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很难?我靠种田带飞全家》 第1章 穿成地主家闺女 “不好了,快来人啊,姑娘上吊了……” 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喊,整个大院子都惊动了,当众人冲过来,看着房梁上吊着的人时,腿都吓软了。 哭喊声,救人声乱成一片。 田娇娇有意识时,就感觉脑子一片刺痛,紧接着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的傻闺女,你可别吓娘,你想做什么娘都同意,可不敢再做傻事了!” 在一片嘘寒问暖中过了两天,田娇娇终于接受了现实,她穿越了。 穿进了她熬夜追的一本小说种田文里,原主跟她同名,是地主家的傻闺女,也是那个悲催的早死原配。 男主是村里的穷秀才,妥妥的凤凰男,表面风光霁月,骨子里却自私薄凉。原主就是被他那股不认输的劲儿给吸引了,上赶着给人家当舔狗。 都说主动送上门的没人稀罕,原主上倒贴的行为并未得到男主的感情,反而被人当成了上升路上的踏板,敲骨吸髓,最后香消玉殒,连带着家人也跟着送了人头。 “姑娘,冯妈刚做的马蹄糕,清甜绵软,咱们要不要给秀才公送点过去?” “送给谁?” 已经应了新身份的田娇娇拧着眉,恹恹的反问一嘴。 看书的时候她就膈应,身为婢女竟敢胳膊肘往外拐,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秀才娘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出,就给她画了张大饼,只要婚事成了,就许她一个小娘的位置。 可惜,这丫头也没好下场,那位秀才爷连原主都没放在眼里,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婢子? 但人的贪念一旦被引出来,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几次三番怂恿原主给穷秀才送东西。 若不是这个婢女推波助澜,女主怕是没这么大勇气跟人私相授受,落人把柄,损自己名声。 “当然是,送给秀、秀才公啊!” 青穗不明所以。 往日她只要一提起秀才公,姑娘都眉开眼笑的,今日是怎么了? 青穗心里有点慌,但一想到日后的好处,又往田娇娇身侧挪了挪,低声轻哄。 “姑娘,秀才公家里不富裕,整日只知埋头苦读,根本不会照顾自己,若姑娘此刻送些东西过去,定能让秀才公心生感激。外头都说秀才公以后必定是官老爷,若是讨了他欢心,对姑娘以后自有好处。” “好处?你觉得本姑娘需要讨好一个穷秀才?” 田娇娇换了个姿势,一手支着下巴,虽然浑身透着慵懒随意,但那双眸子却格外冷清,看得青穗心尖一颤,总觉得姑娘自从醒来就变得不一样了。 “婢子不敢,婢子就是看姑娘好几天没出门了,想让您出去透透气。” “我上吊差点丢了小命,你却去关心一个外人,该说你吃里扒外呢,还是你自己看上秀才公了?” 田娇娇勾着唇角,眼神透着凉意,瞧她那心虚的眼神,一看就是恋爱了。 听着主子的质问,青穗整个人都僵住了,咯噔一下,立马磕头表忠心,心里忍不住嘀咕,是她不小心露马脚了? 不应该啊,她一直很小心的。 “姑娘误会了,您就是给婢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窥视秀才公。姑娘和秀才公才是天生一对。” 田娇娇看着她,很是无语,真不知原主咋想的,留这么个东西在身边。 “从你算计主子的那一刻就该想到有今天。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东西按住,重重地打。” 她可不会把这奴大欺主的人留在眼前碍眼,早早打发了省事。 田娇娇话音一落,院子里针落可闻,连打扫的婆子都收住了扫帚。 “看来,我这主子当得还不如个婢子。”田娇娇冷笑一声,看着呆住的麦穗, 触及姑娘冷淡的眼神,麦穗猛地打了个激灵,“赵婆,王婆,你们俩还愣着做啥,拿姑娘的话当耳旁风吗?” “是。” 俩婆子听到麦穗的提醒,丢了扫帚就冲了过来,拧着青穗的胳膊就把人拖下去。 “姑、娘,姑娘饶命……”难道她私下里见秀才公,被发现了? “堵上她的嘴,打!”田娇娇掏了下耳朵,躺在逍遥椅上,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无语至极。 原主为了让长辈同意她嫁给张秀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三部曲她刚好走到最后一步,假装上吊威胁,让丫鬟去前厅报信,而她瞅准时机做做样子。 却没想一脚踩空就假戏真做了。 效果自然也理想,全家人都被她镇住了。 现在芯子换人了,也不知原主死哪去了? 但她穿来时,卡里还有大把钱没花完呢? 麦穗看着婆子把青穗拖到椅子上,啪啪的板子声震慑着耳膜,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婆子都是干粗活的,力气本来就大,抡的板子都带了风。 青穗呜呜地叫,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她平时跟在姑娘身边,养尊处优,皮肤水灵灵的,何时受过这等苦楚?几板子下去,刚刚还呜呜挣扎喊叫的青穗,一会儿的功夫气息就弱了下去。 田家总共就两进的院落,紫藤院惩罚丫头的消息直接把其他人引了过来,大家趴在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活干了?” 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进了院子,看了眼板凳上奄奄一息的青穗,直接走向花架。 “这婢子怎么惹我儿了,让你如此动怒?” 她闺女,一直被家里宠着,偶尔性子骄纵些,但胆子小。肯定是遇到了不得的大事才会动手处罚身边的丫头。 来人是原主母亲米氏,鹅蛋脸,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看着性格泼辣,却是个女儿奴,在她眼里,女儿做啥都是对的。 “怎么把娘惊动了?” 田娇娇起身,圈着米氏的胳膊让人坐到椅子上,顺便把青穗怂恿她勾搭男主的事叙述一遍,之后气呼呼哼了一声, “是我把青穗的野心养大了,她怂恿我去见张秀才,都是为了她自己。” 原主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南墙,青穗功不可没。 这样的人不处理了,难道还留着过年? 第2章 奴大欺主 “真是混账,赵婆子,给我狠狠地打。贱婢,敢插手我儿亲事,害我儿上吊受罪,谁给你的狗胆?老娘竟不知,一个丫头也敢爬到主子头上指手画脚?” 米氏听完前因后果,得知是青穗从中捣鬼,恨不得直接打死了事。敢教坏她闺女,死都是轻的,但在她转向闺女时,立马换上一副心疼至极的神色, “娇娇身边竟藏了这样一只白眼狼,是娘疏忽了。” 田娇娇弯起唇角,“现在处理了也不晚。” 青穗在原主心里,可是个贴心人,知心姐妹,整天形影不离,米氏自然不会多想。 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青穗,田娇娇摆手,“停下吧,让婆子给她上药,之后打发到远点的庄子去。” 实打实的四十板子,不死也废了。 “照娘的意思,这种背主忘恩的东西就该打死了事,还是我儿心善,也罢,饶她一条贱命。” 米氏哼了一声,看着闺女脖子里的勒痕,心疼得不行。 趁着这次机会,米氏又把家里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叫来敲打一顿,有青穗血淋淋的例子,众人吓得瑟瑟发抖。 除去青穗,紫藤苑还剩一个麦穗,着实不够用,看来她得给闺女院子添人了。 众人看着被拖下去的青穗,想到她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样子,只剩唏嘘了。 把身边隐患处理了,田娇娇并没有任何愧疚。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圣母,什么都原谅,眼下能顾着自己这条小命就不错了。 米氏看闺女郁郁的模样,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娇娇,你以后想做什么娘都不拦着,但千万别再伤害自己。丫头打发了也就罢了,回头娘再给你挑个好的。” 听着米氏的语气,田娇娇弯起唇角, “娘,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做傻事,选丫头的事不急,回头我自己寻一个顺眼的。” 有个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的母亲还真是不赖。 “也好,啥时候看到顺眼的,只管跟娘说。” 对于闺女向自己选丫鬟的事,米氏不但不生气,还高兴闺女有主见。 送米氏离开后,田娇娇站起身,不雅的伸了个懒腰,看着一旁呆呆的麦穗,挑眉,“怎么,被吓到了还是觉得我太狠心?” “婢子不敢,就是太突然了……”有些不适应。 麦穗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跟在主子身边七八年了,今儿是第一次看到姑娘发火,一出手就把青穗打废了。 她刚才都看到了,就算好好养着,也不中用了。 果然,姑娘在鬼门关走一遭,性格变了不少。 田娇娇看着颤颤的样子,弯了下唇角,文中麦穗对原主还是很忠心的,直到原主病逝后,身边伺候的人才被恶婆婆发卖了。 “你若怕我,今儿便放你离去,也算全了我们这些年的主仆情谊。” “婢子不离开,婢子永远伺候姑娘。” 麦穗脸色一白,她七岁被夫人买回来,这些年跟着姑娘一起吃住,从未想过离开。 虽然被姑娘的手段吓到了,但她心里明白,错在青穗,那丫头仗着主子的偏爱,没少撺弄姑娘接触张秀才,刚开始她劝过几次,姑娘都很生气。 今儿也怪青穗没眼色,姑娘上吊受到惊吓,这几日精神一直恹恹的,身体还没恢复,她就迫不及待地撺弄姑娘出门,撞枪口上了。 “机会就这一次,错过就没了。既然你选择留下,就得做到忠心。若是背叛,下场可能比青穗还惨。” “婢子绝不会背叛姑娘。”麦穗磕了个头,表示忠心。 “起来吧,在院子里憋了几天,出门转转。”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周围的环境,她也得熟悉起来才行。 先把家里的两进宅院逛了一遍。 田家的宅院是村里单独一份,每一进院子都是四间正屋,左右各三间厢房,院子的最后面是厨房和杂物间。 每套院子,左右都配置两个偏院。 她作为家里的闺女,住在二进左侧的紫藤院,只因为院子里有一棵枝蔓缠绕的紫藤,春秋两季都开花,平日里可以坐在紫藤下小息,是件惬意的事。 右侧为凤仙院,也是备用客房。 米氏两口子住在二进的主院,芍药居,也是因为米氏在花圃内种了一片芍药花。 前院除了待客的厅堂还住着田老爷子,也是原主的祖父。 右侧存放骡车耕牛和下人房,左侧的青竹院住着田庆来,也是她的弟弟。 站在月洞门下,田娇娇正考虑着要不要探望下便宜小弟,大门突然被推开,田庆来带着小厮一脸青紫的冲进院子。 看到田娇娇的那一刻,立马捂住脸,“你在我院子门口做什么?” “跟人打架了?” 这时代,也是有圈层的,这小子在学堂结交了几个混吃等死的同类,天天窝在一起调皮捣蛋,没少被夫子请家长。 但弄一身伤回来还真不多见。 “管你什么事儿?”田庆来捂着脸,哼了一声,进了院子。 “三贵,你说。”田娇娇看着一身狼狈的三贵,脸色严肃。 “大姑娘,这次少爷真没惹事,是王家少爷说你倒贴都没人要,少爷气不过就跟他打了起来。” 田娇娇一愣,王少爷她有印象,是隔壁下泉村地主家的傻儿子,两人都在镇上读书。 平安镇只有一个书院,分启蒙班,童生班,秀才班,男主就是秀才班的生员。 生员俗称秀才。 若是男主干的,还真是又当又立,够下头。 “胡乱传人坏话的家伙都没好心眼,不用理会。” 三贵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姑娘,深吸口气,“……少爷打听过了,是您亲口给王二姑娘说你喜欢秀才公的,结果却被捅到张秀才面前,被他怒斥一番,” 说大姑娘死缠烂打之类,总之可难听了。 田娇娇一默,王家二姑娘,闺名王春艳,也是原主的塑料姐妹。 原主没心没肺,把人当知心姐妹无话不谈,可惜人家那她当笑话。 “麦穗,去请大夫。” 第3章 便宜弟弟被揍了 田娇娇踏入青竹院,看着冲墙侧躺的便宜弟弟,语气温和, “你能为我出头,大姐很高兴。但有些恩怨,得我自己亲自解决。” 田庆来身体一僵,瓮声瓮气的反驳一句,“谁为你了,我就是看不惯。” “我明白,你心里是把我当姐姐的。” 田娇娇轻笑一声,不等她再说什么,田庆来猛地坐起身,一脸抗拒, “你走,赶紧离开,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想告状就去吧,我不怕的。” 她要是知道自己打架又跟穷秀才有关系,指不定又要闹腾。 自从他跟穷秀才结了梁子后,这位傻大姐就跟狗上身了似的,见着他汪汪咬个不停,时不时的跑到爹娘面前告他一状。 弄得他不是被骂就是在被骂的路上。实在气狠了,就堵住张秀才羞辱一顿。但隔天这位傻大姐就敢哭天抹泪的告他的黑状。 之后就被他爹拎着棍子满院子追着打。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田娇娇扒拉下记忆,嘴角一抽,姐弟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好在这小子虽然嘴上嫌弃,但一直护着原主,可惜最后还是被人算计弄死了。 目前看,这小子也就懒一点,混一点,倔一点……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你好好躺着,我已经给你请了大夫,打架的事情我不会跟爹娘说,丢失的面子咱们自己找回来。” 直到田娇娇出去好一会儿,田庆来才回过神,看向缩在门口的三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大夫看过后,确定是皮外伤,田娇娇才带着麦穗出门。 走在村子里,路过的村民看见她,愣了下,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 “大姑娘,您这是要出门啊?” “大姑娘小心脚下,咱们村路不平,别磕着了。” 看着她们点头哈腰地讨好,田娇娇笑了下,继续往前走,刚走到村口桥头,就看到一个老妪挑着担子过来,筐里装着几颗菘菜。 “娇娇,几天不见你出门,身体养好了?”妇人停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遍,慈爱的眼神中透着丝丝精明。 田娇娇看着她,弯了下唇角,没想到一出门就遇见了恶婆婆。 这位就是张秀才的母亲,崔氏,年轻守寡,为了供养儿子读书,没少吃苦。明明跟米氏一样的年纪,脸上却早早熬出了褶子,两人看着相差十岁不止。 一朝熬成婆,就变本加厉的磋磨儿媳妇,偏执的要让儿媳妇尝遍她所有的苦楚,才能体谅她的良苦用心。 一句话,这女人更年期,有病。 “我身体好得很,张大娘莫不是听了什么传言?”面慈心狠,这样的人必须远离。 崔氏一愣,随即笑呵呵地点点头, “管它什么传言,娇娇都不要放在心上,反正在大娘眼里,你是最懂事的姑娘。炳文这几日一直在书院苦读,今天下午就该到家了。” 听到张炳文的名字,田娇娇扯了下嘴角,只要张秀才回村,原主总是早早地准备好吃的,双手奉上,眼巴巴地请他品尝,人家才勉为其难地尝一口。 但凡能给个中肯的评价,原主就能高兴半天。 可惜啊,母子俩用力过猛,把人作死了,舔狗时代结束了。 “张秀才不在书院住宿,也是体谅张大娘辛苦。”背地里败坏她的名声还想得好处,吃屁吧。 听着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崔氏一愣,“娇娇,你这丫头,是不是没听清大娘的意思?炳文要回来了。” “回呗,我还能拦着不成?”田娇娇微微一笑,招呼着麦穗走了。 崔氏看着主仆两人越走越远,脸色直接耷拉下来了,这死丫头,上吊之后怎么更蠢了,到底听没听懂她的意思? 还是故意给她摆谱? 哼,等她进门了,看怎么收拾她这个蠢东西。 田娇娇站在一个土坡上,看着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覆盖着郁郁葱葱植被,山顶之处还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既视感。 一条瀑布奔腾而下,汇集成河流,绕着村而过,为周围的庄稼提供了灌溉水源。 田家村依河而居,搭建了一片错落有致的农舍,约莫着有二三百户,但像她们家两进大院子,是村里的独一份。 周围是绿油油的田地,现在不是农忙季节,偶尔能看到几个农人穿梭在田间地头。 原始的田园画卷,别有一番滋味。 山崖上的瀑布飞流直下,把河床冲得很宽。 田娇娇看着河面荡起的水波纹,眼神清冷。 青穗那丫头怂恿原主,说鱼汤补脑,最适合读书人,若能亲自钓鱼熬汤,送给张秀才,定能打动他的心,结果河边湿滑,她失足落水,被后山的小猎户救了上来。 若是等田家人过来救人,原主的身体早就被冲到三里外了。 就因为这事,没少被张秀才拿来做文章,说她身体被别的男人碰过,有了污点。被pua多了,原主竟然也认为自己不干净了,对不起夫君,在他面前更是伏低做小。 我去,一想就心口疼。 麦穗默默地跟在姑娘身后,看姑娘盯着河面发呆,忍不住开口,“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 大福气? 青穗每次怂恿原主接近张秀才时,都会说这三个字,现在听着膈应得很。 麦穗看着姑娘拧起的眉头,突然就后悔了,青穗那死丫头天天把大福气挂在嘴边,把她都影响了。 就在她想着怎么解释一下时,就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响起几声骂骂咧咧和拳打脚踢的声音。 “打死你这个狼崽子,竟然敢咬我,不就是吃你一只兔子吗?” “就是,周哥吃你的兔子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一个外来户,想要安稳住在咱们田家村,就得给我夹紧尾巴,否则,明儿就把你赶出去。” 说着,还有人啐了一声。 田娇娇皱眉,迈脚走过去, 绕过灌木丛,就看到四五个熊孩子正围堵一个少年,旁边还有一人掐着腰,另一手拎着只兔子,一脸嘚瑟。 第4章 遇见一直狼崽子 记忆里,这几个全是村里的二流子,平日里正事不干,就会偷鸡摸狗,扒寡妇门。村里人看到他们都是绕道走,混的鸡嫌狗不待见。 “你们做什么?” 田娇娇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少年,眼角和嘴角都泛着青紫,此时正努力地想要挣脱挟制,太阳穴青筋都凸出来了,还有那双阴鸷的眼神,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拎着兔子的少年看到田娇娇突然出现,也就愣了下,就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 这人叫周川,是周保正的侄子,平日里仗着周保正没少作恶,村里人敢怒不敢言。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田家千金,听说你上吊没死成,看来是真的。” 不等田娇娇开口,旁边的麦穗就掐着腰骂开了,“你才上吊,你全家都上吊。我家姑娘好得很,再敢胡乱编排,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切,全村都传遍了,说你以死明志,一心要嫁给秀才爷。” 周川盯着田娇娇,啧啧一声,眼神讥讽。 “胡说八道,我田家要钱有钱,要田有田,我脑子残了才会嫁给一个穷秀才,吃了上顿没下顿。倒是你,大白天欺负人,抢人东西,胆子倒是大得很?” 田娇娇看着他手中的兔子,冷声开口。 “哼,这狼崽子住在村里,吃他一只兔子怎么了?一个外来户,要不是我大伯可怜他,早把他撵走了。”周川哼了一声,眼神自得。 “照你这么说,田家村除了田姓,全是外来户。但我们田家祖上容纳百川,接纳外来人,只要掏钱买了宅基地,就是田家村的村民。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把人撵走的,还是说你在田家村住久了,忘了你姓周了?” 面对田娇娇的质问,周川脸色一红,随即脖子一梗, “那又如何,今日不同往日,现在我大伯才是保正,村里大小事皆由我大伯说了算,我说谁是外来户谁就是。” “是吗,田家村周围九成都是我家的田地,租种田地的村民也占了八九成。大家劳心费力,就为了维持个温饱。如果我家收回田地,村民没了收成,你猜他们会不会跑到你大伯门前闹,到时候周保正该如何收场?” “嗤,要闹也是去你家闹,关我大伯什么事?”当他傻吗,用这个威胁他,村民有没有粮食,关他屁事? 看着他嘚瑟的样子,田娇娇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村民租种我家的田地,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谁敢撒野?” 自古以来,佃户遇到地主,只能低头哈腰赔笑脸,就怕一个不高兴,把地收回了,没得种了。 “村民有难找保正,你大伯若是处理不了,县太爷肯定换人,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官,换个保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年头皇权不下县,县令会任命一些保正和耆长,管辖村镇治安和催缴赋税。 但大多情况下都会选地方富户来担任,也就是周围的地主。普通百姓本就对地主忌惮,管理治安和督促税收也能事半功倍。 记忆里,她祖父曾经就是平安镇的保正,后来年纪大了,她爹嫌麻烦,不想接任,就让出去了。 刚好周保正认识几个字,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 “你……”周川瞪着田娇娇,脸色涨红。 大伯对他的保正之位很看重,要是知道被他给嚯嚯没了,定然饶不了他。 周川盯着田娇娇,有些咬牙切齿,但却不敢招惹她,田地主疼爱闺女是出了名的,若是把这丫头惹哭了,大伯也护不住他。 “把兔子留下。” 临走还想带走兔子,这是有多贪? “哼,老子也不稀罕。”周川把兔子扔在脚下,还不甘心地踩了两脚,才转身离开。其余几人看周川都走了,也松开手溜了。 小猎户躺在地上,呼呼地大喘气,之后翻身坐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戾气,特别是眼里的愤怒,好像能喷出火来, “两清了。” 田娇娇看着他,满脑子的问号。 发现田娇娇眼里的疑惑,小猎户拧眉,语气低沉,“你溺水,我救你一次,今儿你替我解围,咱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也是,这女人被家里娇惯着,根本不会把他的救命之恩放到心里。 当时他把人拖上岸时,这女人已经晕了,好多村民看热闹。 田地主为了保护闺女的名声,还威胁众人不准乱说,要是传出什么闲话,直接收回佃租的田地。不管村民心里怎么想的,但面上个个拍着胸脯子保证,绝不乱说话。 他不喜欢欠别人,相互抵消最好。 被人当面提醒救命之恩,田娇娇顿时有些尴尬, “救命之恩怎么能抵消,我欠你一声谢谢。” “不用了,田地主已经谢过了,还送了谢礼。”当然,除了道谢,还有威胁。让他嘴巴严一些,别乱说,损坏他闺女的名声。 田娇娇打量他,少年整个人精瘦精瘦的,应该是经常在山林跑的缘故,一点多余的脂肪都没有,也就比她高半个头。 田娇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板,圆脸还带着婴儿肥,腰上也有软肉肉,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一十斤的体重,属于微胖。 也不知这少年把她救上来费了多大劲? 少年看着田娇娇一直盯着他,眉头一拧,拎起兔子拍了拍土,转身离去了。 “姑娘,这小猎户的眼神好可怕。”麦穗看他走了,才敢开口。 “被人欺负多了,时间长了,有戾气正常。” 田娇娇怜悯地看着他的背影,就算小猎户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他本就不合群,那些人又惦记他的猎物,估摸着没少被群殴。 “周川仗着周保正,没少欺负人,看今日这情况,定然不是第一次了。” 老猎户死后,就剩小猎户一个人,确实可怜。 田娇娇叹息一声,转身往家走。 刚拐到村门口,又遇见熟人了。 张炳文一身青衿长衫,手中抱着两本书,正跟周秀儿在路口说话。 周秀儿,周保正的小闺女,也是原主的朋友,标准的塑料姐妹花。 第5章 遇见渣男 她跟张炳文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唯一的阻力是秀才娘,她一直想让儿子找个读书的助力,不用再为修束给人抄书分散读书。 而这个周秀儿不但是个摘桃高手,为了拉拢住张炳文,前期扮柔弱扮清纯,成为心口抹不去的朱砂痣,白月光。 后期为了吸引男主的目光,不惜用腹中的孩子算计,让本就厌恶原主的张炳文对她更不假辞色。好在这人也没好下场,被丞相千金找个错处打发到庄子上,没多久就暴毙死了。 张炳文一扭头,刚好看到田娇娇向他走来,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在村口堵他? “文哥哥,你每天这么辛苦读书,真是辛苦了。” 走近后,田娇娇就听到这茶味浓厚的语气,无语地翻了下白眼,想上进不辛苦,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再说,他努力也是为了他自己,别人又沾不上光,心疼个屁啊。 “咦,娇娇,你是来接文哥哥的吗?” 周秀儿看到田娇娇,立马迎上来,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你这是算准了文哥哥这个点回村的吧?” 田娇娇抽出自己的胳膊,这个周秀儿和青穗一起打配合,忽悠人都有一套。 明明自己也喜欢张秀才,却摆出一副我们是好姐妹,我都是为你好的姿态,偏偏原主还很感动。 果然,听到周秀儿的提醒,张炳文的眼里顿时多了一抹嫌弃。 “借过,别挡路,我赶着回家吃饭呢。” 田娇娇懒得瞅这俩人作精的样子,把周秀儿扒拉到旁边,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周秀儿一愣,转头看向张秀才,发现他也脸色发黑,心里一喜。 “娇娇,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 周秀儿追上来,再次拉住田娇娇的胳膊,一脸委屈,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为了文哥哥上吊的事情我听说了,本来要去看你的,但在大门口被人拦下了,说你需要休息,我才没进去打扰。” 说起这事,周秀儿心里气得要死,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想过来看笑话,偏偏到门口被人拦下了。 “你以死明志,别说文哥哥了,我都感动得不行,现在整个村子都传遍了,你和文哥哥的亲事肯定没跑了。” 田娇娇越是死缠烂打,文哥哥越是讨厌……反正谁也别想挡她的路。 听着周秀儿夸张的一起,田娇娇扭头看她,“我就几天没出门而已,谁说我上吊了?” “咱们村都传遍了……” 不等周秀儿说完,就被田娇娇轻笑一声打断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非要坐实我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都说高嫁低娶,我图他什么?” “身为女子,一辈子吃喝不愁,生活安逸,就是好日子。而且,我现在过的就是人人羡慕的好生活,干嘛非要找不自在?从来只听说人往高处走,还没见过哪个傻的非要去受穷。” 张秀才:“……” 果然,她心里终究是看不上自己。 周秀儿一愣, 这死丫头前阵子还爱得死去活来,说是要为文哥哥付出一切,怎么转眼就变了? “文哥哥可是秀才,以后是要做官老爷的,就算你家是地主,见了官老爷也是要下跪的。” “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呢,反正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就行,” 田娇娇说着,弹了下袖子上的褶皱,冲她眨眨眼,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张秀才,他也喜欢你,你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都喜欢投机取巧,走捷径,索性捆绑在一起。 她退出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表演了。 张炳文盯着田娇娇离去的背影,抿着嘴角,“欲擒故纵,不知所谓。” 若非他不想让母亲太辛苦,只有田家能帮上他,以田娇娇的愚蠢,怎么可能入他的眼? “文哥哥,你别生气,都怪我没能力帮助你,不得已才让你忍受田娇娇的任性。” 周秀儿看张炳文生气,体贴凑近一步, “回头我再帮你劝劝她,你们应该很快就能成亲了。” 张大娘还等着田娇娇嫁进来,支持文哥哥读书呢。 “不用劝,无非就是耍性子引人注意,晾她两天就老实了。”平时撵都撵不走的人,在他面前搞欲擒故纵的戏码,可笑至极。 张炳文哼了一声,眼里都是厌弃。 周秀儿弯了下嘴角,轻声安慰,“文哥哥既然猜到她的意思,哄一哄也就好了。” 张炳文伸手握着周秀儿的手,眼里都是心疼,“你就是太心软,太为别人考虑了。田娇娇但凡有你一半好,也能让我省心不少。” 周秀儿抬起头,眼中都是委屈,“只要文哥哥心里有我,其余的我都可以不在乎,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只有田娇娇能帮上你。” 周家家虽然也有些田产,但家里的哥哥也在读书,根本不可能去贴补一个外人。 “早晚有一天,我会站在众人之巅。” 张炳文眯着眼,胸中隐忍万丈豪气,他不会一直屈居于人下的。 田家虽薄有家资,却一个个的肥肠满脑,一身铜臭,他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我相信文哥哥,一定会考上功名。有田家资助,你不用再为束修发愁,一心读书考科举就行。” 周秀儿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我等着文哥哥高中,到那时,你只要还能记得秀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傻话,到时候我一定说服母亲,把你娶进门。” 张炳文温柔地看着她,语气轻柔,看得周秀儿心里小鹿乱撞,娇羞地点点头。 “我等你来娶我。” 晚饭后,田娇娇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说话嗑瓜子。 家里总共就五口人,田老爷子,田父田继祖,田母米氏,小弟田庆来,再加上她。 只有田庆来,坐没坐相,靠在椅子上斜着半个身子,跟个麻花似的,也不怕扭断腰。 “天气越来越热,有一阵子没下雨了,已经有村民开始挑水浇地了。”田老爷子拿着旱烟袋,吧嗒一口,哑着嗓子开口。 第6章 欺人太甚 这时期的烟,都是土烟,自己捯饬的烟丝,常年吸下来,不但嗓子沙哑连指甲盖都是黑黄色的。 “爹放心,佃农都精着呢,好多都是侍弄庄稼的老把式,缺水缺肥啥的,不用催促就干了。”家里田地那么多,要是个个都要他操心,还不累死? 再说,田地佃租出去,图的就是一个省心,他哪有精力挨着庄子吆喝着浇水施肥? “佃租出去的田地咱们自然不用管,但咱们自己手上的二百多亩,有一半都是下等田,但多少都有点出息,该浇水的还是要浇一浇。” 上好的良田和中等田都租赁出去了,剩余的一些边角料,坡地,沟地,砂石荒地,这些都不在交税的范围,平时由家里的长工打理。但再差的土地,旱了也得浇水,能收一斗是一斗。 “爹放心,明儿我让刘喜长贵去浇地。”田父点头附和。 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着田里的收成。 但此时的张家小院里,气氛诡异的低沉。 张秀才看到家里冷锅冷灶,询问下,才知道母亲跟田娇娇见过面了,而她竟敢敷衍母亲,真是给她脸了。 “该死的,真是欺人太甚。” 张炳文紧握着拳头,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崔氏站在门口,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伸着脖子张望,天都黑了,这死丫头咋还不送吃的过来? 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巴巴的赶来了。 “儿子,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没有,不用等她,咱们自己做吃的就是。”张炳文黑着脸,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 崔氏最后看一眼空无一人的大街,转身回来, “儿子,田娇娇那丫头没心眼,你也别总跟她呛着来,以后总归要娶她进门的,怎么不满也忍着些,读书重要。” 儿子是秀才,按照朝廷律法,可以免除徭役和五十亩的田税,所以,村里那些有田产的人家主动把田地挂在儿子名下,然后收取相应的投供,只收官府税收的一半,就足够吸引人了。 但儿子读书费钱,家里依旧吃紧。她不得不打主意打到田娇娇身上,田家又是个宠闺女的,只要拢住那丫头,儿子再也不用为束修发愁。 张炳文抿着嘴角,他理解母亲的辛苦,深吸口气,“让母亲担忧了,是儿子的不是。” “也是为难我儿了。”崔氏叹息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一夜好梦, 田娇娇睁开眼,看着浅蓝色的床幔,两侧还挂着长穗穗的流苏,当田家的闺女,她心里还算满意,被一家子宠着的感觉确实不赖,原主既然不知道珍惜,那就换她来享受吧。 起身洗漱,就去了前院,陪着田老爷子一起用饭。 老爷子今年五十五岁,头发全白了,但耳朵一点不聋,每天用过饭,都会拿着烟袋锅子去田里溜达溜达。 作为一个老地主,老头最钟爱的就是家里的田地。 “闺女,跟娘回院子,这几天又给你做了一身新衣裳,试试合身不?” 米氏拉着闺女,一起回了后院,把做好的浅蓝色襦裙拿出来, “怎么样,这颜色好看不?” “娘做的,自然没得挑。”田娇娇甜甜一笑,让米氏帮着穿上了新衣。 “好看……我闺女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米氏上下打量一遍,夸赞闺女的话张嘴就来,“天气越来越热了,这颜色清爽,也能凉快些。” 有新衣裳,米氏又把闺女的麻花辫散开,把头发全都绾到头顶,梳成桃心髻,用两支银簪固定,再绑一条浅蓝色的发带。 发带上坠着银珠子,垂在肩头,走起来轻轻摆动,俏皮可爱。 田娇娇站起身,转了一圈,衣裙飞舞,发带飘逸,好一个娇俏的女郎。 “好看,咱们老田家的闺女,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我闺女出彩。” “因为娘把我生的好,是我沾了娘的光,”孝顺母亲第一步,学会夸人,最好把她夸成一朵花。 她也没睁眼说瞎话,米氏五官明艳,平时也保养的也不错,三十五岁的年龄,脸上几乎没什么褶子。 “哎哟,还是养闺女好,听听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不像你弟弟,要么不见人,要么躺着成一摊泥,怎么说都改不掉那身坏毛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瞧瞧女儿多贴心。 米氏被夸的合不拢嘴,心里已经琢磨着再给闺女做几身换着穿了。 有了新衣裳,田娇娇跟米氏说了会儿话,就想到了小猎户,就忍不住问了几句。 “后山的猎户娘了解吗?” 原主除了追在张秀才屁股后面献殷勤,别的什么都不关心。 “都是一个村住着,知道一些,郑猎户还在的时候,咱们家想吃野味都是跟郑猎户买的,他们父子来送货时,娘见过几次,那孩子比你还小一岁呢。” 米氏说着,叹口气, “他们父子七八年前来的咱们村,郑猎户是打猎的好手,有点本事在身,村里人忌惮,也不敢找麻烦。自从郑猎户死后,村里人没少欺负那孩子,借机抢他的猎物。直到那孩子发狠,差点把人打死,才震慑了村民,但也让他彻底孤立了。” 田娇娇点头,原来如此。 这年头人都缺肉,看到肉腥就迈不开腿,私下里抢夺肯定不少,要不然那个小猎户也不会瘦成麻杆。 “也是个可怜孩子,好在郑猎户把手艺传给他,也能养活自己。”米氏叹息一声, “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我以后多照顾他一点。”想到那个阴郁的眸子,田娇娇决定拉他一把,长期被欺负下去,保不准哪天就黑化了。 三观若是歪了,没了人性,一冲动把村子屠了,找谁说理去? 回到紫藤院,田娇娇直接麦穗,“早上蒸的包子还有吧,装几个咱们出门一趟。” 麦穗答应一声,拎着食盒去了厨房,早上冯妈和大娘子一起蒸的包子,馅大皮薄,可好吃了。 刚走出家门一会儿,田娇娇就顿住了脚,这个点,张炳文不是应该在书院吗? 第7章 怼人不客气 张炳文站在土坡前,背着手看着河里游泳的几只鸭子,脸色黑沉,直到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看到田娇娇悠达着走来,火气噌的一下起来了。 刚好开口质问,鼻翼间就弥漫着一股肉香味,看了眼麦穗拎着的食盒,心情终于好了点,但一想起昨晚母亲失望的神色,眼神依旧不善。 “犯了错就得受罚,别以为耍点心思,就能得到原谅。” 田娇娇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张炳文一愣,甩了下袖子,一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说谎骗人,不重承诺,这就是你的教养?” 本就骄纵蛮狠,现在又多了一样,还真是劣迹斑斑。 “你这人真奇怪,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教养?什么说谎骗人,空口白牙,小心我告你诽谤。”还以为她是原主那个恋爱脑,非你不可啊? 做什么美梦呢? 触及她眸中明毫不掩饰的嘲讽,张炳文冷哼一声,又甩了下袖子, “收起你那欲擒故纵的把戏,身为女子,任性跋扈,只会惹人厌烦,害人害己。” 母亲因为她的失约,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看得他也食不下咽。 田娇娇看着他端着架子,骄傲的抬着下巴,仿佛高人一等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 “张秀才,注意你的言辞。作为读书人,随意评判一个女子,读书人高风亮节的品质呢,被你吃了?” 双标狗,不知所谓。 触及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眸时,田娇娇扯了下嘴角,语气一点没客气。 “不管怎么说,我对你们张家也算有帮扶之恩,不求你知恩图报,但也不用恶语相向吧?一串钱丢到水里还能听个响,扔到你家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你……” 张炳文被刺激的脸色涨红,被人当面说忘恩负义,对他一个读书人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他名声就完了。 “你什么你,养只狗还知道摇尾巴呢,你一个读书人,不感恩就罢了,还在这得寸进尺,给你脸了?” 田娇娇掐着腰,开启炮火一点也不客气。 她可不是软柿子,让你捏来捏去。 穿书前,她可是家里的独生女,爸妈担心百年后她被人吃绝户,不但让她学了散打,性子也培养的足够泼辣。 再加上奶奶的言传身教,她在上小学时就成了班里的吵架王,因为太强势,没少被请家长。 爸妈的宗旨就是,不占便宜,也不能吃亏。 但自从接管家里的公司后,阳谋阴谋轮番上演,她都麻木了。 也不知是不是过刚易折,当她带着团队忙碌了三个月才做好的企划案,竞标的前一晚底价遭泄露,细查之下发现有人监守自盗,恼怒之余,她直接把人送了进去。 没想到对方刑满释放后,竟然实施报复,拼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高架上撞了她的车,到现在她仍记得,那人得逞时残忍又快意的笑容。 已经养成的性格,改不掉,看着人犯贱,不反击憋得慌。 张炳文震惊的看着她,气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伸着手指头你了半天,最后一脸酱紫的憋出四个字。 “你、你昨天是不是遇到我母亲了?” “没错,看到了,还打了招呼呢。”田娇娇恍然,怪不得,老虔婆又作妖了。 “那你为何言而无信,欺骗一个老人家?”张炳文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直接质问,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田娇娇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夸张的捂着嘴, “我的老天爷,你们母子莫不是还等着我给你们送吃喝吧?真是好笑,真指望让我养着你们?” 原主费尽心思的往他们家扒拉东西,次数多了,这是养成习惯了! 看着田娇娇夸张的样子,张炳文脸色烧得慌,就跟被人打了个耳刮子似的,让女人养这几个字对男人来说,就是羞辱。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呵~,敢做就不要怕人说?” 真是,又没冤枉他? 看出他脖子青筋凸起的模样,田娇娇丝毫没有同情,要不是怕他被气死了,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他。 这丫毕竟是书中的男主,万一气死了,世界崩塌了,她怎么办? 在没有摸清门道之前,只需羞辱一下就行,不能轻易动手。 再怎么弄,也不能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张炳文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田娇娇的眼神,透着怀疑,难道她想用这种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自寻死路。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你简直不可理喻,如此粗鄙之人,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说罢,也不理会田娇娇,甩袖而去。 看着羞愤而去的背影,田娇娇哼了一声,这人果然有大病。 麦穗站在旁边,一脸敬佩的看着她家姑娘,眼睛都瞪圆了,看来她家姑娘真的把秀才公放下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怼他,真是太过瘾了。 “姑娘,你真厉害。” “小菜一碟,走吧。” 田娇娇翘起唇角,带着麦穗直接去了后山。 郑猎户家的小院坐落在山脚下,独一户,一看就是村里的边缘人物。 两人看着门上的锁头,“姑娘,咱们来的不巧……” 话没说完,田娇娇就发现前面的山坡上,少年一身短打,肩上扛着两股叉,走下来。 看到田娇娇主仆,少年神色默然, “有事?” 他们虽然一个村住着,但两人并不熟。 “家里蒸了包子,给你送点过来,顺便想问点事儿。” 田娇娇瞧他这小身板,瘦的跟麻杆似的,估计体重都没她的高。 少年看她一眼,抿着嘴角,没说话。 田娇娇也不在乎他的态度,一个人住在后山,没有朋友,不善言辞,可以理解。 “是真的,我想吃点野味,你要是猎到野鸡,野兔啥的,就送我家去。” 她居住的时代,大多都是养殖的,想吃个野味难如登天,一不小心入口了保护动物,弄不好就得进去踩缝纫机。 第8章 我是读书的料吗 少年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抿着嘴越过她打开门,直接进了院子? 田娇娇顺势跟了上去,看着晾晒的兽皮和一些草药,自觉地找板凳坐下。 “除了想买几只野味打打牙祭,还想问问,你经常在山林走,可见过狼狗崽?”他们家在村头,以后进进出出,她想养条狗壮胆。 “狼狗?”那东西凶得很,不好驯化。 “是啊,我想养一只。” 狼狗是狗和狼的串,集中了两者的优点。 当然,村里的土狗也能看家,但毕竟没有狼狗机敏。 少年盯着田娇娇看了几眼,便转过头去,“狼狗崽不好找,我也就小时候见过一只。” 不等田娇娇开口,刚把包子捡到海碗里的麦穗,好奇的问了一句, “姑娘,什么是狼狗?” “字面的意思,狼和狗生的崽。” 虽然狼属性骄傲,土狗不大好看,但总有那么一两只眉清目秀,跟狼看对眼的。 “姑娘懂得真多。” 麦穗一脸崇拜,看的田娇娇忍不住咳嗽一声, “狼狗崽可遇不可求,托你打听一下,这事不急,先打打牙祭才是真的。” 少年抿着嘴角,脸皮一抖,“我早上刚下了套子,运气好的话,明天早上我跟你送去。” “好嘞。”田娇娇痛快的应下。 坐了一会,看着少年沉默寡言摆弄打猎的工具,田娇娇也不好多待,起身离开,刚走出门口,就听到少年开口。 “郑小秋,我的名字。” “嗯?哦。” 田娇娇回头,看着少年略显窘迫的脸,弯起唇角, “原来你叫小秋啊,我比你大一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姐姐。” 这娃一个人太孤僻了,交个朋友也不错。 听着这话,郑小秋脸色脸皮一紧,当她的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果然是青春期少年,喜怒无常。” 看着紧闭的大门,田娇娇摸了摸鼻子,幸亏退得快。 走在路上,田娇娇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浓密的山林,等她跟小秋混熟了,也去山里见见世面,看看原始山林是什么样的? 以前倒是想冒险,但作为家里的独生女,需要学习东西太多,玩时间很少。接手公司后,又整天忙碌,只有年终才有休假。 难得的假期,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平,根本不想劳累。 “娇娇,你去哪里了?” 说话间,周秀儿从河边上来,一头青丝被她挽在头顶,用一根桃木簪子固定,发髻上绑着一条淡青色的发带,发带上绣着黄色的迎春花,很符合她的身份。 她在围裙上擦了把手,看到田娇娇身上又换了新衣裳,眼中闪过羡慕。 作为是家里的小闺女,娘比较疼她,每年可以做两身衣裳,一身夏衣,一身双层的秋衣。 一到冬天,秋衣夹层塞上棉花,就成了袄子。向她这样的待遇,在村里算是极好的了。但跟天田娇娇根本没法比。 三天两头的换新衣服,看的她眼睛疼。 田娇娇看着岸边摆放的一盆脏衣服,“我就随便逛逛,别耽误你洗衣服。” 她又不是欠得慌,跟这种心眼子不正的人多说一句话,她都膈应。 周秀儿一噎,双手搓了下,“娇娇,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确实不想跟你说太多。” 田娇娇打直球,直接把周秀儿给噎着了。 尽管心里气的要死,但为了文哥哥,还是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来。 “娇娇,你是不是跟文哥哥闹别扭了?” 听着这话,田娇娇一愣,两人这么快就通过气了? 速度啊。 “没有啊,大家都说我这人任性跋扈,若是有仇当场就报了,绝对不会生闷气。” 田娇娇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指了指河里, “你泡在水中的衣裳要被冲走了。” 周秀儿一惊,赶紧往下跑,那可是三哥的长衫,要是被水冲走了,娘肯定会生气的。 等她费力的把衣裳拖上来,再回头,哪还有田娇娇的身影。 周秀儿咬着嘴唇,紧紧的握着棒槌,用力的捶了几下。 明明都是家里唯一的闺女,田娇娇那么蠢,都被当成宝,而她在家中,就跟河边的野草似的,虽然娘也心疼她,可是但凡涉及哥哥,她立马就得往后靠。 “我一定要自己争气,生的好算什么,嫁得好才是真的好。”娘一直念叨,女人成亲,就是第二次投胎,只要选的好,一辈子也就安逸了。 回到家,刚要穿过月洞门回院子,就看到田庆来躺在摇摇椅中,三贵在旁边摇着蒲扇,舒服的想让人踹一脚。 她来这个家半月多,跟他并没有说过几句话,而且这人对她还有点抵触。 “身上的伤好了吗?” 田庆来睁开眼,看着姐姐逆光而站,懒懒的侧了个身,“蹭破点皮而已,我可不像某人,掉根头发都能红眼圈子。” 田娇娇一默,阴阳她,原主有这么作?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书院?” “再说吧,我不去书院,夫子指不定多高兴呢。”难得这次的借口充分真实,且让夫子舒坦几天吧。 田娇娇抖了下唇角,还挺有自知之明,也算没傻透。 “你十三了,有想过长大后做什么吗?” “这还用问,肯定是继承家产当地主啊。” 田庆来想也没想,懒洋洋的开口,之后侧身看了她一眼,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这么理直气壮? 田娇娇一噎,她也打算咸鱼躺,但家里就她们兄妹俩,都躺了可咋整? “我就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年纪都会给自己立个志向,比如当个大将军,大官老爷,最次也考个功名,混个士绅当当。” 田娇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眼神温和的盯着他,看的田庆来浑身不自在,猛地翻身坐起,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说吧,你又作什么幺蛾子,直接划出道来吧?” 说这么多,肯定又在想法子坑他? 田娇娇砸吧下嘴,眼睛眨了眨,“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就一点不心动,比如让咱家再创辉煌啥的?”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第9章 忽悠小弟 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 “那你有没有想过好好读书?” 家里若是出个读书人,就算考个秀才啥的,他们田家也能混个末层的乡绅当当。 别小看秀才,也是百里挑一的不好考。 要不然,崔氏也不会如此嘚瑟。 可惜,这货上个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开窍。老两口索性也就放任了,只要多认识几个字就满足了。 “好好读书?”开什么玩笑? 夫子看到他胡子都能翘起来,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要不是他爹给的多,早就被撵回家了。 田娇娇看他如此,忍不住叹口气,连眼角都耷拉了。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张炳文,就是看他读书好,有些羡慕而已。” 编,使劲编。 当他三岁小孩呢。 “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你去书院,我是不是缠着爹娘也想读书来着?” 虽然原主只是头脑一热的想法,但也是实施行动了的,米氏愣是给她高价请了个夫子回来。 当然,最后半途而废了,但原主也是识字的。 倒是她这个弟弟,在学堂混了这几年,没少请家长,把夫子气的直曰,孺子不可教。 他们兄妹俩,半斤八两。 田庆来点头,确有此事。 “张家算计我,让青穗背叛我,说到底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要是多读两本书,懂些大道理,也不至于让人牵着鼻子走。” 说着,田娇娇噘着嘴,澈的眼眸中透着委屈,看着怪可怜的。 自从张炳文出现后,姐弟俩每次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还是第一次正常说话。 “张炳文那孙子,我早晚套他麻袋。” 田娇娇:“……” 现在是套麻袋的事儿吗?赶紧卷起来啊。 “咱们乡下读书人少,冒出头的更是没几个,所以才凸显张炳文,让人高看两眼。若是你也能考个秀才回来,光宗耀祖不说,我也不用羡慕张家了。” 田庆来盯她片刻,好一会儿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以为我不想考吗?” 也得考得上才行啊? “……其实你在我心里,是很聪明的,就是心思没放到读书上而已。” 田庆来今年十三岁,有读书的底子,若是现在卷起来,考个秀才应该还是可以的。蒲松龄七十岁还参加科考呢,好饭不怕晚嘛。 “你真觉得我行?”不是忽悠他吧? “那是自然,你只要努努力,肯定能超过张秀才那个人渣。” 你不卷起来,我怎么咸鱼躺? 田庆来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后还是摇摇头, “算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要是摩拳擦掌干起来,最后啥也没捞着,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这个好办,让爹再给你请个夫子来家里教你,一对一教学,保证比在课堂上进步快。” “……还可以这样?” “当然,回头我跟爹娘说,让他们给你寻摸个靠谱的夫子,你努力一把,我也跟着再学几个字,咱们一起把张炳文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踩在脚下。” “我早就说张炳文不是好东西,你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田庆来看着大姐,终于欣慰了一把。 “我这就去告诉爹娘,让她们请夫子去,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田庆来:“……” 怎么突然间就请夫子了?他还没想好呢。 看着大姐消失的背影,田庆来转头看向三贵, “咋就聊到请夫子上了?” 三贵挠挠头,“张秀才读书好,兴许姑娘咽不下那口气。” 看着早就没影的月洞门,田庆来抓了把头发,是这样吗? 田娇娇回到院子,喝口水休息一会,就去了住院,米氏正带着冯妈做午饭。 “闺女回来了,中午吃汤面,冯妈擀的面条可劲道了,一会娘再单独给你煎个蛋。” 米氏把莼菜的嫩叶摘下来,一会儿下到汤面里。 “娘真好,但不用单独给我做,把鸡蛋打散,咱们一起吃就行。”田娇娇捏了捏腰间的软肉,都是爱的代价。 “我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一听这话,米氏感动的不行,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女儿家,就得养的白白胖胖才有福气,你可千万别学那些瘦不拉几的麻秸秆,病殃殃的看着就晦气。” 闺女一直羡慕周秀儿那细软的腰肢,说什么惹人恋爱。都是屁话,只有身体强健有力气,以后成亲生子才有好处。 反正她绝对不能把闺女养成那种弱柳扶风的病歪歪。 晌午饭刚做好,田老爷子父子俩就踩着点回来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每人面前摆着一碗汤面,唯独田娇娇的碗里多一个金黄的煎蛋。 米氏笑眯眯的催促她吃,其他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最小的田庆来,也只顾着扒拉自己碗里的面条,一点怨言都没有。 田娇娇:“……” 她有点咽不下去啊。 “愣着做什么,快吃啊,凉了就不香了。”米氏看着她,这丫头吃个饭也发呆。 最后,田娇娇把煎蛋一分为二,夹给田庆来一半,“小弟吃,读书费脑子,多补补。” “咳咳……” 田庆来刚喝了一口汤,被田娇娇一句话给呛着了,好不容易缓口气,红着眼圈子看着她。 你故意的吧? “他那脑子一天用不上两次,补了也白搭。”田继祖看着儿子眼巴巴的样子,哼了一声。 其他人对这话都赞同,连个眼皮都没掀一下。 田庆来瞪了眼田娇娇,直接把那半个煎蛋还回来, “我才不稀罕吃。”无故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 田娇娇突然想起,田庆来刚开始读书时,米氏每天都给他带一个煮鸡蛋,生怕他在学堂饿着。但这小子接二连三的闯祸,气的米氏直接断了他的零食。 还威胁说,要是不好好读书,以后家里好吃的都没他的份。 结果这小子也算硬气,不吃也不学,一直持续到现在。 好在家里的伙食不错,隔三差五的米氏都弄点肉打打牙祭,大家一起吃,这小子倒是从未客气过。 第10章 弄点野味打牙祭 想起这些,田娇娇有些扶额,田家还真是个异类。 因为一个煎蛋,田娇娇也不好在这个当口提请夫子补习的事情了,怕打击到这个倔强的少年。 饭后,大家各自散去,午休。 田娇娇午睡醒来,麦穗才端着温水进来,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就起身去了主院。 米氏已经坐在廊下纳鞋底了。 “闺女醒了,冯妈熬了绿豆汤,都熬出沙了,放点蜂蜜喝一碗,解暑。” “好啊,正觉得燥热呢。” 田娇娇坐在旁边,看着米氏针脚细密的千层底,佩服的不行, “娘,能不能跟爹商量下,给小弟单独请个夫子补一补功课?” 米氏一愣,给儿子请夫子? “就你小弟那样的,再把夫子气出个好歹,咱们担待不起啊。”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娘的岂能不清楚。那小子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她早就死心了。 还记得刚把儿子送到书院时,心里还曾幻想,儿子若是考上状元郎,她就是状元母亲,要是考个举人,她就是举人老娘,就算是秀才,她脸上也有光。 短短半年,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现在只盼着儿子能老实待在书院,不惹事,不逃课,多识几个字,懂点礼,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母亲的顾虑,田娇娇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我觉得小弟还是挺聪明的,就是没有入门,需要夫子点拨一下。万一开窍了,说不定还真能混出点名堂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没考上,但读书识字也能让人明理辨是非。对于小弟来说,也没啥损失。” 这个时期,朝廷重文轻武,抬举读书人。但凡考出名堂,就能获得很多特权。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特权就代表安稳。 对于闺女的提议,米氏沉思片刻,倒是不反对,“闺女说的有道理,等晚上你爹回来,咱们一起商量下,拟个章程出来。” 自从闺女放下张秀才后,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到时候,让爹给小弟请个德高望重的夫子,小弟肯定高兴。” 米氏同意了,这事就好办。田庆来是家里唯一的男娃,家里的顶梁柱,压力必须到位。 就在母子俩说话时,秋菊快步走过来,“大娘子,后山那个小猎户拎着猎物来,说是姑娘要的野味。” 田娇娇一听,直接站起来,惊讶的不行,速度够快的啊。 “这么快就逮到了,赶快让他进来。” 看着秋菊往外走,田娇娇就把去后山找郑小秋的事情跟米氏叙述一遍。 “爷爷和爹这几天一直往田里跑,操心灌溉的事情,操心费力的,我就想买点野鸡炖一锅,给家里人补补。当然,也是我自己馋了,想吃野鸡和野兔。” 麻辣兔,野山菌炖鸡,想想就流口水。 不过这个时期,没有辣椒,但有胡椒,茱萸,搭配着花椒,去腥增香,辛辣浓郁,口感也是超级棒。 米氏看着她小馋猫似的表情,哈哈直乐。 郑小秋跟在秋菊身后,拎着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进了院子,听着母女俩欢乐的笑声,抬头看了一眼,打声招呼,把猎物放到地上。 “你动作挺快的啊,我还以为最早明天才能吃上呢。” 田娇娇走过去,看着地上的母山鸡,眼睛一亮,夏天水草丰富,猎物肥美。 “这只可以炖汤,兔子可以烧成麻辣锅。” 郑小秋抿着嘴角,早上下了套子,原本也是等到明天去查看情况的。但待在家里实在无事,没想到运气不错,两只都在套子上挣扎。 “秋菊,拿去称了,按照市价,之后再多给十个钱,活物不好猎,应当贵些。” 米氏吩咐一声,看着小猎户,语气温和, “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郑小秋点头,往旁边挪了下,并没有坐下。 田娇娇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忍不住摇头,招呼麦穗给他盛一碗绿豆汤去去暑气。 这个他倒是没客气,接过碗仰头灌下,之后用袖子抹了下嘴巴。 “兔子四斤三两,按照市价二十文一斤,就是八十六文。山鸡三斤六两,按照老母鸡的市价三十文一斤,就是一百零八文。另外再多给十个钱,总共是二百零四文,你拿好。” 秋菊把数好的一串钱递过去。 “不用多加,我收一百九十四文就成。”郑小秋说着,直接退还十个铜板,说什么也不要。 米氏摇头,“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也罢,回头猎着山鸡就送来,我家娇娇喜欢吃。” 郑小秋点头,看了眼田娇娇,转身离去了。 “这孩子,怪可怜的,就是性格太孤僻了。”米氏看着郑小秋的背影,幽幽的叹息一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一个人不是待在山里,就是待在家,没人说话。” 田娇娇附和一句,就是因为缺乏交流,整个人透着孤寂和阴郁,不太好相处,但好在认真负责。 “今天先让冯妈把兔子烧了,加多多的茱萸和麻椒,保证好吃。”鸡子留到明天再炖,就算是地主家,也不能太奢侈。 “都听你的。” 米氏放下针线筐,母女俩一起去了厨房。 “兔皮鞣制晾干,等到天冷,给你做个暖袖。” 黄昏时,农人踏着余晖下工,扛着农具往家走。 田继祖和管家老贺一起扛着三齿耙和锄头回来了,身后不远处,田老爷子背着手,悠悠达达的跟在后面。 几人一如院子,鼻子就动了动,“咱家做什么好吃的,好香~” “爷爷,爹,你们回来,赶紧洗手吃饭,我们今天做了麻辣兔。”田娇娇端着糙米饭出来,赶紧招呼几人,这几天村里人都在忙着灌溉,出的都是体力活。 就连长工的饭菜,也是夹了肉的,打开的肥肉片子炖白菜,油水足足的。 “赶紧洗把手,坐下吃饭,这个麻辣兔肉可是按照娇娇的法子炖制的,光是闻着就能下一碗米饭。” 米氏跟在后面,夸起闺女毫不客气。 “闺女说你们下田辛苦,要给你们补补,明天还有一只山鸡呢。” 第11章 不会遇到干旱了吧 田娇娇一脸心虚,她可不敢居功。冯妈做了几十年饭,手艺老道,而她也就动动嘴皮子,剩余的全靠冯妈领会。 “哪有,我就动动嘴,还是冯妈的手艺好。”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喜欢吃,励志要尝遍全世界美食,很多吃的都知道怎么做才地道,但从来没有上过手,简单一句话,就是纸上谈兵。 “闺女长大了,懂事了。”田继祖惊讶过后,一脸欣慰。就连田老爷子,也是满眼慈爱。 这就是团宠的感觉? 田娇娇感觉脸有点发烫,被羞的 一盆麻辣兔肉,被一家人吃干抹净,大呼过瘾。尤其是田庆来,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糙米饭。 “姐,这个好吃,明日再做一次呗?”大热天的,本来没胃口,这么一刺激,他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一碗。 “这个得看运气,这只兔子是后山小猎户送来的。”田娇娇看他嘴巴辣的红艳艳,就忍不住想笑。 “天热吃这个,确实开胃。”田继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虽然热,但嘴巴真过瘾。这几天大家一直忙着浇地,累得很呢。 饭后,大家一起围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这天热的,也不知啥时候能落雨?” “看这燥热的样子,短时间不用想了。佃户们都开始挑水浇地了。”田老爷子吧嗒一口焊烟,皱着眉头,有点发愁。 “爹也不用担心,再等等,兴许哪天风向一变,就来雨了。”村里的庄稼老把式天天聚在村头,研究天气,回头他听听情况。 田娇娇乖巧的坐在旁边,没有开口插言,涉及到天气变化,她真不懂。 现在种田不像他们那个时代,天气已经可以人为的改变,想下雨打几炮就搞定,种田也都步入了自动化。在这里,收成好坏全得看老天的意思。 看天吃饭,是现在所有农人的现状。 “但愿吧,立夏刮北风,伏里雨水少,今年的年景估摸着会差一些。”田老爷子吧嗒一口烟,眉头皱起。 立夏东南风,大旱六月中。 立夏刮阵风,小麦一场空。 立夏刮北风,伏里雨水少。 这些都是老祖宗总结下来的经验,别的他们也在摸索。但田里收成受影响,受损的除了佃农,就是他们这些靠收租过日子的地主了。 田娇娇抬头看着夜空挂着的繁星,一闪一闪的,预示着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谈到粮食,气氛有些沉重,米氏看着公爹忧心的神色,看了眼闺女,没提请夫子的事情。 说了会儿话,一家子就各自散了。 