花瓶，是当地富商大贾的最爱， 也正是他这一身炉火纯青的的丹青技艺，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陈复陷入了尘封已久的回忆中，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莫铮没有说话，任凭陈复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 “一天清晨，常先生从自己家院门，救了一个因为饥饿昏倒在地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说他叫尹万里，德化府人，本是书香门第，遭遇兵祸父母双亡，不得已来大名府投亲，寻亲不遇也，途中又遇到盗匪才沦落到走投无路，先生心善，便留下这个年轻人，带到德盛窑一起学画瓷！” “却不曾想，这个年轻人绘画功底本就不浅，又生的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加上口齿伶俐，不久就讨得常先生独生女常若衣的欢心，日久生情，两人暗中私定终身，常先生不得已之下，便将尹万里招为上门女婿……” “婚后小师妹无意中发现自己选中的如意郎君，居然是一个日本人，化名尹万里，辗转中国各大名窑偷师学艺！偷师是陶瓷行业的大忌，常先生一怒之下，把尹万里逐出师门，因为引外贼偷艺，常先生在业内的声誉也一落千丈，每日郁郁寡欢……” “这个狼心狗肺的尹万里，正是日本有田烧的传人，真名叫做前田有司，辗转于德化窑和德盛窑之间，就是为了窃取仿古白瓷以及国彩瓷的釉上变色烧制工艺，几年之后，贼心不死的前田有司摇身一变，成为华北驻屯军的一个少佐，偷窃不成改为带兵明抢，常先生不肯就范，被恼羞成怒的前田有司当场击毙，从此天女散花瓶成为绝唱……” “悲愤交加的常若衣含恨跳崖而亡，德盛窑众多窑工画师，因为不愿被掳去日本，除了一部分连夜逃脱的之外，均遭前田有司的毒手，一代名窑落得凄惨下场……”说到最后，陈复忍不住掩面而泣。 莫铮的心情也一下子沉重起来。 “更可恶的是，这些日本人至今还贼心不死，又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想要我们的象牙黄技术！”陈复忿忿不平的说道。 “陈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以后象牙黄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前田瓷器株式会社！”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莫总，您真准备跟前田瓷器死磕啊？”陈复离开之后，谢晓光不无担心的问道。 “谢科长，你去一趟外贸局，索要一份前田瓷器株式会社的详细资料，从原材料、生产、销售各个环节，总之越详细越好！”莫铮沉吟片刻之后嘱咐道。 ………………… 道北市外贸局。 谢晓光赔着笑脸的走进陶瓷科，给科室里每一个人点头哈腰的敬烟…… “谢科长，你们九瓷不是傍上外资了吗？你现在是外资企业的高管了，是不是应该请客？”一个中年女人调侃道。 “吴科长，您就别取笑我喽！什么外资企业高管啊，还不是跑腿儿的命！”谢晓光说道。 “小谢，我听说你们九瓷又开始生产象牙黄和白玉瓷了？”吴科长问道。 “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我今天来，就是想查阅一下前田瓷器株式会社的生产和销售资料，我们莫总说了，知己知彼，才能制定出合理的销售方案！”谢晓光说道。 “小谢，道北陶瓷工业公司下属企业所有产品的外销，一直都是由外贸局负责外销的，怎么？你们想自己销售？”吴科长皱眉说道。 “吴科长，您有所不知！我们的象牙黄和白玉瓷，选用上等坯料纯手工制作，手绘、上釉均出自工艺大师之手，成本增长了十几倍，外贸局给的价格，我们只怕连裤衩都赔光了……”谢晓光苦笑着说道。 “哎呦喂！小谢，你这瞎话是张嘴就来啊！还工艺大师亲手绘制，你们九瓷有几个工艺大师？我们咋不知道啊？”吴科长撇嘴道。 “就是！你咋不说你们的象牙黄是宫廷贡品？想自己销售，你听得懂外国人说话吗？”一个小姑娘也帮腔道。 “吴科长，这不是没办法嘛！端着人家饭碗，还不是老板让干啥就干啥？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您帮帮忙，帮我查阅一下前田瓷器株式会社的资料！”谢晓光苦笑着说道。 “你想啥呢？销售资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我们哪有？即便是有，也不能随便查阅啊！”吴科长不客气的说道。 谢晓光又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只得悻悻离开。 回到九瓷，谢晓光神情沮丧的走进莫铮办公室。 “怎么？白跑了一趟？”莫铮笑呵呵的问道。 “别提了，不但不肯帮忙，还把我奚落一顿，说什么象牙黄是宫廷贡品啊？还想跟前田瓷器株式会社竞争？你们也配？”谢晓光加油添醋的又复述了一遍。 “你还别说，这个小姑娘的思路不错！象牙黄的营销方案就从宫廷贡品上想办法……”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莫总，您是说真的啊？”谢晓光诧异的问道。 “当然！谢科长，你去定制一批檀木盒，里面用明黄色绸缎包裹，用来放置象牙黄花瓶，名字就叫九五至尊！”莫铮说道。 “九五至尊？”谢晓光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第二套产品改用大红丝绸包裹，就叫状元及第，后面还有勋贵世家、书香门第等等，按照这种方法，形成差异化产品矩阵……”莫铮接着说道。 “这不是造假嘛？以新仿旧可是瓷器行业的大忌……”谢晓光说道。 “谁让你仿旧了？这是我们新开发的天女散花瓶！由浭水居士的嫡传弟子陈复老先生亲自手绘制作，融合了失传已久的浭水画派工笔技法和传统釉上变色工艺，精心烧制而成……”莫铮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149章 氧化铝生产工艺 谢晓光彻底服了。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难怪人家是老板，而自己只是一个跑腿的，放眼整个九瓷，谁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莫铮也陷入了沉思中，象牙黄和白玉瓷的营销策划尤为重要，以九瓷销售科的营销水平，只怕被小日本秒的渣都不剩…… “嘟嘟嘟……”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莫总，停靠在道北港的设备可以卸货了！”莫铮拿起电话，听筒中传来轧钢厂总工何长青有些兴奋的声音。 “德玛格的安装人员什么时候到？”莫铮问道。 “已经抵达燕京机场，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到道北，政府外事办还专门从燕京外国语大学借了一个德语老师随行担任翻译……”何长青说道。 “行，你跟港口沟通一下，最好等德玛格的安装人员到了之后，设计好准确的安装位置，再运到轧钢厂！”莫铮嘱咐道。 “明白！对了，外事部门的同志还让我们准备两名擅长西餐的厨师，德国人可能不习惯中餐……”何长青说道。 “美的他！吃不惯就饿着！安装人员拿着薪水来做售后服务，不是来当大爷享受生活的……”莫铮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我听说这些外国人连筷子都不会用。”何长青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会用就拿手抓！就按照接待国内客户的标准，驴肉火烧、饺子啥的，再炖点儿野味！咱们轧钢厂一视同仁，鬼佬在咱们这儿没有特权！”莫铮说道。 何长青苦笑着摇摇头，放下电话，他心里有点儿奇怪，对于莫铮刚才有些蛮横不讲理的吩咐，他本该觉得不舒服的，为啥心里反而觉得畅快呢？ 果不其然，德方安装人员看着桌上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式菜肴和两根竹筷子，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领头的技术代表莫里茨，在借调来的翻译帮助下，当即向随行的政府外事办主任韩慕白表达了不满，并要求轧钢厂提供西餐…… 不等韩慕白转达，莫铮就用流利的英语微笑着说道：“莫里茨先生，中国有句俗语叫做“入乡随俗”，你应该尝尝中国菜，比你们单调无比的德式菜美味多了！” “你知道德式菜？”莫里茨用生硬的英语说道。 “德式菜不就是酸卷心菜上，铺满各式香肠嘛，还有硬的咯牙的面包，天哪，你们的一日三餐好像只是为了解决温饱，而不是为了用舌尖上的味蕾来享受食物的美味！”莫铮说完，拿着筷子示范似的，夹了一块野鸡肉放在嘴里咀嚼，神态非常享受。 莫里茨有样学样，拿起筷子笨拙的夹了起来，可是接连夹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的送到嘴边。 “你把这些菜，当作需要用镊子夹住去拧上的螺丝帽……”莫铮微笑着说道。 在莫铮的启发下，莫里茨终于成功的夹到一块肌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或许食物也跟情侣一样，越难得到的就会倍加珍惜，莫里茨只觉得自己吃到了有生以来最好吃的东西，忍不住连连点头…… 其它德国人也有样学样，用筷子夹了起来，虽然一个比一个笨拙，倒也平添了不少乐趣。 莫里茨好不容易把一筷子辣椒炒腊肉送到嘴里，被辣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连忙抓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又被呛的不断咳嗽起来…… “莫里茨先生，这是中国的烈性酒，你们德国的酒水跟这比起来，只能算是糖水，女人才喝的玩意儿……”莫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日耳曼男人哪受得了这种奚落？莫里茨不服气的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那种烈酒入喉的酸爽，让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自此以后，莫里茨再也没提过想吃西餐的要求，尤其是对驴肉火烧赞不绝口，这倒是把翻译难住了，真不知道如何把驴肉火烧翻译成德语，还是莫铮给驴肉火烧起了一个国际化的名字—chinese pie…… 设备的安装并不顺利，固执的日耳曼人容不得任何不同意见，他们严格按照德尔格设计的生产线安装，而莫铮的思路看起来就繁琐了很多。 一周后，莫铮像赶苍蝇一般，送走了这些固执的德国人，莫里茨却似乎舍不得美味的中国菜，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何长青，有什么售后问题，请第一时间跟他联系。 ………… 看到化验科的报告之后，莫铮彻底放下了心，这批澳大利亚铝土矿氧化铝的含量高达52%，他甚至可以用传统的拜耳法，不需要改良，就能够生产出高纯度氧化铝。 生产科在莫铮的吩咐下，将铝土矿倒进球磨机和搅拌磨机进行破碎、研磨处理。 接下来，莫铮亲自用苛性碱，倒进沉淀池，再倒入清水，配置成浓度极高的氢氧化钠溶液，然后才将研磨好的铝土矿粉末和特制的催化剂倒进沉淀池开始搅拌…… 两天后，铝土矿粉末中的氧化铝，在高温高压的催化下，经过充分的反应，已经转化成的铝酸钠溶液，通过闸门缓缓流进恒温稀释池，而废弃的不溶物则留在沉淀池。 拉上电闸控温之后，氢氧化铝以固态的形式在稀释池中开始慢慢析出，然后被分离到清水池中反复洗涤，去除掉残留的母液和杂质。 清洗干净的氢氧化铝，再次被送进碱性电弧炉中进行高温焙烧…… 莫铮全程监控着整个生产流程，包括苛性碱的调制和电弧炉的温控，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敢放松…… “纯度98.65%……””化验员大声报出氧化铝的纯度。 生产车间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但莫铮却无法真正放松下来，获得高纯度氧化铝，只是冶炼氧化铝陶瓷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氧化铝粉末可靠的稳定剂和结合剂，来改善陶瓷的各项性能，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莫铮的脑海中闪现出多种结合剂方案，又一一被自己否定…… 第150章 材料科技的里程碑 柴鸿得知道北轧钢厂成功生产出高纯度氧化铝的消息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从燕京赶到道北。 “莫总，你真的没有经过实验室制备，就直接完成了高纯度氧化铝的工业化生产？”柴鸿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狂热之色，他甚至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心里无与伦比的激动。 “哪有那么夸张！自从跟你聊过复合装甲的思路之后，我对这个氧化铝陶瓷一直念念不忘，在香江的时候，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实验，要不然我哪敢在没有任何实验数据的情况下，贸然进行工业化生产？哪能这么败家呢？”莫铮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道。 “这么说来，你是早就胸有成竹了？”柴鸿问道。 “提炼高纯度氧化铝还是有点把握的！只不过想要研发出达到装甲性能的氧化铝陶瓷，还面临很多技术障碍，现在最大的拦路虎，就是氧化铝粉末的结合剂……”莫铮忧心忡忡的说道。 “莫总，52所也进行过氧化铝粉末结合剂理论方面的研究，只是因为条件有限，没能付诸实验……”柴鸿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哦？” “复合装甲对强度和硬度的要求极高，所以氧化铝粉末的结合剂需要具备两种特性，一个是致密性，通过结合剂来提高氧化铝陶瓷的致密度，这就需要有效改善氧化铝粉末的显微结构，抑制异常晶粒长大，并促进高分子物质的传递，从而使材料更加致密！”柴鸿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第二个特性呢？”莫铮的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第二个特性我们考虑的是通过添加镍、铬、钠、镁等韧性金属颗粒，来增加氧化铝陶瓷的韧性，从理论上来说，氧化铬、氧化镁、氧化钠都能够作为结合剂使用……”柴鸿继续说道。 莫铮诧异的看着柴鸿，这个未来的“复合装甲之父”，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只通过理论研究，就能够把未来透明氧化铝陶瓷的通用结合剂—氧化镁提出来，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怎么？你觉得不行吗？”柴鸿看着莫铮诧异的眼神，有些心里没底的问道。 “我也考虑过用氧化镁作为结合剂，通过实验发现，氧化镁可以显着提高陶瓷素坯的堆积密度和烧结坯体的致密度！而且氧化镁的制备方法采用的是白云石碳化法，工艺相对简单、成本比较低，但钙镁分离的问题一直无法解决，导致氧化镁纯度甚至都不足75%，杂质过多，根本无法作为结合剂使用！氧化铬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氧化钠呢？”柴鸿的眼神又开始黯淡了下来。 “氧化钠的临界外表张力刚好比氧化铝粉末略小，倒是能够被粉料充分湿润，且内聚力足够大，有不错的凝结致密效果，可是氧化钠作为氧化铝粉末结合剂，有一个无法解决的缺陷……”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缺陷？”柴鸿问道。 “氧化铝粉末阳离子电荷多、半径小、活跃度高的特点，导致其晶粒大，扩散系数低……实验室纯氧化铝陶瓷的烧结温度高达1700-2000摄氏度左右，这么高的烧结温度带来的巨大能耗和设备损耗是我们无法承受的！而钠离子高温下同样异常活跃，无法降低氧化铝粉末的烧结温度……”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氧化铝陶瓷的量产关系到国防安全，能不能暂时不考虑巨大能耗和设备损耗的问题呢？”柴鸿有些犹豫的问道。 “一台恒温烧结炉就是几百万美元，你觉得五机部能够承受昂贵的设备损耗？”莫铮苦笑着说道。 “还有没有其它方法？”柴鸿有些沮丧的问道。 “我们需要重新寻找适合的结合剂，这种结合剂除了增加致密性和韧性的需求，还要能够大幅降低氧化铝陶瓷的临界烧结温度……”莫铮说道。 “我们一开始也考虑过非金属材料，理论上效果虽然没有镍、铬、钠、镁等韧性金属颗粒效果明显，是不是能够作为金属结合剂的辅助剂来使用？”柴鸿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们在实验室的制备中，选用过氧化硅、氧化钙、氧化二硼等非金属材料作为辅助结合剂，但效果都不是太理想，达不到复合装甲的性能要求！”莫铮摇摇头说道。 柴鸿有些失望的离开了道北，他从一开始就清楚，氧化铝陶瓷最关键的技术，就是结合剂和烧制添加剂的配方，从莫铮略显悲观的语气中，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而柴鸿不知道的是，作为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材料专家，莫铮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最适合氧化铝陶瓷的结合剂呢？ 而高纯度氧化镁作为后世公认的氧化铝陶瓷结合剂，会在十年以后被美国人发现，并成功开发出远胜防弹玻璃的透明氧化铝陶瓷…… 材料科技中堪称里程碑一般的新技术，有着无法估量的商业价值，莫铮又怎么会轻易示人呢？ 但令莫铮头疼的是，他接下来面临的困难依然是：想吃猪肉还得先去养猪…… 因为市面上根本找不到纯度超过98.5%的氧化镁，即便有，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采购，因为氧化铝陶瓷是一项足以卡西方国家脖子的专利技术，绝不能让潜在的竞争对手猜出端倪。 可是让一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新材料提前问世，实在是太难了，莫铮不得不再次重新回到起点，开始研究氧化镁的制作工艺……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道北市下辖的太平公社就有一家国营白云石矿，而且价格便宜的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是25元一吨？”莫铮诧异的看向何长青问道。 “价格估计谈不下来，太平白云石矿一直供不应求！我打听过，前几年道北钢厂买了一大批白云石制作高炉内壁的耐火砖，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何长青说道。 第151章 概不内销 道北市太平公社白云石矿。 莫铮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般的白云石矿，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从品相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便宜得令人不敢相信的白云石，也就只能用作耐火砖和建筑材料。 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带了几个样品回来，化验科很快送来了化验报告：碳酸钙含量超过34%，而碳酸镁含量不足19%，二氧化碳含量则超过45%。 看来现有冶炼条件下，白云石矿还不具备冶炼价值，只能使用开采价值更高的菱镁矿石了。 ………… 松辽省石桥市铁路旅社。 从入住那一刻开始，莫铮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石桥市因为矿产资源丰富，曾经遭受过小日本的疯狂掠夺！至今石桥市内，还保存着很多日本建筑。 入住的铁路旅社，就是一幢纯正日式寮房建筑，整个建筑座西朝东，屋顶隆起，近弧形，上覆铁皮，一层的门口设置了波浪形的雨搭，造型和结构都带有非常清晰的殖民烙印，见证了小日本对这座资源城市疯狂的掠夺。 石桥胜利镁砂厂销售科。 “我们是道北市轧钢厂的……”何长青向一个科长模样的中年男人递过介绍信之后，微笑着说道。 “我们的产品不对国内企业销售！”何长青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人打断，介绍信看都没看一眼就扔了回来。 “同志，我们急需一批菱镁矿石，还请您通融通融……”何长青依然赔着笑脸说道。 “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们不内销！”中年男人不耐烦的说道。 “胜利镁砂厂还真让我大开眼界！自己国家的矿石资源，不卖给国内有需求的企业，反而只卖给外国人？”一直冷眼旁观的莫铮，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声说道。 “出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中年男人看着年纪轻轻的莫铮，以为他是何长青带来的小跟班，没好气的训斥道。 “好大的官威啊！一个小小的镁砂厂，竟然也学老蒋宁与外寇不予家奴那一套，你们还是不是国家的矿山企业？”莫铮可不吃他这一套，不屑的嘲讽道。 “保卫科吗？有人来销售科闹事……”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几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进来…… “把他们都带走，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细，胆子不小，敢跑到咱们胜利镁砂厂来捣乱！”中年男人余怒未消的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何长青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打圆场道。 “现在怂了？你不是牛逼吗？这小嘴巴拉巴拉的，怎么不说话了？要不我把计委地质总局的电话给你？你给他们提提意见？”中年男人走到莫铮面前，一脸挑衅的说道。 莫铮本来还想说什么，被何长青轻轻拽了拽衣角，只得忍气吞声的退到一边。 何长青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那个嚣张的中年男人才没有继续追究，摆了摆手让他们走了。 令莫铮始料未及的是，接连跑了三家镁砂厂，居然都吃了同样的闭门羹。 ”莫总，镁砂是出口创汇的紧俏物资，没有批条根本买不到，要不咱们还是去石桥市外事部门吧？您是外商，购买镁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看着一脸郁闷的莫铮，何长青有些犹豫的劝说道。 “我还就不信了！在自己的国家购买矿石资源，还要凭借外商的身份才好使？”莫铮的倔脾气上来了，他可不想挟洋自重！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我们的供给制本来就是计划经济，绝大多数企业购买原材料都是凭借私人关系和批条！道北轧钢厂现在是外资企业，有现成的外商身份，为什么不利用呢？”何长青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处碰壁的莫铮，回到铁路旅社之后，给道北市市长许嘉打了一个电话，把在这里处处碰壁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石桥市市长吴长兴就亲自赶到了铁路旅社，随行的还有外事办的人员。 “莫总，欢迎您来石桥市考察……”笑容可掬的吴市长，就像是遇见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热情，他倒不是冲着莫铮的外商身份，现在又没有招商引资的说法！而是听许嘉在电话中说，余丘里余老非常器重这个年轻人…… “吴市长，我也是万不得已，才不得不打扰您！”简单寒暄之后，莫铮苦笑着说道。 “莫总，不瞒您说，石桥市镁砂产业，承担着松辽省接近14%的创汇任务，加上这玩意儿国内也几乎没有什么企业购买，所以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还请您见谅！”吴长兴解释道。 “石桥市的镁砂一般都是卖给什么人？”莫铮随口问道。 “以日本客商为主！东邦金属、三菱、住友金属矿业都是我们的主要客户，还有一些欧美客户……”吴长兴一五一十的说道。 “整个镁砂产业链，每年能够给石桥市带来不少产值吧？”莫铮继续问道。 “总产值大约有个550万美元左右吧？”吴长兴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 吴长兴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整个国家的外汇储备都不足10亿美元，一个小小的石桥市，就能够创汇550万美元，也算是不错的成绩。 “才550万美元？不应该啊？”莫铮有些诧异的问道。 吴长兴一下子愣住了。 本来他还有一丝炫耀的意思，却没想到莫铮居然这么说。 谈了没多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王朝东，你们胜利镁砂厂怎么回事？莫总这么大的财神爷也往外推？”吴长兴板起脸佯装生气的说道。 “吴市长，都是销售科那帮人没有眼力见儿，加上莫总轻装简从，没有外事部门的同志陪着，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回头我一定好好整顿一下他们的工作态度……”中年男人赔着笑脸解释道。 第152章 贱卖的镁砂 “王厂长，之前的事就不提了，也怪我们没说清楚！吴市长刚才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你们的创汇任务也很重……”莫铮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太僵，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镁砂运回去。 “莫总，采购镁砂的事，你直接跟王厂长谈，胜利镁砂厂会优先考虑你们的需求！”吴长兴说道。 “王厂长，有详细的报价单吗？”莫铮开门见山的问道。 “75号轻烧镁砂每吨17美元，86号重烧21.5美元，88号重烧25美元，由买方承担运费……”王朝东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报价单递给莫铮之后，一一介绍道。 “你们重烧镁粉氧化镁含量能够达到88%？”莫铮有些诧异的问道。 “胜利镁砂厂刚从国外引进了大功率电融炉，对原有的超高温隧道窑也进行了技术改进，重烧温度已经接近1550度，基本能够稳定的把氧化镁含量控制在88%左右！”王朝东说道。 “行吧！我们就要88号重烧镁砂，先订1万吨，车皮的事还得麻烦吴市长帮忙解决……”莫铮没有讨价还价，非常爽快的说道。 “莫总，你们要的镁砂能不能延后一个月？”王朝东有些犹豫的问道。 “怎么？暂时没有现货？”莫铮皱眉问道。 “咱们石桥的镁砂基本都是通过营口港运往日本和欧洲，趁着还没有进入冰冻期，能不能让我们先把日本客商的货发了？”王朝东说道。 “日本客商？他们已经订过货了？”莫铮问道。 “现在还没有，但日本客商每年都会在封冻期之前，给石桥市各大镁砂厂发来询价函，然后正好赶在封冻期之前运一批镁砂回去！”王朝东解释道。 “这些日本人做生意还挺奇怪，他们就不怕封冻期之前，镁砂和海运价格飙升吗？”莫铮好奇的问道。 “这才是日本人的精明之处，他知道每年进入封冻期之前，各镁砂厂为了完成当年的出口创汇任务，都会争相压价争抢客户！所以他们才串通一气，把每年的订货都放在封冻期之前的一个月……”王朝东苦笑着说道。 “日本人还有其它采购镁砂的渠道吗？”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除了石桥就是海城，这两个地方的镁砂品质最好，价格也很有竞争力，要不然美国和西德的公司，也不会跑这么远来石桥采购！”王朝东说道。 “王厂长，胜利镁砂厂这些年没少跟国外客商打交道，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囤积一部分镁砂作为生产储备？”莫铮继续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必要做生产储备，日本人在合同中，一般会严格限定交货日期，我听说他们的仓储费用特别贵……”王朝东说道。 “吴市长，石桥和海城所有镁砂厂的产能加起来有多少？”莫铮又转头看向吴长兴问道。 “咱们石桥应该有20多万吨，海城那边应该不低于15万吨，加起来差不多40万吨左右……”吴长兴一脸狐疑的看向莫铮，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 第二天上午，石桥市几乎所有镁砂厂，都接到市政府召开临时安全会议的的通知，而且市政府非常严肃的告知，每家企业的一把手都必须到场。 市政府礼堂。 工作人员按照座位上的铭牌，给每个座位上放了一份镁砂采购合同。 一阵“唰唰唰”翻动合同的声音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各位应该都看到放在你们面前的镁砂采购合同吧？不错，这份合同的采购数量，恰好是在座所有镁砂厂的全部产能！”莫铮走上礼堂前台，拿起麦克风说道。 “你就是合同上的买主？你要买下我们所有的镁砂？”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说道。 “对！我叫莫铮！香江绍荣钢铁公司董事长……”莫铮微笑着说道。 “莫总，你不会是唬我们吧？你要这么多镁砂干什么？” “对呀！即便是新日铁和住友矿业这样的大客户，也用不到20万吨镁砂吧？” ……… 礼堂内吵成一锅粥，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没有人相信莫铮会一下子采购那么多的镁砂。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先听莫总把话说完！”吴长兴皱眉说道。 “我们会按照合同约定时间如约付款，至于我们买这么多镁砂回去干嘛，就不劳各位费心了……”莫铮呵呵笑道。 “那不行！我们把镁砂全都卖给你，日本和欧洲客商，不就全跑海城去买镁砂了？” “对啊！我听说掖城那边也有镁砂在出口……” “各位，我们不能为了一点眼前利益，把老主顾主动推给竞争对手啊！” ……… “老主顾？我可听说神户制钢去年和胜利镁砂厂在签合同之前十几分钟毁约，原因只是因为海城的镁砂比咱们石桥便宜了0.5美元一吨 ！王朝东厂长，我没说错吧？”莫铮说道。 王朝东苦笑着点点头，他为了这事还专门跑去海城兴师问罪，差点没跟海城国营镁砂二厂厂长钱宝坤打一架。 “日本人不会因为和在座各位这么多年的交情，多花一分钱来采购你们的镁砂！你们又何必等着人家来压你们的价呢？”莫铮微笑着说道。 “可是以后呢？咱们的镁砂总不能就指着绍荣钢铁一家采购吧？”刚才那个嗓门最大的中年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镁砂卖给谁不是卖？放在现成的合同不签，还拿捏上了？”吴长兴有些不悦的说道。 看到吴长兴板起脸，大家这才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集中签订镁砂销售合同的事，任何人都不得透露出去！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镁砂卖了多少？卖给谁？一个字都不得往外透露！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走漏了风声，一律撤职查办！”吴长兴神情非常严肃的说道…… 第153章 汉森冶金服务公司 “莫总，我这心里还是没底，万一日本人不买石桥的镁砂了呢？我就真的成为石桥的罪人了……”从礼堂回到自己办公室，吴长兴一改刚才的雷厉风行，忧心忡忡的说道。 “菱镁矿主要分布在中、苏、巴西、南朝鲜和澳大利亚，其中以石桥、海城一带和西伯利亚地区的菱镁矿品相最好，更重要的是，以这些国家的人力和电力成本，用低品相的菱镁矿烧制镁砂，每吨开采成本至少需要60-80美元以上，根本不具备竞争力！”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可我听说西部地区，这几年就新开了不少的耐火材料厂。”吴长兴说道。 “西部地区交通不便，运力也紧张，耐火材料根本无法出口！何况他们的产品质量也无法跟石桥镁砂相提并论，至于掖县镁砂厂，我也了解过，他们全年的产能也就堪堪一万吨左右，质量同样不符合出口标准！石桥镁砂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海城，只要咱们跟海城抱成团，日本人就不得不加价购买！”莫铮说道。 “日本人会不会暂时放弃镁砂的采购，先清理库存呢？”吴长兴继续问道。 “日本人从中国大量采购镁砂，是为了烧制镁铝砖、镁碳砖和镁硅砖！工艺并不算很复杂，加入少量特级矾土或工业氧化铝，就可以烧制成耐高温的镁铝砖，加入一定量石墨粉能够烧制成镁碳砖，而质量相对较差的75号轻烧高硅镁砂，他们会用来制成镁硅砖……”莫铮耐心解释道。 “石桥和海城加起来足足有几十万吨镁砂呢！日本人用得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耐火砖吗？”吴长兴问道。 “这些耐火砖都有着不可替代的用途，镁铝砖热稳定性好、能够承受2000摄氏度的高温，主要用于炼钢平炉炉顶等重要部位，以及转炉和炉外精炼炉侵蚀严重部分；镁碳砖主要用于转炉、电炉和炉外精炼炉的重要部位；而镁硅砖则用于平炉和玻璃熔窑的蓄热室和水泥回转窑的烧成地带！”莫铮说道。 “几十万吨镁砂烧制成的耐火砖，日本得建起多少高炉和转炉啊！”吴长兴眼神中露出难以抑制的羡慕之色。 “这几年来，由于资源匮乏和人工成本的不断攀升，日本钢铁企业正处于积极向海外拓展的转型期，在海外建设大量的生产基地，对镁质耐火砖的需求，也就相应的越来越大……”莫铮的脸上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当天下午，莫铮在吴长兴市长的亲自陪同下，驱车前往海城。 莫铮把在石桥市所做的一切，又在海城市复制了一遍…… 等莫铮心满意足的返回道北市没几天，胜利镁砂厂第一批镁砂已经通过铁路专线运抵道北轧钢厂堆场。 莫铮高纯度氧化镁的提纯方法，依然处于实验室制备阶段，对于工业化批量生产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也只能耐心的把所有实验室提纯氧化镁的方法，全都逐一尝试了一遍，实验成功之后，又一个电话，把顾云山从香江喊了过来。 “莫先生，这些全都要申请专利？”顾云山看着手里的一大叠文件，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莫铮点点头。 “申请主体呢？以您个人还是您名下公司的名义？”顾云山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莫铮问道。 “除了专利所有权，区别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放在公司名下，未来对公司的估值和享受产业政策方面，可能会有一些非常积极的影响！也有助于企业的品牌宣传，提高核心竞争力………”顾云山说道。 “这样吧！你回香江之后，替我注册一家个人独资的汉森冶金服务公司，给你和刘苏她们一家预留5%的股权，然后把这些专利都放到冶金服务公司！”莫铮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我就算了，那5%都给刘苏吧！托您的福，汉森投资的股权收益，已经让我们顾家成为香江的新贵了……”顾云山可不傻，他知道自己能够有现在的地位，全是因为刘苏的缘故，人不能过于贪婪，适当的舍弃才会得到更多。 莫铮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顾云山的肩膀，以示嘉许。 莫铮经过反复实验之后，最终决定暂时选用难度相对较低的煅烧碳化法来提纯氧化镁。 在莫铮的亲自指导下，处理工把88号重烧镁砂倒入沉淀池，按照特制的比例加入活性炭等添加剂配置的溶液，经过碳化处理之后，制成碳酸氢镁溶液…… 接着又用吸附剂脱除碳酸氢镁溶液中的铁离子，经过一系列吸附除杂后，莫铮又再次向碳酸氢镁溶液中加入配置好的碱性沉淀剂，然后才亲自按下沉淀池的加热按钮。 热解反应之后，生成的碱式碳酸镁又经过一系列的吸附过滤和反复洗涤干燥之后，再次被送进高温煅烧炉。 氧化镁含量98.8%…… 煅烧完成之后，化验科第一时间报出了化验数据。 在车间里爆发出的欢呼声中，莫铮也忍不住使劲握了握拳，发泄自己兴奋的情绪。 从此刻开始，氧化铝陶瓷面临的所有技术障碍，已经全部被突破，距离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只剩下时间和优化生产工序的问题。 …………… 石桥市友谊宾馆。 犬养次郎裹着浴袍站在窗户前，欣赏着窗外带有日本特色的建筑，心中惬意无比。 作为东邦金属的商务代表，犬养次郎特别喜欢那种把供应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这几年，正是他串联其它日本采购商，组成价格联盟，利用封冻期无法出口的恐慌情绪，把镁砂的采购价格从每吨35美元，一步步压榨到25美元以内…… 而今年，他们又比往年晚来了一周，他非常有信心把85号镁砂的价格，压到23美元。 就在犬养次郎正幻想着各镁砂厂自相残杀主动降价的时候，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第154章 虚张声势 犬养次郎打开门，助理美惠子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对于大和这样一个等级森严，且伦理底线极低的民族来说，异性下级还需要承担工作以外的事…… 几分钟之后，犬养次郎穿上衣服，又恢复了上位者的威严。 美惠子整理完被弄乱的妆容，脸上的不满和失望一闪而逝，也重新露出了职业女性的干练…… “美慧小姐，收到镁砂厂的报价了吗？” “还没有！” “纳尼？”犬养次郎如同猪一般肥胖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按照他早就写好的剧本，现在应该是石桥和海城市政府部门，以及下辖各大镁砂厂，争相邀请自己赴宴的时候。 然后他会在宴请之后装醉，故意泄露其它厂家或真或假的报价合同，引发镁砂厂的窝里斗，正是凭借着这些屡试不爽的伎俩，用低价疯狂的掠夺中国的矿石资源。 接连三天，都没有任何一家镁砂厂主动找上门来，犬养次郎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但心里丝毫不慌，他对整个耐火材料行业了如指掌，除了忙着全球扩张的日本钢铁企业，没有人会采购这么多镁砂…… 大岛茂则和犬养次郎的胸有成竹完全不一样，新日铁正处于生产基地向海外转移的关键时刻，对镁质砖等耐火材料的需求几乎刻不容缓！ 几天过去了，眼看着没有镁砂厂找上门，大岛茂也顾不上日企之间已经形成默契的价格联盟，开始主动给有合作关系的镁砂厂打电话…… 让他深感意外的是，几家镁砂厂的答复几乎完全一样，全都去了燕京，参加地质总局召开的行业整顿会议。 大岛茂心里慌得一比，如果不能尽快敲定好镁砂采购合同，并在封冻期来临之前装船，耽误了生产基地的扩建，董事会的怒火他可承担不起。 “犬养君，你们东邦金属的镁砂采购合同敲定了吗？”大岛茂匆匆闯入犬养次郎的房间，没头没脑的问道。 “大岛君，请稍安勿躁，坐下来喝杯茶，这可是……”犬养次郎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古怪？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一家镁砂厂来联系业务！难道他们找到了新的买主？”大岛茂说道。 “不…不，这绝不可能！除了我们，没有人会采购他们的镁砂！”犬养次郎非常笃定的说道。 “可这是为什么呢？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似的，还都用同样的借口来搪塞我们！封冻期之前的销售旺季，居然都跑去燕京开会？”大岛茂一脸担忧的说道。 “大岛君，很明显，中国人这是得到高人指点，准备跟我们玩心理博弈！在这种关键时候，一定要沉住气！”犬养次郎的脸上，露出那种令人厌恶的笑容。 “你确定他们没有找到新的买主？”大岛茂问道。 “据我所知，欧洲和美国主要钢铁企业，受能源危机的影响，对耐火材料的需求并没有显着的增长，谁还会跟我们争购中国人的镁砂呢？”犬养次郎气定神闲的说道。 “可是封冻期很快就要到了！不能在封冻期装船，会影响我们生产的！”大岛茂说道。 “距离石桥和海城不到200公里就有不冻港，我们只需要多花那么一点点路费，就可以把镁砂运回日本，到那时候，着急的就应该是中国人，他们完不成当年的创汇任务，会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苛责！”犬养次郎信心十足的说道。 “哟西！犬养君高见！”大岛茂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不过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你和大家知会一声，明天我们一起去石桥市政府辞行，去海城市！”犬养次郎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哟西哟西……” ……… 石桥市政府会议室。 吴长兴看着一群趾高气扬前来辞行的日商，心里不禁暗自腹诽：你们真想去海城早就走了，还用得着虚张声势的来辞行？ “吴市长，您是我们东邦金属的老朋友了，我这次去海城考察过后，可能就不会再返回石桥了，专程来跟您告个别……”犬养次郎装模作样的说道。 “犬养先生，招待不周还望您海涵！欢迎以后有机会再来我们石桥市……”吴长兴脸上笑着，心里却直骂，你他娘的起啥名字不好？犬养这名字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吴长兴气定神闲的表情，让犬养次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难道中国人真的找到镁砂的大买主？ 不，这绝不可能！就算打死大岛茂那个像死了亲爹一般板着脸的蠢货，犬养次郎也不会相信，有人能够一下子购买几十万吨镁砂！ “诸位也都是来辞行的吗？你们太客气了……”吴长兴杀人诛心的问道。 “吴市长，我们是专程前来采购镁砂的，可是你们石桥市的镁砂厂很奇怪，至今也没人给我们提供正式报价？这是怎么回事？”大岛茂最先忍不住，开始抗议道。 “还有这事？你们的镁砂采购合同还没有签吗？”吴长兴一脸讶然之色问道。 会议室里的日本人，都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罗秘书，你去给工业局和外贸局分别打个电话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至今都没能签合同？”吴长兴转身看向身旁的秘书嘱咐道。 “工业局汇报说，石桥市下辖的镁砂厂负责人，都去地质总局开会了……”大约十几分钟后，罗秘书走进来汇报道。 “镁砂厂负责人不在，不是还有销售科吗？外贸局干什么吃的？就不能牵线搭桥，尽快完成镁砂的销售？”吴长兴当着日本人的面，怒气冲冲的说道。 “根据外贸局的反馈，镁砂的销售合同没能谈拢，是双方在价格方面分歧很大……”罗秘书说道。 “价格分歧很大？犬养先生，是这样吗？”吴长兴转头看向犬养次郎问道。 “我们都还没有跟镁砂厂家见面，谈何价格分歧？”犬养次郎苦笑着说道。 “可是外贸局的同志说，你们希望在去年的采购价格上，再让1-2成，难道是我听错了？”罗秘书说道。 第155章 心理博弈 “受能源危机影响，整个冶金行业都处于低谷期，耐火材料的整体需求也持续走低，我们提出镁砂在去年的采购价格基础上下调两成，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要求！”犬养次郎振振有词的说道。 “外贸局有没有说，价格分歧有多大？”吴长兴转头看向罗秘书问道。 “这个…分歧确实有点大，不太好说……”罗秘书支支吾吾的说道。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有什么不能说的？”吴长兴瞪着眼睛斥责道。 “胜利镁砂厂对88号重烧镁砂的最新报价是每吨50美元……”罗秘书说道。 “纳尼？每吨50美元？”犬养次郎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价格分歧确实有点大！胜利镁砂厂有没有给出提价的理由？”吴长兴皱眉问道。 “工业局那边反馈过来的消息说，这次突然提价跟地质总局的行业整顿会议有关，地质总局决定关停一批不达标的镁砂厂……”罗秘书说道。 “行业整顿？关停？”犬养次郎一脸狐疑的看向吴长兴。 “这就难怪了！犬养先生，如果真的像地质总局红头文件中要求的一样，砍掉一大批有安全隐患且能耗极高的镁砂厂，我们石桥市镁砂产能将会锐减一大半！胜利镁砂厂提出的每吨50美元的报价，还是挺合理的嘛！”吴长兴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不…不，吴市长，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胜利镁砂厂这种坐地起价的行为，将会遭受到整个钢铁行业的联合抵制！如果石桥市政府，就这样不作为，任凭管辖下的镁砂厂囤积居奇，肆意扰乱市场，所有日本钢铁企业，从此以后，将不再采购石桥市所有下辖镁砂厂的产品……”犬养次郎怒气冲冲的脸上，再次露出令人讨厌的表情，让人有一种特别想揍他的冲动。 “犬养先生，你有所不知，现在企业的产品定价权，并不在上级主管部门和政府手中，而是由企业结合生产成本、人力成本以及市场需求，自行定价！不是我不肯帮你，是确实没有这么大权力啊……”莫铮苦笑着解释道。 施压不成，犬养次郎等人只得假戏真做，离开石桥前往海城。 犬养次郎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东邦金属另一个供应商—海城市牌楼镁砂厂，对88号重烧镁砂的报价也是50美元…… “八嘎！这是中国人的阴谋！他们试图联手哄抬镁砂的价格，用更少的镁砂换取更多的外汇！我们东邦金属绝对不会屈服于他们的阴谋……”犬养次郎挥舞着他足足有40厘米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叫嚣道。 “犬养君，我们可以先跟镁砂厂谈谈，双方各退一步，我觉得如果有一家镁砂厂同意在价格上让步，就能够各个击破了……”大岛茂说道。 “不行，现在还不能跟他们谈！中国人结成价格联盟就是在跟我们玩心理博弈，我们主动提出谈判，就是同意了在50美元的报价基础上谈……”犬养次郎摇摇头说道。 “可是我们没得选！你能找到比这里更价廉物美的镁砂吗？”大岛茂说道。 “大岛君，沉住气！我相信中国人绝不是铁板一块，镁砂厂有自己的创汇指标，只要我们找到突破口，就能击破他们的价格联盟！”犬养次郎说道。 一晃三天过去了，海城还是没有任何一家镁砂厂主动和日本客商联系。 大岛茂不得不把镁砂采购出现的状况，如实向社长稻山嘉雄汇报。 “八嘎！你这是严重的渎职！眼下正是新日铁全球化扩张的关键时刻，如果因为你的愚蠢，延误了生产基地的建设，你就不要回来了……”稻山嘉雄怒不可遏的骂道。 “哈衣！”大岛茂不断的点头哈腰，他甚至觉得稻山社长的唾沫星子已经顺着电话线喷在自己的脸上，可他却连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大岛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把镁砂运回来！”骂累了的稻山嘉嘉，语气也终于缓和了一点说道。 “社长阁下，镁砂的采购，一直是由东邦的犬养次郎代表日企去谈……”大岛茂有些犹豫的说道。 “八嘎！别跟我提犬养次郎那个蠢货！要不是因为他，我们需要的镁砂早就运回君津码头了！”稻山嘉雄骂道。 “可是我们单独和中国人去谈的话，就破坏了日本钢铁企业之间的攻守同盟……”大岛茂解释道。 “你这个蠢货！你不会悄悄去谈吗？镁砂采购合同签下来之后，暂时不要声张……如果中国政府真的准备整治菱镁矿石的无序开采，镁砂行情将会迎来一轮暴涨！”稻山嘉雄说道。 “社长阁下，价格方面有没有什么限制？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中国人漫天要价吗？”大岛茂继续请示道。 “大岛，你这个蠢货！即便是50美元的报价，也比从澳大利亚和巴西购买低品位的菱镁矿石更划算！不是让你去谈嘛，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把镁砂搞到手！”稻山嘉雄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给大岛茂这个蠢货一顿胖揍。 “哈衣！”看似蠢笨的大岛茂，其实是在向社长稻山嘉雄讨一个护身符，要不然镁砂采购价格高了，他无法交待！ …………… 海城牌楼镁砂厂。 刚从燕京开完行业整顿会议回来的厂长郭崇光，又马不停蹄的被市政府喊过去开会…… 郭崇光摇头晃脑的哼着样板戏，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销售科长吕乐站在过道里东张西望。 “郭厂长，你终于回来了！日本人在会客室等你半天了……”吕乐喜滋滋的说道。 “哦？哪家公司的？”郭崇光连忙问道。 从市政府、工业局、外贸局到地质总局，计划了这么久，不就是等日本人主动登门谈判吗？ “新日铁的大岛茂！等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了……”吕乐说道。 第156章 价格联盟松动 “大岛先生，让您久等了！”郭崇光推开会客室的门，笑呵呵的说道。 “郭厂长，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新日铁需要采购一万五千吨88号镁砂，我希望以去年的价格续签合同！”大岛茂用生硬的中文，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岛先生，您来晚了！牌楼镁砂厂半年之内的产能，已经差不多都被预定了……”郭崇光一脸歉意的说道。 其实郭崇光心里也没底，他甚至有点担心日本人会转身离开，这都是那个叫莫铮的年轻人，教给他的说辞，说是什么饥饿营销…… “纳尼？半年之内的产能都被预定了？”大岛茂脸色突变。 郭崇光微笑着点点头。 “买主是什么人？”大岛茂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岛先生，非常抱歉！我不能透露买主的信息，你们都是同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引起矛盾就不太好了……”郭崇光解释道。 “买主也是我们日本人？”大岛茂问道。 “大岛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呢？您应该猜得到的……”郭崇光不动声色的说道，他心里对莫铮的佩服，已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个年轻人就连日本人问的话都提前猜到了。 “郭厂长，牌楼镁砂厂一直是新日铁最稳定的镁砂供应商之一，作为长期合作伙伴，您能不能给我们挤出来一部分88号重烧镁砂的产能？8000吨怎么样？”大岛茂也顾不上压价了，直接提出采购镁砂的需求。 “大岛先生，新日铁确实是我们非洲重要的客户，可是我们实在腾不出8000吨重烧镁砂的产能，还请您见谅……”郭崇光沉吟片刻之后，还是苦笑着摇摇头。 “5000吨呢？”大岛茂问道。 “大岛先生，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地质总局召开的行业整顿会议，除了整顿无序乱采现象，就是限制高耗能的重烧镁砂，整个菱镁矿石行业，可能都要重新洗牌喽！要不您还是去那些有可能面临关停并转的小矿山看看吧，不过价格可能要超过50美元……”郭崇光一脸诚恳的说道。 “关停并转？”大岛茂不解的问道。 “这是地质总局提出来的新名字，就是关停一批涉嫌乱开采不合规范的小矿山，把符合开采规模，但耗能严重的中型矿山，并入胜利、牌楼这样的大型镁砂厂，镁砂的销售和定价机制，也由工业局和外贸局的统筹安排，改为由企业自行抉择，价格方面力争跟国际接轨……”郭崇光好不容易才把莫铮教大家的这些说辞，全部抖落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接下来会有不少的中小矿山，被并入牌楼镁砂厂？”大岛茂问道。 郭崇光点点头。 “那你们的产能岂不是要提升一大截？”大岛茂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盯上了这部分增长的产能…… “可是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部分增加的产能是多少，所以无法跟您签订销售合同，万一耽误了你们的生产咋办？”郭崇光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们可以把交货日期作为激励条款写进合同！”大岛茂灵机一动的说道。 “激励条款？”郭崇光一脸茫然的问道。 “对！比如现货交割的88号重烧镁砂，我们就以每吨50美元的价格采购，而下个月就是48美元 以此类推……”大岛茂解释道。 “大岛先生，你这个激励条款，看起来更像是惩罚措施，根据我的判断，明年镁砂价格还会在50美元的基础上进一步攀升！”郭崇光摇摇头说道。 郭崇光已经完全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对中国政府准备关停并转不合格矿山深信不疑的大岛茂，甚至都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 “郭厂长，如果牌楼镁砂厂能够在港口封冻期之前，交付一部分88号重烧镁砂，我们可以在50美元采购价基础上增加1美元作为激励，但封冻期之后交割，必须在50美元的价格基础上，再优惠10%，也就是45美元！”大岛茂沉吟良久之后，又提出了新的采购方案。 “大岛先生，封冻期之后交货，我最多给你4%的优惠，再多我就无能为力的！”郭崇光说道。 “不…不，4%的优惠额度，甚至都不够运到不冻港的运费！”大岛茂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看这样行不行？封冻期之前交割，就如您所愿，按照51美元的价格结算，封冻期之后，按照50美元结算，但是由我们来承担运送到金州不冻港的运费！”郭崇光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全部按照50美元的结算价格，但你们必须承担运送到不冻港港口的费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大岛茂，报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 …………… “纳尼？消息可靠吗？”犬养次郎有些失态的抓着助理美惠子的胳膊问道。 “犬养君，你弄疼我了……”美惠子娇嗔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犬养次郎追问道。 “我按照您的吩咐，带着礼品去了牌楼镁砂厂销售科长吕乐的家里，他说我们来晚了，牌楼镁砂厂88号重烧镁砂已经全都卖完了！我再三追问，他都不肯告诉我买家是谁，直到我拿出来300元的外汇券，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才告诉我，买家是新日铁……”美惠子娇声娇气的说道。 “八嘎！大岛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接下来的好几分钟里，犬养次郎都把怒气撒在美惠子身上…… “犬养君，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找大岛茂这个混蛋兴师问罪？”美惠子例行公事一般的应付完犬养次郎的摧残，整理好衣服随口问道。 “不能打草惊蛇，现在就戳穿大岛茂违背攻守同盟，私自跟牌楼镁砂厂签订采购合同的事，势必会引起恐慌性抢购镁砂……”犬养次郎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第157章 我不是在做梦? “犬养君，中国政府整顿菱镁矿开采乱象不会是真的吧？那个吕乐还说，马上会关停并转一部分中小矿山？整个镁砂行业重新洗牌后，开始规模化和低耗能运营……”美惠子说道。 关停并转？ 犬养次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犬养君，我怎么觉得中国人这次不是虚张声势啊？要是真的关停不合规范的中小矿山，镁砂的价格只怕还会涨。”美惠子不无担心的说道。 “美惠子，我得去一趟石桥，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身体不适。”犬养次郎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大岛茂和牌楼镁砂厂私自签订88号重烧镁砂采购合同的事，还是被爆了出来。 日企价格联盟彻底破裂。 其它后知后觉的日商，甚至都顾不上指责大岛茂，全都忙着去和镁砂厂洽谈，在各种恐慌性消息的影响下，88号重烧镁砂最高已经卖到54美元…… 有了这个价格标杆，其它中小镁砂厂的75号轻烧镁砂，也水涨船高的飙升到35美元每吨。 ……… 石桥市政府。 “吴市长，王朝东刚刚打来电话说，东邦金属已经签了吨88号重烧镁砂的采购合同，日本人妥协了……”罗秘书快步走进市长办公室，一脸喜色的汇报道。 “哦？签的什么价格？”吴长兴一脸期待的问道。 “50美元每吨！”罗秘书喜滋滋的说道。 吴长兴用力挥了挥拳头，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用自己的政治生涯以及石桥市数万菱镁矿产业工人的饭碗做赌注，终于赢得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 “吴市长，现在是不是应该给那些中小矿山打个电话？让他们吃个定心丸？”罗秘书问道。 “关停并转的传言是真的，计委准备借此机会对石桥和海城的菱镁矿产业进行整治，所有不符合开采条件的镁砂厂，一律停业整改，整改不达标的永久关闭！”吴长兴摆摆手，神情凝重的说道。 罗秘书愣住了。 “小罗啊！我听说你父亲罗一山是黄山岭镁砂厂的厂长？”吴长兴放下手里正在批阅的文件，抬头看向罗秘书说道。 罗秘书点点头，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得做好你父亲的工作，让他有个思想准备，黄山岭镁砂厂设备陈旧，能耗严重超标，已经进入首批停业整改名单……”吴长兴说道。 罗秘书有些委屈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想不通，甚至有些觉得我不通人情！但是，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很多事不得不从全局考虑……”吴长兴说道。 “吴市长，黄山岭镁砂厂进入首批停业整改名单，是不是因为我是您的秘书？”罗秘书有些犹豫的问道。 “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同样是不达标的大集体性质矿山企业，不把黄山岭镁砂厂放入停业整改名单难以服众！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让你来负责这次整改行动！”吴长兴坦然的承认道。 “让我来负责？”罗秘书诧异道。 “这次和日本人的非常规谈判手段大获成功，扣除道北轧钢厂的分成，为石桥市凭空增加了至少200万美元的外汇！但是，也暴露了一个缺陷，这些年来，菱镁矿一窝蜂的开采乱象，导致镁砂的出口价格一降再降，无形中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损失，触目惊心哪！计委痛定思痛，决定把石桥市作为试点，趁着这个机会大力整治菱镁矿开采乱象，有可能的话，后续会把成功经验推广到整个稀土行业！”吴长兴说道。 “谢谢吴市长的栽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罗秘书这才明白了市长的良苦用心，石桥市菱镁矿的整改，已经进入计委高层领导的视线，等于给了罗秘书一个露脸的机会，这要是把握住了，前程不可限量！ 而吴长兴甚至手把手的在教他怎么做：大义灭亲，先关掉父亲罗一山担任厂长的黄山岭镁砂厂，不仅能够迅速打开局面，这样的举措也更容易得到高层领导的好感。 …………… 道北市第九陶瓷厂。 氧化铝陶瓷的研发，也进入最关键的工业化试制阶段。 研磨处理过的高纯度氧化铝粉末被工人师傅送入球磨机之后，莫铮加入了自己亲自配置的氧化镁结合剂。 经过充分搅拌后的混合体粉料，被送进压机的模具中。 随着压机不断加压，粉料在模具内，在结合剂的帮助下形成坯体。 大约四十分钟后，莫铮亲自按动压力机温控按钮，临界温度下，模具内的坯体开慢慢融化成接近浆料的膏体，并有气泡渗出。 最关键的热处理工艺流程中，丝毫不敢松懈的莫铮，干脆搬来一张钢丝床，守在恒温感应炉边上，客串起热处理工…… 经过高压、高温、处理成型的氧化铝陶瓷制品，又再一次被送到九瓷的高温隧道窑，进行最后的烧结。 莫铮清楚，烧结温度和烧结时间的控制，是一个进一步促使氧化铝和氧化镁分子颗粒，相互结合并致密化的过程，一着不慎，就会影响氧化铝陶瓷的各项性能！ 在忐忑紧张中，接连熬了两天两夜，眼皮不断打架的莫铮，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昏昏沉沉中，莫铮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刘苏考上了她念念不忘的复旦大学…… 不知道在闷热的车间里睡了多久，莫铮才被一阵欢呼声吵醒…… 莫铮从钢丝床上坐起身，一脸懵逼的看着欢呼的人群。 就连一向稳重的刘毅也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一样…… “怎么又是做这种奇怪的梦！”莫铮嘟嘟囔囔的说完，又继续躺下。 “莫铮，我们成功了！”刘毅看到无动于衷的莫铮，忍不住走过来大声喊道。 我不是在做梦？莫铮迷迷糊糊中，伸手掐了掐自己大腿，身体的痛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莫总，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刘毅的眼睛里，隐隐有泪花闪现。 第158章 式的缺陷 “化验数据呢？氧化铝含量多少？”莫铮一骨碌从钢丝床上跳了下来，忙不迭的问道。 “莫氏硬度8.9，接近于刚玉，仅次于金刚石；体积密度3.6克每立方厘米，只有普通高碳钢的一半；氧化铝含量96.8%；抗压强度865兆帕；抗弯强度295兆帕……”刘毅把手里详细的化验报告递给莫铮之后，一脸兴奋的介绍道。 “氧化铝纯度还是有点低啊！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氧化铝陶瓷的性能……”莫铮皱眉说道。 “氧化铝含量96.8%还低？”刘毅瞪大了眼睛说道。 “只能算是勉强达标！九瓷的目标是量产氧化铝含量达到99%的高端陶瓷产品！”莫铮说道。 “可是氧化铝粉末的纯度才98.65%，怎么制作成99%纯度的氧化铝陶瓷？”刘毅问道。 “所以我们还要从源头想办法，找出能够清除氧化铝粉末杂质的辅助剂……”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毅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他娘的这是异想天开还是故意炫耀呢？还99%的纯度？黄金都没你纯！ 莫铮也顾不上洗漱，匆匆回到办公室，拨出去一串号码…… “柴组长，莫氏硬度8.9、体积密度3.6克每立方厘米、抗压强度865兆帕、抗弯强度295兆帕……”莫铮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报出一组数据。 “莫氏硬度8.9？密度只有3.6？你哪来的数据？”一头雾水的柴鸿随口问道。 “你猜？” “氧化铝陶瓷！你们研发出来了？”反应过来的柴鸿失声惊呼道。 “困难重重，吃不香睡不着的……侥幸不辱使命！”莫铮得意的拽着词。 “这数据是实验室制备还是工业化生产？”柴鸿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工业化生产，这是我们第一炉产品的数据！”莫铮说道。 “在九瓷等我！我们马上过来……” 柴鸿说完，按了按通话暂停键，重新拨出去一串号码。 “程主任，氧化铝陶瓷已经完成工业化生产，各项性能，完全合乎复合装甲要求！”柴鸿说道。 程化民兴奋的挥了挥拳，张开嘴巴却发现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程主任，您在听吗？”柴鸿有些讶然的问道。 “你在52所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见面再谈！”程化民的嗓音有些沙哑，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氧化铝陶瓷的研发，程化民赌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亲自执笔向计委高层谏言，促成了莫铮收购道北九瓷和轧钢厂，承受了太多的压力，现在终于有了回报。 …………… 道北市第九陶瓷厂。 柴鸿拿着各种测试仪，反复测试着氧化铝陶瓷的各项技术参数…… “柴组长，您已经测了两遍了，还不放心吗？”莫铮笑眯眯的说道。 “我不是不放心，就是忍不住想再测一下，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九瓷的产品吗？我这是在做梦吗？……”柴鸿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程化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柴鸿的肩膀，他知道，自从五机部把研发复合装甲的任务交给柴鸿，他只怕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好！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南边形势越来越不好，柴鸿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柴组长，仅仅是氧化铝陶瓷作为复合装甲的夹层还不够，你们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研发有进展了吧？”莫铮随口问道。 “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量产难度太大，我们准备改用酚醛纤维纺织物 ，来作为复合装甲的第二保护夹层！”柴鸿苦笑着说道。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莫铮诧异的问道。 “我们通过特殊途径获得苏制t-72坦克，最新型复合装甲的成分和配置，他们采用的是在20mm和80mm603装甲钢板中间，加装粘合树脂和酚醛纤维纺织物 作为复合装甲夹层，经过反复模拟试验，有不错的防护效果！”柴鸿看了一眼程化民，得到允许之后，才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苏制t-72的装甲配置，其实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借鉴意义！南边边境以山地丘陵和丛林地带为主，不管是62式轻型坦克，还是59式中型坦克，为了保证机动性，都不太可能配备20+80毫米的双层装甲吧？”莫铮说道。 “确实如此！62式的战斗全重只有21.5吨，装备一门85mm火炮和12.7mm机枪，最大时速60千米\/小时！为了保证机动性，在装甲和炮管上都做了很大的牺牲，炮塔前装甲最厚处也只有45毫米，车体正面前装甲最厚处只有35毫米……”柴鸿说道。 “恕我直言！35毫米的正面前装甲，也就堪堪能够抵御14.5毫米重机枪的射击，别说大口径火箭筒，即便是反坦克手雷和m79榴弹发射器，都可以轻松击毁前装甲！我们不能重蹈美军越战中“谢里登”轻型坦克的覆辙……”莫铮摇摇头说道。 “考虑到机动性，62坦克的战斗全重无法改变，主要配置方面，你有没有什么成熟的改装意见？”程化民若有所思的问道。 “程主任，那我就抛砖引玉，斗胆谈谈自己的看法？” “但说无妨！” “62式坦克配备的85毫米线膛炮，攻击力严重不足，充其量只能摧毁一些表面临时阵地，而越军在和美军的正面对抗中，把防御掩体修得很铁桶一样，对于这些坚固的永久性工事，85毫米线膛炮毫无办法！”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火力不足的问题确实存在，主炮肯定来不及改进，但可以通过和59式中型坦克的混编来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其它建议吗？”程化民掏出小本子认真记录起来。 “还有就是装甲问题，35毫米的前装甲太薄了！需要在战事爆发之前，尽快装上氧化铝陶瓷和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组成的双重防护装甲！”莫铮说道。 第159章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可是短时间内，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无法量产，选用酚醛纤维纺织物，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柴鸿解释道。 “我听说江南省省会宁州市，有一家玻璃纤维研究设计院，他们在玻璃纤维方面有一些技术积累，要不找他们帮帮忙？”莫铮提醒道。 “酚醛纤维织物是52所和国防非金属材料开发与应用研究所联合研发的，现在突然改变研究方向，可能不太合适！”柴鸿看了程化民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可以出面去跟非金属应用研究所协调，但现在重新开发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来得及吗？”程化民说道。 “其实也不必喊停酚醛纤维项目，虽然用作62轻型坦克的复合装甲不太合适，但酚醛纤维在摩擦材料和密封材料、绝缘材料、滤材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还可以用作特殊工种的防护工作服！”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他并不想否定酚醛纤维织物项目的研究价值，只是他觉得让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提前问世，可以挽救一部分人的生命！ 哪怕只有几辆坦克因为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防护，没有发生弹药殉爆，那也是值得的！ “除了研发费用，我们纤维织物方面的研究人才也很匮乏，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老百姓买块布料都要布票，无法同时支撑高氧硅玻璃纤维和酚醛纤维的研究……”程化民的眼神中，有一丝深深的无奈和落寞，他也是行伍出身，知道性能更好的复合装甲对士兵的保护作用。 “程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52所暂时撤出酚醛纤维织物的研究，前往宁州玻纤院 ，这样对非金属研究所的酚醛纤维项目影响也不大，又能把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项目支撑起来！”莫铮说道。 “那也只能如此了！”程化民点点头说道。 “程主任，还有一个问题！氧化铝陶瓷技术我们会拿到香江申请专利，因为优异的性能和广泛的应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款明星产品！氧化铝陶瓷可以用作复合装甲夹层材料的秘密，西方军工企业应该也会很快发现……”莫铮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要拿去香江申请专利？你当初不是答应余老，在短时间内不会卖给国外客户的吗？”程化民皱眉说道。 “我当初是这样承诺过！可我们在研究过程中，发现氧化铝陶瓷在民用和工业领域有着更重要的应用！而且据我所知，日本也有两家企业在氧化铝陶瓷的研究上，取得重大进展！我们的研究侥幸比他们快了一步，这么大的市场就放在那里，我们不要就是日本人的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而氧化铝陶瓷技术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支撑，研发和应用一向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莫铮神情凝重的解释道。 “可我听说，即便是在专利保护比较完善的西方国家，氧化铝陶瓷这样的材料技术，也不会在军工领域受到保护！”柴鸿也不无担心的说道。 “那些海盗建立起来的国家，所谓专利技术保护，也只会保护对自己有利的技术专利！只不过，就算他们想把氧化铝陶瓷用在军事领域，短时间内只怕也无法完成氧化铝陶瓷的工业化生产！”莫铮不屑的说道。 “那你能够保证不把氧化铝陶瓷出售给他国的军工企业？”程化民皱眉问道。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不过在我看来，等咱们彻底打服南边猴子，未来漫长的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陆地军事冲突！坦克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也不再是决定性因素，五机部倒是可以用复合装甲来赚取大量外汇……”莫铮微笑着说道。 “你这个说法就有失偏颇了吧？坦克陆战之王的名号，都是在战场打出来的！”程化民摇摇头说道。 “越战中，美军绰号“休伊眼镜蛇”的武装直升机，对越军的苏制坦克，已经形成不对等的屠戮！面对来自超低空火力平台的打击，坦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如果没有集群炮火或者导弹的保护，一架火力充足的武装直升机，甚至可以轻松灭掉一个坦克团！”莫铮说道。 “那玩意儿哪是咱们用得起的，一架据说就要几千万美元！”程化民苦笑道。 “所以才要赚更多的外汇，用来发展咱们的军工产业啊！未来战争是电子雷达科技、导弹、航母、超音速战机的天下！”莫铮并非刻意弱化坦克的作用，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军方高层太过看重复合装甲的作用，限制氧化铝陶瓷的出口，那就麻烦了！ “我个人觉得去香江申请氧化铝陶瓷专利的事，还是再缓缓吧，等上面有了定论再说！”程化民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程主任，那我就只能把氧化铝陶瓷的实验和研发经费，加在你们定制的复合装甲里喽！要不然九瓷的正常运营都成问题……”莫铮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就别哭穷了！我可听说你去石桥采购镁砂，不但没花什么钱，还狠狠的赚了一笔！因为这事，余老可是把地质总局的几个领导都狠狠的训了一顿……”程化民说道。 “这钱赚的可不容易！我们可是承受了极大风险的！一口气拿出来八百多万美元不说，万一那些日本人发现端倪，扭头回国，这些镁砂就全砸我手里了，不能吃不能穿的，还得租堆场存放……”莫铮苦笑着说道。 “就这件事来说，余老还是挺感激你的，不仅为石桥和海城凭空完成了几百万美元的创汇任务，还给了计委一个整顿菱镁矿开采乱象的契机，一旦成功，就可以在整个矿山行业内推广……”程化民面带赞许之色道。 “投资是要收回成本的！如果你们担心复合装甲技术泄密，可以从三线厂，选派一些靠得住的技工转业来九瓷，专门负责复合装甲的生产！”莫铮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第160章 约法3章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是部队里也没什么冶金和陶瓷方面的技术工人啊？”程化民说道。 “不用！我看红星厂那些技工就可以，车工、钳工、铣工、刨工、翻砂工、热处理工都可以，技术嘛，都是一通百通的！”莫铮说道。 “你是不是一直惦记红星厂的技工呢？”程化民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 “程主任，我也不让您吃亏，从红星厂给我弄来100名转业工人，复合装甲在特供价的基础上，再给你减去5%，怎么样？”莫铮说完，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报价单递给程化民。 “这么贵？还是特供价？”程化民愣住了。 “当然，如果出口到西方国家，我会把计价单位直接换成美元，即便是国内民用领域 ，也要在这个价格基础上再乘以2！”莫铮说道。 “产品的定价，不应该是材料成本和工时费，再加上水电、机器折旧、销售费用和利润的总和吗？哪有你们这么随意定价的？”程化民瞪着眼睛问道。 “西方跨国公司对新产品的定价，一般都采用撇油法！”莫铮说道。 “撇油法？什么意思？”程化民好奇的问道。 “撇油法是一种商业定价策略，在产品推出初期，市场上没有同类竞品，就会采取高价位的短期定价策略，旨在迅速获取市场上的高额利润，消化掉产品的研发费用！这就像是熬了一锅汤，最先拿到汤勺的这个人，就有权利把漂浮在最上面的油舀走……”莫铮解释道。 “而你现在就是那个最先拿到汤勺的人？”程化民问道。 “对于氧化铝陶瓷来说，我就是那个拿汤勺的！其实和日本人在镁砂价格上的谈判，我们手里也拿着代表定价权的汤勺，只是石桥市政府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莫铮说道。 “这个说法有点儿意思……撇油的汤勺代表的是定价权！”程化民说道。 “石桥的镁砂价廉物美，在每吨50美元的价格之内，全球都找不到比石桥镁砂更好的竞品，这时候就应该牢牢的把定价权抓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乱开采，盲目提升产量，导致供大于求，然后再为了争抢客户，互相压价……”莫铮三言两语把镁砂价格谈判背后的底层逻辑说的清清楚楚。 “咱们国家还很穷，国防经费有限，这么贵的复合装甲，很难推广到全军，能不能再给打点折？”程化民苦着脸说道。 “可以啊！100个技工优惠5%，你给我弄来300个技工，我给你优惠10%……”莫铮爽快的答应道。 “莫铮，你这账算的不对，300个技工不应该是优惠15%吗？”柴鸿一下子就抓住了莫铮话里的漏洞。 “柴组长，账可不能这么算！你要是弄来500个技工，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们打五折啊？要是弄来1000个，复合装甲就不要钱了呗？”莫铮心中暗喜，这个柴组长还真是一个捧哏的好苗子，话赶话的就能把事谈成了。 “行吧！就按你所说的，给你500个技工，复合装甲给我们打个对折！人可以给你，不过咱们要约法三章！”程化民说道。 “程主任，我啥时候说过500个技工就打对折的啊？我还没同意呢，你就要约法三章？”莫铮苦着脸说道。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个特供价里面有水分！技工你要是不想要，我还不给了！”程化民说道。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500名技工，价格打对折，约法三章是啥？”莫铮马上妥协了，他现在最迫在眉睫的就是扩大产能。 “第一，所有技工的工资待遇，至少要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倍；第二，这些技工来九瓷之后，会脱离部队编制，他们的衣食住行，以及家属安置和子女的教育问题，你都要负责解决；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尽量保密，不得泄露关于复合装甲的所有信息……”程化民说道。 “成交！你把复合装甲的图纸准备好，等技工到了就开工！”莫铮说道。 “红星厂生产任务也很重，只能给你抽调50名技工，你自己跟他们协商，其它缺额技工我会另想办法。”程化民说道。 “红星厂只能给50名技工？这也太少了。”莫铮抱怨道。 “有50个就不错了，你再多要，厂门你都进不去！只要周志辉同意，你把方温良从红星厂弄来都没有问题！”程化民非常笃定的说道。 …………… 红星重型机械厂。 厂长办公室。 周志辉抓话筒的手，因为愤怒有些轻微的颤抖。 “程主任，我想不通！红星厂本来生产任务就重，还要调走50名技工……” “想不通慢慢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程化民说道。 “临时借调倒也算了，工人们的家属和户口编制都在红星厂，你让他们拉家带口的去地方上，以后怎么生活啊？”周志辉说道。 “转业！户口编制家属都一起过去。”程化民说道。 “转业？凭什么呀？人家在红星厂待了半辈子，现在平白无故的让人转业，我开不了这个口！”周志辉没好气的说道。 “周志辉，你可别不知好歹！转业到地方上，不比几十年如一日的呆在山旮旯里强啊！这次转业去的可是外资企业，工资待遇比红星厂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程化民说道。 “从部队转业到外资企业给资本家打工扛活儿？程主任，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周志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乱七八糟的！引入外资是老首长亲自拍板的，要不要让老首长亲自来跟你解释解释？”程化民说道。 “那倒不用！既然是老首长拍板的，咱们红星厂就想办法挤出来30名退休转业工人，您看怎样？”周志辉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不怎么样！50个转业工人名额，这事没得商量！外资企业的老板已经在去红星厂的路上了……” 程化民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上面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因为国防经费不足，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批三线厂不得不整体转到地方，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莫铮要求的，让这些老军工转业到地方，他又何尝舍得？ 第161章 再回红星厂 红星重型机械厂礼堂。 周志辉话音刚落，礼堂里就一下子沸腾了…… 50个转业到地方的名额，还是去给资本家干活儿，这谁受得了啊？ 这些有着最朴素情感的老军工，可是一向视万恶的资本家为敌人的，只要是脑袋没进水的，谁会主动送过去被剥削？ “这次50个转业名额，采取主动报名和车间推荐的方法，散会后，有转业意向的职工去人事科报名！”周志辉觉得自己理屈词穷，也不想跟大家讲什么大道理，宣布完厂里的决定，就草草结束了职工大会。 “周厂长，这个外资企业什么来头啊？就这么直接从咱们红星厂要走50名熟练工人？”方温良亦步亦趋的跟在周志辉后面，一直追到办公室。 “我哪儿知道？程化民主任亲自通知的，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外资企业的老板已经在来红星厂的路上了，最快明天就能到……”周志辉没好气的说道。 “这也不能强迫工人转业啊？总得有个章程吧？”方温良说道。 “先看看报名的情况，实在不行就从各个车间摊派吧！你再看看，刚刚退休的工人里面，有没有愿意去外资企业的？我听说外资企业的待遇可不低，至少是咱们红星厂的两倍！”周志辉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退休工人能行吗？”方温良诧异道。 “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是不是退休工人？我估计提供技术工人也是外商投资的条件之一，程主任也是没办法！”周志辉说道。 “可是退休工人大多拉家带口的，要不然还是从青工身上想想办法吧？刚好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工，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山旮旯里。”方温良若有所思的说道。 “总不能全是啥活儿都不会干的生瓜蛋子，老中青搭配搭配，不能让人瞧出破绽！”周志辉说道。 “你刚才在会议上说，外资企业和当地政府会负责解决家属的安置？这是真的吗？”方温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这是程主任亲口答应的！转业工人的衣食住行都由外资企业负责，家属的工作安排和子女的入学，对方也会解决！”周志辉说道。 “这么看来，对于一些孩子比较多的困难家庭，也未尝是一件坏事啊！”方温良说道。 “老方，虽然转业名额是由人事科负责，可是你一定要替他们把把关，各车间的技术骨干，一个都不能放走！”周志辉叮嘱道。 方温良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预感，程化民亲自为这家外资企业来红星厂要人，会不会跟莫铮研究的复合装甲有关系？可是怎么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 刚回到办公室，方温良就接到莫铮的电话：“方叔，我后天上午早上九点的火车抵达林州车站，能不能让马宁去接我一下？” “小莫，我问你个事！程主任向红星厂一下子要了50名转业工人，是不是跟你有关？”方温良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叔，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见面再说！”莫铮说道。 方温良放下电话，把方洁喊了进来。 “你去跟马宁说一声，莫铮后天上午九点的火车到林州，让他去接一下！” “莫铮要来红星厂啊？爸，我也想去，能不能请半天假？”方洁兴奋的说道。 “去吧…去吧！”方温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眼神里却全是溺爱。 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方洁就东张西望的站在家属区门口…… 不一会儿，一辆解放牌卡车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马宁从车上跳了下来，亲自为方洁拉开副驾的车门。 车子并没有开往林州车站，而是向二岔河方向驶去。 二岔河大队知青点。 一阵汽车喇叭声，把知青们从睡梦中惊醒。 “马宁、方洁，你们俩怎么来了？”乔明宇睡眼惺忪的打开知青点大门，看到马宁，兴奋的说道。 “莫铮回来了，叫上大伙，咱们一起去林州车站接他！” “老莫回来了？真的？没骗我们？”乔明宇一脸狐疑的三连问。 “快去洗漱吧！看你这蓬头垢面的模样，莫铮看见了也不认识你！”方洁笑道。 …………… 林州火车站出站口。 刘苏正踮着脚尖往行人通道张望…… “刘苏，你紧张吗？”叶梓瑜小声问道。 刘苏摇摇头。 “不紧张你手抖什么呀？”叶梓瑜噗嗤一声笑道。 “讨厌！”刘苏小脸羞的通红。 绿皮火车出乎意料的只晚点了半个小时，就抵达了林州车站。 看着莫铮推着笨重的行李箱，从出站口走了出来，刘苏特别想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可双腿却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叶梓瑜善解人意的在后面推了一把，脸色涨得通红的刘苏才忸怩不安的站在莫铮面前，可是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铮却没有那么多顾忌，扔掉行李箱，快步上前把刘苏拥入怀中…… “这么多人看着呢……”刘苏声如蚊呐的说道，可身体却温顺的如同小猫，依偎在莫铮宽厚的怀抱中。 “你还好吗？” “嗯！” …… 路人纷纷侧目而视，莫铮却毫不在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双手。 “老莫！你终于回来了，看你现在这副牛逼哄哄的模样，在外面一定混的风生水起，哥们儿真为你高兴！”乔明宇捏起拳头，在莫铮胸口轻轻捶了两拳，眼圈居然也有点发红。 莫铮跟所有人拥抱致意，还不忘开一两句玩笑，面前这些人，才是他真正患难与共过的兄弟姐妹…… “老莫，刚才听方洁说，你都回国快三个月了？”回红星厂的路上，乔明宇一脸狐疑的问道。 莫铮点点头。 “回来这么长时间，你不来看我们可以理解，你反正一向重色轻友，可为啥也不来看刘苏？”乔明宇刨根问底道。 “我也很想来，可是又怕影响你们准备高考！尤其是你这只不肯先飞的笨鸟……”莫铮挤兑道。 第162章 挖墙脚 “嘁…你才笨鸟！瞧不起谁呢？今年的高考题目对哥们儿来说，简直太简单了！”乔明宇不无得意的说道。 “老乔何止是笨鸟，还是一只发情的笨鸟！每天装模作样的拿本书，在女知情点旁边转悠……”罗亚军的话又引来大家的哄笑声。 “别闹了，说正经事！你们考的怎么样？填的什么志愿？”莫铮的问话又引发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 ……… 历史的车轮顽强的拐回到他们原有的轨道，每个人报考的学校和专业，都跟他们前世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莫铮不出手干预，叶梓瑜大概率还会成为一名老师，而乔明宇还会成为一个还算有那么一点良知的讼棍…… “刘苏，你呢？报复旦了吗？”莫铮随口问道。 “没有，我三个志愿报的都是华清大学……”刘苏说道。 “都报的什么专业？你不是最想去复旦吗？”莫铮好奇的问道。 “第一志愿是冶金系，第二志愿是机械工程，第三志愿是电子工程……” “为什么？我听说你爸马上就要调回东海了！报复旦不是正好一家团聚吗？” “可我更想去华清大学……”刘苏涨红着脸，声如蚊呐的说道。 “老莫，你还不明白吗？刘苏不仅想去燕京，还想当你的贤内助，你看她填报的志愿不是冶金就是机械工程，她这是想跟你夫唱妇随……”乔明宇起哄道。 ………… 红星厂家属院。 方温良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子像模像样的菜。 两杯酒下肚，莫铮把去香江之后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老莫，你现在是好几家公司的老板？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乔明宇的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我感觉被课本上的内容骗了，万恶的资本家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罗亚军的话又引起一阵哄笑。 “香江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看看啊？”叶梓瑜的话，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带进对神秘未知世界的憧憬中…… 莫铮微笑的看着知青们七嘴八舌的拿自己开涮，这种弥足珍贵的友情，在往后的岁月里，不知道还会遇见多少？ 商场无父子，他从郭淮山身上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切肤之痛…… 吃完饭，方温良招招手，把莫铮带到书房。 “怎么回事？程主任要的50名转业技工都是帮你要的？”生性耿直的方温良，对莫铮挖墙脚的行为，还是有些不悦的。 “方叔，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这次回红星厂，就是向您求援来了。”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求援？”方温良不解的问道。 “我这次回国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五机部研发复合装甲，研发进程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氧化铝陶瓷已经完成工业化生产！”莫铮说道。 “氧化铝陶瓷已经量产了？”方温良惊喜道。 “对！氧化铝陶瓷的各项性能，都完美契合复合装甲夹层的需求，复合装甲技术事关国防安全，我担心技术泄漏……可是九瓷很多工人都是当年公私合营合并过来的，难免龙蛇混杂，只能向红星厂求助来了……”莫铮说道。 “你是想让红星厂的工人，转业到九瓷，负责氧化铝陶瓷的生产？”方温良恍然大悟道。 “这只是一方面！我在氧化铝陶瓷的研究过程中发现，除了作为复合装甲，其优异性能在民用领域，也有非常广泛的应用，开发得当，至少能够给我们国家带来这么多的外汇……”莫铮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100万美元？有这么大市场吗？”方温良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至少1亿美元……”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天哪！1亿美元能够进口多少先进的工业设备啊？”方温良惊呆了。 “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从数控机床到全套冶金、火电、化工装备，所有先进的工业设备，都是咱们自主生产，再也不需要看西方国家的脸色！”莫铮的眼神中，隐隐有一丝火苗闪现。 “唉！如果真有这一天该有多好，我只怕是看不到喽……”方温良长叹一声说道。 “方叔，相信我，这一天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我会尽量劝说周厂长，争取给你多抽调几个技术过关的技工！”方温良显然被莫铮的情绪感染，沉吟片刻之后承诺道。 “方叔，除了防止技术泄漏的原因，红星厂这50名技工还会成为中国制造业崛起的火种，我需要一些信得过，且能够独当一面的技术骨干……”莫铮有些犹豫的说道。 “技术骨干你想也别想，周志辉是不可能同意的！”方温良断然拒绝道。 “方叔，我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来红星厂挖墙脚，汉森投资旗下现在有四间急需扩充产能的工厂和十几项技术专利，先不说会不会技术泄漏，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就严重匮乏！唉，方叔，你是不知道那些日本和美国企业的嘴脸，手段层出不穷，商业间谍几乎无处不在，我担心忙了半天，最后为别人做嫁衣啊……”莫铮叹息道。 “倒是有几个马上退休的技术骨干，这些人你也都认识，我不太方便出面，回头让马宁带你去找他们谈谈，能不能说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他们都是资深老军工，有一定的行政级别，待遇方面可不能委屈了人家……”方温良沉吟良久之后说道，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违背原则的事，纵容外人挖红星厂墙角。 “方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除了这50名技工，我还想带走一些退休工人，可以吗？”莫铮说道。 “你小子可别得寸进尺？