田娇娇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盯着床幔,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她不会赶上大旱天气了吧? 在这时代,不管是遇见大旱还是大涝,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自然灾害是这个时代对老百姓最严峻的考验,真出现问题,越是地主家,越是危险。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第二天,吃过早饭,田老爷子带着长工出发,田庆来养了几天,也要去书院了。 忙碌时节,米氏带领着冯妈几个负责做饭,送饭,保证大家的体力。 唯独她,前后院转了一圈,都不用她帮忙,只好带着麦穗出门了。 顺着河边走了一段距离,一路上,看到很多农人都在挑水浇地,忙碌的很。 举目远眺,田里一片片高粱和粟米,农人穿梭在其中,若是不设身处地的想着他们的处境,倒是一片繁忙的田园风貌。 “姑娘,太阳大,别晒伤了。”麦穗跟在旁边,抬头看了眼头上的太阳,跑到河边折了一支大叶绿植当伞盖。 “这会儿太阳不算毒辣,不碍事。” 田娇娇站在岸边,看着众人忙碌的场景,又看了看河里的水位,确实下降了一点,但往年什么水位,她并没有印象。 看了片刻,才往回走,刚拐到大路上,就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就看到崔氏挑着扁担满头大汗的过来。 “这么大热的天,娇娇怎么不在家里凉快,出来多遭罪啊?”瞧这死丫头,使奴唤婢的架势,还真是会享受。 她忙得脚不沾地,这丫头倒好,身上连粒尘土都没沾。 “我又不干活,有什么遭罪的?”田娇娇看了她一眼,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张秀才呢,还一心只读圣贤书? 崔氏脸皮一抖,感叹一句,“还是娇娇好命,出生在糖罐里,不像我们,为了地里的收成,累死累活。” “我确实命好。”关于这点,她认同。 崔氏一噎,脸皮颤了下,深深的叹口气, “大热的天,炳文一早就去书院了,我忙起来也没个点,只能让他带点饼子在书院对付一口,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有什么受不住的,在书院里仰着脸读书,总比挑水浇地轻松吧?” 跟她诉苦,找错人了。 田娇娇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弯起嘴角, “张大娘悠着点,别累着,实在不行,让张秀才回来帮你干,寒门学子不会干农活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再说,也不符合当下的孝道。” “麦穗,赶紧回家,我得回去帮着娘一起做饭。” 田娇娇看着崔氏精彩绝伦的脸色,脚步轻快的往家走。 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在她这里找存在感,可惜张秀才早就是过眼云烟了。 崔氏僵硬的站在原地,心里气的咬牙切齿,死丫头,故意跟她打岔是吧? 怪不得儿子说她变得不可理喻,看着确实气人。但田家的产业摆在那里,她不能轻易放弃。 儿子读书还得靠她的嫁妆呢。 看来得想个办法,让儿子多跟她接触起来,人嘛,接触了情分也就来了。 麦穗跟在姑娘身边,眼睛亮亮的,“姑娘,您刚才的话真解气,奴婢看崔氏都快忍不住了。” “自己找气受怪谁?” 田娇娇轻笑一声,崔氏什么意思她一眼就知,在她面前诉苦,说她们母子不容易,无非就是想让她主动把家里的长工指派过去帮忙干活而已? 因为原主就赶在夏收时,把家里的长工指派到张家去干活了,直接把他们家的几亩麦子收割完才回来的。 第12章 这不巧了吗 回到家,米氏正带着冯妈几个人做贴菜饼子,粟米面加白面揉进新鲜的小白菜,搭配鸡蛋咸菜汤,就是大家的晌午饭。 田娇娇拿一个围裙系在腰上,想帮忙又无从下手的样子,忍俊不禁。 “赶紧出去,灶房烟熏火燎的,小心沾染一身油烟味儿。” “娘都不怕,我怕什么……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做饭的事情,我也得学起来才行。” 看着米氏熟练的架势,平时做饭都是有参与的。她也不能搞特殊,况且,她本人也是会做几个拿手菜的,但原主没下过厨房,得学一阵子才行。 经过这阵子的适应,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在后世,也就是个小康之家。 在这落后的时代,能吃饱肚子,有几个粗使婆子干活,就是令人艳羡的金窝窝了。 “哎呦,我闺女这是开智了,想学改天娘教你,不急一时半刻的。锅上炖了鸡汤,一会儿娘给你盛一碗,先尝尝味。” 米氏把最后一个贴饼子粘在锅里,欣慰的不行。 以前闺女可是从来不靠近灶房的,嫌弃油烟味儿重。自从受人蛊惑折腾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比以前懂事乖巧了,也比以前更孝顺。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她闺女这样的。 “咱们一起喝,” “好,一会儿饼子蒸好了一起吃。”闺女这么积极上进,米氏高兴的合不拢嘴。 晌午饭做好,把汤盛进桶里,让王婆子挑着送到田里。 赵婆子王婆子是家里的粗使婆子,忙的时候大家一起干活,但闲的时候得去紫藤苑伺候,晚上也让她们住在紫藤苑,方便使唤。 这也是米氏两口子对闺女的独宠。 田娇娇的午饭就是一碗鸡汤一个鸡腿,外加半个菜饼子。还别说,粗粮制作的菜饼子,味道还真不错。 “真鲜美,饼子也好吃。”田娇娇喝了一口汤,味道真是绝了。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多着呢。”米氏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外加一个翅膀,另一个鸡腿留给儿子。 “娘,要是一直不下雨,咱家的粮食够吃吗?”田娇娇看着米氏,问出心里的担忧。 “你这孩子,咋还操心家里的生计了?” 米氏把饼子泡进鸡汤里,轻笑一声, “放心,再怎么紧巴,也不会少了你的口粮。” “娘,我是认真的。”自己的家庭地位她已经感受到了,以心换心,她也想为家里做点什么。 看着闺女担忧的神色,米氏放下筷子, “咱家就是靠收租过日子,若是收成不好,再加上赋税,确实吃不消。所以,每年咱们都会存一些余粮,以备不时之需。” “真遇上大灾年,也能勉强应付……而且,一旦面对那个情况,根据灾情轻重,县衙便会组织乡绅地主捐钱捐粮,设粥棚接济百姓,总之都不容易。” 米氏安慰的捏了下闺女的脸颊, “别想太多,龙王爷给不给雨,也不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控制的。等这两天过去,娘带你去寺庙上柱香,请神仙保佑咱们风调雨顺。” 听到这话,田娇娇算是明白了,遇到灾害,谁也跑不掉。 午睡醒来,赵婆子正要往田里送绿豆水,田娇娇带着麦穗,一起跟去了。 村西北头,距离水源远,佃租不出去,都是自家种。 爷爷每天带着长工就在那里干活。 老远,田娇娇就看到他爹一身短打,拿着锄头松土,胖胖的身躯跟个土地公公似的。 刘喜长贵几个推着独轮车拉水浇地。 田地种的都是粗粮,谷子,豆子一类,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甘薯和糜子。 “爷爷,爹,过来喝点绿豆水歇一歇。” 田娇娇站在地头,脚下踩着干巴巴的土渣,确实如米氏所说,田地贫瘠缺水,只能种些耐旱的作物。 即便如此,这些庄稼苗苗都泛黄,蔫啦吧唧,看着不大健康的样子。 “天热,闺女咋跑来了,麦穗也不知道给你撑把伞?” 田继祖抹了把汗,边走边念叨。 “再不济戴个斗笠也行啊,万一晒伤了可是要掉皮的。” “爹放心,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去了。” 田娇娇给他盛一碗绿豆汤,忍不住乐了,她不干活就算了,来送个水再打把伞弄得跟领导视察似的,像什么话? “你爹说的没错,闺女家,面皮很重要。”田老爷子拿着锄头过来,轻声附和一句。 “爷爷喝水,回去我做个轻便点的帽子戴上,斗笠太重了,压的脖子酸。” 这个家的长辈,都是真心疼爱孩子的,这些天,她已经彻底领教了。 “对对对,还是闺女有想法,去县里买那种专门为姑娘家制作的帷帽,不但能遮阳光,还能防蚊虫呢。”田继祖喝下一碗绿豆汤,笑眯眯的提醒。 之后还不忘摆手让王婆子给其他人送水。 “爹,这些地全是咱家的吗?”这里周围除了他们家人和长工,其他村民没有见一个。 “是啊,这里有二十多亩地,都是下等田,看着大,没多少收成,荒着也浪费,收一点是一点。”田继祖说着,指着面前的田地,给闺女比划了一下大概范围。 “一亩地能收多少粮食?”田娇娇看着眼前的豆苗,好奇的问了一句。 “好的七八十斤,不好的三十四斤四五十斤也是有的。”田继祖说着,指着前面那片糜子和甘薯地,“这边的土质太差,贫瘠,浪费又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田娇娇看着脚下的土地,眨了眨眼,这不是涉及到她专业了吗? 虽然她主修经融学,但选修了农业资源与环境,里面刚好涉及到土壤问题。 田娇娇蹲下身,抓了一把,土质颜色呈白、黄等浅色,握在手中土质硬实,松手后不易散开,浇一瓢水,下沉较慢,水面冒白泡起白沫,就是典型的碱性土。 这种土壤最适合种植的就是高粱,谷子,糜子,枣树一类。 当然了,土壤也是可以改善的,控制酸碱平衡,也就不忌讳种什么了。 第13章 差点被偷家了 田继祖看着她蹲在地头玩土,也不生气,只提醒她别弄脏了衣裳。反正在他心里,闺女玩什么都不过分。 心里有了计较,田娇娇回过神,才发现爷爷他们已经去地里干活了。 浇过水的田地,得适当的松土保墒,要不然被太阳一直晒,表面就裂了。 田娇娇站起身,洗干净手上的土,看着田里忙碌的众人,跟王婆子打声招呼,就带着麦穗晃悠到后山去了。 老远,她就看到周川趴在小猎户墙头鬼鬼祟祟。 “姑娘,那几个小子是不是想翻进院子偷东西?” 麦穗看着几人的架势,哼了一声, “周保正也不管管,任由侄子在村里偷鸡摸狗。” “这种二混子,说了也不听。” 田娇娇悠达着走过去,看他们人摞人准备往院子里跳,咳嗽一声, “你们这是准备入室盗窃吗?” “谁?”几人一慌,队形一散,扑通几声,全掉地上了。 周川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我们就是看看郑小秋在不在家?” “你们眼瞎吗,没看到大门上着锁呢?” 田娇娇看着他们贼眉鼠眼的样子,她知道小猎户院子里晾晒了不少皮子,拿到镇上就能换钱。 被田娇娇挑破,几人也不在意,做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脸皮厚如城墙。 “上锁了吗?我们没在意,就想着从墙头看看,不在家就算了。”周川浑不在意的解释一句,招呼几人转身就走。 “无故翻墙头,入室盗窃,情节严重的可是要坐牢的,若是坐牢了,你们一家子的脑袋上都得顶着盗贼的名声,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就蹦嫁娶了。” 这几人简直就是村里的害虫,谁家少只鸡丢个蛋什么的,都不用往别处想,一抓一个准。 突突谁都不冤。 “吓唬谁呢,我们就随便看看,什么也没干。” “就是,看看还不行啊,管的真宽。” “抓人也得讲究证据,难道就凭一张嘴就敢抓人?” 几人全是滚刀肉,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田娇娇淡然的瞅他们一眼,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说不定哪天就进去吃牢饭了。” 当然,最后依旧是几人不在乎的白眼。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麦穗气的直跺脚,“这几个二混子也忒不要脸了,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咱得给小猎户提个醒,保护好自己东西。” 这次没得手,下次就说不准了。 这话田娇娇赞同,那几个货明显贼心不死,她得让小猎户防盗。 主仆俩在后山这边溜达,还挖了一些婆婆丁,也叫黄花地丁,拿回家当个凉拌菜,清热解毒。 就在她等的没耐心时,山间的小路上,出现一个劲瘦的身影,肩上扛着铁叉,上面挂着一只狍子。 郑小秋看到田娇娇时,愣了下,“今日没有套到山鸡。” “我就是路过,不是来取猎物的。” 田娇娇轻笑一声,看着他扛着的袍子, “今天收获可以啊,这么大一只可以卖不少钱了。” 郑小秋看她一眼,把袍子扔到地上,上前打开门,才拎着进了院子。 看到田娇娇跟进来,脚步一顿,“暂时没有发现狼狗的踪迹。” 田娇娇一噎,她在这少年心里,就是无利不起早呗? “咳~,我等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家不安全,小心有人翻墙头偷东西。” 触及到小猎户的眼神,田娇娇立马把刚才遇见的情况给他叙述一遍, “我就是碰巧遇到了,所以才特意给你说一声,做好防范。好不容易猎到的东西,再被人偷就太可惜了。要是家里没地方藏,就拿到镇上卖了,换成银钱藏起来,不容易被找到。” 郑小秋抿着嘴角,眸中闪过狠厉,低下头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毕竟我也有求于你。” 田娇娇连连摆手,转头看到地上的狍子, “这个你是不是得趁新鲜拿到镇上卖?” “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再去。”郑小秋走过去,拎着狍子直接往柱子上一挂,转身去洗手。 小子看着精瘦,力气倒是不错,六七十斤的袍子,毫不费力的就挂柱子上了。 看着狍子角,田娇娇眼睛一亮, “你要是卖野味的话,就把狍子角割下来卖到医馆去吧。它的角经过干燥处理后是个不错的中药材。针对补肾壮阳,止血散瘀,清热解毒,强筋健骨有不错的疗效。” 这个得多亏她有个中药世家的闺蜜,耳濡目染之下,知道不少中药材。 郑小秋正洗脸,听到田娇娇站在院子里喋喋不休,整个人都是麻的。 还什么补肾壮阳,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记住了啊,试一试总是没错的,万一医馆收,也能多卖点钱。”田娇娇看他沉默,交代过后,就带着麦穗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走远,郑小秋才回过头看向门口,两只耳朵红的滴血。 从后山回家,田娇娇走在河边,看着村民依旧忙碌不停的挑水浇地,一个个光着膀子,晒得黝黑锃亮。 田娇娇忍不住感叹,还是她那个时代先进,机器一动,什么灌溉,全解决了。 心里冒这个想法后,她脚步一顿,这个时代好像也有合适的灌溉方法,几根竹子制成渴乌就可以解决。 说白了就是利用气压差引水,也就是虹吸现象。 她知道这个原理,但从来没试过,回家用小竹管子试一试再说。 刚转到大路上没走几步,迎面又跟张炳文遇上了。 田娇娇暗暗吐槽了下阴魂不散,当做没看到直接从他身边过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张斌文愤怒的质问,“站住,你还在置气?” 田娇娇回头,就跟看傻瓜似的,“你在跟我说话?我们很熟吗?” “……置气也得有限度,一味地任性对你没有好处。” 张炳文皱着眉头,整个人烦躁的不行,以前田娇娇只要出现在身边,他就烦躁。现在她听话了,远离了,他心里竟然没有轻松,反而更烦躁了。 没想到田娇娇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这么能忍? 第14章 这不是犯贱吗 瞅着张秀才一脸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的表情,田娇娇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你这人真奇怪,我们现在井水不犯河水,你反而不习惯,你说你贱不贱?” 舔狗不舔了,你反而不习惯了。 这不就是贱吗? 张炳文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就不要理呗,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你。”又要又立,原来这就是渣男气质? 瞧他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好想弄死他啊,就是不知道,男主死了,这个纸片人的世界会不会崩塌? 她在原来的世界已经车祸嘎了,不能再挂掉。 珍惜生命。 发现田娇娇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张炳文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她了。 明明之前,她只要遇到自己,就一副羞答答乖巧听话的模样,生怕惹他不高兴。现在突然变了,不知怎么的,心里有股恍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脱离掌控了。 就在他准备说什么时,突然被人打断了 “炳文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崔氏挑着扁担过来,看到儿子和田娇娇相对而立,眼神闪了闪,笑容狭促。 “哟,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怕人笑话。娇娇别生气,炳文他读书辛苦,每天早出晚归的,你得体谅他。这不,一回来你们就遇上了,证明缘分不浅。” 张炳文微微皱眉,他不想让母亲太贴田娇娇,免得让她以为张家非她不可。 “母亲,听说田里有些干旱,需要灌溉?” 提到家里的田地,崔氏一脸担忧,她们家总共就几亩薄田,要是影响收成,对后半年的生活影响还是很大的。 “可不是吗?近期都没有落雨,庄稼缺水,要是不及时浇水的话,会影响收成的。” 听到母亲的担忧,张秀才眉头皱的更紧,家里的情况他都是清楚的,自家的田地决不能有闪失。 “这么严重吗?” “唉,老天爷不下雨,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所能的挑水浇地。但娘年龄大了,拼死累活也赶不上别人家的壮劳力。” 崔是说着,转头看向田娇娇,语气透着羡慕。 “就像娇娇,家里养着下人和长工,根本不用亲下地干活,长工就把活干完了。咱们没有这样的福气,只能自己拼命了。” 听着崔氏隐晦的提醒,田娇娇只当没听懂,还附和的点点头。 “这话没错,我们家的长工能干,村西头那二十多亩地,都快浇完了。不过我家田地多,再多人都干不完,天天忙得很。” 崔氏一呆,这丫头没听懂她的提醒? 就连张秀才也拧着眉看着她,眼神透着责备,觉得她不识抬举。 夏收时,母亲只喊了两声累,她就主动提议,让家里的长工过来帮忙夏收。现在母亲都开口了,她竟然当做没听到? “田娇娇,你到底在闹什么?” “这话说的,就跟咱们很熟似的。你好歹也是个秀才,端起读书人的风骨好不好。开口就质问别人,我欠你的吗?” “同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无理取闹,我得多糟心啊。” 真把自己当大瓣蒜了? 呸~ 田娇娇眼神嘲讽的看了他们母子一眼,招呼麦穗离开。 母子被嘲讽的语气镇住了,眼睁睁的看着田娇娇大摇大摆的离去。崔氏回过神,急的跳脚, “这死丫头……儿子,这个时候你就别跟她置气了,家里的田地还指望她帮忙呢。等忙过这阵子,你再调教她也不迟。” 连着几天挑水,肩膀磨破皮就算了,她这老腰都快折了。 真坚持不住了。 张炳文看着母亲一脸疲态,神色愧疚。他也不知道田娇娇为什么突然变了,每次见他,都阴阳怪气的。 现在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没有惹她,是她自己发疯。” “是不是你跟周秀儿走的太近了,让她不舒服了?娘早就告诉过你,周家虽然村里的保正,但周家三郎也在读书,根本帮不上你。” “娘就是不想你太辛苦,才选了田家。而且,田娇娇一心扑在你身上,只要哄一哄,肯定全都听你的。” 崔氏看着儿子抿着嘴角不说话,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她,娘也觉得她蠢,就因为她这一点,才好拿捏。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明白,若是田家扶持你,能省去不少心。” “母亲,是儿子无能,让您受累了。” 张炳文冲母亲躬身一礼,语气内疚。他明白母亲的苦心,也知道她说的没错。以田娇娇对他的死心塌地,两人成亲就是早晚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着急两人的亲事。 相反,着急的是田娇娇,每次看她一副恨嫁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满足感,证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但近些时候,他发觉田娇娇变了,看他的眼神不但没任何情义,反而透着嫌弃。 特别是言语之中,句句带刺,嘲讽起来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 他以为又是她的计俩,无非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 虽然他如此安慰自己,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有股莫名的心慌,仿佛田娇娇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冒出这种想法后,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他堂堂秀才公,也是功名在身的学子,多的是地主乡绅拉拢他,供他读书,但他不想为别人做嫁衣,一直没答应。 母亲选中田家,他也觉得不错。田家下一辈,只有田娇娇和她那个草包弟弟,一旦他们成了姻亲,他这个女婿必然是要帮着撑起田家的。 他是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田家依附他也是必然。 跟田娇娇成亲,是田家沾光,而不是他高攀。 所以,他不能急,也不能给田家错觉,觉得他张炳文非他们不可。 但现在看田娇娇的态度,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 至于秀儿,她温柔体贴,善良乖巧,他确实更心悦于她,但母亲担忧的也对,周家对他而言,只有累赘,没有帮助。 第15章 渴乌 等他功名成就之日,才能没有负担的接纳秀儿,也算回报她的一片痴心。 “母亲放心,我会处理的。” “好,我儿这么出色,肯定难不倒你。”听到儿子的承诺,崔氏顿时就高兴了。 只要儿子出手,用不了几天,田娇娇肯定颠颠的把长工送上门。 田娇娇刚到家门口,鼻子就痒痒的,“阿嚏,阿嚏~” 有人念叨她。 “姑娘,是不是着凉了?”麦穗吓一跳,姑娘的身体才恢复没几天,要是再病倒了,大娘子肯定要责罚她的。 “没事,我这是被人念叨了。” 田娇娇弯了下嘴角,刚跟张家那对精于算计的母子分别,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有好话。 回到自己院子,田娇娇简单洗漱一把,直接歪在罗汉床上休息,她这幅身体没怎么劳累过,出门跑一趟,还真有点吃不消。 “姑娘,刚从井里取出来的豆沙,淋了蜂蜜,您尝尝。” 麦穗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进来,放到她面前。 “冯妈说,知道姑娘喜欢这一口,豆沙熬好就吊到井里了镇着了。” 田娇娇尝了一勺,口感沙沙的,凉凉的,透着蜂蜜的甜,最适合解暑。 吃了一半,田娇娇直接把碗推到麦穗面前, “剩下一半你吃,我一个人吃太凉了。” 这时期医疗落后,寒凉的东西对女子而言,损伤身体,不能多吃。 麦穗道声谢,坐在她对面高兴的品尝。 “姑娘,你弄这些竹子做什么?” “弄成竹筒,实验个东西,若是成功了,可以节省不少力气。”渴乌的原理简单,只需去后山砍伐竹子,制成竹筒就成了。 成本低,对佃农来说,不存在任何压力。 “这么厉害?”麦穗惊讶的不行,姑娘好像比以前聪明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娇娇就准备了两个水桶,把竹筒制作成曲型,一截放到水桶里,另一头也灌上水放到另个空桶里,竹筒里的水就被引了出来,也就是虹吸原理。 若是不灌水,可以在另一侧点火,用回火原理,同样能把水引出来。 这本就是古人的智慧,就是没见村里人使用这个法子。 麦穗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瞪圆了,“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神奇了, “这可不是我发明的,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亲自动手试一遍,心里有了底,田娇娇很高兴,直接去了后院,把想法跟米氏说了一遍, “娘,让人去后山砍几棵竹子回来,做个渴乌,让佃户方便灌溉,能省不少心。” 村周围大部分农田都是她家的,佃农丰收,她们家收租就顺畅了。 “我闺女真是聪明,这就让人去给你准备竹筒,只要有用,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听着闺女的叙述,米氏高兴的都不知怎么好了,赶紧吩咐秋菊去田里,先让长工先去砍竹子。 田继祖听到闺女要做的事情,也不阻拦。反正田里的活一天也干不完,耽误一天也不妨碍。 前后也就一天的时间,渴乌弄好了。手臂粗细的竹子,一截有两丈多高,三根竹子就能从河里延伸到岸边的田地。 接口的部位,田娇娇让人找了黏性好的胶泥封口,也不渗水,缺点就是一次性的。 挪动时,需要重新粘合。虽然麻烦点,但没有成本,对佃农而言,根本不算事。 为了见证渴乌的厉害,一家人都跟着去了河边,还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佃农。 在田娇娇的吩咐下,长工把一截竹筒伸进河里,再一根根的接上,用胶泥填充缝隙,不漏气不渗水。 等延伸到田里后,又命人从另一头往里灌水,之后直接放到田埂上,呼的一下,水就被引出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惊呼一声,这也太方便了。 “天哪,用几根竹子就能把水引出来,真是太神奇了。” “不用上下的挑水,真是太省心了。” “距离河边近的田地真是沾光了,我们距离远,可怎么办?” 众人惊喜之余,又忍不住惋惜,要是他们也能引水灌溉,能节省不少力气呢。 对于大家的诉求,田娇娇拽了下老爹的袖子,示意他开口。 田继祖回过神,虽然在家里已经见识过了,但真正把河水引出来,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但闺女给的还有任务,不得不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天气干旱,我们一家子琢磨着你们挑水灌溉费时费力,就想了个法子。这种利用竹筒引水方法叫做渴乌,操作简单省事,人人都能制作。” “田地距离远一点也无妨,多加几根竹子就行了。但砍竹子浇地都是体力活,大家可以相互帮助,相邻的田地一起弄一个渴乌就行。” 众人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田老爷,您这是特意给我们准备的?” “那是当然,你们佃租我家的田地,没有收成你们没吃的,我们也收不到租子,现在我把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收成好不好,就靠你们自己了。” 田继祖挺着胸脯子,心里甭提多自得了。闺女真是聪明,竟然想出了这个法子。 “多谢田老爷,真是帮我们大忙了。” “可不是吗,天天挑水浇地,肩膀都秃噜皮了。” “田老爷能为我们这些佃农着想,俺们真是无以为报,唯有磕头感谢。” 老汉说着,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吓了田娇娇一跳,直接挪到了旁边。 看着老爷子晒得黝黑的脸,浑浊的眼睛内浸着水光,心里感慨,人以食为天,尤其是这些农人,靠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粮食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其他人看着老汉的行为,也纷纷下跪感谢。 田继祖赶紧把老汉扶起来,“老张叔,使不得,我就希望咱们大家一起好好的就行。” “田老爷大义,我们心里感激。” 张老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作为地主和佃农,应该是对立的存在,没想到田老爷竟然如此为他们着想。 想想倒也可以理解,田家作为村里的大地主,从来没有欺负他们这些佃农。 第16章 拉一波好感 作为佃农,唯一求的就是交完租后,还有余粮可以填饱肚子。田家作为村里的大地主,除了平日里催促好好侍弄庄稼,倒是没别的烦恼。 现在竟然又为他们弄了这个什么渴乌,说一句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啊。 田继祖看着大家感激的样子,摆摆手,“行了,都赶紧忙起来吧,庄稼最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灌溉,庄稼长时间缺水,会减产的。 众人一听,连连称是,田娇娇站在旁边,看着众人的热情高涨,还是很满意的。 一波好感拉得好,佃农和地主之间的矛盾越少,合作越顺畅。 原主对这些从不上心,她的生活中除了吃穿当舔狗,对别的从不关心。佃农在她的记忆里唯有的几个字眼,就是脏和懒,没别的。 灌溉迫在眉睫,见识过渴乌的众人,拿着砍刀一窝蜂的往后山跑,尽快把竹子砍回来。 “有闺女给的法子,秋收肯定没问题了。”田继祖一脸欣慰的看着眼前大片的田地,高兴的直搓手。 田娇娇低头看着竹筒里淳淳的流水声,认同的点点头,“只有佃户好,咱们才好,这点我还是懂的。” “这倒是,村子周围都是咱们家的田地,把灌溉的方法送给佃户,不亏。”田继祖揉着肚子,笑得牙不见眼。 他只要粮食,粮食才是万物之本。 田庆来站在旁边,挠挠头,看了眼插在河里的竹筒,有些担忧。 “这么好的方法,要是被外村学去了怎么办?这条河顺流而下还有好多村庄呢,大家都用渴乌,万一把河水抽干了岂不亏了?” 赶上旬日,刚休息一天,姐姐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说实在的,姐姐好不容易想的法子,要是被人偷学了,岂不可惜? “利用渴乌引水文献里都有记载,只要看过书的应该都能想出来,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农人用来灌溉,收了粮食,才能安定过日子。” 老百姓遭遇灾难无粮可食,一旦发生暴动,首当其冲的的就是他们这些地主。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没有人冒险。 “小弟,你得记得,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只有大家都有饭吃,日子才能安稳。” 通过几千年的文化总结,其实老百姓需求很低,只要能凑合活着,就没人舍得冒险。 除非没有活路。 田继祖点头附和,伸手敲了下儿子的脑袋,“听你姐的没错,亏你天天在学院窝着,一点都不长脑子。” 关键时刻还得是他闺女,自从不跟在张秀才身后跑,脑子立马灵活了。 不用说,肯定是张秀才克他闺女。 田庆来被老爹招呼一刮子,揉了揉脑子,就看到爷爷拎着烟袋锅子从田里走出来, “爷爷,你给评评理,万一外村的人把咱家的引水法子学去了,把河水吸干了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今年的雨水少,但也不至于不降雨。”田老爷子背着手,他刚才去查看灌溉情况了,短短一个时辰,一亩都吃上水了。 不得不说,真是快。 不远处的桥上,张炳文站在那里,看着田家人聚在一起,眉开眼笑的样子,眼神闪了闪。 原本他思虑一夜,终于下定决心,遵循内心的想法。趁着休息一日,把田娇娇哄回来,有田家做后盾,确实能给他省去不少后顾之忧。 刚走出家门,就发现村里比以往热闹了很多,细听之下才知道田家在河边引水的事情。 听着几个婶子大娘说到激动处,口沫横飞,听得他眉头紧皱。 什么渴乌引水,这么厉害? 他这些年,一心只读圣贤书,跟科考无关的书籍他甚少涉猎。 出于好奇,他还是来到了村头,看着众人拖着竹子往河边跑,还有人小心翼翼的跑到田家人面前讨教方法。 田娇娇一身淡蓝色衣裙,站在那里,笑呵呵的跟人说话,看着耐心十足的架势。 以前的她,提起佃农,眼里都是嫌弃。这才多久,竟然就能愉快的攀谈了? 特别是那个已经把水引出来的渴乌,短短时间就灌溉了一亩地,速度之快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田家人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观察片刻,他就发现,解释渴乌引水的事情,大多都是田娇娇在跟人解释。 一个眼里除了穿衣打扮,就是无脑缠人的女人,突然开窍了? 张炳文紧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憋闷,难道她以前在自己面前都是装的? 看来,是他不够了解田娇娇。 一块田地灌溉好,几个人一起挪动渴乌,田庆来也跑去一起忙活,她家傻大姐好不容易做的渴乌,别给弄坏了。 刚摆位置抬起头,就看到张炳文站在桥头正盯着他们家。 看到张秀才他就来气,要不是他天天装模作样,他家傻大姐能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六亲不认吗? 田庆来瞪他一眼,之后赶紧走到田娇娇身边,试图挡住她的视线。生怕她看到张秀才,老毛病又犯了,贴着脸扑过去。 田娇娇原本没在意,但她脑袋扭到哪儿田庆来就跟着转到哪儿,这就有点奇怪了。 “你挡我视线了。”田娇娇瞪他一眼,抬手把人扒到旁边, 就这么一推搡,田娇娇也看到了桥头站着的张炳文,心里了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便宜弟弟一眼。 “不用挡,我跟他今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谈恋爱降智,还影响她享受生活,但凡出现与她的目标不一致的人类,统统舍弃掉。 听到姐姐的保证,田庆来不好意思的挠头。 “谁让你每次看到那家伙就一脸笨蛋模样,傻死了。” “那也是以前,以后但凡跟咱家作对的人和事,我通通屏蔽掉。” 她又不是受虐体质,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记住你说的话,那家伙不是好东西,狡诈得很,除了读书好点,啥也不是。” 生怕大姐改变主意,田庆来又趁机上了波眼药。 “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傻。” 看着便宜老弟对张炳文恨得咬牙切齿,田娇娇就忍不住想笑。 第17章 这就急眼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张炳文从里到外,只有秀才头衔能拿出手,不当吃不当喝的,跟咱们家没法比,只要你努力读书,肯定能超过他。” 田庆来一默,你太看得起我了。 在读书这件事上,他真的没底气。 田娇娇只当没看到他哀怨的表情,转身查看佃农亲自制作渴乌。 不愧是做惯体力活的人,上手就是快,而且还能青出于蓝。小半天,一个渴乌就弄好了。 等佃农自己的渴乌引出水,周围又是欢呼一片,田家也被迫又接受一波好感。 “好了,你们认真干活,距离河边远的,就多接几根竹筒。只要庄稼喝饱水,就能有个好收成。” “田老爷说的没错,有了这渴乌,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是啊,这可省了大力气了。” 在众人的感激目光中,田家人终于施施然的回家了。 路过张炳文时,虽然她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还是注意到了他急切的眼神。 这就急了? 因为渴乌的出现,村里的气氛格外的热闹。但凡他们出门,老远就有人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再也不像以前,佃农们看到他们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才陪着笑脸问好。 “我闺女真是厉害,要是男儿身,肯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米氏搂住闺女,一个劲儿的夸赞。 “都是凑巧,也是看村里人着急灌溉,一个个的忙得脚不沾地,才突然想到的,得亏我以前喜欢看杂记,里面有渴乌的记录。” 这点田娇娇没有说谎,原主混了个启蒙教育,勉强学完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和百家姓,也只能凑合着看点画本子和奇闻怪谈。 “那也得是我闺女聪明才行,其他人看书识字的也不少,谁也没有哪个想到这种好法子。” 村里还有秀才呢,还不照样让他老娘天天挑着扁担去挑水? 说到底,还是她闺女出色。 “这阵子,你爹出来进去的,面上可有光了,村里人对咱们家就差感恩戴德了。” 知道感恩也不枉娇娇辛苦一回。说实话,这种好方法若是换做别人家,指不定怎么掖着藏着,趁机弄点好处呢。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多了去了。 还是她家娇娇,长得好看,心地善良,为佃户着想,若是换不来一生感激,才令人心寒。 以后也不知便宜哪家的兔崽子? “渴乌是个好东西,若是咱们西头的田也能用上,那就太省心了。” 田继祖幽幽的叹息一声,虽然遗憾,但也知道,村西头到河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田娇娇听着这话,心里一动,村西头的田地离河远,但可以从后山的瀑布往山下引水,未必不能把下等田变成良田。 从山上引水费时费力,一旦成功,只要定期维护竹筒,水源算是彻底解决了。 之后还可以在空地上挖一个蓄水池,种点莲藕,养些鱼虾,围着田地再挖个沟渠,用的时候直接放水灌溉就行。 就是这个计划有点大,实施起来,估摸着得好几个月。想到这点,田娇娇抬头看着爹娘, “渴乌引水的问题,最远可以翻越一座山呢,大不了我们直接从山上往下引,从上而下,引水会更顺畅。而且,竹筒结实耐造,一根竹子可以用很多年。” “从山上引水?若能成,西头的田地肯定也会改善的。”田继祖琢磨着,眼睛闪闪发亮。 田娇娇看着她爹有兴趣,就把想法跟他说一遍。 “引水,蓄水,就是有点耗费时间,一旦建好,缺水的隐患也就彻底解决了。” 田继祖沉思片刻,一拍大腿,“闺女啊,你真是帮大忙了,我得赶紧给你爷爷商量下,从山上往下饮水的事。” 说完,也不做停留,一溜烟的离去了。 米氏看着老头子风风火火的离开,笑着摇摇头, “别理你爹,他财迷的很,为了粮食,可以连命都不要。” “我爹都是为了咱这个家,很辛苦的。”田娇娇嘿嘿一笑,圈着米氏的胳膊,撒娇。 “咱们不管他,你只管出点子,具体怎么办你就不要管了,省的伤神费力,影响身体。” 米氏揉了揉她的脸颊, “说好的去寺庙上香,咱得虔诚,不能轻易反悔。明日一早,你跟着娘一起去,让菩萨保佑你平安健康!” 明天要出远门,田娇娇很高兴。 来了这些天,她还没出过村子呢。 天色黄昏时,后山的小猎户又上门送山鸡了,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窝山鸡蛋。 “山鸡你看着给,这窝鸡蛋是送的,不要钱。” 米氏一听,笑着摇摇头,“都是你辛苦寻到的,怎么能不要钱?” 郑小秋脸色一红,看了一眼田娇娇,“这些鸡蛋是感谢田姑娘帮忙,要不是她,我家的皮子就保不住了。” 看着米氏一脸疑惑,田娇娇就把昨天遇见周川爬墙的事情给她叙说一遍。 “周川几个混子正事不干,净干些翻人墙头,偷鸡摸狗的勾当,看着膈应的很。” 米氏点点头,“原来如此,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地赖子二流子,你一个人在后山住着,还是小心为妙。” 有些人就喜欢偷鸡摸狗不劳而获,既然避免不了,就得自己做好防范。 郑小秋点头,“我已经把存的皮子拿出去卖了。” 田娇娇说的对,把皮子换了钱,随便藏个地方都不容易发现。 一只鸡三斤多一点,米氏让秋菊给拿了一百个大钱,那几个野鸡蛋,没给钱,算是承了他的心意。 看着他拿着钱离开,田娇娇跟米氏说一声,跟在他后面一起出了主院。 发现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田娇娇轻笑一声, “我家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没有,”他就是不喜欢跟人交流。 “近期小心周川几个,他们没得逞,也不知会不会怀恨在心。”对于村里那几个祸害,田娇娇认为,就是欠揍。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几个就是个窝里横,真有胆子,去镇上,去县里,随便翻腾。 第18章 笑起来很好看 说到底还是没熊胆,只能闹腾熟人,妥妥的门里虎。 提起周川几个,郑小秋眸中闪过一丝阴沉,“真打起来,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一对一他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他们会组团啊,还是小心他们下黑手。” 都是少年人,双拳难敌四手。小猎户也就拼着一股狠劲儿,群殴的话他肯定不行。 郑小秋握着拳头,敛下眸中的情绪,沉默了。 田娇娇以为他听进去了,出于礼貌,把人送到大门口,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郑小秋点了一下头,刚走出门儿又转身看他一眼。 “我按照你的提议把狍子角割了下来,送到医馆,大夫还真收下了,一对角卖了二百钱,谢谢。” “客气,顺嘴一提而已。” 多卖钱,田娇娇也为他高兴,小猎户就一个人,是得提前存点老婆本,也能早点娶个媳妇,一起搭帮过日子。 小猎户抬起头,触及她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忍住愣了,以前每次遇到田娇娇,她心情都不好,整天瞪着大眼睛,噘着嘴,看什么都不顺眼。 没想到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圆圆的脸蛋,带着婴儿肥,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看人时眼角上翘,机灵的跟林中跳跃的鼠似的。 田娇娇发现他呆愣愣的表情,眼眸疑惑,“怎么了?” “没、没什么。” 郑小秋猛地回神,赶紧低下头,转身就走,余晖洒在身上,把影子拉的长长的,莫名透出股孤寂感。 直到郑小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田娇娇才转身回来。 答应了米氏明日去寺庙上香,田娇娇让麦穗准备热水沐浴,洗的的香喷喷的,早早地睡下休息,养足精神。 第二天,田娇娇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 起身洗漱,换上一身淡黄色的衣裙,让麦穗把她所有的头发挽在头顶,用两支银簪固定,另一侧又插了一支银钗,上面缀着碧色的珠子,整体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的娇嫩感。 她一到前院,米氏就眼前一亮, “哎哟,我闺女今日这一身真是好看,把小脸蛋衬得白嫩嫩的。” “咱闺女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好看是应该的。” 田继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娇娇,赶紧坐下吃饭,我和你爷爷商量过了,决定从山上引水,虽然麻烦点,但一劳永逸。” 只要定期维护,及时更换损坏的竹筒,其余的便不会有大问题。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有了水源,也能多收几斗粮食,费点事不算啥。” “爷爷说的没错,既然决定引水,先带人去后山选合适的竹子。有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就行,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咱们家肯定会越来越好。” 田娇娇顽皮的调侃一句,惹得几人跟着一起呵呵笑。 “你不是说还要挖蓄水池吗,等你上香回来,跟爹一起去西头参谋参谋,找个好位置。”通过闺女捯饬渴乌一事,田继祖就认为闺女开窍了。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选。”二十亩的下等田,每年收那么一点粮食,太可惜了。 米氏把一个煎蛋夹到她碗中,嗔她一眼。 “赶紧吃饭,今儿得早点出门,不能比王大娘子晚到。” “啊,娘还约了人?”田娇娇一愣, “是啊,下泉村的王大娘子,你不是跟她闺女玩的挺好吗?娘怕你无聊,就跟王大娘子约了,让她带着闺女一起去,你也好有个伴。” 田娇娇一愣,就是原主的那个塑料姐妹花? 吃过早饭,男人们下地干活,米氏让人备骡车和路上吃的糕点,自己回屋换了一身姜黄色的衣裙,头发被挽成圆髻,用两根老银簪固定,搭配一对银饰耳坠,整体端庄又稳重。 母女俩兴致勃勃的上了车,跟着一起去的秋菊和麦穗,管家老贺负责赶车。 骡车缓缓驶出村子,河岸对面的半坡上,郑小秋目送骡车走远,才转身去了山林。 同时目送的,还有河岸边的周秀儿,看着渐渐远离的骡车,眼里的嫉妒怎么都掩饰不住。同样都是闺女,她虽然不用下地干活,但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裳。 全家的衣裳都归她洗,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即便如此,她还得抽时间绣帕子,努力为自己积攒嫁妆。 就这样,她娘还说,作为闺女,她是村里最享福的。 低头看着错红的手,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裳,再想想田娇娇明艳的脸,她到底享什么福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必须得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 骡车上了官道,老贺扬手甩出几个鞭花,车速就提了上来。 “普济寺的菩萨可灵了,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许,回头我们来还愿。”米氏把早上做好的红枣糕放到闺女面前,轻笑一声。 普济寺,田娇娇记忆里有印象,忍住轻笑一声, “许愿的人那么多,菩萨很忙的。” “没关系,万一刚好听见了呢。菩萨神通广大,只要心诚,肯定能实现。”米氏轻笑一声,“大不了多给寺院捐点香油钱,菩萨肯定会显灵的。” “好吧,回头我试试。” 前世,她倒是游览过不少名山寺院,也象征性的上柱香,但从来都没有许过愿。一是没遇到过难事,第二个原因就是她从内心来说是不信的。 但突然空降到这里,还真是科学解释不了的玄乎。 回头好好给菩萨上柱香,感谢一番也是应该。 一个时辰后,骡车停在一个山坡下的空地上。 “大娘子,姑娘,咱们到了。” 田娇娇扶着麦穗的手跳下车,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味道,官道两旁,一些村民打扮的香客零挎着篮子,陆陆续续的往山上而去。 旁边的松树林边,停着几辆牛车和骡车,还有几个小商贩蹲在青石阶旁,兜售香包一类的小物件。 普济寺的香火还是很旺盛的。 米氏被秋菊扶着下车,抬头看着半山坡上的寺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福。 第19章 普济寺上香 王家的骡车还没来,她们母女准备在山下等一等,之后让老贺去停车。 普济寺坐落在半山腰,青石铺路,古朴庄重,烟雾缭绕,青石台阶被岁月打磨的光滑如新, “田姐姐,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一步,让你久等了。”随着一声轻笑,一辆骡车停在她们跟前,车窗撩起,露出一张妇人的笑脸。 “王姐姐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到。” 米氏爽朗一笑,等她们下车,几人相互打招呼。 “哟,有阵子没见娇娇了,瞧着小脸蛋长得,又水灵了。”王大娘子握着田娇娇的手拍了拍,眼中都是笑意。 “王姐姐可别夸她,这丫头皮猴一个。不像你家春燕,乖巧安静,让人省心。” 有人夸闺女她自然喜欢,但还是要谦虚一句的。 双方互夸过后,一起走上台阶。 王春艳拉着田娇娇快走几个台阶,冲她眨眨眼,“你今天想许什么愿?” “祈求一家平安,粮食满仓。”田娇娇看她一眼,轻笑。 “切,我才不信,你肯定求菩萨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春艳凑近她耳边,眼里都是调侃。 “谁不知道你心里只有张秀才,非他不嫁。” “那肯定是你眼花了,我只喜欢我自己,别的阿猫阿狗都入不了我的眼。”田娇娇看她一眼,也不生气。 “你骗人,我才不信。” 王春艳噘着嘴,怀疑的看着她,之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 “你不是又被拒绝了吧?” 张秀才前途不可限量,以后是要考状元的,看不上田娇娇也正常。 而且,张秀才之前也说了,从始至终都是田娇娇一直死缠烂打,人家秀才公早就嫌弃了,能忍到现在,估摸着也是忍耐到极限了。 倒是可惜她的一向痴情了。 田娇娇看着她眼底的兴奋,嘴角勾了勾,原主看人的眼光真是不行。 “一个秀才而已,我还看不到眼里。你要是喜欢,只管拿去就是。” “说什么胡话,我才不喜欢张秀才,再说我们是好姐妹,我可不会跟你抢人。”王春艳瞪她一眼,之后又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说正经的,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吧?我告诉你哦,要想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是要给点甜头的,你也别总送一些吃的喝的,没一点新意。” 田娇娇惊讶的看着她,我去,这么坑姐吗? “瞪我干啥?我说真的,你要想抓住张秀才,就得豁得出去。等水到渠成,他想不认也不成。” 王春艳凑近田娇娇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小脸通红。 “可我已经看不上他了。” 田娇娇抬手揉了揉耳朵,挺起胸脯,语气高傲, “我爹娘这么疼我,我想做啥就做啥,不知道多自在呢,干嘛看不开跑去跟人受穷?” 王春艳一愣,“可是张秀才以后是要当官老爷的啊,你就不心动?” “现在又不是,各人有各人造化,反正我绝对不给自己找罪受,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田娇娇看着她闪烁的眼睛,微微一笑。 这人提起张秀才眼睛都是亮的,怪不得谣传她,原来是情敌。 “你真准备放弃了?”王春艳不死心,再次确认。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话间,几人走到寺院大门口,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人来人往,古木参天,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路走到大雄宝殿内大,金碧辉煌的佛像端坐在莲花宝座上,佛面微笑,目光慈悲。僧人们虔诚地诵读着佛经,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给人一种庄严神圣之感。 田娇娇跟在米氏身边,进入大殿,看着米氏虔诚的上香,之后拉着她跪在蒲团上,磕头祈福。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给菩萨磕头,诚心的祈愿,田家平安健康。 拜完菩萨,米氏拉着闺女一起走出大殿,才笑眯眯的看着她。 “娇娇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 田娇娇卖了个关子,米氏轻笑一声,也不在意。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塞到功德箱里。 又给门口的和尚一粒碎银子,让她帮忙安排一间寮房歇脚。 “阿弥陀福,两位施主,请这边走。” 和尚客气的把她们领到偏殿,推开一间房,请她们进去。 “寮房简陋,还请施主不要见怪。” “就临时歇个脚,多谢大师。” 米氏客气一句,她就是担心闺女累着,才掏钱要一间寮房。 田娇娇打量一下,确实简单,对着门摆着一张罗汉床,上面放着小炕桌,一套简单的粗陶茶具,再就是旁边的两把椅子。 秋菊和麦穗进去,简单的打扫一下,一会功夫,就有个小沙弥拎着水壶过来, “师傅让我给两位施主送水。”小沙弥把水壶交给秋菊,规矩的打了个佛号,看着有几分呆萌。 “多谢小师傅。”米氏让秋菊给他拿两块糕点,又吩咐一声,“你去大殿看看,遇上王大娘子让她也来歇歇脚,简单吃个斋饭再回去。” “是,”秋菊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田娇娇坐在米氏对面,捏起一块枣糕咬一口,“这里还管饭啊?” “普济寺每天晌午都会免费发放斋饭,虽然简单,但香客都很喜欢,佛门斋饭,吃了身体好。” 当然,来上香祈福的香客,多多少少都会捐赠一些,以表诚心。 片刻后,王大娘子带着闺女进来了,“倒是让田姐姐破费了。” “咱们之间不必客气,也是我家娇娇,生怕我累着,非要让我歇歇脚。” 王大娘子进来的那一刻,田娇娇就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了。米氏眼中闪过欣慰,拿起水壶给王大娘子倒杯水,笑呵呵的给闺女贴一层金。 “咱们娇娇真是好孩子,有孝心,以后也不知会让哪家得了去?” 王大娘子说罢,咯咯的笑了一声,听得田娇娇好想掏耳朵,这母女俩还真是像。 “闺女还小,我还想多留她两年,说实话,我闺女乖的很,真是舍不得她出嫁。” 第20章 遇到一头小孤狼 米氏夸的诚恳又认真,田娇娇低下头,忍着笑,她娘夸闺女真是不予余力。 果然,行走在外,名声都是自己给的。 倒是旁边的王春艳,听到米氏的毫不掩饰的夸赞,低下头撇撇嘴,心里不忿。 夸得跟花一样,真不知道自己闺女私下里勾人? 骗谁呢? 田娇娇听着老娘不遗余力的夸赞她,涉及女子嫁娶之事,她也适时地表现出一些羞涩。 “田姐姐是出了名的疼爱闺女,娇娇也乖巧懂事,多留几年也不多。”王大娘子哈哈一笑,附和一句,本就是随口聊天,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歇息一会,秋菊带着麦穗去领斋饭,同去的还会有王大娘子带来的丫鬟。 寺院的斋饭朴素的很,说白了就是大锅烩,炸的素丸子和白菜豆腐炖一锅,点几滴清油,搭配白面的馒头。 这种饭菜谈不上好,但对于一般老百姓而言,有白面馒头就是上等饭菜。 而且,佛门饭菜在香客心里,就是净化心灵的药膳,食之有助于提升正念,积累功德,促进心灵宁静。 总之,不管味道如何,只要来到寺院,都是要吃一顿素斋,以表虔诚之心。 王春艳拿着馒头,夹了一块豆腐,脸色嫌弃, “一点油水都没有,难以下咽。” “你这丫头,佛门重地,用的都是清油,味道清淡些才养人。” 王大娘子瞪她一眼,家里的饭菜用的都是荤油,做出的饭菜自然喷香。 “你看娇娇,一点都不挑食,吃的多香。” 田娇娇刚把一个白菜叶子塞进嘴,闻言一愣,她倒是觉得这种大锅菜挺好吃的, 米氏趁机又给闺女夹了一块豆腐,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我家娇娇从小就不挑食,给啥吃啥,好养的很。” 田娇娇一呆,不是娘,这个时候咱就别夸了。 王春艳噘着嘴,根本没吃几口,一个馒头剩一半,直接扔给丫头,就转身出了屋子。 “这丫头嘴刁,被惯坏了,田姐姐别介意。” “没啥,女儿家娇养一些没错。” 米氏随口附和一句,但心里却是不赞同的。斋饭也敢挑食,诚心不够,品行也就一般。 反正跟自家闺女根本没法比。 田娇娇一个大馒头下肚,半碗炖菜吃完,掏出帕子擦了下嘴巴, “你们慢点吃,我出去看看春燕。” 刚好出去消消食,看看这时代的寺院风貌。虽然记忆里对寺院有印象,但亲眼看的肯定不一样。 田娇娇看了一圈,直接转去了后殿,这个时候正是斋饭时间,领到斋饭的香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边说边吃,高兴的很。 转了一圈,田娇娇也没有看到王春艳的影子,心里就有点厌烦。 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想吃就不吃呗,跑什么? 就在她准备回去时,从左侧突然冲出一个少年,田娇娇躲闪不及,两人直接撞在一起,砰的一下,全倒地上了。 也就在这时,追在他身后几个和尚也赶到了,看到这个场面,直接把那少年给揪了起来。田娇娇也顺势起来,拍了下身上的土。 不等她开口,为首的那个胖和尚就一脸怒气的开骂了。 “方丈慈悲收留你,你却在寺院当贼,怎么对得起方丈对你的感化之恩?” “就是,要不是方丈,你小子早就饿死让狼叼走了。” 少年挣扎不过,转头看了眼田娇娇,抿着嘴没说话。 “你这小子,冲撞了施主闯了祸,真是顽劣不堪,我这就禀了方丈,把你逐出去,省的玷污佛门重地。” “我没偷,那是我该得的,要不是你们穷追不舍,我怎么可能撞人?”少年不服气,嘟囔一句,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心虚,气势有些不足。 “你偷吃东西,还有理了?” 和尚揪着他的衣领子,跟拎鸡仔似的,甩了甩,眸中透着一闪而过的厌恶。 “佛门清净之地,就不该留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识相的就离开吧。” “凭什么,我干活了,是你们克扣我的口粮,我要告诉方丈。”少年不服气,挣扎的脖子上的青筋凸出好高。 “还敢犟嘴,天天在寺院吃住,不感恩就罢了,还做出偷鸡摸狗的勾当,这里是留你不得了。”说着,那个大和尚拎着他的衣领子就往外走。 “大师傅,且慢。” 田娇娇听了一会,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走上前,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眸,不知怎么的,看到他,突然就想起了小猎户。 两人身上的气息差不多,孤僻,阴郁,但跟小猎户比起来,这少年还缺少了点狠劲,有点蔫不拉几的。 “几位大师傅,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方丈又是得道高人,能收留他,证明这孩子有佛缘。他若是无处可去,还请大师傅高抬贵手。” 田娇娇说着,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之后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个和尚。 “这点碎银子是我一点心意,只需每日给他两个馒头饱腹便可。能持续多久,大师傅看着办就好。” 这几个和尚一看就是后勤,肥头大耳,眼里也没有多少慈悲。 佛门之地,有几个异类也正常。只不过,这少年落在他们手上,讨不到便宜就是了。 但天下落难的人多了去了,这少年能不能找到生存之道,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收到银子,和尚也就松开了少年,冲着田娇娇道了一声佛号, “女施主慈悲,这小贼遇上您是他的福气,但此子怕是难以教化。” 说罢,几个和尚看了眼少年,转身离去。 少年活动了下身体,看着和尚的背影,呸了一声。转头看向田娇娇,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神色有些别扭。 “……刚才对不住,我没看到你,不是故意的。” 田娇娇点点头,“看出来了,你想用劳动换一顿饭,但他们嫌你多余。” “没错,方丈都允许我用劳动换吃的,但那几个和尚故意为难我,总是干完活不给我留饭,宁可把泔水倒了,都不给我吃,太可恶了。” 第21章 授人以渔 少年说到气愤处,眼神露出一抹狠厉,就跟一只落单的孤狼,绝望的嚎叫。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田娇娇看他如此,轻声问道。 “我叫慧元,是方丈赐的名字,今年十三。” 跟他家那个便宜小弟一样大,但跟田庆来比起来,这小子又瘦又矮。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家很远,爹娘死了,二叔小叔为了占有我的家产,把我骗出来扔了,我当时只有七岁,找不到回去的家,只能沿街流浪一直到现在。” 田娇娇一默,这么惨吗? “那你还想回去吗?” 慧元摇摇头,“我没有家了,回不去的。” 田娇娇点头,这时期的孩子早熟,七岁的年纪,若是有家人教导,应该懂很多事情了。 而且,这少年很聪明,根本没有报他的真名。 “寺院不是长久之地,你得试着给自己找活干,有了工钱才有饭吃,不至于让人赶来赶去。” 田娇娇看着他,轻声提醒。说实话,十三岁,还是个孩子,生存环境对他而言,确实很残酷。 但这时代,因为各种原因造成的苦命人实在太多,她心有余力不足,想活下去还得自力更生。 “我已经给你付了一阵子的馒头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 说罢,田娇娇转身回了院子。 等他走后,隔壁院子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头戴方巾,一袭藏蓝色长衫,捋着胡须看着田娇娇消失的方向赞许的点点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姑娘很聪明。” 中年男人走到慧元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识字吗?” 慧元抬起头,眼神茫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五岁启蒙,只读了启蒙书,刚开始描红爹娘就出事了。” “那你跟我走行不行?” “管饭吗?” “哈哈……当然,只要你听话,努力干活,保证有饭吃。”中年男人捋着胡须,深邃的眼眸微微眯着,倒是身上的威严散去不少。 “好,我跟你走。”慧元想了一会儿,直接点头答应,“您能等我一会儿吗?” “当然,我就住在隔壁的寮房。” 看着慧元一路小跑的离开,旁边的长随才低声开口,“大爷,您把那小子带回去做什么?” 一个狼崽子,眼神不善。 “给辉儿当伴读,兴许不错。” 少年身上有戾气,但眼神倔强,刚好跟儿子年龄相仿,或许可以相互激励。 可惜,少年回来时,不但一脸伤,还一瘸一拐的。 原来他去找那个大和尚讨要银子了,结果却被揍了一顿,丢出来了。 “人在式微时,得学会低头,一味的逞强好斗只会损伤自己。”中年人看着他,轻声提点一句,之后让长随带他下去休整。 田娇娇回到院子时,刚好跟出来寻她的麦穗遇上。 “姑娘,大娘子担心你呢?王姑娘比你回来的还早呢。” “我就随便逛逛。” 回到寮房,歇个脚喝杯茶,看着时间不早,几人便一起下山回家。 几人刚走到寺院大门口,慧元便跑了上来,冲田娇娇鞠了一躬, “姐姐,多谢你,我找到活干了。”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慧元,田娇娇一眼就看到他嘴角眼角的伤, “你受伤了?”一眨眼的功夫,又被寺院的和尚欺负了? “不碍事,已经擦过药了。”慧元很高兴,“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我叫田娇娇。”一会没见,这少年眼里竟然有了光,可见他机遇还是不错的。 “既然找到活,就好好干,多看多学多观察,不要辜负自己。” 田娇娇说着,从荷包里掏出剩余的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他手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听到米氏轻声咳嗽一声,田娇娇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爪,冲他摆摆手, “我要回家了,你保重。” “姐姐也保重。” 慧元紧紧握着手心的碎银子,目送田娇娇下山,这是第一个对她好的姐姐,他会记住一辈子的。 直到坐上骡车,米氏才询问闺女刚才怎么回事? 田娇娇也没瞒着,就把出去寻王春艳时遇到情况叙述一遍。 米氏点点头,“确实怪可怜的。” 到岔路口时,米氏跟王大娘子分别,各自回家。 等骡车拐进村子时,太阳西斜,燥热总算是降了下去。但田地里,依旧忙得热火朝天,河岸边的渴乌,一根排着一根,密密麻麻。 回到家,田娇娇直接歪在罗汉床上,闭着眼假寐。 “姑娘,累坏了吧,要不要婢子给你捏捏?”