能够答应让你挖走几个技术骨干就不错了！周厂长说了，50名技工不可能全给你在岗工人，至少有一半是待岗年轻人和刚刚退休的工人……”方温良皱眉说道。。 “方叔，你们这不是掺沙子嘛！我得找程主任说清楚……”莫铮苦着脸说道。 第163章 千金买马骨 “你找程主任也没用，给你一半就不错了，按照厂里意思，这50名转业工人，本来准备全都给你待岗青工和退休职工的，给谁不给谁我们说了算！”方温良说道。 就在这时，方洁和马宁从外面走了进来，方洁还不断冲莫铮使眼色…… “方叔，还有件事，我得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方洁和马宁想跟我走，您看？”莫铮说道。 “你们俩都想离开红星厂？”方温良皱眉问道。 方洁和马宁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为什么？” “两年前，莫铮就答应收我当徒弟的，我想跟他学机械加工和热处理技术……”方洁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看你们是翅膀硬了，红星厂都装不下你们了……”方温良没好气的说道。 “爸！莫铮的机械厂才成立一年，就能帮瓦尔塔公司代工数控机床的刀具和刀柄系统了，我想去外面看看！”方洁辩解道。 “唉！你们这是心野了……”方温良叹息道。 “爸，我这次去，一定好好跟他们厂里的德国专家学本事，学成归来一样报效国家嘛！”方洁说道。 “去吧！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自己曾经是一个军人……”方温良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方洁和马宁的带头报名，如同活广告，50个名额很快就搞定。 在周志辉和方温良的默许下，加上莫铮承诺的条件太过诱人，三个快退休的技术骨干也被加入了转业名单，尤其是车、铣、刨样样精通的八级钳工高洪明，这才是莫铮专程前来红星厂的主要目标…… 莫铮只在红星厂待了两天，确定好转业工人名单之后，就行色匆忙的踏上了返回道北的列车。 回到九瓷，模具工已经按照52所送来的复合装甲图纸，开始制造模具。 可模具材料的选择，又成为一个几乎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莫铮面前…… 氧化铝的熔点高达1700度，即便是因为氧化镁的作用，也只能把氧化铝陶瓷的临界温度降到1450度左右。 临界熔点只有1380度的hs21合金模具钢根本无法使用，而陶瓷的主要模具材料—石膏，临界熔点恰好也是1450度，除非降低氧化铝陶瓷中，氧化铝的纯度，否则，就无法使用石膏作为模具。 而石膏是单斜晶系矿物，主要化学成分硫酸钙，在临界温度下又会影响氧化铝陶瓷的性能。 莫铮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每一项超越这个时代的新材料问世，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工业化生产难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法则！ 可每一个技术障碍的溯源，都面临想吃猪肉必须自己养猪的难题，委实让人头疼……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很久，才拿起电话拨出去一串号码。 “柴组长，我是莫铮！由于我的疏忽，忽视了氧化铝陶瓷模具材料的耐高温问题……”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几天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还以为你早就有了应对之策！”柴鸿说道。 “你们52所有没有过这方面的研究呢？”莫铮问道。 “没有！我们氧化铝陶瓷的实验室制备都没有成功，又怎么会好高骛远的研究工业化生产的耐高温模具材料呢？”柴鸿苦笑着说道。 “你们不是经常有一些土法上马的奇思妙想吗？”莫铮不死心的问道。 “土办法无非是利用模具底部降温来克服耐高温的难题……”柴鸿说道。 “那只能用合金模具了！柴组长，钨砂是管控物质，还得麻烦五机部从红都省帮我们弄几车钨砂过来……”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想用钨钢做模具？”柴鸿问道。 “没办法，其它耐高温金属分子属性太活跃，我担心会影响氧化铝陶瓷的性能！”莫铮解释道。 “可是你有把握吗？等你搞出钨钢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柴鸿说道。 “那怎么办？国内有企业能够生产钨钢吗？”莫铮问道。 “还真有一家，601厂知道吗？前几年改名叫建宁硬质合金厂，从五机部划到地方冶金工业局旗下，是“一五”计划的156项重点工程之一，也是全国第一家硬质合金厂 ，主要生产钨钴类硬质合金、钨钼制品、钽铌制品、稀有金属粉末制品等等，只不过他们的钨钢纯度可能差一点……”柴鸿说道。 “没关系，能不能给我们调拨个十几吨？越快越好……”莫铮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钨钴模具的使用寿命是普通钢模的十几倍，后世只是因为价格昂贵，很少被用作模具钢。 但一些对材料要求很高的特种模具，比如冷镦冷冲模、高速拉丝模、六角、螺旋等整形模具，以及用于磁性材料的无磁合金模等等，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应用，莫铮仿佛又看见一大片印有华盛顿头像的绿纸从天而降……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建宁硬质合金厂的十吨钨钴硬质合金钢就运抵九瓷，而程化民答应的转业工人也从西部地区陆陆续续的抵达道北。 为了解决新工人的住宿问题，刘毅在莫铮的授意下，直接把轻工业局第二招待所给包了下来，还扬言什么时候新的职工宿舍建好，再搬出去。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道北败家子”的名号，一下子成为工人师傅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种另类的价值认可，让九瓷和道北轧钢厂成为很多工人师傅向往的地方。 可一个人每天几块钱的住宿费，把刘毅心疼的不行，莫铮却像没事人一般，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他懂，这点钱就帮九瓷做了一个活广告，应该进入各大名校商科的营销教材才对！ 新工人一大半都留在九瓷，莫铮把这些人单独成立了三个军事化管理的车间。 从红星厂千辛万苦挖过来的高洪明，就被委任为第二车间的生产主管。 谁知道高洪明一听说自己被分到生产民用厨具的二车间，直接撂挑子不干…… 第164章 陶瓷刀 “小莫…莫总，我想不通！凭啥让马魁担任军品车间负责人？让我去民品车间？当初在红星厂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高洪明梗着脖子说道。 “高洪明！哪来的军品车间？你忘了签署的保密协议了？”莫铮皱眉说道。 “莫总，我是个粗人！这里也没有外人，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您别介意……”高洪明连忙解释道。 “高师傅，这次一下子来了几百个新工人，你知道我为啥专门去了一趟红星厂吗？”莫铮换了一种语气说道。 高洪明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就是为了你去的！” “为了我？” “因为第二车间生产主管的位置，只有你才能胜任！而第二车间，不仅是整个九瓷最核心的部门，还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莫铮解释道。 “会下金蛋的鸡？不就是生产盘子碟子嘛！能赚几个钱？”高洪明一脸不屑的嘟囔道。 “二车间生产的可不是盘子碟子，而是高科技陶瓷刀！”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高科技陶瓷刀不还是厨具吗？”高洪明不以为然的说道。 “如果一把陶瓷刀能够换回来几百元外汇呢？”莫铮不动声色的说道。 “一把刀几百元外汇？外国人钱多不假，他们又不是傻子！”高洪明不以为然的说道。 “高师傅，咱们打个赌！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把陶瓷刀具生产出来，如果我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格，就把你调回一车间，如果我能够卖出去，你就安心当二车间生产主管，怎么样？”莫铮说道。 “好！一言为定！你要是凭借一把菜刀就能赚回来这么多外汇，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高洪明说道。 “高师傅，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陶瓷刀将会是我们的主打产品，你们二车间的生产任务很重，你按照这个单子去材料科领料，明天正式开工！”莫铮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领料单递给高洪明说道。 “莫总，你搞错了吧？这两张不是一车间的领料单吗？”高洪明诧异的问道。 “我拿错了！”莫铮不动声色的随手把一车间的两张领料单抽了出来。 …………… 经过反复的工艺改进，氧化铝的纯度已经稳定在99.2左右，而氧化镁的纯度也达到99%。 至此，生产陶瓷刀的条件已经基本成熟…… 二车间，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 雪白的氧化铝粉末和莫铮亲自调配的添加剂和氧化镁结合剂，一起被处理工倒入球磨机，在磨球的作用下，经过漫长的搅拌磨碎，各种原材料均达到微米以下的颗粒尺寸。 充分搅拌均匀的颗粒状粉末，再次被送入压力机中预先设计好的各种刀形模具中。 莫铮亲自把压力调到58兆帕之后，按下压机按钮，模具中的粉末在58兆帕的高压力之下固定成形。 压制成型的刀坯，送入恒温感应炉中进行最后的临界温度烧结，这也是整个陶瓷刀工艺流程中，仅次于添加剂、结合剂配方的核心技术…… 经过一系列的高压高温控制，陶瓷刀已经成型，看上去比模具已经足足小了一大圈，而模具上精心设计雕刻的花纹，也已经被印在刀柄上。 “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娇贵的很！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也就削削水果切切蔬菜吧？”高洪明看着还未开刃的陶瓷刀，一脸狐疑的看向莫铮问道。 “高师傅，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现在还只是刀坯，那边有金刚石砂轮，咱们先去开刃！”莫铮微笑着说道。 不信邪的高洪明，亲自拿着刀坯，走到金刚石砂轮面前准备开刃…… 这开刃确实是一个技术活儿，开刃的角度和削出来的刃口质量，直接影响刀具的切削性能和使用寿命，在整个红星厂，论起给刀具开刃，高洪明说第二都没人敢自称第一。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检验员，马上对开过刃的陶瓷刀开始检测。 莫氏硬度9.0，仅次于金刚石，远超日本最好的刀具5.5左右的莫氏硬度，抗压强度850兆帕，体积密度3.5克每立方厘米，刃口耐磨度接近普通锰钢刀具200倍…… 随着检验员报出来的一长串数据，高洪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你手里的刀削这张白纸试试……”莫铮从检验员那儿要来一张白纸递给高洪明之后，微笑着说道。 高洪明接过白纸，试着挥了几下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薄薄的一张白纸居然被凌空削成两截。 莫铮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熟料膜和一块腌制的火腿递给高洪明…… 高洪明接连试过十几种材料之后，已经完全被折服。 “高师傅，如果把硬度堪比金刚石，且刃口耐磨度是普通刀具200倍的陶瓷刀具用在铣床上，会怎么样？”莫铮微笑着问道。 “工作效率将会提升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因为铣刀刃口磨损带来的周期性误差也会得到极大的缓解……”高洪明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陶瓷刀卓绝的耐磨性和硬度，不仅可以加工传统刀具难以加工或根本不能加工的高硬材料，最关键的是陶瓷刀片切削时与金属摩擦力小，能够在1200°高温下连续高速切削时，不用频繁更换刀片，更不会因为刀具升温产生误差，切削效率比传统刀具高3-10倍，节约工时、电力，延缓机器磨损……”莫铮说道。 “莫铮，等陶瓷铣刀生产出来，得优先供应咱们红星厂！”高洪明说道。 “你是九瓷的生产主管，怎么还念念不忘红星厂啊！”莫铮呵呵笑道。 “咱毕竟是红星厂出来的嘛……”高洪明挠挠头说道。 “高师傅，你要是还想去一车间，我去跟马叔说说，让他跟您换换？”莫铮故意问道。 “不麻烦了，我觉得二车间和三车间也挺好的，都是干工作，在哪儿干不一样？”高洪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跟马魁处处都要争个高下，较劲了半辈子，自己这次终于占了上风…… 第165章 日本经营之圣 日本京都市伏见区津瓷株式会社。 会长稻盛和二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砸了一个稀巴烂…… 这位有着“日本经营之圣”美誉的鸡汤大师，早就没有了那份pua众生的淡定从容！ “八嘎！研发部门的这帮蠢货，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搞出来陶瓷刀具，一群废物！”稻盛和二怒不可遏的骂道。 “哈伊！”技术开发部部长山口初生，面对会长大人的雷霆之怒，吓的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不断的点头哈伊…… “山口君，我们的陶瓷刀还需要多久才能研发出来？”骂了一会儿，稻盛和二看看办公室里剩下的物件都价值不菲，实在舍不得再砸，这才缓和了语气问道。 “会…会长阁下，我…我们已经取得一部分技术突破，已经看到实验室制备的曙光了……”山口初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结结巴巴的说道。 “八嘎，中国人已经在申请陶瓷刀的多项技术专利，你却告诉我看到实验室制备的曙光？”稻盛和二骂道。 “总裁阁下，陶瓷刀的开发，我们确实遇到一些难以突破的技术瓶颈，氧化铝、氧化锆的提纯问题无法解决，理想的粘合剂也一直没能找到……”山口初生哭丧着脸解释道。 “香江不是有一家冶金服务公司申请了氧化铝、氧化镁、氧化锆的提纯专利吗？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些专利买下来？”稻盛和二问道。 “这个汉森冶金服务公司非常狡猾，仅仅是氧化铝提纯工艺，就足足申请了15个专利，什么拜耳低温烧结法、碱石灰法、碳酸提纯法、酸碱联合提纯法……”山口初生说道。 “八嘎！一个提纯工艺就申请15项专利？” “我觉得这个汉森冶金服务公司并不具备真正的氧化物冶金技术，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引诱我们走上歧路！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实控人，和生产出陶瓷刀的中国第九陶瓷公司实控人都是莫铮！”山口初生说道。 “绍荣钢铁的莫铮？那个让熔炉斯伯和大通金属株式会社吃尽苦头的莫铮？”稻盛和二大惊失色道。 “是的！除了他，以中国的冶金基础，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陶瓷刀？”山口初生点点头说道。 “山口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耗费多大的代价，请务必把陶瓷刀技术从中国弄回来！中国人一旦开始工业化生产，以他们的人力成本，我们将会彻底失去陶瓷刀具的市场！”稻盛和二不愧是日本经营之圣，马上察觉到津瓷面临的危机！ “哈伊！” 山口初生不知道的是，除了真真假假的氧化铝提纯工艺，莫铮还有关于氧化镁、和氧化锆的多种技术专利陷阱在等着他。 不过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日本人最擅长的就是给一项新技术，注册无数个或真或假的专利，不但给竞争对手把所有上山的路都堵死，等你想办法绕过这些技术陷阱的时候，才绝望的发现，这是一条故意误导你的断头路。 ………… 道北市第九陶瓷厂。 马宁身穿门卫制服站在大门口，以莫铮私人助理的身份客串门卫，马宁心里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一丝得意。 他今天接到的任务只有一个：客串一个头脑不好的死板门卫，哪怕天王老子来，没有莫铮的许可，谁也别想进九瓷的大门…… 两辆汽车组成的车队，缓缓行驶到九瓷大门口。 坐在第一辆汽车里的梅博平，有些诧异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以往他带着外宾，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鼓乐齐鸣红毯铺地，这个九瓷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外事办的通知吗？ 更让梅博平上火的事还在后面…… 那个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的门卫，居然没有立即打开大门，而是拿着登记表走了过来，让所有人下车登记！ 这他娘的谁能忍？叔能忍，梅博平都不能忍，紧皱着眉头呵斥道：“刘毅怎么回事？不出来迎接也就算了，还让登记？” “所有访客一律登记，得到厂办确认之后，才能有序入内！”马宁却当做没听见似的，把登记本又往前递了递。 “还登记？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快去通知你们刘毅厂长……”梅博平不耐烦的说道。 “我管你是谁？我们莫总说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登记！”马宁说道。 “这总行了吧？还不快去打电话？”梅博平鼻子都气歪了，却不得不忿忿不平的登记姓名和工作单位。 “嘁！我以为多大的官儿呢？不就是外事办主任嘛！你们许市长来，都和蔼可亲的很！”马宁不屑的说道。 “你一个门卫怎么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去打电话？”梅博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气疯了。 “门卫怎么了？你这个同志的思想觉悟就有问题！”马宁可是地地道道的燕京人，轮耍贫嘴，从没服过谁。 “行了行了…你说的都对，赶紧给你们刘厂长打电话行不行？”梅博平头皮都要炸了。 “急啥？所有人都要下车登记！”马宁又愣头愣脑的指着另外一辆车上的日本人说道。 “你还想不想干了？车上是外宾！”梅博平气急败坏的说道。 “外宾也得登记！我们九瓷还是港资企业呢！”马宁说道。 翻译在山口初生耳边窃窃私语一会儿之后，山口初生脸色极为不善的走了下来，除了在山姆大叔面前不得不点头哈腰，日本人走到哪儿都是鼻孔朝天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冤枉气？ “我是日本津瓷株式会社的山口初生，受邀前来九瓷交流！”山口初生一脸傲慢的用日语说道。 “说的什么鸟语？叽里呱啦的……换一个会说人话的过来登记！”马宁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外事办的翻译连忙走上前，把山口初生的话重新用中文说了一遍。 “日本人都取的什么破名字？”马宁摇摇头，在登记本上记下他理解中的名字…… 第166章 山口初生的异想天开 “厂办吗？我是门卫室！有一个叫山口畜牲的日本人求见……”马宁登记完，马上拨通了厂办的电话。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日本客人叫山口初生，不是畜牲……”马宁的这个电话，又把梅博平气的暴跳如雷。 当事人山口初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争吵，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梅主任，我们刘厂长临时有事不在厂里，莫总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接待，暂时抽不开身，请您和客人先到会客室休息……”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里面才跑出来一个自称是厂办的工作人员，一脸歉意的说道。 梅博平一脸不悦，却只能强颜欢笑跟山口初生解释事情的原委…… “梅桑，既然如此，能不能先带我们参观一下生产车间？”山口初生说道。 听翻译说完，刚在大门口碰了一鼻子灰的梅博平再也不敢自作主张答应下来，而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引路的工作人员。 “梅主任，还请您见谅！没有我们老板的批准，任何访客都不得进车间参观……”工作人员一脸歉意的说道。 梅博平和山口初生一行，在会客室足足被晾了一个多小时…… “梅主任，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莫铮推开会客室的门，一脸歉意的说道。 “我等一会儿不要紧，可是你们让日本客人等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不拿人家当回事了？”梅博平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说道。 “日本人就不能等？我得随时候着他们？”莫铮皱眉说道。 “我们昨天就和刘毅厂长约好的时间，可在厂门口被门卫刁难不算，还让日本客人整整等了一个半小时，起码的外交礼仪咱得懂吧？”梅博平确实一肚子不痛快，需要发泄一番。 “梅主任，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首先，外事办没有跟九瓷确认今天的行程，只是一名工作人员打电话通知了一声，我们有自己的工作安排！第二，门卫登记访客，是我们的工作程序，谈何刁难？第三，日本人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商务洽谈，怎么就上升到外交礼仪的高度了？” 莫铮当然不会惯着这些狐假虎威的假洋鬼子，梅博平一下子被怼的哑口无言，他似乎一直忽略了一点，不是每个说着中文的中国人都会畏惧“外交无小事”这顶大帽子，他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对面坐着的也是外资企业的老板…… “莫先生，我是津瓷株式会社的山口初生，贸然求见，请多关照！”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山口初生连忙站起身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说完还不忘鞠了一躬。 “山口君，您是代表津瓷株式会社来谈合作？”听翻译复述完，莫铮反客为主的问道。 “是的！津瓷株式会社是日本最大的工业陶瓷生产企业，我们有覆盖全球的销售网络，你们生产的陶瓷刀，可以交给我们津瓷来销售……”山口初生说道。 “津瓷想代理我们的产品？”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不，莫先生您误会了！不是代理，而是合作生产，共同开发陶瓷刀的商业价值……”山口初生解释道。 “不太明白，山口君，您说详细一点！”莫铮说道。 “陶瓷刀具价格昂贵，目标客户集中在高端消费群体，以贵厂的品牌知名度，恐怕很难打开市场！”山口初生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那依您之见呢？”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由我们津瓷提供品牌和技术指导，以及覆盖全球的销售网络，和贵公司共同开发陶瓷刀的商业价值！”山口初生一脸诚恳的说道，只是他的这种真诚和恳切，堪比日本爱情片女主角的海誓山盟。 “你想让我们九瓷成为津瓷株式会社的代工厂？”莫铮皱眉说道。 “和代工还是有区别的！津瓷可以和贵公司共同分享陶瓷刀的利润，以津瓷的品牌知名度，可以最大限度的开发陶瓷刀商业利润，而贵公司自己运营就不一样了，高端市场群体，不会认可一家新公司的产品……”山口初生解释道。 “山口君，你说的很对，但我对你的计划一点也不感兴趣！”莫铮说道。 “津瓷可以拿出利润的四成分配给贵公司，而你们不用操心产品的销售，只需要按照我们的设计生产即可，相信我，有津瓷的品牌影响力，商业回报将会非常可观！”山口初生说道。 “山口君，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你差一点就说服我了！可九瓷还是想开发自己的品牌！”莫铮心想，你特么把我当二傻子呢！ “莫先生，如果您执意开发自己的品牌，我还有一个建议，你看行不行？”山口初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 “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同时生产津瓷和九瓷两个品牌的陶瓷刀，都由津瓷株式会社覆盖全球的销售网络来负责销售，至于利润分成嘛，津瓷品牌依然是四六分成，给你们40%的净利润分成，而九瓷品牌，我们只抽取30%的销售净利润……”山口初生说道。 “山口君，如果津瓷有兴趣的话，可以成为九瓷的销售代理商！至于贴牌生产的事，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莫铮摸清小日本的意图之后，也不想再跟他多啰嗦了，站起身干脆利落的拒绝道。 “您不要忙着拒绝嘛……如果您对分成方式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谈！莫先生，能不能带我们参观一下贵公司的生产车间？”山口初生连忙说道。 “非常抱歉，陶瓷刀的生产涉及关键技术机密，暂时不会接受任何利益相关方的参观，还请您见谅！”莫铮非常干脆的拒绝道。 “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到中国，就是想一睹陶瓷刀工业化生产的风采，您放心，我们只是远距离的观摩，不会有技术泄密的风险……拜托了！”山口初生毕恭毕敬的鞠躬说道。 “莫总，就看一眼，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技术泄密吧？”梅博平也帮腔道。 第167章 缓兵之计 “我非常理解你们迫切想看到新材料科技问世的心情，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要不了多久，九瓷就会召开新产品专场发布会，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发一份邀请函……”莫铮微笑着说道。 “莫先生，除了合作生产，您有没有想过整体出售九瓷？或者单独出售陶瓷刀的专利技术？”依然不死心的山口初生，又提出了新的方案。 “你想购买九瓷？”莫铮讶然问道。 山口初生点点头。 “你们愿意出多少钱收购九瓷？”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5亿日元！”山口初生一脸傲娇的报出了一个他认为非常有吸引力的报价。 “5亿日元？山口君，你们津瓷都是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酒囊饭袋吗？”莫铮可不惯着他，一脸嫌弃的问道。 外事办随行翻译愣住了，诧异的看向莫铮，不知道怎么翻译这句话。 “一字不落的翻译给他听！”莫铮说道。 “山口君，你的报价我们无法接受……”翻译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把莫铮的话翻译了出来。 “你要是对价格不太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山口初生丝毫不觉得他的报价在冒犯别人的智商，依然气定神闲的说道。 “山口君，我倒是有个建议，九瓷以10亿日元的现金，收购津瓷株式会社的全部股权！”莫铮一脸戏谑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津瓷的市值超过千亿日元！”山口初生瞪大了眼睛说道。 “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五亿日元就想收购九瓷？山口君，你们日本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给一个拥有陶瓷刀具独家生产技术的新材料科技公司估值5亿日元？”莫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山口初生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几个月之前，只用了不足两亿日元，就拿到九瓷的全部股权！给你5亿日元的报价不低了……”山口初生说道。 “18年前，稻盛和二创建津瓷的时候，注册资金只有300万日元，我给你10亿日元的报价，已然是高估了！”莫铮反唇相讥道。 山口初生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山口君，麻烦您给稻盛和二带句话，让他下次派人来中国谈合作，选一个会说中文的聪明人过来，我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效的沟通中……”莫铮突然用流利的日语说道。 “你会说日语？”山口初生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莫铮略带羞辱的言语中。 日本人渗透进血液里的凌弱慕强风格，让他们甚至察觉不到强者对自己的不尊重，譬如鹰酱打他左脸，他会把右脸也送上去…… 莫铮却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站起身就准备送客。 “莫桑，既然您会日语，我们就可以更愉快的沟通了，我为刚才的失言向您道歉！我们可以聘请全球知名的审计事务所，为九瓷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在这个评估价基础上，给你一个满意的收购价……”山口初生说道。 “这还差不多！”莫铮等的就是日本人这句话，他不能让这个未来在工业陶瓷领域最大的竞争对手，察觉到危机感。 “莫桑，您这是同意出售九瓷的所有股权？”山口初生有些喜出望外的问道。 “当然，只要价格合理，我并不抗拒和津瓷株式会社的任何商业合作！”莫铮不动声色的说道。 “毕马威恰好是我们津瓷株式会社的审计服务商，我会马上让他们派人入驻九瓷，最快一周时间，就能给您一个满意的收购报价！”山口初生说道。 “不…不，山口君，我是一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现在出售九瓷明显不是一个正确的决策……”莫铮摇摇头说道。 “莫桑，您的意思是？”山口初生有些茫然的问道。 “陶瓷刀工艺精美，且造价昂贵，目标消费群体比较高端，是料理生鱼片、切削牛排烤肉的最佳工具，鉴于这些特性，陶瓷刀最大的市场应该是在日本和欧美，这一点您不会否认吧？”莫铮说道。 山口初生点点头。 “所以我准备在陶瓷刀打开日本和欧美市场，赢得不错的口碑之后，再和山口君坐下来，洽谈九瓷股权出售的细节……”莫铮继续说道。 “没有津瓷的帮助，你们很难打开日本和欧美市场！”山口初生说道。 “山口君，你错了！我们并非只有津瓷一个选择，九瓷的陶瓷刀公开亮相之后，会受到资本市场的追捧，如果我们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有了欧美资本的助力，你觉得九瓷的产品能不能打开日本和欧美市场？”莫铮气定神闲的说道。 山口初生又愣住了，莫铮说的不错，有欧美资本的助力，即使津瓷想利用覆盖全球的销售渠道影响力，阻挠九瓷新产品的推广，也无异于螳臂挡车。 “莫桑，您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和津瓷强强联合，完全可以成为陶瓷业的一段佳话，更重要的是，日本资本市场极为活跃，有足够的空间让九瓷的利益最大化……”山口初生想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换一个突破口诱惑莫铮。 “山口君，您这就有一点信口开河了！据我所知，东京证券交易所对ipo企业的限制极为严格！九瓷并非日本本土企业，也不符合日本株式会社的公司治理结构，从信息披露到连续盈利财年，均不具备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条件……”莫铮摇摇头说道。 “确实如此！九瓷虽然目前暂时还不具备在东京或者大阪上市的条件，但成为津瓷控股的子公司就不一样了，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以日本资本市场对新材料科技公司的估值理念，九瓷一定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山口初生继续画着触手可及的大饼。 “让津瓷成为控股母公司倒也未尝不可，这就要看山口君能够拿出什么样的合作条件了……”莫铮不动声色的说道。 第168章 各怀鬼胎 “莫桑，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山口初生说道。 “山口君，九瓷的目的就是上市套现，我不介意是谁控股，但是，我不会在新产品赢得口碑和市场之前，出售九瓷……”莫铮的意思非常简单，九瓷肯定会卖，卖给谁都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卖在最高点…… “莫桑，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您先拿出九瓷一部分的股权，接受津瓷的入股，然后由津瓷负责新产品的推广，并逐步推动九瓷在东京证券交易所的ipo！”山口初生说道。 “这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但是，需要津瓷拿出有诚意的报价，我不想再听到什么五亿日元的估值，那是对我们整个研发团队的不尊重！”莫铮说道 。 山口初生连连点头，他已经深切的感受到莫铮在谈判中的强势，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这位大爷！ 对，在他眼里，莫铮现在就是得罪不起的大爷，谁拥有陶瓷刀的专利技术，就是他山口初生的大爷！ 送走山口初生一行之后，莫铮陷入了沉思中…… 日本人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快，看来这个稻盛和二也并非只是一个鸡汤大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已然意识到津瓷面临的巨大危机。 莫铮残存的记忆中，津瓷在陶瓷刀具方面，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并最终在八十年代中期，成功研发出氧化锆陶瓷刀，最终凭借这项技术，赚的盆满钵满，逃脱了让日本倒退30年的经济危机，稻盛和二这才有了“日本经营之圣”的美誉，说着那些比“先赚他一个亿的小目标”还二的鸡汤话……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莫铮拉回到现实中。 “进来。” “莫总，您准备把九瓷卖给日本人？”刘毅推门进来，脸色凝重的问道。 “你听谁说的？”莫铮诧异的问道。 “外事办那边都传遍了，说你亲口答应了日本人的收购，我刚回到厂里，就接到许市长的电话……”刘毅说道。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津瓷都很有可能是我们在陶瓷刀具领域最大的竞争对手，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启动了陶瓷刀具的研发，只不过至今都没能突破关键技术瓶颈！”莫铮说道。 “那更不应该把九瓷卖给他们了！我们现在已经取得很大的技术优势，加上您经常挂在嘴边的专利技术壁垒，津瓷应该日子很不好过才是！”刘毅不解的说道。 “你说的对！我怎么可能把九瓷卖给他们呢？”莫铮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 “那你这是？”刘毅一脸狐疑的问道。 “温水煮青蛙！让日本人觉得收购九瓷只是举手之劳，不用因为陶瓷刀具的问世感到焦虑……”莫铮笑呵呵的说道。 “你是想利用津瓷的销售渠道，帮助咱们打开新产品的市场？”刘毅恍然大悟道。 “日本人可没这么傻！在没有拿到九瓷的股权之前，是不会帮助我们打开市场的，不给咱们添乱就不错了！”莫铮说道。 “既然日本人也在研发陶瓷刀，咱们是不是应该调整产品的定价？”刘毅有些担心的问道。 “价格不用调整！现在的关键是防止陶瓷刀技术的泄漏……”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技术泄漏？不太可能吧？陶瓷刀生产车间里，基本都是红星厂过来的，保密意识非常强！而且你不是也同意跟他们合作了吗？”刘毅说道。 “刘厂长，你是个厚道人，不太了解日本人的手段！即便我真的答应合作，他们也会想尽各种办法来窃取陶瓷刀技术！”莫铮苦笑道。 “关于陶瓷刀的所有技术，不是已经拿到香江申请专利了吗？日本人偷过去不算侵权吗？”刘毅不解的问道。 “专利申请有公示期，津瓷只需要在公示期内，证明自己也具备陶瓷刀生产技术，是可以提出专利异议，并要求专利共享的！”莫铮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只需要在公示期之内，拿到陶瓷刀的材料配方和生产工艺流程，就可以共享咱们的技术专利？”刘毅恍然大悟道。 “是的！你觉得日本人如果想要得到这些，会从哪里下手？”莫铮问道。 “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先拿到粉末材料的配方，即便没有完整的工艺流程，以他们的冶金技术，也能够通过试验，获得陶瓷刀的生产工艺！只不过陶瓷刀粉末材料的配方，都是您亲自调制出来的，日本人也拿不到啊？”刘毅若有所思的说道。 莫铮心里还是暗自庆幸的，幸亏自己两世为人，熟悉日本人的手段，一直把烧结添加剂和微量元素配方等关键技术，牢牢的攥紧在自己手里，要不然会发生什么事，还真的不可预知。 ………… 日本京都市伏见区津瓷株式会社。 “纳尼？莫铮同意整体出售九瓷？”听完山口初生的简单汇报，稻盛和二拿话筒的手，因为兴奋居然有些颤抖。 “是的！会长阁下…只不过他的胃口很大，想要等陶瓷刀的推广取得成功之后，再慢慢在高位套现离场！”山口初生说道。 “吆西！看来中国人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愚蠢，还知道高位套现！山口君，你就继续以在东京或大阪证券交易所上市为诱饵，诱导他把九瓷的控股权出售给津瓷！”稻盛和二说道。 “哈伊！会长阁下，我觉得莫铮应该是清楚陶瓷刀背后巨大商业价值的，但是他对陶瓷刀的推广和价值开发缺乏足够的信心，我们是不是从这方面给他提供一些帮助？”山口初生有些犹豫的问道。 “山口，你这个愚蠢的家伙！非但不能给九瓷提供任何营销推广方面的帮助，相反，还要利用我们掌握的资源和在陶瓷领域的公信力，来质疑抹黑九瓷的陶瓷刀产品，竭尽所能的阻挠陶瓷刀的推广……”稻盛和二说道。 “为什么？要不了多久，陶瓷刀有可能就会成为我们的主打产品！”山口初生诧异的问道。 第169章 扮猪吃虎的山口初生 “收购协议没有确认签字之前，九瓷都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他们的陶瓷刀新产品推广得很顺利，还会卖给我们吗？”稻盛和二说道。 “哈伊！会长阁下英明……”山口初生虽然不是当面汇报，但还是像个龟孙子一样，点头哈腰的鞠躬。 “但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彻底惹恼中国人！另外，还要做好两手准备……”稻盛和二若有所思的说道。 “两手准备？”山口初生有些茫然的问道。 “你继续跟他们谈判，然后想办法搞到陶瓷刀的配方和烧制工艺！”稻盛和二说道。 “会长阁下，这恐怕很难！中国人连陶瓷刀车间的门都不让我们进去参观……”山口初生有些为难的说道。 “八嘎！你这个蠢货！你不会从参与陶瓷刀研发生产的技术人员身上想办法吗？据我所知，中国人对于外汇券和日本电器可是有着几乎疯狂的喜爱……”稻盛和二说道。 “哈伊！” 山口初生放下电话，沉吟半晌之后，便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品，去拜访认识没几天，却对自己非常热情的梅博平主任。 “砰砰砰…”按照梅博平留下的地址，山口初生轻轻敲响了梅博平家的大门。 “山口君，您怎么来了？”梅博平打开门，看到是山口初生，明知道对方听不懂中文，还是喜出望外的说道，这是他心底根深蒂固热爱友邦的本能。 “梅桑，冒昧登门拜访，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山口初生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 “您会说中国话？”梅博平一脸诧异的看向山口初生。 山口初生微笑着点点头。 “这么说来，莫铮今天冒犯您的话，您都听懂了？”梅博平问道。 “谈生意嘛，言语冒犯也是常有的事！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唾面自干嘛！” 山口初生目露精光，这时候看起来远不像他白天表现的那么蠢笨，明明会说中文却还坚持说日语，除了岛国独有的狂妄自大以外，他还想用中国人听不懂的日语，给对方施加压力，取得谈判的主动权。 “山口君宽宏大度，令人佩服！而九瓷面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从上到下各种故意刁难，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啦！”梅博平一脸谄媚的赞叹道。 “津瓷株式会社非常看重跟九瓷的合作，可是这个莫铮却明显有些不太友好，梅桑，我听说九瓷原本是一家国营企业，道北市政府方面，能不能出面促成津瓷跟九瓷的合作？”简单寒暄之后，山口初生试探性的问道。 “九瓷现在是港商独资企业，和道北市政府没有直接隶属关系，政府无法干预他们的正常决策……”梅博平摇摇头说道。 “他们的技术人员，大多数都应该是本地人吧？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拿到陶瓷刀的配方和全套生产工艺？”山口初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诉求，他从梅博平的言行举止中，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货色。 “这个怕是不太好办吧？你也知道，九瓷对陶瓷刀技术视为触碰不得的禁脔，没有厂长的批示，外人都进不去生产车间……”梅博平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九瓷肯定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以从内部管理人员身上想想办法！梅桑，您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您的好处……”山口初生说道。 “这件事风险太大……”梅博平摇摇头拒绝道。 “这是一点小意思，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梅桑，拜托了！”山口初生又掏出厚厚一叠日元，递给梅博平之后说道。 “山口君，无功不受禄，您这是……”梅博平假意推辞一番，还是笑纳了。 …………… 九瓷家属院。 一间普通的民宅内。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咋不喝死你？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九瓷又要被转卖给日本人了，你就一点不担心？” “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反正老子这个保卫科副科长也是个摆设……”平头中年男人一脸怨气的说道。 “老周明年就退了，以后保卫科不就是你说了算吗？” “说了算个屁！刘毅前几天找我谈话，说是老板的意思，准备裁撤保卫科，问我想去哪个部门，我特么干了半辈子安全保卫工作，一无所长，能去哪个部门？”平头中年男人越说越生气，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你找谁啊？”中年男人走过去打开门之后，不耐烦的问道。 “请问您是黄德贵先生吗？”来人彬彬有礼的问道。 “我就是，你找我干嘛？”黄德贵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是道北市政府外事办司机，我们梅主任让我来接你，有些事想跟你面谈……”来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们梅主任找我干嘛？”黄德贵诧异的问道。 “您去了就知道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入道北市友谊宾馆。 黄德贵一脸懵逼的跟在来人后面，走进友谊宾馆，他实在想不通，素昧平生的梅主任，为什么会在这么高档的涉外宾馆约见自己？ “黄科长，快请坐……”梅博平笑容可掬的说道。 “黄桑，我是津瓷株式会社的山口初生，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山口初生站起身弯腰鞠躬道。 “您就是要收购我们九瓷的日本人？”黄德贵瞪大了眼睛问道。 “黄桑，听说您是九瓷的元老，冒昧请您过来，是有点事想跟您商量……”山口初生点点头说道。 “跟我商量？”黄德贵一头雾水。 “你不要紧张，山口先生就是想了解一下九瓷的陶瓷刀具技术的研发过程，到底是不是真的？”梅博平微笑着解释道。 “山口先生，非常抱歉，我无可奉告！陶瓷刀技术涉及到九瓷的商业机密……”从事了半辈子安保工作的黄德贵可不傻，婉言谢绝道。 山口初生闻言，冲梅博平使了一个眼色…… 第170章 天大的诱惑 “山口先生，你们慢慢谈，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梅博平识趣的站起身告辞道。 一些不光彩的勾当，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黄桑，津瓷株式会社收购九瓷之后，需要一个负责后勤采购和人事安排的副总经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山口初生直接开出令黄德贵难以拒绝的条件。 “让我负责人事和后勤？”黄德贵一下子愣住了，这可是油水最足的两个部门，日本人全都交给自己？ 但他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而且正好砸到自己头上…… “怎么？黄桑不愿意？”山口初生追问道。 “我当然愿意！山口先生一定还有什么交换条件吧？”黄德贵问道。 “非常好！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黄桑，你帮我们拿到陶瓷刀的粉末配方和烧制工艺，收购九瓷之后，中方副总经理的位置就是您的了，除了这些，另外还有一笔足以让您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丰厚酬劳奉上……”山口初生说道。 “我根本接触不到陶瓷刀的核心技术，山口先生，我恐怕帮不了你……”黄德贵略一沉吟之后，摇摇头说道。 “黄桑，你是保卫科的实际负责人，我相信你有能力得到陶瓷刀的粉末配方！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山口初生说道。 黄德贵看到茶几上厚厚的一叠日元，禁不住怦然心动，他知道，拿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外国纸币，可以去友谊商店任意购买紧俏商品，拿到外汇黑市，还能够换到他一辈子都用不完的人民币。 “黄桑，津瓷株式会社旗下有好几间海外工厂，你知道这些海外工厂的高级管理人员薪水是多少吗？”山口初生问道。 黄德贵摇了摇头。 “他们的平均年薪超过600万日元，能不能拿到这份高薪水，就看你自己的啦！”山口初生说道。 面对天大的诱惑，黄德贵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天哪！他虽然不知道600万日元，到底能够兑换成多少人民币，但这种天文数字一般的薪水，足以让他平步青云，成为人上人。 ………… “德贵，你啥时候跟外事办的梅主任攀上关系了？我怎么不知道？”黄德贵神情恍惚的回到家，傅燕就迎上来问道。 “刚认识没多久，梅主任找我帮忙办点事！”黄德贵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梅主任那么大领导？能找你办啥事？”傅燕更好奇了。 “婆娘家的，别瞎打听！对了，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海平过来？他在忙什么？”黄德贵岔开话题问道。 “唉！除了喝酒耍钱，他还能干什么？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刚才又跑过来借钱，被我骂了一顿回去了……”傅燕叹息道。 “自己家兄弟，你骂他干啥？不就是借点钱嘛！”黄德贵说道。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时不是最讨厌我娘家人来借钱吗？”傅燕诧异的问道。 “你去把国平叫来，我跟他说点事，顺便带俩下酒菜回来……”黄德贵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今天是抽哪门子疯？”傅燕一脸狐疑的看向黄德贵，但邀请娘家兄弟喝酒，她还是非常乐意的。 不一会儿，傅海平就跟在傅燕后面，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姐夫，您有事招呼一声就行了，干嘛整的这么客气哩……”傅海平一脸谄媚的说道。 “坐…”黄德贵倒好酒，示意傅海平坐下来说话。 傅海平也不客气，坐下来之后，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半杯酒下肚。 “这可是陈年玉田老窖，后劲大，你悠着点喝！”黄德贵说道。 “姐夫，我敬你！有啥事您说话，千万别跟我客气！”傅海平点点头，端起杯子说道。 “你们仓库现在领材料需要什么程序？”黄德贵漫不经心的问道。 “别提了，自从被港商收购之后，哪怕领个螺丝，都要签字记账，经手人所属车间、工号，材料用途、进出库日期，都写的清清楚楚，仓库管理别说挣外快了，连包烟都他娘的捞不着！姐夫，要不你还是把我调保卫科吧……”傅海平抱怨道。 “您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调动工作这么容易呢？你以为九瓷是你姐夫开的啊？”正端着一盘子菜走过来的傅燕斥责道。 “海平，你帮我个忙，把二车间从成立至今的所有领料单，都给我记下来，包括经办人和领料日期，还有使用用途，都一字不落的抄给我！”一杯酒下肚之后，黄德贵压低声音说道。 “姐夫，二车间出内鬼了？保卫科要暗中调查？”傅海平兴奋的问道。 “不该你问的事别瞎打听！还有，让你做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连你媳妇儿也不能说，这是组织纪律！”黄德贵义正辞严的说道。 “保密嘛，我懂！不过……”傅海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之后，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 “不过什么？”黄德贵问道。 “出库单不归我管，赵勇那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难讲话的很！我主要是怕耽误了你的事……”傅海平说道。 “赵勇不是你赌友吗？我听说你们俩是焦不离孟，每天厮混在一起，这点事他能不帮你？”黄德贵诧异的问道。 “唉！别提了，就是因为赌！这段时间手气不好，欠了那孙子一点赌债，每天像个讨债鬼一般，追着我要，我现在看到他就烦……”傅海平信口胡诌道。 “你欠他多少钱？”黄德贵问道。 “加起来怕是有100多块钱了……”傅海平垂头丧气的说道。 “100多块？”黄德贵皱眉问道。 “其实有一部分赌债我是不认的！这不是求到他头上了嘛……”傅海平偷偷瞄了黄德贵一眼之后说道。 “家里一共就剩这么多，够了吧？”黄德贵转身回到房间，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拿着十几张大团结走了出来。 “够了够了！姐夫，你等我信儿，我一准把这事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傅海平生怕傅燕知道之后反悔，拿着钱一溜烟的跑了。 第171章 家贼难防 “勇哥，今天晚上搓一顿？哥们儿请客！”第二天刚上班，傅海平就找到赵勇，神神秘秘的说道。 “嘁！你哪来的钱？欠我的十块钱都几个月了，啥时候还我？”赵勇不屑的问道。 “哥们儿只是一时手头紧，能差你这十块钱吗？”傅海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赵勇，神气活现的说道。 “哟？你小子发财了？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可别忘了哥们儿？”赵勇诧异的问道。 “我有啥好事能忘了勇哥你嘛！”傅海平说完，又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包大前门，塞到赵勇手里。 “算你小子有良心！又从你姐那儿顺的？”赵勇接过烟，乐呵呵的说道。 “勇哥，我腰扭了，分不了料，咱俩今天能不能换个班？晚上想吃啥硬菜，你随便点！”傅海平赔着笑脸说道。 “就你小子事儿多，记住，进出库都要严格执行登记手续！”赵勇嘱咐一声，把手里的出入库登记簿递给傅海平之后走了出去，他正好烟瘾犯了，准备出去抽两根烟过过瘾。 傅海平翻开出入库登记簿，翻到二车间那一栏，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快速抄了起来…… 下班之后，傅海平让赵勇先去饭馆儿等他，骑上自行车，直奔姐姐傅燕家。 “姐夫，二车间从成立那天起，所有的材料进出库记录都在这里了！”傅海平把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递给黄德贵之后说道。 “这么快就搞到手了？不会出什么差错吧？”黄德贵问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错一个字你拿我是问！”傅海平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黄德贵点点头，脸上露出嘉许之情，又从抽屉里拿出来几包烟扔给傅海平。 “姐夫，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赵勇还在饭馆儿等我呢，现在求人办件事还真不容易，我还得去买两瓶酒……”傅海平说完，眼珠子在屋里滴溜溜乱转。 “这酒你们拿去喝吧！对了，二车间还有没有咱们老九瓷的工人？”黄德贵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玉田老窖递给傅海平之后，随口问道。 “没有！不知道为啥，新成立的一二三车间，几乎没有咱们老九瓷的人，而且还不让人随便进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啥？”傅海平摇摇头说道。 “你们不是天天在外面喝酒打牌吗？整个二车间工人，就没一个熟悉的？”黄德贵皱眉说道。 “姐夫，你是不知道，二车间据说都是三线厂出来的，他们拽的很，不怎么跟老九瓷的工人一起玩，前几天跟咱们在食堂，还差点干一架……”傅海平说道。 “瞧你结交的这些狐朋狗友，关键时候没有一个靠得住的！”黄德贵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姐夫，你容我两天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熟悉二车间的人，对了，你找二车间的人干嘛？”傅海平说道。 “搜集了解陶瓷刀的全套生产工艺流程！”黄德贵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道。 “姐夫，你了解那玩意儿干嘛？刘厂长可是三申五令，谁要是泄密，一律开除！”傅海平瞪大了眼睛说道。 “开除谁啊？九瓷都快要卖给日本人了！”黄德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也不能帮着日本人坑咱们自己人啊？这会让人戳咱脊梁骨的！再说了，莫老板对大家可不薄，工资涨了一大截……”傅海平说道。 “你懂什么？这些资本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莫老板都准备套现离场，你还帮他说话呢！”黄德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套现离场啥意思？”傅海平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趁着厂子红火，把厂子买了，不管咱工人的死活！”黄德贵说道。 “啊？那我们咋办？”傅海平讶然道。 “还能怎么办？早作打算呗，不要等别人把咱们卖了，还帮着数钱！日本人可是说了，只要把陶瓷刀技术弄到手，就让咱们管人事和后勤采购，这两个部门可是油水最大的肥缺，到时候采购就交给你和赵勇负责……”黄德贵说道。 “让咱们俩负责采购？”傅海平一脸惊喜的问道。 “严格来说，是让你负责采购这一块儿，赵勇给你打打下手！”黄德贵说道。 傅海平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贪婪之色，有些兴奋的点点头。 ………… 为民饭店。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小子放我鸽子呢？”赵勇不满的说道。 “我这不是去我姐家拿酒了嘛！”傅海平晃了晃手里的玉田老窖说道。 “可以啊！今天喝这么好的酒？也不枉我跟你换班！”赵勇眉开眼笑的说道。 “勇哥，我记得有个三线厂的小子在追你妹妹的，他哪个车间的啊？”傅海平随口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成心找不痛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妹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要跟那小子好，这几天正跟家里闹别扭呢！”赵勇一脸郁闷的说道。 “那小子几车间的啊？”傅海平问道。 “二车间的！我早晚得找人收拾那小子……”赵勇气呼呼的说道。 “勇哥，你现在去把这小子喊过来，敢惦记勇哥妹子，咱俩把他喝趴下，好好的盘盘他！”傅海平说道。 “不去，看见那小子就烦！”赵勇没好气的说道。 “勇哥，你不是让我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别忘了你吗？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傅海平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好机会？说来听听！”赵勇饶有兴趣的问道。 “日本人要收购咱们九瓷，你听说了吗？”傅海平问道。 “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赵勇诧异道。 “已经在谈收购价格了！日本人说了，只要咱们帮他搞到陶瓷刀的全套生产工艺流程，以后就让咱俩负责后勤采购，另外，还会给一笔不菲的酬金……”傅海平压低了声音说道。 “让咱俩负责后勤采购？另外还有酬金？”赵勇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的，酬金至少四位数！还可以给一部分外汇券……”傅海平点点头说道。 第172章 要挟 轻工业局第二招待所。 “你就是陈建武吧？我是赵慧的哥哥赵勇！”赵勇看着从招待所跑出来的年轻人，一脸敌意的说道。 “勇…勇哥你好，一直听赵慧说起你……”陈建武结结巴巴的说道。 “走吧，咱们聊聊……” 陈建武忐忑不安的跟在赵勇身后来到为民饭店，傅海平已经点好了四个菜。 “建武兄弟，你是二车间的？”半杯酒下肚，傅海平不动声色的问道。 陈建伟点点头。 “小慧可是咱们九瓷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两把刷子可追不到她，你在二车间是干啥的？手里活儿咋样？”傅海平继续试探道。 “说别的咱不敢吹，说起手里的活儿，我师傅高洪明可是八级钳工，车铣刨那是样样精通！”陈建武趁着酒性，不无得意的说道。 “嘁！你师傅是八级钳工，跟你有啥关系？”赵勇不屑的说道。 “勇哥，你去二车间打听打听，我可是师兄弟里，学的最好的，我师傅可没少夸我！”陈建武说道。 “嘴巴厉害没用！你倒是说说，你在二车间具体是做啥工作的？”赵勇继续问道。 “我负责给陶瓷刀开刃，这可是整套工艺流程里面最重要的技术活儿！”陈建武说道。 “你可拉倒吧！我听说最难的是烧制工艺！”赵勇说道。 “压模和烧制工艺，都有莫总亲自编写的详细工艺流程和操作规范，按照流程去做就是了，有什么难的？换个人都能做，只有开刃才要凭手艺吃饭！”陈建武辩解道。 “这么说你也见过莫铮编写的工艺流程？”傅海平好奇的问道。 “没有！二车间一共分成六个生产组，只有生产组长才能看到本组详细工艺流程，普通组员只能看到操作规范！”陈建武摇摇头解释道。 “还是啊！说了半天，以为你是二车间的技术骨干呢？原来啥都不懂啊？”赵勇不屑的说道。 “莫铮说现代化工厂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车间主任才需要精通全套生产工艺！”陈建武不服气的说道。 “唉！你小子一看就没啥远大理想，难怪我爸妈不放心把小慧交给你……”赵勇长叹一声说道。 “我咋就没有远大理想了？”陈建武问道。 “勇哥意思是你得跟你师傅一样，学习全套生产工艺流程，将来才能接替你师傅车间主任的位置！”傅海平说道。 “嘁！就他？”赵勇不屑的挤兑道。 “我怎么了？”陈建武不服气的反问道。 “除非你能把二车间全套生产工艺流程都学到手，否则免谈，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妹妹！”赵勇说道。 “勇哥，我跟小慧是真心相爱的！”陈建武说道。 “真心相爱有什么用？我可不想小慧嫁给一个一辈子只知道开刃的工人……”赵勇皱眉说道。 “我师傅从来不藏私，其它工艺以后也会教我的！”陈建武辩解道。 “光说有什么用？除非你能把全套生产工艺流程拍在我面前，我马上同意你们俩交往，否则免谈！以后再来找小慧，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赵勇的话里，听起来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 九瓷第二车间。 “建武，你怎么回事？这是你开的刃？”高洪明手里拿着一把报废的陶瓷刀责问道。 “师傅，我……”陈建武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跟我来……”高洪明还是了解他这个徒弟的，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是不会干出这么糙的活儿的。 “说吧！怎么回事？”回到办公室，高洪明冷着脸问道。 “我…” “不肯说就在这儿待着！”高洪明站起身就要走。 “师傅，我想去烧制组……”陈建武支支吾吾的说道。 “为啥？” “不为啥，我就是不想一直在开刃组！”陈建武说道。 “我还没老糊涂呢！你小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高洪明追问道。 ………… 在高洪明的一再追问下，陈建武终于把和赵慧交往遭到对方父母反对，以及赵勇让他拿出全套生产工艺流程证明自己能力的经过和盘托出……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高洪明看着自己最在意的小徒弟，若有所思的问道。 “师傅，我是真心喜欢赵慧，可是我又不能因为她，泄露咱们二车间的技术……”陈建武说出来之后，心里反而踏实了很多。 “幸亏你悬崖勒马，没有一条道走到黑！来二车间之前，我们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泄露商业机密，可是要吃官司的！”高洪明颇为欣慰的说道。 “师傅，我该怎么办啊？我不能泄露二车间的机密，可我又舍不得小慧……”陈建武都快要哭出来了。 “瞧你那怂样！多大点事就把你愁成这样？你先回去干活儿吧！我有空去找赵慧父母谈谈。”高洪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陈建武走后，高洪明越想越不对劲，斟酌再三之后，拔腿向厂办大楼走去。 “有人想要二车间的全套生产工艺流程？”莫铮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戾气。 “我也不确定是巧合，还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套取陶瓷刀的商业机密？”高洪明说道。 “高师傅，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我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决定，至于你徒弟那边，你可以答应他换岗的要求……”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 “换岗？”高洪明诧异道。 “艺多不压身，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啊！”莫铮呵呵笑道。 “莫铮，我这个徒弟还是靠得住的，他绝不会做出卖厂子的事！这背后万一有什么阴谋，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利用啊？”高洪明一脸担心的说道。 “高师傅，您想什么呢？你徒弟能够主动把这件事汇报给你，也算是无意中通过了考验，现在九瓷正是需要独当一面人才的时候，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培养吗？”莫铮呵呵笑道。 “那我回去就把他调到烧制组？”高洪明问道。 第173章 技术泄密 “高师傅，三车间组建的怎么样了？暂时没有合适人选，你要把第二和第三车间的生产抓起来！”莫铮说道。 “万事俱备，模具工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工业陶瓷刀具的模具都做了出来，三车间随时都可以开工！”高洪明信心十足的说道。 “那就后天开工，这是领料单，你把材料准备齐全！” 高洪明离开不久，谢晓光就推门走了进来。 “莫总，这是销售科制定的营销方案，请您过目！”谢晓光递过来一本宣传册说道。 “这个宣传册不行啊！图片灰暗，根本体现不出产品的高贵典雅……”莫铮随便翻看了几页之后说道。 “听印刷厂的师傅说，由于照相胶片价格昂贵，平版制版釆用的都是胶片照相分色拍阴图，湿片挂网翻拍阳图的制版工艺，这种制版工艺印刷出来的作品，难免会有色彩偏差！要是您觉得不行，我让人送到南方印刷厂去印刷？”谢晓光说道。 “算了，直接用照片做宣传册吧！去汉诺威的人选挑好了吗？”莫铮问道。 “没有，整个销售科包括我在内，就两个会说英语和日语的，跟外国人正常交流都费劲，更别说熟练介绍产品了……”谢晓光苦笑道。 “专业翻译呢？外事办那边怎么说？”莫铮继续问道。 “别提了，那个梅博平太难搞了，跑了好几趟外事办，好不容易答应派两名翻译同行，现在又变卦了……”谢晓光说道。 “变卦？怎么回事？”莫铮问道。 “那个梅博平说咱们九瓷缺乏外事纪律性，让外事办派翻译可以，必须增派两名领队！无非是想打秋风公费旅游……”谢晓光忿忿不平的说道。 “那就不用他们派随行翻译了！我听说这个梅博平跟日本人走的很近，有他们跟着也不方便！”莫铮摆摆手说道。 “可是没有专业翻译想，咱们到国外两眼一抹黑，怎么开展工作啊？”谢晓光一脸担忧的说道。 “没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 道北市友谊宾馆。 “山口先生，这是二车间所有的材料出入库记录，请您过目！”黄德贵递给山口初生一个小本子，一脸谄媚的说道。 “二车间的材料出入库记录？这能代表什么？”山口初生一脸狐疑的问道。 “九瓷对所有材料的出入库，执行严格的登记制度，车间生产过程中，当天没有用完的，都要重新入库登记，而二车间是九瓷为生产陶瓷刀专门成立的新车间，从材料的出入库，就能够初步判断出陶瓷刀各种添加剂和稀有金属元素的配方！”黄德贵解释道。 “哟西！黄桑，你的能力和办事效率我非常满意！只不过仅仅获得材料的出入库记录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得到准确的压模和烧制工艺数据……”山口初生亲切的拍了拍黄德贵肩膀说道。 “山口先生，我听说二车间一共分成了六个生产组，每个生产组都有莫铮亲自制定的详细生产工艺流程，除了莫铮和车间主任高洪明，没有人知悉全套生产工艺流程！”黄德贵说道。 “能不能从这个高洪明身上想想办法？”山口初生问道。 “绝对不行！高洪明是莫铮的亲信，专门从红星厂挖来担任车间主任的，万一打草惊蛇 ，传到莫铮耳朵里就会前功尽弃！”黄德贵说道。 “黄桑，你准备怎么做？”山口初生问道。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二车间所有工人，都是莫铮从三线厂挖来的，车间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制度，外人根本进不去！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用金钱和利益开道……”黄德贵说道。 山口初生当然听得出黄德贵话里话外的意思。 六个生产组，每道工序的生产工艺流程，都需要花钱去收买…… 得加钱！ “只要能够拿到全套生产工艺流程，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山口初生又取出厚厚的一叠日元递给黄德贵之后说道。 黄德贵接过钱，又信誓旦旦的表了一番忠心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去。 山口初生马上对材料的出入库记录进行了研究，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这个出入库记录，很可能就是烧制一炉陶瓷刀，需要的所有材料配方，甚至连最重要烧结添加剂也在出入库记录当中…… 山口初生大喜过望，有了粉末材料配方，陶瓷刀的研发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压模和烧制工艺虽然也很重要，但可以通过不断的试错，找出最适合烧制定型的温度和压力值。 多花点钱而已，这对于财大气粗的津瓷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山口初生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回到津瓷，用这个配方，亲手烧制出性能优良的陶瓷刀！ …………… 九瓷。 “莫总，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马宁轻轻推开莫铮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嗯？” “保卫科副科长黄德贵，昨晚去了一趟日本人下榻的友谊宾馆，今天山口初生就订了回日本的机票！”马宁说道。 “保卫科怎么也牵扯进来了？”莫铮皱眉问道。 “和陈建武接触的两个青工，一个是赵慧的哥哥赵勇，还有一个叫傅海平，而傅海平的姐夫就是这个黄德贵！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起内外勾结窃取商业机密案……”马宁非常笃定的说道。 “无凭无据的，你凭啥定人家罪？”莫铮问道。 “想要证据还不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出卖九瓷，甘当商业间谍，一定是为了钱，现在去黄德贵等人家里搜查，我就不相信搜不出证据来！”马宁说道。 “不行，咱们又不是公安部门，凭啥到职工家里搜查？弄得人心惶惶的影响不好！”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莫总，你再优柔寡断的，山口初生那个王八蛋，就带着陶瓷刀的配方跑回日本去了！”马宁一脸着急的说道。 第174章 阴谋得逞? “你还想把日本人拦下来，不让他回国？”莫铮笑呵呵的问道。 “怎么不能拦？只要黄德贵招供了，公安机关就能够以窃取重大商业机密的理由，把他从机场扣留下来！”马宁说道。 “没那么玄乎，单凭一个出入库记录，定不了人家的罪！”莫铮说道。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偷走咱们的陶瓷刀技术？”马宁问道。 “马宁，你继续盯着这些人，有什么发现随时向我汇报，切记，不要自作主张打草惊蛇，其它的我自有安排！”莫铮嘱咐道。 马宁点点头，一脸郁闷的转身离去，他恨不得马上带几个人，跑去黄德贵那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家里，把他一顿暴打，然后搜出他被日本人收买的证据。 “田科长，你来一下……”莫铮沉吟良久之后，拨通了生产科的电话。 “莫总，您找我？”不一会儿，生产科长田斌敲门走了进来。 “九瓷参加春季广交会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具体事项你需要亲自去跟外贸局和轻工业局的联系人接洽！”莫铮说道。 “生产科跟外界接触比较少，能不能让谢晓光派人协助我们？”田斌有些犹豫的说道。 “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咱们九瓷是外资企业，又是出口创汇大户，应该不会有人为难你，对于展厅的面积，你要据理力争，必须满足我们的要求，否则，咱们宁愿以港资企业的身份单独参展！”莫铮说道。 田彬点点头。 “还有，白玉瓷和象牙黄瓷器的参展样品你要准备两份，另外一份交给谢晓光，我们带去德国工业品博览会参展！”莫铮继续说道。 “莫总，库房里白玉瓷和象牙黄瓷器都快堆不下了，销售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拿到一张像模像样的大订单，我们要不要延缓一下生产进度？”田斌有些犹豫的说道。 “库存很多吗？走，你带我去库房看看……”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走进库房，莫铮也被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库存惊呆了，一家满负荷生产的瓷器厂，每天只进不出，加上陶瓷的存放又非常占空间，给人带来的那种压迫感，别说田斌，就连莫铮这个重生者，也觉得头皮发麻…… “莫总，这么多库存，就等着广交会签下订单来消化，可生产科又没有销售经验，让我们去参加广交会，压力很大啊？”田斌一脸担忧的说道。 莫铮点点头。 这段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陶瓷刀具的开发和营销策划上，从而忽略了九瓷还有白玉瓷和象牙黄两个主打产品。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材料库房门口…… “田科长，材料的使用，都严格按照出入库制度执行的吧？”莫铮问道。 “我刚才看了一眼，都严格按照仓库规定执行 ，每一笔都有详细记录……”田斌跟正当班的赵勇，要来登记簿递给莫铮之后说道。 莫铮接过登记簿，随便翻了一会儿之后，又还了回去。 莫铮脑海里已经在飞快的推演：如果我是山口初生，能够通过这本出入库记录，推算出来的陶瓷刀粉末配方会是什么呢？ 用这个配方烧制出来的陶瓷刀，又会是什么样的呢？莫铮心里居然也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 日本京都市伏见区津瓷株式会社。 “山口君，你确定这就是陶瓷刀的粉末配方？”稻盛和二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这个配方是我通过出入库记录推算出来的，应该会存在一定的误差，可以通过实验室制备慢慢进行优化！”山口初生说道。 “哟西！山口君，有了这份粉末配方，你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研发出性能优异的陶瓷刀？”稻盛和二说道。 “暂时还无法确定，没能拿到详细的压模和烧制工艺流程，需要反复不断的试错，找出最适合烧制定型的温度和压力值，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资金……”山口初生说道。 “资金不是问题，董事会可以给你足够的支持！山口君，希望您这次不再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又不了了之！”稻盛和二表情凝重的说道。 “会长阁下，我这次从中国人的陶瓷刀粉末配方当中，得到了重要的启发，我发现津瓷原先的研发方向有问题！这才导致陶瓷刀的研发一直停滞不前……”山口初生说道。 “哦？”稻盛和二饶有兴趣的问道。 “九瓷在陶瓷刀当中，添加了粘土、二氧化硅等非金属添加剂，很好的降低了氧化铝的烧结温度，另外又添加了钨钛钴类的硬质合金和铬镍类的韧性金属，来完善陶瓷刀的性能！只不过这几种稀有金属的价格都非常昂贵……”山口初生说道。 “山口君，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稻盛和二却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好消息？”山口初生不解的问道。 “这些昂贵的稀有金属，必然增加了陶瓷刀的生产和研发成本，所以九瓷对陶瓷刀的定价必定不会太低，不会对市场形成冲击！更重要的是，由于大量的研发投入，九瓷现在一定非常迫切的从资本市场获得融资，这对于我们收购九瓷的股权非常有利……”稻盛和二说道。 “会长阁下高见！”山口初生不失时机的吹捧道 。 “和九瓷的收购谈判，我会重新派人过去，您现在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陶瓷刀的研发中，争取早日量产！”稻盛和二的眼里，仿佛看见无数张花花绿绿的纸币从天而降…… “哈伊！我一定不会辜负会长阁下的信任！”山口初生信心十足的说道。 莫铮如果能够听到山口初生和稻盛和二的对话，一定也会被山口初生的“专业知识”所折服，他不仅通过材料出入库记录，就“精准”判断出陶瓷刀的粉末配方，而且举一反三，对每一项微量元素添加剂的作用，都如数家珍，并总结出他们各自的作用…… 第175章 意外的插曲 4月1日。 德国汉诺威。 素有世界工业发展晴雨表之称汉诺威工业博览会正式拉开帷幕。 开幕式第一天，占领各大媒体头条的并非如日中天的西德化工巨头巴斯夫和拜耳，也不是一张订单吃三年的欧洲冶金设备三巨头—西马克、奥钢联、达涅利，更不是数控—精密机床领导者舒乐、吉迈特…… 而是有中国企业第一次参展，神秘而古老的中国，在西方企业眼里，他们除了出口一些石油、棉花、丝绸等资源，几乎没有任何工业品可以拿出来参加汉诺威工业博览会。 主办方德意志会展公司破天荒的给来自中国的三家企业—道北第九陶瓷厂、道北特种钢材公司、宝安莫氏机械公司，专门开设了china hall（中国厅）。 几乎所有参展客商都对中国展厅充满着浓重的兴趣，他们都想一睹为快，看看中国能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工业产品，除了想看中国人笑话的猎奇心理，更多的是不屑…… 直到走进精心布置的china hall，他们才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几名堪比好莱坞电影明星的东方美女，身着裁剪合体的真丝旗袍，正用流利的英语给客商介绍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瓷器！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除了令人爱不释手的民用瓷器，中国人主推的产品居然是陶瓷刀具…… “我的天！中国人居然生产出了陶瓷刀？他们是怎么解决烧结和开刃技术难题的？” “杰瑞，你落伍了。据我所知，早就在五个月之前，就有一家香江公司申请了陶瓷刀具技术专利，专利内容涵括陶瓷刀具原材料氧化铝和氧化锆的提纯，以及全套生产工艺流程……” “上帝，你们居然用氧化铝和氧化锆陶瓷做成了铣刀，这个技术参数是真的吗？” “硬度90hrc，仅次于金刚石，全球最好的hs-11合金刀具钢硬度才65hrc？抗压强度达到850兆帕……天哪，这是真的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hs-11刀具钢和陶瓷刀刀具钢的持有人都是莫铮，他也是中国第九陶瓷厂的所有人！我们或许正在见证一家伟大企业的诞生，他们正在用全球领先的技术改变世界……”莫铮带来的托儿，也在人群中不遗余力的吹嘘。 “不，这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有人能够生产出性能如此优越的工业刀具，何况这还是一家中国企业，我可听说，那里还使用着东欧50年代的淘汰机床和埋在土里的隧道窑！”一个金发碧眼的北欧客商，一脸傲慢的说道。 或许是这位傲慢的北欧客商砸场子的声音太大，喧嚣的展馆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正在客串销售人员讲解的莫铮，也不得不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莫铮彬彬有礼的说道。 “你们标榜的所有技术参数，至今为止，都没有得到任何权威机构的认证！中国没有先进的冶金设备，也没有工业陶瓷的技术积累，你们甚至都没有氧化铝和氧化锆提纯工艺，就能凭空造出来氧化铝和氧化锆含量高达99%的陶瓷刀具？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北欧客商一脸不屑的质疑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就职于哪家公司？”莫铮依然微笑着问道。 “我是赛科刀具公司商务代表布隆贝里！我知道你们中国企业，一向有虚假宣传的习惯，喜欢把本该用于研发的费用，花在宣传上，可是产品最终是需要凭借实力说话的！”布隆贝里得寸进尺的说道。 “我终于知道赛科刀具的市场占有率为什么每况愈下了，因为有你这样不思进取坐井观天的商务代表！”莫铮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终于忍不住了。 “have a very narrow view？什么意思？”布隆贝里愚蠢的问道。 “have a very narrow view是一句来自中国的谚语，比喻坐在水井里的一只青蛙，在这只愚蠢的青蛙的认知里，整个世界只有井口那么大！”莫铮生动形象的解释，引来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声…… “其实，按照咱们中国人与人为善的人生信条，我是不该对赛科刀具公司的用人评头论足的！但作为赛科的商务代表，发现市场上有各项性能远超于自己的同类竞品的时候，他首先应该想到的是，能不能帮助赛科公司，从这个足以改变工业刀具格局的新材料革命中分一杯羹，而不是用低端无脑的指责哗众取宠，布隆贝里先生，恕我直言，您在毫无依据的情况下，口无遮拦的攻击一家引领新材料科技革命的公司，看起来特别可笑……”莫铮不等布隆贝里说话，继续杀人诛心的说道。 “非常好！道北第九瓷器公司，我记住你们了，你们会为你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布隆贝里恼羞成怒的说道。 “布隆贝里先生没有任何意义的恐吓，听在各位耳朵里，是不是特别像两个小学生打架？然后一个小学生放狠话，你有种放学别走，我喊人来打你……”莫铮说完，全场又是一阵哄笑，中国展厅里，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你…你…”布隆贝里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布隆贝里先生，如果我是你，发现竞争对手的新产品，有虚假宣传的嫌疑，我会马上跟他签一份带有惩罚性条款的采购合同，然后获得一大笔天文数字的赔偿金，而不是虚张声势的无脑指责！鉴于你的行为，道北第九陶瓷公司不会就陶瓷刀技术和赛科刀具公司，有任何形式的合作，除非……”莫铮又卖了一个关子，等待捧哏的出现。 “除非什么？”已经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的布隆贝里居然主动配合的问道。 “除非你主动辞去赛科刀具公司商务代表的职务……”莫铮微笑着说道。 第176章 硬质合金钨钢 碰了一鼻子灰的布隆贝里，只得灰溜溜的离去。 “莫先生，太不可思议了！你真的是一个天才，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研发出性能卓越的陶瓷刀具……” 莫铮遁声望去，原来是老熟人卡尔…… “卡尔先生，好久不见！”莫铮微笑着伸出手说道。 “我看到汉森冶金服务公司申请的一系列关于工业陶瓷的专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卡尔一脸夸张的说道。 简单寒暄之后，莫铮把卡尔让到展厅一角专门隔开的单间。 “莫先生，您旗下的莫氏机械和绍荣钢铁一直是瓦尔特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和供应商，我希望我们能够在陶瓷刀具方面，有更深入的合作！”卡尔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想怎么合作？”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听说您有意把第九陶瓷公司整体出售给津瓷株式会社？”卡尔问道。 “这只是津瓷株式会社单方面曝出的消息，截止到现在为止，谈判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莫铮说道。 “莫先生，恕我直言，您涉猎工业刀具只有短短一年时间，单凭你们第九陶瓷公司和莫氏机械公司，很难完成陶瓷刀具的推广！”卡尔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咱们是老朋友了！”莫铮点点头说道。 “瓦尔特愿意以股权或者现金的方式，收购你们的陶瓷刀具技术……”卡尔开门见山的说道。 “卡尔先生，不瞒您说，陶瓷刀具涉及到十几种商业价值很大的专利技术，估值会非常高，我们之间很难达成共识……”莫铮说道。 “我听说津瓷株式会社，给你们提供的收购报价是五亿日元，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一翻！”卡尔非常豪爽的说道。 “卡尔先生，别开玩笑了！陶瓷刀具及相关专利的商业价值，远超你们的想象！”莫铮摇摇头说道。 “你没有听说吗？津瓷株式会社已经告知多家切削设备巨头，声称他们的陶瓷刀具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很快就会完成工业化生产，而同类产品的报价，只有你们的80%！”卡尔一脸神秘的说道。 “哦？津瓷株式会社敢跟这些切削设备巨头，签订陶瓷刀供货合同吗？”莫铮不屑的说道。 “你可不要小看日本人的模仿能力，他们就是一群无所不能的小偷，欧洲有新技术出炉，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剽窃模仿！”卡尔说道。 “这一点我非常赞同！”莫铮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所以，您应该趁着他们还没有把陶瓷刀具模仿出来，跟瓦尔特合作，尽快抢占市场！”卡尔趁热打铁的劝说道。 “卡尔先生，非常抱歉，我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售陶瓷刀具相关技术的，还请您见谅……”莫铮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扯皮中，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授权生产呢？”卡尔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鉴于陶瓷刀具特殊的生产模式，以及涉及到的十几项关键专利，暂时也无法授权给你们生产！”莫铮还是摇摇头说道。 “能不能像莫氏机械那样，给瓦尔特提供陶瓷刀具的代工呢？分成模式我们可以重新谈……”卡尔说道。 “卡尔先生，九瓷需要打出自己的产品知名度，如果瓦尔特真想跟我们合作，我倒是有个主意……”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什么主意？”卡尔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莫铮拿出一本产品目录递给卡尔之后说道。 “不…不，这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硬质合金钢的硬度可以达到82hrc……”卡尔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这是我们新开发的耐高温硬质合金钨钢，硬度和熔点都远超hs11刀具钢和hs21模具钢，是精密数控机床切削刀具和耐高温模具制造的最佳材料！”莫铮微笑着说道。 “售价呢？”卡尔问道。 “硬质合金钨钢含有多种稀有金属元素，价格不菲，产品目录的反面，有详细的报价，现在开始接受订购，交货期1个月……”莫铮说道。 “一公斤16.8美元？莫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卡尔不可置信的看向莫铮问道。 “以瓦尔特的品牌附加值，用这种硬合金钨钢生产出来的钨钢铣刀、钻头和钨钢数控刀片，售价至少可以卖到每公斤35-45美元，甚至更高……”莫铮说道。 “账不是这么算的，刀具生产过程中，会有很大的损耗！正如你们产品目录上介绍的一样，钨钢的硬度高达82hrc，需要使用昂贵的金刚石刀具来进行加工切割，这又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卡尔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卡尔，咱们是老朋友了！不瞒您说，开发这款硬质合金钨钢，我们虽然投入了远超预算的研发成本，可由于钨、铬、钼等稀有金属元素非常昂贵，以至于我们甚至无法在短时间内，把研发成本均摊到产品的售价中，16.8美元的售价，是我们在平衡各方利益并兼顾生产成本之后，定出来的一个非常合理的价格，这个价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莫铮一脸诚恳的解释道。 “16.8美元的价格，我们实在无法消化！”卡尔沉吟片刻之后，摇摇头说道。 “卡尔，你觉得舒勒、山特维克、吉迈特这样的切削设备巨头，会因为多出来几十美元的报价，拒绝采购性能优越的刀具？”莫铮说道。 “莫，你有所不知，切削刀具市场的竞争非常激烈！设备商也会权衡各大供应商的报价，选出最具备性价比的产品！”卡尔说道。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硬质合金钨钢的生产成本，决定了它只能成为高端精密机床的刀具……”莫铮心里暗自腹诽，我信你个鬼，你们玉米铣刀和可转位刀片的定价，怎么就没考虑产品的性价比呢？ 第177章 未来的机床巨头 卡尔心里非常挣扎，以他的专业水平，他当然清楚硬质合金钨钢对瓦尔特意味着什么？可是每公斤16.8美元的价格，他确实做不了主…… “莫，这么高昂的价格我确实做不了主，我需要向董事会汇报，你能不能先答应我？硬质合金钨钢工业化生产之后，优先供应瓦尔特？”卡尔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瓦尔特授权莫氏机械公司生产玉米铣刀和可转位刀片……”莫铮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瓦尔特可以把一部分玉米铣刀和可转位刀片的订单交给莫氏机械公司来加工，授权生产绝对不可能，这是瓦尔特的核心技术！”卡尔断然拒绝道。 莫铮摊了摊手，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的肢体语言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 “莫，除了螺旋立铣刀和可转位精密面铣刀，其它的技术授权，咱们都可以谈……”卡尔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卡尔，咱们是老朋友了！不瞒您说，已经有其它刀具巨头在跟我们谈，他们甚至愿意和莫氏机械公司共同出资，在中国内地成立一家专门生产高端刀具的公司，条件和您一样，只需要我们优先供应产能非常有限的硬质合金钨钢……”莫铮微笑着说道。 卡尔心里有些后悔，当初把莫氏机械公司纳入瓦尔特刀具和刀柄系统的代工体系，要不然莫铮也不会得寸进尺的提出玉米铣刀的技术授权…… “卡尔，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不能让你为难！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莫氏机械可以暂时放弃自己的品牌，为瓦尔特代工玉米铣刀、可转位精密面刀片……”莫铮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机床是工业之母，而性能优越的刀具，无疑是工业制造的牙齿！ 莫铮用心结交卡尔，除了和瓦尔特公司的业务往来，更多的是冲着他们的玉米铣刀和可转位精密面刀片专利技术，当然，卡尔也从中获得不菲的个人好处，莫氏机械公司从德国聘请的技术工人，每一个人都给了卡尔相当丰厚的回扣，莫铮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而是财神爷…… 相比于技术授权，代工就容易接受多了，卡尔也欣然同意了莫铮的要求。 超越这个时代的陶瓷刀具和硬质合金钨钢引发的热度还在加剧，china hall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 莫铮也顾不上和卡尔谈论代工玉米铣刀和可转位刀片的代工细节，赶紧跑到前台客串销售…… “你好，我是德克尔金属切削设备公司ceo科莱曼！”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莫铮面前自我介绍道。 “德克尔？”莫铮一愣，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但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的！我们的主打产品是万能工具铣床……”科莱曼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莫铮之后说道。 