麦穗走近,轻声询问一句。 “不用,你也去歇一会儿吧。”田娇娇摆摆手,她这具身体就是太缺乏锻炼了,稍微一折腾,就乏得慌。 原主有点虚胖,她得锻炼起来。 没想到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 看着门口挂着灯笼,田娇娇抬手拍了下额头,睡过头了。 原本还想歇一会去田里看看的。 “姑娘,您醒了,大娘子不让吵醒您,鸡汤在火上煨着呢。冯妈早早就把鸡汤炖上了,醒来就能喝。”麦穗进来,看到田娇娇扶着额头,赶紧过来伺候。 “这一觉睡的都迷糊了。” 田娇娇洗把脸,麦穗转身出去端饭,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米氏。 “娇娇醒了,鸡肉软烂,刚好入味。” “娘太惯着我了。”田娇娇很无奈,米氏太惯闺女了。 “瞌睡就睡,家里又没啥事。而且你身体虚,得好好补补。”米氏嗔她一眼,她就这么一个闺女,稍微娇惯一点怎么了? 红枣当归鸡汤,鲜味十足,补虚。 吃饱喝足,田娇娇让米氏回去休息,自己一时睡不着,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整理东西。 别的不说,原主的衣裳真是不少,春夏秋冬款式应有尽有,虽然都是一般的料子,但在这村里,也是一等一的好。 整理过之后,田娇娇把不能用的单独装到一个柜子里封存。 其余的按照季节摆放,方便取用。 看着从柜子里翻出的几册画本子和奇闻异事录,田娇娇随手翻了下,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恋爱手册和神话故事。 第22章 脸皮厚也抵不住 麦穗看着姑娘盯着画本子,眼睛一亮,“姑娘,又想买新话本了吗?” 田娇娇回过神,忍不住抖抖嘴角,果然,爱情故事是必杀器。 “俗套,没新意。” 她大概看了一下,被翻看频率最高一本就是富家女痴恋穷书生,为了扞卫得之不易的爱情,不惜跟家里闹翻,最后拎着小包袱跟书生私奔。 从此以后,富家女陪着书生吃苦受罪挖野菜,之后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当了,一心供书生读书科考,最终书生不负所望,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然后就是女方父母一脸羞愧,重新接纳女婿,一家团圆的狗血戏码。 另一本就是少爷爱上灰姑娘,一样的狗血……原主估摸着被画本子洗脑了。 既然有这些画本子存在,那她也得空去镇上看看,买几本游记杂记一类的书籍回来翻看。 “时候不早了,赶紧去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田娇娇冲麦穗摆摆手,让她下去休息。自己也躺在床上,开启美容觉。 女人想要美美的,最好不熬夜,伤皮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田娇娇就醒了。 一夜充足的睡眠,让她精神百倍,洗漱过后,就去了后院,米氏和冯妈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闺女,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天睡饱了,醒的就早。”田娇娇挽起袖子,“我来帮忙做早饭。” “哎哟,我闺女真是勤快,但用不着,马上就做好了。娘单独给你蒸了鸡蛋羹,放了一勺荤油,保正香喷喷。” 闺女对厨房感兴趣,米氏还是很欣慰的。但馒头已经蒸好了,再炖个白菜就能开饭了。 “我说了要学做饭,就是认真的。我想试试手,娘在一旁看着就行。” 田娇娇系上围裙,把需要葱姜切好当料头,又备了点茱萸,锅烧热,放一勺猪油,看的冯妈心尖一颤一颤的。 油热煎豆腐,等两面金黄盛出备用。之后用剩余猪油爆香料头,等香味出来,把切好的白菜放进去翻炒几下,再把豆腐下进去。 加入一碗水,放盐调味,等汁水炖的差不多就可以出锅了。 米氏夹了菜叶子尝了尝,眼睛一亮,“天哟,闺女真能干,第一次下手就有模有样,冯妈你赶紧尝尝,是不是比我做的好吃?” 冯妈尝了一口,点头附和,“姑娘真是厉害。”放这么多油,炖鞋底子也喷香。 闺女能干,米氏激动过后,又忍不住耳提面命, “姑娘家还是少沾染油烟,伤面皮。以后嫁人,有两个拿手小菜就行,可不能天天往厨房钻。” 她得好好给闺女参谋,寻摸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家,有丫头婆子伺候,闺女只需会两个拿手小菜笼络着夫君,调剂情趣就行,至于其他的,没必要大包大揽。 田娇娇听着米氏的提醒,忍不住笑了,“娘,我就是想学几道菜,没准备包揽厨房。” 让她天天围着锅台转,她也没那个耐心。 “好……闺女真聪明。” 开饭时,米氏指着一盆白菜炖豆腐,把闺女夸的跟花儿一样,“瞧瞧这豆腐煎的,尝尝这味道,一口下去就有食欲。” 田继祖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单凭闺女这一身好厨艺,以后也能找个好婆家。” 对于这话,田老爷子也赞同。 田娇娇脸皮再厚,也有点兜不住,“娘,我第一次下厨,盐味还掌握不住,不用这么夸,怪不好意思的。” 自己什么水平,心里还是有数的,只能说能吃,原汁原味,但美味还谈不上。 “哈哈……” 早饭就在这种轻松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田家父子又带着长工去了田里。田娇娇惦记蓄水池,回去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裙,拿着蒲扇,带着麦穗跟着去了。 此时的田间地头,已经堆了好多竹子,粗细长短基本一致。 田老爷子拿着烟袋锅子走了过来,指了指树林边的一块地,“我和你爹商量了,准备把池塘挖在这里,娇娇认为如何?” 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田娇娇看过去,边上一片杨树榆树林,附近的庄稼被遮了大片阳光,长得半死不活的,当水池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位置好,等水引来了,再种一些荷花,养一些鱼,咱家也就不缺莲藕和鱼了。” “是这个理儿,到时候让人把池子底好好捯饬一下,就种一池子莲蓬。” 田老爷子吧嗒一口烟,眯着眼看着孙女,这丫头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整张小脸跟泛了光似的,明媚皓齿。 触及到爷爷打量的目光,田娇娇眨了眨眼,“爷爷怎么了?” “没什么,你是个好孩子。” 田老爷子说罢,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去, “到时候,爷爷再让人挨着田边挖一道沟渠,缺水的时候放水,利用渴乌就能灌溉了。养个几年,下等田也会变成良田。” 田娇娇顺着老爷子的眼神看过去,眉眼透着笑,“爷爷说的没错,好田都是养出来的。只要用心,变成良田,指日可待。” “闺女,大热的天,你咋又跑出来了。”田继祖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头戴着一顶草帽,腰带扎的紧紧地,方便干活。 “咱不是要挖蓄水池吗?我也过来看看,还想着以后种莲蓬吃莲子呢。” 田娇娇走过去,拿蒲扇给老爹扇了扇,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挖池塘蓄水,顺便养鱼种莲蓬,挖莲藕,淤泥还可以给田当肥料,只要转起来,就能稳赚不赔。” “哈哈……闺女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田继祖想象着收获满满的样子,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 “就是莲藕种子不好找。” 田娇娇也不知这个时候有没有卖种子的,实在不行,直接买一些带芽的莲藕埋进泥里也能试试。 “这个好办,到时候去种子铺问问就知道了,而且,县里就有荷花池,等他们挖莲藕时,爹去买一些完整的回来。” 县城边上有好几池塘,每到初夏,荷花开满池,好看的很嘞。 第23章 上山遇袭 父女俩一拍即合,田继祖才走到老父亲面前,语气担忧, “爹,咱们村用渴乌浇地的事情,被邻村发现了,好多村民跑来打听学习,我看用不了几天,水位得降一半。” 万一一直不下雨,河水干巴了,庄稼还是玄乎啊。 “早就预料的事情,担忧也没用。” 渴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涉及到老百姓生计问题,藏不得私,公开对大家都好。 “可是……” “没有可是,若是周围的粮食受影响,只有咱们村大丰收,你能安生?”田老爷子吧嗒一口烟,大家半斤八两才安生。 田继祖沉默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是我着急了,想岔了。” 田娇娇听着两人的语气,眨了眨眼,姜还是老的辣! 老爷子话不多,什么都瞒不过他。 “爹,要是河水浅了,别忘了让人去挖河底淤泥,那都是上好的肥料,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虽然那东西不值钱,但却是难得的肥料,改善田地事半功倍。 田继祖一愣,“那东西乌七八黑的,谁抢啊?不过,等水位下降了,我会让人去挖。” 只要对田地有好处,无非就是费点力气的事情,也不算多麻烦。 对于便宜老爹无限包容的心思,田娇娇十分暖心。 等所有竹筒准备好后,田继祖就带着刘喜长贵一起进山,规划引水路线。田娇娇一听,立马来了兴致, “爹,我也去。” “不行,山里蛇虫多,万一咬到了怎么办?”田继祖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 “带上驱虫药不就行了,刚好我也想进山看看。” 田娇娇眼巴巴的看着老爹,田继祖抵不住,只能点头答应, “到山里要听话,跟在后面,不准乱跑。” “我全答应。” 田娇娇眼睛亮亮的,把驱虫药挂在身上一包,捡了个棍子,老实的跟在后头。 “麦穗,你回家吧,不用跟着。” 几人顺着山间小路往上走,田继祖怕闺女掉队,又把人护在中间,时不时问一句,能不能坚持的住。 “爹,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天天到处跑,体力好着呢。”田娇娇无奈,半个时辰后,耳边终于听到了水声。 泉水渗透石缝往下流,周围长满了绿茸茸的苔藓。 又走了片刻,田娇娇终于看到了瀑布的源头,就跟水帘洞似的,倾泻而下。 查看了周围的地形,田娇娇指着那个水潭, “竹筒从那里往下引,下山的路线尽量避开山间小道,不妨碍村民进山,到山脚下,竹筒直接埋在土下,等池子里蓄满水,只需把水源这边的竹筒挪开就好。” 田继祖坐在旁边的石墩上,累的大喘气,听着闺女提醒,连连点头。 “可行。” 休息了片刻,几人转身下山。 田娇娇手中拿着棍子,敲敲打打的往下走,就在几人路过一个山间时,突然听到一声野兽的惨叫声。 田继祖脸色一白,一把拽着闺女,把人挡在后面,“闺女,小心。” 刘喜和长贵立马捡起一块石头,几人把田娇娇围在了中间。 “那叫声是野猪吗?” 田娇娇一愣,轻声询问。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纪录片,说野猪是群居动物,喜欢成群出来觅食。 “是,赶紧往下跑。” 田继祖把闺女推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山涧,手中紧紧的握着棍子。 “爹,咱们一起跑。” 田娇娇拽着老爹的袖子, “听那惨叫声,应该是受伤了,周围肯定有猎人。趁着他们周旋,咱们加快速度下山。” “对对对,一起跑。” 田继祖赞同,几人大气不敢喘,脚下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可惜,几人运气不好,刚跑出一小段,就听到野猪奔跑的哼哧声了。 田娇娇一回头,就看到野猪的獠牙,不是一般的丑。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野猪受伤了,脖子里流着血,横冲直撞的就冲着他们来了。 “爹,往坡上跑,用树做隐蔽。” 距离太近,只能就近掩藏,田娇娇看着他老爹那肥胖的身躯,咬了咬牙, “护着我爹跑,我把野猪引开。” 保护,都是相互的,她年轻,跑的快些。 “闺女,不能冒险。” 田继祖大惊,但看着闺女已经往对面跑了,她的动静引起了野猪的注意,嗷一声的就追过去了。 几人吓的都别过眼,生怕看到血腥场面。 田娇娇看到野猪追上来,赶紧找棵树挡一下,只要她够灵活,就能拖延时间,希望野猪能失血力竭,也盼着猎人赶快追过来。 野猪一次两次撞到树干上,野猪彻底暴怒了,不停的攻击。 田继祖看着闺女夹缝中求生存,吓得脸都白了。但被刘喜架着胳膊往山下拖,气的破口大骂。 “滚瘪犊子,松开我,我得救我闺女。” “老爷,姑娘为了救你,咱不能俩都搭上啊。”刘喜和长贵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快速往下跑。 “混蛋,那是我闺女,我亲闺女……” 被他们一折腾,野猪突然停了攻击,缓缓转过去,脑袋对准了田继祖。 三人直接暴露在野猪的视线内。 田娇娇边喘息边注意着野猪的动静,看它匍匐着一副冲下去的架势,立马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过去, 野猪回过头,哼哧哼哧的大喘气,也不管刘喜几人了,再次冲着田娇娇冲了过来。 “嗷~” “闺女~” 田娇娇左躲右闪,把曾经练习散打的机敏劲儿全都调动了起来。但原主缺乏锻炼,折腾几趟下来,田娇娇就感觉两条腿开始发沉。 野猪也精得很,几次冲击之后,就僵持上了。 敌不动我不动,田娇娇盯着它,不敢怠慢。 趁着喘息的机会,田娇娇观察着身边一前一后的两颗树,还有身后的坡度,想着怎么把野猪引过来,利用冲击力的惯性让它往树上撞。 心里有了打算,田娇娇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身体慢慢后退,距离差不多时,抬手把石头砸过去。 野猪处在暴怒中,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就冲了过来,一人一猪,准备拼死一搏。 第24章 守株待猪 田娇娇心里测算过它的速度,看准时机,猛地躲到树后,身体贴在树干上。 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伴随着野猪的惨叫声。 撞击力很猛,田娇娇感觉树干都跟着晃了起来,耳膜也震得嗡嗡响,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滚了两圈刚好被一棵灌木丛拦住。 守株待兔很成功,但野猪并没有一头撞死,躺在地上吱吱叫,片刻后竟然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这么顽强的生命力? 田娇娇脸色一白,是她低估了野兽生命值。 没想到第一次进山,就把小命丢掉了,这就是炮灰的待遇? 田娇娇一脸绝望,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爬不起来了。眼看野猪摇摇晃晃的想在临死之前拉她垫背,就好想骂人。 就在野猪刨着蹄子预备冲击时,从侧面草丛窜出一人,握着两股铁叉,猛地扎进野猪的脖子。 速度之快,田娇娇只看到一个残影。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野猪扑腾着在地上挣扎,田娇娇终于舒口气。 小猎户紧绷着脸,双手用力,手背青筋暴起,铁叉刺在野猪脖子上,无论怎么挣扎,就是不松手。 双方较量片刻,野猪终于力竭,躺在地上不动了。 拔掉铁叉,两股血顺势溅了出来。郑小秋错过身体,抬脚踢了踢,确定没气之后,才丢下铁叉,三两步走到田娇娇身边,把人拽起来。 “你还好吧?” “我没事。”田娇娇摇头,得亏小猎户及时赶来,“谢谢啊,你又救我一次。” 听着田娇娇的感谢,郑小秋脸皮一紧,眼神闪了下,直接松开了手。田娇娇没防备,扑通一声直接蹲地上了,满脸诧异。 几个意思? 郑小秋一慌,伸手又把人揪了起来,“……我以为你站好了。” 田娇娇无语,“我跟这头猪赛跑,累的腿肚子打颤。” 连惊再吓的她没晕过去,都是心理素质过硬。 就在这时,田继祖四肢并用的爬了上来,大口喘息,“娇娇,我的闺女……” “爹,我在这儿,我没事,”田娇娇反手握着小猎户的手腕,示意他把自己扶到前面那棵大树边。 郑小秋身体一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抿着嘴角把她扶到树下歇息,才挣开手,拿起旁边的铁叉。 看到闺女没事,田继祖大大的松口气,跑到闺女身边,看着她胳膊上脸上都是划伤,心疼的眼眶子都红了。 “闺女,疼不?” “不怎么疼,就一点划伤,除了累,没一点事儿,多亏了小秋弟弟及时赶来。” 田娇娇轻笑一声,让老爹也坐下来歇一歇。这惊心动魄的场面,足够他们消化一阵子的了。 田继祖连连点头,看着郑小秋满眼都是感激,“大侄子,多谢你啦。” 郑小秋脸色一僵,摇摇头, “……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挖了陷阱,猎到两头猪崽子,准备收网时,突然又窜出两头,我跟它们缠斗时,被刺伤这头野猪突然狂躁逃乱,没想到跟你们遇上了。” 两头猪胡乱逃窜,他只能追击一头,放到后立马就追过来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早知道,他就先追这头了。 父女俩相视一眼,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头野猪也有一百多斤,你们带回去压压惊吧。”遇到这种事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气氛有些尴尬。 看着小猎户愧疚的神色,田继祖眉头都竖了起来, “你觉得我家缺肉吗?笑话谁呢?” 要不是你这臭小子狩猎不利,我们父女能遭这罪? 田娇娇赶紧安抚她爹,“爹,都是意外,小秋也不是故意的,用这头猪压压惊也挺好的。” 一百多斤的野猪肉呢,惊吓已经受了,不要白不要啊。 对于闺女的劝解,田继祖哼了一声,勉强算是默认了。 最后野猪由刘喜长贵抬着下山,父女俩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 郑小秋回到林子,把另一只带回家。 等他们抬着野猪下山,村里人就炸锅了,田家父女上山遭遇野猪袭击的事情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 米氏看着父女俩狼狈归来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我的老天爷,咋弄的?秋菊,赶紧去请大夫。” “娘,我们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田娇娇赶紧解释一遍,生怕吓着她。 “闺女说的没错,除了倒霉了点,其余没啥大事。” 田继祖哼哼着,臭小子,打个猎也能出岔子,还偏偏赶到他们进山的时候。 米氏听后,一阵后怕,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念阿弥陀福,菩萨保佑。 “娘真不用担心,野猪都抬回来了,你让人烧水收拾吧,今儿大锅炖肉,刚好补补。” 明天就挖池塘了,都是体力活,吃肉才有劲儿。 米氏嗔她一眼,小命差点没了,还惦记着吃肉? 幸亏菩萨保佑。 等大夫过来给两人号脉查看后,确认都是一点皮外伤,米氏才彻底放心。 之后,田娇娇还给大夫买了点桂皮八角,草果丁香等中药跟家里现存的花椒生姜大葱包在一起,用来炖肉,可以去腥提香。 之后,家里就热闹了,直接架起大锅,杀猪炖肉。 处理内脏时,田娇娇让王婆子用草木灰多清洗几遍,去除异味,用大料单独卤一锅。 两个锅一起炖,一个时辰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肉香味。 引得人频频吸气,眼睛发亮,“真香啊~” 田娇娇回了自己院子,让麦穗准备热水,泡了澡,洗去一身尘土,慵懒的歪在罗汉床上,让麦穗给她绞干头发。 “姑娘,今天真是太惊险了,以后可别进山了。” “凑巧了而已。” 田娇娇弯了下嘴角,不得不说,小猎户还真有两下子,身手麻利敏锐,一个人敢在山林穿梭,确实有底气。 晚饭,是野猪肉顿大锅菜,大大的肉片子和白菜一起炖,香气四溢。 众人吃的一脸满足。 内脏卤到软烂,又在卤水中浸泡一个时辰,捞出来切盘,让老爷子下酒,入口是满满的香味,一点腥臭味都没有。 第25章 肉很香,胆也吓破了 “还别说,这肠子肚子,用中药熬煮味道还真不错。”老爷子夹了一块香肝,慢慢嚼着。 吃一顿野猪肉,浪费一包中药材呢。 猎到野猪的事情,轰动了整个村子,米氏做主,给关系好的几家都送了点。其中就有杨大夫,特意给装了一大碗,以表感谢。 他们家这阵子三番两次的请大夫,以后估摸着也少不了,还是先打好关系吧。 张家, 崔氏坐在灶膛前,盯着火苗子,脸色阴沉,连儿子回来都没有发觉。 “母亲,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崔氏回过神,往灶膛攒了两根柴,直接拉着儿子来到院子。 “今日田家父女带着长工一起进山,猎了头野猪,整个村子都是猪肉的香味,米氏带着丫头出来送肉,竟然越过了咱们家,你说是不是欺负人?” 越说,崔氏越是生气,耷拉着眼皮,露出几分刻薄相。 “我儿可是秀才公,出来进去的,哪个不是笑脸相迎。以往田娇娇那丫头往咱家送东西,我就不信米氏全然不知。当初她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现在竟然视而不见,欺人太甚。” 张秀才听着母亲的抱怨,脸皮抖了下。 自从田娇娇对他的态度变了,不再往他家送东西,家里的伙食极速下降,已经有阵子没沾过肉腥了。 “母亲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有些人注定是目光短浅。” 想到田继祖那副满脑肥肠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 “母亲说田娇娇也进山了?” “是啊,父女俩一起回来的,听说还受伤了呢。” 张秀才眉头顿时就皱紧了,还真是任性不安分。 崔氏看着儿子阴沉的脸,灵机一动, “儿子,趁着这个机会,要不你去关心那丫头几句。以前你但凡态度好一点,那丫头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捧到你面前。” 提起这个,崔氏满脸都是骄傲,谁让她儿子争气呢。 张炳文深吸口气,转身回了屋子,“这事回头再说吧。” 他能感受得到,田娇娇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如以前了。虽然他不清楚原因出在哪里,但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明知道会碰钉子,他怎么可能自动把脸皮送上去? 崔氏跟在他身后,忍不住着急, “儿啊,你得尽快修复和田娇娇的关系啊,还有这次田家弄的渴乌,可好用了。听说这东西还是那丫头想出来的。要是换做以前,咱家肯定是第一个用上的。” 提起渴乌,张秀才脚步一顿,这次去学院,他特意询问了老师,有没有关于渴乌的记录。 没想到还真有,这就令他惊讶了,没想到田娇娇真的读过书,关键是还瞒着他,意识到这点时,张炳文就不舒坦了。 据他所知,周围好多村子都在用渴乌灌溉,用不了多久,肯定能引人注意。 一个女人,能学以致用,足见聪慧。 若是两人之间有亲事,不管她多聪慧,名声最终也只能是张家的。 意识到这点,张炳为第一次生出后悔,若是早发现田娇娇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他就多些耐心了。 也不至于弄到两人见面没话说的状态。 张家母子怎么难受,田娇娇毫不关心,吃饱喝足,美美的睡了一觉。 被野猪追赶一圈,真是累极了。连个梦都不再做的,一觉到天亮。 起来洗漱,等她去前院,早饭已经摆好了。 米氏看她精神头好,终于放心了。“赶紧坐下,娘给你蒸了鸡蛋羹,趁热吃。” 田娇娇看着桌子上一人一碗的黄米粥,好在还有一大盘卤肉和卤内脏,也没矫情,坐下来用木勺挖着吃。 她们家就是底层地主,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反倒是很多事,都是在饭桌上敲定的。 老爷子夹了一块大肠眯着眼嚼了嚼,真香。 “这几天都别进山了,先挖池塘,等池塘弄好,再商量进山铺管子的事情。” “好的爹,都听您的。”田继祖和闺女对视一眼,都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野猪都遇上了,又不是嫌命长,进去等猪拱啊? “挖池塘是个体力活,从今天起,饭菜要实在些,肉也得舍得下。” “爹放心,保证让大家吃饱喝足。”米氏答应一声。 出力活,吃的讲究一些,多荤腥,才有力气。 “对了,不管怎么说,小秋那孩子也算是救了娇娇,咱们得要上门谢谢人家。” “哼~,要不是他引出来的麻烦,我们何至于如此狼狈?” 田继祖提起这事,心里窝火。 闺女为了救他,差点丢了小命,一想到那场景,他就冒冷汗。 “虽然惊险,终归是意外。一码归一码,还是得去一趟。”了解过前因后果,米氏也后怕,但也不能失了礼。 “是这个理儿。”田老爷子一锤定音。 早饭吃完,活计也安排好了,唯独田娇娇闲人一枚。 稍作休息,老爷子带人扛着工具出门了。 米氏拉着闺女回了院子,检查她胳膊腿上的擦伤。 “记得按时抹药,闺女家,身上可不能留下伤疤。” “一点划伤,两天就好了。”田娇娇真是不在乎,这点伤痕,就算不抹药,七八天也能结痂脱落。 “就你心大。”米氏瞪她一眼,“以后可不准这么冒险了,你要是出事,娘就活不成了。” 昨天夜里,当家的给她讲述闺女救他时的场景,老泪纵横,哭的哇哇的。成亲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家的哭的难以自持。 “知道啦。”田娇娇受不了米氏的念叨,只能撒娇投降。 “咱准备什么时候去感谢小猎户?” “我已经让秋菊去看过了,小秋在家,咱们一会儿就过去。”救命之恩得趁早。 对此,田娇娇没意见,两人从村头小道绕道后山,距离不算远,米氏没坐滑竿,直接带着丫鬟走过去。 后山脚下,只有郑家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子。 麦穗上前敲门,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露出郑小秋那张瘦长的脸。 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棱角,眼神犀利,但到底年轻,还不能很好的隐藏情绪。 第26章 怪可怜的 看着田娇娇母女,郑小秋一愣,“你们这是?” “好孩子,今儿我特意带着娇娇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出手搭救,我家娇娇可就遭难了。” 这孩子已经救了闺女两次了。 对待闺女的救命恩人,米氏语气柔和,面容慈祥。就算郑小秋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她也不在意。带着闺女进了院子,指挥丫头把谢礼摆到桌子上。 她知道这孩子的处境,备的礼物也不贵重,都是些实用精米白面,还有一篮子鸡蛋。除此之外,还有一身新衣裳。 原本是给儿子做的,那小子正是窜个的时候,衣裳都是往大了做的,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郑小秋愣了下,直接摇头,“昨天的事我有责任。” 要不是他失误,野猪也不会发狂冲到山林外围去。 “都是天意,但你救了娇娇也是事实,该谢的。” 就是当家的窝火,也是被吓的,米氏脸上带着歉意, “我家老爷性子急,担心闺女,要是言行不妥,还请小秋担待一二。” “我没生气。” 郑小秋看着田娇娇,当时他也后怕,但凡自己晚去一会儿,后果不敢想。 米氏温和的点点头,这孩子虽然话少,但品行不错,比那些遇着事就躲的人顺眼多了。 “好孩子,以后若是有事,只管到家里寻人,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必定尽力。” “我娘说的对,你别跟我们客气就行。” 关于这点,田娇娇也赞同,这少年一看就不是多事之人,真找上门,她一定帮。 郑小秋看着母女俩一唱一和,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他平时一个人惯了,一天也不说一句话,突然让他跟人寒暄,心理压力很大。 看他为难的表情,田娇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得试着跟人相处,慢慢习惯就好了。” 她们上门答谢,这人站在旁边,一副聆听的架势,搞得她们母女坐在院子里,倒像是主人似的。 米氏也没为难他,站起身,“你一个人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头空了,来家里玩。” 郑小秋点点头,跟在母女俩身后,把人送到门口。 田娇娇突然回头冲他一笑, “我说的是真的,你得试着跟人多接触。” 一个人太孤僻了,时间久了,性格会受到影响的。 回去的路上,米氏看着闺女,“你好像对小秋格外热心?” “有点可怜他,都快活成野人了。适当的接触人群,对他有好处。”田娇娇回头看了眼孤立的小院子,“太不合群,孤立无援,才容易被欺负。” 这话米氏倒是认同,叹息一声,“也是郑猎户走的太早,身边没个大人教导,没走歪路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呢。” 回到家,米氏和冯妈一直张罗晌午饭,田娇娇回到自己院子,打开柜子,前天整理出的两块布拿出来,一块墨绿色的粗棉布,一块米黄色细棉布。 “你用这个墨绿色给我做一条胖胖的灯笼裤,米黄色做上衣,对襟的那种……” 解释半天,看着麦穗一脸懵懂的样子,田娇娇直接让她去厨房找块炭回来。 铺上宣纸,把图形画出来。 灯笼裤其实就是男人干活穿的裤子,稍微改良一下。收腿收腰,中间胖。上衣做成立领的对襟小衫,窄袖,干活的时候,方便利索。 麦穗看着图形,点点头,“我试试,应该能做成姑娘要求的模样。” “行,穿着方便就行。”粗棉布耐磨,透气吸汗。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推开,田庆来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姐,听说你被猪拱了,严不严重啊?” 田娇娇一脸黑线,你才被猪拱了呢? “你听谁说的,我好着呢。” “呼~,没事就好,也不知哪个王八蛋乱传,说你被野猪拱了,伤的不轻。” 田庆来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走到田娇娇面前打量一圈,除了脸上有划痕,四肢健全,终于松口气。 “你就因为这个从书院跑回来了?” “你什么态度,家里出这么大事我能不回来看看?”田庆来立马不乐意的了,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跟在后面拎着东西的三贵,气喘吁吁的追到院子门口,田庆来就冲了出来,两人差点撞上。 “走,回书院。” 三贵:“……” 刚回来,还没喘口气呢。 田娇娇看着便宜小弟气呼呼的样子,她说错话了? “哎你小子,刚回来又要走,好歹在家休息一天啊,炖了一锅肉呢。” 昨天娘还念叨,要不要给这小子送点肉过去。 田娇娇追出去,她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怎么相处。就随口问一句,咋就炸了呢? 追到月洞门,拽着田庆来的胳膊,“你这孩子咋听不懂好赖话?回来一趟多不容易啊,好歹歇歇脚。” 这小子住校,只有赶到旬日才休息一天。 平日里根本见不到。 田庆来看着大姐拉着他的手,挣了挣,别过头不情不愿的嘀咕一句,“回都回了,肯定要住一天的。” “这就对了嘛,就算你不回来,我和娘也准备去一趟书院,给你送肉吃,野猪肉,可香了。”别扭的中二少年,需要哄一哄。 田庆来嘴角翘了下,又赶紧压了下来。田娇娇只当看不见,“对了,你在书院怎么知道家里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谁传的,听到消息就回来了。”田庆来呆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不好说。”田娇娇摩挲着下巴,对方图什么呢? 这小子若是读书好,对方干扰他学习,其心可诛。但以他的水平,一学期不去也不影响什么,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田庆来摆摆手,“无所谓,跑一趟而已。” 反正在书院,夫子也不待见他。 米氏得知儿子回来,欣慰的夸赞一句,“知道关心你姐,算没白疼你。” 田庆来撇嘴,不告他黑状就谢天谢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上午,田娇娇正跟着米氏在院子学做针线,老何就驾着一辆敞篷慌里慌张的回来了。 “老爷,大娘子,不好了,少爷受伤了。” 第27章 撞车了 田庆来出车祸了。 听到这个消息,米氏差点晕倒。田娇娇扶着她,看着老贺, “贺叔,到底怎么回事?伤到哪儿了,严重不?” 老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少爷在医馆,腿受伤了。早上老奴驾车送少爷去书院,刚拐到镇上,迎面就撞上来一辆车,直接把咱们的车厢撞散架了,少爷和三贵都被甩下车,少爷的腿折了。” “腿断了?”米氏一听,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田娇娇脸一白,赶紧让冯妈扶着米氏,转头吩咐已经惊慌的秋菊, “去通知我爹,别惊动爷爷。” “好的姑娘,”秋菊吓得脸都白了,正不知道咋办呢,听到大姑娘的吩咐,立马有了主心骨。 “贺叔,赶紧找人替换车厢,一会还得去镇上。” “哎~,这就去。”老贺点头,转身出去。 田娇娇吩咐完,招呼着麦穗冯妈一起把米氏抬到罗汉床上。“冯妈,你去给弟弟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 “哎~。” 田娇娇坐在母亲身边,心里忍不住狐疑,书中并没有田庆来遭遇车祸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起了蝴蝶效应? 到底是谁捣的鬼? 张炳文还是田庆来自己招惹? 就在她沉思时,米氏醒过来,直接抓着她的手, “闺女,赶紧通知你爹,我们一起去镇上看看你弟。里间梳妆台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匣子,把里面的荷包拿出来。” “娘放心,已经去通知我爹了,贺叔也去换车了。等爹回来我们就出发。”骡车被撞的就剩个板儿了,好在有备用车厢。 田继祖慌里慌张的回来,累的大喘气,老贺已经找人把车厢换上了。 田娇娇扶着米氏坐到车上,“爹,上车,路上说。” 一家三口坐进车里,老贺赶车,秋菊坐在车把上,几人快速往镇上赶。 路上,老贺又把情况给田继祖叙述一遍,最后带着哭腔,“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给他抵命。” “贺叔,别说这话,具体怎么回事还待调查。平白无故的曲家的马车怎么会发疯?” 田娇娇拧着眉头,曲家是什么情况,跟田家有矛盾? “平安镇曲家,是镇上的乡绅,曲家大爷是举人出身,一直在等候朝廷指派,平时跟咱们没交集的。” 田继祖对镇上的曲家还是很了解的,他们之间的身份有差距,除非人家主动宴请,否则他很难见到人的。 田娇娇点头,这年头,举人之家属于士绅,官员预备队,有很多特权。 不但有钱,还见官不用跪,不用服徭役,交税可以自封包,最可气的就是有司法豁免权,若是跟他们打官司,人家都可以不到场,派个人旁边就行。 也就是因为如此,普通老百姓根本惹不起。 田娇娇抿着嘴角,跟这样的人家对上,她们完全没优势。 但有一点,这样的家庭最注重名声,内里有多烂不清楚,但表面必须仁善,名声不能有污。想想也是,一个朝廷预备官员,张扬跋扈可不行。 这就是双刃剑,也是明面上的弱点。 到了镇上,老贺驾着车直奔仁和医馆。 一进大堂,就听到田庆来疼的直嗷嗷,“啊,疼死了,我爹娘来了没有啊?” “少爷,再等一等……” 话没说完,米氏就扑了过去,“儿子,你怎么样,娘来了。” 田庆来看到家人到了,眼眶子顿时就红了,眼泪哗哗流,“爹,娘,大姐你们来了,呜呜……我腿断了,我以后要变成瘸子了。” “爹娘不会让你变成瘸子,一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米氏搂着儿子,哽咽的安慰,田继祖点头附和,“你娘说的对,爹倾家荡产遍寻名医,给你治腿。” 田娇娇看着他凄惨的模样,腿已经用夹板固定了,扭头就看到缩在旁边的三贵,脸上,胳膊上,都是擦伤。 “去让大夫擦药,包扎。” “多谢大姑娘。”三贵点头,去找大夫要药膏。 就在这时,大夫拿着方子过来了, “伤患小腿骨头错位,已经给他复位固定了,但还是需要修整两到三个月。其余的都是些皮外伤,倒是不严重。” “错位?不是骨折?”田娇娇一愣,轻声询问。 “没有骨折,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好好将养的。”大夫摇头,顺便把方子递给她。 “大夫,你再给查查,脏腑有没有受伤,听说我儿子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田继祖看着大夫,急切的开口。 大夫摇摇头,“已经看过了,除了受惊,脏腑没问题,照着方子抓药吃就行。” 大夫说罢,转身离去了。 田娇娇皱眉,“不是跟人撞车了吗?曲家人呢,没人在吗?” 作为肇事者,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也太霸道了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椅子上就站起一人,“鄙人姓王,曲家的管家,在这里久候多时了。” 说话之人是个中年男人,身穿藏蓝衣袍,戴着顶四角帽,八字胡,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 “曲家马车失控跟田少爷的骡车相撞,我家老爷十分抱歉,特意让鄙人在此等候。田老爷放心,令郎的所有医药费,曲家全包了,这是曲家的一点心意,还请田老爷笑纳。” 说着,那人冲门外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厮抱着几个礼盒进来,放到他们面前。 田庆来不服气,哼了一声,“什么失控,我看就是曲平故意撞我的。” “田少爷慎言,我家少爷跟您是同窗之谊,作为书院学子,怎么可能故意撞你?再着,当时镇上人流甚多,一不小心,可是要闯下大祸的。” 王管家说着,冲田继祖拱了拱手, “令郎受惊,我家老爷十分抱歉,您放心,曲家不会坐视不理,撞坏的骡车,曲家愿意赔偿一辆新的。” 田继祖看着王管家的态度,沉吟, “王管家言之有理,具体原因田某尚不知情,马车怎会突然失控,还请曲老爷仔细盘查。今日与我家骡车相撞,犬子受伤,他日若是冲入人群,罪过可就大了。” 第28章 太过于巧合的都不可信 田继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曲家的态度倒是让人挑不出错来。但伤的是他儿子,有些话肯定要说的。 王管家听着,眼神闪了下,温和一笑, “田老爷提醒的有理,我家老爷定会极力调查的。现下,已经请兽医到府上查看了,不管如何,都会给令郎一个交代。” 田娇娇看着这个管家,心里感叹,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奴仆,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但事情真是意外倒也罢了,若是有意为之,还真得说道说道,她爹提醒的没错。 回头得问问田庆来,跟曲平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爹,娘,先别着急,先给小弟治伤要紧。曲老爷是咱们平安镇的举人老爷,以后肯定也是为民做主的官老爷,自然不会有失偏袒的。” 田娇娇此话一出,王管家脸皮一紧,笑容一僵。 “这是自然,我家老爷最是公正严明。” 一个小丫头,还怪牙尖嘴利的。 王管家客气了一会,就离开了,临走之前,又交代大夫,好好跟田庆来看病,随便用药,都记在曲家账上。 田继祖把人送到外面,看着王管家坐着车子离开,才转身回来。 “不愧是曲举人,治家严明,说话得体。” 田娇娇嘴角一抽,“怎么说也是有名望的士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留下把柄的。” “这还是小事,我的腿都错位了。”田庆来一听,顿时就不乐意。 田娇娇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对啊,人家不但有良田,还有功名,不说日理万机,也是忙得很,一起交通事故而已,你想让别人多上心?” 田庆来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嘟囔一声,“门槛高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欺负人?” “门槛高有时候就能欺负人。”虽然扎心,但也是现实。 米氏仰头看着闺女,“娇娇,你就别刺激他了,一会儿给他惹哭了,难哄死了。” 田庆来一脸控诉的瞅着俩人,直接emo了。 田娇娇看他如此,不客气的捏了捏他的脸蛋,“戳着你心窝子了?你要是不想认命,就得努力往上走一步。” 要不然,人费劲扒拉的往上爬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被人捏着脸,田庆来直接红温了,抬手拍掉作恶的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又不是小孩子,一个男人的脸是随便乱摸的吗? 等大夫把抓好的药送过来,又嘱咐了注意事项,便让药童帮着把人抬上骡车。 田继祖直接吩咐老贺,“你赶咱家的骡车,带着少爷和大娘子先回去。曲家赔的车我赶回去。” “爹,我跟你一起。” 田娇娇看着镇上人来人往,她想去看看出车祸的地方,了解些事情经过,作为受害人一方,不能听之任之。 真是人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能不防。 田继祖本来就想去打听一番,有闺女跟着,跟人打听事儿更方便。 等老贺驾着车走远,田继祖也牵着骡车,招呼闺女坐上。 “爹,我想学赶车,”田娇娇轻笑一声,跳上车坐在车头一侧。“走,先去撞车的地方看看。” 田继祖点头,驾着车往镇西头驶去。 在他们离去之后,旁边的胡同内走出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跟在后面。 田娇娇坐在车上,看着左右的铺子,这就是古代的镇子,透着浓郁的古朴气息。 那些铺子,除了门头挂着的匾额,每个门帘旁边,还插着个幌子,用来招揽顾客。 到了事故地点,这里早就被清扫干净了,田庆来把车子靠边停好,田娇娇跳下车,看了眼地面的划痕,眼神一眯,可以想象,当时的撞击力度有多大。 田庆来只造成骨头错位,三贵擦伤,是有很大运气存在的。 事故地点的对面是个粮铺,右侧杂货铺的墙体还有刮碰的痕迹。 田娇娇刚要去询问情况,眼角余光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旁边。 还真有人跟踪她们。 曲家人想知道她们的态度,也不奇怪。田娇娇走到老爹身边,低声跟他提醒一声。 田继祖揉了把肚子,抬手捏着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须, “随他们看,咱们又不做亏心事,有权利知道真相。” “爹等着,我去打听。” 田娇娇轻笑一声,直接进了杂货铺,看铺子的是个中年大叔,田娇娇看了一圈,买了一个鸡毛掸子。 “大叔,听说今儿早上这里撞车了?” “可不是咋的,是曲家和一个学子的车相撞,可吓人了,其中一辆车都散架了,人都飞出去了,好在都是年轻人,皮实。” 田娇娇看着大叔唏嘘不已,好奇的问了一句, “两车相撞,应该伤了不少人吧?” “伤了三个呢,其中一个四书院的学子,另一个应该是书童。曲家马夫受了点轻伤,好在车里没人。” “曲家是空车啊?”田娇娇惊讶,空车跑这快做什么? “是啊,听说那头骡子发了疯,失控了,马夫控制不住,刚巧又有骡车拐进来,就撞上了。”大叔摇摇头,低头算账。 田娇娇走出来,把鸡毛掸子递给她爹。左右看了眼,盯梢的人还没离去,便转身去了对面的粮铺和几个零散摆摊的位置,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 田娇娇走到老爹面前,冲他摇摇头。 距离事发已经三个时辰了,若真有猫腻,尾巴早就处理干净了。 父女俩刚准备驾车离开,旁边突然走来一人。 郑小秋拎着一个布袋子,站在她面前。 “你弟弟撞车时,我刚好路过,那辆骡车是曲家少爷的,当时他下车买东西,骡车突然失控跟你家的骡车撞了。” 田娇娇绷着小脸,太过于巧合的事情,她都不信。 “我还看到了张秀才。” “他也在场?”这就不得不阴谋论了。 “不在,他是刚巧从前面的胡同拐出来,直接去了书院。”郑小秋看着她皱眉沉思,转身离开了。 田娇娇回过神,冲着他的背影招呼一句,“你回家吗,搭你一程?” “不用,我还有事。” 田继祖赶着车,看着闺女低头沉默,“闺女怀疑曲家故意的?” 第29章 没办法,命好 “这得回去问问小弟跟曲少爷有没有过节了?”但她更怀疑张炳文,实在是那货给她的印象太差了。 曲府。 祠堂的蒲团上,跪着一个少年。 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头戴软角幞头帽,手中握着一个鞭子。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过来, “蠢货,做事不过脑子,幸亏没闹出人命,算你走运。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清理门户。” 就在这时,王管家走进来,低声开口, “老爷,您果然料事如神,田家父女确实驾着车去事发地打听了。老奴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打听出有用的,已经回去了。” 曲举人阴沉着脸,点点头,转头看向跪在蒲团上的儿子, “你可知错?” “爹,不就是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吗?您用得着生这么大气?” 曲平一点不在意,还活动了下酸软的膝盖。 “您是举人老爷,咱们曲家也是镇上响当当的士绅之家,田家就是普通的小地主,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把咱怎么样?” “混账东西,你这几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们曲家堂堂士绅门庭,随时等候朝廷派遣,但凡名誉有损,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曲举人说着,扬起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儿子背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曲平扑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 “爹,你打我作甚,田家已经乖乖接受了赔偿,肯定是怕了咱们曲家。教训一个土地主而已,谁让他天天不老实,仗着家里一点田产,就知道欺负人。” 曲平梗着脖子,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啪~, 又一鞭子落下,曲平直接受不住了,抱着脑袋缩在地上,大声嚎叫。 “啊,祖母、祖母救命啊……” “闭嘴,你到底图什么,再不说实话,就在祠堂跪三天不准吃饭。” 曲举人深吸口气,就他这个蠢儿子,一点脑子都不长,别人把他卖了还能给人数钱的主,要是没人授意,他做不出来这等蠢事。 用自己的马车撞人,脑子里装的稻草吗? 曲平捂着脑袋,看着父亲黑沉的脸,往门外看了看,缩了缩脑袋, “我说,田庆来那孙子动不动就欺负张秀才,光是我看到就好多次,嚣张的很,儿子实在是看不下去。” “张秀才?”曲举人一愣,他好像有点印象。 “他也是田家村的,读书好,夫子天天夸他勤勉。田庆来的大姐喜欢张兄,但张兄一直避嫌。” “所以田庆来动不动就找人麻烦,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的。儿子跟张兄关系好,看他为此苦恼,就像帮他出口气。” 曲举人听着儿子的叙述,额头青筋直跳,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让你去书院读书,到现在依旧是个童生,只会惹是生非,我曲家怎么会有你这种蠢笨的东西?” 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真是丢曲家的脸。 “从现在起,你给我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不准任何人给你送吃喝,否则一律赶出府去。” “爹,你不能关我,儿子还要去书院呢。”曲平看着老子离去的背影,嗷嗷叫。 曲举人回到书房,招来管家,“去查一下那个张秀才,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把他儿子当草包使唤,这是把曲家的脸往地上踩。 王管家答应一声,“老爷,田家那边?” “该给的补偿给到位,其余的暂时不用理会。”田家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把屎盆子扣到他们头上。 田娇娇回到家,直接询问他和曲平的恩怨。 田庆来挠挠头,“我们俩从入学那一天就相互看不顺眼,见面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那孙子竟然下狠手,使阴招。” 田娇娇静静的看着他,“他为什么突然对你动手,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他天天眼睛长到脑袋上,看谁都不顺眼,还不是仗着他爹举人的身份,牛气什么啊?” “他跟张秀才的关系如何?” “曲平和张秀才?没注意过。”田庆来一愣,他看到张秀才就想刺他几句,别的都没注意。 田娇娇无语,这人脑袋里就没装一点有用的。 接下来的时间,田庆来直接在家养伤。 车祸原因没有更多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只要是人为,早晚都会露出端倪。 尤其是涉及到张秀才,田娇娇倒是不着急了。 闲着没事她就去池塘那边看看,田继祖带着长工每天辛苦的挖池塘。 田娇娇提议贴个招聘启事,聘请村里壮劳力挖池子,按天结算,按照市场价一天四十五文钱。 因为渴乌的存在,村里能腾出不少人手,再加上干一天结一天的钱,村民还是很踊跃的。 每天都有十来人挖塘。 所有人都在忙活,只有她无事闲逛,说实话,穿到这具身体上,田娇娇还是很喜欢的。 最起码不用为吃穿发愁。 每天从河边过,田娇娇波光粼粼的河面,灵机一动,用铁针做了鱼钩,用杂粮做了鱼食,带着麦穗去了河边。 经过连续的抗旱,水位又下降了不少。 田娇娇找个阴凉的地方,垂钓。 打个窝,挂上鱼食,田娇娇坐在马扎上,静静的等待。 “姑娘,这样真的能钓到鱼吗?” “那当然,等鱼咬了钩,跟你加餐。”田娇娇一手握着竹竿,一手托着下巴,悠然的看着水面。 “娇娇,你在做什么?”说话间,周秀儿端着一盆衣裳走了过来。 “我钓鱼啊,你洗衣裳去桥边就行,省力气,也能少走几步路。” 田娇娇看她放到脚边的木盆, “你可别在这里洗,我撒了鱼食,水都不干净了。” 周秀儿看她一副闲的没事人似的,心里妒忌的要死,“还是你自在,不像我,天天有忙不完的活。” “没办法,命好。” 田娇娇随口一句,把周秀儿噎半死。 周秀儿抿着嘴角,嫉妒的发狂,真想抓花她的脸。 “对了,你跟炳文哥哥和好了吗,我前几天听到张大娘夸你懂事呢。” 第30章 粗鄙如乡野村妇 田娇娇抬头看着周秀儿,拧着眉看着她,“你脑子没问题吧?” “什么意思?” “明明自己喜欢张秀才,偏偏往外推,看来你心里也觉得自己不配啊。” 田娇娇看着她盈盈一握的杨柳腰,啧啧一声。 周秀儿脸色涨红,“我知道你喜欢炳文哥哥,我只是不喜欢跟人争抢。” “哈~,就凭他想娶我,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你高攀不上的人,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田娇娇嘲讽的看她一眼,一抬头刚好看到桥边站着的张秀才,冲她努努嘴, “去吧,你的情郎正看着你呢。” “田娇娇,你胡说什么呢,你想让我去死吗?” 周秀儿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通红,急的直跺脚。她虽然很想当秀才娘子,但张大娘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你张口闭口哥哥长哥哥短的,还用别人说吗?” 田娇娇神色透着揶揄,还准备再怼两句时,突然发现手中的竹竿动了下,赶紧往上一抬,一条巴掌大的鲤鱼跃出水面。 “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有鱼上钩了。”麦穗激动的站起身。 “那是自然,你家姑娘我运气好,回去给你炖鱼汤。”田娇娇把鱼弄下来放到水桶,挂上鱼食,再次甩在水中。 周秀儿惊讶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竟然不是故弄玄虚。随即转头冲桥上站的周炳文摆手, “炳文哥哥,你快来看看,娇娇多厉害,都会钓鱼呢。” “你不说话能死吗?” 田娇娇直接送她一个白眼。 “你这么大声,把鱼都吓跑了。再说,我会不会钓鱼关你们屁事。想会情郎找个没人的地方随便诉衷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碍眼,影响我运气。” 张炳文刚迈两步,就听到田娇娇不客气轰人,语气粗鄙不堪,才多久没见,她竟变得如此刁蛮任性了? 周秀儿脸色一白,看了眼张炳文,直接低一下头,双手搅在一起。 “对不起,是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端起脚边的木盆就走,神色委屈,羞愤欲死。 田娇娇啧啧一声,“不演戏真是白瞎了。” 张炳文握着拳头,整张脸都是黑的。重新接受田娇娇,是他下了很大决心的,毕竟田家以后还得靠他。 但现在看她一副妒妇嘴脸,得理不饶人,以后必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妥协的心思,被她直接浇灭了。想他堂堂秀才公,只要放出成亲的想法,还怕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妻子? “田娇娇,别欺人太甚。” “哟,这就看不下去了。难听话多着呢,要不要坐下来听一听?”小样的,再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遮羞布都甭想留住。 “看来你以前在我面前温顺乖巧都是装的,现在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张炳文拧着眉头,眼神透着嫌弃。 还好他以前意志坚定,没有被她的表面迷惑。 “对啊,以后离我远一点,但凡敢算计我的人,我会毫不客气的撕了他。”田娇娇说着,还形象的做了个凶狠的动作。 张炳文看她嚣张的样子,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太阳穴突突的疼。 简直朽木不可雕。 “不可理喻,哼~” 张炳文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到木桥上,看着旁边眼睛红红的秀儿,脚步一顿, “你以后离她远一点,跟那等刁蛮之人相处,你会吃亏的。” “炳文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秀儿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惴惴不安,就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让张炳文心疼的不行,要不是顾及着她的名声,早就把人拥在怀里安抚了。 “跟你没关系,有些人不值得你牺牲。” 张炳文往前走了一步,两相对而立。秀儿就像菟丝花似的乖巧懂事,一心为他着想,但母亲担忧的也没错,她帮不上自己。 经过这几年的艰辛,他渴望早些入仕,才能摆脱眼前的窘况。 但前提必须找一个有财力的贤内助,让他心无旁骛的一心扑在读书上。 选中田娇娇,也是想着近水楼台,以田家的实力,供他读书也不难。但现在田娇娇突然转了性子,对他疾言厉色,不给一点好脸。 言语粗鄙如乡野村妇,让他整日面对这样一个人,心里接受不了。 看来,先前的计划要搁置了,他要重新规划以后的出路。 周秀儿站在桥面,看着张炳文修长的是背影,咬了咬牙。她心里明白,炳文哥并没有想象的喜欢她,只是她跟田娇娇比起来,更乖巧懂事罢了。 若真的非她不行,不管张大娘如何阻拦,最终也只能妥协。 果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为了以后的生活,她还得自己想办法争取。 就在她沉思时,河边又响起麦穗的欢呼。 “呀,姑娘,又上了一条,晌午饭有鱼汤喝了。” 田娇娇把鱼竿重新甩到河里,轻笑一声,“只要你家姑娘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干不成的。再钓两条,给大家加餐。” 钓鱼对她而言,就是消遣。以往,她最喜欢的就是海钓,搭着渔船,迎着风浪,跟朋友们组团一起出海,刺激的很。 赶在晌午饭之前,田娇娇拿着钓竿,麦穗拎着桶,收获满满的回家。 刚踏入村子,又跟崔氏遇到了,田娇娇无语的吐槽一声孽缘。 崔氏走近,看到水桶里活蹦乱跳的鱼,眼睛一亮, “娇娇还会钓鱼呢,真是厉害,鱼汤最滋补,养身补脑,在咱们乡下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张大娘说的没错,我就是带回家给爹娘补身体用的,家里正在挖池塘,都是下力活,正好滋补。” 田娇娇没理会崔氏眼中的欲言又止,随口回了一句。 还想让她主动把鱼送上手,做什么美梦呢? 像崔氏这种贪心又刻薄的人,还真不多见。 果然,看田娇娇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崔氏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死丫头,装听不懂? “咳~,我看你桶里的鱼真是不少,一顿怕是吃不完吧?” 曾经,这丫头为了让炳文能喝上鱼汤,差点淹死到河里。她就不信,这么深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第31章 准备请夫子 她儿子如此出色,十里八乡难找出第二个,这些乡野丫头,哪个看了不心动? 看着崔氏不认输的劲头,田娇娇勾起唇角,还真不是一般的盲目自大。 “怎么会,我家里人多,一人一条还不够分呢。麦穗快点走,别让鱼死到半路,影响鲜味。” 崔氏惊愕的看着田娇娇的背影,恨不得把人瞪出两个窟窿。 儿子说的没错,这死丫头,果然变了。 米氏看着闺女钓回来的鱼,吓的不行,“你这丫头,咋又不听话跑去河边了,万一再滑进去可怎么好?” 上次掉河里差点吓死她,要不是小秋那孩子刚好路过,闺女就没了。 看到米氏紧张的样子,田娇娇想起原主为了让张秀才吃上鱼差点把自己溺死的蠢事。 怪不得崔氏看到鱼,一副笃定的神色。 “我和麦穗一起去的,还特意找了好位置。这阵子浇地灌溉,水位下降了好多,再过几天,村民就能直接下河逮鱼了。” 水位一直降,距离翻鱼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也不能冒险,万一滑倒,衣裳就脏了,你不是最臭美,就不担心?”米氏不想让自己闺女涉险,只能恐吓她。 这话直接把田娇娇逗乐了。 “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小心的。赶紧让冯妈收拾鱼,鲫鱼煎了炖汤,鲤鱼炸完之后红烧,大家都能吃上一口。” “好,都依了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小吃货。”米氏嗔她一眼,让麦穗把桶拎到灶房去,大家一起收拾,速度快些。 田娇娇喜欢钓鱼,但却不喜欢收拾,太腥了。看着大家忙碌,她转身去看望田庆来。 此时,田庆来正靠在罗汉床上,眯着眼,手搭在身上,轻轻地打着拍子。三贵伺候在旁,时不时地往他嘴里递一颗蜜饯。 怎么看都不像养伤,倒有点养老的架势。 田娇娇站在门口,就看到他这幅闲适的架势。 小心避过那条绑着夹板的腿,走上前,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逃避上学了?” “啊,我好歹也是伤患,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田庆来捂着额头,一脸控诉,“我这样子又不能去书院,只能苦中作乐了。” “我没看出来你哪里苦?”舒服的跟米缸里的虫子似的。 “唯有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圣人果然诚不欺我。”田庆来一脸幽怨,之后动了动鼻子,“你做什么去了,一身鱼腥味?” “鼻子倒是挺灵的,我去河边钓鱼了,晌午饭有鱼汤喝。” 田娇娇抬起袖子闻了闻,直接在旁边坐下来。 “这阵子一直忙,给你请夫子的事情一直耽搁,不如趁着你养伤,我跟爹娘提一提?” 田庆来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姐,他都这么惨了,还要读书? “大、大姐,我现在是伤患,能不能不要这么残酷?” “残酷吗?就是商量一下,你要是同意了,还得托人打听,之后再带着礼物亲自登门去请,一来二去的,你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田娇娇看着他的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坐着读书什么的好像用不到腿吧? 田庆来:“……” 为了让她读书,大姐真是不遗余力。 看来大姐真是被张秀才那孙子给伤着了,才千方百计让他读书,压张秀才一头,才能出口气。 “咳~,大姐,我同意请夫子。” 田娇娇一愣,认真的打量他一遍,点点头,“好,晌午饭时,我就跟爹娘提,先打听着。” 有读书的意愿就行,她就说嘛,徐徐图之还是有效果的。 午饭,长工们的饭菜还是大锅菜,里面炖着大块的肥肉,咬一口满口流油。除此之外,每人外加半条煎鱼。 田继祖看着桌上的饭菜,惊讶不已, “家里买鱼了?” “说了你都不信,这是咱闺女从河里钓回来的。”虽然担心闺女,但米氏还是很骄傲的。 因为闺女的贡献,今日桌上,除了一大碗炖菜,还有一盆鲫鱼汤,一盘红烧鱼,一盘卤肉,相当丰盛了。 “啊,闺女这么厉害?都能给家里添菜了?” 田继祖夹了一筷子鱼尝了味,点点头, “鲜美。” 米氏瞪他一眼,等老爷子上座,田娇娇也送饭回来了。 今日田庆来表现好,午饭她亲自送去的。 “爹,你先喝口鱼汤润润喉咙,您孙女孝敬您的。”田继祖把碗往老爷子面前推了推,嘿嘿一笑。 老爷子把烟袋锅子放到一旁,给面子的喝一口,点点头, “鲜美~,丫头越来越懂事了。” 针对全家合伙夸赞的事情,田娇娇已经很适应了。 脸皮也比以前厚了不少。 几人吃饱喝足,闲话家常时,田娇娇就把请夫子的事情给爹娘和爷爷说了出来。 “其实给小弟补习的事情我早就跟娘提过,这阵子一直忙,就给耽搁了,现在弟弟养病在家,课业肯定跟不上,若是找个夫子单独补习,因材施教,说不定能激起小弟的读书欲。” 几人听着田娇娇的话,面面相觑。 田继祖清了下嗓子,抬手捻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子, “你小弟的课业从来也没跟上过啊?” 虽然扎心,但也是大实话。 “请夫子容易,无非就是多给点粮食,我就担心把夫子气个好歹,把人得罪了?” 老爷子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忧虑。 “关键是就怕夫子知道你小弟的情况,不肯来?”米氏看着闺女,担心她白忙活。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年头读书人气节高雅,一般都不会放下身段,去教导一个顽劣之徒。 听着几人扎心语气,田娇娇忍不住抖抖嘴角,得亏田庆来没在,要是知道家人对他的评价,也不知作何感想? “咳~,我觉得小弟挺聪明的,就是没用到学习上。只要找到合适的夫子,有针对性的去学习,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养孩子就像投资,得花钱看市场反应,适时调整策略。 不行再换一条赛道呗。 第32章 下一剂猛药 田娇娇托着下巴,笑呵呵的开口, “我跟小弟谈了,他以前对学习不感兴趣,现在不一样了,他想上进,想法有了,咱们就得帮他一把。” 孩子想往上爬,他们先递个梯子,扶他一把,让他稳稳当当的往上爬。 