万能工具铣床？莫铮脑海中灵光一闪：德克尔？莫非就是濒临破产之际，跟同样近况不佳的马霍、计德美抱团取暖，合并成为德玛吉的德克尔？ “先生？您在听吗？”科莱曼问道。 “科莱曼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莫氏机械公司的老板莫铮，希望我们能够有机会合作！”莫铮有些如梦初醒的说道。 “莫先生，这些刀具、夹具，以及定位螺杆、主轴、滚珠丝杠、直线导轨，都是你们自主生产的吗？”科莱曼指着展柜上陈列的各种机床配件问道。 “当然！”莫铮点点头。 “这些机床配件的各项性能，真的能够达到你们产品目录里标注的技术参数吗？”科莱曼继续问道。 “详细的技术参数可以写进供货合同，达不到合同中敲定的技术标准，我司愿承担赔偿责任！”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价格方面还能不能给一些优惠？”科莱曼问道。 “科莱曼先生，莫氏机械公司的报价，甚至都不足欧洲同类产品的七成，在整个机床配件市场，你也找不出第二家供应商，能够提供像我们这样质优价廉的产品……”莫铮苦笑道。 “欧洲供应商的产品包含品牌溢价，质量更有保障，也更容易获得用户的信任！不是吗？”科莱曼说道。 “科莱曼先生，你知道hs-11工具钢吗？”莫铮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当然，hs-11工具钢被多家欧洲刀具供应商用作刀具材料……”科莱曼回答道。 “事实上，我们不仅是hs-11工具钢的专利持有人，陶瓷刀具和硬质合金钨钢的专利技术也正在申请中！科莱曼先生，您觉得一家走在材料科技前沿的公司，生产的机床配件无法保证质量吗？”莫铮一脸自信的说道。 “莫先生，就算我相信贵公司的实力，德克尔的用户恐怕也更愿意选用那些耳熟能详的欧洲刀具供应商的产品吧？除非你们能够拿出更大的优惠力度……”科莱曼说道。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 “新产品想要打开市场，肯定是要让出来一部分利益的！”科莱曼继续游说道。 “好吧！科莱曼先生！你成功的说服了我，如果贵公司一次性采购的机床配件，能够达到30万美元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在展会报价的基础上，再给你们5%的优惠额度！”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30万美元的配件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我们眼下现金流有些紧张，只能分批采购！不过，您放心，我们全年的采购规模还是相当可观的……”科莱曼信誓旦旦的说道。 莫铮有些愣住了。 不会吧？ 堂堂的德克尔机床公司，未来机床超级巨头德玛吉森精机的缔造者之一，20万美元都拿不出来？ “莫先生，德克尔因为大量的研发投入，带来的一点点现金压力，不过，我们的研发投入已经开始见效，德克尔fp1万能工具铣床，已经成为我们的拳头产品，毫不夸张的说，在小型精密机床领域，半自动化的德克尔万能工具铣床，有着无与伦比的竞争力……”科莱曼滔滔不绝的说道。 第178章 收购德克尔 “既然有这么大的现金压力，为什么不从资本市场融资呢？”莫铮有些好奇的问道。 “莫先生，您有所不知，联邦政府对上市公司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除了2000万马克的最低营收要求，税前盈利也不得低于营业收入的4%，此外，对营收增长率、预期红利和总股本，都有各种五花八门的要求，像德克尔这样研发投入比例偏高的中小技术型企业，税前盈利和利润增长率均达不到上市标准，是很难上市融资的！”科莱曼苦笑着解释道。 “银行呢？也不给你们融资吗？”莫铮继续问道。 “研发投入拉低了我们的利润率，德克尔的财务状况看起来不太好，加上石油危机以来，欧洲制造业整体低迷，一向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银行，又怎么会为我们提供无担保借贷呢？”科莱曼继续说道。 “联邦政府对引入国外资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莫铮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联邦政府对敏感技术投资确实有限制，尤其是对于来自东方阵营国家的投资！”科莱曼说道。 “莫氏机械公司的注册地是香江，目前属于英联邦地区！”莫铮解释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德克尔的万能工具铣床技术，也不属于敏感技术范畴，怎么？莫先生也准备涉足机床行业？”科莱曼问道。 “科莱曼，非常抱歉，我对德克尔几乎一无所知，能不能麻烦您大概介绍一下德克尔的基础资料？”莫铮彬彬有礼的说道。 “德克尔是一家家族公司！在斯图加特有一家规模中等的铣床生产基地和一个刚刚建成的加工中心，员工接近400名，营业收入1.8亿马克，税前利润510万马克……”科莱曼一五一十的介绍道。 “税前利润率不足3%？会不会亏损？”莫铮诧异的问道。 “这两年的固定资产投资和研发投入都比较大，财务状况确实不太好……”科莱曼苦笑道。 “我有个想法，如果您能够接受的话，我会委托一家会计事务所，对德克尔进行全面的资产评估……”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什么想法？”科莱曼问道。 “莫氏机械公司以现金整体收购德克尔，当然，你们家族也可以保留一部分股权，并参与公司的运营和管理，但最多不超过15%！”莫铮说道。 “15%的股权太少了？我们愿意拿出最多40%的股权，引入战略投资！”科莱曼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科莱曼先生，恕我直言！德克尔一直赖以为生的中低端机床业务，已经完全被日本机床企业抢占，以你们的财务状况和目前的经营方式，除了破产清算，我几乎想不出第二个结果！收购德克尔之后，我们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用于公司的技术转型……”莫铮说道。 科尔曼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稍作斟酌之后，就同意了莫铮的提案。 德克尔是整个家族赖以生存的根基，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陷入泥潭，至少能卖一个不错的价钱！ “顾律师，合同审核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帮我去办一件事！”送走科尔曼之后，莫铮把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顾云山喊了过来。 “什么事？” “你去联系一家权威的会计事务所，委托他们出一份收购评估报告！”莫铮说道。 “哪家公司的？”顾云山现在对莫铮这种出人意料的行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德克尔、马霍、计德美，三家都是做金属切削设备的！”莫铮说道。 “三家一起收购？”顾云山诧异的问道。 “你先跟他们谈，据我所知，这三家机床公司的财务状况都不太好，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的话，就一起拿下来！当然，你要让对方觉得，我们可能只需要一家机床公司……”莫铮嘱咐道。 在领馆秘书吴蔚的帮助下，顾云山很快找到距离会展中心只有8公里的毕马威会计事务所。 对于送上门来的大生意，毕马威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顾先生，非常感谢您对毕马威的信任！我是汉诺威分公司业务主管勒夫。”一名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用流利的英语自我介绍道。 顾云山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听得勒夫两眼放光，公司收购可是最来钱的业务…… “顾先生，考虑到你们对德国的产业政策和相关法律法规都不太熟悉，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勒夫微笑着说道 。 “什么提议？”顾云山问道。 “由我们毕马威全权负责收购计划，我们只收取成交总额3%的咨询费！”勒夫说道。 “3%的咨询费太高了吧？我们只是想请贵公司做几份评估报告！”顾云山说道。 “顾先生，3%的咨询费听起来很高，但是物有所值！我们能够通过自己熟知的内幕，压低收购标的价格，收购达成之后，我们还提供售后服务，帮助你们协调解决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意外问题，比如收购行为和联邦政府产业政策相悖等等……”勒夫说道。 “3%的咨询费包含收购标的评估费用吗？”顾云山问道。 “当然！如果最终收购失败，我们只收取一部分的审计评估费用！”勒夫说道。 “我可以使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吗？”顾云山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您随意！”勒夫指了指桌上的电话机。 顾云山拨通了展厅的电话，把大概情况汇报了一遍。 “顾律师，你把电话给他！”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如果毕马威能够解决非常麻烦的产业政策问题，3%的咨询费倒是不值一提。 “勒夫先生，我的老板想跟您亲自谈！”顾云山把电话递给勒夫之后说道。 “先生您好，我是毕马威汉诺威分公司业务主管勒夫，很高兴为您效劳！”勒夫接过话筒之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汉森投资莫铮！活儿干的漂亮一点，3%的咨询费不是问题……”莫铮说道。 第179章 远方的信徒 “您就是莫铮？”勒夫有些兴奋的问道。 “你认识我？”莫铮诧异道。 “久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我听毕马威的同行，说起过汉森投资在九龙仓、和记收购战当中，堪称教科书式的表现，令人惊叹，还有您在绍荣钢铁股权争夺战中的先弃后取，无不令人折服……”勒夫有些夸张的说道。 “运气好罢了！”莫铮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不，我仔细研究过这些堪称完美的收购案例，绝对不是巧合，莫先生，你知道吗？我甚至给汉森投资邮寄过简历……”勒夫更为夸张的说道。 “给汉森投资邮寄简历？你疯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刚才听你自我介绍里说，你现在已经是毕马威汉诺威分公司的业务主管，前途无量！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而且，以日耳曼人坚韧严谨的性格特征，毕马威也比汉森投资更适合你……”莫铮好奇的问道。 “莫先生，你说的不错！可是汉森投资从成立伊始，就仿佛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您让我看到一个从未曾体验过的神奇世界……”勒夫着了魔一般说道。 “好吧！如果你真的准备放弃待遇优厚的工作来汉森投资的话，我尊重你的意愿！”莫铮心里有一丝得意，我现在这么有名了吗？居然在德国都有如此虔诚的信徒？ “天哪！这是真的吗？”勒夫有些夸张的说道。 “不…不，你需要接受我们的考核，考核通过之后，汉森投资将会为了你，专门在德国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由你担任业务副总裁！”莫铮说道。 “怎么考核？”勒夫饶有兴趣的问道。 “就以德克尔、马霍、计德美的收购案作为考核标准！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三家公司至少70%以上的控股权！”莫铮说道。 “您三家公司都想要？”勒夫诧异的问道。 “你以为呢？”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以为你们真正的收购标的只有德克尔！”勒夫说道。 “为什么？” “据我所知，这三家机床公司的财务状况都不太好，急需引入战略投资！德克尔虽然近况也不佳，但我觉得他们是最适合莫氏机械收购的！而同时询价马霍和计德美，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压价……”勒夫说道。 “你觉得德克尔最适合莫氏机械？理由呢？”莫铮对这个年轻人已经越来越有兴趣了。 “德克尔的主打产品是小型万能工具铣床，很显然，这种价廉物美的半自动化工具铣床，不太适合欧洲市场，而他们由于规模和人力成本的限制，又无法在全球市场跟日本人竞争，所以科莱曼家族才想引入战略投资，转型生产数控加工中心，引发财务状况持续恶化！这些产品开发方向上的弱点，对于莫氏机械来说，就不是问题了……”勒夫滔滔不绝的说道。 “哦？” “从您收购中国内地的工厂就能够看出来，您是希望利用内地廉价的人工成本，和日本在小型机床方面展开竞争，或许您旗下的莫氏机械公司，已经有能力成为中低端机床配件的供应商，这会让你们在和日本人的价格战当中，占据很大的成本优势！”勒夫继续说道。 莫铮心里暗自拍案叫绝，这个年轻人居然有如此了不得的见识，他唯一忽略的一点是，要不了多久，内地将会成为全球最大的金属切削设备市场，数以千计的各种类型的机械厂，都像嗷嗷待哺的婴儿，等着设备升级…… “莫先生，您还在听吗？”勒夫有些犹豫的问道。 “说得非常好！你不是一个会计师吗？为什么对机床行业了解的这么清楚？尤其是德克尔！”莫铮诧异的问道。 “在联邦德国，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会计师，就必须像了解自己的恋人一样，了解汽车和机床业务！不过对于德克尔的了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勒夫说道。 “什么原因？” “因为科莱曼是我父亲约翰-勒夫的至交好友，我们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一起讨论过德克尔未来的发展！我甚至不需要去实地调查，就能给德克尔做出准确的评估报告！不过莫先生请放心，我有我的职业道德，不会因为私交影响收购工作……”勒夫说道。 “忠诚是入职汉森投资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当然，你现在应该忠诚的是毕马威给你的薪水，而毕马威应该为他的雇主节约每一分钱，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不偏不倚，且能够为我们争取最大利益的收购案！”莫铮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惜才之意，汉森投资可能真的需要一个固执严谨的德国人，来完成自己的意图。 …………… 汉诺威展会的第一天，就这样在混乱和火急火燎的忙碌中度过，像样的合同一个没谈下来，参展的客商更多的是在中国工业品的好奇，可偏偏莫铮带来的又全是适合发达国家高端用户的产品，亚非拉客商看热闹的居多…… 一份合同没谈下来，谢晓光愁眉苦脸的在莫铮身边转悠。 “老谢，你晃的我眼都晕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莫铮皱眉说道。 “莫总，白玉瓷和象牙黄家里都堆成山了，要是一个合同都谈不下来，就得停产了！”谢晓光有些犹豫的说道。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莫铮问道。 “今天来了一个日本客商，叫小野寺，说是前田瓷器株式会社的商务代表，他说前田瓷器愿意代理销售我们的白玉瓷和象牙黄瓷器……”谢晓光说道。 “小野寺？什么破名字？他爹是庙里的云游野和尚吧？”莫铮噗嗤一声乐了。 “莫总，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谢晓光说道。 “好吧！你说，我不打岔了……”莫铮止住笑，点点头道。 “小野寺说我们对白玉瓷和象牙黄的定价，远超市场承受能力，他最多只能给我们报价的四成……”谢晓光说道。 第180章 货不对路 “报价的四成？他做梦呢？”莫铮不屑的说道。 “莫总，我觉得即便是报价的四成，也比外贸局给的价格高了一倍还不止，我们有得赚！”谢晓光有些犹豫的说道。 “老谢，你知道为什么报价的四成，我们还有得赚吗？”莫铮问道。 “因为我们人工费、材料费便宜？”谢晓光有些茫然的说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之所以还有得赚，是因为那些堪称国宝的工艺大师们……他们在陶瓷领域钻研浸淫了大半辈子，现在只拿日本陶瓷工匠几十分之一的收入，这种盈利模式是不可延续的！我们不能以剥削自己员工的方式，来获得竞争力，白玉瓷和象牙黄陶瓷是道北几代陶瓷艺人的传承，我们绝不能贱卖他们的技术成果，这是对中国传统陶瓷艺术的亵渎！”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如果这次汉诺威工业博览会还拿不到大订单，白玉瓷和象牙黄瓷器就不得不停产了，几百名工人怎么办？”谢晓光忧心忡忡的说道。 “就算停产，也不能降价！”莫铮摆摆手说道。 谢晓光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莫总，这是毕马威的业务主管勒夫先生，他想跟您就一些收购细节面谈。”就在这时，顾云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的惊喜的勒夫。 莫铮刚准备上前打招呼，却看到勒夫像个花痴看到心仪的姑娘一样，盯着陈列柜上摆放的瓷器…… “天哪！这么精美的艺术品，不应该像工业品一样出现在汉诺威……”勒夫一脸惋惜的说道。 “你觉得这些瓷器不应该拿到这里来参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铮心头一动的问道。 “对！这是艺术品！应该出现在卢浮宫和柏林博物馆……”勒夫一脸夸张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里的每一件瓷器，都是中国顶尖工艺大师手工打磨烧制而成……”莫铮微笑着说道。 “勒夫先生，这位就是今天跟您通过电话的莫铮先生！”顾云山不失时机的介绍道。 “莫先生，您真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天才！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你们不但带来如此精美的中国瓷器，居然还用陶瓷生产出美轮美奂的刀具……”简单寒暄之后，勒夫用手里的陶瓷刀随意切割着展馆准备的实验材料，一脸惊叹的说道。 “勒夫先生，我们把这些精美的瓷器和性能优越的陶瓷刀带来汉诺威参展，是想打开欧洲高端客户市场，您觉得它们不应该出现在汉诺威？”莫铮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的，来汉诺威的客商，关注的是各种五花八门的工业设备和配件，而不是美轮美奂的工艺品！”勒夫解释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些精美的瓷器进入欧洲买家的视线？”莫铮虚心的请教道。 “欧洲很多国家都有自己的顶级瓷器品牌，像联邦德国的梅森、苏格兰的韦基伍德、法国的塞夫勒、丹麦的皇家哥本哈根、匈牙利的海兰德、西班牙的雅致等等，包括日本的伊贺烧、青森瓷、有田烧……这些瓷器品牌在里尔和马特里赫特都有自己的陈列馆和售卖厅……”勒夫滔滔不绝的说道。 “里尔和马特里赫特？为什么要集中去这两个地方？”莫铮不解的问道。 “欧洲最大的古董市场就在法国里尔，这个古董市场的雏形，甚至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每年九月的第一个周末，这个堪称欧洲最大的古玩集市，就会成为艺术品收藏爱好者的狂欢日！几乎所有的顶尖瓷器品牌，都会在路易十四大道和自由大道开设陈列馆，展出售卖自己产品！”勒夫解释道。 “马特里赫特呢？又是怎么回事？”莫铮好奇的问道。 “马特里赫特艺术与古董博览会，号称可以出售的博物馆，这个一年一度仅持续十天的特殊“博物馆”，展示着总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艺术品，你们的瓷器，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得到承认之后，才能正式进入上流社会的视线，成为名副其实的顶级瓷器品牌……”勒夫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想要打开欧洲高端客户市场，就得亲自去里尔和马特里赫特开设专卖店和参展？”莫铮问道。 “当然，除非你们愿意花大价钱，聘请专业的东方艺术公司进行销售！”勒夫点点头说道。 “东方艺术公司？”莫铮不解的问道。 “在里尔和马特里赫特有很多家专门经营东方艺术品收藏和拍卖的拍卖公司，统称东方艺术品公司！其中比较有名的当属专业收藏中国瓷器的法国乔治·威尔士东方艺术公司，以及荷兰范登文东方艺术公司……”勒夫滔滔不绝的说道。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勒夫说的不错，看来带白玉瓷和象牙黄瓷器来汉诺威参展是个错误，完全货不对路。 素有“世界工业发展晴雨表”之称的汉诺威国际工业盛会，云集了全球设备和零配件采购商，他们或许会对陶瓷铣刀等工业刀具表达出浓厚的兴趣，可对于精美的陶瓷花瓶、茶具、家用陶瓷刀，也就是多看两眼，发出一声声惊叹而已…… “莫先生，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说不定也能打开欧洲高端用户市场……”勒夫看着愁眉不展的莫铮，忍不住建议道。 “什么办法？”莫铮问道。 “毕马威是卡迪威百货、奥布林格、老佛爷百货、欧洲谷等多个欧洲高端商场的商业合作伙伴！包括米兰黄金四角区和英国牛津街的不少名品店，也都有业务往来，我可以帮助你们牵线搭桥，可以尝试一下寄卖的方式，说不定能够打开销路……”勒夫滔滔不绝的说道，他甚至忘了自己来找莫铮面谈的本意。 “这个办法不错，勒夫先生，那就有劳您了！”莫铮若有所思的说道，陶瓷刀在前世已经被证明过，从它问世的那一天起，就因为其优异的性能和精致的外形，成为风靡全球的奢侈品厨具…… 第181章 成本控制 勒夫似乎提前进入了状态，滔滔不绝的说起欧洲奢侈品牌各种成功的营销案例，直到莫铮提起德克尔的收购计划，他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莫先生，从毕马威和我个人的利益出发，我非常赞同您一口气收购三家机床公司的决策，这会让我们赚到一大笔佣金！可是从客户的利益来看，收购三家机床公司，会给您带来沉重的财务负担……”勒夫开门见山的说道。 “勒夫，如果成功收购德克尔、马霍、计德美三家公司，你个人能够拿到多少佣金？”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马霍和德克尔的市值还不算很大，计德美就不一样了，虽然现状堪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保守估计，想要拿到这三家公司至少70%的股权，起码需要9000万马克，付给毕马威的佣金是270万马克，我个人佣金应该不低于27万马克……”勒夫老老实实的承认道。 “到手的钱为什么不赚呢？现在给你发薪水的可是毕马威！”莫铮笑呵呵的问道。 “您说的对！作为业务主管，我确实应该让毕马威的利益最大化！可是毕马威同样有义务，保证自己客户的利益……”勒夫有些言辞闪烁的说道。 “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莫铮撇了撇嘴说道。 “好吧！因为您把这次收购，视为对我入职汉森投资的考核，我无法确定您想考核的是我对前东家的忠诚度？还是我的业务能力？”勒夫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那我也给你交个底吧！你说的没错，这次收购，德克尔是必选，如果价格合理的话，马霍和计德美也可以拿下！”莫铮说道。 “莫先生，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马霍的核心业务是用于加工超大件的重型龙门镗铣床，你们即便拿回去也没有任何优势，很难获得成功……”勒夫说道。 “计德美呢？”莫铮点点头，不动声色的问道。 “收购计德美就更没必要了，计德美生产的数控加工中心，属于联邦政府对外国投资者的技术管制范畴，大概率不会同意你们控股，即便能够通过特殊渠道获得联邦技术管制委员会的豁免权，短时间内，也很难把计德美的工厂搬出联邦德国……”勒夫说道。 “汉森投资和莫氏机械公司都是在英联邦管辖地注册的企业，并不属于巴黎统筹协议管制范围，也会收到收购限制吗？”莫铮不解的问道。 “除了巴黎统筹协议，联邦政府还有外国人投资管制法，对敏感技术有着极其苛刻的条款，当然，如果贵公司愿意拿出不菲的公关费，用来“说服”联邦技术官员，这些都不是问题！”勒夫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肯花钱，不但能够控股计德美，还可以把计德美的工厂搬到英联邦管辖地？”莫铮问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勒夫点点头。 “好吧！那就不要在乎他们是否恶化的财务状况，用最低的价格，帮我们拿下德克尔、马霍和计德美的控股权！我等你的好消息……”莫铮说道。 勒夫尽完自己的告知义务，心满意足的离开，作为毕马威的业务主管，勒夫跟各种形形色色的老板打过交道，而莫铮的人格魅力，无人能出其右！ “莫总，我觉得勒夫说的不无道理！同时收购三家财务状况不佳的机床公司，风险极大！据我所知，联邦德国有非常苛刻的劳工制度，企业因为经营不善裁员，需要支付一大笔遣散费！”勒夫走后，顾云山也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先谈谈看吧！”莫铮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获得联邦德国先进的数控加工中心技术，花多少钱都值得！即便生产出来的数控机床，短时间内，依然无法卖往大陆市场…… 第二天，在汉诺威领馆秘书吴蔚的陪同下，谢晓光飞往柏林，开始艰难的推销之路。 莫铮也没有继续守株待兔，开始主动出击。 包括奥地利emco、西班牙博士特、德国兹默曼、希斯、奈尔森在内，大部分前来汉诺威参展的欧洲二线金属切削设备公司，都不约而同的收到莫氏机械公司的一份报价单…… 对于很多欧洲中小机床公司来说，这份报价单最大的亮点，除了各项性能和技术参数，和欧洲主流机床配件供应商的产品相差无几之外，还有令人咋舌的报价。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家来自中国的公司，除了伺服电机和工控系统等关键部件暂时无法提供之外，几乎囊括了其它大部分机械零部件，铣刀、车刀、镗床刀片、钻头、刀柄、夹具，以及定位螺杆、主轴、滚珠丝杆、直线导轨…… 有可替代的便宜零部件，不用才是傻子。 普通消费者才会执着于品牌知名度，工业设备厂家只会拿材料性能和各项技术参数说话，因为成本控制，也是产品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只用了两天时间，莫氏机械公司的产能就被订购一空，硬质合金钨钢的横空出世，也让道北轧钢厂进入欧洲制造业巨头的视线，超强的硬度和极高的熔点，让硬质合金钨钢，成为几乎完美无缺的刀具钢和模具钢材料，除了令人咋舌的价格……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莫铮寄予厚望的所有陶瓷产品，依然没能打开局面，几乎无人问津。 汉诺威工业博览会开幕的第四天。 一大早，卡尔就怒气冲冲的找上了门。 “莫先生，我好不容易说服董事会，同意授权莫氏机械代工一部分玉米铣刀和可转位精密面刀片，可莫氏机械转眼就推出硬质合金钨钢铣刀和车刀，你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口头约定，”卡尔怒气冲冲的说道。 “卡尔，请稍安勿躁！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莫铮一脸茫然的说道。 第182章 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 “你答应过我，让瓦尔特成为首批硬质合金钨钢的用户，并借此奠定精密数控机床刀具供应商的地位！为什么市场上已经出现硬质合金钨钢铣刀的订单？”卡尔质问道。 “早在汉诺威工业博览会开幕之前半个月，道北轧钢厂就已经开始硬质合金钨钢的工业化生产，有了性能优越的材料，莫氏机械便顺理成章的生产出第一批钨钢铣刀和车刀，这有什么不对吗？”莫铮不解的问道。 “可是我们是有过口头承诺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把玉米铣刀和可转位精密面刀片授权你们代工！”卡尔说道。 “卡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只是答应过你，让瓦尔特比其它欧洲工业刀具供应商，更快的拿到道北轧钢厂生产的硬质合金钨钢，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瓦尔特手里有了颠覆性的新材料，会不会拒绝旗下公司的采购？何况莫氏机械早在来汉诺威之前，就签订了硬质合金钨钢的采购合同……”莫铮解释道。 “可是您应该告诉我，莫氏机械已经用硬质合金钨钢生产出性能优越的车刀和铣刀！”卡尔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你也没问我啊？除了钨钢铣刀，莫氏机械还量产了深孔钻镗床刀具，我以为您应该能够想得到的，以莫氏机械的刀具加工技术，推出这些产品，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莫铮摇摇头苦笑道。 “你们已经能够生产深孔钻镗床刀具？”卡尔诧异的问道。 “对啊！那你以为我为什么迫不及待的想得到瓦尔特的可转位精密面刀片技术授权？”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想用我们的可转位涂层刀片技术，做深空钻镗床精刀？”卡尔脱口而出道。 “我不得不承认，瓦尔特可转位涂层刀片和诺韦克斯2000刀具系统，对于金属切削设备行业来说，是一项具备颠覆性的技术！可完美解决深孔加工中的难题，具备加工效率高、转换刀片方便的优点……”莫铮点点头说道。 “为什么？深空钻镗床刀具的市场并不大！”卡尔一脸讶然的问道 。 “为了模具加工！没有深孔精加工技术，我们无法解决模具加工过程中，普通钻床无法解决的水路孔、油路孔、气孔、单斜孔、双斜孔、镙丝过孔、顶针孔等细长孔……”莫铮解释道。 “莫先生，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东方人！一个成熟的工业体系，是所有企业各司其职，然后组成一个无所不能的产业链，这就像你要吃一块牛排和一碗蘑菇汤，完全不用自己去养牛和种蘑菇，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不知道吗？”卡尔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或许是穷怕了吧？只有把鸡蛋和面包抓在自己手里，才不用担心会饿肚子……”莫铮心中暗自腹诽，你们他娘的想尽各种办法技术封锁，还冠冕堂皇的跟老子谈供应链？ “鉴于你们违反了口头协议，瓦尔特会收回玉米铣刀和可转位精密面刀片的技术授权！”卡尔有些色厉内荏的叫嚣道。 “在商言商，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决定！我们会通过其它渠道，获得可转位精密面刀片技术……”莫铮淡淡的说道。 “莫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已经签订合同的hs刀具钢和硬质合金钨钢，你不能以任何理由延迟交货！”卡尔继续说道。 “那是自然！瓦尔特依然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莫铮点点头说道。 莫铮的淡然处之和毫不在意，反而把卡尔整的不会了，一脸茫然的看向莫铮，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卡尔，您不用觉得意外，在我眼里，瓦尔特是专注于高端精密机床的供应商，而莫氏机械，只是利用成本优势，抢占一些中低端机床配件市场，我们并非直接竞争对手，相反，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应该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莫铮现在如同一只刚刚学会捕食的狼崽子，还没有能力露出满嘴的獠牙去卡别人脖子。 事实上他现在并没有能力绕开西方供应链，多赚钱才是王道，莫氏机械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 卡尔的出尔反尔，让莫铮清醒了很多，现在搭建完全自主生产的精密机床供应链，无疑是痴人说梦！ 自动化控制系统、伺服电机、刀具系统的技术难题，都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横亘在莫铮面前…… 随后的几天，依然在波澜不惊中度过，令莫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前世风靡全球的陶瓷刀具，居然一张像模像样的订单都没有拿到！ 即便是如勒夫所说，价格如同奢侈品一般的白玉瓷、象牙黄，以及民用陶瓷刀具，不应该出现在工业品博览会，可工业陶瓷刀具，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产品，咨询的切削设备生产商络绎不绝，可一听说价格，头全都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有的人甚至给出了在报价基础上，接近于腰斩的采购价…… 莫铮偏不信邪，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 哈默金属切削设备公司展厅。 “你好，我是香江莫氏机械公司总裁莫铮！”莫铮直截了当的自报家门。 “欢迎参观，我是哈默机床销售代表泰斯，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接待的销售人员一愣，几乎很少有亚洲客户采购他们的高端数控精密机床，但还是礼貌的做了一番程序式的自我介绍。 “我想采购两台万能铣床和一台立式五轴数控加工中心……”莫铮直截了当的说道。 “莫先生，非常感谢您对哈默的信任！这是我们最新上市的五轴数控加工中心，除了可以轻松完成复杂的曲面加工之外 ，在负角度加工、高精密度加工和高速加工等方面，和同类产品相比，也具有极为明显的优势………”泰斯一看来了大单子，马上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哈默最引以为傲的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 第183章 前所未有的羞辱 “泰斯先生，这台五轴立式加工中心多少钱？”莫铮不动声色的问道。 “900万马克！”泰斯说道。 “900万马克？”莫铮倒吸一口凉气，这几年随着马克汇率的不断升值，美元兑马克汇率已经来到1：1.83，一台机床竟然接近500万美元。 也就是说，像德克尔这样的德国中小型机床公司，市值也就相当于两、三台五轴数控中心的价格。 “莫先生，五轴数控加工中心的核心配件相当昂贵，就拿这个双摆铣头来说，采购价就超过40万美元，双转台同样价格不菲，采购价高达8万美元！一摆一转及其附件，就是六十多万美元打底，再加上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的床身铸件等等，仅仅是机械部件，就已经价值不菲，这还不算昂贵的电子工控系统和牵涉到的技术专利授权费……”泰斯耐心解释道。 “可是900万马克的报价也太贵了！”莫铮摇摇头苦笑道。 “莫先生，900万马克的报价里面，还包含检测安装费用，仅仅是一套用于圆周运动精度检测的五轴激光干涉仪，加上球杆仪，就需要20万马克……”泰斯说道。 “价格能不能再优惠一些？”莫铮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道。 “莫先生，如果没有特殊加工需求，我还是建议您选购三轴台式加工中心，价格只有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的三分之一！”泰斯说道。 “不，我就要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莫铮摇摇头说道。 “三轴机床只需要一个单摆铣头和旋转轴，仅仅是一摆一转，就能节省一大半成本！编程难度也相对容易些，对于莫氏机械来说，三轴机床也完全够用了！”泰斯劝说道。 “莫氏机械准备进入精密模具加工领域，三轴机床可能无法解决我们的模具加工需求！”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摇摇头说道。 “不…不，绝大部分的精密模具，三轴机床使用深孔加工刀具都能够加工，而且三轴机床的水平面加工方式，不会受到工件自身重量的影响，反而更适合模具加工……”泰斯说道。 “我们的模具加工中，还牵涉到一部分造型复杂的曲面倒扣模具就，还有一部分设计要求极高的精密模具，需要一刀过，针对于这些模具的加工，三轴机床恐怕就无能为力了……”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那就只能选用我们的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了，他能够匹配你们的任何高难度加工需求！价格方面确实无法让步，莫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可以向公司申请，给予你们延期质保方面的优惠！”泰斯说道。 “延期质保优惠就算了，这样，您在报价基础上，给予我们8%的优惠，莫氏机械一次性购买一五轴立式数控加工中心和两台数控铣床，另外再加两台三轴机床，怎么样？”莫铮说道。 “8%绝对不可能，我最多在报价基础上，给你优惠2%，这是我的最大权限了！”泰斯苦笑道。 “权限不够，可以去申请嘛！据我所知，哈默立式数控加工中心的毛利率高达38%，不至于连这点优惠额度也不答应吧？”莫铮微笑着说道。 “莫先生，您稍等……”泰斯也不想失去这张大订单，转身向签约室走去。 “您好，莫先生，我是哈默金属切削设备公司副总裁肖恩-弗朗茨！”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跟在泰斯后面走了过来，笑容可掬的说道。 简单寒暄之后，莫铮又把自己的采购需求详细叙述了一遍。 “莫先生，您有所不知！汉诺威展会期间的报价，本就是在我们正常销售价基础上，下降了3个百分点，加上汉斯答应您的2%优惠额度，确实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可是为了我们的长期合作，我再给你一个点的优惠，这已经是我们的价格底线了！”肖恩-弗朗茨耐心解释道。 “ok！就按您说的价格，什么时间可以交货？”莫铮也不再纠缠，爽快的答应道。 “这些设备需要莫氏机械向联邦技术管制委员会提出申请，审批通过之后，哈默才会组织生产！按照正常流程，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三个月之内交货！”肖恩-弗朗茨说道。 “需要申请审批？”莫铮皱眉问道。 “是的！五轴和三轴数控加工中心，以及数控铣床，都属于联邦技术管制设备，需要审核通过才能生产！”肖恩-弗朗茨说道。 “莫氏机械属于英联邦管辖地注册的公司，也需要审批吗？”莫铮有些不悦的说道。 “莫氏机械虽然在香江注册，可是你们在中国大陆设有分公司，需要你们签署承诺书，接受联邦技术管制委员会对设备的追踪和抽查，并保证不用于中国大陆关键设备的加工生产……”肖恩-弗朗茨解释道。 听到这儿，莫铮的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天价购买别人的设备，还需要签下各种限制使用的承诺书，这特么跟谁说理去？ 可他清楚，这也是中国数代工业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谁让你技术全面落后，被人掐着脖子呢？落后就得挨打，挨打还要立正！ “莫先生，您也不用过于担心，很多程序就是走走过场，签几份协议而已！哈默也会派销售专员，协助你们办理审批手续！”肖恩-弗朗茨说道。 “好吧！我同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是有着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莫铮，也只能委曲求全的答应了下来。 哈默的工作人员很快准备好带有多个格式条款的合同，莫铮虽然据理力争，修改了一部分条款，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莫先生，谢谢您对哈默的信任！我们将持续为您提供最先进的技术装备和优质的售后服务！”肖恩-弗朗茨伸出手说道。 “弗朗茨先生，我会按照合同约定给你们预付款，不过，对于产品的设计，我还有一个额外的要求！”莫铮说道。 第184章 搅局的日本人 “什么要求？”肖恩-弗朗茨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希望这批设备的刀具，全部选用性能优越的陶瓷或者硬质合金钨钢刀具！”莫铮说道。 “莫先生，您为什么不在合同签订之前，提出这样的要求？”肖恩-弗朗茨明显觉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饶有兴趣的问道。 “让你们选用莫氏机械公司生产的刀具，是因为陶瓷刀和硬质合金钨钢铣刀优越的性能，并非是谈判条件，我由衷地希望，能够跟哈默达成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莫铮说道。 “可是你们的陶瓷刀和硬质合金钨钢刀具的价格实在太贵了！会增加我们的生产成本……”肖恩-弗朗茨苦笑道。 “弗朗茨先生，您太幽默了！一台机床售价动辄百万美元的哈默公司，会觉得才几十美元一公斤的硬质合金钨钢刀具贵的无法承受？”莫铮呵呵笑道。 “莫先生，你先看看这个……”肖恩-弗朗茨沉吟片刻之后，从抽屉里找出一张报价单递给莫铮之后说道。 “津瓷株式会社的陶瓷刀具报价单？”莫铮瞪大了眼睛问道。 绝对不可能，津瓷怎么可能生产出陶瓷刀？ “这是津瓷株式会社展会期间派人送来的报价单，我相信绝大多数来汉诺威参展的金属切削设备公司，都收到了这份报价单，他们的报价只有你们的八成！”肖恩-弗朗茨说道。 “交货日期呢？”莫铮问道。 “3-6个月！津瓷株式会社声称，他们的陶瓷刀具已经基本完成实验室制备，距离工业化生产也只剩一步之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快可以在三个月之后开始供应市场，最迟也不会超过半年……”肖恩-弗朗茨说道。 “哈默跟津瓷签订陶瓷刀具采购合同了？”莫铮继续问道。 “这倒没有！津瓷株式会社销售人员口头承诺，陶瓷刀具完成工业化生产之后，会以你们八成报价优先供应哈默！”肖恩-弗朗茨说道。 “哈哈！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津瓷的销售人员，会跟所有的金属切削设备生产商口头承诺，答应优先供应陶瓷刀具！”莫铮哈哈大笑道。 “为什么？”肖恩-弗朗茨一脸狐疑的问道。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生产陶瓷刀，而口头承诺，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弗朗茨先生，您不妨跟津瓷签署一份陶瓷刀具采购协议，你看他们敢不敢跟您签？”莫铮说道。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根本没有研发出陶瓷刀？他们虚张声势，只是为了延缓陶瓷刀具的推广？”肖恩-弗朗茨诧异的问道。 莫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聪明人一点即透。 “可既然津瓷没有完成陶瓷刀具的实验室制备，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肖恩-弗朗茨显然不太相信莫铮的说辞。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陶瓷刀的生产技术！”莫铮呵呵笑道。 “他们觉得？什么意思？”肖恩-弗朗茨越听越迷糊，茫然不解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某些人通过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以为获取了陶瓷刀的关键技术，其实不然，他们偷窃的粉末配方和部分生产工艺，并不足以让他们生产出陶瓷刀，别说三个月，给他们三年的时间，也未必能行！”莫铮一脸不屑的说道。 “偷窃陶瓷刀粉末配方？天哪！这怎么可能？津瓷株式会社可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大公司，怎么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肖恩-弗朗茨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弗朗茨先生，您应该听说过hs21模具钢的专利侵权案吧？日本大通金属株式会社，为了抢占我们的专利，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伪造证据绑架证人亲属，这些不过是他们的常规操作而已……”莫铮苦笑道。 “你说的不错，日本人在商业竞争中，确实一向不择手段，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们已经拿到陶瓷刀的粉末配方，应该很快就能够生产出陶瓷刀具啊？”肖恩-弗朗茨说道。 “陶瓷刀工业化生产涉及到的技术障碍，又何止粉末配方一项？日本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这些技术瓶颈！”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莫先生，我觉得您还是过于自信了！以津瓷的冶金水平，有了陶瓷刀粉末配方，应该不难完成陶瓷刀具的工业化生产！从个人感情出发，我非常憎恨这种不劳而获的偷窃行为，但是，从哈默的利益出发，我们还是希望用更低的价格，采购到性能优越的陶瓷刀具！”肖恩-弗朗茨拍了拍莫铮肩膀，非常同情的说道。 “津瓷株式会社根本不可能生产出陶瓷刀具！”莫铮说道。 “万一能够生产呢？日本人一向善于创造奇迹，就连德国人引以为傲的机床和汽车制造领域，都已经在被他们一步步蚕食 ……”肖恩-弗朗茨苦笑道。 “弗朗茨先生，我们不妨打一个赌？”莫铮呵呵笑道。 “打赌？”肖恩-弗朗茨不解的看向莫铮问道。 “是的！我们就以六个月为限！看看日本人到底有没有能力生产出陶瓷刀……”莫铮说道。 “赌注呢？”肖恩-弗朗茨饶有兴趣的问道。 “赌注不妨赌大一些！弗朗茨先生，您可以代表哈默，以现有报价，跟九瓷签署一份陶瓷刀具采购合同，数量不限！六个月之内，如果津瓷株式会社，能够生产出达到我们技术标准的陶瓷刀具，这份采购合同的结算价，自动调整为合同约定价格的六成！”莫铮说道。 “合同约定价格的六成？您确定？”肖恩-弗朗茨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然！”莫铮毫不犹豫的说道。 “如果日本人如你所料，只是虚张声势，根本生产不出陶瓷刀呢？”肖恩-弗朗茨问道。 “哈默就要根据合同约定的价格，全额支付陶瓷刀和硬质合金钨钢铣刀的采购款！公平吧？”莫铮说道。 第185章 语无伦次的山口初生 “成交！”肖恩-弗朗茨欣然同意了莫铮的赌约。 对于哈默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赌约，赌赢了，能够节省一大笔采购成本，赌输了，也只是按照原价支付货款。 事实上，日本人如果生产不出陶瓷刀，这种性能优越，且独家垄断的新材料，对方也不可能降价…… 哈默跟九瓷签署陶瓷刀采购合同的事，很快被神通广大的媒体获悉，就连合同中约定的赌约细节，也被媒体公之于众。 京瓷株式会社展馆内，一下子被好事的媒体挤了一个水泄不通…… “山口先生，我是联邦德国经济周刊的记者汉娜，请问津瓷株式会社在陶瓷刀具的研发过程中，是否使用了不当手段？”一名漂亮的德国女记者，非常不友善的问道，这也情有可原，德国人一向觉得日本人偷窃了自己的机床和汽车技术…… “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津瓷株式会社早在三年前，我们就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开始了陶瓷刀具的研发！”面对众多媒体，山口初生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强打着精神辩解道。 “山口先生，据说您曾经亲自去了一趟中国，洽谈收购道北第九陶瓷厂事宜 ，而这个第九陶瓷厂，恰好是陶瓷刀唯一的生产商！”汉娜继续追问道。 “确实有这么回事！津瓷株式会社是有过并购九瓷的想法，可是我们考察之后，发现九瓷无论是生产规模，还是技术积累，都达不到我们的收购要求，我们不得不暂时搁置了收购计划！”山口初生厚颜无耻的说道。 “山口先生，在您眼里不入流的第九陶瓷厂，却是陶瓷刀的唯一生产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看不上一家技术远超过你们津瓷的公司？”汉娜说道。 “在工业刀具领域，还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声称技术远超津瓷！即便是陶瓷刀，津瓷也已经初步取得实验室制备技术，完成了绝大部分技术障碍的突破……”山口初生一脸傲慢的说道。 “按照正常生产逻辑，一项具备划时代意义的新材料，取得实验室制备之后，距离工业化生产也就是一步之遥，可是据我所知，津瓷株式会社至今，没有和任何机床公司，签署陶瓷刀具的销售合同，这又是为什么呢？”汉娜显然是有备而来，继续追问道。 “津瓷株式会社有自己的销售计划和全盘考虑，不会把一项明显不太成熟的产品拿出来销售！”山口初生话里有话的说道。 “山口君，您的意思是市场上现有的陶瓷刀具技术还不够成熟吗？”一家日本媒体非常配合的问道。 “您也可以这样理解！据我所知，目前市场上的陶瓷刀具，采用的是氧化铝陶瓷技术，我认为，性能更优越的氧化锆，才是最好的陶瓷刀具材料！”山口初生说道。 “山口先生，这是我们从一家机床生产商手里获得的贵公司陶瓷刀具报价单，报价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氧化铝陶瓷刀具，而并非您刚才所说的氧化锆陶瓷刀，您作何解释？”汉娜拿出一张报价单，交给其它媒体拍照观摩之后说道。 “津瓷株式会社研发陶瓷刀期间，尝试了多种陶瓷材料，最终发现，氧化锆的性能最适合用作陶瓷刀具的材料，而氧化铝的性能参数虽然有些不足，但胜在便宜，这也是我们的氧化铝陶瓷刀具的报价，只有其它生产商八成的原因之一！”山口初生语无伦次的狡辩道。 “山口先生，我是南方德意志报的弗洛里安！你是在刻意的贬低一个已经获得成功的新材料，而自己却拿不出同样的产品，是这样吗？”汉娜的德国同行开始站出来声援。 “弗洛里安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我只是陈述事实，而没有任何贬低同行的意思！而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津瓷株式会社已经获得陶瓷刀的技术突破，没有进行工业化生产，只是我们希望精益求精，给客户提供更好的产品！”山口初生皱眉说道。 就在山口初生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挤到汉娜身边，递给了她一张字条…… “山口先生，既然如此，津瓷株式会社敢不敢跟机床设备生产商，按照你们的报价，签署陶瓷刀具销售合同？”汉娜看完纸条之后，会心一笑的问道。 “有什么不敢？事实上，津瓷株式会社已经在跟多家机床生产商洽谈陶瓷刀销售合同！”山口初生色厉内荏的说道。 “是吗？那我们就期待你们成功签署陶瓷刀销售合同的好消息！津瓷株式会社这么大一个工业刀具供应商，应该不会发布虚假消息吧？”汉娜杀人诛心的说道。 “当然！”山口初生脸色极为难看，却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山口先生，请您想好了再回答！津瓷株式会社可是一家上市公司，作为技术主管，您在公开场合，发布的每一条信息，都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津瓷的股价！如果被证实，您刻意发布虚假信息，引起股价异动，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弗洛里安补刀道。 “各位媒体朋友！关于陶瓷刀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涉及到津瓷的商业机密，暂时无法公之于众，谢谢各位的关心，今天的采访就暂时到这儿吧！”山口初生差点脱口而出骂出脏话，但还是煞有介事的说道。 “山口先生，请不要逃避问题！津瓷株式会社到底能不能生产陶瓷刀？你们的交货日期是3-6个月，如果不能在六个月之后完成量产，你们此举是否涉嫌虚假宣传和不正当竞争？”汉娜依然不肯就这么放过山口初生。 “津瓷会在合适的时机召开产品发布会，而现在请立刻离开我们的展厅，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到我们参展！”山口初生说完拔腿就走，他只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都会露馅儿…… 第186章 陶瓷刀欧洲代理权 这场不期而至的风波，让陶瓷刀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反倒成为九瓷陶瓷刀的免费广告。 欧洲机床生产商马上有样学样，来到九瓷展厅，希望跟哈默机床一样，签署带对赌条款的陶瓷刀具采购合同…… 直到这一刻，陶瓷刀具的销路才算是彻底打开。 有了媒体的推波助澜，民用陶瓷刀具也进入了欧洲零售商的视野…… 4月12日。 距离汉诺威工业博览会闭幕还有最后三天。 一部分参展商已经开始在撤离之前甩卖参展样品。 “你好，我是asm创始人大卫-艾斯曼！”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展厅转悠了足足有十几分钟之后，走到莫铮面前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莫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莫铮微笑着说道。 “我想代理销售你们的陶瓷刀具……”艾斯曼开门见山的说道。 “代理陶瓷刀具？asm公司是做工业刀具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莫铮有些诧异的问道。 “莫先生，您误会了！asm是一家以经营厨具为主的渠道供应商，我想代理你们的民用陶瓷刀具！”艾斯曼解释道。 “艾斯曼先生，冒昧问一下，我们的陶瓷刀具价格非常昂贵，您的客户能够承受吗？”莫铮问道。 “我们的客户中，有卡迪威、奥布林格这样的欧洲顶级商场，也有lidl、阿尔迪这样的连锁商店……”艾斯曼信心十足的说道。 “那你们有没有高端刀具的推广经验呢？”莫铮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他可不想把陶瓷刀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产品，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德国公司去销售，他对德国人最刻板的印象就是不善于变通，很容易就把一个好产品搞砸了。 “莫先生，您可能对asm还不太了解，我们不仅跟多家欧洲顶尖商店有业务往来，还是双立人、阿尔腾巴赫、维洛桑、福腾宝、菲仕乐等多个德国顶级厨具品牌的销售合作商，有着非常丰富的高端厨具品牌推广经验……”艾斯曼说道。 “asm是双立人和福腾宝的销售合作商？”莫铮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是知道这些品牌的含金量的！ 创立于1731年是双立人，有可能是人类现存最古老的商标之一，而福腾宝，不仅是欧洲最大的厨具生产商，还一直是全球许多高档餐厅、豪华邮轮、头等舱的指定炊具品牌…… 而维洛桑更不简单，更是欧洲皇室的御用炊具。 艾斯曼一脸自信的点点头。 “假如我把“九瓷牌”民用陶瓷刀具的德国销售代理权交给asm，你准备如何推广？”莫铮随口问道。 “我们想要的不是德国销售代理权，而是整个欧洲！asm会搭建一个遍布欧洲的销售网络……”艾斯曼说道。 “你的胃口还不小！艾斯曼先生，我们的陶瓷刀是有具体销售任务的，完不成代理合同中规定的销售份额，是拿不到奖励性返点的，你确定还要签下整个欧洲的代理权吗？”莫铮乐呵呵的说道。 “我确定！”艾斯曼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 双方几乎一拍即合，很快签署了陶瓷刀的欧洲销售代理合约，当然，因为急于打开欧洲市场，这份代理合约对艾斯曼公司相当友好，整个欧洲的销售额度只有1500万马克。 这对于动辄七八十马克一把的陶瓷刀来说，并非是一个难以完成的销售任务。 签完代理协议，莫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莫铮把谢晓光留在德国，组建九瓷销售公司，负责跟asm公司对接，并听从勒夫的建议，在荷兰马特里赫特和法国里尔开设白玉瓷和象牙黄瓷器专卖店。 ……… 道北市第九陶瓷厂。 莫铮一行刚回到厂里，时差都没来得及倒，柴鸿就找上了门。 “柴组长，您太客气了，打个电话就行了，还专程跑到道北来祝贺……”莫铮呵呵笑道。 “唉！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哪有心思祝贺你啊！”柴鸿长叹一声说道。 “又出什么事了？”莫铮问道。 “我们上次回去之后，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决定暂时放弃粘合树脂和酚醛纤维织物的研究，改用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作为第三层复合装甲！”柴鸿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确实比酚醛纤维织物更适合作为复合装甲使用！”莫铮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52所与国防非金属材料应用研究所，经过反复权衡之后，暂时中断了酚醛纤维织物的研究，转而研发高氧硅玻璃纤维，现在反而是两头不落好，都没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柴鸿说道。 “你也别急，慢慢来！新材料的研发都有个过程，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莫铮安慰道。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南边形势吃紧，五机部已经下了死命令，最迟一个月之内，新型复合装甲就要定型！”柴鸿愁眉苦脸的说道。 莫铮心头一凛，这段时间忙于陶瓷刀具和硬质合金钨钢的研发推广，几乎忘掉了那场由于猴子不断挑衅，而引发的冲突，已经是迫在眉睫…… “你们有没有寻求宁州玻纤设计院的帮助？”莫铮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52所的团队已经常驻在宁州玻纤设计院，可是有一部分技术难题他们也无法解决！”柴鸿忧心忡忡的说道。 “柴组长，时间确实来不及的话，复合装甲可以先定型，就用咱们之前商讨的方案，603装甲钢、氧化铝陶瓷和高氧硅玻璃纤维，可以先行安装氧化铝陶瓷和装甲钢，最里面一层的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等生产出来再加进去！”莫铮算了算时间之后建议道。 “那怎么行？万一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研发不出来呢？我们就需要增加装甲钢的厚度！”柴鸿摇摇头苦笑道。 “不需要！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主要作用也不是消耗弹头动能，更多的是保护战斗舱里的人员安全！”莫铮说道。 第187章 买不起的单兵装备 “绝对不行！上面也不会同意，我们不能拿战斗人员的生命开玩笑！”柴鸿的轴劲又上来了。 “柴组长，两害相权取其轻！万一冲突爆发，而坦克的复合装甲还没有完成安装，你们52所能够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莫铮说道。 柴鸿愣住了，五机部一天几个电话催，一定是形势越来越恶化…… “看您这一嘴燎泡的，您也别太着急上火！你明天就把复合装甲方案报上去，过两天我陪你去一趟宁州，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莫铮安慰道。 “别过两天天了，我现在就回燕京，按照您说的，把复合装甲方案报上去，明天一大早，咱们就一起去宁州！你看怎么样？”柴鸿说道。 “不怎么样！柴大组长，我可是刚从德国回来，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就算是使唤牲口也得停下来抓把饲料吧？”莫铮苦着脸说道。 “莫总，克服一下，咱们就在车上睡觉，就算我老柴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一天都耽误不得！上面一天一个电话，李部长就差骂娘了，不光是我，程化民主任也是愁的整宿睡不着……”柴鸿说道。 “不对吧？要说欠人情，也应该是程主任欠我人情吧？”莫铮呵呵笑道。 “要不程主任总说你是奸商呢！你是觉得我欠的人情没有罗主任欠的值钱呗！”从走进门就一直愁眉苦脸的柴鸿，也被莫铮逗乐了。 “柴组长，你也别来回奔波了！打个电话给程主任，让他亲自过来一趟，你给他当面汇报复合装甲定型方案，然后咱们一起出发去宁州！”莫铮说道。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汇报工作还让程主任来道北？”柴鸿苦笑道。 “你告诉他，不让他白来，我给他准备了两件礼物！”莫铮笑呵呵的说道。 “程主任可不不稀罕你从德国带回来什么礼物！送给他回去也得上交，你能帮他解决复合装甲，就是最好的礼物！”柴鸿摇摇头说道。 “你先看看这个？一车间刚刚做出来的，你猜程主任喜不喜欢这两个礼物？”莫铮从身后拿出两样东西递给柴鸿说道。 “这算哪门子礼物？不就是一把军锹和军刺吗？”柴鸿不屑的说道。 “马宁，你从外面找两块木头和铁丝，给柴组长试试……”莫铮呵呵笑道。 “好钢！这么好的钢你就用来做军刺和军锹？”柴鸿可是识货的，接过莫铮递过来的三棱军刺，忍不住赞叹之后，又是一脸抱怨。 不一会儿，马宁就拿进来一块老树根和几根铁丝，还有一双破破烂烂的军用大头鞋。 “柴组长，你用手里的三棱军刺扎这块树根试试？”莫铮说道。 柴组长半信半疑的抬起手里的三棱军刺，猛然往下一扎，只听见“噗嗤”一声，黑黝黝的三棱军刺，居然一下子扎进去七八公分，看起来无比坚韧的老树根，在这把平平无奇的三棱军刺面前，如同一块老化的败絮…… 柴鸿一下子愣住了。 他虽然不算实际意义上的军人，但作为军工专家，他还是知道三棱军刺特性的。 三棱军刺的前端被设计成鸭嘴状钝器，中间是棱形血槽，后端手握出是圆柱形，作为杀伤力极大的冷兵器，杀伤敌人的途径有二，贯穿和切割，棱形刀具捅入对方身体后，会通过切割进一步扩大伤口面积，也就是所谓的撕裂伤…… 可凡事无法两全其美，为了增加创口的撕裂伤，则会带来搏杀拼刺时，锋利度不足的弊端，刺入敌人身体时候，远比普通刺刀更费劲，尤其是在对手身穿性能优越防弹衣的情况下。 “你把手里折叠的军铲打开，砍一下地上的铁丝和大头皮鞋试试……”莫铮看着发愣的柴鸿说道。 柴鸿打开军锹，抓住锹把往铁丝上剁去，因为担心水泥地面对锹刃的伤害，并没有敢太发力。 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地上的铁丝应声断为两截。 柴鸿不信邪，又把手里的军锹往大头皮鞋上剁去，因为皮鞋能够卸去一大半力量，这回他足足使出了八九成力气。 可他还是听到一声刺耳的声音，一听就是刃口撞击水泥地面的声音…… 难道大头皮鞋也能砍断？ 柴鸿一脚踢开已经断成两截的皮鞋，只见水泥地上露出两道白印，再拿起手里的军锹一看，刃口也只是一道白印，并没有卷刃和断刃现象…… “这个礼物程主任喜欢吗？”莫铮呵呵笑道。 “当然喜欢！可也仅仅是喜欢而已……”柴鸿短暂的愣神过后，摇摇头苦笑道。 “什么意思？不想要？”莫铮诧异的问道。 “想要他也买不起啊！这钢材的价格，只怕比紫铜都不遑多让吧？”柴鸿说道。 “确实如此，这把三棱军刺的材料，用的是硬质合金钨钢，我们卖给德国人的价格是每公斤16.8美元，算上加工费，价格那是相当昂贵……”莫铮笑眯眯的说道。 “每公斤16.8美元？即便是按照官方汇率，这把三棱军刺是不是也要几十块钱人民币？”柴鸿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莫铮报出来的价格吓了一大跳。 “如果我答应免费给五机部提供一部分这种军锹和三棱军刺，程主任值不值得来道北一趟？”莫铮问道。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柴鸿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柴鸿在电话中，把莫铮要送他两件礼物的消息，简单叙述了一遍。 “有这好事？没有其它条件？”程化民一脸狐疑的问道。 “具体条件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两种看起来不起眼的单兵装备，能让咱们士兵的战斗力提升一截！您要不要亲自过来看看？”柴鸿说道。 “你在那儿一步也不要走，我现在就过来！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还能提升士兵的战斗力？”程化民见猎心喜，丢下电话就赶往道北…… 第188章 万能军工锹 “程主任，这是我们一车间设计的万能军锹，折叠长度40厘米，展开全长59厘米！锹板的左侧是厚背砍刀，右侧是直齿锯，锹板和锹把的连接处，我们参考了瑞士军刀的设计理念，分别加装了折叠军用剪和军用钳等多功能工具，同时具备挖、锯、砍、切、钳、剪、抠、钩、撬、锤、量、铛等十八种功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了组合工具优势！更重要的是，这把万能军工锹，总重量还不到两公斤，能够最大限度地减轻单兵负荷！”莫铮一边演示着手里的军锹，一边介绍道。 程化民接过军锹，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有样学样，在莫铮滔滔不绝的介绍中，把所有功能都使用了一遍…… “这锹不便宜吧？”程化民随口问道。 “还行，也不算太贵！拿到国际市场去卖，150美元一把应该问题不大！”莫铮说道。 “150美元一把？”程化民抓锹把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 他是识货的，这玩意切铁丝跟砍瓜切菜一般，肯定不便宜，但没想到会这么贵！ “至少150美元！西方国家为了降低单兵负荷，一直积极展开单兵便携装备的系统性研究，就拿折叠军锹来说，最有代表性的当数美国“m1967“型折叠锹，这种折叠锹在国际市场的售价就在200美元左右！”莫铮说道。 “那是美国军售的价格！其中有一部分保护费的成分在内！”程化民摇摇头说道。 “可他们的“m1967“型折叠锹，在这款中国万能军工锹面前，就是个垃圾！各种性能和技术参数都完爆“m1967“型折叠锹……”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把万能军锹的生产成本大概多少？”程化民问道。 “材料大概需要40美元左右，加上工时费、设备折旧、预留利润和专利技术研发摊薄，怎么也得100美元吧？”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100美元？你糊弄鬼呢？你们九瓷生产一把军锹，比生产一台电视机的成本还高？”程化民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种带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万能军锹，用价格昂贵的硬质合金钨钢材料，精心打造，性能超越所有同类产品，本来就应该比电视机贵啊！”莫铮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你准备申请专利？”程化民好奇的问道。 “当然！这是具有完全独立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万能军锹！只不过以咱们九瓷的名义申请技术专利恐怕不太方便……”莫铮说道。 “什么意思？”程化民不解的问道。 “九瓷的产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以欧美发达国家市场为主！涉足军工产业，会影响我们的设备采购和海外并购计划！”莫铮解释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军锹也有必要申请技术专利吗？”程化民问道。 “当然！咱们要是不申请专利，被西方国家抢先申请了，咱们就没办法通过军售挣外汇了！”莫铮说道。 “你还想通过军售挣外汇？”程化民诧异的问道。 “程主任，你不想挣外汇吗？就算这把多功能军锹咱们只卖150美元，扣除成本，还能净赚50美元一把呢？一年卖个10万把，不就挣到500万美元了嘛！这么多外汇，可以买回来多少先进设备啊？”莫铮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九瓷负责生产，我们替你卖？我就说你小子没那么好心呢！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程化民撇了撇嘴说道。 “程主任，这我可得说道说道了！这种万能军锹，我完全可以放在香江生产、销售，一把锹可以直接卖到200美元！放在道北生产，大头让你们来赚，我们只赚一点生产利润……”莫铮说道。 “走我们的销售渠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程化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我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们要提取30%的销售利润！另外，南边形势吃紧，你要先免费给我们提供1000把这样的万能军锹和三棱军刺！”程化民说道。 “成交！”莫铮爽快的答应道。 程化民愣住了。 “程主任，您要少了！莫铮本来就准备给五机部无偿捐赠一批万能军锹和三棱军刺的……”柴鸿苦笑道。 “程主任，1000把万能军锹和三棱军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您还得给我们特批一些钨砂……”莫铮说道。 “这倒是一个麻烦事！上次给你们弄了一批钨砂，当地政府意见就很大，钨砂是他们重要的出口创汇资源……”程化民略一沉吟之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们也可以用外汇购买！”莫铮说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程化民说道。 “程主任，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莫铮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用扭扭捏捏的，这里也没有外人，但说无妨！”程化民说道。 “钨砂是重要的国家战略资源，在军工和高端工业制造领域，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可是据我所知，咱们的钨砂却一直以白菜价卖给西方国家，我听说在红都省，钨砂几乎成为了日本人和德国人的特供商品……”莫铮脸色凝重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可这不是没办法嘛！钨砂是当地的主要经济支柱和出口创汇来源，经济要发展，老百姓也要吃饭，不卖又能怎么办呢？咱们自己又不具备钨砂提纯技术！”程化民长叹一声说道。 “这倒也是实情！可是如果由计委地质局出面，限制各地钨砂的开采乱象，压缩钨砂产能，我们是不是就能够用更少的资源，换到更多的外汇？”莫铮说道。 “你的意思是，就像去年整治石桥和海城的镁砂行业一样？通过限产来涨价？”程化民若有所思的说道。 “程主任也听说过石桥市政府和日本客商的价格博弈？”莫铮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第189章 高氧硅玻璃纤维 “还是你的鬼主意多，不但自己赚了一大笔，还帮石桥和海城市政府，凭空多出来几百万的外汇……余老没少在各种场合夸你！”程化民说道。 “唉！也不知道石桥镁砂行业的开采乱象整治的怎么样了？”莫铮叹息道。 “不怎么样！还是牵涉到当地老百姓的生存问题！那些乱开采的土窑关起来容易，解决他们的就业就难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余老也头大的很……”程化民说道。 莫铮点点头，前世作为冶金专家，他对于石桥和海城一带的菱镁矿开采乱象整治，是再熟悉不过了，数十年间，整个镁砂行业几乎一直处于产能过剩状态，全球几乎独一无二的优质镁砂，就这样以白菜价卖给西方国家…… “程主任，我跟莫铮商量了一下，他觉得复合装甲可以定型了！”柴鸿最担心的还是复合装甲的问题，连忙见缝插针的插话道。 “方案确定了？”程化民问道。 “还是采用603装甲钢、氧化铝陶瓷、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三层复合装甲！”柴鸿说道。 “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研发有眉目了？”程化民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柴鸿苦笑着摇摇头。 “这不是瞎胡闹嘛！”程化民皱眉说道。 “程主任，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再回头去搞酚醛纤维织物，虽然相对容易一些，但也需要一段时间，还不如破釜沉舟，一步到位，直接上马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莫铮解释道。 “可是万一搞不出来呢？”程化民问道。 “南边地形以山地和丛林为主，提升装甲防护能力不能以牺牲机动性为代价！不管最终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能不能研发成功，最外面一层603装甲钢的厚度，都可以定型了！”莫铮说道。 “如果没有第三层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防护，35毫米的前装甲一旦被击穿，很容易引起战斗舱的殉爆，我们不能拿士兵的生命做赌注啊！”程化民不无担心的说道。 “程主任，还有个好消息，我们的氧化铝陶瓷技术已经日臻成熟，氧化铝纯度超过了99%，性能得到显着提升，可以极大的削减穿甲弹的动能！另外，我跟柴组长也探讨了一下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研发中遇到的难题，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突破的！”莫铮说道。 “既然你也觉得这个复合装甲方案可行，就让红山厂先装几台测试一下！”程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我觉得至少能够防御敌人的反坦克手雷和m79榴弹发射器的攻击！至于能不能扛得住单兵火箭筒的近距离攻击，还有待验证……”莫铮说道。 “35毫米的装甲真能防御m79榴弹发射器？”程化民一脸狐疑的问道。 “那是自然！要不然装备这么贵的氧化铝陶瓷干嘛？”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行，那就把复合装甲方案定下来！莫总，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寝食难安，生怕由于自己的优柔寡断，带来灾难性后果！”程化民说道。 “我跟柴组长说好了，明天一大早就陪他跑一趟宁州，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嘛！看看能不能取得一些实质性的突破！”莫铮说道。 “你要真能帮我们把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问题解决了，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了！性能更好的复合装甲，也能给士兵们多一份安全保障……”程化民颇为感慨的说道。 “咱们之间还谈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见外了！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帮我把钨砂供应的事搞定！”莫铮摆摆手，半真半假的说道。 “地方政府的事，我们手伸的太长不太合适！你不是明天去宁州吗？余老这两天正好在宁州考察，要不我帮你约一下余老？”程化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莫铮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莫总，我给你看两样东西，九瓷和道北轧钢厂能不能生产？”闲聊几句之后，程化民又从挎包里掏出来两样东西递给莫铮之后问道。 “防弹衣插片？”莫铮问道。 “你倒是识货！现在装备的玻璃钢防弹衣，对要害部位的防护能力还是略显不足，能不能把这个插片换成氧化铝陶瓷或者高强度特种钢？”程化民说道。 “还是用氧化铝陶瓷吧！特种钢太重，穿上执行特种作战任务时，会影响灵活性！”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先做一部分样品，等我们拿回去实测之后再定型！”程化民说道。 莫铮点点头，心里有些暗自懊恼…… 防弹衣作为一种重要的个人防护装备，西方国家已经完成由金属装甲防护板，向非金属合成材料的过渡，而我们依然停留在玻璃钢防弹衣阶段。 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提前研发出，领先这个时代的，高强度合成材料和模块化防护板相结合的复合防弹衣，这样不知道能够挽救多少士兵的生命，可他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 …………… 江南省宁州市。 玻璃纤维设计研究院。 还没到下班时候，一群人就大门口…… “马院长，这个莫铮真有那么厉害吗？我听说他是搞冶金的，跟咱们的玻璃纤维也不对路子啊？”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狐疑的说道。 “我也觉得不大靠谱！非金属研究所的专家们都没办法解决，指望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据说还是一个插队下乡的知青？”一个年轻人也附和道。 “都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们，五机部已经下了死命令！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三个月之内必须搞出来，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院长马天说道。 “马院长，五机部也不能不讲理吧？新材料的研发，哪有一蹴而就的？当初可是说好的，玻纤院只是协作单位，主要研究工作还是非金属材料研究所承担，研发停滞不前，怎么倒成了咱们的罪过了？”中年男人不服气的说道。 第190章 露一小手 “来了！都别吵了……”随着马天的一声呵斥，一辆黑色的奔驰沿着雨花大道，向玻纤院门口驶来。 马天快步上前，亲自拉开车门…… “马院长，咱们又见面了！这位就是我跟您在电话中说起过的莫铮……”柴鸿介绍道。 “莫总，久仰大名，欢迎您来玻纤院指导工作！”马天客气的说道。 “马院长，您言重了。我就是专程来观摩学习……”莫铮呵呵笑道。 “柴组长，路途劳顿，你们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寒暄客套一番之后，马天问道。 柴鸿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莫铮。 “不用了，马院长，先带我们去车间看看吧！咱们边走边聊……”莫铮摆摆手说道。 莫铮彬彬有礼且务实的作风，一下子赢得了大多数技术人员的好感。 “宁州玻璃纤维研究设计院，成立于64年，隶属于一轻局，是无机非金属新材料领域的重点企业，主要从事玻璃纤维及织物、矿物棉制品的综合研究开发与设计生产，这是我们的千吨级池窑，前面是酸沥滤车间……”马天边走边介绍道。 “马院长，现在主要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莫铮走马观花一般转了一圈，回到会议室之后随口问道。 “钠硼硅酸盐玻璃的液相分离非常不均匀，无法完全分离出三氧化二硼和氧化钠！”马天有些沮丧的说道。 “两个互不相容的液相分离，最关键的是熔融和冷却温度的控制，只要温控得当，钠硼硅酸盐玻璃在冷却再加热到一定温度的过程中，会分离成两相，一相几乎全是二氧化硅，三氧化二硼和氧化钠是能够完全分离出去的！不过需要通过不断的实验来获得最佳温控……”莫铮说道。 “莫总，我觉得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彻底解决二氧化硅的热熔分相问题，否则，后续酸沥滤工艺的研究都无法开展！”马天说道。 “确实如此，再好的酸沥工艺都无法取代热熔分相，离子的分相迁移速率不仅会受酸的浓度、沥滤时间以及温度的影响，热熔分相后，三氧化二硼的含量不同，需要配置不同的酸液，也会影响整体沥滤速度……”莫铮点点头说道。 热熔分相和酸沥滤工艺，无疑是高氧硅玻纤制品的核心技术，把三氧化二硼和二氧化钠完全分离出来，才能得到高纯度富s二氧化硅多孔骨架，再进行热烧结，才能得到合乎技术标准的高氧硅玻璃纤维…… “拉丝工艺的研发进展也不太顺利，有严重的析晶现象，导致玻璃丝出现频繁断头！完全达不到批量生产的标准……”一旁陪同的技术总工江平也说道。 “高硅氧玻璃的硬化速度相对较低，拉丝温度在1150c左右，而析晶上限温度只有983c，按道理来说，不应该频繁出现析晶断头现象啊？”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在非金属研究所的专家们建议下，我们反复试用了多种浸润剂，还是没能解决析晶问题！”江平说道。 “我可以看看你们的实验记录吗？”莫铮问道。 工作人员马上送来关于拉丝工艺的所有实验记录。 “从实验记录来看，浸润剂没有问题，拉丝过程中制冷气流也完全合乎标准！刚才在池窑随便看了一眼，玻璃液与漏板的浸润角设计也非常合理 ，去除这些因素的影响，问题很有可能出在原材料上……”莫铮认真看完实验记录，若有所思的说道。 “原材料应该没有问题吧？都是精选的石英砂……”江平一脸狐疑的说道。 “生产钠硼硅酸盐玻璃的石英砂中，如果含有微量的萤石和叶蜡石，就会产生析晶现象！”莫铮言之凿凿的说道。 “为什么？萤石和叶腊石的主要成分也是二氧化硅啊？”江平诧异的问道。 “萤石和叶蜡石虽然主要成分也是二氧化硅，可颗粒度明显比石英砂中的二氧化硅颗粒大，不一样的颗粒会影响玻璃的熔制效果 ，间接导致析晶断头现象，一般来说，温度或杂质等因素，是拉丝工艺中，出现玻璃丝断头的主要原因……”莫铮说道。 江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确实忽略了粒度控制的问题。 会议室里所有人，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怀疑的态度，这么多非金属材料领域的专家，搞了这么长时间，都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被人家三言两语，剖析的清清楚楚！ 新材料的研究，绝大多数时候都如同盲人摸象，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成千上万次实验的研究方向，到底对不对！ 这才是最令人感到颓丧的，一次次的跌倒，可以顽强的爬起来，终有走到终点的时候，可如果方向是错的，你所有的研究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现在最令人振奋的是，莫铮给他们带来了确凿的突破方向。 每个人脸上，都重新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 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困惑提了出来。 莫铮并没有一一解答，要是什么都懂，只怕会被人当作妖孽，他只是想办法不动声色的给他们一些启发。 这本来就是一群聪明绝顶的人，有了莫铮的启发，他们不但能够很快想明白那些困扰自己很久的难题，甚至能够触类旁通 ，提出一些令莫铮都觉得惊讶的想法。 晚上的接风宴，莫铮也顺理成章的成为酒桌上的焦点。 尤其是五机部非金属材料研究所的这帮心思单纯的技术宅，几乎轮流给莫铮敬酒，他们的人生信条本来就是谁有能耐服谁…… “莫总，我得给您道个歉！说实话，您来之前，我是不相信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懂什么玻璃纤维的！在座的哪位，在这方面没有个十来年的技术积累？可您随便露了这么一小手，就没有人不服的！没说的，这杯酒老哥敬您……”江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大着舌头说道。 …………… 第191章 老化落后的玻纤拉丝机 或许是时差和这段时间太累的缘故，加上宿醉未醒，莫铮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车间里转了一圈，以他超越这个时代足足40年的材料技术，他只需要和一场技术座谈会，再到车间看一眼设备，和工人师傅们聊聊天，就大概能够判断出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什么时候能够量产！ 仔细看完设备，莫铮心里又有点惴惴不安起来，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乐观了？ 无法精准控制温度的火焰池窑倒也情有可原，国家外汇紧张的恨不得一个大子掰成八瓣儿花，又怎么可能给玻纤厂配备进口大功率电熔窑呢？ 让莫铮心凉了一大截的是纯手工操作的拉丝机，昨天走马观花参观时候，只是特意看了一眼漏板的浸润角设计。 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从漏板、喷雾到涂油，除了无法纯手工操作的卷绕之外，几乎全部依赖人工控制…… 从拉丝机笨拙的外形，莫铮几乎可以断定，这又是一款早就该淘汰的苏制拉丝机。 机身下部驱动电机，通过皮带和传动轴跟丝杠联接，咔咔作响，发出很大的噪音。 拉丝机带有苏制特色的粗犷设计，让莫铮觉得拉丝工艺中出现的析晶断丝，可能不仅仅是材料杂质和温控的问题， 一台拉丝机上出来的玻璃丝，足足有上千根，每根的直径恐怕只有头发丝的十分之一，依靠这种粗制滥造的半自动化卷丝装置，将上千根玻璃丝集束成玻璃纤维，只怕想不断丝都很难……… 断丝之后，就需要工人用手工接线，效率可想而知！ 莫铮陷入了沉思中。 按照历史进程，复合装甲必须在半年之内完成安装，这时候采购进口拉丝机和大功率电熔窑，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过硬的设备，单凭改善生产工艺，生产出合格的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难度可想而知。 “莫总，你怎么跑这儿发呆来了？我找你一大圈……”柴鸿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柴组长，情况不太乐观啊！玻纤院的设备太落后了，你看这拉丝机，很难不断丝啊！”莫铮摇摇头苦笑道。 “余老派人过来接你了，咱们边走边聊。”柴鸿说道。 ……………… 宁州市第一招待所。 “余老，好久不见，您这气色看起来是越来越好啊！”要不说钱是怂人胆，看到余老这种级别的高层领导，莫铮居然一点也不紧张，还能谈笑自若的开玩笑。 “行了，你就别瞎吹捧了，岁月不饶人，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听说你刚从西德参展回来，就被小柴拉来宁州解决技术难题？”余丘里摆摆手说道。 “没办法！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项目拖不得，我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小忙！”莫铮苦笑道。 “怎么样？有没有点眉目？小程主任对你很有信心嘛！”余丘里关心的问道。 “整体研发思路很清晰，关键工艺都走在正确的路上，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工业化生产！关键是在设备上，二十多年前的苏制拉丝机，太落后了！”莫铮一五一十的说道。 “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余丘里问道。 莫铮苦笑着摇摇头。 “更换设备呢？”余丘里问道。 “余老，先进的玻纤拉丝机属于巴黎统筹协议技术管控范畴，加上我们在这方面的起步比较晚，国内目前还没有企业有能力生产玻纤拉丝机……”柴鸿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能不能通过提升生产工艺，克服技术设备落后的弊端呢？”余丘里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短时间内，可以通过提升原材料的纯净度来降低析晶断丝的频率，再加上工人师傅们的人工接线，来完成玻璃纤维的卷绕工艺，但效率太低，不是长久之策！”莫铮说道。 “那也只能这样了！复合装甲的换装刻不容缓，小柴，实在不行，从红都玻纤厂给你们借调一批熟练工人，先把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搞起来，玻纤拉丝机的问题我们慢慢再想办法解决！”余丘里说道。 柴鸿点点头。 “余老，随着复合材料技术的发展，玻纤的应用范围会越来越广，除了已知的保温隔热和防火阻燃之外，玻纤的超强韧性，还可以用于汽车制造、管道运输、轨道交通和航天航空领域，另外，清洁能源和电子电气领域的应用也非常广泛……”莫铮说道。 “清洁能源？”余丘里诧异的问道。 “哦哦，我这次在汉诺威工业博览会展会期间，无意中听几个老外谈论风力发电的话题，据说风力发电的巨型叶片，就是采用的玻纤复合材料，能够承受超强台风的冲击，以及各种极端气候条件 ，使叶片具备良好的气动性能和超强的使用寿命……”莫铮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 “国外已经开始展开风力发电研究，我们的热电技术还依赖西方国家，时不我待啊！”余丘里脸色凝重的说道。 “余老，咱们也不用妄自菲薄！建国至今，仅仅三十年光景，我们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用双手建成了几乎能够自给自足的工业基础，这是任何一个西方发达国家都没有取得的成就！假以时日，我们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工业大国，重新崛起在东方！”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你真的这样认为？”余丘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重新审视着莫铮。 “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迫不及待的把工厂往内地搬？就是看中了内地飞速发展的潜力……”莫铮呵呵笑道。 “你不是因为中国的市场足够大，才把工厂搬回来的？”余丘里饶有兴趣的问道。 “内地市场确实足够大，假以时日，很有可能成长为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但我们的产品定位，目前主要还是销往海外市场……”莫铮微笑着解释道。 第192章 成套乙烯装置 “哈哈……莫总，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每次和你见面，都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余丘里哈哈大笑道。 “余老过奖了，说实话，内地确实有很多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优势……”莫铮呵呵笑道。 “说说看，都有哪些优势？”余丘里饶有兴趣的问道。 “第一，人力成本优势，这个无需赘言，内地技术工人的薪水，只有发达国家的几十分之一；第二，管理成本优势，中国有全世界最优秀的产业工人，拿最少的钱，干最累的活儿，却毫无怨言！他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吃苦耐劳的群体；第三，无可比拟的营商环境，我们的政府，几乎是全世界对待外来资本最友好的国家，没有之一！第四，庞大的市场和充满想象力的发展潜力……”莫铮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余丘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莫铮所说虽然有不少夸张的成分，但这些确实也是我们的优势，这个观点，跟高层领导的意见几乎不谋而合！ “余老，我个人觉得，中国的发展，实质上就是一个不断打破西方技术封锁的国产替代过程，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人能够用技术和设备卡我们的脖子，我们才能算是真正的崛起！就能玻纤拉丝机来说，我就不信，集全国之力，还生产不了一台拉丝机？”莫铮就这样巧妙的，把本该九十年代后期才进入高层视野的玻纤拉丝机国产替代项目，提前十几年说了出来。 “你觉得咱们也能够生产出来玻纤拉丝机？”余丘里饶有兴趣的问道。 “数控机床也好，玻纤拉丝机也罢！还不都是人造出来的？余老，只要您老信得过我，我就算砸锅卖铁，也把玻纤拉丝机造出来！”莫铮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你需要哪方面的支持？”余丘里明显也被莫铮这番有些冲动的话，点燃了心里的激情。 “支持嘛，无非是给钱给人，要不都给我们来一点？”莫铮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要钱没有！夜里做梦都有人找我要经费，人嘛，倒是可以支持你，这个玻纤拉丝机项目，就算咱们联合研发的……”余丘里说道。 “余老，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怎么净想着瓜分技术成果了？”莫铮苦笑道。 “这就跟合伙做买卖一个道理，你出钱，我们出人，赚了钱是不是应该二一添作五？”余丘里说道。 “余老，既然您想合伙做买卖，我倒是有个想法……”莫铮说道。 “什么想法？”余丘里问道。 “由我们出资，收购锦西化工机械厂70%的股权，拿到控股权之后，我们会持续注入资金，展开石化机械设备的自主化研发，彻底解决石油化工装备被西方卡脖子的困境！既然要搞，咱就搞个大的，玻纤拉丝机的市场毕竟有限，石化装备才是一块大蛋糕……”莫铮说道。 “你想搞大石化装备？”余丘里瞪大了眼睛看着莫铮问道。 莫铮点点头。 “程化民让你来宁州见我就是因为这事？”余丘里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来宁州就是为了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项目，自主开发玻纤拉丝机和石油化工机械，都是临时起意！我连您来宁州考察什么项目我都不清楚……”莫铮一脸茫然的说道。 “我这次来宁州就是考察大型石油化工项目，国家计划以宁州化工厂为核心，建设年产30万吨的乙烯装置！”余丘里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余老，您的这个决策太英明了！如果说冶金是支撑工业发展的骨骼，那化工就是工业的血液，咱们这么大的国家，一定要有绝对自主可控的石化工业！”莫铮由衷地感叹道。 “这不是我个人的决策，上面已经达成大力发展冶金和石化工业的共识，关键是没钱啊！高层领导刚从日本考察回来，你知道一套30万吨大乙烯项目，日本人要价多少吗？”余丘里脸色凝重的说道。 “我这次去汉诺威参展，倒是咨询过一部分石化机械设备的价格，确实贵的离谱，但三十万乙烯成套装置的价格，没有认真计算过……”莫铮摇摇头说道。 “全套设备旭化成的报价是27亿美元！而且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余丘里说道。 “一套乙烯装置就要27亿美元？日本人也太黑了！他们怎么不去抢？”莫铮表情夸张的附和道。 “唉！谁让咱们技不如人呢？咱们自己要是能造，日本人还敢这么漫天要价吗？”余丘里长叹一声说道。 “所以嘛，咱们才更要尽快的完成大型化工装备的自主化生产……”莫铮说道。 “太难了！大型乙烯装置是流程工业，除了需要足够的技术储备来绕开西方国家设置的无数个专利障碍外，还牵涉到冶金、复合材料、精密锻造等等，没有足够的工业基础，根本不可能获得成功……”余丘里摇摇头苦笑道。 “成套化工设备确实很难，要不然也不会全球就这么三五个国家能够生产！可咱们也有自己的优势……”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这也有优势？你倒是说说看……”余丘里饶有兴趣的问道。 “咱们是全国一盘棋，劲儿往一处使，就拿生产大乙烯装置必须的万吨水压机来说，就可以借用兄弟单位的！暂时不用另行添置，能够节省下来一大笔费用，可以把每一笔研发经费都用在刀刃上！”莫铮说道。 “可这不仅仅是钱的事！咱们别说生产裂解装置和丙烯、乙烯压缩机，我们连合乎标准的乙烯球罐也生产不出来！何况还涉及到耐低温钢材和汽轮机叶片加工等多个暂时无法解决的技术障碍……”余丘里摇摇头说道，脸上露出无比落寞的神情。 “余老，您是上过战场带过兵的人，我觉得大型成套装备的国产化，其实跟您带兵打仗是一个道理……”莫铮气定神闲的说道。 第193章 市场换技术 “哦？”余丘里饶有兴趣的问道。 “咱们把成套乙烯装置当成一个必须攻占的山头制高点，裂解装置、丙烯压缩机、乙烯球罐、低温钢材、汽轮机叶片等等，就是一个个或明或暗的火力点！”莫铮说道。 “拔掉这些火力点，山头自然就被攻克了……”余丘里喃喃自语道。 “我们可以只采购短时间内无法生产的关键设备，为什么要采购日本人的全套乙烯装置呢？”莫铮说道。 “我们也想只采购关键设备，可是日本人不干啊！他们声称大乙烯装置只做交钥匙工程，总装设计和各种设备，包括厂房在内，都得按照他们的技术标准来，要不然就不负责售后服务……”余丘里摇摇头，一脸郁闷的说道。 “这不是强买强卖嘛！我还不信了，离开旭化成，我们就弄不起来三十万吨乙烯装置了？”莫铮不屑的说道。 “我们也咨询过日本和欧洲的其它石化设备供应商，他们也几乎是同样的说辞，不相信咱们的工业基础，所有设备都要采购他们的，才能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务！”余丘里说道。 “实在不行，咱们找一家欧洲的第三方公司去谈，只采购裂解装置和裂解气、丙烯、乙烯压缩机……”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不采购他们的全套装置，这些石化设备商是不会提供总装设计方案的！”余丘里摇摇头说道。 “化学工业部旗下不是有多家石化设计院吗？组织专家去国外考察考察，照猫画虎，还怕搞不出总装设计方案？”莫铮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总装设计方案是受专利保护的……”余丘里说道。 “无妨！我们只是“借鉴”一下工艺流程，又不是完全生搬硬套他们的设计方案，多参观几家石化公司，移花接木，综合他们的优缺点，设计出一套完全属于咱们的总装方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莫铮呵呵笑道。 “还能这么干？”余丘里诧异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日本人虚张声势而已，化学反应公式是不受专利保护的！受保护的是裂解装置、球罐、压缩机、加氢装置、制冷设备的大小功率设计以及摆放位置等等，这些都可以通过全方位的调整，来绕开技术专利！”莫铮说道。 余丘里陷入了沉思中，莫铮的提议，给他带来很大的启发…… “余老，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加速石化装备的自主化进程！”莫铮接着说道。 “什么办法？” “用市场换技术！把各地需要建设的化肥厂、乙烯装置、炼油装置、采油设备全都集中起来，面向全球所有企业招标！谁原意转让技术，咱们就采购谁的！”莫铮说道。 “转让技术？不太可能吧？谁愿意把自己吃饭的本领转让给别人？”余丘里一脸狐疑的问道。 “那些处于石化装备制造金字塔顶端的企业，业务本来就忙不过来，他们当然不愿意用技术来换市场，可还有一些二流石化机械企业，整年都拿不到一张像模像样的订单，财务状况恶化，几乎处于破产的边缘，你觉得他们愿不愿意转让技术换订单呢？”莫铮说道。 “可是我们哪儿拿得出这么多钱，用于集中招标呢？”余丘里心头一动，可不一会儿，又神情沮丧的说道。 “可以先进行集中招标，建设资金再慢慢筹集！考察每个中标企业的资质不是也需要时间嘛，赶工期可能会困难，延缓项目开工，还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哪个项目先做，还不是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莫铮这是把阿三坑海外中标企业的那一套，学的炉火纯青……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钱！日本人答应提供援助性贷款，我们才跟旭化成和新日铁洽谈宁州30万吨乙烯装置和东海钢铁千万吨级冶金设备项目……”余丘里说道。 “日本人答应提供的贷款有限制条件的吧？”莫铮问道。 “是的，除了用于渤海湾指定港口码头的建设，其它贷款都需要用来采购日本的成套设备！”余丘里说道。 “日本人哪有那么好心？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真正的援助性贷款只怕不足一成吧？修建指定的渤海湾港口码头，也是他们为了方便从中国采购廉价的煤炭和矿石资源！用贷款采购他们成套设备，再狠狠的宰一刀，这如意算盘打的……”莫铮一脸不屑的说道。 “唉！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可谁让咱们没钱呢？想要贷款，就只能答应这些附加的条件……”余丘里长叹一声说道。 “日本人一共答应提供多少所谓的援助性贷款？”莫铮随口问道。 “最终数额还没有最终确定，但从前期双方试探性的接触来看，预计首次借贷规模，应该超过4000亿日元……”余丘里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才4000亿日元？这都不够采购30万吨乙烯装置，还谈啥渤海湾码头港口的建设？更不用说东海钢铁厂的千万吨级成套自动化冶金设备了！”莫铮诧异的问道。 “你想什么呢？不管是港口还是成套装备，援助性贷款的使用额度都不得超过30%！”余丘里说道。 “哈哈！日本人这算盘打的，远隔千里我都能感觉到……成套设备加价30%，再加上设备本来的利润，含泪赚一大笔钱，我们还要感恩戴德，谢谢他们的援助……”莫铮哈哈大笑道。 “不可能吧？加价30%？虽然我不太清楚大乙烯成套设备的国际行情，但旭化成的报价单，我们请化工部和商务部的专家认真审核过！包括裂解气装置和丙烯、乙烯压缩机等关键设备的报价，基本跟巴斯夫和科思创的同类产品差不多……”余丘里说道。 “日本人本来就是靠低价抢占市场，一般情况下，会比德国同类型产品低10-18%左右，旭化成的报价明显有很大的水分……”莫铮说道。 第194章 援助性贷款陷阱 “原来如此！”余丘里恍然大悟的说道。 “这才哪到哪儿？多要15%的利润还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贪婪！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日本人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要求提供一条龙交钥匙工程服务，从前期的地基测量平整，到厂房设计建造，以及总装设计，甚至后期的售后服务，都需要一大笔费用，他们甚至会无耻的擅作主张，帮我们建设现代化的员工休息室，连超豪华卫生间都有可能帮咱们想到了……”莫铮说道。 “卖给我们豪华卫生间？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日本人连起码的商业底线也没有了吗？我们那么多专家评审报价单，还能看不出这些东西？”余丘里不以为然的说道。 “余老，还真不是我危言耸听！专家组审核报价单的时候，盯着的都是压缩机这些大件，很少有人会关注材料、测量、土建、设计、售后，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费用，问题是关注也没用，这些费用没有特定标杆来对比，欧洲的人工成本更高，更何况很多所谓的专家，连日文也看不懂，狡猾的日本人，还会把休息室、洗手间用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名字取代，让人看起来都是不可或缺的配套设施……”莫铮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日本人在报价文件中，给我们配备了价格昂贵的工作服，被我方谈判人员质疑过，日本人解释说无尘车间和无尘工作服是化工企业标配，要不然无法杜绝粉尘爆炸的隐患……”余丘里恍然大悟的说道。 “日本人还会利用信息的不对称，在采购合同中，预先设置一些格式条款，把一些面临淘汰的落后技术设备，以高价卖给我们……”莫铮继续说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规避援助性贷款的陷阱？”余丘里问道。 “援助性贷款可以借，但必须用美元来计算债务！这个要求日本人应该不会拒绝吧？”莫铮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日元正处于强劲的上升通道中，日本人恐怕不会答应以美元计算债务！”余丘里摇摇头说道。 “日本人现在不同意，不代表以后也不同意，援助性贷款的谈判，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果！”莫铮说道。 “什么意思？你觉得日元汇率还会贬值？”余丘里一脸狐疑的问道。 “从去年美联储口头干预外汇市场以来，美元一直处于急剧贬值通道中，美元兑日元的汇率，从去年年初的1：290，已经暴跌到1：190附近，我觉得日元近期内，可能还会升值10%左右，但后1：170很有可能是日元这几年的最高点了……”莫铮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日元还会跌回到1：290？等日元大跌的时候，再跟他们谈以美元计价的援助性贷款？”余丘里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我们可以提前假设一下，援助性贷款最快多长时间能够谈下来？”莫铮问道。 “日本人的要求非常苛刻，双方目前分歧还很大，我估计最快也要一两年时间吧！”余丘里说道。 “那我们就假设是两年，如果日元对美元汇率在两年之间，再次跌回到250：1，我们在日元的下跌通道中，顺势提出以美元计算债务，日本人应该会同意吧？”莫铮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日元一定会回落？有什么根据吗？”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余丘里是不可能因为莫铮的几句话做出重大决策的。 “美国这两年通胀高企，美联储不得不收紧货币政策，持续提升联邦利率，不断扩大的美元和日元利息差，必然导致美元回流……”莫铮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他无法告诉余丘里，日元的大幅震荡，都是历史中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 一个没有真正意义上主权的国家，发展的再快，都不过是华尔街资本的取款机！ “你这个观念倒是很别致，可就是缺少说服力，还有没有其它的佐证？”余丘里沉吟良久之后问道。 “从70年代开始，美国就逐步成为全球最大的贸易赤字国！其中，对日贸易赤字持续增长，日本业已成为美国最大的债权国！所以近十年来，美国为了保护本土产业，不惜和盟友撕破脸，制定通商法“301条款”，对日本实施了接二连三的调查和制裁，引发的主要贸易摩擦包括且不限于纺织品、家用电器、钢铁、汽车等重点行业，目前又已经开始扩散到整个半导体行业……”莫铮滔滔不绝的说道。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美国想要夺回汽车、纺织品、家用电器的市场，很有可能利用政治手段来逼迫日元升值，这样才能降低日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余丘里说道。 莫铮一下子愣住了。 还得是余老啊，居然能够预测到七八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 “怎么？看你这副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余丘里诧异的问道。 “不…不，余老，您说的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美国人会利用政治手段逼迫日元升值？”莫铮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余丘里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日元一定会回落，我们和日本人谈援助性贷款的时候，一定要在日元处于250：1汇率之下，我们以放弃一部分利率优惠为条件，换取以美元来计算债务，否则，我们就转头跟西德或者美国人谈……”莫铮神采飞扬的说道。 “我们也尝试过别的贷款渠道，目前来看，只有日本人的利率最低！”余丘里摇摇头说道。 “利率不是问题，我们需要有自主采购权！何况跟美国和西德谈判，只是一种施压手段，迫使日本人放弃苛刻的指定使用条款……”莫铮说道。 第195章 停办的石油专科学校 “施压也没什么用，咱们的底牌日本人看的清清楚楚，东海钢铁厂和宁州石化两个超级大项目等着上马，我们自有资金却连零头都不足……”余丘里摇摇头说道。 “咱们做好两手准备，日本人如果条件太苛刻，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莫铮说道。 “自己筹集资金？这两个大项目加起来建设资金超过百亿美元，怎么筹集？”余丘里苦笑道。 “其实100多亿美元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筹措，钢铁厂千万吨级生产线和30万大乙烯项目的建设周期长达五年，我们有的是时间，多搞几个出口创汇项目，到时候说不定手里就宽裕了……”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地方政府想破脑袋挖掘出口创汇项目，收效甚微，债务规模反而在进一步扩大……”余丘里忧心忡忡的说道。 “余老，你让我收购一家石化机械厂，把玻纤拉丝机搞出来，除了能够尽快完成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工业化生产，每年至少少还能额外增加数千万美元的外汇……”莫铮又念念不忘的把话题重新绕回到石化机械厂的收购上。 “至少数千万美元？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有这么大的市场吗？”余丘里一脸狐疑的问道。 “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没有，但复合装甲有啊！”莫铮说道。 “绝对不可能！当初收购九瓷的时候，咱们可是有言在先，复合装甲材料是不能用于出口的！”余丘里断然拒绝道。 “余老，南边那群猴子对于我们来说，顶多算是个癣疥之疾，即便发生大规模冲突，顶多几个月就结束了，虽然小规模摩擦可能会长期存在，这一代复合装甲的使命，可能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时间……”莫铮解释道。 “所以呢？”余丘里神情明显有些不悦的说道。 “南边形势平稳之后，五机部下辖的那么多三线厂怎么办？大部分都转为民用领域恐怕不现实吧？”莫铮继续说道。 “为什么不行？三线厂的技术力量，不正好弥补地方工业能力的不足吗？”余丘里一脸震惊的看着莫铮，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如何预判到这些上层领导，经过无数次推演做出来的决定。 “不…不，三线厂虽然在冶金、机械、锻造方面，有不少的技术人才，可军品的生产和民用领域完全是两回事，一下子涌入民用领域自己找食，只怕很多三线厂会因为水土不服，成为地方财政的负担！”莫铮说道。 “我们的军售仅仅停留在几个关系非常友好的国家，几乎是半卖半送，没有特殊需求，是养不起这么多三线厂的！何况，以咱们的军事装备水平，在军售市场基本也无人问津……”余丘里一脸苦涩的说道。 “其实不然，我倒是觉得咱们的69式就很有市场，如果装上复合装甲，更是如虎添翼！还有一系列重型火炮、歼7、反舰导弹、防空武器等等，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性价比优势，如果军售推进顺利的话，仅仅是69式和歼7的销售，就应该够咱们建设东海钢铁厂和宁州石化这两个大项目了……”莫铮说道。 “你确定69式和歼7能够卖上百亿美元？”这么大的诱惑，由不得余丘里不怦然心动！东海钢铁厂和宁州石化项目资金的筹集，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这两个项目一旦建起来，整盘棋就全都活了…… 莫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你收购国内化工机械厂的方案我们可以考虑，但不能是锦西！”余丘里沉吟良久之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锦西？”莫铮问道。 “锦西化工机械厂是化工部的宝贝疙瘩，为数不多拥有三类压力容器设计制造许可证的重点企业，承担着多项国家级重大研发任务，是不可能拿出来合资的！”余丘里说道。 “锦西不行的话，东海第一石油机械厂和海河石化机厂也是可以的……”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这两家也不太可能！我倒是觉得化工部下辖的第五机械厂挺适合你们的，地处滦阳，刚好离道北也比较近……”余丘里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在道北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滦阳有一家石化机械厂啊？余老，玻纤拉丝机的研发，时间紧任务重，您可不能拿一家三流石化机厂糊弄我啊！”莫铮说道。 “什么三流石化机厂？五化机当年也是从海河石化机厂分出去的，技术力量还是相对可以的，去年还拿到二类压力容器许可证！具体收购事宜，你可以先跟化工部谈，不过五化机厂有个共建的石油专科学校，这个倒是有点麻烦……”余丘里说道。 “石油专科学校？”莫铮眼前顿时一亮，诧异的问道。 “油专归属于化工部，剥离出来丢给地方上肯定不太合适，财政负担过重……”余丘里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这个油专有哪些专业？师资力量怎么样？”莫铮饶有兴趣的问道。 “油专说起来可是有些来历了！是在创建于1903年的北洋工艺学堂基础上改建而来，建国以后才开始面向石油工业服务，培养专门人才！开设有石油及天然气工业、石油炼制、机械制造等10个专业是，只不过由于特殊原因，已经停办了几年……”余丘里一五一十的介绍道。 “已经停办了啊？才十个专业？”莫铮的语气中明显有些失望。 “一所中专学校，有十个专业已经不错了！不过，化工部已经批准油专恢复招生和教学，并且准备以高中毕业生为生源，设立学制三年的工业电气化和机械制造两个专业，同时恢复热工、化学分析等专业……” “余老，要不把油专一起给我们算了，由我们来承担油专的办学经费，也算是为化工部节省一大笔费用……”莫铮试探性的问道。 第196章 无限复制的阳谋 “私人办学在全国都没有先例，不过这种方式倒是值得尝试，只要你能提供充足的办学经费，可以考虑跟化工部合作办学……”余丘里沉吟良久之后说道。 “提供办学经费没有问题，但毕业生的去向，得由我们说了算吧？”莫铮问道。 “既然是合作办学，当然是双方收益，至于毕业生的具体分配方式，你可以跟化工部的同志谈，我也不太方便干预……”余丘里说道。 “好吧！我从红都回去之后，就去一趟滦阳，余老，还得麻烦您帮忙牵线搭桥……”莫铮说道。 “钨砂的事，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你也用不着专门跑一趟红都，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高氧硅玻璃纤维织物的研发！”余丘里说道。 “不…不，红都必须去！余老，我觉得您也非常有必要去一趟，考察一下钨砂的出口状况……”莫铮说道。 “什么意思？”余丘里诧异道。 “钨砂从一战二战期间，就是非常重要的战略性资源，是各种硬质合金不可替代的稀有金属元素，用于地质钻探和采矿的钻头、耐高温模具、要求极高的金属切削工具、飞机的引擎、穿甲弹以及导弹的关键结构元件等等，这是老祖宗赏饭吃，咱们绝不能再像镁砂一样贱卖！”莫铮说道。 “据我所知，钨砂卖的可一点也不便宜！每吨售价接近2500多美元呢，每年为地方政府创汇超过2000万美元……”余丘里说道。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三十年代，苏区钨砂就卖到52银元每担，相当于1040银元每吨，对比一下当年1040块银元和现在2500美元的购买力，就会发现，卖的实在是太便宜了！”莫铮说道。 “你觉得钨砂还有上涨的空间？”余丘里问道。 “根据英国金属导报统计，西方主要工业国全年钨砂消费量在吨左右，基本集中在美国、西欧和日本，除了美国生产少量的钨砂外，大约吨左右依赖进口，其中吨左右来自中国……余老，这么说吧，中国只要半年不出口钨砂，国际上钨精矿的价格至少得上涨50%，995钨条的价格就得翻倍！”莫铮信心十足的说道。 “可是我们要是半年不出口钨砂，地方财政和外汇收入就会出现无法弥补的窟窿，这倒还在其次 ，数千个工人拿不到工资才是我们无法承受之重！”余丘里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余老，欧佩克知道吧？”莫铮的脸上又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 “当然！你想说什么？”余丘里问道。 “欧佩克说的高大上一点，是亚、非、拉石油生产国，抗衡西方石油垄断资本的国际组织，说的通俗易懂一些，就是石油输出国，通过联手控制产能，抬高原油价格的手段！”莫铮说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可以通过控制钨砂的产量，来提高钨砂价格？”余丘里问道。 “对！把每年一万吨的出口份额，缩减到5000-6500万吨左右，大幅砍去35-50%的产能，势必会引起国际钨砂市场恐慌性的抢购，引起供需失衡！我们就能在谈判桌上用更少的钨砂，拿回来更多的外汇收入……”莫铮说道。 “想法是不错，可西方国家肯定会重新寻找进口替代！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余丘里不无担心的说道。 “抬高钨砂价格，这只是第一步！对于钨砂这种战略级资源，我们就应该把整条生产链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从钨砂的开采，到钨精矿的选矿，以及钨条的精炼提纯，甚至硬质合金钨钢的研发生产，都应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不然都对不起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宝贵资源！”莫铮滔滔不绝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呢？我们目前还不具备钨矿的冶炼提纯工艺！”余丘里苦笑道。 “所以我们只能以低价出口钨砂，再用宝贵的外汇，高价进口高纯度钨条和硬质合金钢！”莫铮说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咱们技不如人呢？”余丘里说道。 “余老，我这次来找您，就是想在红都投资一家钨业公司，从钨钼矿的浮选、分离，到钨氧化物的冶炼、提纯，把一整条生产链都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莫铮说道。 “你有多大把握？地质部也一直想通过技术升级，来改变钨砂粗犷型出口的现状，可是钨钼矿的提纯工艺非常复杂，这才不得已搁置下来！”余丘里眼前一亮的问道。 “多大把握还真说不上来，反正从浮选到钼钨分离，一步一步来呗！跟行军打仗一样，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总有成功的那一天！”莫铮说道。 “不对，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看起来想法天马行空，却很少做没把握的事！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余丘里盯着莫铮看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也不算什么计划，就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莫铮呵呵笑道。 “说说看！” “全年保持吨的钨砂产能不变，把其中的3500-5000吨钨砂，以去年的平均出口价格卖给我投资的钨业公司！”莫铮说道。 “你想囤积居奇，制造钨砂供应紧张的假象？”余丘里问道。 莫铮微笑着点点头。 “你这一招已经在石桥已经用过了，我听说你囤积的镁砂还在石桥堆着呢……外商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余丘里说道。 “余老，您信不信？红都钨砂就是咱们的又一个七亘村！”莫铮的脸上，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哈哈，你倒是挺会活学活用！可惜外商不是20师团，你也不是刘帅……”想起自己老首长如有神助的经典伏击战，余丘里仿佛一下子又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钨砂在谁手里，谁就掌握着话语权！就算外商知道咱们想干什么，也没有用！这本来就是可以无限复制的阳谋！”莫铮呵呵笑道。 第197章 疯狂的计划 “阳谋？有点意思……”余丘里若有所思的说道。 “余老，我们是一个独立的人口大国，发展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会遭到西方国家的各种围追堵截，而钨、钼、锑、镓、铟这些稀有金属矿产资源，就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够用来和西方博弈的武器之一，我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抬高价格，而是要想办法把稀有金属产业链，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莫铮脸色凝重的说道。 “可是我们稀有金属元素的冶炼提纯工艺，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整条产业链利润最丰厚的那部分，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就拿钨砂来说，我们基本没有什么话语权！”余丘里说道。 “其实掌握钨砂上游冶炼提纯技术的也就美国、西德、日本几家企业，就拿柯蒂斯来说吧，他们以2500美元每吨的价格，从中国采购钨砂，冶炼提纯成钨条，我们先假设钨砂三氧化钨的含量是5%，那么一吨钨砂可以提炼出40-50公斤左右的995钨条，而根据英国金属导报报道，今年国际市场995钨条的采购价是每公斤265-280美元……”莫铮一五一十的说道。 “也就是说，柯蒂斯用2500美元采购的钨砂，冶炼成995钨条之后，最终卖出了-美元的天价？”余丘里诧异的问道。 “对，即便扣除仓储、运输和冶炼成本，利润率也超过350%！”莫铮说道。 “这么看来，我们的钨砂确实是卖低了！涨到3000美元以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余丘里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钨砂的价格最少涨到5000-8000美元之间，才能让柯蒂斯和日本钨株式会社这样的钨业巨头出现亏损，甚至伤筋动骨！”莫铮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冷厉之色。 “伤筋动骨？什么意思？钨砂价格飙升，钨条的价格也自然会水涨船高，怎么可能亏损呢？”余丘里不解的问道，计划经济的思维方式是生产成本决定市场价格，而不是由供需决定。 “你说的不错！钨砂的冶炼成本非常高，采购价飙升到7500美元每吨的时候，如果995钨砂的售价还是每公斤280美元，这些国际钨业巨头，就已经无利可图，甚至出现亏损了……”莫铮说道。 “谁会做亏本的生意？那些国际钨业巨头完全可以停止冶炼钨砂，或者提高995钨条的售价！”余丘里说道。 “对！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市场有需求，这些钨业巨头并不担心钨砂价格的飙升，贵买贵买嘛，反正有人买单！即便钨砂因为产能锐减，导致价格上涨，他们也会因为对钨条售价的乐观预期，而争抢钨砂……”莫铮继续说道。 余丘里点点头，水涨船高的道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何况这些跨国公司？ “等到他们以7500美元一吨的采购价，把钨砂采购回去开始生产的时候，有一家新公司，突然宣布获得钨砂冶炼提纯的新工艺，可以大幅降低冶炼成本，并在全球范围内，以230美元的价格，低价倾销995钨条，你猜会怎么样？”莫铮微笑着说道。 余丘里愣住了。 “你是不是已经掌握了钨砂的冶炼提纯工艺？”过了很久，余丘里才盯着莫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控制钨、钼、锑、镓、铟这些稀有金属矿产资源，征收高昂的矿产税，抬高稀有金属矿石的出口价格，等咱们能够熟练掌握冶炼提纯工艺之后，再用低价倾销稀有金属制品，让国外稀有金属冶金巨头无利可图，不得不关闭生产线，直到破产清算……通过这一系列的商业行为，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把整条稀有金属产业链，都牢牢的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中，让宝贵的稀有金属资源，不仅仅只是一门生意，成为体现国家智慧的战略行为……”莫铮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你还没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已经掌握了钨砂的冶炼提纯工艺？”余丘里继续追问道。 “能不能掌握钨砂的冶炼提纯工艺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按照这个计划一步一步的迈进，长则三五十年，短则十年八年，总有一天，我们会控制绝大部分的稀有金属供应链！”莫铮并没有直接回答余丘里的追问，很多细节，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余丘里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莫铮的计划，带给他极大的震撼，每一步看起来都无比疯狂，令人觉得背后发凉，但好像又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希望…… 别说将来能不能真的控制稀有金属产业链，仅仅是把钨砂的出口价格抬高到5000-7500美元，就已经令人遐想，这等于是凭空增加了三五千万美元的收入啊！ “余老，倾销稀有金属制品的巨头，不一定是我们，将来或许可能是一家成长起来的国企或者民营企业，他们会在国家产业政策和资金的支持下，到海外收购各种矿山，为国家赢得重要战略资源话语权！汉森投资只是利用挖到的第一桶金，提前布局……”莫铮继续说道。 “你通知一下，去东海的行程延期3-5天，改道去红都！”余丘里想了一会儿之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之后嘱咐道。 …………… 红都省虔城市。 两辆汽车缓缓驶入市府大院。 “余老，辛苦了！欢迎您来虔城考察调研……”市长赵琦快步上前，亲自拉开前面一辆车的车门。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一行人来到会议室里坐下，余丘里也没有特意介绍莫铮，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随行的计委工作人员，这么年轻，能够跟着余老一起出来考察项目，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考察钨砂产业，赵市长，你跟大家介绍一下吧！”简单寒暄之后，余丘里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198章 职业盗砂人 “虔城境内，一共有七大国有统配钨砂矿山、12个地方国营矿山和10多个集体坑口，累计储量接近百万吨，以高品质的黑钨矿为主！钨砂产能接近万吨，95%出口到美国、日本和西欧等国，去年全年创汇2450万美元！”赵琦不无得意的介绍道，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这样的出口创汇成绩，放在全国的地级市，也是屈指可数的。 “恐怕还不止一万吨吧？我们来的路上，可是看见不少人，手拿铁锤身背淘砂盘，当地老乡说他们都是“打砂子的”，在整个虔城山区，从事这项职业的，少说也有上万人……”余丘里说道。 “确实有这个现象，我们想过各种办法，可还是屡禁不止，“打沙子”已经形成一条产业链，老乡们拿着铁锤和淘砂盘到处淘沙，有专人负责收购，然后以土特产商品的名义卖给日本客商，平均下来一吨钨砂的售价，还不足1000美元，已经严重扰乱了钨砂的出口市场！”赵琦并没有为了逃避责任选择刻意隐瞒，老老实实的说道。 “这么多人乱采国家战略资源，怎么就屡禁不止呢？”余丘里皱眉问道。 “淘钨沙的都是当地老百姓，其中还有不少老人和妇女，甚至还有一些十来岁的儿童，担心引起群体事件，又不能使用过激手段，他们有专人负责放哨，跟管理人员打游击战，加上背后的利益驱使，背后甚至还有基层政府的影子，令人头疼的很！”赵琦解释道。 莫铮听的也不由得眉头紧锁起来…… 农民辛辛苦苦劳累一天，一个工分还不到一块钱人民币，随便淘一筐钨砂，少说也得几十块钱，这个账谁都会算。 从源头堵住钨砂的走私更不可能，先不说外商在中国有着超国民待遇，关键是现在还没有实施重要战略矿产资源的出口配额制，日本人收购了这些来路不明的钨砂，可以堂而皇之的正常报关。 “既然屡禁不止，能不能进行有效的疏导呢？”余丘里问道。 “我们也想过，让当地国营钨矿和集体矿口，拿出一部分招工名额，来收编偷偷淘钨沙的老百姓，可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招工岗位！”赵琦说道。 “不行！就算有足够的岗位，也不能这么做！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带坏当地民风！”莫铮脱口而出道。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莫铮，一个年轻人，居然敢在余老跟赵市长谈话的时候，不懂规矩的插嘴！ “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余老却仿佛习以为常的问道。 “如果给偷采钨砂的老乡工作岗位，那些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会怎么想？既然有这么好的好事，他们势必也会拿着铁锤，背上淘沙盘，前赴后继的加入偷采钨砂的大军，政府还能收编的过来吗？通过不法手段得利，会带来极坏的示范效应，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遵纪守法会吃大亏！”莫铮说道。 “那就拿他们没办法了？”余丘里皱眉问道。 “在这些偷采钨砂的老百姓眼里，法不责众已经深入人心，他们也知道，政府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见一个抓一个吧？老改农场也关不下啊！”赵琦摇摇头说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看赵市长有没有整治偷采钨砂的决心了！”莫铮说道。 “这位是？”赵琦也看出来，莫铮的来头不简单，肯定不是计委的普通工作人员，要不然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余老的面插话。 “这位是莫铮，香江汉森投资公司老板！这次专门陪同我过来，考察钨砂市场的……”余丘里这才简单介绍了莫铮的身份。 “莫总，失敬失敬！有什么治理偷采钨砂的高招，还请您明示……”赵琦一脸诚恳的请教道。 “首先，政府得收回12个地方国营矿山以及10多个集体坑口的钨砂出口权，和七大国有统配矿山组成价格联盟！然后发布公告，对之前偷采钨砂的行为既往不咎，屡教不改者将以盗窃罪和非法采矿罪论处！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莫铮一字一句的说道。 “非法采矿罪？徐局，有这条罪名吗？”赵琦有些诧异的看向公安局长徐彬问道。 徐彬摇了摇头。 “呵呵，非法采矿罪西方国家早已有之，咱们可能好没有开始立法，但盗窃国家重要矿山资源，定他们一个盗窃罪是没有问题的！”莫铮这才发现自己又说漏了嘴，距离矿产资源法出台应该还有好多年的时间，只能笑呵呵的搪塞过去。 “真抓人啊？”赵琦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余丘里。 “赵市长，相信我，你不用雷霆手段树立几个典型，只怕会永无宁日！等到这些既得利益者抱团对抗政府的有效管理，形成黑色走私产业链，再想解决他们就难喽！”莫铮说道。 赵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当然，还是要堵疏结合！抓几个带头的，作为反面典型严惩，对于绝大部分老百姓还是要以疏导为主，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岗位，仓廪实而知礼节嘛！生活变好了，自然不会去铤而走险盗采国家资源……”莫铮说道。 “莫总，我想起来了！您是不是收购道北轧钢厂和第九陶瓷厂的港商啊？去年还从咱们这儿采购了几十吨钨砂的……”赵琦一脸欣喜的问道。 “赵市长，说起那批钨砂，我还欠您一个大人情呢！我听程化民主任说了，那批钨砂还是您亲自出面才搞到的！”莫铮呵呵笑道。 “莫总不简单啊！短短半年时间，就给道北市带来数千万美元的外汇！去了石桥市一趟，又把当地镁砂的价格翻了几乎一倍！”赵琦由衷的赞叹道。 “机缘巧合而已！要不是你们提供的钨砂，我们的陶瓷刀具和硬质合金钨钢也搞不出来！”莫铮说道。 第199章 五化机厂 “余老，粤东那边的工业园，今年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几十个港商开始投资建厂，咱们虔城是不是也可以开一道口子，让莫总这样有爱国热情的港商来投资？”赵琦不失时机的转头看向余丘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年创汇数千万美元的莫铮，这时候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黄灿灿的大元宝！ “赵市长，不瞒您说，我这趟来红都，本来倒是准备利用这儿的钨矿资源，投资一家钨钼金属制品公司的，可是看到这边的盗采走私乱象，我决定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不等余丘里表态，莫铮抢在前面说道，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施压机会的，即便不能彻底整治盗采乱象，起码也能让自己在谈判中争取到主动权。 “莫总，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彻底整治钨砂盗采乱象，稳定钨砂的出口价格，您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果不其然，莫铮的欲拒还迎，让赵琦急了，忙不迭的表态。 “今天就先到这儿，赵市长留一下，其他人都先散了吧！”余丘里是知道莫铮这些谈判技巧的，接下来的谈判，可能会涉及到重大机密，也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便连忙打断了赵琦的话。 众人便识趣的站起身告辞，倒是赵琦，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话，惹得余老不悦…… “莫总，把你的计划跟赵市长详细说说，商量一个具体方案出来！”等到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余丘里开门见山的说道。 “余老，上万个职业盗砂人，我心里没底啊！”莫铮有点犹豫的说道。 “行啦！赵市长是个明白人，你也不用给他施压！”余丘里摆摆手说道。 莫铮只得一五一十，把如何哄抬钨砂价格的计划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当然，作为整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将来倾销冶炼提纯的钨制品，让西方国家稀有金属产业链，因为无利可图而关闭，莫铮只字未提…… 即便只有这一小部分计划，赵琦也彻底傻眼了。 钨砂价格翻一倍，相当于给虔城地方政府，又凭空创造出2500万美元的外汇，还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计划吗？ 再加上投资一家能够消耗5000吨钨砂的冶炼厂，那得投多少钱啊？ 这么大一笔投资，得给虔城市政府，带来多少税收和就业岗位啊？ “赵市长，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余丘里问道。 “余老，我先表个态！我一定不折不扣的配合莫总，来完成这个计划！”赵琦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赵市长，你才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接下来的几天，你亲自带莫总选址建厂，然后以去年钨砂的平均出口价格，签订钨砂供应合同！等签完合同，计委地质总局会下发整治矿山资源盗采乱象的红头文件，并勒令关闭一部分不符合开采要求的坑口……”余丘里说道。 赵琦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赵市长，咱们今天的谈话属于高度机密，需要严守保密条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整治盗采乱象，确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恰好也是一个关闭不合格矿山的契机，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都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出了事我给你担着，没有能力完成，我会建议红都省委换人来执行……”余丘里继续说道。 赵琦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莫铮用了三天时间，把虔城市辖区内的大小几十个钨矿坑口的情况全都考察了一遍，最终选择在大禹县郊区建设钨砂冶炼厂。 选好厂址，莫铮跟虔城下辖的大大小小十几家钨矿，签订了5000吨钨砂采购合同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启程前往栾阳。 ……………… 栾阳市环城南路。 莫铮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油专校区愣住了…… “莫总，栾阳石油专科学校这几年因为特殊的原因暂停招生，但整体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从燕京专程前来洽谈合作的化工部计划司司长秦宏达，一脸尴尬的解释道。 从接到余丘里电话那天开始，秦宏达就觉得有点黑色幽默，也不知道计委怎么想的，一所刚准备恢复招生的中专学校和一家规模中等的校办工厂，居然拿出来跟港商合作，这不是坑人嘛！ “余老这是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啊！所谓五化机厂，居然是一家校办工厂，我看咱们也没有往下谈的必要了吧？”莫铮呵呵笑道。 “莫总，不瞒您说，五化机厂虽然只是油专学生的实习工厂，但还是有一些技术积累的，要不然也不会拿到二类压力容器生产许可证，我们还能生产液压阀、泥浆泵、钻杆等石油机械的重要配件……”一个陪同参观的中年男人说道。 “你们能够生产液压阀和钻杆？”莫铮看了看同样破败不堪的车间，一脸狐疑的问道。 “你不信？”中年男人不服气的问道。 “当然，液压阀和钻杆是采油机械中的核心部件，没有一定的机械设计和生产工艺，很难生产出合格的产品！”莫铮说道。 ”莫铮，您可别小瞧了魏弘校长，他当年可是海河化工机械厂的技术骨干……”秦宏达笑着帮腔道。 “呵呵，秦司长，我听说您也是从石化机系统出来的，液压阀和钻杆的技术难度您比我清楚，能够生产是一回事，产品的各项技术参数能不能达到恶劣使用环境的要求又是一回事！”