田老爷子吧嗒下口烟,点点头,“是这个理儿,真开窍咱们祖坟就冒青烟了。” “可是咱们附近也没听说哪里有出色的夫子啊?”县城倒是有,但有些夫子是不愿意下乡的。 “那就托人打听,多许些好处,束修六礼准备丰厚些,总有人愿意的。” “爷爷说的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田娇娇也深有感触,阶级分化很严重。 田家这种末流地主,资源人脉少得可怜。 请夫子的事情定下之后,田继祖和老爷子商量过后,就托以前的老友打听口碑好的夫子。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河水快耗干了,依旧没有下雨的迹象。 随着水位的下降,河里的鱼翻塘了,很多汉子挽起裤腿,下河抓鱼,场面一下子就狂热起来。 以至于全村老少提着桶,端着盆,全家一起总动员,全下河逮鱼了。 田娇娇也让长工下河捉了两桶,收拾了直接油炸,红烧一大锅,人人都能得两条。 冯妈的手艺好,又是过了油的,合着茱萸胡椒一起炖入味,味道好的很。 就连嫌刺多的米氏,一顿也能吃两条。 食欲好,吃的多,干活也更卖力。田娇娇一看,直接大手一挥,停工一天,所有人都去河里抓鱼,家里腾出一个水缸,专门存放活鱼。 就当是给大家放假了。 这下,不光长工欢喜,爹娘也同意。河里的鱼都是野生的,没主,谁捞是谁的。 一天下来,一个水缸根本装不下,又腾了一个水缸出来。即便如此,米氏带着丫头们一起收拾了两大盆。 吃不完,就用盐腌起来,制成鱼干,日后炖菜用。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鱼腥味。 田娇娇把麦穗拨给米氏帮忙,自己一个人躲在田庆来院子里,翻看他仅存的几本游记。 “大家都去河里捞鱼了,你怎么不去凑热闹?”田庆来靠在罗汉床上,亲自动手把腿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没办法,三贵也被叫去抬鱼筐子了,临走之前,还特意提前伺候他如厕。 “全村人都去凑热闹了,根本挤不进去。”靠近了都的泥巴。 钓鱼是放松心情,却不喜欢泥巴乱飞的场景。 田庆来看她避之不及的神色,翘了下嘴角,嫌弃脏乱,喜欢臭美还跟以前一样。 “听爷爷说已经托老友给我寻摸夫子了。”田庆来看着大姐,幽幽的开口。 他都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被大姐架在火上烤。 田娇娇低头翻着一本游记,听到他幽怨的语气,抬头看他一眼。 “你的伤养的如何了?” 田庆来一愣,“早就不疼了。” 也就错骨之前疼,复位后就不怎么疼了。 “对于撞车这件事你怎么看?” 提起曲平,田庆来顿时脸色一黑,“哼,曲平那孙子敢跟我使阴招,等我好了一定加倍讨回来了。” “曲家赔了你的医药费,还赔了咱一辆新骡车,诚意满满。你若是揪着不放,就会被人说成不知足,贪心,想趁机讹诈。” “我才没有讹人,曲平就是故意的,我为什么不能找回场子?” 田庆来很不服气,在他的认知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根本不会想别的。 “因为你撞车的事被认定为意外,曲家也给了相应的赔偿,这件事就等于过去了。我和爹去现场看过了,虽然撞击惨烈,但没发现可疑之处。所以这件事咱们不能揪着不放,否则就是得理不饶人。” 田娇娇坐在他对面,看着少年眼里的不服气,轻笑一声。 “曲家是镇上的乡绅,又是举人之家。本身就有很多特权,除非咱们抓住重大把柄,否则,单凭一点猫腻,根本无法跟对方抗衡。” “就因为如此,曲平才会无所顾忌。撞车这件事算你运气好,命大,没有磕到脑袋或摔的缺胳膊断腿,否则,咱家就毁了。” 这就是特权人的优越性,其实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她生活的地方,都是如此。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生活的地方老百姓的日子富裕些,没有特别凸显罢了。 话语权永远都在钱有权的人手中握着。 曾经听谁说过,正义和真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是因为捂不住了。 田庆来看着大姐,整个人都呆住了,下意识的反驳, “曲家还能一手遮天不成,难道就没王法了吗?” “有王法,但触摸法律的距离,曲家比咱们更近。” 看着便宜小弟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挫败感,田娇娇也不忍心打击他。但她更想趁着机会给他下剂猛药,让他对读书多些毅力和执着。 毕竟以后田家还要靠他撑门立户,让他成为自己安享晚年的靠山。 所以,她一定要让田庆来站起来,独当一面。 “佃户怕地主,老百姓怕官,就是身后无依仗……张炳文为什么用尽心机也要科考读书,就想一朝鱼跃龙门,站在顶端,改变现在的窘迫。” 田庆来:“……” 果然,大姐这些想法,还是跟张炳文有关,看来真是被刺激过头了。 但大姐说的很对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张秀才,但等他考上举人,就能反过来把你踩在脚下。” “他敢……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田庆来握着拳头,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战意,看的田娇娇很激动,激励见效了。 “所以,作为男儿,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要学会立身之本。你聪明灵活,脑袋转得快,咱们家也是个中等的地主,供你读书没有压力。台子都搭好了,你不登台岂不白瞎了。” 少年,卷起来啊 田庆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所以,就揪着他一个人嚯嚯呗。 “其实张炳文不喜欢我,却故意吊着我,他就是看中了咱家的家产,能供他读书。” 第33章 别怪她阴谋论 田庆来一听,立马就炸了,要不是腿上有夹板,直接就跳起来了。 “什么?他竟然打的这个主意?丧尽天狼的混蛋玩意,惦记咱的家产,就不怕辱没了他读书人的风骨啊?” “当你功成名就时,才有资格谈风骨。”田娇娇轻笑一声。 激励的差不多,田娇娇就离开了,让他一个人静静,消化一下。 田庆来坐在床上,整个人呆呆地,世界观好像被人劈裂缝了。 他承认,自己不想读书,不想费脑子,就想混吃等死的过日子。 反正家里有田有粮,饿不着。比起那些朝不保夕的佃户,他生来就是少爷命,谁也抢不走。 怎么撞了车之后,身边的人和事都变了呢? 前有压他们一头的曲家,后又有张炳文那个虎视眈眈的狼崽子,一个个的全都盯着他的家产。 而且,听大姐的意思,他要是担不起来,田家以后只能任人拿捏。 突然间,责任重大了啊。 想想也是,爷爷马上到古稀之年了,爹娘就他一个儿子,大姐早晚要出嫁的,可不就落在他身上了吗。 原来当唯一的儿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单是责任这一点,就无法逃避。 田庆来幽幽的叹口气,抬手拍拍自己的脸,又瞅了瞅受伤的腿,伸手拿起扔在旁边的一本闲书。不管什么书,先补一补吧。总不能等夫子进门了,他还跟个傻子似的。 村里人突然捞了鱼,家家户户都改善了生活,村里的气氛突然就轻松起来了。 田娇娇走在村里,发现这点,就忍不住感慨,底层百姓的诉求真的不高,能温饱就满足了。 她准备去看看自家的池塘挖得如何了,刚转过弯,就看张炳文被人围在中间,一脸感激的瞅着他。 张炳文手中拿着一张纸,轻声念着什么。 走近之后,才听清,是在跟人读家书。 “多谢秀才公,咱们村得亏有您这个读书人,要不然,想找人读封家书都得跑到镇上。”关键是还得掏钱请人。 “可不是吗,跟秀才公一个村子居住,咱们也跟着沾光了呢。” “以后若是中了状元,咱们这里可就是状元村了。” 听着众人的恭维,张炳文客气了一句,转头就看到田娇娇从旁边路过,眼神闪了闪,直接跟了上去。 听说田家正在打听夫子的事情,想想也知道是为了谁,就田庆来那块烂泥,根本扶不上墙。但同时也嫉妒,感觉老天不公,明明一个废物,根本不值得浪费资源。 但现在田家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了。 但夫子,他倒是听说一位,可惜那位夫子性格古怪,一般人请不到。因为他挑剔学子,没有天赋,再重金他也不收。 “田娇娇,听说你们家要请夫子?” 听到这话,田娇娇一愣,随即了然,他们打听夫子的事情也没有隐瞒,知道也不奇怪。 “是啊,想请一个夫子跟小弟单独授课。” “夫子不是那么好请的,特别是德高望重的夫子,很挑剔,想请动他们,除了重金,还需要学生出色。” 他就是想让她认清事实,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就田庆来那个草包,夫子大概率是不会来,没人愿意砸自己的招牌。 对于这点,田娇娇也不奇怪,自古请夫子授业,学生和夫子是相互的,都需要考量。 但怎么样都跟张炳文没关系。 “这就不劳张秀才费心了,我们家的事情,自然有长辈做决定。”若真是跟他沾边的,再好,她也不敢用。 看着田娇娇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张炳文气闷, “若是需要,我可以帮忙,毕竟学子之间,信息还是互通的。” “不劳烦了,我们只靠自己的能力。”田娇娇说罢,直接越过他离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县城西关,有个姓卓的夫子,是位老举人,也是位高洁清雅之师,除了择徒严苛些,学问堪比大儒。你们若是请到他,你弟弟或许可以走仕途这条路。” 张炳文看着她的背影,直接告知。 卓夫子可不是一般人,他考中举人后,便放弃了继续科考,一心钻研学问,创办了卓氏书院,收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 经过他教导的学子,品学兼优,各有各的出路。 如今卓夫子把书院交到儿子手中,已经退居幕后。但最近突然传出风声,卓老想收一位关门弟子,这件事已经在学子之间广为流传了。 很多人都想去试试,但凡被卓夫子指点两句,也是受益良多。 但老爷子脾气古怪,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已经有很多人碰壁了。 他受朋友邀请,半月后要去一趟县城,就是不知是否有幸与卓夫子一叙? 田娇娇回头,看着张秀才坦然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既然卓夫子如此卓越,以我小弟目前的资质,就不给人添麻烦了。倒是你,遇见如此精通学问的夫子,何不亲自请教一番?” 像他这种求知若渴的人,应该不会错过才是。反手推给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德高望重之人,我自然想结交,本就是各凭本事。告诉你,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罢了。” 只要她们不怕碰钉子,只管去。 到那时候,就凭田家那几亩薄田,根本入不了卓夫子的眼。 田娇娇觉得自己有些阴谋论,张炳文越是和善,她越是觉得有猫腻。但不妨碍她去打听这人,顺带也去县城去逛逛。 来这里之后,她安逸的跟只猫似的,除了吃就是玩。就算帮着家里出主意,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根本用不着自己上手。 到现在,连镇子都没去两次。反思之后,田娇娇突然发现,自己被田家人宠着,养出惰性了。 原以为书中男主在自己眼前,只要踢了他,安全无虞。但现在看来,蝴蝶翅膀效应下,田家所有人的命运齿轮都开始转动了。 单凭田家人对她的偏爱,也必须护着这一家子,她决不允许田家再步入原文的凄惨结局。 第34章 可怜的娃 田娇娇心里盘算着,走到村西头,老远就看着老爹带领着众人努力挖坑,大家赤膊上阵,大汗淋漓,但气氛不错,有说有笑的。 林子边,摆放着大桶的绿豆汤,及时给大家补水解暑。 池塘的轮廓已经出来,还需加深,之后还要夯实地面,保证能存住水才行。 看现在的进度,估摸着还需要一个月。 田娇娇看了一会就离开了,从村后悠达着回家。 路过小猎户门口时,看着半掩的门,田娇娇脚步一顿,直接走了过去。 从上次镇上遇见过之后,人家主动过来提供线索,她还没感谢呢。 推了下门,田娇娇站在门口,刚想开口打招呼,就看到小猎户正光着膀子举着一桶水仰头淋下,清瘦的小身板,只能看到一把骨头。 小猎户抹了把脸,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田娇娇,立马呆住了,之后整张脸瞬间绷紧了。 之后,僵着身体走到廊下拽下衣裳,赶紧穿上。 背过身,系上带子。 田娇娇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我路过,看到门半掩着,就推门进来了。”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躯体,干巴瘦,除了胳膊和肩膀头有点肌肉,其余都没啥看头。但这时期的孩子早熟,脸皮薄,尤其是事关身体,在意的很。 作为闯入者,先道歉认错总是没错的。 郑小秋深吸口气,把自己整理妥当,才转身,脸色不大自然的看着她, “有事~” 他这个小院子,一般是没人过来的。一个人独居惯了,从未想过会有今天这种状况发生。 “咳~,没有。” 田娇娇看着少年黑沉的脸,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镇上的事情,谢谢你。” “刚巧看到而已。” 郑小秋看她一眼,转身把柱子上挂着的山鸡取下来,递到她面前, “早上套的,拿去炖汤吧。” 田大娘给他说过,猎到母山鸡就送过去,今日刚巧套上,原就准备送过去的,倒是省事了。 “又猎到了,真厉害,我回去称了再给钱。” 田娇娇接过山鸡,眼睛亮亮的,还别说,用这种山鸡和菌子一起炖汤真的好鲜美,她喜欢。刚好也跟小弟补补,尽快恢复,重拾书本。 被念叨的田庆来正仰着脸躺在罗汉床上,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抬手揉了揉,拉毯子给自己搭上。 郑小秋撩了下眼皮,听着她夸小孩似的,脸皮又是一紧, “随你……外围的林子我已经巡查好几圈了,不会再有大型猎物出现。” 上次属于意外,是他的责任。所以,近段日子,他一直排查那窝野猪的活动的范围,兴许是嗅到了危险,已经返回森林深处了。 田娇娇惊讶的看着他,这少年,真是太贴心,不吭不哈闷头干大事啊? “谢谢啊,等池塘挖好,我爹就要带着人去装水管了,原本心里还忐忑,这下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这孩子真不赖,良心不是一般的好。 郑小秋抿着嘴,看着田娇娇明媚的笑容,敛下眸中的神色,他才不用别人感谢,他就是不想欠人人情而已。 田娇娇瞅着他一头湿哒哒的头发,赶紧催促,“你继续洗吧,我先走了。” 说着,也没注意郑小秋发黑的脸,拎着鸡子愉快的离开了。 郑小秋站到门口,看着那抹杏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翻身回来把门关上,插上门栓,默默的舒口气。 田娇娇回到家,先让秋菊把山鸡称重,“直接收拾了让冯妈炖上,给小弟补补,让他赶快好起来。” “姑娘对少爷真好。” 秋菊夸赞一句。米氏坐在廊下做着针线,闻声抬起头,眼里的慈爱好似能溺出水。 “我闺女真是越来越有大姐风范。” 对此,田娇娇多少有点心虚,她把田庆来作为后期的养老保障之一,目的不纯。 想起张炳文提起的卓夫子,田娇娇拎个小板凳坐在米氏身边,“娘,咱们去县城转一圈吧,打听下夫子的情况。” “你爷爷已经托朋友询问,还没有消息,你想如何打听?”米氏放下针线,关于读书的事情,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能帮上忙吗? “县城的读书人多,信息广,咱们去学子聚集地溜达溜达,听听他们的意见。关于小弟的夫子人选,广撒网,总比坐等的强。” 米氏扑哧一笑, “你以为捞鱼呢……说的也没错,去逛逛也行,顺便去看看你大舅二舅,给他们送点鱼过去。这阵子一直忙活,也不知你舅他们那边情况咋样?” 说着,米氏抬头看着闺女,“娇娇想去你舅家吗?” 田娇娇一愣,大舅二舅? 记忆里有一点印象,但不多,好像不怎么友好。 也不奇怪,米氏父母没了,两个哥哥分家另过,作为出嫁的闺女,除了年节,很少回娘家。 “我无所谓,只要娘愿意我就陪着你。” 原主对姥娘家很抗拒,导致她的记忆很模糊。 米氏一脸欣慰,母女俩商定之后,晌午饭时,米氏就把去县城顺便走亲戚的打算提出来了。 田老爷子除了田里的地,其余都不操心。田继祖自然没意见,米氏是家里的大娘子,她想干嘛就干嘛。反正地里的活,也不用她们干。 “去吧,确实有阵子没见过大舅哥了,代我问好。” 大舅哥和二舅哥在县里经营着铺子,生意人忙得很,每次去县城他都去打个招呼,这一眨眼,大半年没见了。 行程敲定后,米氏就开始准备了。 既然走亲戚,就得准备礼物。 田娇娇午睡醒来,备好山鸡的钱,想了下又让麦穗去厨房拿了几条炸鱼,两人一起去后山。 这次她让麦穗上前叩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郑小秋看着田娇娇主仆俩,直接让开身,让人进来。 “给你送山鸡的钱,一百零五文。还有几条鱼,都是从河里捞的,收拾好了,带来给你尝尝鲜。” 看她笑眯眯的把钱塞到他手中,郑小秋也没客气,直接收了。 第35章 干了这碗心灵鸡汤 田娇娇看着打扫干净整洁的院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收拾工具的少年,头发用一根粗布条绑着,上身穿着粗麻的褂子,一条宽腿大裆裤,沉默寡言蹲在地上擦拭工具。 怎么看都有股孤寂感,怪可怜的。 “我明天要去县城转转,你有要捎的东西吗,我给你带回来?”田娇娇看着他,这年头,出门一趟不容易,邻里之间相互捎东西,很正常。 郑小秋抬起头看她一眼,摇摇头,“没有。” 他一个人生活,只要有饭吃,别的需求很低。 “那好吧,你忙吧,我走了。” 田娇娇本想多给他说几句话,让他活跃一下,但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自己有点多余。 郑小秋擦拭弓箭的手一顿,抿着嘴,抬头瞅她一眼,又继续低头擦拭。 但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了。 他这里,果然没人愿意来。 田娇娇站起身,还忍不住感叹,这孩子有点自闭啊。 刚走到门口,背后突然响起郑小秋略有些急速的语气,“我前阵子在镇上看到曲家少爷和张秀才一起去了酒馆,两人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田娇娇脚步一顿,“啥,他们俩人?”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不得不让她多想。 曲平前头才撞了她弟弟,后脚两人就凑一起去,若是没点阴谋在里面,她都说服不了自己。 撞车的事情若是跟张炳文有关系,他想做什么,意欲如何? 田娇娇越想,脸色越黑。 事故地点撞击力她看过了,地上的划痕很深,但凡田庆来运气差点,就算不死,也得废了。 田家的继承人没了,就她一个闺女,受益者是谁? 原书中,张炳文母子一直把田家当踏板,事后吃干抹净连个骨头渣都没留,可见其心狠冷血。 果然,有些人的心狠手辣是骨子里自带的。 田娇娇眯着眼,摩挲着手指,自己的到来打乱了张家母子的计划,张炳文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便宜,就把主意打到田庆来身上? 让田家没了依靠,然后他再站出来,表个赤胆忠心? 郑小秋看着田娇娇绷着的小脸,脸颊鼓鼓着,大眼睛微微眯起,就跟只小狐狸似的,一副随时炸毛的架势。 “黑心肝的狗东西,别让我抓住把柄。”田娇娇哼了一声,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别让她抓住,定让他身败名裂,废了他的仕途之路。 看着田娇娇咬牙切齿的样子,郑小秋眼睛闪了下,几不可查的弯了下嘴角。 一个人习惯了,突然有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烦。 看她提起张秀才嫌弃的眼神,应该不会被人当傻子耍着玩了。 “小秋弟弟,多谢你告诉我这些。”田娇娇回过神,又往回走了几步,别看这娃不声不响的,还真是细心。 “刚好遇到了而已。”听到弟弟俩字,郑小秋眼神闪过一丝别扭,之后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那也得谢谢你,多亏你告诉我,才能提前有防备。” 田娇娇笑的很甜,果然是三观正的少年。虽然话少了一点,但办事真不含糊。 “你要的狼狗崽还没有消息,一直没遇着。”郑小秋把弓箭挂到墙上,又说了一句。 “那个不急,本就可遇不可求。”田娇娇连连摆手,其实这事有点为难人。 这时候的人对狼狗崽子还是很忌惮的,除了猎户有机会遇到,一般人还真没办法。 郑小秋目送田娇娇走出大门,才起身走过去关门。 看着自己这个小院子,拿起扫把打扫起来。 田娇娇走在路上,吹着小风,转头看着麦穗,“你觉得我舅家人怎样?” 书中对米氏娘家就写了一句低等商人,连个后续都没有。 而她记忆里的印象也很模糊,就很奇怪。 麦穗摇摇头, “以前走亲戚都是青穗跟着姑娘去的……奴婢就感觉姑娘不太喜欢她们,大娘子每次带你去,姑娘都很抗拒。” 田娇娇点头,原主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不愿意跟姥娘家的人亲近,应该是小辈之间的问题。 不是被排挤,就是被看低了。毕竟在众人眼里,城乡还是不一样的。 米氏从县城嫁到乡下,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低嫁。她倒觉得未必,大舅二舅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但是商户无疑了。 但田家却是地主,妥妥的农耕之家,若是再出个读书人,等级直接是碾压式的。 麦穗看着姑娘淡然的眼神,倒是没敢说太多。 但以往姑娘去姥娘家走亲戚之后,回来总要不高兴几天。青穗也在私下里骂几句什么狗眼看人低的话,具体怎么回事她倒是不清楚。 晚饭后,田娇娇又去看了田庆来,发现少年好像有心事了。 “怎么了,有压力了?” 田庆来幽怨的抬头,家里的未来突然压在他头上,怎么可能轻松嘛? “姐,我要是让大家失望了怎么办?” “你这叫杞人忧天,还没开始尝试就认输,还是爷们吗?再说你就愿意让曲平永远压一头?” “当然不愿意。” “那不就结了,只要你尽力了,结果也不那么重要。” 田娇娇不客气的送他一个脑瓜崩,这就被吓到了,还是太怂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能让人眼界开阔,也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即便最后不能达成所愿,但胸有丘壑,也比胸无点墨要强吧?” 少年,来吧,干了这一碗。 “那倒是。” 田庆来点头,战意又被激了起来,感觉自己又行了。 “姐,你咋懂这么多?” “咳~,张秀才那个狗东西不是嫌弃我配不上他吗,我就私下里恶补了一些。” 有现成的背锅侠真好,当然也不算冤枉他。 “是那个狗东西配不上你。”提起张炳文,田庆来又开始咬牙切齿。 得,看来近期得拎着张秀才来回溜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娇娇就醒了,选了一件淡蓝色襦裙,绾了个稍低的同心髻,用两根银簪固定,又贴了两朵指甲盖大小的浅蓝色绢花点缀。 第36章 去县城寻人 身上斜挎着麦穗绣的纯手工刺绣包包,也就是大号的荷包,装点随身携带的东西,很方便。 “姑娘,还别说,荷包往大了做,也挺好看。”平时的荷包都是挂在腰上,一不小心还容易丢,这个斜跨的,除非有人硬抢。 “那当然,喜欢就给自己做一个,反正你手艺好,绣工出色。” 田娇娇收拾好,两人刚到前院,米氏早就把骡车准备好了。 正指挥秋菊往车上装礼物,有冯妈一大早做的糕点,还有两只风干的野兔和一些晒干的山货。 最显眼的就是现拔的两筐蔬菜和两只大公鸡。 看着车厢底下扑腾的鸡子,田娇娇抖抖嘴角,原来礼物还可以这样,第一次看到走亲戚带活物的。 “你大舅二舅他们住在县城,平时吃的用的都得掏钱买。这些菜都是咱后院种的,新鲜又水灵,摘了些给她们尝尝。今年的鸡养的也好,肥的很。” “还是娘想的周到。” 她还以为路过平安镇再采买的,没想到她娘准备的这么丰富。 “行了,出发。” 母女俩带着麦穗和秋菊,赶车的依旧是老贺。 出了村子,上了官道,老贺吆喝一声,直接提了速度。 天气热,田娇娇直接撩起车窗,骡车跑起来,小风贯穿整个车厢,倒是不显燥热。 “娘,索性我们也不急,到了县城,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慢慢打听。” 既然张炳文敢投饵,证明卓夫子很抢手。以田庆来的资质,自然没资格成为人家的关门子。 但自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夫子身边,总是藏龙卧虎的。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冲着卓夫子而去。 听着闺女的安排,米氏一愣, “我知道娇娇不喜欢你舅舅家,但你大舅二舅就住在县城,咱们要是住客栈,是不是太生分了?” 毕竟是娘家人,过家门而不入,亲哥就算不说什么,两个嫂子怕是不高兴,尤其那个二嫂,最爱挑刺。 听着米氏的担忧,田娇娇一愣,倒是忽视了这一茬。 “是我只想着给小弟打听夫子的事情,忽略了。既然要去探望大舅二舅,那就听娘的安排。” 闺女贴心,米氏慈爱的抚了抚她的发髻, “其实大舅二舅还是挺好的,自从你姥爷去世,两人分了家,你大舅打理大车店,你二舅两个杂货铺,生意忙碌,各自照顾一大家子,有些小心思也不奇怪。” 大哥二哥还是很欢迎她回娘家的。但毕竟都成家了,大嫂还好,面上都过得去。但二嫂就一言难尽,她们姑嫂几乎没话说。 再加上闺女不喜欢,她回去的心思也就淡了。 女人嘛,有孩子夫君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 “是这个理儿,比起别人家,我更喜欢咱们自己的家。” 被一家子宠着,不喜欢才怪。 俩说话间,骡车缓缓进入县城。田娇娇撩开帘子看着周围,这个时期的县城,跟后世的仿古街道大同小异,但比起平安镇,还是很繁华的。 骡车从主街道拐到后街,又晃晃悠悠的走了两刻钟,骡车停在北城一个枣树胡同。 “大娘子,到舅老爷家了。” 米氏应了一声,田娇娇踩着脚蹬下车,又伸手扶着娘下来,让秋菊下去叫门。 就在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四方脸,一脸敦厚。看到门口的米氏,愣了下,紧接着就是惊喜的语气。 “小妹,你来了,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呢,大哥好提前去接你。” “也是临时起意,怎么能劳烦大哥,我们自己就能过来。” 米氏温和一笑,田娇娇赶紧机灵的叫人。 “大舅,我是娇娇。” “好孩子,过年时你受了风寒,大舅都没见到你,一晃都一年多没见了。”米大舅呵呵一笑,赶紧打开门,迎妹子进去。 “孩他娘,快出来,小妹回来了。” 这么一嗓子,直接把院子里的人都炸出来了。 兄弟俩虽然分家了,但还在一个院子住。堂屋四间,左右各两间厢房,北屋是厨房和杂物间。 听米氏说,这是祖上传下的老宅,也是唯一的住宅,哥俩平均分了,各两间正屋两间厢房,若是从中间砌一道墙,就彻底成了两家人。 米大舅性格敦厚,娶妻王氏,生了两儿一女,长子米东成,已经成家,娶了王氏娘家侄女小王氏。 二子米东远,还没成亲。小女米菊,跟田娇娇一样大。 一家子经营一个大车店,日子还算轻松。 米二舅性格圆滑,娶妻周氏,生了两女一男,大女儿出嫁了,儿女米柔十七,还在相看人家,小儿子米东善跟田庆来一样大,十三岁,还在读书。 他们接手了两间杂货铺,米二舅还算有些手段,日子比老大过的还宽松。 王氏从堂屋出来,笑呵呵走上前,“小妹来了,赶紧屋里坐,咱们可是有大半年没见了。” 周氏抚了下鬓角,当看到丫头们手中拎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减了不少。 “大嫂说的没错,小妹虽然嫁到乡下,距离有点远,也得常来走动。要不然咱们姑嫂都生分了。” “二嫂说的是,我以后闲了,就多跑几趟,只要二嫂不烦,我倒是喜欢回娘家,这里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只盼着天天往这儿跑呢。” 米氏看着她,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二嫂是个势利眼,说话向来夹枪带棍的,要不是看在二哥的份上,她早闹翻了。 作为出嫁的小姑子,娘家的事情她不想掺乎,也就一年两趟的事儿,就忍了。 果然,听着这话,周氏脸皮一僵,假笑一声,就不接话了。 王氏看她一眼,摇摇头,拉着小姑子进了堂屋,还不忘吩咐闺女赶紧去准备凉茶。 “一路赶过来,热坏了吧?赶紧坐下来凉快凉快。” “你大嫂说的没错,小妹先跟你嫂子唠唠,大哥出门办点事,顺便通知老二,中午们我们兄妹好好喝一杯。” 米大舅看着小妹,笑呵呵的交代一声。 第37章 怼上了 “大哥只管去忙,不能耽误正事。”米氏看着大哥大踏步的离开,转身招呼闺女叫人。 田娇娇冲着几人微微福了福身,“请大舅母,二舅母的安。” “哎,快起,娇娇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吗,瞧这小脸蛋,圆乎乎的,倒是比以前长开了不少。” 王氏冲她招招手,让她过去,拉着手上下打量,“一眨眼,一年多没见了,还真是一年一个样。” “女大十八变,娇娇被小姑养的珠圆玉润,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周氏看着她胖乎乎的样子,掩嘴轻笑一声。 “不像我家柔姐儿,非要保持体态,说女人的好年华就这几年,不能糟蹋了。” 米氏看了眼二嫂,撩了下眼皮, “闺女家,还是要胖一点身体才好,身上没点肉可不行,等以后嫁人了,就知道好了。” 女人可是涉及到生养的问题,身子瘦底子就差。反正她绝对不允许自家闺女瘦成鬼。 田娇娇听着两人言语之中,相互阴阳,忍不住抖抖嘴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身。 也还好吧,肉肉的,软软的,但不过分。 反正她不喜欢把自己瘦成一道闪电。 这时期流行瘦而美,腰肢勒的紧紧的,盈盈一握,但凡事不能过分,瘦成一把骨头真看不出哪里美?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审美畸形,唉! 米氏不明不暗的怼了一句,周氏也不好发作,作为大嫂的王氏哈哈一笑,直接把话题岔过去了。 米氏来县城办事,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直接把准备好的礼物分出去,当着众人的面,平均分。 “都是家常用的东西,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自家种的养的,都是顶顶好的东西,我们平时还舍不得买呢。”王氏就喜欢小姑子这实在的性格,一点不弄虚。 菜和肉,每天都吃的食物,多多益善。 倒是周氏,眼神闪过嫌弃,好歹也是拥有几百亩的地主,每次都这么小气,连个像样的礼盒都没有。 想当年,小姑子也是家里的娇娇女,是公婆的手心宝,长得也不差,还以为会给她找个城里的富户。最后却没想到直接把人嫁到乡下了。 小姑子生孩子时,她也去了。田家的院子是比他们的大一点,但家里养了鸡鸭,还有几头猪,气味大的很。 去一次就够够的,再也不想踏入第二次。 之后小姑子再有事邀请,要么当家的一个人去,要么让大嫂一家代表,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再踏入乡下那种地方了。 后来听说姑爷盖翻盖大房子了,院子很比以前大一倍不止。但有个屁用啊,住在那种犄角旮旯的穷乡僻壤,进趟城就得大半天。 而且,乡下的地主,浑身是土,到处都是鸡屎猪粪,臭气满天,真不知公婆是怎么想的? 每次见姑爷,都感觉他身上沾着一股鸡粪味,恨不得离八丈远才好。 一想到这些,周氏就感觉小姑母女身上也有味道,拿起帕子就扇了扇,身体往后靠了靠。 “小姑嫁到乡下,到底不一样了,咱们城里走亲访友,还是得顾些体面。这又是干菜又是青菜的,平时没啥,用来走亲戚到底不够重视。” “二嫂不喜欢这些吗?那是我想岔了,还以为你们住在城里,山货很少能买到,才特意准备的,没想到入不了二嫂的眼?” 米氏有点惊讶,才大半年未见,这个二嫂真是越发刻薄了。 以前多少还做做样子,现在倒是不顾及了。 “那就都给大嫂吧,别污了二嫂的眼。等下次我再走娘家,单独给二嫂准备礼盒。” 周氏一呆,脸皮颤了颤,直接就黑脸了, “小姑这是看不上我们二房?” “二嫂说的什么话,我嫁到乡下,种菜种田,养鸡养鸭。虽然脏点,但自给自足,从来没给任何人打过秋风。二嫂瞧不上我们乡下人,但泥人也有三分性,二嫂不喜,以后不走动就是。” “你……” 周氏脸色涨红,小姑子竟然敢撂她脸子。 “我是你嫂子,你回娘家拿这点儿破烂东西说你两句怎么了?你看哪个姑子家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的拎着礼品上门。你每次都是这些不要钱的玩意,看不起谁呢?” 就在这时,站在身后的米柔赶紧给周氏顺了顺背, “娘你别生气了,不值当。” 她早就知道娘看不上乡下的小姑,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小姑母女俩。 田娇娇看她们母女这样,抿着嘴角往前一步, “这些礼物都是我娘精心准备的。冯妈做的点心比外面铺子卖的都好吃,这些都是一早起来现做的。这两筐菜也是一颗颗拔的,别说泥土,连个黄叶子都没有。 “还有这些山货和活鸡,你就算去市场买,没二两银子也拿不下来。这些礼物朴实无华,但胜在实在,只适合送给最亲近的人。” 怪不得原主不喜欢舅娘家,就这样的接人待物,可以直接断亲了。 王氏看着这场面,气的不行,抬手抚着胸口,瞪了眼周氏。 “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小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还闹腾上了?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只会笑话咱们待客不周。你让那哥俩怎么在外行走做生意?” 周氏哼了一声,也气的抬手拍胸脯子。 “我是她二嫂,说两句怎么了?她倒好,给我顶上了,谁家小姑子不给嫂子点面子,偏她脾气大,一句话都听不得。” 米氏深吸口气,歉意的看了一眼闺女。早知道是这个场面,她就应该听闺女的,直接住客栈。 没想到她一心欢喜拎着东西回娘家,会被人嫌弃。 “既然二嫂看不上我这乡下人,那就不打搅了。娇娇,咱们走。” “好嘞娘,你别生气,不值当。”田娇娇拉着米氏的手,给她顺顺气。周氏看她这样,又气的不行。 “在家靠父母,出嫁靠兄弟。你这是以后不准备认这个娘家了吗?” 周氏蹭的一下站起身,满脸怒气。她以前也是这个态度,也没见小姑发这么大火? 第38章 断亲了 今儿倒是奇了怪了,直接给她呛上了。 还真是在乡下待久了,一身的乡野泼妇架势。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就知道小姑子嫁到那种穷乡僻壤,以后没啥好结果。 走亲访友,连个像样的礼盒都舍不得买。也就当家的维护妹妹,把姑爷家夸的天花乱坠。 要她说,这样的亲戚趁早断了,省的以后麻烦不断,被赖上。 米氏握着闺女的手,微微颤了颤,抬头看着周氏。 “今儿我还带着点东西回娘家,若是我空手来,是不是连门都进不来?就这样还指望你们为我撑腰出头,真遭了难,你们还认识我吗?” 怪不得母亲离世前拉着她的手一再交代,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估摸着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吧! 王氏站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心里恨死了周氏。小姑子本就不常回来,一年就那么一两次,好好招待不就行了,非要闹什么? 再说,小姑子虽然在乡下,又是地主之家,日子过的也不差。虽然平时抠唆了点,从不帮衬娘家,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就像今日,不年不节的,就是寻常串门子,带些家常礼也算说得过去。 偏周氏是个贪心的,竟然嫌弃太少,难道非要给你拉一车过来才算懂礼? 眼皮子浅的东西,跟这样的人成为妯娌,真是闹心。 这么一闹,周围邻居全都听见了,这让她怎么出门? “小姑,别生气,二弟妹心情不好,言语不周,大嫂替她给你道歉。都是嫡亲的兄妹,吵吵闹闹可以,可千万不能记仇啊。” “大嫂不用劝了,今日我不该随便登门,要不然也不会惹人嫌。” 米氏真生气了,若是她自己也就罢了,自己娘家嫂子,忍一忍也就过了。但她不能让闺女跟着自己一起受委屈。 “闺女,咱们走。” 田娇娇答应一声,两人转身就走,刚到院子,就被追出来的王氏拽住了, “哎呦我的亲妹妹,你要是负气离开,嫂子我可就没脸了。” “大嫂,确实是我们叨扰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米氏心里堵得很,父母不在,娘家不再是她最亲的人了。 就在她们拉扯时,大门口走进几个人,看着院子里的情况,直接傻眼了。 “这是怎么了?” “哎哟,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二弟妹跟小妹拌了几句嘴……” 王氏脸色讪讪的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一遍,最后摊摊手, “也是我这个大嫂做的不好,一不注意让她们闹起来了。” 米大舅脸色难看,不等他开口,一起回来的米二舅直接冲堂屋冲了过去,张嘴就骂。 “周氏,你给老子滚出来,敢为难我妹子,老子打不死你这个搅屎的婆娘。” 此话一出,屋内的周氏也坐不住了,冲出来指着米二舅的鼻子回骂, “米二郎你这个千刀杀的,你干脆把我们娘几个一起打死算了。自从嫁到你们米家,我劳心费力,任劳任怨,没想到在你心里,连个外人都不如?” 米柔跟在周氏身后,瞪了眼田娇娇, “爹,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娘,都是话赶话。” 米二舅撸起袖子,额上暴起青筋,“上门是客,小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是这么招待的?你让我全家人没脸,你知不知道?” “我让你们没脸,那她给我脸了吗?小姑子回娘家,东西上不得台面也就罢了,说话也夹枪带棒的,她尊重我这个二嫂了吗?” 周氏吼了一嗓子,眼睛都红了,倒是把米二舅吼愣了,扬起的手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米大舅看着两口子大眼瞪小眼,深吸口气,“行了,你们俩别闹了。”。 田娇娇看着这一家子,整个人都有点玄幻。走个亲戚串个门子,这么劲爆吗? “两位舅舅舅母,你们别吵了,走个亲戚能遇到这种事情,我也算是开眼了。我们是乡下人,不懂你们城里人的规矩,入不得你们的眼,那就好聚好散。” “但我从来不知,这么亲近的血脉至亲,竟然是因为你礼物遭人嫌弃礼。” 田娇娇拥着米氏,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疼的不行。 “我娘是田家的主母,也是我们一家子的主心骨。你们不稀罕我们稀罕的紧。以后山高路远,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就各自安好吧。” 米家惊讶的看着田娇娇,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米大舅震惊过后,上前一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有误会解开就好了……” 不等米大舅说完,直接被田娇娇打断了, “大舅,有没有误会问问大舅母就知道了,我们是来走亲戚,又不是吃饱撑的过来找茬。两位舅舅都是生意人,若是客人进店买东西,你们还能把人骂出去不成?” 米大舅:“……” “我闺女说的是,咱们爹娘走了,这里估计早就没了我的立锥之地。我贸然前来,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便不来惹人厌了。” 米氏看着两个大哥和几个面无表情的侄子侄女,说不伤心是假的。 她从不觉得自己亏欠娘家,也从不给娘家添麻烦。亲戚往来都按照正常的走,年节也从未落下过几个侄女侄女的礼物,怎么就混到这一步了? “我真是冤死了,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子,从我嫁进门就看她脸色,好不容易出嫁了,回个娘家还是对我没鼻子没眼的,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人,呜呜……” 周氏一嚎,米二舅整个人都蔫吧了。 这就是撒泼打诨的滚刀肉?还真是长见识了。 田娇娇惊讶过后,看着周氏,自内而外散发一股清冷气势,但因为肉嘟嘟的小脸,威严生生减了几分。 “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路上遇见了就当不认识吧。娘,咱们走。” 田娇娇让丫头扶着米氏上了骡车,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的邻居,回头瞅着米家一群人,你们贪心不足,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闺女回娘家,连口水都没喝上,反而让人撵出来了,天下奇闻。” 第39章 这算是忧郁症吗 周围邻居听着,眼中的八卦之光怎么也掩饰不住,全都靠了过来。 田娇娇叹口气,“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送的东西,定然也是不稀罕吃的。麦穗秋菊,跟我一起拿回来,送到慈幼院去。” “是,姑娘。” 在米家人一脸懵的注视下,几人速战速决,直接把东西抬出来了,一样一样的往车上装。 在邻居目瞪口呆下,随着老贺一声吆喝,骡车启动,一溜烟的出了胡同。 “我的天爷,米家姑奶奶带的东西不少啊,还有活鸡呢。” “不止,还有风干的兔肉呢,青菜看着也水灵干净。” “可不咋的,都是好东西啊。米家兄弟太不地道,竟然还嫌少,太贪心了吧?” “唉~,这年头,真是啥事都有,我家姑奶奶要是给我送这些好吃的,我天天盼着她来。” “可不是吗,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下好了,连个毛也没留住。以后这亲戚,算是断了。” 米大舅听着邻居的议论,整张脸都是涨红的,转头怒视了眼二弟两口子。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家里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二弟妹,我知道你有心结,都过去这些年了,你这是何必呢?”王氏叹口气,“柔姐儿正在说亲,万一受了影响,你不难受?” 提起自己闺女,周氏脸色一白,捂着脸又嚎了一嗓子, “我就是苦命的,她米樱兰仗着婆婆的偏心,动不动就难为我,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现在生意不好做,咱们也是一个钱掰两半花。作为家里姑奶奶,从来不想着帮衬娘家,反而跑来耀武扬威,我就是看着堵心,你们反倒是怪上我了。” 周氏说着,气的直拍胸脯子,一副随时都能晕厥过去的架势。 “娘,你这是何必呢。” 米柔心疼的扶着她娘,气的眼泪直流。刚才田娇娇那副嚣张拔扈的样子,她看到就烦。 米大舅和王氏对视一眼,张了张嘴,最后都沉默了。 这事闹的。 骡车上,米氏沉默片刻,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闺女,吓到你了吧?” “是有点惊讶,但还能接受。”田娇娇笑了下,怪不得原主没啥记忆,原来是抵触。 “你二舅母,她一直记恨我。”米氏苦笑,或许是生意人的本质,都精于算计,包括她自己。 娘家人小心思太重,只想索取,也是她不怎么亲近的原因。 她每次回娘家,节礼都是中规中矩。不显摆,不露富,凡事过得去就行。 但两位嫂子却颇有微词,认为她嫁了地主,有钱有粮,就应该多贴补娘家,扶持兄弟。每次她听听就算了,从不放到心上。 娘曾经说过,人都是贪心的,有一就想二,无止境。 出嫁从夫,她只要顾好自己的小家庭就行了。贴补娘家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何至于此? 至于周氏的记恨,她也理解。无非就是做闺女时,不同意二哥的亲事。但那种丢人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她依然膈应。 娘家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日子还算不错,二哥勤快,圆滑,就一直帮着家里看顾铺子,一来二去的就跟周氏结识了。 两人暗度陈仓,被她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闺女家,如此不顾廉耻,跟男人厮混,能是什么好人家。 当时她又羞又气,直接跑去跟爹娘告状了。但二哥非周氏不娶,闹的挺僵,之后就传出周氏有孕的消息。 事已至此,爹娘无奈,只能同意了两人的亲事。自从周氏嫁进门,她对周氏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确实是心里看不上她。 周氏刚开始理亏,对她这个小姑子小心翼翼,赔笑脸。直到肚子显怀,才改变了态度,但也不敢跟她对着呛,毕竟上头有婆婆压制。 直到她生下大侄女,因为不是儿子,周氏底气不足,又缩成小媳妇的样子,对她唯唯诺诺。其实她早就想开了,反正是二哥自己的日子,跟她关系不大。 但周氏就跟受虐狂似的,总是往她眼前凑。一来二去的,两人矛盾不断,二哥夹在中间很头疼,她也被娘说教了好几次。 但天地良心,她真不想跟周氏没完没了。最后索性不说话,视而不见……总之怎么都不对。 直到她第三胎生下善哥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挺直了腰杆。只要跟她遇上,张口就带刺,她要不是顾念着爹娘,早就闹翻了。 听着娘的倾述,田娇娇讶异过后,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周氏咬着她娘不放,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周氏这种情况叫做情绪反扑啊,以前有多压抑,后期爆发就有多可怕,也是抑郁症的一种。 “娘,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她那一身毛病,指不定哪天就烧到别人身上了。咱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您家庭幸福,有儿有女,可不能让别人破坏了。” 米氏擦了把眼泪,点点头, “闺女说的对,咱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过。” 之后几人落脚到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两间中等房,安顿好之后,本想让米氏好好休息的。 但她不放心,最后索性一起下楼,跟客栈掌柜的打听了慈幼院的位置,就赶着骡车过去了。 老贺握着鞭子,回头看了眼田车厢,“姑娘,这些东西真要送到慈幼院吗?” “当然,就当是积德行善了,有这些东西,也算是给慈幼院的孩子们改善伙食了。” 田娇娇轻笑一声,东西送给旁人,还能得到别人的感谢,总比送人还遭嫌弃的强吧?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南城边上的一个院子,大门敞开着,但院子里静悄悄的。 田娇娇站在门口,才发现院子里蹲着几个大点的孩子,正在择菜。那些菜蔫不拉几的,大多都是黄叶子。 “你找谁?” 一个小孩仰起头看着田娇娇,眨巴着大眼睛,身上穿着带补丁的褂子,小身板干瘦。 “我找你们当家人,能帮我去叫吗?”田娇娇蹲下身,笑眯眯的看着小孩,才发现他脖子里有一块乌黑的胎记。 第40章 多少有点心虚 关键是小男孩的胎记上,长着一簇黑色毛发,疙疙瘩瘩的,看着确实有几分不舒服。 这种是黑毛痣,一般会随着年龄长大慢慢变大,严重的还会遍布全身。对这个时期的医疗条件来说,根本无法治愈。 而且,像这种颜色的胎记在大家眼里还是不祥的预兆。要不然,好好一个男娃,也不会被遗弃。 小男孩好像不习惯跟人靠得太近,慌忙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带着警惕,之后转身跑远了。 片刻后,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个报信的小孩。 “这位姑娘,听说你找在下,可是有事?”中年男人看着田娇娇,客气有礼。 “您就是慈幼院的院长?” 田娇娇眼里透着诧异,没想到管理慈幼院的竟然是个书生。在她印象里,慈幼院一般都是富裕之家积善的一种手段,最多派个妈妈照看一下。 “算不得什么院长,我叫汤采文,曾经也是个孤儿。”发现田娇娇眼中的惊讶,汤采文看了眼院子里的孩子,善意的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汤院长大义,自家种了点菜,特意送一些给孩子们尝尝。” 田娇娇说着,冲身后的麦穗一摆手,让她们把菜搬过来。 汤采文愣神间,就看到两个丫头抬着两筐蔬菜过来,赶紧伸手接过。 紧接着又是两只大公鸡和一些晒干的山货,竟然还有风干兔。等所有东西放到院子里,汤采文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院里的孩子围上来,眼睛亮亮的盯着这些菜,激动的跟过年似的。 “多谢姑娘发善心,惦记着这里的孩子,我替孩子们感谢姑娘仁善。” 汤采文平静了心情,冲着田娇娇躬身一礼,其他孩子有样学样,都冲着田娇娇躬身道谢。 “敢问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如此仁爱之心,定当千古流传。” 听到这话,田娇娇赶紧摆手拒绝。 “汤院长客气了,我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只不过家里多几分薄田,尽一份心意罢了。” 本来就是意外,若用这个博美名,她有点心虚。 特别是触及到这些孩子们纯真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有点伪善。等下次过来,正儿八经的给孩子们送点东西补偿。 汤采文倒不这么想, “越是如此,姑娘的善心越值得称颂。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他们慈幼院一直在这里,孩子们的境况周围人都知道,但却很少有人关注他们。 “我姓田,是田家村人,距离县城还是有点距离的,今日是来县城办点事,顺便送点菜过来,真谈不上称颂。” 田娇娇说罢,也没久留,就带着丫头离去了。 看着骡车缓缓离开,旁边的小孩子立马开始叽叽喳喳。 “夫子,这下我们终于有菜吃了。”再也不用去菜市场捡烂菜叶了。 “夫子,刚刚那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希望下次还能再看到姐姐。” 汤彩文听着孩子们兴奋的语气,看着早就没影的骡车,摇头失笑。 “田姑娘是大善之人,说不定你们下次还能遇见。” “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有新鲜蔬菜吃了。” “还有肉~” 孩子们眼睛亮亮的瞅着地上的大公鸡,眼巴巴的看着夫子,他们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触及到孩子们渴望的眼神,汤采文无法拒绝,“小毛,去通知花婶烧水,今天炖鸡吃。” “好,我马上去。”小毛是个七岁的大孩子,听到吩咐,兴冲冲的就跑了。 听到可以吃肉,整个院子的孩子都沸腾了,再也没有先前的死气沉沉,汤采文背着手,神色终于轻快了不少。 米氏看坐在车里,看着闺女文静的气质,还有刚刚跟人侃侃而谈的样子,欣慰的不行。 一行人回到客栈,洗漱过后,又让人把饭送到房间,简单用了饭,就窝在客房休息了。 折腾了一天,也怪累的。尤其是米氏,还跟娘家决裂了,精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田娇娇陪在旁边,母女俩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米氏看闺女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娘没事,除了当时生气,一会儿就好了。” 娘家的情况她早就知道,并没有太意外,今天闹一出,接受度还是可以的。 “还是娘大气,爽快。咱们自己关起门过日子,管太宽累人累己。”不得不说,米氏在这点上,还真是让人佩服。 拎得清,知道孰轻孰重。 “就你嘴甜。” 米氏点了点闺女的额头,之后又忍不住叹口气,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你大舅二舅心里都认为我应该贴补娘家。要不然,周氏也不敢如此放肆。” 田娇娇深以为然。 确实如此,若是两个舅舅没有这个想法或者严厉拒绝过,就不会有今日的闹剧。 归根结底,因由还是出在自己人身上,怪不得别人。 “娘真聪明。” “倒也不是我聪明,家里到底也是做生意的,耳濡目染之下,想的多些。还有你姥娘的教导,我就多留个心眼子。 逢年过节,节礼都准备的朴实,但实用,从不讲究那些须有的面子。试探几次,就印证了猜测,也就没什么热情劲儿了。” 米氏苦笑一声,都活了半辈子了,突然没娘家了,也真是够可笑的。 田娇娇枕着自己的胳膊,“亲戚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想过的舒坦,还得咱们自己努力。” 这几天,他们好好在县城转转,打听一下县城附近的好夫子,说不准就遇见了呢? 田家在乡下,这个时候消息闭塞,不管能不能寻到好夫子,出来转一圈都是好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米氏就起身了。 等田娇娇睁开眼,就闻到了肉包的味道,“娘,你起这么早?” “我在家也是如此,习惯了。”米氏坐在旁边,轻笑一声,“买了小米粥,肉包子,赶紧起来吃。” 趁着吃早饭时,田娇娇让麦穗秋菊下楼跟掌柜的打听,学子们经常去的聚集地,她们挨个去探听。 第41章 调查走访 等她吃了早饭,麦穗也上来了, “姑娘,已经打听过了,掌柜的说,逸轩书肆是学子们经常聚集的地方,学子经常在书肆交流学问。除此之外,就是茶肆了和学堂。” 田娇娇点点头,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吃饱喝足,主仆几人穿戴得体,老贺驾车,先去书肆转转。正好她也找一找有没有合适自己的书籍。 母女俩站在逸轩书肆门口,抬头看着古朴庄重的牌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这就是文人墨客口中的书香之气。 田娇娇还是第一次逛书肆,觉得挺新鲜的。 这年头,除了学子,一般人极少逛书肆,田娇娇和米氏进来,就看到几个身着长衫的读书人,在书架前翻看。 有客人进门,书童看着两人的穿戴,立马上前招呼, “两位需要什么书籍,小的可以帮着引荐。”能来书肆做小二,都是识字的,气质比一般人也好上一些。 “我是第一次来咱们书肆,准备给家里的弟弟买一些科考的书籍,还想给自己选几本游记看看。” 田娇娇说着,看着旁边的楼梯, “楼上也是书?” 书童一听家里有学生,立马判定为长期客户,招待的更热情了。 “咱们书肆分上下两层,一楼除了各种基础读物,就是杂记游记一类。科考的书籍都在楼上。二楼除了书架,还有供学子辩论学问,研读诗文的休息区。” 说话间,就听到二楼传来学子们的高谈阔论。 田娇娇仰头看了一眼,原来如此。之后便在一楼慢慢浏览,选了两本读物后,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书肆每日接待无数学子,你可知道咱们这里最有名的夫子是哪位?” “最有名的夫子当然是卓老夫子了,可惜已经不授课了,早就将衣钵传给儿孙了,小卓夫子也是很厉害的。” 说起最有名的夫子,书童眼睛闪了闪,客人是来打探消息的,胸脯立马就挺起来了。 “还有最新消息,卓老最近要收关门弟子,很多学生都想来碰运气,这阵子,咱们县城可热闹了。姑娘若是也有意,不妨带着家里的学子去碰碰运气。” 看着书童描述的眉飞色舞,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田娇娇忍不住一笑。 “那卓老家的门槛岂不是要被踏平了?” “嘿嘿~,卓老最近闭门谢客,一般人肯定进不去。有学问的人收弟子可是很严格的。 因此,卓氏书院的南广场上,每天都有学子汇聚一堂,讨论学问,若是运气好,碰到卓老,能指点几句,也是大造化。” 田娇娇点头,张炳文能听到县城书院的消息,也算是不错了。 “我能去二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 书童直接把人引到楼梯口,让她自己上去, “二楼也有书童伺候,两位只管上去就行。” 米氏母女踩着楼梯上来,入目的就是一排矮桌和蒲团,五六个学子聚在一起,正在谈论什么。 看到女眷上来,抬头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开始低声交谈。 田娇娇走到旁边的书架,查看着一排排的书籍,耳朵竖的高高的。 信息落后的弊端啊,让很多人闭塞视听,孤陋寡闻,成了井底之蛙。 这点消息要是放她那个时代,一部手机,都能搞定。 “我准备把新作的文章递给夫子查验一番,若是可行,再递给卓老,看看能不能入老人家的眼?” “张兄所言极是,就算得卓老点评两句,也受益良多。” “我看此事可行。” 田娇娇听着,不得不感叹,卓老收徒之事霸占热榜第一条啊。 “据我所知,不光咱们本地的学子,就连周边的学子得到消息也来碰运气了,压力倍增啊。” “可不是嘛,卓府都闭门谢客了,看来毛遂自荐的人不少。” 田娇娇听了他们的谈论,给田庆来挑了两本书,下楼之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敢问几位学子,除了卓老,咱们这里就没有其他出色的夫子吗?”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在卓老面前,其他夫子都不敢妄自尊大罢了。” “这话没错,主要是卓老收关门弟子的事情影响太大,一时间都是这个话题。” “姑娘不是本县人?” 听到这个,田娇娇一笑,“我家在下面村镇,今日就是出来逛逛,突然听见几位谈论卓老夫子,好奇询问一句。” “原来如此,卓老年事已高,对关门弟子很严苛。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那位审视着田娇娇,轻声说了一句。 “我家小弟还在启蒙阶段,倒是没这个想法。只是一路走来,听到很多人都在谈论,才会打扰几位。” 这年头,读书人有天然的优越感,今儿她算是体会到了。 下了楼,书童立马把选好的书接了过去,引领着他们去柜台结账。 拿着包好的书籍,田娇娇啧啧一声,好贵啊。 她的两本游记才一两银,两本科考书籍竟然需要三两银。 怪不得科考需要举全家甚至全族之力,一般家庭真是供养不起。 “对了,除了好夫子,咱们周围有没有那种脾气暴躁,性格别扭,独来独往,不管不顾的厉害夫子?” 听到这事,书童一脸惊讶,心说这姑娘好奇怪啊。 “这个……有倒是有,但就因为性格孤僻,一般人不敢靠近。” 书童说着,左右看了看, “其实东城护城河边就住着这么个秀才,学问好,就是脾气太古怪,关键是他会骂人,一般人不敢靠近。” 田娇娇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塞到书童手中,示意他详细说。 握着手中的碎银子,书童惊呆了,赶紧回头看了眼掌柜的,把人带到门口。 “那个夫子姓罗,是个秀才公,学问也好的很,曾经得到卓老的赞扬,大家都认为他能一路高歌。 结果,却没想到罗秀才不但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还经常跟人拌嘴,久而久之的,罗秀才便无人问津了。” 第42章 遇见一位美男子 书童说罢,看着田娇娇感兴趣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姑娘听听就算了,可别去招惹罗秀才,他脾气真的不好,在读书眼中,口碑不是一般差。” 这姑娘出手大方,为人和善,万一因为好奇找过去被罗秀才一通骂,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着书童的担忧,田娇娇笑了下。 “我也就好奇,随便打听一下,哪能主动送人眼前去挨骂?” 离开书肆,母女俩一起坐上骡车,米氏担忧的看着闺女。 “娇娇,你不会真的想去找那位罗秀才吧?听书童的意思,那可不像个好人呐。”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有些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您见哪个读书人不在乎名声的?” 能考上秀才,还是有读书天赋的,前途一片光明。能传出脾气暴躁人品不好的名声,绝对是有原因的。 毕竟名誉对于一个学子来说,何等重要? 就像张炳文,心思那么恶毒,却依旧端着读书人的架子,生怕名声有损,影响科考。 有些事,只有见了才知道。反正她来县城的目的,就是寻访人才,顺便去看一眼,也不耽误多少事。 “话是没错,但咱们跟对方也不认识,贸然上前,总归不大好。” 跟娘家闹掰以后,她们母女在县城,相当于无亲无故,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田娇娇知道母亲的担忧,直接握着她的手,安抚一句。 “你不用担心,咱就是打探一下,不会贸然上门的。” 既然在护城河边,那她们就去溜达溜达。 打定主意后,几人直接回了客栈,吃过中午饭,稍微休息一下,再次出发往东城护城河边游玩。 原本的护城是围着县城绕一圈的,与城内的河流相连,河两岸,有水有树,倒是比别处凉快很多。 骡车行驶在河边的小道上,悠悠哒哒的速度也不快。摸清了那位罗秀才的住址后,田娇娇就让老贺停了车,她带着麦穗去前面转一转,顺便看一下罗秀才在不在家? 在罗家附近溜达一会,也没见有人出门,只好找石阶歇歇脚。刚坐下,就看到两个妇人各端一盆衣裳走过来。 “昨个我儿子把猪尿泡不小心踢到罗家了,又被罗秀才一顿臭骂,气死我了。” “唉,跟他做邻居也倒霉,动不动就挨顿骂。” “可不咋的,那人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读那么多书真是白搭了。” “以前都称他一声罗夫子,现在啥也不是,就他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教书育人,” 听着两人抱怨的语气,田娇娇回头看了眼罗家紧闭的大门,忍不住想笑,连邻居都抱怨,证明这个罗秀才的脾气不是一般的臭。 就在这时,罗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老太太杵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挎着篮子,刚走两步,就是一串的咳嗽,恨不得把心肝肺咳出来的那种。 病的不轻。 刚缓过来走几步,又扶着树捂着嘴咳嗽。田娇娇皱眉,起身走到她面前。 “大娘,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老毛病了。” “要不要扶你回去休息,身体不舒坦,还是不要操劳了。” “咳咳……不碍事的,一见风就容易咳。”老太太看着田娇娇,因为咳嗽整张脸憋的有点红。 就在这时,就见一人提着桶,一手拿着拿着鱼竿,匆匆跑过来。 “娘,你怎么又出来了?大夫说了让你在家静养的。” 田娇娇一回,直接就愣住了。 来人虽然一身布衣,但身材修长,五官清秀,从内而外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但那双黑亮的眼眸,却透着淡淡的忧愁与烦躁,眼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无端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风情。此时头发稍微有点乱,但却不影响他是一位美男子的事实。 说实话,田娇娇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气质出尘的人物。 突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脾气暴躁了?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长得太过俊美,有时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罗秀才发现田娇娇盯着他,眉头皱了下,扶着老娘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客气疏离。 “多谢姑娘帮忙。” “不客气,刚好遇见而已。”田娇娇从惊叹中回过神,温和一笑。看着母子俩进门,才转身离开。 “姑娘,好不容易遇见罗秀才,怎么不趁机多说两句?”麦穗搓搓手,小脸红扑扑的,“还别说,罗秀才长得真好看。” “看入迷了?” 田娇娇看了眼麦穗,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光看脸,忘了他脾气暴躁了?” 麦穗捂着脸,哎呀一声,“长这么好的人,脾气能坏到哪里去?” 田娇娇:“……” 花痴的偏爱。 回到骡车停放处,田娇娇就把遇见罗家母子的事给米氏叙述一遍,想到那人手中的水桶和鱼竿,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她想到如何跟这人打招呼了。 米氏看着闺女一副胸有成竹的机灵模样,眼里都是无奈。 接下来的两天,田娇娇不但踩了点,还准备了一套渔具,之后就带着麦穗去了东城外的河边,选了个很好的钓位,开始钓鱼,陶冶情操。 天气虽然干旱,但比起她们村的那条眼看干枯的小河,城边这条河流的水位还是很高的。 听路过的大爷说,这条河直通大运河。 第一天,虽然没有遇到人,但收获满满。 “姑娘,您手气真好,拿到客栈收拾一下,晾晒起来,能吃好几顿呢。”麦穗看着桶里的鱼,眼里冒星星。 “咱们家的鱼已经够多了,这些送到慈幼院去。”那里的孩子干巴瘦,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下午黄昏时,当田娇娇把一桶鱼送到慈幼院门口,刚好遇到汤采文抱着两本书回来。 “田姑娘,又让您破费了,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吃鱼肉喝鱼汤,能让脑袋变聪明。再说,我也没花钱,这些都是从河里钓的。” 田娇娇看着他怀中的两本策论,眉梢挑了下,这也是个有学问的人。 第43章 钓到一条锦鲤 鱼送到,田娇娇也没多待,临走之际,又回头交代, “小孩子吃鱼,要注意鱼刺,别卡住了,否则我就好心办坏事了。” 汤采文一愣,随即点头,“这个自然,请田姑娘放心,孩子们还是很听话的。” 汤采文站在门口,看着骡车消失在拐角,才回头冲着孩子们招了招手, “刚才田姑娘的话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夫子,小心鱼刺。” “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能囫囵吞咽,不能抢食,不能说话,夫子我们都记得。” “嗯,吃饭要讲规矩,若是因为吃的太粗心,不小心卡着咽喉。除了自己受罪,也会让人看轻了去,以后再也不会给咱们送食物了。” 汤采文轻声交代,看着孩子们认真的小脸,摆摆手, “去叫花婶把鱼收拾了,晚上喝鱼汤。”这两天伙食好,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田娇娇回到客栈,就发现米氏正在客房整理彩线。 “今日我跟秋菊也出门逛了一趟,买了针线。既然要耽搁几天,就想做点东西打发时间。” 母女俩交流了一天的心得,才一起睡下。 第二天吃过早饭,田娇娇依旧带着麦穗去东城外钓鱼。 还是昨天的位置,打窝,挂鱼食,等第一条鱼上钩时,麦穗惊呼一声, “姑娘,是一条红色尾巴的鲤鱼,好漂亮啊。” “是一条草鲤,是挺漂亮,回头找个罐子养起来,带回家。”见锦鲤交好运,她相信自己的运气不差。 就在这时,就听到岸边有人说话,“老爷,先前那个位置已经有人了,不过前面还有一个位置。” “无妨,无事消闲而已。” 伴随着一声沉稳的嗓音响起,紧接着田娇娇就看到一位中年大叔出现在视线里,一身深蓝色的长衫,头上绑着方巾,神色淡然,但眼神深不可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在他的旁边,跟着一位拿着工具的长随。 四目相对,田娇娇就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严厉,随即又柔和下来,冲着田娇娇点点头。 “小姑娘好雅兴。” “彼此彼此,有树有水,凉快些。”田娇娇甜甜一笑,感觉到鱼竿的异动时,手腕往上一甩,又一条鱼上钩了。 不愧是县城,还真是藏龙卧虎。这大叔身上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主仆俩相视一眼,中年男士捋着胡须,赞叹一声, “小姑娘好运气。” “这有什么,我们姑娘刚才还钓了一条锦鲤呢。”姑娘被夸赞,麦穗顿时昂起头,无比骄傲的炫耀了一句。 “锦鲤?” 长随看了眼他家老爷一眼,放下工具,跑过去看了一眼。 “还真是,看来姑娘的运气真是不差。” 主仆俩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摆弄渔具,刚挂上鱼饵扔到水里,田娇娇那边又有鱼咬钩了。 运气这么好吗? 长随张大嘴,惊讶的不行,之后直愣愣的盯着主子的鱼竿。 瞪得眼睛都酸了,主子的鱼竿也没动静。 就在他疑惑时,田娇娇又甩上来一条鱼, “姑娘,这条鱼够大,一盘子放不下嘞。” 麦穗高兴的把鱼取下来,熟练的挂上鱼食。之后转头看向那边毫无动静的主仆俩,抿着嘴直乐。 田娇娇无奈的看她一眼,小丫头,胜负欲还蛮强的。 她这边提前打了窝,鱼聚集的比较多。人家主仆俩纯靠天意,自然不一样。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中年男人也坐不住了,频频往田娇娇这边看。 之后忍不住抱拳,语气温和的讨教,“小友,可否告知其中诀窍?” 田娇娇转过头,轻笑一声,“不瞒先生,我事先打了窝,撒了鱼食。鱼闻到气味,聚集过来,再下钩就容易些。” 她不靠钓鱼为生,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在这位大叔面前留个好印象也不错。 “哈哈~,小友果然聪慧,在下佩服。”人家姑娘的水桶都快满了,他还是个空军。 没想到今日出门散心,竟然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一幕。明明年龄不大,偏偏端着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看着怪有意思的。 他家里的丫头们,这年纪不是注重穿衣打扮,就是关注诗文宴会。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沉静的丫头。 “我这里还剩些鱼粮,送给先生一些。”田娇娇说着,直接让麦穗把剩余的鱼食送过去,顺便又送了点调制的鱼饵。 麦穗好人做到底,不但帮着把鱼食撒了,还帮着把鱼钩上的蚯蚓替换成饵料。 片刻后,果然上钩了。 虽然只是一条巴掌大的草鱼,足够主仆俩高兴了,对着田娇娇又是连连感谢。 “有鱼咬钩是件让人愉悦之事,小友这巧思甚是绝妙。” 中年大叔抬手抚了抚胡须,严厉的双眉微微弯起,眼里透着舒心的笑意,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我也是闲来无事琢磨的,先生不嫌弃就好。” 钓鱼是一件磨练耐心的事情,她却人为干预了,对一些高雅之士来说,失去本质了。 “怎会嫌弃,但凡用心做事,才会有所领悟,心态决定心智,姑娘聪慧。”中年大叔摆摆手,“鄙人姓朱,感谢小友相赠饵料。” “朱先生客气,偶遇也是一种缘分。”她确实属于姜太公钓鱼,但等的却是罗秀才。遇上这位,纯属意外。 田娇娇笑了下,顺手把摘来的荷叶扣在脑袋上,遮阳。 朱先生看她俏皮的模样,捋着胡须笑了下,随着鱼竿的反应,又有鱼上钩了。 “哈哈……今日真是没白来走一趟。” 旁边的长随也兴奋的不行,把鱼放到桶里,再挂上鱼饵。 “老爷今日的运气上佳。” 鱼频频咬钩,把人的兴奋劲儿都调动起来了。 一眨眼,太阳偏西了。 田娇娇收了鱼钩,站起身伸伸懒腰,把荷叶扔到河里,转头看着仍旧聚精会神的朱先生,弯起唇角,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 “好,田姑娘慢走,我再蹲一刻钟。”朱先生看了眼半桶的鱼,仰起头,语气轻快。 第44章 她不算是真仁善 朱先生看着麦穗费力的拎桶,直接招呼身边的长随,“南风,去帮把手。” 南风答一声,赶紧过去,帮着把鱼桶挂到车把上,看着桶里翻滚的鱼,忍不住调侃一句。 “冲着田姑娘的手艺,贵府一辈子发愁没鱼吃。,” “要是自家吃,肯定吃不完,但这些鱼是要送到慈幼院的,我家姑娘看慈幼院的孩子可怜,才跑来钓鱼的。听大夫说鱼汤可以补养身体,最适合那些干瘦的孤儿。” 提起姑娘做的善事,麦穗一副与有荣焉抬了抬下巴。 南风一愣,看着田娇娇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佩, “田姑娘大义。” 就连坐在盯着鱼竿的朱先生,也忍不住侧头看向田娇娇,捋着胡须,赞赏的点点头,是个善良的姑娘。 “刚好我也喜欢钓鱼,都是顺手的事。” 田娇娇瞅着麦穗骄傲的小眼神,忍不住笑起来。主仆一起坐上骡车,赶在城门关之前,进了城。 “麦穗,你长进了啊?”都学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嘿嘿~,您不是说了吗,出门在外,名声都是自己给的。再说姑娘确实在做善事,奴婢又没说谎。”麦穗脸色一红,多少有点心虚。 “……你做的很好。” 必要的时候,身边的丫头确实可以作为口舌和嘴替,帮她传达一些信息。 得到姑娘的赞同,麦穗眼睛一亮,立马表态,“奴婢最笨,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姑娘提点。” 田娇娇轻笑一声,路过瓷器铺时,田娇娇叫停了骡车,去买了一个椭圆的天青瓷缸,盛些水进去,把那条红色草鲤放进去。 还真是好马配好鞍,草鲤在瓷缸里摇摆,红色的鱼尾欢快的就跟把扇子似的柔软,还真是养眼。 骡车赶到慈幼院门口时,不等麦穗前去叫门,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坐在门槛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前面。 麦穗发现后,疑惑的回头看了姑娘一眼,“那小孩是在等咱们吗?” 田娇娇一愣,挑帘看了一眼,不等她开口,那小孩顿时站起来,直接把大门推开了,随后往院子里大喊一声, “田姐姐送鱼来了。” 小孩一嗓子,把院子里的孩子们都惊动了,纷纷跑出来迎接她。 田娇娇:“……” 得,不用问了。 一群孩子围在身旁,看着车把上挂着的鱼桶,一个个眼睛都亮亮的。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婶走出来,头上包着头巾,腰里系着围裙,看了眼桶里的鱼,比昨天还多。 “孩子们喝了田姑娘送来的鱼汤,一个个的高兴的不行,很少见他们这么高兴了。这不,一到下午,小毛小飞就守在门口了。” 麦穗和老何把鱼桶卸下来了,一起抬到院子里,田娇娇看着孩子们兴奋的神色,冲他们一笑, “我这几天刚好在县城,过两天我就回家了,可别专门等。我也没法保证哪天还回来?” 小孩子的心性纯真,她不忍心欺骗。 当然,也不想让孩子们对她过于依赖,小孩子的心性还未形成,胡乱承诺后做不到,容易让孩子心生怨怼,反倒给自己结仇。 升米恩,斗米仇。 她一直清楚,自己不是大善人,想做什么也都很随意。 曾经,她接管家族生意,也经常拨款做慈善,钱花了,事做了,名誉得到了,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减税。 各取所需而已。 花婶愣了下,随即点头,“那是自然,田姑娘能记得这些孩子,已经是仁善了。” 见花婶明白,田娇娇也不再多说,看着孩子们拿着盆装鱼。 唯独小毛小飞站在旁边,一直瞅着她,想忽视都难。 田娇娇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们的脑袋,“你们想问什么?” 俩孩子眼里的问号太明显了, “田姐姐什么时候走?你家离这里很远吗?”小毛仰着头,有点眼巴巴。 “第一次有姐姐来看我们,还给我们送吃的,姐姐能经常来看我们吗?”小飞就是脖子里长黑毛痣的孩子,他紧张的搓着手,一脸小心翼翼。 看着两双忐忑的眼睛,田娇娇深吸口气,摇摇头, “我这两天就准备回家了,我家有点远,来往不方便。” “夫子说做人不能太贪心,但我们都希望姐姐能天天来。” 小飞红着脸,一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姐姐没来之前,他们都吃半饱,自从姐姐送了吃的,他们不但能吃饱,还能吃上肉,真是太幸福了。 面对诚实渴望的眼神,田娇娇别过头,小孩子的愿望很简单,无非就是吃饱穿暖,但她现在却没这个能力。 等她坐上车,看着越来越远慈幼院,田娇娇撩开车帘,还能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俩小孩。 “姑娘,这些小孩真可怜。”麦穗感叹一声,比起她们,自己真幸运,被大娘子早早买了回去。 对此,田娇娇不置可否,这些孩子因为各种原因被迫成为孤儿。 但却遇见了罗院长这种真仁善的院长,有房住,有饭吃,还识字,说可怜也是幸运。 回到客栈,田娇娇让老何去打听下县城姓朱的人家,想到那位大叔的气势,绝对不是一般人,多少了解一点,心里有数就行。 老贺点头,转身出去了,县城不大,想打听一个家族,还是很容易的。 田娇娇抱着小瓷缸回了客房,给米氏献宝,顺便说一说所见所闻。 “遇锦鲤交好运,我感觉咱们应该不虚此行。”田娇娇拿一根竹签,拨了拨缸里的鱼,嘻嘻一笑。 米氏看着红色尾巴的锦鲤,深以为然,“真好看,这个可得带回家好好养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池塘挖好了,养上莲蓬,就把这条鱼撒进去畅游。” 主仆几人一起吃了晚饭,米氏就在灯下做针线。田娇娇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娘,你手真巧。”手法娴熟丝滑,针脚细密,看的她以为自己也能上手似的。 “做多了就会了,想学娘教你。” 闺女一直没怎么练过针线,线都走不直,还能让自己受伤,她也很无奈。 第45章 这不巧了吗 在米氏的观念里,作为闺女家,基础的针线还是要会一点的, “虽然有丫头,但以后嫁人了,夫君的贴身衣物还是要做的。” 田娇娇倒不是不想学,肯定学不精就是了。 “有绣娘呢,不怕。” 就在这时,老贺回来了, “姑娘,打听到了,朱氏一族可了不得呢,他们住在城南老宅,是本地士绅,也是官宦之家。朱家大爷是个京官,因为老夫人去世,扶棺回乡丁忧。 我特意问了,朱大人已经回来两年了,孝期一过,就该启程返京了。根据大家的描述,咱们今天见的那位,就是朱家大爷。” 说起这个,老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里扑通扑通的。 京官啊,那得多大啊? 还别说,跟着姑娘出门真是开眼了,竟然遇见这么大一个官。 平时在乡下,他只见过保正和耆长。 听着老贺带回的消息,田娇娇点头,倒是没有多大意外。那大叔浑身上下气度,还有不经意间露出的威严,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出来的。 “行,我知道了,贺叔下去休息吧,明日还得跑呢。” “哎~,姑娘” 田娇娇看着米氏一脸疑惑,又给她解释一遍,听得米氏都不知说什么好,转头看向那条游泳的锦鲤,若有所思。 晚上光线暗,娘俩说了会话,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到楼下吃早饭,又备好鱼食,再次带着麦穗去了城外河边,继续钓鱼。 米氏怕她饿着,给她带了很多糕点,就算待一天,口粮也足够。 不成想,她们今日到的时候,昨日遇到的朱先生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坐在岸边整理钓具。 而且,跟随他们一同前来的还多了两个人。 “哈哈……田小友,果然等到你们了。这是犬子承博,昨日看我手气不错,也想来凑个热闹,就一起过来了。” 想到昨日老贺打听来的消息,田娇娇心里有数,温和的看向旁边那个身着青衫的少年。 四目相对,少年愣了下,之后冲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田娇娇感叹,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当看到朱承博旁边的书童时,顿时惊讶了。 “是你?” 普陀寺遇见的慧元,那个被几个和尚追着打的孩子竟然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奇妙的缘分。 慧元看到田娇娇,也是一愣,转而惊喜的冲上岸边, “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原来你跟在朱先生身边做事,真是个不错的安身之所,好好干。” 田娇娇看着他干净的衣裳,修剪整齐的指甲,作为一个朝不保夕的人来说,简直掉到了蜜罐里。 “是老爷看我可怜,收留我跟小少爷当书童。免了我漂泊不定,三餐不继。” 跟着小少爷读了一阵子书,他都会背好几遍文章了。 “这是你的造化,好好把握。” 田娇娇点点头,赶紧让麦穗把鱼食,鱼饵拿出来,分给他们一部分。 朱先生看到田娇娇的行为,捋着胡须面目含笑,果然没看错,是个机灵的。 “当日偶遇小友仗义执言时,鄙人刚好看到,看慧元聪明伶俐,就带回府给犬子当伴读了。” “原来如此,朱先生救人于水火,慧元遇见您是他的福气。” “哈哈~,就像小友自己说的,遇见都是缘分,鄙人深以为然。” 听着这话,田娇娇有些汗颜,她能说自己没那么大善心吗? 鱼饵分发下去之后,众人就开始忙活了,各自找了合适的位置,开始甩竿。 田娇娇看着这一排人,还真是壮观,忍不住笑了起来。 慧元伺候着少爷片刻,也不知跟田娇娇说了什么,那人瞅了他一眼,就点头同意了。得到允许,慧元乐滋滋的跑了过来,蹲在田娇娇身边, “姐姐,那日慌乱,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呢?” “我叫田娇娇。” 田娇娇看着他眼里的感激,也没瞒着, “你作为朱少爷的书童,以后多跟着读几本书,长点见识,等你有能力了,说不定愿望就实现了。” 这少年心里藏着事,估摸着跟身世脱不开关系。 她能看出来,朱大人自然也会。即便如此,还能拉他一把,证明也是起了恻隐之心。 慧元点头,“要不是遇见姐姐,也没我的今日。等以后我出息了,定然报答您。” “那倒不用,做好你自己就行。” 田娇娇手腕一甩,一尾鱼浮出水面,惹来其他几人的侧目。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你的机缘或许就是朱家,心里得有数。” 慧元抿着嘴角点头,但他心里却不认同。 若不是田娇娇出手,朱家大爷未必看得上他,所以他心里依旧认为田娇娇才是他的机缘。 就在他准备说什么时,就听到爽朗的说笑声,一回头就看到岸边出现两人。 当田娇娇看到那位面如冠玉的罗夫子时,眼睛弯了弯,终于遇上了。 站在岸上的俩人,看着下面一排,也愣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说话的是个老者,花白的胡须,一身简单的渔夫装扮,头上带着斗笠,手中拎着渔具,眼睛扫视一圈,最后落到朱大人身上。 “哈哈……明达,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朱守善,字明达。 “让卓老见笑了,我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朱大人把鱼竿交到长随手中,整理下衣袍,抱拳拱手。 田娇娇听着两人的寒暄,诧异的看向旁边的老者,这就是众人推崇的卓老夫子? 脾气暴躁的罗夫子竟然跟罗老如此亲近? 娘哎,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哈哈……早就该如此。” 卓老捋着胡须,看着左右被占着的位置,最后锁定在田娇娇的左侧。那里还有个不错的钓位,反正距离都不远,说话什么的,也不妨碍。 “走走走,赶紧下去准备,要不然,今儿别想喝到鱼汤。” 罗夫子看着这一排人,就忍不住皱眉,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别傻愣着了,看今日这人气,再慢可就抢不到位置了。”卓老拍了下罗夫子的肩膀,催促一声。 第46章 装一波大 罗秀才看着好几个人盯着他,额头皱的紧紧的,跟在卓老身后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摆好小马扎。 坐下后,才看了眼田娇娇,这姑娘他有印象,在家门口见过。就是不知道今日相遇是巧合还是人为? 对于罗秀才探究的眼神,田娇娇也不在意,心里只有雀跃。原本还想着钓了罗秀才之后,去见识一下卓老的风采,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一直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走到一起的人,都不会太差。 “姑娘,是条鲫鱼,可以炖汤。” “我家老爷钓了条鲤鱼,可以红烧。” “哈哈~,少爷钓了一条鲢鱼……” 随着众人的欢呼,一条条鱼被几个丫头小子拿来比较,一个比一个兴奋。 倒是卓老两人,别人一咋呼,他就提起自己的鱼竿看一看,除了舞动的蚯蚓,啥都没有。一次两次的,他就坐不住了,频频往几人望去。 最后低头看向同样没有动静的罗秀才,“闵之,你说我们的位置不是不太好?” 听到卓老的询问,罗秀才把鱼竿收回来,重新换了蚯蚓, “应该是咱们来的晚~” 卓老捋着白胡子,认同的点点头,给鱼竿挪了个位置,继续等待…… 但眼瞅着一条条鱼被接连甩上岸,耳边全是众人惊呼声,老爷子盯着依旧没动静的鱼钩,彻底是坐不住了,扭头看向最近田娇娇。 “小姑娘,可否给老夫透露一点窍门?” “卓老,除了鱼食,没别的窍门。” 田娇娇微微一笑,把自己鱼竿提上来,让老爷子抽了一眼,这是她自己拌的鱼饵,香喷喷。 卓老看着自己鱼竿上扭动的蚯蚓,陷入沉思。 旁边罗秀才也趁机抽了一眼,依旧稳坐钓鱼台。 听到动静的朱明达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鱼竿, “卓老,田家小友说的没错,我们用的都是他调制的鱼饵,河里的鱼闻着味就咬钩了。” 朱承博看着父亲开怀的神色,又看了看身边的鱼桶,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自从父亲回乡丁忧,赋闲在家,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书房,很少见到他如此开怀的笑容。 作为家里的嫡子,他明白父亲的忧虑。还有一年丁忧期满,父亲就要回京述职了。 但离京三年,有些变化无可避免,重新投入官场,对父亲来说,又是一次挑战。 父亲虽然不说,但对于仕途,还是忧心的。他作为家里的嫡子,除了刻苦读书,别的却帮不上忙。 没想到一次出门散心,竟然让父亲如此开怀。他好奇之余,就跟着来了。 看着眼下这气氛,不得不承认,确实令人愉悦。 而且,能与卓老相遇,是意外之喜。 果然,卓老听着朱明达的语气,再次看向田娇娇的鱼竿,“老夫能否向小友讨一点鱼食?”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金贵物件。” 田娇娇说着,转头跟旁边忙活的慧元招呼, “朱少爷,接你的人用一下,去帮着卓老打个窝,挂点鱼食。” “田姑娘客气。” 自己的书童为卓老服务,朱承博自然没意见。再说他们父子也是蹭了人家的鱼饵。况且,按照慧元的说辞,田姑娘算是他的恩人了。 慧元勤快的接过麦穗准备的饵料,殷勤的跑过去,先拿鱼食撒一撒,又把调好的鱼饵给两人都挂上,才甩到河里, “姐姐琢磨出来的法子,好用的很,我家少爷都钓了半桶了。” 卓老捋着胡须,在旁边认真的看着,罗秀才依旧抿着嘴角,投机取巧! 田娇娇握着自己的鱼竿,轻轻一抬,又是一条鱼跃出了水面,直接引来两人的目光。 “小姑娘厉害。” 卓老啧啧称奇,就连罗秀才也转头看过来,眉头紧紧皱着。 就在这时,卓老的鱼竿动了,老爷子把鱼竿甩上来,一条小鱼上了岸。慧元赶紧帮着卸下,重新挂上鱼饵, “还真是一撒一个准。” “嗯,不错,确实有点意思。”老爷子乐呵呵的。 旁边的罗秀才轻哼一声,“但愿她的目的是钓鱼不是钓人。” 听着这不怎么舒坦的语气,卓老看他一眼,摇摇头, “闵之,莫要度君子之腹。” “夫子教训的是。” 罗秀才拧着眉看了眼田娇娇,虽然不知这姑娘的用意,但他认为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这丫头,是个狡猾的。 对于罗秀才的警惕,田娇娇挑眉,轻笑一声, “与人为善,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身为女子,心无大志,就喜欢琢磨些小玩意。凡事只要能给人带来快乐,便有存在价值,不是吗?” 总之,收获的过程总是快乐的。 罗秀才不语,倒是卓老点头承认, “小姑娘言之有理,读过书?” “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见笑了。我年少贪玩,没读过几本书,倒是喜欢翻看一些游记杂记之类。”这个时候的文学着作,她前日在书肆翻看几页,想读懂真有点费劲。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读游记可以浏览大好河山,领略各地风俗,不失为开拓眼界之法。” 卓老温和的点评一句,转头看向罗秀才, “闵之,小姑娘心性阔达,你应该多学学,不要浑身是刺。” 罗秀才倒是不在意被卓老说教,但他看着田娇娇依旧充满警惕。这丫头滑不溜秋的,虽然没感觉她的恶意,但绝对不省心。 “我脾气向来如此,又不是针对她。” “这话我信,罗秀才风姿绰约,博才多学,是个有才之士,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田娇娇附和一声,确实一点不在意他的态度。 “我这几日在县城闲逛,听了不少关于两位夫子的传言。” 前一个有多受人尊崇,后一个就有多被人摇头。 “那在下必是被人唾弃嘲讽之辈了。” 罗秀才嗤笑一声,语气淡淡,忽而手腕一甩,一条鱼被他甩在岸边,整个人顿时就沉默了。 “哈哈……咱们的鱼汤终于有着落了。” 今日真是来对了,这小子天天臭着一张脸,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致,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小姑娘噎着了,也真是稀奇。 第47章 一个个都八百个心眼子 田娇娇看着他一时呆愣的表情,忍着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终于见识到了。 曾经,她读过解析人性的书,说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秉性,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摸清对方的脾气,直击人性的弱点,就能摸准对方命门,一击拿下。 原本她就想探一探罗秀才的底,判断下对方的人品,没想到运气还不错,直接遇见一位大儒,品行这关应该过了。 像卓老这样的儒学之士,最是看重德行,能待在他的身边,罗秀才必定有过人之处。 “罗秀才此言差矣,真正优秀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 太优秀了,怎么合群? 谁看见不气?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她,目露惊讶,好像她说了什么惊世之语似的。 田娇娇握着鱼竿,平静的看着水面,心里雀跃不已,被她装到了吧, 静默片刻,卓老站起身,捋着胡须仰天大笑, “闵之,今日真是不虚此行。老夫一直试图开导你,但你一直打不开心结,现在可有顿悟?” 罗秀才愣愣的看着田娇娇,心里虽然震撼,但依旧满眼疑惑。 这姑娘有点邪门。 “姑娘真的如此认为?” 那当然,她可是读过人性剖析学的。 “真正优秀的人,从来都是孤独的,无论是思想上,还是灵魂上,优秀而凌驾,凌驾而孤独。” 田娇娇说着,看着他眼里的惊讶,微微弯起唇角, “所以,外界那些只是旁人的主观臆断,并不是真正的你,只有自己才了解自己。” 妈呀,装大个,心情好澎湃啊。 罗秀才眯着眼,紧紧握着鱼竿,好一会儿才睁开。 眸中潋滟四射,惊艳才绝。 神色出现变化,整个人的气场也跟着不同了。 “哈哈……学无常师,择善而从,见恶而弃。” “没错,人人皆可为吾师,哈哈……”朱大人把鱼竿交到长随手中,走上岸,“卓老,手谈一局?” “正合老夫之意。” 老爷子把鱼竿一放,三两步上了岸,身形矫健。 朱承博已经先一步从马车里搬出棋盘,给两人布置好了。 田娇娇咂舌,这就是文人的风雅。 看着两人兴致很高的架势,田娇娇转头看向沉思的罗秀才,招呼麦穗收拾几条鱼,趁着这个融洽的气氛,简单支个烧烤摊子。 她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个性,有想法就开始做。直接招呼慧元去捡些柴火,她清出一块干净地方,又去河边折了几根芦苇,削成签子。 “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早早让奴婢准备调料。”麦穗从车里拿出调料,开始腌鱼。 “那倒没有,就是有备无患而已。”都出门钓鱼了,搞个烧烤也是情理之中。 “姐姐,柴火捡来了,都是干柴,好燃的很。” 慧元抱着一捆走过来,看着用芦苇夹住的鱼,眼睛一亮, “我来帮姐姐。” “好啊,我们一起。”人多力量大。 确实如慧元所说,木柴干燥,烟雾少,刚好适合烧烤。 片刻后,烤鱼的香味弥漫出来,把朱承博引过来,看着田娇娇忙碌的翻转烤鱼,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丫头,不但能言善道,动手能力也不差。 一直被人盯着,田娇娇抬头,冲他笑了下,“朱少爷稍等,马上就能吃了。” 朱承博立马转过头,咳嗽一声,他才不会馋一条鱼。 “田姑娘真勤快?” “我就当你夸我了,我们乡下人,动手能力都很强,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微微一笑,这时期的娃都早熟,心眼子跟马蜂窝似的,但她只当听不懂。 “慧元,你去找几个大叶子来,马上就能吃了。” “哎~,这就去。” “慧元很听你的话。”朱承博看着跑走的书童,抖了下嘴角。 “郊外野餐,最需要的就是团结,大家一起努力吃着才香。”都跟你这个少爷似的当甩手掌柜,等吃才没意思。 “田姑娘,我发现几个蘑菇,已经洗干净了。”说话间,南风把桐树叶打开,露出几个干净的草菇。 “这么干旱的天气还能冒出蘑菇?真不错。” 田娇娇用树枝串起来,放到火上烤,等到浸出汁水时,撒上调料。 “就在前面草丛中发现的。”南风看了眼自家少爷,赶紧过来帮忙,“田姑娘休息一下,我来看着。” 他家少爷风光霁月,从不插手庶务,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不懂得出手帮忙,也是急人。 朱承博幽幽的看了眼明南,他被嫌弃了? 真是放肆。 田娇娇去河边洗了把手,看着依旧坐在那里沉思的罗秀才,就跟入定了似的。 这是要升级? 内核稳定的人,情绪才能稳定。 田娇娇正准备轻手轻脚的离去,就发现她脚边的鱼竿动了下,想也没想的就抬了起来,随着扑腾的水花,一个鱼头浮出水面。 鱼太大,把鱼竿都压弯了,田娇娇溜了好一会,才把鱼拉出来,看着半条手臂长的草鱼在草地上扑腾,惊讶的不行。 前世今生加一起,这是她钓的最大的一条。 罗秀才睁开眼,震惊过后,直接起身,冲着田娇娇郑重地躬身一礼, “多谢田姑娘点拨之恩。” “罗秀才客气了,我胡乱说的,在你们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不笑话我就不错了。”田娇娇把鱼拉到岸上,赶紧摆手。 “听君一些话,令在下茅塞顿开。” 想着自己这几年的行为,脸色窘迫。他确实遇到了不公对待,也遭人算计。但他却只选择发泄怒气,而未尽心解决。 岸边下棋的两人闻言相视而笑,卓老满意的放下一子, “闵之在读书上颇有天赋,虽谈不上旷世奇才,但若勤学苦读,必能修得满腹经纶。唯独这脾气,太过耿直了。” “卓老看中之人,自然不会差。必定能一鸣惊人。” 朱明达捏着黑子,盯着棋盘,听说卓老正为自己挑选关门弟子,莫非心中已有中意人选? “不瞒明达,关门子弟人选,老夫一直属意闵之,可他因为自己的原因,一直没吐口。” 卓老摩挲着指尖的棋子,叹息一声。 第48章 四舍五入的关系 关门弟子人选?这个罗秀才? 朱明达诧异的看了眼卓老,捻着棋子,轻轻落下。 “卓老慧眼如炬,能被您选中,此子必有过人之处。” 要不是家里正在守孝,不适合给儿子大肆拜师,他真想让儿子拜入卓老门下,真是可惜了。 “老夫对闵之还是很满意的。就像田家女娃所说,外界虽然对闵之多有苛责,虽然老夫一直坚信,他品行端庄,是可造之材。” 闵之所遇之困,他也听说一些,也为之愤怒。人心不平,多是色零智昏之徒。 朱明达点头,他虽然一介文人,但浸淫在官场数十载,什么事儿没见过。 罗闵之才学如何,暂不做评价,但是那一身皮囊,确实能给他带来不少困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鱼好了,大家一起品尝。” 田娇娇把烤制好的鱼放到叶子上,招呼众人, “既然大家有缘聚在一起,就不要客气,请随意。” “哈哈~,老夫刚才就闻到香味了,郊外野餐,别有一番风味。” 卓老把棋子放回去,一拍手,直接凑了过来,拿起一条鱼,闻了闻,轻咬一口, “嗯~,不错,鱼肉炙烤起来,竟然如此焦香肆意。”平时吃炙肉,都是羊肉猪肉,鱼肉一类都是用来熬汤,这还是第一次烤制。 朱明达也拿起一条,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府上素了两年,也是近一段日子,才开始慢慢多一些荤腥,也就是鸡鸭鱼之类。猪肉,牛羊依旧禁止上桌。 除此之外,依旧素衣示人,直到彻底除孝,家人才能换回鲜亮的衣裳。 一顿简单的烤鱼,一锅蘑菇汤,大家都很满足。 只有罗秀才沉静的坐在旁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卓老看他如此,掏出手巾,擦了把嘴, “闵之还在纠结?” “不,多谢老师一直容忍学生肆意妄为,是学生没有体谅老师的难处。” 卓老一直纵着他,从不催促,只等着他自己想通。如今想来,自己真是有点恃宠而骄了。 本来他的名声就不好,老师愿意收他,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而他不但没有体谅,反而一直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骄傲。 现在想想,真是惭愧。 看着罗秀才自责的神色,卓老摆摆手。 “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想通才行,为师不忍心看你就此埋没。如今机缘巧合,我们也算是皆大欢喜。” “可是我名声如此,只会连累老师。” 他和老师,就是两个极端的碰撞,万一被外界知晓,必然有人上门,抨击老师。 “哈哈……老夫若是计较这点,早就打消念头了。你需知,君子正身以明道,直己以行义。” 朱明达看着罗秀才,点头附和一句, “克己慎独,守心明性,独善其身。卓老如此看重于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才是。” 田娇娇坐在旁边,听着他们文绉绉的劝解,再次感叹,贵圈太烧脑。 罗秀才冲着两人躬身一礼, “学生聆听教导,但学生还是希望老师允许,暂时隐瞒你我师徒之名,等我下场中举后,再向世人公布。” 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告诉世人,老师没有看错人,而他亦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也罢,你是老夫关门弟子,便多纵容几分,随你高兴。” 徒弟顾虑他的名声,心意他领了。 田娇娇看着他们谈完,心里就活动开了,罗秀才成了卓老的关门弟子,若是把他拐回家给小弟当夫子,四舍五入,她们家岂不是也跟卓老有关系了? 就在她走神时,就感觉眼前一暗,一抬头就看到站在眼前的罗秀才,满眼疑惑。 “不知田姑娘有何诉求?” 听到这话,田娇娇直接愣住了,不得不说,这人虽然脾气臭了点,性格别扭了些,但真是聪明的很。 罗秀才看她如此,难得弯起唇角笑了下, “接连两次与姑娘相遇,在下猜测,应该不是巧合。”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能让一个小姑娘绞尽脑汁,来往奔波,若说无所求,他是不信的。 田娇娇咂舌,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咳~,实不相瞒,我家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我想为他寻一位夫子……” 等她把话说完,罗秀才眉头一挑,半晌之后才点头,原来如此。 同时,也忍不住好笑,这姑娘的反向思维方式,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以他目前的名声,任何人家都不会请他做夫子。 田娇娇看他沉默不语,想到刚才他和卓老的关系,心里叹息,眼瞅着人身份水涨船高,机会却渺茫了。 “罗秀才不用为难,原本我就想给家弟寻一位严厉的夫子,既然罗秀才投到卓老名下,必然要一心放到仕途上,倒是不敢耽误了。” 人都是利己的,若是对方一心仕途,只能说田庆来没这个福分了。 “拜入老师门下,倒也不用天天跟在老师左右聆听,只需偶尔让老师解惑便可。田姑娘若是不嫌,我倒想一试。” 罗秀才眉梢挑起,眸中透着一闪而逝的肆意。做了老师的徒弟,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妄为,怼天怼地。 能离开一阵子,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田娇娇听他的意思,立马就明白了,立即承诺, “我家随时欢迎罗秀才,也请您放心,束修六礼保正让夫子满意……我知您家中还有老母需要照顾,也可以一并带走,我们村有位医术不错的大夫,有问题随时可以就医,当然,也可以随时返回。” 听到她连母亲都有安排,罗秀才忍不住就乐了。 这姑娘把所有都算进去了,就算没有今日的巧合,之后他为了躲清净,也会答应对方。 卓老看着徒弟的状态,满意的不行, “田小友,若是哪天老夫心血来潮,登门造访,还请小友莫怪。” 徒弟跑去跟人当夫子了,他要是忍不住,说不准哪天就跑去了。 “那自然是蓬荜生辉了。”这老头能跑到家他家去,对田庆来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第49章 相互奔赴的情义 朱明达父子相视一眼,这接二连三的拜师请夫子,他们父子倒是成了双方的见证人了。 “今日果然不虚此行,既见证了卓老收徒,又看到田小友得偿所愿,还真是喜事成双。” “哈哈……说明我们都是有缘人。” 卓老捋着胡须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胳膊,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渔具。 罗秀才冲朱家父子拱了拱手,之后看向田娇娇,“田姑娘希望我何时上门?” “自然是等夫子安排好家里的琐事,从县城到田家村毕竟也有些距离,来回折腾反而累人。” 她是希望越快越好,但也得让夫子把家安顿了。 “在下明白了,我回去跟家母商量一下,看她是否愿意跟我同去?”老母娘年纪大了,就怕不愿意挪动。 “好,随时恭候夫子大驾。”田娇娇把早就准备好的地址递过去,便让麦穗去收拾东西,好几天没有午休了,怪累的。 南风帮着把鱼桶挂到车把上,“田姑娘还是准备把鱼送到慈幼院?” “嗯,这两天我就回家了,下次什么时候来也无定期,这也是我对那些孩子的一点心意。” 田娇娇笑了下,觉得这几天奔波还是值得的。 她一路行来,看似光明正大,实则也算是处心积虑了,好在结果是好的。 跟众人告别后,主仆几人坐着骡车回城。 朱氏父子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神各异。 “父亲,你说咱们在局中吗?” 他们父子就想出来散散心而已,竟然无意中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子。 “是否入局有什么重要,我儿可有收获?”朱明达微微一笑,于他们而言,未有损失,沉寂两年,总算有点乐趣。 小友年纪轻轻,有如此谋略,若思男儿身,假以时日,必定不凡。 “请君入瓮,阳谋。” 朱承博沉思片刻,眼睛一亮。这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瞅准罗秀才的品行,光明正大的把事儿办成了。 说白了,田姑娘出现的节点刚刚好,罗秀才正挣扎于泥沼,她刚好出现助人解开心结。罗秀才感谢其点拨之恩,答应邀请,也刚好去离开避一避风头。 等他再次归来,关于他的那些传言也早就过去了。 而且,还避免卓老陷于风波之中,影响老爷子一手创办的书院,真可谓之完美。 世人善谋,但却多选用‘阴谋,’因为阴谋隐蔽性强,成功的几率高。但真正的谋士,往往选择光明正大的手段,让人不知不觉入局,等你发现时,已经上了‘贼船’。 所谓的光明正大,只不过是针对一个人量身定做,精心设计好的局罢了。 听着儿子的分析,朱明达看着收拾东西的师徒俩,眼神深邃。 作为学子,名声不可有污,罗秀才此时选择隐匿,最是明智,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是他大放异彩之时。 所有的一切,田小友出现的刚刚好。 田娇娇若是知道朱家父子的分析,肯定大呼冤枉。 虽然她用心了,但成不成她不强求。好在她运道好,老天都帮她。 “姑娘,你看那个是不是张炳文?” 就在田娇娇沉浸在愉悦中时,麦穗突然撩起车帘,惊讶的看着外面。 顺着车窗看过去,可不嘛,张炳文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衿长衫,正面色温和的站在街边跟人交谈。 想起卓老,田娇娇了然,全县学子都想入卓老的眼,张炳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可惜,弟子早就被内定了,这人注定要空跑一趟。 想到这点,田娇娇突然一愣,经过半日接触,她也算了解,卓老是个低调的学者,突然大张旗鼓的招收关门弟子,多半是为了给罗秀才造势? 以此洗刷他身上的污点。 能让一个挑李满天下的学者收入门下,能差吗? 还有那些居心不良之人,只要不想名声扫地,被唾沫星子淹死,就不敢再动歪心思。 可惜,罗秀才不忍老师替他顶舆论压力,要求暂时隐匿。 好一个双向奔赴的师徒情! “姑娘,您说张秀才是不是也奔着卓老来的?”麦穗放下车帘,眼神透着八卦。 “那还用说,以他急功近利的想法,有枣没枣,也得打两杆子,求的不就是那个万一吗?”田娇娇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笑了下。 没有田家这个倒霉蛋,以后可辛苦着呢。 张炳文正在跟学长说话,突然间抬头,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骡车从眼前驶过,车帘晃动之间,他好像看到了熟人。 田娇娇果然来县城了。 想到某种可能,张斌文忍不住笑了,真以为就凭她送点礼,就能让卓老屈尊降贵,真是不知所谓。 她拿多少厚礼,就能得到多少羞辱。 “学弟,你看什么呢?” “抱歉,一时走神,这次麻烦学长了。”张炳文收回心神,躬身一礼,态度谦和。 “无妨,我也只能帮着引荐,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你也知道,自从卓老收关门弟子的消息放出来后,别说咱们本县学子,就是周边的学子,也闻讯赶来了。” “也是卓老声名远播的缘故。”对此,张炳文并不意外,就因为出名,才吸引人。 田娇娇把鱼送到慈幼院,看着孩子欢喜的神色,告诉她们事情办完,明日就要离开了。 孩子们一听,高兴的气氛顿时低了很多,“姐姐,你什么时候还来?” “这个不好说,姐姐也不敢保证。”田娇娇看着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睛,温和一笑。 “可是我们都希望姐姐经常来,我们喜欢姐姐。” 距离最近的小毛仰起头,犹豫了下,伸出自己的手, “很多人都讨厌我们,认为我们是不祥的孩子,只有姐姐不介意。” 田娇娇看着他的六指,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越是如此,咱们越是坚强,向阳而生,才能触摸光明。” 遗弃孩子的父母确实可恨,这些孩子也确实可怜。 但她空有善心,却无其力,强行的话,只会就跟原主一样,拖垮田家。 第50章 她是利己主义者 田娇娇虽然不会厚着脸皮标榜自己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真较真起来,她只能算是个利己主义者。 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适当的伸把手她能接受,但决不能影响到她的生活。否则,善心这俩字不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所以,面对孩子们依赖的眼神和那种显而易见的渴望,她心情很平静,并没有被触动很多。 而且,经过这几天的接触,田娇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慈幼院这种地方,原则上应该由官府拨款,以保障孩子们的基本生活。 就是不知何种原因,官府竟然放任不管? 要不然,这些孩子也不会因为她突然的一点善意,就想牢牢抓住她了。 就在田娇娇准备告辞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赞同的附和声。 “田姑娘所说没错,只要内心坚定,就一定能战胜眼下的困难。” 汤采文抱着书本走过来,冲着田娇娇温和一笑, “孩子们乍一遇到有人对他们释放善意,就想牢牢抓住,没别的心思,田姑娘不要介意。” “这是自然。” 她虽然善心有限,但又不是小心眼,怎么可能跟一帮孩子们计较? 既然刚好遇到汤采文,田娇娇又把自己回家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 “我的事情办完了,明日准备启程回家了。” “田姑娘出门在外,确实需要早日归家。” 一个姑娘家能在外逗留几日,所办之事必定很重要。 “多谢姑娘对孩子们的照拂,因为田姑娘的援手,慈幼院的伙食直线上升。”也就因为如此,孩子们才舍不得她离开。 “顺手尽点心意而已。” 她说的是实话,若不是米家出现变故,也没有今日之事。但心里的疑问,田娇娇还是没忍住。 “慈幼院这些孩子,官府应该知道吧?按说不该如此困难?” 汤采文点头,神色颇为气馁, “原本是县衙拨款,但衙门拮据,有心无力。至于那些商贾和氏族,也是为了得一个仁善之名,却没人会当成正事对待。 田姑娘突然出现,就像照亮孩子们的一束光,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如此不舍。” 对此,汤采文也很无奈,慈幼院刚成立时,县衙做表率每年都会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拨善款,以便带动那些富裕之家也慷慨解囊。 但随着县衙越来越敷衍,那些看眼色行事的大户也都跟着沉寂了。 慈幼院本就是个只消耗没盈利的场所,全靠大家援手度日,一旦没人注意,日子可想而知。 他的那点薪资,连勉强度日都困难。 田娇娇听着,表示理解,大部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她自己做不到,也就没资格批判别人了。 “比起汤院长,我很惭愧。” 汤采文微微一笑,看着院子里奔跑的孩子们,无奈叹息一声,“我若也视而不见,这些孩子们真就没指望了。” 田娇娇坐上车,看着越来越远的慈幼院,心里怪不舒服的。 回到客栈,她已经调整好心情,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跟米氏叙述一遍,之后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娘,咱们求仁得仁了。” “还是我闺女厉害。”竟然真被闺女请到了,米氏始料未及。 看着闺女的眼神,米氏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眼中全是慈爱。 “接下来,就看你弟弟了。” 田娇娇一乐,想到家里那个小伤员,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内疚,好在转瞬即逝。 “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家。” “都听你的,” 闺女有主意,米氏乐得清闲。这两天,她带着秋菊在县城里逛了两天,也置办了不少东西,包括给家人置办秋衣。 第二天,退了房,把东西搬上骡车,娘俩动身回家。 就在她们排队出城门之际,田娇娇撩起车帘看了眼县城,下次来,不知什么时候了。 就在她感慨之际,就看到熟人了。 米大舅带着儿子,坐在板车上,手中握着鞭子,身后是一车货,正在焦急的排队检查。 也不知是心理感应还是米大舅认出了她们的骡车,一抬头两人就四目相对了。 米大舅一愣,赶忙驱车跟了上来,就在他张口之际,田娇娇扯了下嘴角,干净利索的放下车帘,把米家父子的嘴脸阻挡在外。 米氏一直关注着瓷缸里的鱼,倒是没注意外面的情景。 骡车启动后,直接跟米大舅拉开了距离。 看着远去的骡车,米大舅抿着嘴,一脸懊恼。 “爹,刚才那辆骡车是小姑的家的吗?” 米东成怔怔的回过神,他听媳妇说,小姑那天一气之下,不是走了吗? 怎么还在县城逗留? “我们家彻底把你小姑得罪了。”米大舅沉默半天,叹口气,“闹出这事,说到底都是爹没本事。” “爹,当日的事不怪你,都是二婶太计较,惹怒了小姑。” 米东成看着早就没影的骡车,媳妇都跟他说了,当日小姑的气性也大,不吃一点亏,弄得娘左右为难。 “闺女向外,嫁人了都这样,爹看开就好。” “唉~,我这老大当的不称职,当年答应你奶要好好照顾你小姑,没想到会走到断亲这份上。” 米大舅拧着眉,一脸懊恼。小妹出嫁后,确实跟家里不亲厚。 除了年节,其余的时间很少走动,却没想到,家里人对她的意见这么大。 也罢,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只要小妹过的好,爹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对此,米东成不置可否,闺女和娘家不一条心,不和睦也正常,但愿小姑以后不后悔。 自古以来,女人都是要靠娘家撑腰的。 偶遇米大舅的事田娇娇压根没放到心上,母女俩护着草鲤,心情愉悦的往家赶。 两个时辰后,车子进入村子,田娇娇在桥头下了车, “娘,您先回家,我屁股都坐麻了,下来溜达一下。” “早点回去休息。”米氏笑骂一句,也没阻拦。 田娇娇站在桥边,看着很多人都在河里挖淤泥,眉梢一挑。不等她找人询问,就看到土坡上站着的小猎户。 第51章 卷起来吧,少年 郑小秋手中拿着铁叉,脖子里斜跨一捆麻绳,一副进山的架势。 对于这个话少,屡次出手帮忙的小猎狐,田娇娇还是很喜欢的,直接走上去跟他打招呼。 “你这是准备要进山?” “刚从山里下来,”他就进山看了下套子,没有东西,就出来了。 郑小秋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低声开口, “我在后山草丛里发现一窝狗崽子,应该是你想要的狼狗。” “什么,你真的找到了?”田娇娇听到狗子的消息,眼睛立马就亮了,“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 郑小秋看她着急的样子,顿住脚步, “刚出生没多久,有母狗护着,最好不要靠近,太危险。”狗子生崽时期,凶的很,最好不要靠近。 “是吗?” 田娇娇一愣,这个她倒是不懂,一想到毛茸茸的小东西,就想弄到手。 “我观察了两天,周围没有狼出没,到时候应该可以掏一只回来。”郑小秋低声开口,回头他拿点吃的投喂,减少些敌意。 “那真是太好了,我听说这样的狗子都很有灵性,回头咱对它好一点,讨要个崽应该可以。” 田娇娇以前在手机上看过,好心人给野狗投喂,狗妈为了报答,把最好看的一只崽送给了好心人。 咱们? 郑小秋愣了下,看着她兴冲冲的架势,点点头, “等你有空了,带你去看看,不远。” “好,我刚从县城回来,身上没有吃的。等明天,我带着食物去找你,咱们再一起过去。” 马上就能养狗子了,想想就兴奋。 郑小秋握着手中的铁叉,看着田娇娇灿烂的笑脸,也跟着扯了下嘴角,但却跟中风前兆似的,一闪即逝。 “闺女,你回来了?”说话间,田继祖一身泥泞的从桥洞下爬上来,弄了满身的淤泥。 “爹,你怎么也下河了?”他爹也太尽心了吧,亲自下河挖淤泥。 田继祖抹了把脸,嘿嘿一笑,“你不是说淤泥肥田吗?我就带人来挖了,顺便搭把手。” 之后指着河底忙碌的佃农,神色颇为无奈,“佃农得知咱们挖泥是为了肥田,就跟着一起挖。” 好在佃农丰收,他们也能得好处,所以也就没拦着。 田娇娇轻笑一声,努力肥田是好事,干嘛阻拦? “河里的淤泥又不是咱家的,谁挖是谁的,淤泥混合着腐叶一起沤肥,肯定能多收好几斗粮食。” “那回头我再跟大伙说说,只要能多收粮食,很多人愿意尝试的。”只费点力气而已,很多人都愿意尝试。 靠田吃饭的佃农,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也就这时,田继祖好像才发现郑小秋,“郑家小子,前前后后你帮了我家好几次了,以后若是需要,只管来寻。” 虽然这小子阴沉沉的,但对他们家不错。 说完,拉着闺女就走,“闺女,赶紧给爹说说,这趟出门还顺利不?” 猛地被老爹拉着走,田娇娇有点措手不及,回头看了眼郑小秋,冲他摆摆手,用口型说一句明天见。 看着父女俩的背影,郑小秋眼神闪了闪,转头看了眼河底劳动的佃农,转身回去了。 路上,田娇娇就把米家的事情给老爹叙述一遍,之后愤愤的哼了一声, “咱们以后都得对娘好一点,娘以后就剩咱们这些亲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闺女放心,咱家都是你娘说了算。” 田继祖听说媳妇闺女在米家受了这么委屈,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原本他对那两位大舅哥,也不怎么喜欢,为了媳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此刚好,省的他赔笑脸了。 “还是爹阔达,米家那些人跟您都没法比。”田娇娇直接给老爹戴了顶高帽,看着他高兴的眯起眼,又把请夫子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接下来就看小弟了,在罗夫子教学期间,若是能让小弟拜入他门下,咱们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田继祖听着闺女的描述,眼睛瞪得圆圆的。 老天爷嘞,这母女俩闷头干大事啊。 “闺女,咱们家祖坟要冒青烟了。”卓老关门弟子给儿子当夫子,想想就激动。他虽然没有接触过文化人,但卓氏书院他还是清楚的。 “那是,以后咱家也能混个士绅当当。”田娇娇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透着势在必得。 “等罗夫子到了,咱们一定好好招待,让他宾至如归。” 他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文化人,别说就带一位老母前来,就是全家搬来他也举双手欢迎。 回到家,田继祖着急忙慌的去了后院,看望老妻。 田娇娇看着老爹急匆匆的背影,识相的没有去打扰,转身去了田庆来的院子。 刚踏入院子,耳边就传来哼曲声,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并不妨碍哼曲人的悠闲心情。 田娇娇抽抽嘴角,站在门口看着他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的样子。 “姑娘,您回来了?”三贵端着汤走过来,连忙开口问候。 “大、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田庆来吓了一跳,扭头看着门口的大姐,脸色一囧。 “刚回来,过来看看你。” 田娇娇进去,看了眼他的腿,这货怎么看都像因祸得福。 “我们请到夫子了。” 啊?这么快? 田庆来一下子就蔫巴了,好日子到头了。 “大姐~,夫子什么时候来上课?” “应该就这几天吧,是一位很严厉的夫子。” 田娇娇看着他怂怂的样子,弯了下唇角, “趁着夫子还未到,赶紧把功课捡起来温习温习,等夫子到了,肯定要考较一番的。” “……哦好,我会努力的。” 虽然他也想上进,但心里真的很忐忑啊。万一入不了夫子的眼,再把夫子气个好歹,可怎么好? 田娇娇看透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罗夫子才学出众,教你,小菜一碟。” 罗夫子是个重诺之人,就算生气,应该也不至于轻易放弃。 少年,卷起来吧。 田庆来:“……”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拼一把。 第52章 我没有发言权 母女俩从县城归来,晚饭时,全家齐聚前厅,就连田庆来都被三贵背了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饭桌上,米氏就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米家,只简单提了一嘴,着重把闺女请夫子的事情给大家分享。 “平时闺女在咱们眼前,也不觉得什么。没想到出门在外,竟然能独当一面了,连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 米氏说着,给闺女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瘦肉。 “闺女心善,不但孝顺咱们,心里还装着那些可怜的孤儿,把辛苦钓到的几桶鱼全送给了慈幼院了。” 米氏夸起闺女,总是不遗余力。反正闺女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田继祖捋着那几根稀疏的小胡须,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 “咱们养大的闺女,自然是最好的,谁也比不过。” 就连田老爷子,看着孙女的眼神,也是透着慈爱。只要能给家里增光添彩,就是田家的好子孙。 田娇娇被几人一顿夸,任她脸皮再厚,也有点烧得慌。 田庆来看着姐姐,默默的给自己夹一块肉,小心的咀嚼,生怕被爹娘拉出来当对比。 “来哥儿,夫子请来了,这次得用心了,别辜负你大姐辛苦一场。” “没错,这么厉害的夫子,阴差阳错的落到咱们家,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你可不能辜负了。” “是这个理儿。” 田庆来听着爹娘和爷爷的态度,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反正,等他学成了,第一个教训就是王宝奎那个孙子,看他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嘚瑟,吆五喝六的。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等着吧小子。 田娇娇看着田庆来紧绷的小脸,赶紧转移话题,鼓励的话适可而止,不能给孩子压坏了。 “娘,你得赶紧想想,等罗夫子母子来了,怎么安排住宿?而且,罗母身体不大好。” 米氏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她们家就两进院子,每进院左右都有两个偏院。 若是罗母一个人,直接安排在主院旁边的凤仙院就行,但罗夫子是外男,住在内院不大合适。 若是把母子俩安排在前院,短时间还可以,但时间长了,家里进进出出,必然闹腾,影响罗母休息。 沉思片刻,米氏直接看向儿子,“来哥儿,要不你搬到凤仙院住吧,把你的青竹院让给夫子?” 田庆来一噎,合着夫子来了,他连住的的地方都没了? 但一想夫子若是住进后院,确实不合适。 “行吧,都是自己家,我住哪里都行。” “好儿子,一会儿娘就让人把你的东西搬过去。”米氏是个爽利的性格,一听儿子同意,立马就行动。 田娇娇看着小弟颤抖的嘴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咱们姐弟俩一左一右守护爹娘,挺好的,关键是以后找你串门子又近了几步。” 这小子早早跑到前偏院,多少有点躲懒的成分。如今把人拽回到眼皮子底下,想来个突然袭击,就容易多了。 田庆来看她一眼,他有说不的权利吗?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他只需好好听安排就行。 感受到这点后,田庆来直接闭麦了。 算了,反正大家也是围着他转的,说明他依旧是家里的顶梁柱。 罗夫子的住处安排妥当了,田娇娇站起身,准备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歇一歇。 眼看众人要散去,田庆来缓缓举手,“……我要把凤仙院改成勤奋院。” 田娇娇嘴角一抽,点头,“很励志,自己喜欢就好。” 就冲这个名字,她这老弟,估摸着得从三字经重新启蒙。 回到紫藤院,麦穗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坐进浴桶,田娇娇深深吸口气,这几天来回奔波,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饭后,田娇娇就让麦穗用骨汤泡饼子,用小桶拎着,两人一起去了后山。 昨天跟小猎户约好了,今日去探望狗子。 老远就看到郑家的大门敞开着,郑小秋正在院子里擦拭工具。 看到她出现,郑小秋站起身,擦了把手,背上弓箭,拎起房檐下的一个破布袋。 “走吧,就在前面山涧旁的蒲草堆里。” 田娇娇看着他,小小年纪,天天绷着的一张脸,突然就想逗他一下, “原来你一直等着我啊。” 果然,郑小秋身体一僵,整个人都不自然了,就连耳尖,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发现这个,田娇娇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哈哈……”还真是个纯情的少年。 发现田娇娇的恶作剧,郑小秋瞅了她一眼,迈步往前走。 田娇娇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小猎户脸皮薄,容易急眼。 三人顺着山脚的小道走了段距离,拐进一个山涧,踩着碎石往里又走了一段距离,就看到一片杂乱的蒲草。 “就在前面那棵树下。” 郑小秋指了指不远处的松树,刚走两步突然就顿住了。田娇娇正低头注意着脚下,没想到他突然停下,一头撞在他后背。 郑小秋:“……” 田娇娇捂着额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杂乱的蒲草从中,站着一只黄色的狗,正警惕地盯着她们。 草丛里,响起哼哼唧唧的小奶音。 狗娃发出声响,狗妈盯着她们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呲着牙,伸着脖子,发出呜呜地警告。 “不能往前走了。” 郑小秋伸手拦住田娇娇,把手中的布袋打开,拿出一根骨头让狗妈看了看,扔了过去,刚好落到狗妈前爪边。 狗妈往后退了一步,瞅了瞅地上的骨头,眼神依旧凶巴巴的冲她们呲牙。 郑小秋把几根骨头全都丢过去,狗妈依旧寸步不让。 果然,哺乳期的狗妈警惕心超强。 田娇娇接过麦穗手中的桶,往前放了一点,“这些都是给你吃的,我们是好人,不要咬哦。” “好了,咱们走吧。” 想打通关系,也得徐徐图之,今儿算是混个脸熟。 郑小秋同样警惕的看着狗妈,护着她俩往后退。 田娇娇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狗妈一直盯着她们,动都没动一下。 第53章 讨好狗妈 几人退出来,站在山脚下,郑小秋才松口气,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野狗太凶了,下次我一个人就行。” 田娇娇也学着他找一块坐石头坐下,闻言摆摆手, “我和你一起,等熟悉了就好了。” 打通关系,才方便抱娃。 刚刚狗妈虽然凶狠,但并没有主动攻击。说明还是很聪明的,只要它把送的食物吃了,交情就算搭上了。 郑小秋瞅她一眼,并不赞同, “太危险了。”今儿就不该带她来,万一让狗咬了,田老爷两口子能把他撕巴了。 “小心一点就行,我看狗妈还是很有灵性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肯定不会咬咱们了。” 田娇娇哈哈一笑,她听到狗娃的叫声,一想到那种毛团子的模样,心里就痒痒。 郑小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以为狗懂这些? “先等等,明天看结果再说。” 只要狗妈把她送的食物吃了,就能继续处下去,如果不吃,那就算了。 等狗妈养到俩仨月,瞅准机会,让小猎户掏一只回来。 