莫铮呵呵笑道，说实话，他也没准备在这儿捡到什么技术大拿，能够配合莫氏机械公司把玻纤拉丝机仿造出来，就谢天谢地了。 “莫总，钻杆难以解决的抗疲劳损坏问题，不仅仅是因为生产工艺，更多的是由于钻杆本身的材质，难以承受拉伸、压缩、扭转和弯曲的周期性应力，当然，钻杆加工或者冶炼过程中出现的表面凹口破损，也会造成疲劳损害……”魏弘争辩道，技术人员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的技术。 第200章 股权谈判 “魏校长，您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我可以看看你们的车间吗？”莫铮还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五化机厂生产的钻杆、泥浆泵和液压阀吗能不能合乎技术标准。 魏弘点点头，领着众人向生产车间走去。 走进车间，莫铮一言不发的看着工人师傅们操作，过了好一会儿，又拿起刚生产出来的液压阀认真看了起来…… “魏校长，我正有事找你，咱们的方向阀被退了回来……”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儿的中年男人从外面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看到魏弘就大声的说道。 “怎么回事？”魏弘脸上闪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刚吹的牛就被打脸了。 “还是老问题，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出现噪音和漏油现象……”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 “这位是？”莫铮微笑着问道。 “这是五化机厂厂长冒国安！”魏弘介绍道。 “造成噪音是因为液压阀块热处理不均匀，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受内部应力影响导致材料变形！而漏油是因为加工过程中的表面损伤和孔隙损伤！”莫铮举起液压阀，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液压阀问题出在哪里？”冒国安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液压阀粗加工之后，需要进行增加表面硬度的渗碳工艺和消除心部应力处理，这样才能够适应高压使用环境，不会因为材料变形而导致噪音！”莫铮解释道。 “表面损伤和孔隙损伤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冒国安继续问道。 “你们用的是普通合金钢铣刀，刀具表面甚至还有毛刺，由于刀刃迟钝和莫氏硬度不足，在液压阀块的机加工过程中，已经对阀体内部造成表面损伤，更关键的是，在液压阀的后期打磨过程中，没有认真清理用来打磨的金刚砂砂砾残留 ，这些残留的砂砾会对阀体形成二次伤害，使用一段时间之后，漏油也就不可避免了！”莫铮一五一十的说道。 冒国安如梦初醒的点点头。 “冒厂长，带我们去压力容器车间看看吧！”莫铮说道。 压力容器车间里，两名电焊工正在用传统的手工电弧焊，焊接一台低压管壳式锅炉。 “冒厂长，这两名焊工，在你们厂里属于什么水平？”莫铮看了一会儿之后，随口问道。 “这是五化机厂最好的压力管道焊工了！达到他们这种水平的，整个栾阳也不超过十个！”冒国安不无得意的介绍道，却没注意到秦宏达皱起的眉头。 “秦司长，您也看到了，五化机厂技术力量不足啊！玻纤拉丝机的研发迫在眉睫，能不能从锦西和海河石化机厂调拨一些技术人员过来？”果不其然，回到简陋的会议室，莫铮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五化机厂的部分核心技术人员，本来就是海河支援的，再调人过来不太可能！我倒是觉得，您可以找余老，给油专增加一些师资力量！”秦宏达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对，学校下半年新开的工业电气化和机械制造专业，师资力量都还没着落呢！加上恢复招生的热处理和化学分析专业，都需要补充师资和办学经费……”魏弘也顺势提出了学校的难处。 “秦司长，虽然我还不太了解五化机厂在石油化工设备的设计、构建、研发方面的技术力量，但技术工人明显无法支撑成套设备的制造、操作、安装和维护！我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几乎看不到技师级别的刨工、车工和钳工，焊工方面，我们最少需要能够焊接三级压力容器的焊工！”莫铮说道。 “七级车工八级钳工在哪儿都是宝贝疙瘩，焊接三级压力容器的焊工更不用说了，整个系统里就也没多少个，谁家都不会放人的……”秦宏达摇摇头苦笑道。 “这样吧！秦司长，您从海河、锦西石化机厂给我想办法抽调至少20名设计、制造、研发方面的技术人才，我们来负责五化机厂的生产设备升级！”莫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技术人员我会想办法抽调一部分过来，但是我有个条件！”秦宏达说道。 “什么条件？”莫铮问道。 “五化机厂是油专的校办工厂，必须由化工部控股！”秦宏达说道。 “谁控股都没有问题！我刚才大概算了一下，完成设备升级，至少需要1000万美元左右，如果加上一些必要的焊接和热处理设备，怎么着也得1500万美元出头吧！咱们就按照股权比例出资……”莫铮说道。 “要这么多钱？”秦宏达愣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想要研发成套石化装备，投入的资金是一个难以估量的天文数字，建设一流的实验室，加上研发经费，后续还得投资不低于5000万美元，不过化工部家大业大，应该也不差这点经费，我听说宁州石化项目，投资超过25亿美元……”莫铮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们拿不出多余的经费！”秦宏达摊了摊手说道。 “那就没法往下谈喽！以五化机厂的厂房、设备和技术储备，折算成现金，最多也就价值三五百万人民币，如果化工部不准备继续追加投资，连10%的股权都无法给你们！”莫铮摇摇头说道。 “我们不是还有石油专科学校嘛！我听余老说，您对油专也感兴趣？”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谈到钱，尤其是外汇，秦宏达在气势上就弱了三分，根本没有谈判的底气。 “我是对油专培养的学生感兴趣，中国没有私人办学的先例，办学经费都来自于地方政府和各大部委的财政预算！让油专的老师放弃国家编制，加入五化机厂也不现实吧？”莫铮摇摇头说道。 秦宏达一下子愣住了。 余老电话中不是说的清清楚楚，五化机厂给部里预留30%的股权，油专由双方共建，化工部提供师资，汉森投资提供办学经费，培养的学生按照比例分配，对方怎么突然不认账了？ 第201章 非常规手段 “秦司长，不是我对说过的话不认账！我是真没想到，五化机厂的设备和技术居然这么落后，我想要的是一家未来有能力生产丙烯球罐、裂解装置、汽轮机、压缩机等成套设备的石化机械厂，如果只是生产液压阀、钻杆、泥浆泵这些配套件，我们莫氏机械公司自己也能够生产！”莫铮仿佛看穿了秦宏达的心思，苦笑着解释道。 “全球能够生产汽轮机和压缩机的，加起来也没几家，我们要是能生产这玩意儿，还需要跟您合作吗？”魏弘不以为然的说道。 “莫总，你看这样行不行？股权分配还按照您和余老谈妥的，给我们预留30%，我再想办法从系统里抽调一部分人，增加油专的师资力量，这样也能间接的提升五化机厂的技术水平！”秦宏达沉思良久之后说道。 “这样吧！油专以五化机厂的固定资产和所有在岗职工入股，折合现金大约400万人民币，汉森投资一次性投入800万美元，双方共同成立汉森石化机械公司，按照1：1.57的官方汇率计算，800万人民币应该折合成1256万人民币，油专持股比例应该在24.5%左右！”莫铮说道。 “24.5%太少了，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预留30%吧！”秦宏达皱眉说道。 “可以！用现金补足差额就行。”莫铮爽快的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秦宏达苦笑道。 “冒厂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汉森石化机械公司的总经理，负责公司的人事安排和生产运营，除了原有产品的升级换代，公司接下来需要开发一款玻璃纤维拉丝机，你带人去一趟宁州玻纤院，他们会突出具体的技术要求！”签完合同，莫铮转头看向冒国安嘱咐道。 从探讨液压阀质量缺陷的过程中，莫铮对有些书呆子气息的冒国安，就有了不错的观感，懂技术，且知道变通…… 冒国安一脸愕然的点点头。 “秦司长，实不相瞒，汉森投资收购五化机厂，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自主化生产成套大乙烯装备和30万吨以上级化肥装置，不管有多艰难，这条国产自主化之路，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您也是从石化机行业走出来的，以后还得给我们足够的支持……”莫铮又看向秦宏达，一脸诚恳的说道。 “那是自然，化工部也是汉森石化机械公司的股东嘛！”秦宏达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听说化工部引进的13套化肥装备已经基本安装完成？”莫铮可不管秦宏达是不是说的客套话，顺着杆子就爬， “确实有怎么回事！是由化工部和农业部共同牵头的，目前基本都已经开始量产，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秦宏达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还听说因为这十三套化肥装备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有多个地方政府申请采购30万吨以上的成套合成氨装置和尿素生产线？”莫铮继续问道。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不过哪有那么多外汇额度啊！最终能够获批的没几家，除非地方政府自己能够拿出外汇来！”秦宏达说道。 “批了几家？”莫铮追问道 。 “四五家吧！你打听这个也没用，等你们研发出30万吨合成氨装置和尿素生产线，黄花菜都凉了！”秦宏达说道。 “秦司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在成套化肥装备的招标文件中，加上一条，必须提供技术转让，才能拿到这些订单！”莫铮说道。 “你想什么呢？30万吨合成氨装置和尿素生产线原本是巴黎统筹协议中禁售的技术，要不是这两年和西方国家关系缓和了一些，给钱人家都不卖给我们！你还想提这些额外的条件？人家怎么可能把技术给咱们？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秦宏达瞪大了眼睛说道。 “巴黎统筹协议是西方政府为了围追堵截咱们，搞出来的技术霸凌，而企业是只管赚钱的！只要蛋糕足够大，我相信会有企业原意技术转让的，我们甚至可以规定，必须要把成套设备的50%，放在中国境内生产！”莫铮说道。 “你觉得会有装备生产商愿意转让技术？”秦宏达问道。 “当然，30万吨合成氨装置又不是最先进的技术！如果这家生产商恰好手里很长时间没能拿到订单，如果换成是你，是眼睁睁的看着工厂无米下锅，还是忍痛割爱，用技术换订单呢？”莫铮说道。 “你这么一说，搞不好还真的有戏，三菱、旭化成、凯洛格这样的化肥装备巨头，可能不会同意，但一些欧洲二流供应商，还是有可能答应的！至少愿意拿出一些快到期的专利技术跟我们合作……”秦宏达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欧洲二流化肥装备商！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无论是打价格战，还是商业贿赂，都干不过日本人！这时候拿着订单找上门，他们没有理由拒接吧？”莫铮微笑着说道。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即便能够说服欧洲二流化肥装备商，同意用技术换订单，也不一定轮得到五化机厂……”秦宏达友情提醒道。 秦宏达说的没错，锦西、海河、东海是国内石化机械的三驾马车，接受技术转让的好事，是轮不到五化机厂头上的。 “那可不一定，我们手里可是有不少的外汇额度！有我们的参与，可以多采购几套大化肥装备，更何况我可以参与市场换技术的谈判，和欧洲化工设备供应商谈判，我可比你们有经验多了……”莫铮微笑着说道。 “余老亲自抓的宁州石化项目，也是你给他出的市场换技术的主意吧？我说你怎么看上五化机厂呢？原来是想接受技术转让？”秦宏达恍然大悟的说道。 “如果不采用非常规手段，咱们和西方国家的技术代差，只会越拉越大……”莫铮脸色凝重的说道。 第202章 日本人的威胁 道北市九瓷家属区。 黄德贵哼着小曲，骑着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刚走到家属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就看到跟他多次做过交易的三浦知良站在巷口。 “三浦君，您怎么来了？”黄德贵连忙跳下车，压低声音问道。 “跟我走一趟吧！山口君要见你……”三浦知良冷着脸说道。 黄德贵哪敢说不，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跨上自行车，跟在三浦知良的汽车后面，向友谊宾馆骑去。 “山口君，欢迎您再次来到中国，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走进日本人的长包房，黄德贵一脸谄媚的说道。 “啪！”山口初生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 黄德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卑躬屈膝，却换来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脸茫然的看向怒气冲冲的山口初生。 “八嘎，我这么信任你，你却用假的粉末配方和工艺制程欺骗我！你的良心太坏了！”山口初生气急败坏的骂道。 “山口君，天地良心！咱们是合作伙伴，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黄德贵不停的叫屈道。 “八嘎，你还在狡辩！你的假工艺和配方，让津瓷株式会社损失了至少二十亿日元，导致陶瓷刀的研发，至今毫无进展！你这个蠢货……”山口初生左右开弓，又给了黄德贵两个耳光。 “山口君，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整个工艺流程，都是负责陶瓷刀生产的车间主任高洪明的徒弟陈建武亲自偷出来的！我还给了他一大笔钱，绝对不可能是假的！”黄德贵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这个蠢货！这是人家故意给你的。”山口初生骂道。 “故意给我假的粉末配方？不…不，这绝不可能！偷窃重大商业机密，早就把我扭送到公安局了！”黄德贵矢口否认道。 “八嘎！把你扭送到公安局还怎么用假的粉末配方坑我们？因为你的愚蠢，我们走了无数的弯路，最终却发现，整个思路都是错误的！”山口初生越想越气，又是不由分说的给了黄德贵两个耳光。 黄德贵这会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 “黄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周内，给我拿到真正的粉末配方和全套生产工艺，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山口初生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黄德贵不断的点头哈腰，他真的害怕了，生怕这个气得快要发疯的老鬼子，会弄死自己！ “黄桑，你可千万别想耍什么花样，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叫黄婷婷，在道北二中上学吧？她的脸上要是因为你被划上几道，她恐怕到死都不会原谅你吧？”临出门的时候，三浦知良用一把匕首，在黄德贵脸上比划了半天之后说道。 黄德贵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傅燕追问了半天，才唉声叹气的把今天日本人找自己的事，一句不漏的说了出来。 傅燕一下子就傻眼了，出卖九瓷从日本人手里弄来的钱还没有捂热呢，现在不但要全部吐出来，可能还得坐牢，弄不好还要搭上自己女儿…… 傅燕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抽泣起来。 “老子还没怎么着呢，你嚎什么丧？”黄德贵没好气的骂道。 “姐，你怎么啦？”就在这时，傅海平敲门走了进来，看到姐姐哭的伤心欲绝的模样，连忙问道。 “傅海平，你来的正好！二车间的领料单有没有被人修改过？”黄德贵问道。 “我哪知道？都是勇哥经手的！怎么突然问起领料单了？姐夫，发生什么事了？”傅海平一脸茫然的问道。 “日本人说咱们给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都是假的！害他们损失了二十亿日元，要找咱们算账呢！”黄德贵说道。 “怎么可能是假的？全套工艺流程，都是陈建武偷出来的，他还敢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勇哥第一个饶不了他！”傅海平说道。 “确实是假的！我看山口初生那个老鬼子，急的都快疯了，今天劈头盖脸扇了老子十几个耳光！要不是他拿婷婷威胁我，我早就跟他拼了！”黄德贵色厉内荏的说道。 “还拿婷婷威胁你？反了他了？姐夫，那老鬼子是不是住在友谊宾馆？我现在就带人弄他去！”傅海平混不吝的说道。 “你还嫌不够添乱啊？外商你也敢弄？你不怕吃枪子啊！”还在抽抽搭搭哭泣的傅燕，听到这儿，连忙抬起头训斥道。 “那怎么办？这老鬼子用婷婷威胁姐夫呢！”傅海平说道。 “你轻一点，婷婷去同学家马上回来了，别让她听见！”傅燕说道。 “傅燕儿，要不你带婷婷去她姥姥家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就先别去学校了，反正没多久也要放假了！”黄德贵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傅燕愁眉苦脸的点点头，她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 “海平，这事想要蒙混过关怕是不容易，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都跑不掉！一定是陈建武那小子骗了咱们！”黄德贵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对！一定是陈建武这小子不地道，用假的工艺流程坑咱们，我现在就去找勇哥！”傅海平说完，拔腿就准备往外走。 “你回来！办事毛毛躁躁的，你想好对策了吗？”黄德贵皱眉说道。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陈建武那小子诓出来，揍他一顿出出气！”傅海平说道。 “揍一顿又能怎么样？然后呢？这事就更没有办成的希望了！”黄德贵说道。 “那怎么办？我咽不下这口气！亏我隔三差五的请他喝酒，居然敢骗老子，我非弄他不可！”傅海平说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从他嘴里撬出真实的陶瓷刀的全套生产工艺流程！他不是二车间主任高洪明的徒弟吗？十有八九是知道这套流程的……”黄德贵说道。 “行！那就把他绑了！逼他交出真的生产工艺流程，狠狠揍他一顿，我就不信他不撂！”傅海平信心十足的说道。 第203章 免费广告 “勇哥，出…出事了！”傅海平火急火燎的找到赵勇，语无伦次的说道。 “慌什么东西？出啥事了？”赵勇皱眉说道。 傅海平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日本人拿到假的工艺流程和粉末配方，并威胁黄德贵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日本人因为假配方损失了20亿日元？”赵勇诧异道。 “损失这么多钱，日本人肯定不肯善罢甘休！”傅海平点点头说道。 “黄德贵什么意思？”赵勇继续问道。 “他让我们把陈建武绑了，逼他说出真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傅海平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虎啊！绑架弄不好可是要吃枪子儿的！莫总能放过咱们？再说了，咱们俩才拿多少钱？犯得着拿命去拼嘛！”赵勇说道。 “可是日本人那边呢？一下子损失了20亿日元，收购九瓷的事估计也黄了，一怒之下，再把咱们举报了……”傅海平一脸慌张的说道。 “举报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咱俩进去蹲两年，可是对于津瓷株式会社来说，那就是窃取商业机密的丑闻，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赵勇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那怎么办啊？日本人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找咱俩算账啊！”傅海平说道。 “怕什么？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咱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事情败露，对谁都没好处！”赵勇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假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是从咱俩手里给日本人的啊！”傅海平哭丧着脸说道。 “咱俩给的是假配方，只要咱俩一口咬定就是为了骗日本人几个钱花花，又没给九瓷带来任何损失，事情败露了顶多拘留几天，绑架陈建武可是重罪，最少15年起步……”赵勇说道。 “可是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道会想出来什么阴损的招儿呢？”傅海平担心的说道。 “怕个鸟！大不了一拍两散，把老子惹急了，直接去公安局投案自首！”赵勇一脸混不吝的说道。 “投案自首？”傅海平诧异道。 “对！咱们现在就去投案自首，一口咬定陶瓷刀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都是咱俩编出来的，就是为了骗日本人几个钱花花，有立功表现，说不定都不用拘留……”赵勇灵机一动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傅海平这时候也顾不上黄德贵了，和赵勇对好口供，就直接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了。 一个小时后，黄德贵被抓捕归案。 莫铮接到刘毅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投案自首？有点意思！黄德贵撂了吗？”莫铮听完刘毅的回报，饶有兴趣的问道。 “撂了，是外贸局的梅博平从中牵线搭桥的，这位梅主任现在应该也被传唤了！”刘毅说道。 “山口初生呢？有没有什么动静？”莫铮问道。 “估计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了，订了两张下午四点从燕京飞往东京的机票！”刘毅说道。 “刘厂长，你就在电话旁边，哪儿也不要去，等我的消息，咱们这次要拿这件事，唱一台大戏！”莫铮面露兴奋之色说道。 “唱一台大戏？莫铮，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已经托关系问过公安局的同志，像这种窃取商业机密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凭嫌疑人几句无凭无据的供词，是抓不了日本人的，说是容易引起外交事端！”刘毅说道。 “不需要抓人，把事情闹大就行，你等我的消息……”莫铮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许市长，我是莫铮！” “莫总，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对涉案人员严惩不贷，不幸中的万幸，根据嫌疑人交待，他们给出去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都是假的，就为了骗几个钱花花，没有给九瓷带来严重的后果……”许嘉说道。 “不…不，嫌疑人偷出去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都是真的！已经给我们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莫铮一本正经的说道。 “粉末配方是真的？”许嘉诧异的问道。 “是的，经过我们内部的调查，粉末配方是从材料仓库的出入库记录流出去的，而工艺流程是通过二车间的工作人员，无意中透露给犯罪嫌疑人的！现在对于九瓷来说，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所以我恳请许市长，一定要让公安局的同志把日本人留住，不能让他顺利出境，否则，后果难以想象……”莫铮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吧？没有真凭实据，公安也无法抓人的！万一引起外交事件，我们就被动了……”许嘉摇摇头说道。 “直接抓人不行，在机场滞留他几个小时，接受问询应该没问题吧？”莫铮主动让步道。 “莫总，我就为你破一次例，但问不出什么结果就必须马上放人！除非你们能够提供新的证据，证明日本人确实参与盗窃了九瓷的商业机密！”许嘉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说道。 “许市长，如果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九瓷被人击垮，再帮我一个忙，好吗？”莫铮开始打苦情牌。 “说吧，帮你什么忙？只要不违法原则，都好说！”许嘉点点头说道。 “让公安人员穿上制服，从机场大厅带走山口初生！场面搞大一点，剩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莫铮说道。 “你想干什么？”许嘉一脸警惕的问道。 “我就想拍摄一张津瓷株式会社技术总监山口初生涉嫌盗窃九瓷商业机密的照片，然后给九瓷做一波免费广告！”莫铮说道。 “你让公安人员配合你给九瓷做广告？”许嘉皱眉问道。 “当然，我也会起诉津瓷株式会社，让他们赔偿损失！”莫铮说道。 “不行，事情搞大了，万一收不了场咋办？”许嘉说道。 “许市长，您按照程序办事就行，出了事我负责！何况九瓷因祸得福的话，道北市政府也是受益者……” 莫铮放下电话，又拨通了刘毅办公室的电话，两个人密探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第204章 机场风波 燕京机场一号航站楼贵宾通道。 “女士们先生们，由燕京飞往东京的ca925\/6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尽快办理登记手续……”机场广播里，用中文、英文和日语三种语言，反复播放着登机信息。 山口初生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听到黄德贵和梅博平相继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的消息之后，山口初生就连夜离开了道北。 按照他的本意，其实是想去使馆寻求庇护的，毕竟商业间谍的罪名坐实，在任何国家都会吃官司的。 可是使馆的工作人员却言之凿凿的告诉他，外商在这里是有超国民待遇的，没有真凭实据，没有人会找他麻烦！ 可是刚走到安检口，山口初生就傻眼了，居然有几名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在盯着自己在看…… “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安检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的说道。 “先生……” 山口初生过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把证件还给山口初生之后，冲几名公安人员使了个眼色。 “你是津瓷株式会社的山口初生？”一名工作人员上前一步问道。 山口初生脸色非常难看的点了点头。 “山口先生，你跟一桩商业间谍案有牵连，需要接受我们的问询！”领头的公安人员说道。 “商业间谍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航班马上要起飞了，我没有时间接受你们的问询！”山口初生色厉内荏的说道。 “山口先生，请您配合……”领头的公安人员依然彬彬有礼的说道，他接到的通知，就是在机场简单问询几句，把日本人滞留一两个小时，就算完成任务了。 就在这时候，一群胸前挂着相机和手握话筒的记者冲了进来…… “山口先生，我是时代周刊中国记者站首席记者吉米，中国公安人员为什么要把您带走？您是否触犯了中国的法律？”一名美国记者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来中国是正常的商务考察，洽谈投资建厂事宜，我对发生的这一切深表遗憾，也对于中国的投资环境深感焦虑……”山口初生倒打一耙道。 “山口先生，我得到的消息刚好跟您截然相反，据我所知，您是涉嫌参与一起商务间谍案，接受道北市公安机关的问询！”吉米说道。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众所周知，中国的工业制造水平非常落后，至少落后日本几十年，有什么值得技术值得我们窃取的？”山口初生一脸傲慢的说道。 “山口先生，几个月之前，您就专程到访道北市，代表津瓷株式会社，洽谈收购道北市第九陶瓷厂的陶瓷刀技术专利，没能如愿之后，您暗中收买九瓷的工作人员，窃取陶瓷刀的粉末配方和全套生产工艺，是否确有其事？”吉米继续追问道。 “你这是诽谤！海外扩张是津瓷株式会社重要的发展战略之一，道北第九陶瓷厂只是我们一个普通收购标的，我来道北也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山口初生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山口先生，我记得你在汉诺威工业博览会期间，就信誓旦旦的承诺过，最快一个月，最迟三个月，陶瓷刀具就会进行工业化生产，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具体的研发进展？”吉米继续问道。 “研发进展涉及到津瓷株式会社的商业机密，暂时无法透露！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诸位，津瓷推出的陶瓷刀具，各项性能将远超市场上同类产品……”山口初生信誓旦旦的吹嘘道。 “山口先生，您好像是在跟我们描述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产品……”又有一名记者插话道。 山口初生脸色涨的通红，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山口先生，陶瓷刀技术很难吗？得到粉末配方和全套生产工艺，为什么至今没能取得进展？还是因为津瓷株式会社的技术储备跟九瓷有着难以逾越的代差？”吉米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哪有什么粉末配方？都是假的！”山口初生脱口而出道。 “山口先生，你费尽心思拿到的粉末配方是假的？”吉米一脸同情的看着山口初生，继续给他挖坑。 “我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什么粉末配方！我们去道北市第九陶瓷厂考察期间，连生产车间都没有去过，怎么可能会有中国人的粉末配方和全套生产工艺？根本就没有人窃取商业机密，很明显，这是九瓷处心积虑设置的圈套，意图延缓我们研发陶瓷刀的进程，对于这种不正当竞争的卑鄙行为，津瓷一定会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短暂的慌乱之后，山口初生又开始反咬一口。 ………………… 公安人员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害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便匆忙阻止了采访，简单做了一个笔录之后，山口初生在记者们的围追堵截中，登上了飞往东京的ca925\/6航班…… 接到神秘电话赶来机场的媒体记者们，并没有就此罢休，又赶往道北，试图挖出整个事件背后的真相。 ………… 日本京都市伏见区津瓷株式会社。 “八嘎！”稻田盛二把手里的一摞报纸狠狠的砸在山口初生脸上。 “哈伊！”山口初生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不断的点头哈伊。 “山口，你这个蠢货！你给津瓷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损失！”怒气值爆表的稻田盛二，再也没有了鸡汤文里面描述的温文尔雅，左右开弓，接连扇了山口几个耳光…… “哈伊……”山口初生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却连躲一下也不敢。 “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到底还需要多久，我才能看到陶瓷刀的量产？”稻田盛二怒气冲冲的问道。 “会长阁下，因为中国人的恶意误导，陶瓷刀的研发走了一段弯路，请再给我半年多时间……”山口初生有些犹豫的说道。 第205章 错误的技术路线 “八嘎！再过半年时间，中国人陶瓷刀的技术专利就申请成功了！”稻田盛二又是一个耳光，劈头盖脸的骂道。 “三个月或许也能取得突破……”山口初生支支吾吾的承诺道。 “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不能完成陶瓷刀具的实验室制备，你就自己向董事会提交辞呈吧！”稻田盛二摆摆手，像赶苍蝇一般，撵走了山口初生。 山口初生刚离开，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西野君，您先看看这个……”稻田盛二递过来一份文件之后说道。 “中国人的律师函？”西野信诧异的问道。 “会不会有麻烦？”稻田盛二皱眉问道。 “这只是中国人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山口君收买了九瓷的工作人员！”西野信说道。 “西野君，那就由你亲自来负责应诉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场官司都不能输！最好能够反诉对方……”稻田盛二说道。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通过陶瓷刀技术获利，官司败诉赔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会对津瓷的声誉带来非常恶劣的影响！”西野信有些犹豫的说道。 “山口初生那个蠢货，被人家耍的团团转，费尽心机搞来假的粉末配方，津瓷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西野君，津瓷绝不能成为全世界的笑柄，你要想尽办法，挽回津瓷的声誉，拜托了！”稻田盛二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骂道。 “使馆方面已经介入调查，投案自首的嫌疑人声称，所谓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都是他们胡编乱造的，就是为了骗几个钱花花，我想从这方面入手，扭转被动的局面！”西野信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西野君，只怕没有这么简单！我们的对手非常可怕，我虽然不懂工业陶瓷烧制技术，但是，山口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对方能够用一张假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让山口如获至宝，走了这么长时间弯路才发现被骗！从这一点来看，绝不是两个普通工人能够编造得出来的……”稻田盛二脸色凝重的说道。 “会长阁下，有没有这种可能？这条错误的技术路线，中国人已经尝试过，被证明是一条死胡同！刚好这个时候山口君找上门，对手便将计就计，故意把已经被验证过是错误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透露给咱们？”西野信说道。 “我也这么怀疑过！可是山口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认为，可能只是某个结合剂和烧结添加剂写错了，亦或是烧结温度不对，总之，只是一个细节的错误，只要沿着这条技术路线，找出这个错误的细节，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稻田盛二说道。 “如果这真的是中国人给津瓷设置的技术陷阱，那么对方的本意，就不是追究技术泄密，而是趁机炒作，搞臭津瓷的名声，然后踩着咱们上位！”西野信分析道。 “西野君，这件事绝对不能弄的满城风雨，这样会对我们非常不利，有没有达成和解的可能？”稻田盛二皱眉说道。 “这时候寻求和解，只怕对方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西野信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觉得中国人会提出什么条件？”稻田盛二问道。 “比如现金赔偿或者撤销陶瓷刀的专利异议……”西野信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可以代表津瓷，跟对方接触一下，试探一下他们真正的意图！西野君，你知道吗？津瓷现在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如果我们短时间内，获得陶瓷刀的工业化生产工艺，很难摆脱窃取商业机密的嫌疑，可如果在陶瓷刀技术专利公示期内，依然无法完成陶瓷刀的实验室制备，将会给津瓷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将不得不暂时放弃氧化铝和氧化锆陶瓷刀具的研发……”稻田盛二脸色凝重的说道。 “无法绕开中国人的专利吗？”西野信问道。 “这个莫铮就是一个疯子，他围绕着氧化铝和氧化锆陶瓷，足足申请了三十多个专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连哪些是有效专利，哪些是专利陷阱也搞不清楚……”稻田盛二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记得半年前，山口君不是代表津瓷和中国人洽谈整体收购吗？是因为什么没能达成共识？”西野信问道。 “别提了！当初中国人的开价并不算特别高，可是山口初生这个蠢货，说可以花很小的代价就能拿到陶瓷刀全套技术，谈判才搁置下来！”稻田盛二神情沮丧的说道。 “现在呢？能不能重新启动收购谈判？”西野信问道。 “九瓷的陶瓷刀具在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大获成功，已经不可能再卖给我们了！”稻田盛二摇摇头说道。 “会长阁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官司是没有问题，基本上不太可能败诉！但是，给津瓷带来声誉上的损失，已经在所难免……”西野信沉思良久之后说道。 “那也只能如此了，你尽力去办吧，西野君，拜托了！”稻田盛二说道。 ………………… 道北市第九陶瓷厂。 几乎所有前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记者，都收到一套价值不菲的礼盒装精美陶瓷家用刀具。 莫铮也开始了他的即兴表演秀：“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前来参加九瓷第二代陶瓷刀具的新产品发布会……” 新产品发布会？不是商业泄密案的说明会吗？现场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哪位是时代周刊的吉米先生？”莫铮要的就是这种一惊一乍的效果，稍作停顿之后，又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莫先生，我是时代周刊中国记者站首席记者吉米，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吉米站起身一脸懵逼的问道。 谁也没想到的是，莫铮居然对着包括吉米在内的大部分媒体记者，深深的鞠了一躬。 发布会现场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第206章 干将莫邪 “这个鞠躬是我对各位媒体记者的敬意！你们用新闻从业人的良知，还原了一桩商业盗窃案的部分真相！尤其是时代周刊的吉米先生，您采访中不偏不倚的公允，以及充满睿智的提问，让我对传媒行业又充满了希望！我甚至因此萌生了投资媒体机构的想法……”莫铮这番话说出来，恐怕很多人都会因为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去翻看一下吉米采访山口初生的报道。 “莫先生，您过奖了！还原事件真相，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吉米也非常配合的说道。 “根据道北市公安局通报的案情进展情况，相关犯罪嫌疑人已经对窃取九瓷陶瓷刀技术的行为供认不讳，并承认此举是因为某日企高管用重金收买之下，才利令智昏铤而走险！而公安机关目前掌握的证据链，也足以证明相关日企高管，确实有参与窃取陶瓷刀技术的嫌疑……”莫铮继续说道。 “莫先生，您所说的某日企高管，是不是两天前在燕京机场，被公安人员滞留询问的津瓷株式会社技术总监山口初生？”一名记者直言不讳的问道。 “这位日企高管的名字大家都心知肚明！道北市公安局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发布案情通告……我没有直接把他名字说出来，并非是想给他保留最后的体面，因为我跟在座诸位一样，对盗窃别人劳动成果的行为深恶痛绝！这样的企业应该遭到所有人的唾弃……”莫铮说道。 “陶瓷刀技术泄密是否意味着九瓷将会多出来一个竞争对手？陶瓷刀具的销售价格会不会迎来跳水？”又有一名记者问道。 “不会！”莫铮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 “陶瓷刀具价格昂贵，并非因为专利技术的独家垄断，昂贵的原材料和各种稀有金属元素添加剂，导致制造成本极高，本身就没有太大的降价空间！就拿诸位手里的礼盒装陶瓷刀来说，其主要原材料是氧化锆，这是一种可以媲美钻石的稀有金属氧化物，各项物理性能非常优异，价格也非常昂贵……”莫铮又趁机打了一波广告。 “莫先生，您的竞争对手通过不正当渠道获得陶瓷刀生产工艺之后，是否很快就能推出陶瓷刀？”吉米也站起身问道。 “陶瓷刀的冶炼和烧制工艺及其复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凭借窃取的技术就能够生产出来的！”莫铮一脸不屑的说道。 随着闪光灯的不断闪烁，莫铮这张不屑一顾的表情，把整个新闻发布会推向了高潮…… “莫先生，你的意思是津瓷即便拿到陶瓷刀的粉末配方和工艺流程，短时间内也无法生产出性能优异的陶瓷刀具？”吉米追问道。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不针对任何特定企业！对于陶瓷刀技术来说，可以打一个还算恰当的比方，就好比咱们九瓷想要研发一台性能优越的汽车，我们从奔驰公司偷来图纸，挖走他们的设计师，我们也清楚汽车的关键技术是发动机、变速箱、底盘，可我们还是造不出可以媲美奔驰和宾利的汽车！因为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积累，任何具有划时代意义新产品的问世，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莫铮说道。 “为什么九瓷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陶瓷刀的研发生产呢？”吉米非常配合的问道。 “中国有句略显粗鲁的俗语，叫做只看到强盗吃肉喝酒，看不见强盗挨打受累！九瓷的前身，是由八家具有深厚底蕴的官窑和私窑，通过公私合营合并而来，其中最老的瓷窑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九瓷汇聚了多个中国瓷器北方流派中，硕果仅存的工艺大师，几代工艺大师，百年磨一剑，才成就了如今堪比干将莫邪的陶瓷刀具！”莫铮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莫先生，干将莫邪是什么？”吉米一脸迷茫的问道。 “干将莫邪是中国的上古神兵，有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之锋利！已经被我们注册为九瓷的商标，九瓷推出的第二代氧化锆陶瓷刀就因为其卓越无比的性能，被命名为干将系列……”莫铮见缝插针的打着广告。 “莫邪呢？什么时候问世？”有记者好奇的问道。 “莫邪的研发已经进入工业化生产的最关键阶段，敬请期待！” ……………… 一场饱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莫铮引导成新产品发布会。 发布会结束，刚回到办公室，莫铮就接到一个国际长途…… “勒夫，你说的是真的吗？”莫铮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莫先生，作为您的委托人，我已经分别和德克尔、马霍、计德美签下股权收购协议，只要资金到账，您就是这三家金属切削设备公司的绝对控股股东！详细协议我已经给你发了传真，需要您做最后的确认！”勒夫说道。 莫铮迫不及待的走到传真机旁边，拿到几张刚刚传来的文件，粗略看了一眼之后，便再次抓起话筒问道：“勒夫，你还在吗？” “在的！莫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勒夫说道。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您见面了，我会乘坐最早的航班飞往汉诺威！勒夫，您现在还确定要加入汉森投资吗？”莫铮问道。 “莫先生，我已经通过您的考核了吗？”勒夫欣喜的问道。 “当然！”莫铮说道。 莫铮放下电话，沉吟片刻之后，又拨出去一串号码…… “阿生，我是莫铮！你联系一下顾云山律师，一起飞往汉诺威，我们在那边汇合……”莫铮开门见山的说道。 “汉诺威？莫先生，又有什么新的投资计划吗？”黎泽生有些兴奋的问道。 “汉森投资准备在汉诺威成立欧洲分公司，你做好相应的准备！”莫铮说道。 “成立欧洲分公司？可我们现在业务繁忙，实在腾不出人手……”黎泽生有些犹豫的说道。 “欧洲分公司就地组建，你物色一个靠得住的财务总监即可！”莫铮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