田娇娇就是这么打算的。狗子跟着她,有吃有喝,从比当野狗强。 三人原路返回,走到小猎户家门口,田娇娇停步,“你还要进山吗?” “嗯,” 郑小秋看了眼天色,他在山林设的陷阱,每日都要去看看。 “那你想忙,我就先回去了。”田娇娇冲他摆摆手,找人帮忙,但也不能耽误人家的营生。 目送主仆俩离开,郑小秋才转身回家,带上工具,片刻后就消失在密林中。 田娇娇拐向村西头,看看家里的池塘挖的咋样了。 老远,就看到人头攒动,田边地头,堆了好几多的河底淤泥。老爷子握着旱烟袋,背着手,看着蔫吧的庄稼,又抬头看看天,眉头皱的紧紧的。 “爷爷,你看什么呢?” “唉~,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不成了。”老爷子吧嗒口烟,忧心忡忡。 “咱们这边的地本就贫瘠,再加上灌溉困难,庄稼长势不好也在意料之中。好在佃租出去的田地都不错,灌溉都及时,收成应该能保住。” 这期间用水量大,虽然河水见底了,但山泉没有断流,井水也没有下降,情况就不会太恶劣。 “也不知干旱持续到什么时候?”庄稼人靠天吃饭,一直不下雨,可怎么行哟。 老爷子仰头看着天,略显浑浊的眼睛,透着焦急。 “爷爷,还有井水呢。” 田娇娇看着眼前的这片地, “回头找有经验的师傅再过来看看地形,断一断哪里能打出水。爹已经带人沤肥了,这些田地早晚变良田,多打两口井也划算。” 田老爷子沉吟片刻,点头同意, “我听你爹说了,后山多的是腐殖烂叶,都运回来一起沤肥,左右废点力气的事情。” “爷爷真是个开明的家长。” 田娇娇这话是真的,得亏老爷子是个活络人,知道变通,跟他商量什么事,能省不少力气。 老爷子转头看她一眼,呵呵笑了起来,“只要对田家好,爷爷都赞同。” 人活一辈子,无非就是希望儿孙顺遂,家族能一直延绵下去。 田娇娇也赞同此话,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田家越好,她越安逸。 想到这点,田娇娇很困惑,原文中原主对张秀才无条件付出,都把家掏空了,怎么没有老爷子出面反对的描述。还是说,老爷子心里也有押宝的想法? 想着秀才高升后,田家跟着水涨船高? 田老爷子看着面容平静的孙女,吧嗒口烟,语气温和的开口。 “娇娇大了,该说亲了,你可想过要什么样的夫君?爷爷也能跟着参谋参谋?” 以他儿子媳妇的态度,丫头还小,还想再留两年。但遇见好的也得打算起来,先定下,要不然出色的好后生,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话题突然转变,田娇娇愣了下,轻笑一声。 “以咱家的情况,再等两年吧。反正我不想太早出嫁,嫁到婆家哪有在咱们家自在?” 这个时期的女子,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真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只要婆家不让媳妇回娘家,还真就不好回,除非撕破脸。 所以,她暂时还真没这想法。 她才十六,在乡下,没有特殊情况,十八九嫁人很普遍。 老爷子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是真想做她的主,“也好,那就让你娘好好给你挑挑,找个好人家。” “哎~,到时候也得爷爷帮着长眼才行。” 田娇娇温和一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老爷子好像早就看透了一切,只不过保持沉默而已。 好几次,老爷子看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审视。 刚开始她真有点发毛,后来也就坦然了,她也不是自愿来的,还想带着田家避开灭门的危险,对田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老爷子点头,“娇娇对村里的张秀才怎么看?” 啊? 对于老爷子突然提起张炳文,田娇娇立马警惕起来。 “那人虽然读书好,但人品不行。” 田娇娇说着,直接看着老爷子的眼睛, “我以前认为,会读书的人其他地方肯定也好,但后来才发现,会读书和人品没关系。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他享受着我给的东西,却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应当的架势,丝毫没有感恩之心,人品太差的人,一定要远离。” 原主倒贴的行为,家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爹娘看闺女更是带了滤镜。老爷子虽然不太管孙子们的事情,但不代表不知情。 此时询问她的意见,自然不能隐瞒。 田老爷子听着,浑浊的眼神闪烁了下,点点头, “嗯,咱们可以出手帮忙,但决不能养白眼狼,你这样很好。” 老爷子说罢,又吧嗒口烟,背着手往池塘边走去。 田娇娇看着老爷子的背影,眼睛闪了闪,姜还是老的辣,多出来的岁数果然都是经验。 她能感觉得到,老爷子是认可她的。 田娇娇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呼口气,转身回家。 刚进村子,就跟挑着扁担的崔氏遇上了。 第54章 我就是威胁你 与崔氏遇见,田娇娇就很郁闷,懒得跟她打招呼,特意往旁边挪了挪,让她挑着扁担过去。 但崔氏看到她,眼珠子就黏她身上了,立马扬起笑脸,“娇娇,听说你走亲戚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这话,田娇娇眉头一拧,崔氏这么关注她? 还没死心? 不应该啊,她已经跟张炳文撕破脸了,以那人骄傲又自卑的性格,肯定会跟崔氏表明态度,转换目标的。 但看崔氏殷切的目光,田娇娇有点摸不清了。 崔氏看她绷着来脸,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心里气的要死。儿子告诉她以后不用再理会田娇娇,他的亲事会重新打算。 但她总觉得舍近求远太可惜了,而且,田家的资产她都清楚,田家人的脾性她多少也了解一点,只要拿捏住田娇娇,其他人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儿子根本没跟他说之后的打算,家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沾床就睡。 近段日子,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乏,已经快吃不消了,极度渴望有人能帮她一把。 “你这孩子,干啥这么看着大娘,我脸上有花不成?” 田娇娇看她勉强扯出的笑容,认真的看了看她,忍不住摇头, “张大娘真是辛苦,家里家外都是你一人操持,老的很快。” 崔氏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我就是受苦的命,跟你们确实没法比。” 她们家就几亩薄田,全靠她一人操持,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儿子闷头读书,心里只有功名,家里的活计从来不沾手。但凡有人帮一把,她也能轻松一点。 可是,仕途哪是那么容易走的,她真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刻。 看着崔氏凄苦的面容,这人一心想让儿子出人头地,母子俩扬眉吐气。但现实挡在面前,注定颇多坎坷。 崔氏不想太辛苦,就起歪心思算计别人,反观张炳文,明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依旧一心扑到读书上,不管母亲辛苦与否。 他们两个,不愧是真母子,都是一路货色。 “还是大娘看得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改变命运,确实得吃些苦头。否则,人人都等着天上掉馅饼了。” 崔氏一噎,死丫头,嘴巴越来越毒。 “理是这个理儿,但凡事还是讲究缘分的。大娘记得你以前可喜欢炳文了,千万别因为一点误会就闹脾气,人与人之间,互帮互助才能长远。 炳文前天已经去县城拜师了,听说对方是个厉害的大儒。若是成了,炳文以后就是名师之徒了。等来年下场,必然中举。” “那就恭喜张大娘得偿所愿了。” 田娇娇轻笑一声,人家卓老的徒弟早就内定了,张炳文注定空跑一趟。 “至于喜欢不喜欢的话,以后张大娘还是别说了,省的让张秀才没脸,若是掰扯起来,你们估摸着得还我不少东西。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想要什么自己努力干就行,别总奢望从别人身上获取。我这人小心眼,最讨厌被人算计,但凡被我发现,必定要鱼死网破的。 反正我没什么可怕的,毕竟我就是个弱女子,又不考功名。” 崔氏:“……” 这死丫头,竟然威胁她? 看着崔氏青红交加的脸,田娇娇勾起唇角,施施然的离开了。 麦穗跟在姑娘身边,好一会儿才愤愤不平的开口,“姑娘,听崔氏的意思,还惦记您呢?” “惦记有什么用,只要她不怕影响儿子仕途。”走科考之路是张炳文唯一的出路,也是他们投鼠忌器的杀手锏。 田娇娇轻笑一声,眼神淡淡的,再恶心人,她不介意把人踩在地上摩擦。 回到家,米氏正带着冯妈几人打扫青竹院,从里到外清洗一遍,被褥什么的全换了新的。 “娇娇,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再给添上?” 田娇娇看了一圈,小弟的东西都搬走了,这些都是新换过来的。 “挺好的,干净整洁。” “娘想着人家屈尊降贵来咱们家,不能怠慢了。”大儒的弟子呢,多响亮的名号啊。来哥儿有这么一位老师,说不准真能读出个名堂呢。 米氏越想心里越激动,恨不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搬过来招待,还好被田娇娇拦住了。 转眼,五天过去了,田娇娇每天都跟小猎户去一趟后山,给狗妈送吃的,就像她想的那样,狗妈警惕两天之后,就开始吃她送的食物了。 对她俩的警惕心也在慢慢降低,眼神再也不凶巴巴了。 “照这么下去,等狗子满月了,咱们就混熟了。” 田娇娇站在远处,看着狗妈吃着桶里的食物,听着不远处狗窝里的哼唧声,有点摩拳擦掌。 郑小秋看兴冲冲的模样,扯了下嘴角,两人一起往外走。 刚拐到山脚下,老远就看到有人扒在小猎户门口鬼鬼祟祟,周川已经骑在墙头上了。 “又是周川几个,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田娇娇哼了一声,就发现郑小秋抿着嘴角,浑身绷紧。 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冲着几人就冲了过去。 看他浑身暴虐的因子乱窜,田娇娇赶紧追上去, “小秋,别冲动。” 打一顿没啥,万一冲动之下弄死了,可就麻烦了。 因为她一嗓子,门口几个一回头,吓的掉头就跑,周川跳下墙,刚跑两步,就被郑小秋掷过去的石头砸到了后脚跟,吓得他嗷一嗓子,差点没栽个跟头。 “狼崽子,你竟敢下狠手?” “我倒是想弄死你。” 郑小秋绷着脸,一个箭步追上去,抬脚踢在周川屁股上。 “嗷~,你这个狼崽子,滚出我们村子。”周川趴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其余几个看着郑小秋发狠的脸,直接缩起脖子。 “偷鸡摸狗的东西,我弄死你。”郑小秋踩在他背上,刚一用力,周川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田娇娇追上来,指着几人,“你们几个不长记性吗?还敢来这里胡闹,非要把你们送到耆长手中才死心?” 第55章 嘚瑟什么呀 周川趴在地上,挣扎几下,都没能翻身,憋的脸都紫了,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逮到狼崽子不在家,没想到被他们虚晃一下。 “你吓唬谁呢,我们就是路过,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就是,我们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爬人墙头,脑袋都快插到门里了,还想怎样,整个人都进去吗?”田娇娇哼了一声,“天天不干正事,到处窜,真丢你们周家的人。” 其余那几个,以周川为主,一天天的就没干过正事。 被人戳破,周川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们看看怎么了,犯法吗?” “爬墙头,扒门,你们还有有理了?要不要把赵耆长请过来,让他主持公道?” 田娇娇掐着腰,指着缩着脖子的王勇张胜, “还有你们俩,但凡入了赵耆长的小本本,不吃牢饭也得打板子。” 提到赵耆长,几人脸色一变,赵耆长居住在平安镇,主要管理周围的治安偷盗问题,听说脾气暴躁的很。 周川勉强仰起头,恨恨的瞪了眼田娇娇, “他是你什么人呐,让你处处护着他?别忘了咱们才是一个村的。” “小秋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跟我弟弟一样重要,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再说,我这人帮理不帮亲,你们自己手脚不干净,就别怪我把你们送进牢房。” 一个村出现几个二流子,真够倒霉的。天天都得防着他们偷鸡摸狗。 周川一噎,救命恩人这事他倒是知道,就是没想到这这死丫头还真当回事。 “田姑娘,都是一个村住着,一点误会而已,就不用请耆长了吧?” “我们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要是送到周保正面前,最多被骂一顿。但若是请来赵耆长,肯定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川哥,你说是不是?”两人冲他直眨眼,让他说句软话。 周川深吸口气,就因为前阵子偷吃了王寡妇家的一只鸡,被她告到大伯面前,好一顿被骂,不但赔了钱,还被大伯警告,再有下次,亲手送他去坐牢。 事情才过去几天,也不知大伯气消了没? 周川心里也没底,倒是不敢犟了,“算我错了,你们家我不会再来了。” “什么算,本来就错了。” 田娇娇纠正他,郑小秋脚下加了点力道,周川立马诚恳道歉。 “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请高抬贵手。”喵的,早晚有一天,老子定要把你赶出村子。 郑小秋松开他,周川得到自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田娇娇看着几人消失,转头看他,“你最近又存东西被他们发现了?” “逮了一只山羊,下山的时候跟他们几个遇见了。”郑小秋绷着脸,为了能多卖钱,他趁着新鲜,当天就扛到镇上卖掉了。 这几人应该是惦记他的银子了。 听到郑小秋的解释,田娇娇点头,原来如此。 还真是闻见腥味就走不动。 “你家里的东西藏严实点,别被他们摸走了。”周川几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猎户一个人住在后山,连个邻居都没有,很容易被人惦记。 再说,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知道,他们不会得手的。”只要被他逮到,暴揍一顿就是了。对于周保正,他懒的理会。 田娇娇跟他一起进了院子,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看他收拾院子。 “要不,你去银庄开个账号吧?把挣的银子都存进去,别放到家里了。” 田娇娇看着他这几间茅草屋,实在是不放心。 一个人赚点钱本就辛苦,再被人偷了去,太可惜了。 听到田娇娇的提议,郑小秋一愣,眼睛闪了闪,点点头。 “好,改天去镇上问问。” “我上次去县城特意看了,银庄还是很保险的,全国通用。若是以后出远门,也不用带很多现银,只需带着印章支取就行。” 虽然没有后世的银行便捷,信用还是不错的。 郑小秋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擦拭工具,嘴角扯了下,也不知是不是见的次数多了,听到她念念叨也不烦了。 田娇娇跟他说了很多注意事项,看他听的认真,偶尔也能回应一声,就非常满意了。 这少年虽然少言寡语,但好在听劝。 “好了,你先忙,我回去了,明天见。” 这些天,他们一起喂狗子,天天都见到,也没什么话可说。 顺着河边往家走,河底依旧有很多佃农在挖淤泥沤肥,还别说,自从渴乌之后,村里人一直注意着她家的动向,凡事都跟着学。 反正佃户们改善的都是她家的田地,倒是乐见其成。 走到村口时,田娇娇就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赶紧靠边,让马车过去。 没想到马车竟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张炳文撩起长衫弯着腰从马车下来,看她一眼后,冲着马夫拱手, “烦请你回去给学长说一声,多谢他相送。” “秀才公客气了,您是我家二爷的朋友,无需客气。既然秀才公到家了,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车夫客气的回了一礼,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田娇娇看着他表里不一的样子,几不可查的扯了下嘴角,转身就走,却被张炳文叫住了。 “田娇娇,你去县城寻访夫子,可有收获?” “要你管?”田娇娇回头看他一眼,别人送一趟回来,有什么可嘚瑟的? 听着田娇娇恶劣的语气,张炳文破天荒的没有生气, “读书人自有风骨,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轻易下乡。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弟弟没有读书天赋,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们花自己的钱请夫子碍着你什么事?有时间操闲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家老娘吧,天天趴在田里劳作,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反倒你这个秀才公,一身体面,风度翩翩,看着多少有点讽刺哦。” 田娇娇啧啧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开。 张炳文呆愣了下,忍不住拧眉,想到母亲劳累的背影,心里一紧,原本的好心情彻底消失了。 第56章 崔氏累倒了 他这一趟县城之行,也并未全无收获,虽然遗憾没有见到卓老,但却见到了现任家主卓夫子,他对自己文采也颇加欣赏。 能跟卓家搭上关系,对目前的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慢慢走动起来,若是能让卓夫子青眼相看,利用卓家的人脉帮他一把,仕途只会更加顺遂。 此行,收获颇大,他十分满意。 却没想到被田娇娇一句话打回现实。 前途虽然一片大好,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但家里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母亲一个人担负他读书,压力确实太大。 但他想早点出仕,不想耽误读书,母亲势必要再辛苦一阵子的。 刚拐进胡同,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他家门口。张炳文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止住脚步。 就在他愣神间,邻居就发现他了,赶紧跑过来,“张秀才,你母亲晕倒了,赶紧进去看看吧?” “哎哟,得赶紧请大夫,好好的咋会突然晕了?” “可不是吗?你家里可全指着你娘呢,她要是有个好歹,你可就没钱读书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张炳文心里砰砰直跳,握着拳头赶紧冲进了院子。 “母亲,你怎么了?” 崔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眼睛一亮,“儿子,你回来了?” “母亲,都是儿子不孝,让你受苦了。” 张炳文握着母亲的手,看着她惨白的脸,褶皱的脸皮,田娇娇讽刺的语气突然在心中响起,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崔氏看着儿子担忧的神色,欣慰的很,赶紧反握着他的手,拍了拍, “娘没事,歇一歇也就好了。” 她今早起来,头就有点晕。以为自己没睡好,就没当回事。一担水没到家,就摔倒了。幸好有邻居发现,给她送了回来。 “秀才娘,你就别逞能了,你天天里里外外一把手,身体肯定吃不消。以后可别这么拼命了,得照顾好自己身体,可别给拖垮了。” “可不是咋的,这阵子天气干旱,大家伙都累得够呛,但好歹我们有人帮衬。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早就该歇歇了。” “张秀才,别怪婶子说话难听,实在是你娘太辛苦了,你也帮着分担分担,她要是垮了,你可咋办哟。”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张炳文脸色涨红,就跟被人扒了衣服似的,尴尬又羞耻。 “婶子说的对,都是我的错,为了读书忽视了母亲的身体,真是大不孝。” 张炳文看着母亲的神色,满脸的愧疚, “母亲,你责骂儿子吧,也让我心里好受点?” “我的儿,娘怎么舍得骂你,都是娘的身体不争气。你为了咱们家,每天刻苦读书,娘很欣慰,只要我儿能出人头地,娘再苦再累也值得。” 崔氏眼睛泛红,但凡他们家宽裕一点,她也不至于累到晕倒。说到底还是老天待她不公,让他们母子经受了太多磨难。 其他人看着她们母子,都忍不住感慨。农家人想要出人头地,真是太难了。 “唉,秀才,你也别伤心了,免得让你娘更难受。赶紧去给她请大夫看看,别留下病根。” 农家人有个小病小灾,都是选择熬一熬忍一忍就过去了,请大夫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但秀才娘不一样,她是家里唯一的劳力,若是病倒了,日子只会更难过。 张秀才用袖子擦了把眼睛,转头冲着身边的一个婶子拱手, “我这边走不开,还请婶子辛苦跑一趟,帮我娘请大夫来看看,多谢了。” “哎~,婶子这就去。”邻里邻居的,适当的帮把手,谁也不会有意见。 张炳文赶紧起身,给母亲倒杯温水,喂她喝下去, “母亲,可感觉好点了吗?” “休息一会儿,好多了。”崔氏擦了把嘴,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不多时,大夫拎着药箱子过来了,坐下搭脉, “积劳成疾,身体消耗严重,多注意修养。老夫给你开个方子,照着吃几服药调理调理,会好一些,但依旧得注意,不能过度操劳。” “多谢大夫提醒。”张炳文连连点头,看着母亲的神色更加愧疚。 崔氏一听要喝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既然只是累着了,就不要吃药了,这几天我多休息就成。” 家里已经见底了,哪有钱再吃药哟。 此话一出,大夫把写好的方子吹了吹,倒也没勉强。乡下人都这样,能熬着就不多花钱吃药,说到底还是穷闹的,命不值钱。 但张炳文不赞同,赶紧开口,“母亲,有病就得吃药,万一身体拖垮了,你让儿子如何自处?” 这么多邻里邻居的看着,他今日若是答应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崔氏看着儿子一脸坚决,欣慰的不行,握着儿子的手, “娘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兴许就是早上起猛了。多歇歇就过来劲儿,喝那苦药汤子做啥?” 见儿子还想反对,崔氏佯装怒气瞪他一眼, “我说不喝就不喝,你还想强压着我的头不成?” “自然不敢。” 眼看着母亲生气,张炳文连忙摇头,只能无奈的把大夫送出门。 “等母亲情绪缓和一些,我再去请您帮着抓药。” “你母亲积劳成疾,若不及时调理,身体会垮的很快。”杨大夫看了他一眼,拎着药箱子离开了。 张炳文郑重地点头,目送大夫离开,才返身回来。 看着母亲虚弱的靠在床头,脸色透着疲惫,心里也不好受。他跟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为了供自己读书,母亲确实辛劳。 所以,他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早些享福。 明年他就能参加乡试了,还需要埋头苦读。 “母亲,大夫说你身体太过操劳,才会突然晕厥,只要吃药调理,就能痊愈,母亲为何抗拒?” 听着儿子的询问,崔氏心里只有苦涩,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口气, “儿啊,咱们家已经没有余钱了。” “何故到如此地步?” 张炳文讶异,他知道自家情况不好,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吧? 第57章 罗家母子到 他是秀才,每年都有县衙发放的津贴,二两银子五十斤精米。除此之外,还有自家的几亩田产,村民挂在他名下的田产投供,足够他们母子吃喝嚼用了。 即便如此,闲暇时刻,他也会去书肆抄书赚钱,综合起来,家里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地主,但也应该不差才是。 怎会如此拮据? 崔氏看着儿子不可置信的眼神,苦笑一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家沾你的光,不交税。但你读书费钱啊,笔墨纸砚每年都得添置不少,家里这点收成,根本不够。” 崔氏说着,看着儿子紧皱的眉头,叹息一声。 “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娘手中仅存的那点银子还是田家丫头贴补的,要不是她动不动就往咱家送东西,早就支撑不住了。” “怎么可能?”张斌文震惊的抬起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唉,你平时不注意这些,那丫头虽然骄纵了些,但却实打实的对你好。你身上的衣裳,笔墨纸砚,都是她掏钱买的。现在你跟她闹翻了,才断了的……你现在用的白麻纸,还是她买的呢。” 就因为有田娇娇的孝敬,她手中的钱才能节省下来。 张炳文愣怔之后,脸色尤的涨红。 这才想起,他已经好长时间没买过纸张了,书写所用的纸都是田娇娇一口气给他搬回来的。 认识田娇娇之前,他连好一点的黄麻纸都用不起,只能用质地最差的黄麻纸,质地粗糙,书写不畅,稍微不注意,就晕一片墨渍。 但家庭条件摆在这里,他只能勉强使用。自从田娇娇缠上来后,他的书写纸直接从黄麻纸变成了白麻纸。 白麻纸光洁光滑,质地细薄坚韧,书写更流畅。 自从用了白麻纸,他再也不愿意用粗糙的黄麻纸了。 想到这些,张炳文神色莫名,想到书案上还摆着一层厚厚的白麻纸,只能别扭的把头扭向别处,免得母亲看出他的尴尬。 自己的儿子,崔氏怎么能不懂? “读书费钱,这是大家公认的。谁家供一个读书人都不容易。所以,娘才想让你找一个能帮你的岳家。” 张斌文抿着嘴角,他明白母亲的意思,让他舍下脸哄一哄田娇娇,让她回心转意。但母亲还不知道,田娇娇对他的态度早就变了。 看他的眼神,也没了以往的倾慕和爱意。就算他想上前说两句,人家也是嫌弃不行。 崔氏看他沉默,以为他不愿舍弃面子,伸出粗糙的手拍拍儿子的手背。 “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读书是个长远的事情,稍微放低些姿态哄一哄,先把人娶回家。女子一旦嫁人,就得以夫家为主,到时候娘再帮你立一立规矩,调教的乖巧一些,你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有田家帮衬,她这把老骨头也能歇歇了。 “娘懂你,田家丫头一介村姑,自是配不上我儿,等你高中,届时再娶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做平妻,依旧可以美满。 到那时,我儿身份摆在那里,田家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张炳文惊讶母亲的打算,看的崔氏不自在的别过头,清了下嗓子。 “咳~,娘也是没办法,反正到时候把她养在后院,不亏待就是了。” “让母亲费心了,儿子很惭愧。” 若不是家里的情况实在拮据,母亲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母亲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 “哎~,是得好好想想。”崔氏看儿子同意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母亲先躺着,我去给你熬点粥。”张炳文留下一句话,转身出门。眼下的处境,他确实得好好打算一下。 就算田娇娇不行,他也得为自己找别的出路。 母亲的身体耗损严重,不能再拖了。 田家,紫藤院。 田娇娇躺在懒人椅上,手中摇着一把蒲扇, “阿嚏,阿嚏~” “姑娘,是不是受凉了?”麦穗放下手中的针线,赶紧上前摸了摸姑娘的额头,被田娇娇用蒲扇挡了回去。 “这天怎么能受凉?定是有人念叨我了。” “姑娘贪凉,夜里总是蹬被子。” 麦穗把帕子递过去,重新拿起针线,眼看就入秋了,她得抓紧给姑娘缝制秋衣了。 田娇娇看着麦穗一副老妈子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副操心命,以后可就变成老妈子了。” “姑娘就使劲笑话我吧。”麦穗噘了下嘴,继续低头做针线。 第二天上午,田娇娇照例拎着半桶食去后山喂狗,郑小秋也每天开门等着她,两人看望过狗妈后,就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申时,她刚睡醒,就听到麦穗惊喜的跑过来,“姑娘,罗秀才母子到了。” “是吗,赶紧去看看。”这人真经不起念叨,说来就来了。 赶到前院,罗秀才和他母亲正站在院子里寒暄。 “日盼夜盼,终于把您和罗夫子盼来了。”米氏拉着罗母的手,热情的不行。 “大娘子客气了,闵之受邀来教学,我这个老婆子也厚着脸皮跟来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罗母看着米氏爽快的性子,心里终于踏实了。 原本她还担心,人家会对儿子有意见。毕竟人家请的是夫子,她跟着来,确实有点不妥。 “哎哟,您客气了,我巴不得您来家里常住,闲暇时咱们一起说话,可算有伴了。” 她好好照顾夫子老母,希望罗夫子看在这个面子上,对他儿子多些耐心,别轻易给气跑了。 田娇娇到时,双方已经相谈甚欢了。 “见过罗婆婆,罗夫子,赶这么远的路,辛苦了。” 罗母应该是老年得子,年龄比米氏大很多。 “娘,你们怎么站在院子里说话?” “瞧我,一高兴就怠慢了,院子早就收拾好了,赶紧随我进去看看,若是哪里不合适,咱们立马改动。”米氏哎哟一声,直接拉着罗母的手往青竹园走去。 罗秀才看着母亲的背影,才转头看向田娇娇,“家母近期身体抱恙,吃了几天药,才过来。” 第58章 我的学生是不是有问题 “晚几天倒不碍事,我家小弟读书不急这一时半刻。而且,我们村的杨大夫医术还不错,回头请他给再给罗婆婆看看,仔细养一养。” 听着罗秀才的解释,田娇娇轻笑一声, “实不相瞒,我家小弟有伤在身,等你们安顿好,我再让人扶他过来见礼,改天找个好日子,给您敬茶。” 罗秀才愣了一下,他的学生受伤了? “受伤?” “只能说时运不济吧,小弟去学院的路上,跟平安镇曲家的骡车相撞,人飞出了车厢,好在运气不错,只有些擦伤和错骨,已经休养一阵子了,坐着听课还是没问题的。” 罗夫子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正常逻辑,夫子到来,学生怎么着也要出来迎接的,如此倒是讲的通了。 两人说着话,一起进了青竹苑。 “这个院子原本是我小弟在住,算是临时收拾出来的,除了桌椅板凳,其余的物品全都换了新的,罗夫子可以放心住。” 田娇娇的意思很简单,我们家可是诚意满满,为了迎接夫子,连自己居住的院子都让出来了,还希望罗夫子多些耐心才是。 果然,听到这话,罗夫子诧异的看她一眼,这个偏院倒是没有太花哨的布置,三间正屋,三间厢房,西侧是一片竹子围成的四角亭,平时看书小坐,是个凉爽的地方。 “在下只是贵府聘请的夫子,简单安排个住处就行,倒不必让主家腾出院子。” “罗夫子愿意屈尊降贵来到乡下当西席,我们全家都高兴的不行,怎么能够怠慢?” 田娇娇轻笑一声, “心意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当初我爹娘并不赞同小弟搬到青竹苑,而是想让他住在后偏院,方便督促。刚好罗夫子到了,便趁这个机会让他挪回去了。” 前院除了爷爷居住和平时待客,偏院留做客房最合适。 听着田娇娇的解释,罗夫子挑了下眉梢。 能让田家去县城寻访夫子回来教学,他倒是对那个未见面的学生有点好奇。 米氏带着罗母转了一圈,最后坐在正厅的罗汉床上,又给她体贴的倒了杯水, “这个院子您安心居住,若是缺少什么,只管跟我说,咱们再添置。” “已经很好了,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大娘子了。” 罗母看着收拾的干净利索的房子,比起他们家,不知好了多少倍。猛地住这么好的院子,说实话,她有点不安。 她跟着儿子辛苦惯了,这一下,直接过上富贵日子了,总觉得不真实。 “您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家都非常仰慕读书人,有罗夫子在我家坐镇,出门在外,面上都能增光不少。” 米氏是真的高兴,只要对儿子好的,她都赞成。 这年头,有学问的人最难得,好不容易请来了,怎么能不用心招待? 罗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下喉咙的痒意,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母子多有打搅了。” 平日里在县城居住,虽然日子清贫,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从未想过往乡下跑。因为街坊四邻只要谈起乡下,都嫌弃的很。 果然,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才是真实的。 瞧瞧眼前的田家人,热情好客不说,性格也是爽快的,根本没有一点下乡人那种小家子气。 米氏陪她喝了一杯茶,直接起身,“你们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会儿。等晚饭我们一起吃顿饭,大家碰个脸熟。” 米氏说着,又冲门口招了下手, “这个是赵婆子,平日里帮着洒扫院子,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指使她。咱们乡下不比县城热闹,但胜在清净。” “都听大娘子的安排。”人家处处都想周全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罗夫子进来,米氏就带着闺女离开了,让她们母子先歇歇脚。 罗母看着干净宽敞的院子,忍不住感叹,“米家大娘子是个爽快人,米家人的秉性应该都不差,我儿为自己选了个好差事。” “母亲喜欢就好。” 母亲的话他赞同,但米家太过热情了,让他不得不怀疑,他要教的学生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罗夫子心里有了打算,心态也和平了。 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米氏和闺女一起走到后厨,唤来冯妈一起商量。 夫子到了,作为东道主,是要好好招待一顿的。 “把缸里的活鱼抓来两条红烧,过油肉挖出来一块,再杀一只鸡炖了,还有咱们后院的小白菜,再去王老二家买块豆腐……” 田娇娇坐在椅子里,听着米氏吩咐完毕,直接举手, “冯妈和秋菊一起准备晚餐,够忙活了,买豆腐的事交给我。” “也行,你不是喜欢她家的豆花吗,也给自己买一碗回来。” 米氏把腰上的荷包拽下来,递给闺女,催促她快去快回。 田娇娇接过荷包,提着篮子转身就走,麦穗刚跟上来就被她拒绝了。 “今日家里有客人,你留下帮忙吧,我就去买块豆腐,不跑远。” 刚走到月亮门,就看到三贵扶着田庆来站在那里,“大姐,听说夫子到了,我正准备去拜见,你要一起吗?” 虽然他是伤患,但夫子面前,不能怠慢。否则,会显得他不够尊师重道。 “好啊,想必罗夫子很乐意看到你。” 田娇娇看着小弟忐忑的神色,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放心,罗夫子虽然严厉,但绝不会无辜发脾气,你只要虚心求教就行。” 担了夫子一职,教化学生也是他的职责,以罗夫子的韧性,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学生才是。 毕竟,没有哪个夫子愿意承认,自己教了个学渣。 田娇娇看着他一手搭在三贵肩头,一手拄着拐杖,夕阳拉长的背影,多少有点英勇就义的悲壮感。 左不过就是见见夫子,又不是赴刑场,至于吗? 田娇娇扶额,算了,好歹也是被迫卷起来的,得多忍耐。 “我家小弟聪明伶俐,活泼仗义,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你是个很不错的伙伴。这些都是你的优点,夫子教书育人,看的也是学生的品质,而不是单一的读书天赋。” 第59章 你想还钱 田庆来扭头看了眼大姐,“真的吗?” “当然,你要是读书出色,人品垃圾,就算读出来,以后也是个败类,没有夫子会喜欢这样的人。” 人品不行,爬得越高,越是给夫子抹黑。 这年头,那些读书天才出自哪个书院,拜过哪些老师,生平都有记录的。 田庆来想了下,也认为姐姐说的有道理,“这倒是没错,我虽然读书不行。但我可没做过歪心眼的事情。” 想开了,心里也就不紧张了。 刚到门口,王婆子就看到她们了,赶紧进去通报一声。 姐弟俩踏入正厅时,罗夫子正四平八稳的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他们。 “学生田庆来见过夫子,拜见罗婆婆,学生有礼了。”田庆来把拐杖杵在腋窝下,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你既受伤,暂且免礼,一旁坐下吧。”罗夫子看着他,轻轻抬了抬手。罗母看着乖巧机灵的少年,一下就喜欢上了。 倒是罗夫子,面对即将教授的学生,眼神透着审视。 少年正在抽条,身体清瘦,脸色红润,眼睛有神,看来在家养伤期间,日子过度舒坦。 衣衫整洁,规矩尚可,指甲圆润,也不算邋遢之辈。 外观还算入眼。 等田庆来在三贵的搀扶下,坐到下面的椅子上,才开口,“你先前一直在镇学书院,都读了什么书?” “回夫子,学生愚钝,一直在启蒙班,只学了启蒙书籍。”提起读书的事情,田庆来就没底气。 他对学习没兴趣,也没理想,读书科考的事情从来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以至于他一看到书本,就瞌睡。 到目前为止,他除了会背三字经,弟子规和百家姓,千字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背下来。 实在惭愧。 听到这话,罗夫子看了眼神色如常的田娇娇,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接手了个顽劣学子。 “无妨,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只要你认识到读书的好处,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算晚,但难度会增加,你要有心里准备。” 罗夫子看着他,第一次见面,他自然不会苛责。 “是,学生谨听教诲。”田庆来坐在椅子上抱拳,表示受教。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好好读书,态度一定要摆出来,不能给家里丢人。 “嗯,先下去休息吧,回头跟你父母商量下上课的地点,我们就正式开课。”这孩子十三了还在启蒙阶段,已经太晚了,不能再浪费下去。 “学生告退。” 田庆来起身,让三贵扶着,拄着拐杖出门。 “真是个好学懂礼的好孩子。” 罗母看着田庆来的背影,由衷的感叹一句。听得田娇娇忍不住抖了下嘴角。 罗夫子端起茶杯,趁机掩下嘴角苦笑。 “罗婆婆,夫子,告辞。” 田娇娇施了一礼,转身出去,跟上小弟的脚步,把他送到月亮门,才轻笑一声。 “感觉罗夫子怎样?” “还好吧,没有授课之前,是感受不到那种死亡凝视的。” 田庆来吁口气,恹恹的开口。 想他一个伤患,竟然要带病读书,这要是被同窗知道,肯定能惊掉他们的下巴。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想要获得成就,总要付出些努力的。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去买豆腐了。”田娇娇勉励一句,转身出门了。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渐渐染上一抹金红,干活的农人都扛着农具陆续归来,村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家家户户趁亮都在准备晚饭。 一群头上扎着小揪揪的孩子在村里追逐嬉戏,无忧无虑的笑容在空中飘荡。 田娇娇走在街上,享受着最后一点余晖和凉风。 王老二家正在磨豆腐,看到她到来,王家娘子用布巾擦了把脸上的汗,让几个小闺女接替她。 “田姑娘,您来了,赶紧坐下歇歇脚?” “不用坐了,给我切两块豆腐。”磨豆腐是体力活,三苦之一。 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豆腥味。豆子在制作成豆腐之前,味道并不好闻。 厚重的磨盘被三个小丫头用力推着,慢悠悠的转圈圈。田娇娇看着她们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明白,这才是真实农家女的生活。 王家娘子赶紧切了两块豆腐,用叶子包好,放到她篮子里。 “大姑娘真是体谅下人,亲自过来买豆腐。” 田娇娇轻笑一声,对于王娘子的讨好,很适应了,“家里来了客人,大家都忙,我就帮着跑一趟。” 取了豆腐,给了钱,田娇娇提着篮子回家。 王家娘子把人送到大门口,啧啧一声,“瞧人家这日子过的,体面舒坦,真是令人羡慕。” “各人有各命,咱们生来就是穷命,羡慕也没用,赶紧过来推磨,几个丫头光吃饭没力气,连个磨都推不动。” 随着一声粗粝的嗓门,王家娘子深吸口,转身进了院子。接替闺女手中的活,认命的推磨。 田娇娇拎着篮子走在街上,刚拐出胡同,又冤家路窄的跟张秀才遇上了。 张炳文皱着眉头,正想着心事,突然看见田娇娇还有点恍惚,瞅了眼她手中的篮子,神色了然。 “去买豆腐了?” 田娇娇瞅他一眼,保持沉默,错过身直接回家。心里忍不住吐槽,买块豆腐也能遇着,真是孽缘。 都是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种事还真不好后避免。 发现自己被无视,张炳文顿时就怒了。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忍着没生气。 “田娇娇,以前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渣男道歉? 绝对有猫腻。 田娇娇回头, “以前的事情对我来说,如过眼云烟,都忘了。如今只算是同村人,别的就不要再提了。否则我会误会你要还我钱。” 张炳文:“……” “既然不想还钱,就躲着我走。要不然,我看到你想拨算盘珠子,让你吃进多少吐出来多少。” 呸~,软饭男。 还想吃回头草,去你妈的。 张炳文绷着来脸,触及到田娇娇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紧紧地握着篮子,手背上青筋暴出。 第60章 好一个俊俏的儿郎 看着田娇娇毫无留恋的背影,张炳文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以前,他确实看不上这女人不顾廉耻的贴上他,仗着自己家有点薄产,就敢肖想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读书好,以后定然是要当官老爷的。田娇娇缠着他,也是想坐上官夫人的位置罢了。 每次看到田娇娇送东西过来,他都会下意识的想到对方的目的。不但没办法感激,反而更令他厌烦。 所以,他从未把田娇娇看到眼里,这样一个贪婪无知的女人,若是让她如意,那就是自己愚蠢。 从那之后,但凡田娇娇送东西来,他统统选择漠视。 想以此巴结他,让他心生感激,门都没有。 原以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会突发变故。 那天,他从书院回来,听说田娇娇上吊了,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女人的计俩,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她所争取到的好处,最后都会是他的。 而且,两人私下里虽然经常见面,双方父母都知道,但毕竟没摆到明面上,他只能装作不知情。 况且,他很担心田家不讲理,跟他闹起来,损害他的名声。 作为村里唯一的秀才,他必须爱惜羽毛。 可是,自那天之后,田娇娇就变了。 她眼里再也没有自己的影子了。 就像现在,她看到自己,不把他当成仇人就不错了。其实他很想问问田娇娇,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那女人就跟吃了炮仗似的,看到他就浑身是刺,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 张炳文拧着眉,看着早就消失不见的人,抿着嘴角。 “文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周秀儿拎着篮子走过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眼露疑惑。 看到周秀儿温婉的脸庞,特别是眼里掩饰不住的倾慕,心里稍感安慰,“没什么,天都快黑了,你怎么出来了?” 秀儿的眼神才是他所熟悉的。 “我三哥想吃葱花煎豆腐,我出来买。” 三哥每次从书院回来,家里都会做点好吃的,已经成了规律。 “听说张大娘病了,好点了吗?” “好多了,大夫说是累着了,要多休息。”张炳文叹口气,一脸的难过,“我想着豆腐软绵,适合病人入口,也想过来买一块。” 一听他要孝顺老娘,周秀儿也是一脸感动, “文哥哥是大孝子,张大娘生养你这个儿子,以后必然有享不完的福气。” “可惜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既要读书科考,又要照顾母亲,分身乏术。” 张炳文苦笑一声,周三郎一个小小童生都比他有福气,一家子围着他一个人转,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用操心。 对比起来,只会让他更郁闷。 周秀儿明白他的处境,但她也无能为力。“文哥哥真是辛苦,可惜秀儿没能力,要不然我一定倾尽所有,只为让你安心读书。” 说完这句话,周秀儿羞涩的看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尤其是被一个女人爱慕,内心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张炳文也被安慰到了,看着周秀儿的眼神,透着柔情。 其实张炳文长了一双多情眼,看狗都是一片深情。 “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家的情况,还需从长计议。” 一想到家里的情况会影响他读书的进度,就忍不住烦躁。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 周秀儿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犹豫下,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文哥哥,你和娇娇,彻底分开了吗?” “田娇娇性格乖张,伶牙俐齿,缺乏妇德妇容,难以调教。”提起田娇娇,张炳文就忍不住气闷。 周秀儿眼睛一亮,原来田娇娇在文哥哥眼里如此不堪? 那她就放心了。 “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能走到一起呢。有田娇娇在,最起码可以帮你操持家务,打理田产,张大娘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也不知娇娇最近受了什么刺激,说话冲得很,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玩了。” “她哪是受刺激,她是原形毕露了。”到底是乡野泼妇,上不得台面。 张炳文哼了一声,想起田家的产业,心里便极度不舒服。 也不知怎的,他总是下意识的把田家的产业当成自己的,理应由他支配才对。 虽然想法很荒谬,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田娇娇的变故,让他陷入两难境地,心里总有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看着张炳文提到田娇娇的愤怒,周秀儿心里一喜,直接拿出一块豆腐放到他篮子里。 “文哥哥,你照顾大娘辛苦了,这块豆腐你拿回去,先给大娘做饭。” “不用,我自己去买就行。” 张炳文作势要把豆腐还回去,周秀儿赶紧后退两步,眼神羞涩, “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张大娘早日康复。” 看着周秀儿娇羞的离开,张炳文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豆腐,眼神闪烁,转身回家。 周秀儿跑了一段路,回头看了眼胡同口,心里怦怦跳。 三哥经常念雪中送炭最让人难忘,她这算不算送到人心坎上了? 反正总比田娇娇不管不问强吧? 只要文哥哥念着她的好,两人一定会越走越近的。等文哥哥高中,她就能跟着一起过好日子,到那时她也能跟田娇娇一样,出门进去使奴唤婢。 田家晚宴开席了。 整整一大桌,摆在前院客厅,鸡鸭鱼肉全端上来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燃着过年才点的蜡烛。 田继祖笑呵呵的站在门口,把罗夫子母子迎进宴席,“哈哈……夫子能来我们乡下,也算蓬荜生辉了,请上座。” “田老爷客气了,在下和母亲一起,多有叨扰。”罗夫子扶着母亲入座,又接收了一波热情。 “不叨扰不叨扰,我们巴不得夫子和令堂永远住下来,能聚到一起,就是缘分。” 田继祖见过罗夫子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不愧是正个八经的读书人,除了一身书生气息,也是个俊俏的好儿郎。 第61章 还真是雷厉风行 常年在乡下干活,大家都晒得黑不溜秋的,黄不拉几的,就算五官端正,皮也不嫩。瞧瞧人家夫子,唇红齿白,眉眼清秀,怎么看都顺眼。 是人哪有不喜欢好看的? 田庆来默默的坐在最下手,安静的跟只鹌鹑似的。 罗母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颇有感触,田家真实在,他们母子遇到好人家了。 一顿饭下来,罗家母子和田家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米氏和罗母都恨不得以母女相称了。看的田娇娇都不得不叹服,米氏愿意笼络人时,口才不是一般的好。 酒足饭饱,才各自散去,米氏把罗母送到月洞门, “罗姨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一起说话。” “哎~,樱兰也赶紧回去,忙活一天,肯定累的很。”罗母催促着,看着米氏转身离开,才在儿子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米氏的闺名,米樱兰。 “这一家子都是实在人,这也是咱们母子的福气。”罗母感叹一声,走进正屋最左侧的一间房。 原本她要住厢房的,儿子非要让她住正屋。其余两间正屋是会客厅堂。儿子住在东厢房,是个套间,外间设了书桌,平时可以写文章读书,倒也清净。 罗夫子今日喝了点酒,肤色微红,眼神水润,但神志清晰,听到母亲的感慨,微微勾起嘴角。 “娘喜欢她们就好。” 田家热情好客,确实让人舒坦。但也不否认,田家处事圆滑,懂得人情世故。 老师一直教导,过刚易折,活在人世间,总要融入的。 他读圣贤书,也不是不懂,但总有一些人目的不纯,让人厌恶。 母亲这里过的舒坦,也是他乐见的,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田娇娇一夜好眠,被大公鸡的喔喔声给叫醒的。 睁开眼看着浅蓝色的床幔,伸了个懒腰,刚坐起身,麦穗就端着盆进来了,笑嘻嘻的给她汇报情况。 “姑娘醒了,少爷一大早就起来念书了,奴婢路过时听了两句,声音可嘹亮了。罗夫子真是厉害。” 田娇娇忍不住抖抖嘴角,声音大跟罗夫子厉害扯不上关系吧? “听说早上晨读声音大,能加强记忆。”大声朗读通过听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能使大脑更活跃。是小学阶段提高记忆最有效的方法。 反正上小学时,老师总要求大声朗读,她记忆深刻。 昨日晚饭时,大家一致决定把田庆来读书的地方放在前院厢房。 “罗夫子倒是勤勉,今日就开始上课了。”原本她以为罗夫子会让田庆来休息几日,相互熟悉一下的,没想到一早就开课了。 想到田庆来一大早被夫子从被窝里挖出来,田娇娇就默默的为他祈祷。 洗漱过后,直接带着麦穗去了后院,米氏正带着冯妈几人做早饭,精神头足足的。 “娇娇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可是睡到自然醒的,不像小弟,一大早就去前院读书了。” 莫名有点心虚咋回事? “罗夫子说早读好,就让你弟起来了,还别说,听到你弟读书声,我干活都有劲。” 朗朗的读书声多好听啊,全家人都喜欢的不行,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他们。 早饭米氏做了肉饼,把肉剁的碎碎的混合着攥过水的小白菜,一起煎了,搭配小米粥,喷香。 田庆来一口气吃了两个肉饼喝了一碗汤,才擦了嘴,终于饱了。 扯着嗓子背了一早上书,饿的前胸贴后背。 饭后休息两刻钟,继续上课。 田家人默契的放轻脚步,平时扯着嗓门招呼人上工的老爹也闭麦了,直接打手势。 田娇娇跟在米氏身后回到后院, “娘,一会儿让人去请大夫来,给罗婆婆看看,也好让罗夫子放心。” “也好,杨大夫的医术不错,号个脉也放心。”米氏吩咐过后,就端着针线筐去找罗母说话解闷了。 等杨大夫拎着药箱子过来时,两人正在研究花样子。 “罗姨,这是我们村的杨大夫,医术也是顶顶好的,让他给你把个脉,调养调养。” 罗母嗔她一眼,心里大为感动。“我已经大好了,不用麻烦的。” “咱现在可是一家人,可不许说两家话。罗姨身体好,罗夫子也能放宽心。”米氏轻笑一声,直接起身,让出位置。 杨大夫进门时,就听到读书讲学声,没想到田家竟然请了西席,还真是下血本。 搭过脉后,杨大夫又查看了罗母的舌头, “沉脉,肺冷,寒痰停蓄,虚喘少气,前期应该已经吃了不少药,症状也遏制住了。但这个需要慢慢调养,方可祛除。” 这种情况若是不根治,伴随着年龄越大,越是难受。 “还请大夫开方子。”不等罗母开口,米氏就抢先了。 杨大夫点头,起身开了方子,又嘱咐注意事项,就让人随他回去抓药。 田娇娇让麦穗跟去拿药,她今日还得去喂狗子呢。 罗母一脸不好意思,米氏倒是看得开,直接摆手, “咱们之间不必见外,说实话,我很早没了母亲,看到罗姨,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我娘,总想尽点心意,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我们母子遇见你们,是福气。”罗母无话可说,只能握着米氏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罗夫子下课回来,得知此事,站在院子里沉默半天。 事儿办完了,田娇娇也不管了,拎着桶去跟小猎户汇合。 两人拐进山涧后,刚走两步,就顿住脚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狗妈,田娇娇看向郑小秋。 “它来接咱们了了?” 郑小秋看她激动的样子,抬头看了眼天,无奈的提醒,“咱们今日来晚了些。” 啊? 狗子也有时间观念? 就在田娇娇疑惑之际,狗妈看到两人出现,转身往回走,停到平时吃饭的位置。 郑小秋把桶放过去,狗妈看她们一眼,低头吃饭。 田娇娇:“……” 狗子成精了。 就在这时,随着哼哼唧唧的几声响,草丛里踉踉跄跄的出来一只狗娃,纯黑色的。因为没满月,地也不平整,走路歪歪斜斜的,偶尔还能摔个跟头。 第62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或许是这阵子他们给狗妈补充了足够的营养,奶水多,狗娃长得好,毛茸茸的一团,胖胖的,萌得很。 田娇娇看着蹒跚着跑来的狗娃,眼睛都亮了,蹲下身等着它自投罗网。 狗妈回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一点担忧的眼神都没有,但当狗娃蹭着它的腿寻求安慰时,抬脚就给它踢开了。 狗娃翻滚了几下,就到了田娇娇脚边。 萌哒哒的狗娃好奇的看着她,田娇娇激动的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之后又拎着脖子揪起来,看着小狗子翘起的四只爪,圆溜溜的眼睛,心里顿时软化了。 “好可爱的小东西~。” 郑小秋听着她软的溺死人的语气,眉头跳了跳,“这种狗,长大了,很凶的。” 小时候有多弱,长大了就有多凶猛,正儿八经的狼都不是它的对手。 田娇娇把狗子抱在怀里,撸了又撸,“没关系,现在可爱就行。” 等狗妈把半桶食吃完,才悠达达地走过来,仰着头看着田娇娇。 “给你讨要呢。”郑小秋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出声提醒。 黄鼠狼给鸡拜年,意图不要太明显。 说实话,田娇娇真是不想还回去,但看着狗妈盯着她的眼神,蹲下身把狗娃放到地上了。 小家伙得到自由,便歪歪斜斜的奔向狗妈。 “走吧,”郑小秋把桶拎回来,看着她眼巴巴的眼神,很无奈。 田娇娇一步三回头,看着狗妈叼自己的崽子回窝,才死心。 “你说到最后,狗妈会不会送我一只,作为报答?”虽然看过这方面的新闻,但她是第一次实践,也不知能不能打动狗妈的心? “不知道。” 送不送的他也说不准,但狗妈跟他们混熟了也是事实。 回到小猎户的大门口,田娇娇看了眼他的院子,“那几个二流子又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郑小秋眼神闪了下,直接摇头。 当天晚上,他就把人套了麻袋,挨个揍了一顿,都得躺个几天才行。 郑小秋打开门,田娇娇一眼看到挂在柱子上的兔子,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抓的?” “昨天下午。”昨天就套了这么一只兔子,懒得跑一趟镇上,他准备收拾了自己吃。 “你别往镇上送了,我买了。” 田娇娇看着兔子,就好像看到一盆香喷喷的麻辣兔肉。 “家里请了夫子给小弟授课,伙食得好一点,刚好让夫子尝尝咱们乡下的野味。” 这只灰兔不小,兔皮攒起来可以做一对暖袖。 郑小秋倒是没拒绝,“我帮你送过去。” 兔子是活的,胡乱抓挠,免得伤了她。 对此,田娇娇倒是没意见,反正也要回去过称,倒不用她跑一趟送钱了。 两人拎着兔子,有说有笑的回家了。当然,主要是田娇娇说,郑小秋听着,偶尔点个头,嗯一声。 在两人进入院门之后,张炳文从胡同旁走出来,皱着眉看着田家大门, 田娇娇什么时候跟后山的小猎户走这么近了? 她不是最讨厌郑家小子吗? 还是说他在书院期间,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想到那小子曾经救过溺水的田娇娇,张炳文脸色阴沉。还真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怪不得这阵子田娇娇对他不假辞色? 也不知他自己脑补了什么,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张炳文凝视片刻,才绷着脸离开。 田娇娇揉了下鼻子,带着小猎户直接去了厨房,让秋菊把兔子称了,给人算钱。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摇着蒲扇,抬头看着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雨,热死了。” 郑小秋:“……” 她天天啥也不干,还嫌热,娇气。 就在这时,米氏端着针线筐回来了,“明儿得去镇上一趟,杨大夫抓的药缺了两味,得去镇上补齐。” 去镇上? 田娇娇直接站起身,“这事儿交给我,刚好我也想去镇上转转。” 上次去镇上还是因为田庆来,她都没好好逛一逛。 对此,米氏倒是不反对,反正镇上也不远,坐着骡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郑小猎户,这是兔子钱,你数一下。”秋菊把一串钱递给郑小秋,转身去接米氏的针线筐。 “不用,我信你们。”田家给的价格公道,从不诓骗,他心里明白。 田娇娇送他出去,路过前院时,听着罗夫子清朗的讲学声,郑小秋顿住脚步,盯着窗户一直看。 看他专注的眼神,田娇娇心里一动,这人也想读书识字? 不等她问出口,小猎户已经回过神,转身离开了。 晌午饭,一道麻辣兔肉端上桌,果然很让罗夫子喜欢,就是罗母吃不得辛辣,得忌嘴。 午饭后,田庆来有半个时辰的午休,之后得继续上课。 田庆来歪在窗前的软榻上,闭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三贵坐在小墩上,摇着蒲扇,“少爷,趁着这会儿您赶紧眯一觉,小的看着沙漏,保证不耽误您听课。” 自从他跟在少爷身边,就没见他这么努力过。 “罗夫子讲课如何,能不能听懂?”田娇娇站在窗前,探头看着小弟疲惫的神色,忍不住皱眉,“怎么了这是?课业太多了还是身体撑不住?” 田庆来睁开眼,看着窗口的大姐, “罗夫子讲课确实有一套,通俗易懂,比学院的夫子讲得好。但我以前落下太多功课,得尽快补上来。” 大家好像都忘记了他还是个伤患啊。 “那身体吃得消吗?不行就给夫子说一说,慢慢来,等伤好了再补也行。”左右不差这点时间。 “累~,但还能撑得住。”不行也得行,他可不想被看扁了。 田庆来一咬牙,爹说为了给他请夫子,又卖了不少粮食交束修。 县城来的夫子,还是大儒的关门子弟,束修六礼肯定不少。 偷懒的话,他良心有点痛。 “明日姐姐要去镇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学习费脑,适当的鼓励还是可以的。 “我要吃淮扬楼的狮子头。” 田庆来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看着大姐,他最惦记的就是这口,可惜零钱有限,买不起。 第63章 偷听 田娇娇一口应下来,若是一口吃的就能把人哄好,不要太简单。 “行,给你买。” 安抚过小弟后,田娇娇回到紫藤苑午休,躺在床上,舒服的翻了个身,比起小弟,她真是太惬意了,可以不管不顾的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投喂过狗子后,田娇娇就带着麦穗去了镇上。 平安镇,是周围几个村的交易中心,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小镇。 田娇娇还真想好好逛逛,闲逛之前,先补齐草药,让贺叔去镇西头等着,她带着麦穗慢慢看。 平安镇虽然人来人,往足够热闹,但比起县城还是差些。 不过,作为第一次正儿八经游览真正的古代小镇,田娇娇还是很兴奋的。 两人走在街上,看着左右两侧的铺子,有些繁体字认不准,就看门头旁边插的幌子,上面有图案。 茶肆的幌子上画的是个茶壶,糕点铺悬挂的是折叠成三角形的包装纸…… 田娇娇逛了一圈,麦穗手中拎着一包糕点,一包炒货,一串糖葫芦。 “姑娘,还买吗?”麦穗拎着手中的东西,再买下去,零花钱就没了。 “再买一份狮子头,就回家。”田娇娇看着麦穗捏着的干瘪荷包,明白了,她也没多少钱。 平时在家里,不缺吃穿,也没在意过钱的问题。一出门,才知道囊中羞涩。 两人直奔淮扬楼,这个时候还不是饭点,小二正懒洋洋的打瞌睡。听到门帘响起,抬头看了一眼, “两位客人,还不到营业的点,两位稍后再来。” “我们不在这吃,要一份狮子头带走也不行吗?”这个时候的食肆差不多都是午时开始营业,其余的时间点,几乎没食客上门。 “狮子头还在锅里蒸着呢,不到点,大师傅不会起锅的。”小二甩了下肩头上的抹布,“要不两位再等等?” 田娇娇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转身出门。 准备带着麦穗去茶肆坐一坐,听说现在的茶肆都有说书的,听个故事也不错。 茶肆是供人消闲的地方,此时倒是进进出出,门庭热闹。 田娇娇带着麦穗进去,要了二楼带隔断的雅座,靠窗。 一壶茶,一盘瓜子,可以听书,也可以观赏街上的风景。 “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喝茶听书,真有意思。”麦穗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眼睛亮亮的。 以前,她没有青穗机灵,姑娘出门从不带她。 田娇娇轻笑一声,“喜欢以后就常来玩玩……” 不等她说完,麦穗突然探出头,指着下面,“姑娘,你看楼下,又是张秀才。” 田娇娇探出头看了眼,就见张炳文跟一个年轻人说说笑笑,进了茶肆。 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他啊。 这该死的捆绑。 随着一阵脚步声,小二竟然把人带到了她们隔壁。好在雅座门头都有布帘子挡着,不至于暴露。 “曲少爷,您的座位一直跟您留着呢。” “算你小子有眼力见。”随着一横傲慢的语气响起,“张兄,看近期火气旺,来一壶清茶泄泄火气如何?” 就听到张炳文轻笑一声, “曲兄做主就好,我对这些不甚在意。” “你呀,总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看的人着急。” 曲平摇头笑笑,扔给小二一角银子,让他下去准备。 “出门散心,就别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了。” “让曲兄见笑了,最近家里家母身体抱恙,我心中不安。” 张炳文叹口气, “我一直在犹豫,准备给老师报备,近期在家读书,方便照顾母亲。否则,心里难安。” “张兄孝顺,在下敬佩。但因此耽误学业,太可惜了。咱们山长可是很看重你的,必然不允。” 曲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其实最好的安排就是张兄娶妻,寻一位知书达理的妻子,为你孝顺母亲,打理后宅,你只管安心读书备考。” “我就是一个穷秀才,家里就那几亩薄田,勉强吃喝而已,想找一位贤惠之女,太难了。” 张炳文叹息一声,端起茶抿了一口。 “切~,咱们俩谁跟谁,张兄还想瞒我?谁不知道你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天天围着你转,只是入不了张兄的眼罢了。” 曲平调侃一句,声音又放低了不少。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就是田庆来的姐姐,家里有几亩田产,非你不嫁……咳~,张兄可不能伤了美人的心,娶回家好好哄一哄,让她帮你床前尽孝,等张兄他日高中,也算对得起她了。” 麦穗听着他们竟然编排姑娘,气的眉头都竖起来了,差点骂出声,被田娇娇及时捂住嘴,冲她摇摇头。 对面沉默片刻,张炳文低声叹息, “曲兄切莫听信谣言,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我是男人,被说两句无所谓,但对于女人而言,名声很重要。” “嗨~,风流才子的佳话而已,没人在意的。我的提议张兄好好想想,反正早晚都要成亲,不如找个满眼都是你的。” 曲平轻笑一声, “张兄满腹才华,若是被家庭琐事耽搁,未免太过憋屈。” 张炳文沉吟片刻, “我虽然家庭清贫,但志向也算远大。田家富裕,我若去提亲,必然会让人觉得我高攀。若是因此遭人嘲笑,还真会忍不住憋闷。” “哼~,张兄是秀才,以后还会是举人,前途不可限量。田家除了那点家业,还有什么?论高攀,田家才是高攀的那一个。” 曲平嗤笑一声, “普通人大多愚蠢,无需顾虑。你只管请了官媒,上门提亲,田家又不傻,还能拒绝你这个秀才公?” 就像他们曲家,因为父亲举人的功名,吃了多少便利,他这个曲家子,最清楚。 田娇娇握着拳头,眼神冷肃,这是想软饭硬吃? 幸亏今日来一趟镇上,要不然,还真就被打个措手不及。 张炳文好像还下不了决心,直接被曲平给催促了, “张兄不用犹豫,田家的情况我也了解,家里就一儿一女,田庆来那小子谁不知道,蠢货一个,以后的田家,都是你的。” 第64章 算计反噬 田娇娇坐在隔壁,听着曲平理所当然的语气,小脸紧绷。 这时候的人惦记别人的家产,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曲兄慎言,田家有继承人,即便提亲成功,我也就是个女婿,田家的家产自然还是姓田,跟我没关系。”张炳文好像被曲平惊到了,连忙开口打断。 曲平看他如此,浑不在意的哈哈一笑, “张兄就是顾虑太多,田家以后还得靠你护着,要不单凭田庆来那个蠢货,家底早晚被败光。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握在自己手中,有你这个女婿在,田家也能有口饭吃。 我父亲常说,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决策决定命运。你若是畏手畏脚,家人也会跟着受累。只有打开视野,拓宽格局,不拘一格才能站的更高,带领家族走的更远。” 田娇娇坐在隔壁,听着曲平的言论,眼神眯了眯。 第一次听说打开格局是这样式的? 格局打开,不是应该开阔眼界和胸襟,不局限于眼前的蝇头小利,容纳百川,提升自己,奋发图强吗?霸占妻子娘家财产也叫格局的话,还真是‘不拘一格’。 ……按照原文的进展,张炳文比曲平的提议更心狠手辣,直接把岳家一锅端了。 果然,寒门学子一旦走了极端,根本没有底线。 就在这时,对面刺啦一声,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张炳文站起身,一揖到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受教了。” “张兄不必客气,谁让你我投缘呢。再说,我是真不想看你被家庭琐事给拖累了,能为自己找一助力,张兄也能安心读书,早日出仕。” 曲平还了一礼, “但愿张兄高中之后,还能认我这个昔日朋友,也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曲兄说的什么话,你是我这辈子的知己,便是一辈子的朋友。” 张炳文惶恐一声,他结交曲平,就是想通过他了解这些士绅家族是如何培养族内子弟的? 果然,比起他凡事靠自己摸爬滚打,走弯路,曲平从小就有系统的教育。 虽然他不够聪明,心智也一般。但在长辈的言传身教下,依旧能当个守成的继承人,只需等下一代的麒麟儿诞生即可。 这就是士绅之家的传承,令人羡慕。 曲平就是仗着这层身份,才养成一身傲气。不像他,为了往上一步,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算计。 明明以他的天赋,能走上人生顶端的,却还要被肚皮所累。 天道对他为何如此多的苛责? 两人相互推崇一番,又谈了些镇上的八卦,才相携着一起离开。 田娇娇坐在对面,一直等到两人走出茶肆,才起身离开。 “姑娘,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麦穗紧张的看着姑娘,没想到张秀才竟然如此恶毒,真是给读书人丢脸。 “能提前知道张炳文的打算,证明老天待咱不薄。” 原本还想着张炳文是书中的男主,他若是出问题,书中搭建的世界也会随之崩塌,她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得惜命。 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谁成想,没了原主的恋爱脑,剧情还是推着她往前走。既然怎么着都躲不过早死的命,那还顾忌什么? 反正玩的都是命,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田娇娇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怎么反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半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位姑娘,贫道观你印堂发暗,命中必有一劫,想要化解,请听贫道一语。” “你这个江湖骗子,骂谁呢,你才印堂发暗呢,你全家都发暗。” 麦穗心里正窝着一股火无处发泄,半仙就撞上来了,双手掐腰就怼了回去。 “哎,你这丫头,这么刁蛮……” 半仙甩了下佛尘,脸色一黑,不等他说完,就被田娇娇打断了,看着卦台上写着代写代读书信几个字,眼睛闪了下。 “麦穗,不得无礼。” 之后,田娇娇给噘着嘴麦穗要了十文钱,轻轻放到案台上, “大师,借您纸笔写封信,然后托您跑一趟,给对方送上门。大师只需发挥老本行,就能进财。” 半仙看着对面笑容满面的小姑娘,眼睛圆溜溜的,捋着山羊胡打量一遍,最后落到案上的十文钱,嘿嘿一笑。 “请~” 田娇娇拎起笔,把曲平被人当枪使的事情,狠狠嘲笑一番,之后质问曲举人,这就是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张炳文利用曲平,那她为什么不能利用曲举人? 信写好,封蜡,递给半仙,“你亲手交给曲举人,怎么说应该不用教吧?” 半仙看着田娇娇眉眼弯弯的样子,总觉得里面酝酿了什么风暴似的。 “嘿嘿……姑娘放心,本半仙用人品担保,一定准时送到。” “最好如此,若是大师言而无信,自损阴德,可就凶吉难料了。而且,我观半仙天庭到印堂光亮莹润,东南方,喜从天降呢。”田娇娇揶揄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主仆俩的背影,半仙盯着案台上的信封,一手捋着山羊胡,掐着手指推算了一番,眼睛一亮。 “东南方还真有财运,走起。” 麦穗跟在姑娘身后,“姑娘,那个半仙明显不靠谱,万一他耍滑头怎么办?” 那么精明的一个老头,肯定不好骗。 “八成会去。” 田娇娇伸手捏了捏麦穗气鼓鼓的脸颊。招摇撞骗的半仙,大都信缘分,撞到眼前的事,就是缘分天定,多半还是会跑一趟的。 “那剩余两成呢?” “自然是看天意咯。” 田娇娇正要逗逗麦穗,一扭头,就发现小猎户脚步匆匆的拐进一个胡同,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没好事。 “你拿着东西去跟贺叔汇合,我稍后就到。”田娇娇拍拍麦穗的肩膀,迈脚跟了上去。 麦穗跺跺脚,姑娘又把她甩开了。 田娇娇轻手轻脚走进胡同,就发现小猎户正趴在墙角探头。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有听墙角的癖好? 田娇娇默默的凑上去,学着他的样子探头往里瞧。 第65章 被打成了猪头 一股气息突然从身后袭来,小猎户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握起拳头。没等他动作,鼻翼间便飘来一股淡雅的紫藤花香。 香味清雅,很淡,但近期他频繁闻到,所以很熟悉。 郑小秋立马绷紧身体,默默的回头。 田娇娇冲他一笑,“小孩子听人墙角,不太好哦~,赶紧退后,姐姐替你听。” 郑小秋眼角一抽,抿着嘴角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她。 “真乖~” 田娇娇探出头,就见胡同内的一户门前,张炳文正跟一个婆子说着什么。 那婆子一把年岁,鬓角戴着一朵大红的绢花,此时正眯着眼笑的一脸灿烂。 “我去~,张炳文还喜欢这口?” 郑小秋一噎,扭头,一言难尽的看着她,“那是官媒。” 官媒? 田娇娇一愣,再次看过去,就见张炳文冲着老婆子躬身一礼,态度谦和,又惹得老婆子一阵哈哈大笑。 “秀才公一片赤诚,老婆子一定尽心尽力,促成这门美好姻缘。” “那就拜托王婆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选个好日子,请王婆上门,为我们张家求一位贤妻。” “哎哟,秀才公放心,这事包到我身上。老婆子保媒一辈子,还没有说不成的媒,凑不成双的人儿。”王婆一拍胸脯子,信心满满。 秀才公求娶富家女,妥妥的才子佳人呐。 “在下告辞,婆婆留步。” “哎~,”王婆看着张秀才斯文有礼的模样,一张脸笑成了褶子。 张炳文顺着她们反方向离去,片刻后拐进旁边的胡同。 田娇娇摩挲着下巴,转头看向小猎户,眼睛弯了弯, “小秋,你身手咋样?” 郑小秋也就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我能打过他?” “不是打过,我要的是碾压,要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下黑手就得碾压式,猛一顿揍,速战速决。 那种相互抓挠的,没意思。 “我可以,”被人看轻了,郑小秋脸色有点黑。 “走,跟上去。”田娇娇看了眼他手中的破布袋,拉着他的胳膊追了上去,免得张炳文跑了。 两人顺着胡同追上去,在拐角探了探,果然发现张炳文的身影。 “用你的麻袋套住他,捂着他的嘴,再狠狠地揍……” 两人简单合计一下,悄摸的跟进。 张炳文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心思杂乱,根本没在意身后。 郑小秋把平日狩猎的本事使出来,猛地把人罩住,手腕一翻,直接把人摁在墙上,一手捂着他的嘴,抬腿踢响他的腿弯。 扑通一声,张炳文跪在地上。 “唔唔……” 田娇娇一看得手了,立马冲上去,直接一顿拳打脚踢…… 张炳文疼的唔唔直叫,用力挣扎,可惜他在小猎户的手下,根本反抗不了。 一顿输出后,田娇娇手酸脚累。但机会难得,她左右看了眼,从墙边捡起一块砖头,拎了拎,刚要上手,就看到小猎户瞪着眼看着她。 这么狠么? 田娇娇一顿,小猎户不知道张炳文的狠辣,惊讶不奇怪,打完再说。 嘭啪一顿乱揍,全身上下,特别是脸,田娇娇都没留情,揍得张炳文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 小猎户努力绷着脸,额头冒出一层汗。感觉到布袋里的人不吭了,一松手,人就躺在地上了。 摘下布袋摸了他的鼻息,还好,有气。 田娇娇缓了口气,拿着砖头的手都是颤抖的,累的。 最后一板砖拍在他脸上,手起砖落,张炳文两股鼻血直接窜出来。 郑小秋:“……” 女人真凶残。 两人拎着破布袋,风一般的出现,又风一般的消失。直到跑到街口,田娇娇才开始大喘气。 “不行了,我歇会,太累了。” 打人都不停歇,不累才怪。 郑小秋看着被她抓住的手腕,默默的敛下眸子,反手拽着她往人少的地方挪。 等田娇娇缓过来,抬头看着守在旁边的小猎户,低笑一声, “怕不怕?” 她们打的可是秀才公,要是张炳文报案,耆长肯定会受理,调查抓凶。 当然,她赌张炳文选择吃哑巴亏,谁让他心思不纯呢。 亏心事一旦做了,即便没有暴露,心也是虚的。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旦损了人设,他的前途就全毁了。 张炳文输不起。 “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郑小秋瞅她一眼,笑的时候跟只蠢萌的兔子似的,没想到发起狠来,也能咬人? “放心,姐姐保证不连累你。” 田娇娇缓过来,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腕,赶紧松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句。 “你还有事要办吗?” 郑小秋摇摇头,“我来卖皮子。” 两人一起回到镇西头,麦穗看到她们,赶紧冲了过来。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好了,回家。” 田娇娇坐上车,招呼郑小秋上车。那人犹豫了下,也没拒绝,直接跳上车,坐到老贺旁边。 车子到了村口,他利索的跳下车,直接离开了。 胡同内,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人路过,看到躺在地上一脸血的张炳文,吓得嗷嗷叫,直接把周围的邻居引了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扶起来,掐人中,喷水,好一顿忙活……好不容易救醒,但张炳文都被打迷糊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众人合力把他送到医馆,大夫号脉检查一番后,最严重的是皮外伤,内伤属于轻微,休养半月就好了。 身上的钱,抓完药,也所剩无几了。 张炳文阴沉着脸,顶着两个黑眼圈盯着水盆里的自己。 整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青青紫紫红肿一片,不看还好,一看全身嚯嚯的疼。 “真是混账~,嘶~” 张炳文捂着嘴角,给他送药的童子都替他疼得慌。 “这是您的药,外敷和内服,皮外伤小心别沾生水,免得留疤。” 也不知这位得罪了什么人,被打的这么惨? 而且,脸上那一块,就跟被人拍了似的,真是奇怪。 张炳文深吸口气,走出医馆,小心的用袖子遮住脸,从来没这么丢人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66章 谣言一张嘴 田娇娇回到家,让麦穗把两味药给杨大夫送去,抓紧给罗婆婆配药。自己直接去了后院,拉着米氏进了屋,把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之后伸出泛红的双手,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我就是气不过,让小秋帮我逮着人,打一顿,先出口气。” 听着闺女的描述,米氏震惊的看着闺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的脸都红了。 “黑心的肝的东西,还真是丢读书人的脸。得亏你今天撞见了,要不然等媒婆上门,还不得跟吃苍蝇似的恶心?” “谁说不是呢,说明老天也看不过眼,帮了咱们一把。” 田娇娇双掌合十,冲着老天爷念叨了句老天保佑。 “打得好,打死都活该。” 米氏气的直磨后槽牙,得亏她家闺女有福气,撞破了张秀才的算计。 堂堂一个读书人,为了自家轻省,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想用田家的产业供他读书科考,还让闺女为张家当牛做马,亏他想得出来。 不要脸的东西,回头她非吐他一脸唾沫星不行。 “既然张家不要脸,那咱们就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扔地下使劲的踩。” 听到米是咬牙切齿的声音,田娇娇托着下巴,仰着脸, “娘准备怎么办?” “读书人不是最注重名声吗,那咱就让他颜面扫地,坏了他的名声,再也不能科考。” 这种人心思不正,就算考上也不是个好官。她们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 田娇娇点头,这事她赞同。 你既然敢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做好事不容易,做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娘,回头找几个靠谱的婶子大娘先把舆论散出去,就说张秀才为了顺利读书,想娶一位嫁妆丰厚的妻子,最好是家里没有儿子的,以后方便吃独户……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 谣传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母女俩嘀嘀咕咕半天,最后相视一笑。 “刚好,你堂伯娘家老五要下聘了,娘得过去帮忙。”米氏抬手抚了抚鬓角,幽幽的开口。敢算计她闺女,我就扒了你这层皮。 田娇娇眼睛一亮,“人多热闹,是个好时机。” “是这个理儿,晚饭时把这事给你爹说一声,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有她在,谁也别想算计她家的财产。 “对了,小秋那孩子是个好的,以后咱们家得多照顾着点。” 虽然话少了点,但有事真敢上啊。 “我也觉得小秋不错,我以后会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的。” 想起小猎户那双震惊的眼神,田娇娇就忍不住想笑。今日之后,那小子应该是被她吓到了。 母女俩盘算好,田娇娇才回了自己院子,简单的洗漱一下,歪在罗汉床上,琢磨着接下来的应对。 “麦穗,给王婆子一兜瓜子,让她出门跟村里婶子大娘坐坐……” “姑娘的意思是?”麦穗眨了眨眼,有些激动。 “村里头有个啥稀罕事,都逃不过那些婶子大娘的眼睛,听到什么,回来讲个乐子,咱也高兴高兴。” 张炳文被揍的爹妈都不认识,肯定要回来养伤的。不趁机落井下石,不是她的个性。 “哎,我这就去通知王婆子。”麦穗兴冲冲的走出去。 今日之后,王婆子接了一个轻松活,每天必须出门串门子,去村里闲磕牙,顺便东家长西家短,必须融入到村里八卦大军中。 没想到刚去唠了一天,就吃了个大瓜。 她们正在柳树下嗑瓜子,就看到张秀才用袖子挡着脸走了过来。 秀才公回村,大家都客气的打招呼,看他挡脸,大家不明所以。 有个大娘手快,上前扒拉下他的袖子,惊得嗷一嗓子,把人吓一跳。 众人这才看到,张秀才那张脸哟,又红又肿又青,简直不像人脸。 这下,整个村里都炸锅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秀才,你这是咋了?” “你不是去读书了吗?咋弄得一脸伤?” “哪个天杀的敢打秀才公,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哟,好好的一张脸,被人打成了猪头,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听着众人愤愤不平的语气,张炳文赶紧用袖子挡着脸, “我就是不小心摔了……” 一路遮遮掩掩,还是被人围观了。张炳文心里气得要死,一脸窘迫的低着头,快速往家赶。 看着狼狈的秀才公,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光。 “你们说秀才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一般人可下不去这么狠的手。” “他一个秀才,天天待在书院,什么人敢打他?” 王婆子吐了口中的瓜子皮,啧啧一声。 “秀才也就在咱们村是个人物,镇上有钱有势的人多了去了……前阵子,我家少爷的骡车在镇上走的好好的,曲家骡车突然发疯冲出来,撞上了,我家少爷都飞出去了, 得亏少爷运气好,只是错骨。这么大的事,曲家只出面一个管家送点医药费,赔了一辆骡车,就了事了。” “啊,咋没听说啊?你家少爷现在人呢?” 众人一听,立马瞪大眼睛,这么大事情,他们咋就没听说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少爷在家养伤呢。为了不耽误功课,我家大娘子还特意给少爷请了夫子来家里授课。” 王婆子轻笑一声, “前阵子,大家都忙着浇地,抗旱,哪有时间管别的?” 这倒是,她们浇地灌溉还沾了田老爷的光,用了渴乌,省了不少力气,心里都很感激呢。 “曲家是镇上有名的士绅,有钱有势,一般人惹不起,像曲家这样的家族,多着呢,秀才的名头也就在村里唬唬人,在外估摸着没人会当回事。” 麦穗说,这个张秀才人品不行,这会儿她也信了,要不然好好的咋就被人揍了? 众人认同的点点头,还真是那回事。 秀才也就读书好,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不然秀才娘能被累倒? “再欺负人也不能上来就动手啊,瞧把人打的,秀才娘估摸着都认不出来了。” “是哦,确实有点惨。” 第67章 没脸出门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好奇,跑到秀才家门口探头探脑。突然间,就听到张家响起一声惊恐的惨叫。 崔氏看到儿子的脸,失声尖叫,把守在外面的邻居都吓了一大跳。 可惜,她们只能扒着门缝往里看,根本进不去。 但并不妨碍他们口口相传,相互猜测。 短短一个时辰,秀才被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有人不信,上门探望,都被挡在门外。 王婆子兴冲冲地回到紫藤苑,把村里的情况给姑娘汇报一遍。 “姑娘,现在村里可热闹了,很多人都在打听张秀才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报复了。” “谁知道呢,咋就突然挨打了呢?” 可不就是报复吗? 第二天,米氏带着田娇娇去了堂伯娘家,今日是五堂哥下聘的日子,特意请了族中的亲戚朋友前去帮忙抬聘礼。 据说,田家祖上有四百亩地,两个兄弟一分为二,堂伯公是个守成的性子,把田地交到儿子手上,依旧是二百亩,日子也算不错。 当时爷爷灵活变通,年轻时又置办了不少田产,后来父亲接手后,也添置了一些。 到现在,她们家单是良田就有五百多亩,中等田三百亩,下等田二百多亩,还有犄角旮旯不在册的一些,足足有十顷土地资产。 也是周围几个村子屈指一数的大地主。 “弟妹,娇娇,你们来了,这阵子忙得晕头转向,有阵子没见娇娇了,丫头一天一个样,越长越水灵。” 堂伯母李氏,四十多岁了,三子两女,已经当上奶奶了。 今儿穿了身深紫色衣裙,庄重喜庆,或许是操心太多,头发已经花白了。 田娇娇乖巧的福了福身,叫了声堂伯母。 “大堂嫂有福气,家里的人口多,忙一些也高兴。”米氏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看着院里摆放的箱子,箩筐,上面贴着大红喜字。 李氏笑着摇摇头,看着米氏光洁的脸,想到她家的俩孩子,确实比她省心不少, “儿孙都是债,我倒是羡慕你。” “你注定是多子多福的命格,我倒是想羡慕,不是没这命吗?”米氏故作无奈的叹口气,脸上却没一点伤心难过。 这辈子得一儿一女,她很满足。 今儿来的大多都是同族的亲戚,除了几位代表的长辈,其余的就是族中弟子,负责抬聘礼的。 等这些人出发后,前来帮忙的人也得招待一顿饭,要的就是热闹喜庆。 从头到尾,田娇娇都表现的很安静,乖巧。在坐的婶子大娘见了,都忍不住疑惑,以前这丫头可没这么安静,天天疯跑,没少让人笑话。 才多久,就转性了? “瞧瞧,娇娇真是大了,越来越娴静。” “女大十八变,孩子大了,性格就会稳重些。” 听着几人的说话声,米氏看着闺女,笑容灿烂, “可不是吗,以前疯疯癫癫的,跟个野猴子似的,没少闹笑话。谁成想,突然间就开窍了,现在又孝顺又懂事,她爹天天夸闺女是家里的福星呢。” 有她在,谁也甭想说她闺女一点不好。 众人听着,相互看了看,有人附和有人撇嘴。 田家村又不大,谁家有个啥事能瞒住? 田娇娇天天追在秀才身后跑,也就米氏两口子宠女无度,放任她胡闹。换了别人家,早就打断腿了。 但米氏说的也没错,近期田娇娇确实变了,难道真的开智了? 众人虽然疑惑,但大家都是来帮忙的,倒也没人找不痛快,还纷纷夸赞米氏娇女有方。 “对了,你们听说没,张秀才昨天一身伤的回来,可惨了。” “我也听说了,也不知在哪里遭了毒手,整张脸都没法看了。” “秀才娘本就累倒了,看到儿子的伤,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说着,下意识的看向田娇娇,见她依旧乖巧的坐着,才终于相信,她确实不在意了。 听到这消息,米氏惊讶的不行,“好好的咋被打了?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 “这个谁知道呢,应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要不然,谁敢轻易对一个秀才公下手?” 对于这话,大家都赞同。 村里信息本就闭塞,突然冒出个八卦,大家都很有兴致。话匣子一打开,就搂不住了,越说越离谱,各种猜测幻想,纷纷被搬上来,简直一个群演故事会。 之后的几天内,村里突然传出一股流言, 说是前阵子张秀才拜托媒婆为他寻一位家资丰厚的妻子,最好是家里只有女儿的那种。 成亲后,妻子必须任劳任怨的照顾婆母,操持家里。而且,岳家也得无条件的供他读书科考,不能有怨言,否则就把女方休了送回娘家。 此消息一出,众人哗然,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张秀才这么厚脸皮吗? 众人惊讶过后,突然想到张秀才那一身伤,顿时了然。 什么不小心摔的,摔一跤能把脸弄成那样? 肯定是算计人不成,被人揍了。 猜测到此,大家都认为摸到了真相,想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张秀才,顿时鄙夷不已。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根本就不封不住。 赶个集走个亲戚,短短几天,别说周围村子,就连镇上都传开了。 可惜,当事人依旧被蒙在鼓里。 张炳文因为脸上的伤,连门都没出过。天天在家里抹药熬药,只希望尽快消下去。 崔氏看着儿子,心疼之余,也恨得要死。 也不知哪个千刀杀的,对他儿子下这么狠手? 母子俩在家憋了七八天,直到缸里的水见底了,崔氏不得不出门打水。 当她挑着扁担一路走到水井,就发现很多异样的眼神。自从儿子考上秀才,她一直享受众人羡慕的目光。这还是第一次,让她如芒在背。 想着儿子一身伤的回来,崔氏就忍不住脸黑,根本不想跟人打招呼。 回到家,看着儿子盯着水盆查看伤情,心里就跟吞吃了苍蝇似的。 又在家里窝了两天,菜也没了。崔氏不得已,只能拎着篮子出门, 第68章 谁要害我 崔氏低着头,心里恨得要死,再次把打儿子的人咒骂了一顿。要不是儿子突然一身伤回来,她也不至于没脸出门。 顶着村人的指指点点,一路走到菜地,崔氏整张脸都是黑的。 刚蹲下身拔了一棵白菜,就听到高粱地传来嗤笑声。 “没想到张秀才是这种人,太会算计了。” “可不咋的,这下,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做人呐,还是得规规矩矩,心眼不好,倒霉的还是自己。” “张家母子整日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还以为多了不起呢,没想到心思这么恶毒,竟然盘算着吃人绝户。” “听着就渗人,谁家闺女嫁给他,连带娘家都跟着倒霉……” “哎~,你听说没,张家母子盯上田家了。前阵子,我还发现田家闺女跟张秀走近,听说不久就闹翻了,我估摸着肯定是人家发现什么了,远离了。” “我也发现了,现在田家姑娘根本不理睬张秀才,肯定是他的龌龊事被发现了。” 崔氏蹲在地上,听着这些话,气的直打哆嗦。 是谁造他们母子的谣? 虽然她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但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家伙胡乱抹黑他们? 越想越气,崔氏噌的一下站起身,冲着高粱地就是一顿输出。 “乱嚼舌根,脏了心肝的东西,我儿堂堂秀才公,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也是你们敢随意编排的? 但凡我儿跟你们计较,修书一封,禀了县太爷,你们都得打板子,吃牢饭。” 此话一出,高粱地猛然一静,之后窸窸窣窣片刻,人就从另一头离开了。 崔氏守在地头,骂了一阵,心里痛快多了,才拎着菜篮子快速往家走。 此时,她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了,只想赶快回家,把村里的传言告诉儿子,找个对应的法子。要是不小心毁了名声,儿子的仕途就断了。 砰~, 崔氏推开门,就看到儿子又在盯着水盆抹药,应该是被他的动静吓到了,不小心把嘴角结的痂给戳破了。 “嘶~,娘,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儿子,出事了……” 崔氏看着儿子嘴角冒出的血,心疼了下,就把听到的流言蜚语给儿子讲述一遍,看着儿子发黑的脸,担忧的不行。 “儿子,这可怎么办?” “谁传的?”张炳文抿着嘴角,一拳捶在水盆里。 水花四溅,弄了一身一脸,蛰的伤口生疼。 真是见了鬼了,近期就没一件顺心事。 “母亲,你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能让人肆意抹黑他,他是秀才公,愿意放低姿态选乡下女子为妻,吃亏的是他,沾光永远都是女人。等他高中进士,女人还不是要跟着享福? 为了以后的福气,现在付出点不应该吗?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点都看不明白,蠢货。 崔氏看着儿子阴沉的眼神,心里竟然怵了下,赶紧出门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不要紧,差点再次把她气晕过去。 踉跄着回到家门口,心里砰砰直跳。想着刚才那些人鄙夷的眼神,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儿子,不好了……” 看着母亲惊慌失措的样子,张炳文抬手捏了捏眉心,过去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母亲,有事慢慢说,不要急,凡事都有我。” 听到儿子的安慰,崔氏深吸口气,没错,她儿子可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能被这些无知村民给镇住了。 自我安慰一番,崔氏终于平静了,把诋毁的流言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张炳文一拳捶在桌子上,茶碗都被震翻了。 “混账,真是岂有此理。” 崔氏:“……” 说好的不激动呢。 “无知村民,胡乱编排,纯属造谣。” 村里这些人,就跟闻腥而动的狗一样,看到他考上功名,一个个的腆着脸把田地挂在他名下,只为少交点税。 享了他带来的好处,现在又诋毁他,还真是一群白眼狼。 “可知道是谁谣传的?” “现在都传遍了,根本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儿子,接下来可怎么办?” 张炳文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转的崔氏眼睛犯晕。 “儿子,你是秀才,在县太爷面前是能说上话的,要不咱报官,抓几个典型打一顿,杀鸡儆猴,让他们再也不敢碎嘴子。” “不行,这事不能传出村,更不能让县太爷知道。”这种流言对他不利,不管真假,只要传到县太爷的耳朵里,就有损他的名声。 而且,他也没这么大的脸,让县太爷为他出头。 真是恶毒,对方这是想毁了他啊。 张炳文握着拳头,眼神阴鸷,若是让他知道对方是谁,定让他不得好死。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张炳文立马顿住脚,眯了眯眼。 他想娶富家女的事情,除了自己,就只有曲平知道,那人还跟他提了不少建议。 难道是他出卖自己? 要不然,怎会这么巧,他们前脚分开,后脚就遭人伏击。紧接着村里便流言四起,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摆到了明面上。 一切都把握的恰如其分,若不是曲平搞的鬼,他是如何都不信的。 整个计划,除了曲平,他没跟任何人提过。 就连母亲,他都没来得及说。 至于曲平害他的目的,也不难猜,只要他考中举人,曲家在他面前,就再也没有任何优势了。 曲平妒忌他,想毁了他! 好你个曲平,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好得很。 心里有了判断,张炳文磨了磨后槽牙,深吸口气,抬手摸摸嘴角结痂。他得马上去镇上走一趟,若是曲平想害他,镇上必定也有类似的谣言。 而且,他得在谣言传到书院之前,跟山长透个气,说明情况。以山长对他的看重,应该会帮他压住流言。 他明年就要下场了,山长还等着他为书院扬名呢。 “母亲,我要出去一趟。” “出门?现在大家都对咱们指指点点,你要去哪里?” 崔氏心疼的看着儿子,咋就弄到这地步了呢? 第69章 一次得俩,阔气 “越是如此,越要出去,否则人家还以为我心虚了呢。”他一定要昂首挺胸的走出去,才显得问心无愧。 敢背刺他,就算有曲家护着,他也得让曲平付出代价。 张炳文换了身衣裳,又跟崔氏要了点钱,转身离开了。 看着儿子气冲冲的离开,崔氏一手捂着胸口,心里非常不安。 “到底哪个天杀的,这么害我们母子?” 紫藤苑, 田娇娇躺在懒人椅上,脸上搭着帕子,晃晃悠悠的打瞌睡。 “姑娘,老奴刚才看到张秀才出村了,急哄哄的,脸色黑沉,就像找人干架似的。” 王婆子兴冲冲的跑回来,赶紧把得到的情况禀报给姑娘。 “今天崔氏也出门打听情况了,气的脸都白了。” 田娇娇取下帕子,一点也不意外。 传言突然天降,没有一点征兆。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第一个被找上去的人自然是知情者。 张炳文去镇上,肯定去质问曲平。 曲平那人她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单听那人说话,就不是个好东西,仗着家里,目中无人,养了一身傲气。 让这样的人受委屈,他能认? 到最后,就算解释清楚,两人的交情也到头了。 除此之外,还有她那封匿名信做助力,张炳文这次去镇上,应该讨不到好。 至于双方怎么掰扯,她只需隔山观虎斗就行。 “近期出门串门子,多听少说,尤其别再提张家母子。”田娇娇又让麦穗给她准备了一兜炒货,跟人说话,没点嚼头,打不开话匣子。 “好嘞,姑娘放心,保证坏不了事。”王婆子拍着胸脯,拎着瓜子兴冲冲地离开了。 姑娘交代的活真是太轻松了,每天吃饱就揣着瓜子出门,大家都喜欢跟她唠嗑说话,短短半月,她都胖了。 等王婆子出去之后,麦穗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拿起针线,“姑娘,你说他们这叫不叫狗咬狗?” “哈哈……差不多吧,谁让他们做亏心事了呢?” 心地不纯,早晚有闹掰的一天。 “哼,活该,他们俩最好打起来,也算跟少爷出口气。”曲家仗着家大业大,不把人命看到眼里,这次虱子钻到自己头皮上,够他们抓挠的。 田娇娇弯起嘴角,这就要看曲举人给不给力了? 像曲家这样的士绅,处在等候区,但凡朝廷有空缺,他们又打点到位,很容易混个一官半职的。所以,在做官之前,名誉很重要。 若是得知曲平被人当枪使,很难想象,曲举人会做出什么举动? 张炳文这个原文男主,能不能承担曲举人的怒火? 她都很好奇。 事情照着自己预想的结果走,田娇娇身心愉悦,帕子往脸上一搭,闭上眼假寐。 第二天吃过早饭,田娇娇拎着半桶食去了后山。 郑小秋倚在门边,看到她出现,快步迎上来把桶接过去。 两人一起走到蒲草堆旁,就看到狗妈领着狗娃在蒲草丛里打滚嬉戏。 按照小秋的推算,狗崽们已经满月好几天了。 狗妈看到她们出现,直接丢开狗崽走过来吃东西。 小狗崽现在走的很稳了,哼哼唧唧的晃悠到狗妈肚皮下,刚要仰头喝奶,就被狗妈错身挪开了。 之后不忘踢一脚,把狗崽子踢到田娇娇身边。 连续投喂一个月,狗妈对她已经完全没了戒心。 田娇娇蹲下身,伸手撸着一只全身大部分都是黑色,只有脸和肚皮是棕黄色的狗崽。 小家伙对她很亲切,一撸脑袋,就躺下,翻着肚皮,哼哼着,呆萌的很。 “这只很可爱,你觉得呢?”田娇娇仰着头,看着郑小秋,询问他的意见。 “嗯,够机灵。” 为了一只狗崽,她也算有耐心,连续投喂一个月。狗妈的伙食比他吃的都好,送一只狗崽作为报答也不过分。 “是吧,我就说自己眼光好。”田娇娇把狗崽抱在怀里,捏捏它的小耳朵。 这个是典型的狼狗,有点像她那时代的昆明犬。 昆明犬,警犬之王,只要训练好了,护院比家丁管用多了。 狗妈把半桶食吃完,肚子鼓鼓起来。 仰头看了田娇娇片刻,转身去了蒲草丛。 片刻后,就见它叼着一只灰色狗崽走了出来,直接放到她脚边,狗崽一落地,就往狗妈身上蹭,又被它叼着送到田娇娇身边。 看到狗妈的架势,田娇娇震惊过后,惊喜的看着它, “你准备把这个崽送给我?” 狗妈点头,用嘴拱了拱狗崽,使劲的往她身上推。 田娇娇把狗崽抱在怀里了,撸了几把,又看了看旁边的那只黑黄色的,顿时为难了。 “可是我喜欢这只?” 狗妈看她片刻,迟疑片刻,又把那只黑黄色的也叼到她脚边了。 田娇娇一手摸着一个,心里抓挠的很,其实两只都好看,她有选择困难症。 狗妈看她护着两只,默默的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 “哎~,你怎么走了,不会两只都给我吧?”虽然她很想要,但太贪心不大好。 狗妈回头看她一眼,再次转头离开了。 田娇娇一脸懵,转头看着郑小秋,“它真都给我了?” “一般狗妈挑出来崽是一窝里最好的那只。” 郑小秋也很意外, “它们这种半狼半狗的身份,你愿意养,也是一种好归宿。你若是不养,它们就是野狗,自己生存。” 一般村民都不乐意养这种狗,太凶,吃得多。 “……这也太大方了?”她投喂一个月,送俩娃做报答,真阔绰。 她记得狗妈总共才生了四个娃。 “知恩图报,比人强多了。” 郑小秋看着她抱在怀里的两只狗崽,嘴角翘起,嘴上说着客气话,伸手一点不犹豫。 “我一定会好好养大的。”田娇娇抱着两只,冲着蒲草深处喊了一嗓子,算是承诺。 郑小秋拎着桶,两人一起往外走。 “先回去给它们搭个狗窝,刚好我家有头牛下崽了,不耽误它们喝奶。” 一次得俩狗崽,超出预期了。 郑小秋看她一眼,抽抽嘴角,这俩狗崽命不错,遇到好人了。 第70章 被抬回来了 田娇娇忍着仰头大笑冲动,抱着两只狗快速冲到山脚下,好像生怕狗妈后悔似的。 郑小秋拎着桶走在后面,有点无语,他怎么感觉这女人有点疯癫的趋势? “我得赶紧回去,让人加紧搭建个狗窝。” 走到郑小秋家门口,田娇娇也不进去唠嗑了,看着他手中拎着的桶, “我腾不开手,能不能帮我送到家?” “当然可以。” 两人顺着后山的小路往家走,刚走到河边,就看到麦穗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姑娘,好消息,张秀才躺着回来了。” 啊?张炳文又受伤了? 曲家的反应这么大吗,直接把人撂倒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反正张秀才是从骡车上被人抬下来的,几人把他送到家,就走了。” 听说张秀才倒霉,麦穗眼神透着兴奋,害人终害己,真是报应。 “好多人都去张家看热闹了,秀才娘哭天喊地的,惨得很。王婆子已经去凑热闹了,要是有什么消息,很快就能回来。” 田娇娇眨眨眼,她很好奇张炳文是怎么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的? 难道是被气的狠了,失去了理智,公然跟曲家对上了? 也对,按照正常逻辑,男主现在正在成长阶段,还处在新手村历练,突然误入中端局,搂不住了。 不用说,当时的场面,肯定很劲爆,要是她能场观摩一下就好了。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田娇娇无辜的耸了下肩膀。 她还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有点小坏~。 郑小秋看着主仆俩兴奋劲儿,想着村里最近的流言,顿时了然。 “张炳文跟曲家对上了?” “咳~,本来就是他跟曲平狼狈为奸,结果不但把事情搞砸了,还连累了自身的名声。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相互推卸责任。” 狗咬狗,一嘴毛。 但张炳文太弱,吃亏是必然的。 此时,张家院子,里三层外三层, 众人伸着脖子往里探,听着秀才娘凄惨的哭声,议论纷纷。 “张家最近怎么了?一出接一出,到底咋了?” “谁知道呢,也不知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把秀才打了。” “秀才也就在咱们村算一号人物,外面没人当回事。这不照样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了?” “……” 就在人低声交谈时,有人大喊了一声,“大夫来了,赶紧让开。” 看热闹的人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杨大夫挎着药箱子走过来,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眉头一皱,赶紧号脉检查。 好一会儿,才叹口气, “肝气上逆,气血上涌引起的晕厥,病人应该是受了刺激。内脏有轻微受创,需要静养……” 号脉后,杨大夫取出针包,在他身上扎了几针。看着泛着寒光的银针,崔氏眼前阵阵发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夫,我儿是不是很严重?” “不算轻,需要养护,切勿多想,不利于病情恢复。” 原本的伤还没有痊愈,又添新伤,还伤及了肺腑,好在不太严重,否则人就废了。 “可是我儿怎么还不醒,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看着儿子紧闭的双眼,崔氏红着眼睛,嗓音尖利的质问。 “杨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儿可是秀才,出了事你担待不起。” 杨大夫抬起头,念她关心则乱,不想跟她一般计较。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张家婶子要是觉得老夫医术不精,只管带着秀才去镇上医馆另寻大夫。老夫就是个乡野郎中,家中草药有限,就不给你开方子了。” 杨大夫取下银针,收拾好药箱子,准备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崔氏太过分了,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得罪大夫呢? “张嫂子,秀才受伤你着急,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怪杨大夫啊?” “可不是吗?你咋能迁怒大夫,杨大夫的医术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价格公道,镇上多贵啊。” “也不知张秀才得罪了什么人,让人打成这样,啧啧……” 其实崔氏责怪之后,就后悔了。现在听到村民指责的语气,脸色又羞又怒。 儿子说的没错,这就是一群白眼狼。 站着说话不腰疼,伤的又不是你们的儿子,就会说风凉话。 但镇上医馆诊金贵,她是知道。儿子伤成这样,也不知需要花费多少,她手中已经所剩无几了。 再怎么憋屈,此时也得捏着鼻子赔笑脸。 “杨大夫,是我太急了,没别的意思,您再给好好看看,诊金肯定少不了你的。” 杨大夫看她脸色苍白,气弱,张家近期确实属于多事之秋,再这么闹腾下去,母子俩都得躺下。 “医者仁心,老夫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你若信得过我,就让人随我去家抓药吧。” “哎好~” 崔氏僵着一张脸,转头看向旁边的妯娌,“二弟妹,能不能麻烦你跟着大夫走一趟,把炳文的药取回来?” 张家二嫂看了眼侄子,点点头,“大嫂放心,我这就去,你把药罐子都准备好,回来就能熬上。” “哎~,” 崔氏感激一笑,看着一院子看热闹的人,随即冷下脸, “一个个杵在我家做什么,没事干了是吧?” 热闹看完了,被撵了,众人才嘻嘻哈哈的离开。 崔氏赶紧坐在床前,看着紧闭双眼的儿子,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不是说去镇上了吗? 咋就成这样了? 张炳文只觉得头痛欲裂,哼唧一声,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屋顶,茫然片刻,突然想起晕倒前曲平狞笑的脸和曲举人不屑一顾的蔑视。 要不是山长突然赶到,他真不敢想曲家会如何对付他? “儿子,你终于醒了?”崔氏惊喜的站起身,伸手握着他的肩膀,“赶紧告诉娘,你哪里不舒服?” 张炳文回过神,就看到双眼通红的母亲守在床前,瞬间回神, “母亲,我怎么回来的?”他现在全身哪哪都疼,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自己是怎么脱险的? “说是你山长派人把你送回来的,具体娘也不清楚,他们把你放下,就走了。” 第71章 做个有学问的猎户 张炳文活动了下身体,胸口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脸色立马白了几分,吓得崔氏紧张不已。 “儿子,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绝不允许出任何岔子。 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张炳文心里舒坦不少,握着母亲的手安慰一声。 “就是胸口有点疼,没什么大事。” 果然,曲家不是好相与的。幸亏他刚到镇上时,先去山长那里露了个面,简单说明情况。才去找的曲平。 结果,没等他见到曲平,倒是先见到了曲举人。不愧是曲家的当家人,身上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他刚提起曲平,就被曲举人打断了,言语透着羞辱,让他收起心底的算计,莫要把曲平拉下水,把他当枪使。 “曲平虽然蠢了点,但曲家还在,想让曲家为你背黑锅,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曲举人说完这句话,就让人送客。可是不等他走出,就被冲出来的曲平拦住了。 那人冷着脸,抬着下巴,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子,质问他为什么一而再的利用他,是不是觉得他傻,好糊弄? 之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让人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下手毫不留情。 被打的耳鸣头晕之际,就听到曲平凑到他耳边露出恶劣的笑容。 “就凭他一个穷秀才,还想巴结曲家,玩不死你。” 听到这句话,他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又羞又愤,。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一时接受不了,气急攻心,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他隐约看到了山长的身影。 山长和同窗们的呼唤,就像隔了千山万水,他越着急越是无法给予回应,之后就彻底陷入黑暗了。 想到这里,张炳文深吸口气,眸中酝酿着暴风雨,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人踩在脚下,狠狠摩擦。 他要让欺负他的人,后悔遇到他。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你别吓娘?”崔氏看着冷着脸沉默的儿子,心慌的不行。 “我没事,想睡一会,等熬好了药,再叫我。”张炳文掩下眸中的阴冷,侧过头,闭上眼。 崔氏:“……” 老天爷哟,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母子。 田娇娇抱着狗崽回到家,一入院子,就听到罗夫子清朗的讲课声,立马放轻脚步,拽着郑小秋拐到旁边的月洞门,直接往后院走。 “我家现在都养成习惯了,只要夫子上课,我们尽量静音。” 郑小秋点头,站在厢房后窗,还能听到夫子讲解课题。 “你是不是也想听课?”田娇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这小子的眼神太明显了。 “不想,我就是一个猎护,只要学会打猎就行。”郑小秋收回目光,摇摇头,放下桶转身走了。 看着他急促的背影,田娇娇转头看向麦穗,“他生气了?” “不至于吧?”麦穗抱着一只狗,歪了下头,“但他应该是羡慕少爷。”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气读书识字的。 田娇娇沉默片刻,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回头问问罗夫子,愿不愿意多教一个? 做个有学问的猎户貌似也不错。 两人回到院子,田娇娇让麦穗先找个旧毯子给狗子用,自己拿了炭笔,简单画了一个人字形的狗别墅。 “我记得贺叔会做点手工?” “没错,咱们家的小板凳都是贺叔做的,他闲的时候,就喜欢在偏院敲敲打打。”麦穗蹲在毯子边,逗弄狗崽。 “要不奴婢把人叫来,您亲口问问?” “好啊,去叫人。” 田娇娇拿着图纸,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锁定在紫藤家的左侧。 “姑娘,听麦穗说您要做狗窝?” “嗯,看看这个,能不能做?”田娇娇把图纸递给老贺,指着选定的位置。“就在这个位置。” 老贺拿着图纸看了片刻,点头,“容老奴琢磨琢磨,应该能做。” “行,等你琢磨好了,尽快搭建。” 老贺离开后,田娇娇把照顾狗崽的活直接交给麦穗,每天早上去挤点牛乳,回来蒸了,喂给狗子,适应后,牛乳里再加碎馍馍,泡软乎的。 而她作为狗主子,每天负责撸撸毛,增进一下感情就行。 田娇娇来到后院,把自己的想法给米氏说了。 听着闺女的提议,米氏一愣,“你想让小秋那孩子跟你弟弟一起读书?” “我是这个想法,但还没给小秋提。得娘同意后,我再问问夫子,然后再问他的意见。” 田娇娇坐在米氏对面,给她倒杯水, “他肯定没法跟小弟一样,以读书为主。该打猎打猎,得空来听听课就行,当个有学问的猎户以后也好找媳妇。” 米氏想了下,倒是没反对, “我是没意见,但得问问罗夫子,毕竟多一个学生,多操一份心,人家要是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勉强。” “这是自然。” 课余,罗夫子也是要学习的,听说明年准备下场了。 就在母女俩说话时,王婆子进来了, “大娘子,姑娘,张秀才这次被打的不轻,大夫说需要卧床静养,估摸着一时半会去不了书院了。” “这么严重?”米氏一惊,随即哼了一声,“自作孽,也是活该。” “娘说的没错,恶人自有恶人磨。”比起原文中张炳文的所作所为,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人类的悲喜从来不同,他们越倒霉,自己这边越是安全。 “继续小心盯着。” 作为原文中的男主,应该不会被轻易打倒才是,还得提防。 “姑娘放心,跟老奴交好的几个老姐姐,都帮忙盯着呢,一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咱们的眼睛。” 王婆子嘿嘿一笑,好几包瓜子送出去,总是有点成效的。 赶在晚饭前,田娇娇去找了一次罗夫子,把想法说出来,之后还向他保证。 “您放心,那孩子就是偶尔过来旁听,能识几个字就行,要求不高。” 罗夫子放下书本,手指在小几子上敲了敲, “原则上我倒是没意见,但你应该清楚你弟读书的目的,若是因此打乱他的节奏,我反对。” 第72章 我多忙啊 这些天,他一直在跟田庆来树立习惯,若是被打乱了,得不偿失。 “这个自然,明天我课后我把人叫来,若是不合适,就算了。”田庆来读书是大事,不能出岔子。 田庆来的养成,是她后期躺平的重要一环,不能有闪失。 她本就想给小弟找个伴读,若是不行,就算了。 小猎户人虽然不错,但跟她以后咸鱼养老有冲突的话,自然是要靠后的。 第二天早饭后,田娇娇拎着桶去后山,郑小秋刚挂上弓箭,准备进山,看到她拎桶过来时,惊讶不已, “狗崽都得到了,还送?”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狗妈这么慷慨,我再照顾一阵子也是理所应当的。”田娇娇瞪他一眼,她是有目的,但也不是翻脸无情之辈啊。 在这小子眼里,她人品不足? 触及到田娇娇控诉的眼神,郑小秋别过脸,咳嗽一声,谁让你目的性这么强? 可惜,两人走到山涧时,却没看到狗妈的身影。 “不会真离开了吧?”田娇娇走上前,喊了几嗓子,除了惊飞的几只鸟,连个狗毛都没看见。 郑小秋扒开蒲草堆,看着空了的狗窝,摇摇头, “应该昨天就走了。”狗屎都不新鲜了。 田娇娇很诧异,狗妈这么决绝? 它带着两只狗崽能去哪里? 两人等了一会儿,一直没见狗妈露面,最后田娇娇决定把桶留下,希望狗妈闻到味还能过来。 第二天,她带着两个馒头外揣两个煮鸡蛋,桶还在,食物也馊了,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田娇娇终于确认,狗妈带着崽子离开了。 “你说狗妈为什么走?”不会怕她惦记剩余的俩崽子吧? 天地良心,她原本只想要一只来着,是狗妈大方,多给了一个娃,她拒绝不了而已。 “应该是两不相欠吧,”郑小秋沉默片刻,他也没养过狼狗,摸不清它们的脾性。 田娇娇把带来的馒头放到石头上,俩鸡蛋塞给小猎户,让他当干粮。 一起回到小秋家,才想起正事, “对了,你想不想读书?” 郑小秋一愣,想到昨天夫子的讲课声,心里的求知欲差点控制不住,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没有摇头,也没有答应,就怔怔的看着田娇娇。 “你这孩子,这么惊讶做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比你大一岁,作为姐姐,为你今后打算一点也是应该的。” 田娇娇看着沉默,就认为他不好意思。 想着他也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可以说亲了,乡下人十八九岁结婚的很普遍。 小猎户光杆司令一个,还要存老婆本,其实能读书的时间不多。 “读书也不一定非要考状元,出门在外能认识几个字不被人忽悠就算不错了。像你这样的,经常跟镇上的酒楼食肆打交道,认识字也能多层保障。 我昨天跟罗夫子提了一嘴让你旁听的事情,罗夫子说得见见你,应该是想考验一番,你是不是真的想学。” 田娇娇看着他黑沉的眸子,紧绷的脸,少年正在抽条时期,身体清瘦,略显单薄。 但触及那双阴沉的眼眸,乍一看,就像山野间的一匹孤狼,蓄势待发。 “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罗夫子的学问很好,脾气虽然差了点,但对待有读书毅力的人还是很宽容的。” 郑小秋抬起眼,看着田娇娇一脸鼓励的神情,心情复杂的很。 也不知从什么起,他跟这个女人走得越发近了。 还破天荒的跟她一起做坏事。 静下心来,虽然也后悔过,但更多的是隐秘在心底的兴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想跟着她一起瞎胡闹。 但刚才他从田娇娇嘴里听到了什么? 孩子? 她竟然把自己当孩子看?明明她才比自己大一岁,摆着姐姐谱也就罢了,现在又把自己抬到长辈的位置了。 提起读书,他确实有些渴望。爹也是识字的,私下里教了不少。但仅限于常用字,复杂不行,文章解析之类更不用说了。 “我愿意去试试。”既然田娇娇给他提供了方便,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那你跟我回去,等会儿夫子就下课。” 田娇娇眼睛一亮,这少年愿意改变,就是好事。免得一个人孤僻久了,性格越发阴沉。 郑小秋锁上大门,跟在田娇娇身边,看着她悠闲的架势,心里有点羡慕她。 有些人注定天生命好,自从这女人清醒之后,做事虽然大胆了点,但比之前真是顺眼多了。 两人从后山绕到河边,田娇娇看着河里慢慢蓄起的河水,虽然只有以往的三分之一,心里也踏实多了。 前阵子大力抗旱,河床露出来,淤泥都被人挖了。 田地得到充足的灌溉,地里不缺墒,河水又涨了回来。证明天气没有进入到持续干旱架势。 “过阵子,等河水涨起来,又可以钓鱼了。” 郑小秋一默,前阵子河里的鱼都被捞光了。 正在这时,就看到周秀儿抱着一盆衣裳走过来,看到她们走在一起,愣了下。 田娇娇什么时候跟后山的狼崽子走这么近了? “娇娇,你怎么在这里?” “查看下庄稼长势,看看水源够不够用,我忙得很呢。” 田娇娇看她吃力抱着一盆衣裳,又瞅了瞅河里的水位, “河水续的还不够多,衣裳肯定洗不干净,你还是去井里打水洗吧,免得辛苦一趟,跟没洗一样。” 旁边的郑小秋诧异的看了眼田娇娇,她应该没这么好心吧? 周秀儿咬了下嘴唇,她也想用井水洗衣裳,但得自己打水,想累死她吗? “家里都忙,挑的水都用来做饭刷锅了,根本不够洗衣裳的,我也没办法。” “原来你不会挑水啊?” 田娇娇惊讶过后,看着她纤细的腰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也是,就你这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确实扛不起扁担。” 这身板,若是富裕人家的姑娘倒也罢了。但作为农家女,还是得结实一点,能干一点,看着好生养一点,才受欢迎。 第73章 以后我罩着你 这个时期,坐镇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就是婆婆,她们的眼光就是标尺。 好媳妇人选,胯宽屁股大,能生养儿子。 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女人生孩子拼的还是健康,长得结实抗造的,生育风险确实能降低不少。 像周秀儿这样的,这位走的就是妾室风。 听到这里,郑小秋终于明白她的嘲讽了,忍着笑,别开眼。 周秀儿脸色一红,她对于自己的身条可是很自信的,为了保持这一身皮相。做绣活换的铜板大部分都忍痛买了香脂涂抹了。 若不是那些香脂护着,就凭她每日洗这么多衣裳,手早就粗糙的不能要了。 她就盼着文哥哥早日高中……想到张炳文,周秀儿顿时蔫巴了。 这阵子,张家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说张秀才人品不行,能考上秀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不才多久,名声就坏了。以后啊,张家的祖坟只会冒黑烟了。 她所有的幸福都压在炳文哥哥身上,他要是不行了,那自己怎么办? 这阵子,她心里焦虑的很,很多次想去看看,又怕被人发现,影响她的名声。只能从村里的传言得知一二。 她现在非常担心,炳文哥哥若是被打击到一蹶不振,让她去哪里再寻一个有前途的男人? 心里着急上火,胸前都冒火疖子了。 现在看到田娇娇悠闲的样子,心里妒忌的要死。她要是田家的闺女该多好,保证比田娇娇混的好。 “娇娇,最近总看到你们俩在一起走动,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周秀儿说话柔柔的,就跟随意调侃似的,但眼神却做出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让人看着膈应。 “你好歹也是个待嫁的姑娘,说话就说话,眼神放端正行不行,别总斜着眼睛瞄人。若是让那些长辈看到了,指定说你眼神不正。” 田娇娇搓搓胳膊,后退一步,满脸膈应, “还有,全村人都知道小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比他大一岁,是他的姐姐。姐姐照顾弟弟天经地义,收起你那恶心的心思,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到处算计。” “……孤男寡女,又不是亲姐弟,你以为别人傻吗?”周秀儿脸色涨红,这个田田娇娇,还是这么讨厌。 “你这话说的,你跟张炳文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天天文哥哥的叫,恨不得扑上去的架势,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田娇娇说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明白了,你喜欢张炳文,你想嫁给他?” 以张炳文目前的明什么,这人又开始观望了。 “田娇娇,你血口喷人。”周秀儿毕竟还未嫁人,虽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被人挑破还是有点受不住。 “我喷你啥了,不是你天天追人家屁股后头,一声声喊着文哥哥?……都说患难见真情,你连承认的胆量都没有,看来你的喜欢也就那样。” “你……” 被戳中心事,周秀儿整张脸青青白白,自知说不过,直接端起盆走了。 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田娇娇无辜的耸了下肩膀,冲着小猎户狡黠一笑。 “她这样的人就是嘴欠,欠收拾,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再有不长眼的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姐姐,她们自然就闭嘴了。” 村里大部分都是她家的佃户,巴结她们还来不及,根本舍得说坏话。 因为一句话坏话被为难,那不是吃饱撑的吗? 郑小秋眼神沉沉,看着她弯弯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走吧,耽误这一会儿,夫子也下课了。” 果然,两人刚进院子,就看到三贵扶着田庆来正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好弟弟,下课了,我有礼物送给你。” “什么?” 田庆来看着踏进门的姐姐,也不知怎么的,他现在看到大姐的笑容,后脊梁就冒凉气。 “去我院子里看看,麦穗看着呢。”狼犬,长大可是很威风的,没有男孩子能拒绝这么拉风的伙伴。 田庆来半信半疑,但还是让三贵扶着他,他杵着拐杖,挪去了紫藤院。 郑小秋看着姐弟俩的相处模式,特别是田娇娇纵容的语气,竟然有点羡慕。 若是有这么个姐姐围绕在自己身边,好像也不赖。 “走吧,夫子应该回院子了,我们去找他。”田娇娇看他发呆,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走在前头领路。 刚踏进青竹园,门口的赵婆子就看到她了,连忙往屋里禀报一声。 此时,罗夫子母子正坐在听堂说话喝茶,看到田娇娇过来,罗母高兴的不行。 “娇娇来了,赶紧坐。上午你娘还跟我提起你,说你为了得只狗崽,任劳任怨的投喂了一个月,终于得偿所愿了。” 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想笑,这姑娘真是实诚又有趣,竟然跟狗妈做交易。 罗夫子听罢,喝水的手一顿,这操作怎么这么熟悉? 他跟这姑娘相识在河边,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丫头为了请他,生生钓了好几天鱼。 现在,相同的戏码用在狗子身上,可真是…… 罗夫子顿时觉得茶汤不香了。 田娇娇给两人见礼, “让罗婆婆见笑了,其实是小秋发现的那窝狗崽,我去凑热闹,发现狗妈虚弱。想着它缺乏体力觅食,就突发奇想,送你点吃的过去。 没想到狗子有灵性,竟然叼给我俩只狗崽,我也惊讶的不行,抱回来就跟人显摆。” 看罗夫子神色恢复正常,田娇娇敛下眸中的笑意。 幸好,补救及时,夫子要是撂挑子不干了,可就亏大了。 “夫子,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郑小秋,才十五岁,是个很厉害的猎户。” 郑小秋正沉浸在田娇娇的花言巧语下,听到她的提醒,赶紧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小子拜见罗夫子。” “嗯,听说你想读书识字?”罗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温和。 “不瞒夫子,父亲去世前,也教小子认识几个字。前日听到夫子讲课,小子十分神往。姐姐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看我有心向学,才特意拜托夫子,小子十分感激。” 第74章 这小子藏拙了吧 郑小秋躬身一礼,态度恭敬,语气顺溜,好听话张口就来。听得田娇娇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没想到平时少言少语,关键时刻也可以啊。 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怪新鲜。 接收到田娇娇赞赏的眼神,郑小秋身体站的笔直,恭敬的等待夫子教诲。 罗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单薄了点,但整个人自内而外透着阴郁冷肃,眼神倔强,目光如炬,有股不服输的劲头。 在他的身上,隐约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读书是一件很艰苦的事,虽然不用体力,但却费脑子。若是心志不坚,最好早些打消念头,做事半途而废,虎头蛇尾,是大忌。” “承蒙夫子教导,小子感激不尽。夫子应该也听姐姐说过我的情况,小子平时只有一人生活,打猎是我的营生,不可废。只有空闲时间才能过来旁听,聆听先生教学。” 郑小秋说着,又躬身施了一礼, “读书对小子来说,可望不可及,也是姐姐有心照佛,小子非常珍惜。就算不能天天过来上课,也会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如期完成,请夫子给小子一次学习的机会。” 田娇娇挑眉,这小子只单单认识几个字吗?怕不是藏拙了吧? 听到他的解释,罗夫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一个人住在后山,既要过日子又要养家糊口,能跟着一起读书的时间确实不多。 “好,回头我给你拿两本书,你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只管过来问我。” 至于他能不能坚持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罗夫子回到厢房,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递给他, “我观你是有些文字基础的,这两本书先拿去看看,两天后过来找我。” “多谢夫子。”郑小秋双手接过,态度恭敬的很。 田娇娇站在旁边,这是面试通过了? 罗夫子看着旁边安静乖巧的田娇娇,把田庆来的情况给她转述一下。 “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我发现来哥儿还是很聪明的,就是心思需要矫正。一旦摸着门道,应该不差。” “还是罗夫子教导有方,来哥儿从小调皮,也是我们管束不严导致。以后,还需要罗夫子多多鞭策,激励他前行。 那小子虽然顽皮懒怠,偶尔愚钝,但却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让罗夫子费心了。” 田娇娇的意思很简单,我弟弟要是偷奸耍滑,该打打,该骂骂,只要能把学习提上去,随便你发挥。 罗夫子抽了下嘴角,田家这一家子,只有这丫头心眼子最多,好在不让人讨厌,分寸拿捏到位。 “我既担了夫子一职,职责所在,少不得多加管教。” 他在众人眼里,脾气本就不好,若是田家心疼儿子,他转头离去便是。 但在这些天的观察中,对于田家的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事情谈完了,也到了午饭时刻,田娇娇给罗家母子告辞,两人走到青竹园门口,赵婆子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自从罗家母子单独用饭之后,她们也不用在饭桌上客气了。 “走,跟我一起去吃饭,你一个人也别回家做了,怪麻烦的。” 田娇娇拍拍他的肩膀,迈步往前走。 郑小秋踌躇了下,脸色微红,不等他开口,就被田娇娇催促了, “愣着做什么,走啊。” “……好。” 两人一起来到前院堂屋,米氏正带着冯妈盛饭,今日做了臊子面,豆腐搭配五花肉的卤子,白嫩的面条,嫩绿的小青菜。 面条盛到碗里,卤子一浇,喷香。 “小秋来了,赶紧坐,尝尝我做的打卤面,可香了。” “谢谢田大娘,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郑小秋有点窘迫,他不但跑来蹭田家的夫子,现在又蹭饭,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住。但看着田娇娇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也没那么坐立难安。 “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你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以后常来。娇娇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大娘也不把你当外人,以后就跟着来哥儿一起读书,多识几个字以后出门在外,也能多些保障。” 一个孩子,也没个大人教,确实挺可怜的。 主要是这孩子跟他们家有缘,多关照一些也是应该的。 “多谢大娘,只要空闲我都过来听课,不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郑小秋点头,眼神柔和,但话显然少了。 田娇娇诧异的看他一眼,觉得这小子有点看人下菜碟。 就当她准备逗一下这少年时,田继祖和老爷子带着人从田里回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池塘总算是挖好了。休息两天,我们就可以上山排水管儿了。” 田继祖哈哈一笑,一抬头就看到郑小秋,也就愣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 闺女一直念叨着说要照顾这小子,经过几次观察,他也觉得这小子不错,为人仗义,也就不反对了。 就算以后都来家吃饭,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田老爷子把烟袋锅子挂在墙上,洗把脸,他一向不关心孩子们的琐事。 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坐下,随意谈天说地,气氛很活跃。郑小秋原本还有些局促,几次被田娇娇拉进来,也适应了。 田庆来从紫藤苑回来,看着姐姐抱回来的两只狗子,高兴的不行。姐姐说了,等她养大了,带出门,比家丁都管用。 现在又得知有人陪他一起上课,心里更高兴了。 这下,夫子不会一直揪着他一人不放了。 “小秋哥,你什么时候来上课?” “夫子先让我拿两本书回去看,两天后过来找他,夫子应该想考教我。” 郑小秋端着碗,他每天都是凑合着,很多时候都是准备干粮,用热水泡泡就是一顿,像这种家常饭,他好久没吃过了。 就算爹活着时,他们俩吃的也是凑合,仅限于饿不死而已。 “那你好好准备,夫子很严苛的。” 听着郑小秋的语气,田庆来好心的提醒一句,夫子每天都会检查他课业,但凡完成不好,就得重来,丝毫不在意他是伤患的事实。 第75章 被打击到了 田娇娇看他一眼,心里有点同情,这小子怕是不知道,自己是那个特例吧? 都说笨鸟先飞,田庆来落下太多课程,夫子在强行给他补回来。 饭后, 田继祖如约给家里的长工放假两天,又开始带人进山排水管,引流山泉水。 再入山林之前,田继祖特意询问郑小秋山林安全情况。 田娇娇知道,上次的野猪把老爹给吓坏了,留下了心理阴影。 涉及到自己的领域,郑小秋神色郑重, “您放心,我已经排查过了,山林边缘区域没有大型野兽,你只管进去安排水管就行。” 得到郑小秋的保证,田继祖放心了, “那就好。” 田娇娇暗搓搓的凑过来, “爹,让我跟你一起进山呗。” “不行,山林地形复杂不好走,万一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不管安不安全,反正他绝对不允许闺女再进山里冒险,万一真窜出个什么来,他找谁哭诉去? 就连郑小秋也不建议他去。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着田伯进山,我熟悉那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我都能警觉。” 投桃报李,他去帮忙守着也是应该的。 有专业猎人守护,田娇娇自然不反对。她也不是非去不可。闲着在家里逗狗子更快乐。 两只狗子抱回来以后,也就哼唧了一天,有牛乳加持,很快就适应了家里的生活。 排水管的忙得热火朝天,米氏为了保证众人的体力,特意去镇上买了一扇猪肉回来。 每天一锅大炖菜,大块的肉片子,每人一大碗,二合面的馒头随便吃。 吃得好,众人干的也起劲。 唯一闲的就是田娇娇本人了。 每天躺在紫藤架下,偶尔练习下针线,扎了几次手指之后,她就放弃了。 看着手指肚上的针眼,田娇娇也很无奈,针线活应该跟她无缘了。 瞅着院子里追逐的两只狗子,田娇娇躺在懒人椅上,悠闲的荡着腿,麦穗在旁边做针线。 王婆子一溜小跑的进来, “姑娘,张秀才家被砸了。” “啊,什么人砸的?”对于这个消息,田娇娇很惊讶。 那家伙最近一直在家里养伤,不是没出过门吗? “这个老奴倒是不知,对方气势汹汹的,一看就不好惹。但来的都是打手,领头的那人说,得罪他们少爷,后果很严重。” 王婆子兴冲冲的,把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回来。 姑娘说了,她是吃瓜第一线。 听到这话,田娇娇了然,应该是曲家的人。 想想也是,曲平那人骄傲惯了,原以为两人狼狈为奸,取个乐子。没想到最后却被人利用,还被长辈责罚,心里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过来找回场子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对张炳文而言,有点雪上加霜。 “现在张家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不敢上前帮忙。崔氏在家哭天呛地,嚷嚷着要报官。好在对方只打砸东西,没伤人。张秀才踉跄着出来阻止,被那个领头人一顿羞辱,直接给气晕了。” 王婆子啧啧一声,说实话,场面很可怜。 “张家的叔伯赶来时,家里都被砸的差不多了,看着那帮凶神恶煞的人,也不敢阻拦,任由他们扬长而去了。姑娘,您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田娇娇摇头,张家可是是非圈,她就不去落井下石了。 “听听就行了,没什么好看的。” 王婆子深以为然,姑娘还是太善良。 “老奴继续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禀告。” 看着王婆子一溜烟的跑出去,麦穗摇摇头,“自从王婆接了这个活,整个人都精神了,腰不酸腿不疼,干劲十足。” 爱好,所以喜欢。 田娇娇翻了个身,眯着眼假寐。 这样的咸鱼生活,才真的舒坦。 自从郑小秋通过罗夫子的考验后,就正式成了旁听生,每天下午跟田庆来一起上课。 刚开始,田庆来还沾沾自喜,觉得有人帮他分摊夫子的怒火,终于可以喘口气。没几天,他就发现,在小秋的衬托下,他好像更惨了。 每次夫子让他答题之后,就让小秋补充回答。 等小秋一坐下,夫子看他的眼神就格外严肃,让他一整个课堂连个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分神让夫子抓着小辫子加罚课业。 几天下来,田庆来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小秋跟夫子讨教课业时,他摸到紫藤院诉苦了。 “姐姐,我是不是很缺乏读书天赋?” “怎么了?”田娇娇看他蔫吧的样儿,挑眉。 “小秋哥根本没读过几本书,但学东西却格外快,夫子很喜欢他。而我背书还行,遇到解析时,就容易出错,夫子看我的眼神就不对。” 想起这几天的遭遇,田庆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跟人真的是有差距的。 “怎么,你怕了?” 田娇娇看着眼前的少年,才十三岁,其实还是个孩子。 “小秋确实很有天赋,但学习机会对他来说难得,才更努力,更用心,所以才显得突出些。但你也不差,比之以前,你也很努力,很用功,我们都看在眼里。 物有万别,人分九等。由于所处的环境,接受的教导程度,以及个人的勤奋状态,天赋差异,乃至主攻方向等千差万别,导致不同的人在智商上是有差异的。 你只需记得,与智者同行,与高人为伍,我们也能变得很优秀,很瞩目。” 田娇娇看着怔怔的弟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夫子说你很聪明,就是以前落下太多课程,又缺乏良好的读书习惯。所以刚开始才会显得吃力,最多半年,等你习惯了这样的学习模式,你会发现,其实读书也没什么难的。” 田庆来:“……” 真是这样吗? “相信姐姐,我看好你。” “真的吗?” “当然,咱们家人都认为你可以,要不然何苦费尽心思为你请夫子教导?”田娇娇捂着良心,给少年猛灌了一大碗鸡汤,足够他消化一阵子了。 田庆来眨了眨眼,耷拉着脑袋顿时直立起来了,脑袋涨涨的,眼睛亮亮的。 姐姐说的没错,只要坚持,他也可以变的跟小秋哥一样优秀。 第76章 全开智了 喝了一碗鸡汤的田庆来心情荡漾,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励志发愤图强,建立好心理防线以后,他突然转过头,看着田娇娇。 “姐姐,你怎么懂这些?”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田娇娇微微抬着下巴,说的理直气壮。 田庆来一默,心脏被扎了一下,原来他才是家里最笨的一个。 “别灰心,笨鸟先飞,只要你努力,就能超越很多人。”田娇娇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罗夫子真对你因材施教,一定可以的。” 田庆来:“……好。” 开解过田庆来之后,那小子的学习态度果然转变了很多。没几天,就被罗夫子表扬了。 第一次得到表扬,田庆来高兴的差点丢了拐杖,围着院子跑三圈。 转眼半月过去了,水管接通了,清冽的山泉水引流到池塘,引来全村人来看稀罕。 “还是田老爷有办法,竟然用了这个法子解决了水源问题。有了这个池塘,周围的田地再也不用担心缺水了。” “这一片的田地贫瘠,大部分都是缺水造成的。这么一弄,说不定真能把下等田变成良田。” “得亏田老爷财大气粗,池塘说挖就挖,还大费周章的从山上引流泉水……” 田娇娇跟着老爹站在田埂上,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看着竹筒内流出的山泉水,缓缓蓄入池塘,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老爹。 “等这一茬的庄稼收了,直接给田地来一遍火耕水耨,把杂草和虫子消灭一部分。之后把辛苦挖来的河道淤泥当肥料,最多一年,土质就能改善。 到那时,这些下等田变良田,不管是自己种还是佃租出去,都能多一项收获。” 田继祖赞同的点点头,这阵子他闺女书不离手,又说的头头是道。果然读书能让人明理,还能让人增智。 媳妇说的没错,闺女开智了。 “闺女说的不错,有了水,良田指日可待。” 田老爷子握着烟袋锅子,背着手走过来, “娇娇最近一直钻研书籍,想来颇有心得。若是真能改善田地,就是大功一件。当然,你只管说,让你爹带人去做,只要能增产,就不怕折腾。 除了眼前的土地,翻过这个山坡,还有一片,就因为没啥收成,都成荒地了。” 能改善最好,改不了就算了,再差也不过眼下这般,一亩几十斤的产量。 “你爷爷说的对,娇娇若是想做什么,别有顾忌。反正这些田跟荒着也没区别。” 看到老父亲过来,田继祖赶紧把最平整的一块地方挪出来,让老爷子站稳了。 触及到两人鼓励的眼神,田娇娇心里颇受感动。同时心里也算确定了,老爷子对她的感官不错。 米氏两口子宠女无度,自带滤镜,这个家唯一清醒明智的人就是这位老爷子。 “有爷爷做后盾,我倒是真想试试,若是能把贫瘠土质改善过来,咱们家的收成肯定能提高到一大截。 最近我一直在翻看书籍,书上记录的不是很详细,实施起来,多半得靠咱们自己摸索,因时制宜的做些改变。” “是这个理儿,农家人过日子,无非就是折腾,费些体力罢了,不碍事。” 老爷子吧嗒口烟,看着潺潺流水,脸色温和,透着慈爱。 田继祖看着老爷子背着手,悠达到池塘,冲闺女竖起大拇指, “有你爷爷开口,闺女只管放开手脚大胆干,需要怎么做,跟爹说一声就行。” 还是闺女聪明,连老爷子都能说服。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老爷子,提起闺女,也是眉开眼笑的,说田家有福气,得了一个福星孙女。 看着老爹的鼓励,田娇娇只能跟着拍马屁。 “爷爷是最开明的大家长,还有爹娘纵容,才有我的施展空间。还有来哥儿,他也在为咱们家努力,只要他能考上功名,再加上咱家的财力,外人就不敢再轻易欺负咱们。” 她家现在就缺个功名护体,就算一个秀才,也能混个末等的乡绅当当,在县太爷那里挂个号,出门在外,别人也得客客气气的。 现在空有田产,没有功名护身,总是缺乏依仗的。 田继祖一愣,想着儿子近些日子努力的架势,也颇为感慨。 俩孩子估摸着是被曲家给刺激到了,要不然也不会拼命的学习,改变自己。想到这些,田继祖心里顿时愧疚起来,要不是他不够强大,护不住儿女,他们俩也不会如此。 想想以前,儿子是一块烂泥,闺女天天就讲究吃穿,俩人从未操心过家里的生计。 突然间,儿女全都开智了。 按说他该欣慰的,但不知怎么的,心里酸涩的很。 “闺女,都是爹没本事,没有护着你们,以后爹会努力的。”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守护家人,是他的责任。 田娇娇一愣,老爹又脑补什么了? 不管如何,老爹能居安思危,努力上进,对家里只有好处。 “爹也甭多想,我也是有感而发,咱们家虽然有些田产,但没功名,曲家才不把咱们放到眼里。反观张秀才,空有功名,没有钱财傍身,举步维艰,被人欺负到家门口。 所以,钱和权,缺一不可,咱家以后不但要有钱,还得有适当的权柄,提高地位才行。要不然,再多的钱财也护不住。” 田继祖呆呆的看着闺女,闺女这哪是开智,这是开天眼了啊。 作为普通的地主,自己的待遇如何,他心里门清。但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东西,不是想想就有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田继祖看着女儿,想想在家苦读的儿子,眼神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闺女放心,爹一定好好干,全力支持来哥儿考功名。” 听着老爹的保证,田娇娇抖抖嘴角,她就是缓慢的向上管理一下,没想到老爹这么配合。 “咱们一起努力。” “哎~” “对了爹,池塘有了,回头我去镇上粮铺问问,有没有莲子种子售卖,蓄水的同时,也不耽误咱们种莲菜,养鱼,一举多得。” 第77章 破相了 对于池塘的规划,早先她就提过,田继祖自然不反对,“种莲子好,能吃莲菜能看花。还有鱼苗,也不难,大不了去河里捕鱼放养,一年的鱼籽就能养一塘。” “鱼苗我记得县里有卖的,这事我娘最清楚,回头问问她,反正也不急。”米氏是县城长大的,对县城比她熟悉。 “也是。”田继祖哈哈一笑,自从知道岳家为难妻子,他就不准备再认那门亲戚了。 父女俩说了会话,田娇娇就回家了。 她们家在村东头,回家必须穿过村子。此时,很多村民都好奇他们家的池塘,都跑来瞧热闹了,村子里倒是显得静悄悄的。 就连平日最热闹的大柳树下,除了两个腿脚不便的大娘纳鞋底,也没其他人滞留唠嗑。 田娇娇悠达着穿过村子,刚想着要不要去买一块豆腐回去炖个鱼,给来哥儿补补脑? 眼角余光就发现有东西扑过来,本能的往旁边一闪,顺势捡起地上的砖头就想砸过去。 “娇娇,是我。” 看到张炳文,田娇娇举着砖头看着他,经过半个月的修养,这人身上的伤倒是不怎么能看得出来了。 但眼角和嘴角结痂印子还在,往日还算清秀的脸,此时透着疲倦和病态,身形比之前,更加消瘦,身上的长衫套在身上,显得宽大很多。 “你突然冒出来做什么?” “娇娇,我有话跟你说。” 张炳文瞅了眼她握着的半截砖,脸皮一紧,立马又恢复一脸深情的模样。看的田娇娇膈应的很,想也不想的就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跟你没话说,我怕传染,离我远点。” 这家伙就跟倒霉体质附身了似的,就没有消停过,她忌讳这个。 被人明晃晃的嫌弃,张炳文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这阵子在家里修养,他一直在反省自身,为何走到今日这一步。 思前想后才发现,自从田娇娇跟他分开以后,自己就一直不顺,之后更是接二连三的遭遇飞来横祸。 发现这些时,他很惊讶,但不得不承认,被那个女人缠着时,他们母子的日子确实过很滋润。是他不识好歹,用着田娇娇送来的东西,还对她没个好脸色,直到把最后的情分耗尽…… 现在,他很懊恼,也恨自己清高自傲,没给田娇娇留一点余地,让她走的决绝。 如今遭遇人间冷暖,才彻底明白,曾经的他,有多不识时务。 思虑再三,他决定来找田娇娇,请求她原谅,只要她肯原谅自己,他愿意交付真心,跟她举案齐眉。 在取得田娇娇回心转意之前,必须有耐心。 “娇娇,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耍性子,不该让你生气。我这段日子一直反省,也在惩罚自己,只要你肯原谅,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田娇娇:“……” 我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娇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一心一意对你好,再也不跟你置气好不好?” 张炳文看着她震惊的神色,心里一喜,他就知道,田娇娇心里一直有自己。 这货不会是被曲平欺负傻了吧? 跑到她面前发什么疯? “娇娇,我心悦你。”张炳文一脸深情的看着田娇娇,伸出手想要抓她的胳膊。 田娇娇握着手中的半截砖,一看他要扑过来,想也不想的就拍了过去。 砰~ 看着他额头冒出的血,田娇娇立马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并没有扔掉手中的砖头, “你说你是不是贱,还是被人揍上瘾了?跑到我眼前胡言乱语,言行孟浪,挨揍不亏吧?下次再敢发疯,脑袋被人拍扁了也是自找的。” 张炳文不可思议的瞪着田娇娇,这个疯女人,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感受到鼻尖的温热,不等他开口,就看到一滴鲜血落在地上。 他流血了,他破相了? 晕倒之前,张炳文愤恨的看着田娇娇,死女人,下手这么狠? 看着晕过去的人,田娇娇左右看了看,扔掉手中的砖头。 “倒霉玩意,非要撞上来,怪谁?” 一转身,又差点撞上人,田娇娇猛地往后退,为了不踩到张炳文身上,只能拽住郑小秋的手稳住身体。 “你这孩子,怎么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郑小秋看了眼被拽住的手,敛下眸中的神色,“正想打招呼,你就突然转身了。” 他今日回来的早,就想过来上课,没刚拐过胡同,就听到张炳文的苦情戏,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没想到这个便宜姐姐真是猛啊,上手就跟人一板砖,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幸亏他今日来的早,差点错过这出戏。 想到刚才的意外,田娇娇咳嗽一下,“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他是自己撞上来的,知不知道?” 想讹她,没门。 郑小秋愣了下,点头,“确实是他主动撞到砖头上的。”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田娇娇顿时乐了, “真乖~,回家。” 这里又没人证,只要她不承认,就只能自认倒霉。 反正这家伙一身的伤,一时恍惚也是有的。 两人离开后不久,有人路过,惊呼一声,招来了很多人,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送回家。 一路嚷嚷着,秀才晕倒在街上,磕到了脸,破了相。 崔氏一看儿子的惨状,感觉天都塌了。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出门转一圈咋就摔了? “秀才娘,赶紧请大夫吧?脸上的伤不能久拖,免得留疤。” “你也是,秀才身上本就有伤,咋还让他往外跑?也不知秀才在街上躺多久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去哪后悔?”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进来,看着崔氏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忍不住说叨一句。 这老太太是张炳文旁系的祖母,正儿八经的长辈,倒是能说两句话。 “他躺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好点了,说是出去转转,透透气,我哪知道是这个样子?” 崔氏也后悔,好不容易恢复了,这一摔又得养半月。 第78章 想诬赖我,门都没有 “老天爷啊,你睁睁眼,为何待我们母子如此不公啊?”崔氏扑在床边,哭的撕心裂肺,让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唏嘘。 张秀才这阵子确实惨了点,不但被人打了两次,家还被人砸了,现在出个门都能摔倒,还真有点衰神附体。 “唉,你们说秀才是不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也太倒霉了?” “还真是,这接二连三的,事儿就没断过。” “秀才娘,得空去庙里上柱香拜拜菩萨,保佑秀才无灾无病,再这么下去,身体垮了,你以后的指望也就没了。” 站在旁边的张老太太听着,点头附和, “崔氏,大家伙说的有道理,等秀才好一点,去寺庙拜拜吧,让菩萨保佑秀才健康平安。” 崔氏擦了把眼睛,想着近期的糟心事,确实得去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 “伯娘说的对,等炳文好一点,我们母子一起去,以示诚心。”再这么折磨下去,她也快坚持不住了。 片刻后,大夫到了,看着昏迷不醒的张秀才,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最近来张家都成家常便饭了。 包扎好伤口,又扎了几针,张炳文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顶,恍惚片刻,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不用担心,就破了点皮,伤口不大,不会留疤。” 大夫以为他担心破相,随口解释了一句,起身去开方子, “伤口结痂之前,不能碰生水,天热,创伤药一天换一次。” 交代过医嘱后,大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张家最近看病频繁,已经欠下不少诊金和药费了,看今儿这情况,必定也不会给就是了。 “儿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崔氏此时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连大夫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让母亲担心了,我没事。” 张炳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着没有吼出来。田娇娇那个贱人,竟然敢拿砖头砸他。如此粗鄙野蛮,简直令人发指。 “儿子,好好的咋就摔了?”崔氏看着儿子又被包起来的头,开口询问。 “不是摔的,是被田娇娇砸的。” 崔氏震惊看着儿子,说实话,她有点不信。但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狠狠地吸了几口气, “她为什么要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就仗着她们是村里的地主,就无法无天了?” 张炳文敛下眸中的情绪,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无力的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她对我有误会,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拿砖头打人……” “天杀的,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我要去田家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导闺女的,随随便便就敢打人,照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敢提刀杀人……” 不等崔氏发泄完,就被张炳文打断了。 “娘,别那么说,姑娘家还是要名节的。娇娇一直心悦我,被我拒绝后,估计是心里不舒服,又刚好遇见,所以才……” “你也别替她说话了,死丫头都动手打人了,还要什么名声?” 崔氏语气尖利,带着愤怒,嗓门很大,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听到了。众人面面相觑,秀才的伤是田大姑娘打的? 为什么? 村里人平时没什么娱乐项目,平时八卦的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鸡勤快下蛋多,谁家的孩子调皮捣蛋。 一旦涉及男女,就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眼睛蹭蹭放光。 “你们说这是不是真的,田大姑娘心悦秀才?” “我看不像,你见哪个喜欢人上手就打的?” “这倒是,大姑娘经常在街上走,每次见面都笑眯眯的打招呼,脾气温和的很。怎么看都不像会动手的人。” “嘘~,你们咋就忘了,秀才母子不是一直想娶个富家女供他读书吗?莫不是他盯上田家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觉得又摸到了真相,大家相互挤眉弄眼,便一起出了院子,直接坐在村里的大柳树下,开始讨论了。 张家这阵子一直占据热门话题头条第一名,无人可以取代。 张炳文听到那些人离开的脚步声,眼神闪着阴狠。 田娇娇,这是你逼我的,原本还想着诚心道个歉,好言好语的哄着,大家都痛快。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只好毁了你的名声,悍妇的名声传出去,看谁愿意娶? 到最后,还不是得落到他手中,任他摆布? 紫藤苑, 田娇娇悠闲的躺在懒人椅上,吃着冯妈新做的糕点,心里忍不住琢磨。 张炳文突然冒出来,肯定是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作为文中的男主,相当于百足之虫,肯定不会死的太容易,但她这个原配就不一样了,但凡被他吸走了好运,小命都难保。 保命法则,远离渣男。 一定要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守到位,坚决不能让他钻空子。 而且,自从她来到这里,很多事已经发生了改变,跟她所认知的纸片人世界已经不同了。 既然可以改,那就没什么忌讳的。真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她也会留情,死都不怕,别的就更无所谓了。 就在这时,王婆子急匆匆的跑回来, “姑娘,出事了。张秀才摔破相了,但他一口咬定是姑娘拿砖头砸的,那对母子还口出恶言,故意抹黑姑娘的名声。 得亏这阵子老奴一直在外,听到她们编排,立马就把话题引到张秀才娶富家女供他读书的事情上了。现在村里人都在唾骂张家母子不是东西,为了自己胡乱攀咬别人。” “你做的很好,这月的月钱翻倍。” 田娇娇坐起身,对王婆子的反应速度很赞赏,直接奖励,给予肯定。 果然,王婆子一听,顿时大喜, “多谢姑娘赏,老奴一定尽心尽力。她们想抹黑咱,偏不让恶人如意。” “再去给他们添把火,就这么说……” 田娇娇起身,凑近王婆子,轻声说了几句话。 王婆子频频点头,眼神闪闪发亮,转身出去了。 站在紫藤架下,田娇娇摩挲着下巴,让麦穗去前院候着,等小秋下课,把人请来。 第79章 把自己摘干净 来田家这么久,郑小秋还是第一次来紫藤苑。 毕竟是姑娘家的院落,未经允许,多看一眼都是冒犯,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刚踏入院子,就看到站在紫藤架下的姑娘,一身鹅黄色的斜襟小衫,搭配百褶裙,腰上系着彩色的丝绦,长长的流苏垂在身侧,灵动活泼。 一头青丝绾在头顶,用两支银钗固定,发髻上绕了一圈紫藤花饰品,搭配一张精致白皙的脸颊,秀气,清雅,还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朝气。 自从跟她熟悉之后,便宜姐姐每天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就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似的。 虽然她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总觉得这人的心思不好琢磨。 田娇娇回过头,就看到小猎户站在门口发呆,冲他招招手,“快进来,冯妈刚做了马蹄糕,很好吃的。” 郑小秋走进来,麦穗给他倒杯茶就端到针线筐坐到门口了。 田娇娇看他拘谨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某一处,忍不住笑了。 “咱们乡下没那么多规矩,又不是外人,随意就行。” 郑小秋抬头看她一眼,“你找我有事?” “咳~,是有点,想让你跑一趟镇上,找几个乞讨者……” 田娇娇也没瞒着,就把散播舆论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村里的谣言直接让王婆子引导一下就行,但镇上必须同步进行,继续嫁祸给曲家。否则,以张炳文的脑袋,很快就能回过味来。 而且,还得让人在书院门口散播,彻底把张炳文踩下来。 读书不是他的依仗嘛,那就不要读了。 “我准备先发制人,省的他一直打我主意,膈应我。反正曲家和张炳文已经结下梁子,多一条少一条也没什么影响。” 听着田娇娇计划,郑小秋深深的看她一眼,这个便宜姐姐看着人畜无害,心眼真毒,也够果断。 “行,我这就去。” 他经常在镇上行走,找几个人散播几句老婆舌,还是很容易的。 田娇娇没错过他的眼神,弯起唇角,“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毒了?” 郑小秋一愣,摇头,“作为猎人,兔子和老虎都是猎物,只有猎杀,才能获利。别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心软做不了猎人,同理,明知道对方不是好人,还下不去手,死了活该。 听着这话,田娇娇很舒坦, “提前得知了危险,就是让你反抗的,我怎么能让别人爬到我脑袋上作威作福?” 她只站自己的立场,别人都跟她没关系。 郑小秋起身离开时,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有这么一个姐姐,怪有意思的。 一天之后,村里先一步传开了。 说张秀才人品太差,得罪了镇上的大人物,才会接二连三的被打被砸,单是求医看病的医药费就欠了一大堆,根本无力偿还,更别说后期读书了。 为了能顺利读书,就把主意打到田家头上,想做田家的女婿,可惜田家根本没这想法,他气急败坏之下,就想了损招,败坏田姑娘的名声作为要挟。 此传言一出,众人都傻了,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狠毒吗? 名声对于女子而言,比命都重要,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张口就编排人,就不怕天打雷劈? 人品这么恶劣,以后得离他远一点。 王婆子功成名就,悄摸的撤离了,让村民自由发挥。 流言这东西,一旦失去控制,就跟脱缰的野马,越滚越大,短短一天,就从一粒芝麻滚成了西瓜。 最后,直接把张秀才说成了恶鬼转世,专门祸害人的。 这下好了,整个村的人都害怕了,看张家母子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离八丈远,就怕被咬了。 还有那些把田地挂靠在他名下的村民,顿时慌了,商量着趁早要回来,万一他不讲品德,把田地私吞了可就亏大了。 与此同时,镇上也传开了。重点就是书院附近,谣言四起。不但在学子之间流传,连书院夫子都知道了。 曲平听到之后,直接让人添了一把火,之后仰头大笑。 张炳文,你完了。 涉及到书院学子,几个夫子特意找到山长,讨论此事。 山长听后,叹息的摇摇头,因小失大,得不偿失。虽然他惜才,但作为读书人,品性不端是大忌。 “派人通知张秀才,让他近期在家休养,暂时不要来书院了,免得影响其他学子进学。” “山长,像这种品德败坏之人,书院应该除名,免得连累书院名声。” “老夫赞同,咱们平安书院是培养人才之地,不是市井污烟之流,留不得品行有亏之徒。” 山长沉吟片刻,摆摆手,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单凭一段流言就给其定罪,未免太过武断。还是等张秀才修养好吧,给他一次辩驳的机会。” 田家村, 家里的糟心事太多,不到逼不得已,崔氏根本不想出门。就地里拔棵菜的功夫,得知村里的传言时,差点气的原地升天。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们母子俩咋就成恶鬼了。 你们见过这么倒霉恶鬼吗? 张炳文捂着突突直跳的心脏,眼神阴鸷。 田娇娇,好样的,不但打了人,还抹黑他的名声,真是无耻毒妇。 若真被她损了名声,影响仕途,就算下到地狱,他也得把人拉上垫背。 “儿子,怎么办?全村都在传,再这么下去,咱们母子就没脸在村里待了。” 崔氏红肿着眼泡子,她这些天哭了一场又一场,眼睛早就肿了,就跟泡发了似的。 “这事定然是田娇娇在背后捣鬼,我不会放过她的。”张炳文绷着脸,脑袋嗡嗡响,心里也慌得很。 “那个贱人,好毒的心。我要跟她拼命。”崔氏赤红着一双眼,搭配消瘦的颧骨,整个人显得更加刻薄。 “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张炳文阴沉的眼神中透着股疯癫,一副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就在这时,大门被拍响了,崔氏以为又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眼狼,黑着脸打开门,刚想开骂,就愣住了。 “周家三郎?” “咳~,我替山长给张秀才送来一封信,还有几句话转达。” 第80章 这是想毁了我啊 周三郎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墙角堆放的破烂,想到前阵子张家被打砸的事情,礼貌的挪开了视线。 踏进堂屋,又看到瘸一条腿的八仙桌,垫着砖头的椅子,豁口的瓷罐,直接沉默了。 张秀才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撵到家里欺负? 他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家里虽然也聊些八卦,但他从来不乐意听。左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读书比起来,不值一提。 只有张秀才的情况他听了一耳朵,但也没上心。想着张炳文毕竟是个秀才,对方最多吓唬一下,根本不敢动真格的。 考上秀才,就会获得一些律法特权,遇事可直接上禀知县。张炳文只需去一趟县衙,县爷就得派人下来调查。 亲眼见过之后,着实惊着他了。 张秀才这么能忍? 想到镇上的传言,周三郎眼神闪了下,若是不占理,公之于众只会让他名节尽毁,确实得不偿失。 张炳文靠在窗下的板床上,看到周三郎震惊的神色,眼中闪过阴沉,咳嗽一声, “志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周三郎回过神,冲他抱拳行礼, “炳文兄,我受山长之托,给你送封信,顺便探望你的伤势。几日不见,炳文兄怎会如此憔悴?” “……人穷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空有秀才之名,身无旁物,遭人记恨,连个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张炳文抬手抚了下额头的伤痕,摇头苦笑, “我空读圣贤书,到头来,却连家都护不住,让志轩兄见笑了。” 周志轩听着他的哀叹,直接替他打抱不平, “炳文兄是秀才,若是受到不公对待,只管上书知县,禀明情况。怎可受此欺辱?” 张炳文一脸愁苦的摇摇头,接过周三郎递来的书信,一看便知是山长手书,心里暖了下。 “我身单力薄,无从抵抗……不知山长有何指教?” 周志轩咳嗽一声, “不瞒炳文兄,关于你的流言镇上已经传遍了,书院也不可避免,炳文兄是书院最出色的学子……山长也很为难,让你安心在家养伤,暂时不用去书院。” 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他也想接的,但谁让他跟张秀才一个村呢。 张炳文:“……” 传言都传到镇上了? 田娇娇为了陷害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等等,以田娇娇的能力和脑子,怎么能左右平安镇的言论? 村里的流言还可以说是她弄的,但镇上,她没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脑子。 反应过来之后,张炳文气的胸口疼,整张脸都是憋红了。 “曲家这是想毁了我啊,堂堂举人之家,手段未免太下作了。” 周三郎一愣,曲家? 张炳文得罪了镇上曲举人? “炳文兄,你这接二连三的,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这些寒门学子,只有读书一条出路,若是名声毁了,以后的路……” 下面的话周三郎虽然没说,但两人都明白。 “强权压头,我有什么办法,我跟曲家对上,无疑鸡蛋碰石头,看我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曲家这是想断了我的科举之路。可是我竟然毫无还击。” 张炳文说着,伸手指了指屋内的摆设。 “你也都看到了,这些都是曲平那厮派人过来砸的。他丝毫不把我这秀才看到眼里。曲家在镇上只手遮天,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否则,怎会放任子弟胡作非为,欺辱百姓?” 对于这话,周三郎震惊之余,看着张秀才义愤填膺又无可奈何的语气,终于明白了。 原来张秀才得罪了镇上曲家,被报复了。对于他们这些寒门学子而言,曲家确实得罪不起。 张炳文就算是秀才,有面见县令的权利。但也没有跟曲家抗衡的能力,这事只能吃哑巴亏了。 唉~,有时候,他也怨这世道不公,但作一个没权没势的学子,除了愤慨,别无用途。 想到这些,周三郎很同情他, “炳文兄还是得早作打算为好,那些流言确实影响不小。山长虽然惜才,但对书院的名誉也很看重,再加上其他夫子的意见,若是处理不好,后果怕是……”被退学了。 张炳文一脸颓败,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若是想洗净身上的污点,怕是只有以死明志了。” “炳文兄万万不可,定然还有其他法子,莫要钻牛角尖。” 周三郎看他如此,真怕他走上绝路。 苦读这些年,最后却败给了权势,何其悲哀。 苦心劝解一番,直到他离开张家,还在为其鸣不平。全然没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把,更未想过张炳文遭此磨难是不是咎由自取? 送走周三郎,崔氏走进来,“儿子,周家三郎过来送信,可是书院出什么事了?” 张炳文拿着手中的书信,就算没打开,也能猜个大概。 他的流言在镇上传开了,影响到了书院名声,山长让他在家养伤,就是借口罢了。 若是不解决,想回书院,怕是难了。 “山长得知我受伤,让我在家好好修养,不急着去书院。” 崔氏一听,顿时安心了,赶紧给儿子倒杯水,“我儿读书好,山长器重你,只要你出息了,咱母子俩所遭受的屈辱就能全数讨回来。” 特别是那些看热闹的,盼她们母子倒霉,落井下石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炳文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刚刚给周三郎说这么多,也是想利用他为自己辩解几分,只要有不同的声音出现,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等崔氏出去忙碌,他才打开信笺,从头看尾,脸色黑如墨炭。 虽然山长的言辞隐晦,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被舍弃了。 果然,不管山长如何惜才,他跟书院比起来,永远都是靠后的。 张炳文低着头,握着信纸,手背青筋暴起,好一会儿才松开。 他拼命的往上爬有错吗? 他想活的轻松一点有错吗? 为什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所有人都跟他作对? 仗势欺人的曲平,眼神鄙夷的曲举人,还有那个野蛮粗鄙的田娇娇,一个个的都抢着看他笑话。 第81章 确实有几分韧劲儿 莫欺少年穷,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张炳文把信笺撕了个粉碎,扔到地上,最后觉得不妥,又起身扫了干净了。 轰隆隆~ 一阵响,天空阴沉下来。 张炳文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黑沉的天空,老天爷,您也在为我悲哀吗? 雷声翻滚了半个时辰,雨滴落下,砸在地上,荡起一层尘土。 随着雨滴越来越急,地面终于湿润了,汇成一片片水洼。 干旱了两个月的天气,终于结束了。 这场雨来的太及时,全村人都仰着脸大笑,有了雨,终于不用继续浇地了。 就算被淋在半路,众人也没丝毫的怨言。 自古,大家的悲喜从不相同,不管张炳文怎么焦头烂额,田娇娇这边却一片其乐融融。 突然迎来一场及时雨,在院子里奔跑的两只狗子淋成了落汤鸡,等麦穗把它们拎到屋里时,身上湿哒哒的沾染了一层泥巴。 “调皮的小家伙,但凡你们大一点,非打一顿不可。” 田娇娇歪在软榻上,看着两只落汤狗,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擦干净了把它们塞到窝里去。” “姑娘,这两只狗有点傻,本来在窝里睡觉呢。下雨了反倒是跑出来了,我越是追,它们越是跑的欢。” “哈哈……它们以为你故意逗着玩呢。” 这种狗子聪明的很,只不过太小了,等三个月,再开始训练,能听懂指令,就不用操心了。 看着雨水从房檐滴水湍急而下,雨雾阻挡了不少视线,院子里的积水来不及排出,眼看就没入脚踝了。 “有这场雨撑着,足够到秋收了。” “得亏咱们村灌溉及时,秋收不受影响,咱们家又是粮食满仓的一年。”作为地主,算是最期盼的一件事了 麦穗把狗子擦干净,拎着它们的脖子,教训一顿,就让它们在屋里玩耍了。 转眼,入秋了 自从被夫子表扬之后,田庆来好像找了自信,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有点突飞猛进。 曾经在书院听天书的感觉,一去不复返。 罗夫子发现他顺毛驴的个性,也及时调整,进学速度比他预想的快了很多。 课余期间,罗夫子也会不着痕迹的跟田家人表扬田庆来的态度,效果也是杠杠的。 对于便宜弟弟这个状况,田娇娇笑过之后,也挺同情的。 主要是那小子在学习上没有得到过肯定,不是被同学笑话,就是被夫子pua,心态早就崩了,才会破罐子破摔。 现在重新找回自信,又有罗夫子针对性的教学,进步也是杠杠的。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因材施教。 自此,田庆来算是摸到了门道。 至于郑小秋,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不得不说,那小子脑子好使,记忆力突出,很有学霸潜质,学习对他来说,没难度。跟田庆来一起,反而影响他的进度。 几次之后,罗夫子起了惜才之心,给他另起炉灶,单独教学,当然,也是赶在课下进行。 毕竟,田庆来才是他的教学目标。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村里人都忙起来了。 秋收开始了,关系到大家的口粮,没人敢大意。 大家都为秋收忙碌,田娇娇也不好意思闲着,担起给人送水的活。 她们家自种了一些下等田,即便产量不高,但搁不住数量多啊,依旧忙得团团转。 为了尽快把粮食归仓,田继祖特意在村西头池塘边弄了个打谷场,方便晾晒。 对于这个时期的打谷场,田娇娇还是很好奇的,每天都会过去看看,顺便送点粗茶水,补充水分又解渴。 看着大家都卯足了劲干活,田庆来也被夫子放假了,说是参与家庭劳动,更有利于开拓思维。 就这么着,田庆来换上了农夫才穿的粗麻布褂子搭配大裆裤,拎着镰刀下场了。 一天下来,就积攒了满手水泡,疼的龇牙咧嘴。少年很倔强,不服输,不放弃,挑破了水泡,缠上纱布,继续干活,倒是令田娇娇惊讶不已。 罗夫子站在打谷场,背着手看着田里的景象,满意的点点头。 “孺子可教也。” 半个月后,田娇娇看着晾晒的黄豆和一些高粱米,旁边垛着高高的高粱秆和豆棵,整个人有点自闭。 知道产量低,但亲眼看到,冲击力还是不小。 费时费力这么久,交了秋税,估计也不剩什么了。 照这收成,若是遇上灾年啥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改善农田,迫在眉睫。 “闺女,傻站着做什么,日头大,到处都是灰尘,水送到了,赶紧回家歇着去。”田继祖穿着粗麻的褂子,汗水已经把前心后背浸透了。 “爹,你也歇一歇,看您累的,都瘦了。”不光瘦,还黑了不少。 “干农活哪有不累的,再说就忙活这几天,等粮食归仓,就清闲了。”田继祖用布巾擦把脸,一点不在乎。 “爹,秋收之后,这些秸秆啥的,都留在地理别要了,火耕的时候当燃料,也是不可多得肥料。” 田继祖一听,看着旁边垛起来的豆棵,一脸肉疼, “闺女,这些豆棵可是喂牛的好草料,牛可爱吃了,烧了可惜了。” “那就留着,用高粱杆代替就行,实在不行,去山林扫一些落叶代替也可以。” 她只想弄一些灰肥,调和土质,倒不用纠结材质。 “能替代就好,忙完这一阵子,爹带人去后山扫落叶。” 田继祖喝口水,歇了片刻,又投入到干活中了。 不远处的田地里,天老爷子背着筐子,捡拾地上掉落的豆荚。 田娇娇看着父子俩勤快的身影,对印象中的地主改观了不少。 原来地主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呀。 她回家换上特意做的灯笼裤和纯棉的斜襟小衫,背个筐也下地干活了。 不到一个时辰,小脸晒得通红。 手心被豆棵扎了好几个眼,刺挠的很。 “行了,闺女家不用干这种粗活,赶紧回家去,晒秃噜皮就不好看了。” 田老爷子走过来,看着她瞅着自己的手心皱眉,直接笑了起来。 “咱们田家的闺女媳妇,都不需要下地干活,照顾好家里就行。体力活是爷们的事,” 第82章 剧情崩了 听着爷爷的语气,田娇娇顿时笑眯眯恭维一句,“爷爷作为家里的大家长,有风范有格局,在您的带领下,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子虽然少言寡语,但家里的事瞒不过他的眼睛,只要他不吭,就是默认的。 不聋不哑,男当家翁,总的来说,老爷子是个聪明人。 果然,听到田娇娇明晃晃的拍马屁,老爷子拿起烟杆吧嗒一口,指着眼前这一片田地。 “咱们家的田产虽然不少,但良田还是太少了。若是能把这一片下等田改善过来,爷爷做梦都能笑醒。” 说起改善良田,这丫头丝毫不见慌张,一条一条的提点,信手拈来。怎么看也不像信口开河,混乱指挥。所以,他一直想看看,这丫头的本事。 对于老爷子的提醒,田娇娇一点不慌张,改善田地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很有把握的。 老头最在乎的就是田地,只要让他看到希望,自己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爷爷放心,我最近看书,颇有心得,等秋收结束,我就跟着爹一起,用这片地试试手。若是可以,咱们家那些犄角旮旯的田,也就能收获粮食了。 而且,等土质改善了,田里的作物孙女也想换换新的,到时候还得爷爷大力支持才行。” “哦,丫头准备种啥?”老爷子一愣,田地除了谷物,还想种啥? “我想种姜,既能做中药也能作调料,这种东西虽然吃的少,但家家户户都会备一些,到时候不管是卖给药铺还是咱们自己弄个铺子售卖,都可行。” 这年头生姜可是好东西,特别是对于老百姓来说,有个头疼脑热的,喝一碗姜汤,闷一头汗就算是治病了。 一碗治不好,就喝两碗。 穷人家命贱,舍不得掏钱请大夫。 反正都是种田,肯定是什么挣钱种什么了。 听到要种姜,老爷子一愣,这个他倒是没想到,“种姜虽然好,若是能卖给药铺还好说,但单独开铺子的话,怕是不容易。” 尤其是单独为姜开个铺子,那不是等着赔钱吗? “我就是有这打算,想开铺子也得有姜才行啊。”田娇娇一手掐腰,看着眼前这一片田地,信心满满。 老爷子点头,这倒是。先把田地改善了才是正事。 之后,田娇娇背着篓子回家了,农活她干不了,还是动嘴皮子吧。 秋收时节,村里也没人闲磕牙了,即便走在街上,也是来去匆匆。 关系到口粮的问题,大家都不敢大意。 刚拐到街东头,田娇娇就有股如芒在背的感觉,猛一回头,就看到胡同口立着的张炳文,正阴沉着一双眼盯着她。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瞅一眼能让人打寒颤的阴冷。 这是黑化了? 男主黑化,那就是脱离原文了呗? 也就是说剧情崩了! 那可得小心了,剧情崩塌,可就没方向参照了。 好在,这个纸片人的世界没跟着一起蹦。 田娇娇收回眼神,继续往家走。没有原主这个炮灰,张炳文的科举之路注定坎坷了。 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她和田家人都好好的,其余的人好不好的跟她没关系。 她倒要看看,没有田家的扶持,他还能不能走到帝师的位置? 张炳文握着拳头,看着毫无波澜的田娇娇,恨得咬牙切齿。要说以前他多少有点愧疚,现在,他心里只有恨。 恨曲家仗势欺人,恨田娇娇不识好歹,恨书院不识人才,恨所有看不起他,嘲笑他的人。 伤势好一点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书院,找山长解释。但镇上的流言比村里还要不堪,把他喷的一文不值。 刚一露面,就被曲平逮着嘲笑了一番。 若是没人替他正名,名声就彻底毁了。 可是当他找到山长后,虽然极力解释,山长也十分同情他,但却顾忌书院的名声,不能为他担保。 明明只要山长肯站出来为他正名,流言便不攻自破。说到底,山长也忌惮曲家的势力,怕曲家给书院使绊子。 在他的苦求下,山长答应为他从中说和,让曲家放下芥蒂,等流言降下来,再回书院读书。 但结果,曲家主是来了,但从头到尾,阴沉着一张脸,他举杯道歉,对方连看一眼都没有。跟山长寒暄后,直接出言教训他。 ‘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会有今日之祸,让他好自为之。’ 之后,便甩袖而去了。 留下他和山长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那天后,他拼了命的挽回,不惜花银子让人帮着翻转,最后却被寡妇偷汉子的传言压了下去……关于他的流言倒是没了,但名声毁誉参半。 原本山长准备收他为亲传弟子,却也因为这个没了下文。 这么一折腾,也不知对明年的秋试有没有影响? “儿子,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咱家的高粱米都挑到打谷场了,趁着天好,赶紧晾晒归仓,可不能有闪失,你赶快过去看着,万一哪个手欠的拿走一两捆穗子可就亏大了。” 就在他发呆时,崔氏挑着两半筐的谷子回来了,赶紧催促儿子去打谷场。 “好,我这就去。” 张炳文看着母亲佝偻的腰,心里很愧疚。原本还想让母亲轻省一些的,没想到折腾一圈,最累的就是他们母子俩。 有些人从不在自身找原因,出了事都是别人的错。要不是他想投机取巧,贪心占便宜,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田娇娇回到家,简单清洗一下,就去后院帮着米氏做饭了。 既然田里帮不上,家里搭把手也是可以的。 “划到手了?” 米氏看着她手背上的一道口子,嗔她一眼, “田里都是尖角棱刺的,不适合姑娘家,偏你闲不住,这下好了,还得抹创伤膏,划算不?”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也是我命好,投到娘的肚子里,要是换了一般农家,再苦再累不也得干?” 田娇娇拿起一棵小白菜,一叶一叶的往下揪。 “那倒是,咱们田家,虽然比不上镇上的乡绅世家,但比一般百姓还是很幸福的。” 第83章 收租啦 紧锣慢鼓的忙活大半个月后,粮食晒干,可以归仓了。 作为地主,田家最忙活的时刻也到了,开始收租。 佃农挑着偏单,排着队来交租。院子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摆着算盘和笔墨,按照名单,一个一个的过。 这阵子田庆来表现好,田继祖直接把记账的活交给他做了,自己站在旁边监督,看哪里有需要过去帮一把。 管家老贺负责称重报数,老爷子拎一张椅子坐在旁边掠阵。 几个长工负责把称过的谷子送入粮仓。 各就其位后,就见老贺拿着铜锣敲了几声,直接吆喝, “众位乡邻,收租时间到了,大家都排好队,不要挤,不要急,慌里慌张看错称了对大家都不好。 旁边放的有开水,还是放了糖的,解渴又补充体力没轮到的大家耐心等待即可。” 田娇娇和罗夫子都没有见过这阵仗,全都站在旁边瞧热闹。 今日天气好,太阳有点灼热,众人排着队,伸着脖子往里看,偶尔用袖子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并没有愁苦之色。 田娇娇知道,田家作为地主,相对还是宽和的,没有像其他地主似的,一到收租时刻,鞭子算盘甩的啪啪响,狗子狂吠,就怕佃农起小心思闹事。 她老爹每次交租之前,都会先演说一遍,提前把规则让大家知晓,还有就是,他们家的佃农相对稳定,都熟悉田家的规矩,心里不慌张。 而且,交租的分成也是提前订好的,五五开,佃农把收成的五成交上来即可。 罗夫子手握一本书,背在身后,观摩片刻,“这场面倒也一副丰收景象。” 听着罗夫子的感慨,田娇娇看他一眼, “输租得钞官更催,踉跄里正敲门来。官府的赋税大家都逃不掉,我家也是一样。但佃农租种我家的田地,照规矩交租也是规矩,你情我愿,算不得逼迫。” 读书人,性子耿直,可以理解。但各自站的立场不一样,自然也不准许他言语讽刺。 罗夫子看着她认真的架势,淡笑的眉眼,低笑一声。 “田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只是感慨而已。” 这姑娘不但能言善辩,还极看重家中名声,不容许别人污她半分,维护家族名誉,人人有责,她做的的不错。 “我自然知道夫子性情耿直,怎会介意?今年秋季干旱,我爹早早就催促佃农浇水灌溉,为了能让大家多收一点粮,奔走提醒。 为了让佃农少费力,还提倡大家使用渴乌浇灌。别村的地主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我爹绝对是宽仁的地主。 我家坐拥数百亩田产,租给佃农,护佑一方,收租也是按照普通的五五开。夫子也看到了,佃户们神态平和,证明心里并没任何不满,能让众人平和交租,足以说明我们田家品行如何了。” 对于这点,罗夫子也看到了,点点头, “田姑娘说的是,你们田家作为地主,对佃农的态度自是无话可说。若是其他地主也像田家这般,世间便能少去很多矛盾。” “我们只是一方小地主,能做好自己已是万幸。至于其他地界的地主豪绅,就靠罗夫子了您了。等你高中,走上仕途,做了一方父母官,在你辖下的百姓,必定安居乐业。” 田娇娇微微侧脸,看着罗夫子,眉眼中透着敬佩,跟她言语中暗藏的锋芒毫不搭边。 在其位谋其政,她现在是地主之女,享受父母的庇佑,自然是要出手相护的。 但罗夫子不一样,作为寒门学子,想要出头已经难上加难,若是想做一方父母官,没点本领还真是行不通。 这个只能等他走上那一步才能有深刻的体会。现在无论他有多大的抱负,都算是纸上谈兵和幻想,真正去实现,可不是一两句感慨能说得清的。 听着这类似于挑衅的语气,罗夫子诧异的看着她。 小姑娘在激他? “田姑娘不用言语激我,在下距离出仕还早。老师不止一次提点,让我多观察百姓生活,多想想处事之法。 想来早就发现我的弊端。性格太过耿直,容易得罪人,这点在下也清楚,有时候控制不住罢了。刚才却有不妥之处,还请田姑娘见谅。” 百姓好不容易种出的谷物,却要被地主盘剥一半出去。一想到这点,他心里不平。若是人人有田,户户有地,只需缴纳朝廷赋税,岂不是更轻松? 但心底也明白,他想的太过美好,以现在的世态,很难走到他想象中的景象。 田娇娇倒是不生气,“你我所占立场不同,看法自然相驳。” 其实这就是阶级矛盾,文明没有进行到一定程度,谁也解决不了。 随着一斗斗谷米入仓,田娇娇看了了一会儿,就累了,准备回去躺着。 就在这时,一个老农颤巍巍地走上前,冲着田继祖一揖到地, “田老爷,老汉给您见礼。” “老张头?不用多礼,今日收租,你有啥事?”田继祖看着他,摆摆手。 “没想到田老爷还能记得老汉,我腆着脸请求老爷,交租的事情您能不能宽限些时日?”老张头有点窘迫,腰杆弯着,态度卑微。 “可是粮食出问题了?”田继祖站起身,把人扶起来,其实收租最忌讳中间出岔子。 “回田老爷,粮食已经收上来了,有您先见之明,我们浇地及时,收成并没有受影响。但家里的老婆子病重,已经熬了些日子,我准备把粮食卖了,给老婆子看病买药。” 田继祖听罢,眉头一皱,沉默片刻,“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看病吧,租子的事情,回头再说。” “哎哎~,老汉多谢田老爷大恩大德。”老张头一喜,如蒙大赦,急忙点头哈腰,感激不已。 张老汉的插曲过去,收租继续,众人忙碌着称重,记账,打戳,一丝不苟。排队的人除了低声议论,倒也没人起哄。 看到这些,罗夫子眼神已跟刚才不同了,他转头看向院子里忙碌的众人,心思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