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的天空》 第1章 落魄人生 不被认可皆能理解,唯有懈怠不可原谅! ——西百草 谨以此文告慰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洞里的人们!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时代都沧桑巨变了,我想,是到了将那个奇特地洞里发生的故事公之于众的时候了! 故事还得从我三十岁那年说起,人们都说三十而立,而我呢,是三十而趴,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年真是倒了血霉,说得雅一点,是流年不利,说得俗一点,是喝水塞牙、放屁砸到脚后跟、拉屎掉到茅坑里,真真正正地万事不如意! 其实我以前的路虽然平淡,总体还算不错的,名牌医科大学毕业后,在一所三级甲等医院当外科医生,当医生的时候比较傻,因为见不得病人没钱看病的凄凉光景,所以一概不收红包,不拿回扣,不开单提成,就单靠国家发的那点微薄的银饷度日,结果几年医生干下来,穷得叮铛响。 穷则思变,于是…… 变废了。 先是顺利考上市府的公务员,因为写政府工作报告一举成名,成为领导的贴身秘书,陪着领导出入各种重要场合,本来是前途无量的,在一次迎接上级检查的欢迎宴会上,因为心疼点的菜太奢侈了,竟公然出言不逊:“够了,够了,点这么多又吃不完,还不如把钱省下来,外边还有那么多患者没钱看病呢!”。 我的命运可想而知,因为我的“出彩”表现,不久便被领导“提拔重用”到档案室,在那个鸟不拉屎的档案科里呆了几个月后,便愤然辞去公职。 混入社会,一开始我还挺意气风发的,脱离了事业单位和行政机关的束缚,我觉得自己就象蛟龙入海,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那是何等的豪迈和气概啊! 结果,无情的社会用重锤狠狠砸了我一个头破血流。 一开始找工作我还心高气傲只盯着那些大公司大企业,到最后逼急了,我连建筑公司的工地上招民工都去凑热闹。自然四处碰壁,口袋迅速干瘪下去,简直心急如焚,惶惶如丧家之犬东奔西跑,只求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但命运还是得不到改变,大单位以我的履历上有让他们迷惑的一面拒绝用我,小单位以庙小装不下大菩萨不敢用我,当我最后一次被以不适合干服务员为由被一个饭店婉拒出来后,我彻底丧失了挣扎的勇气,默默然回到租住的小房间将房子退了,在偏远的城郊找了一间终年地气繁茂的小平房,它的费用低了不少,勉强安置下来。 我躺在一张吱吱呀呀的木床上冥思苦想了一夜,最终决定,从事自由职业,甩开机构单干。 单干也不是想干就干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得有个挣钱喂脑袋的活才行,否则东山还没萌芽,西山先崩塌了。想来想去,能够一上手就来钱的活也就是路边摊了,这是我唯一的生活经验,在很快就要断水断粮的危难时刻,我也实在没招了。 我想了无数种小摊贩生意的可能,最后还是决定卖书,毕竟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货真价实的知识分子,而且还当过国家干部,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去卖老鼠药或者大白菜。 想到做到,我找到一个图书批发市场,一看价格把我吓个半死,就我身上那点银子,根本就买不了几本书,很难形成一个有效的小摊贩形象,在路边一摆,人们准把我当设局行骗的。我以前不怎么看教科书之外的文艺书籍,所以一点都不能理解这些没有什么知识含量、云里雾里码着一堆字的破纸能这么值钱。正在我站在书架前发呆绝望时刻,天降福音,一个贼眉鼠眼的书商凑到我旁边附耳低声说:“要盗版的吗?价格低好几倍。” 我一听,顿时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两眼放光地死盯着书商把他当做了佛爷。 书商诡秘一笑,悄悄地把我领了出去。 最后我从书商手里搞了一堆盗版小说,把袋子装得满满当当地颇为壮观。因为没有任何经验,我为了保险起见,跟书商约定,如果我的书卖不出去,我再以购买价的七折悉数卖还给他,为了尽可能地分摊风险,挽救生命,什么心计都得用上了。书商倒也义气,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其实他也不亏,将来七折价全部收回,再倒腾出去,重新又赚一笔。 我扛着满满一袋子书,踏上了我的生意和生命之旅。 我怕丢人现眼,远远避开我曾经活动过哪怕只是去过一次的所有场所,为了生意兴隆,却偏偏还只能在闹市区摆摊设点,和一堆卖鞋垫袜帽的,卖水果的,卖蔬菜的,卖蟑螂药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狗皮膏药的,还有几个身前地板上摆破铁皮碗乞讨的,几个胸前挂求助牌求救的等等一干众生百姓混在一起,一开始我极好面子,听到大妈大爷大哥大嫂亮着嗓子叫卖的声音直打哆嗦,生怕把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不自禁缩到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底下,但是内心里又眼巴巴地渴望过往行人将目光投射到我和我的书上,那种纠结的矛盾心理,真是非人煎熬啊。 可能是我作为知识分子高估了芸芸众生对书籍等精神食粮的需求,大妈大婶等的水果瓜菜摊前顾客络绎不绝,而我和我的精神王国门前却是门可罗雀。 守了一下午,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一本都没卖出去,连蹲下翻几页捧个场的人都也就三五个,我真真正正急了。再也顾不得身份和脸面,扯开嗓子就朝行色匆匆的行人嚷:“买书了买书了,上至三皇五帝,春闺密史,朝堂谐趣,下至老爷爷和小媳妇敦伦,春意满园,私情野趣,应有尽有,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看一看,瞧一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可惜看来人们这年头真是被教化好了,就连我这样撩人的色诱都能抵制得住,愣是没人回头看我一眼,再奋起勇气嘶喊了一阵直到天幕低垂、黑云压境后,我放弃了努力,心想,也许人们都急着下班回家啃老婆压老公,既然很快就能获得实质的抚慰,自然就暂时失却了精神需求。待到明日晨午时分,我扯开嗓子胡喊,撩拨得人们心头烈焰腾腾,离晚上回家还有那么一大段时间,一时情急,说不定就买了。 我满怀着希望,回家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又兴致勃勃乘兴而来,想通了生命和生活的本质,我早已抛下了一切矜持和颜面,脑里只有生存下去这一个概念。在这样的心境支撑下,我将破锣般的嗓音发挥到了极致,影响了这一条街上大部分人的耳孔,总算有点效果,至少有一些人开始往我的书上瞄上几眼了,虽然眼神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躲躲闪闪,一开始我想不通这其中关节,细一思量后明白了,我这么大喊大叫,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所以就算有愿意来书中猎艳猎奇的同道,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与我同流,毕竟颜面当紧。于是我改变了策略,坐在地板上不停地低声对过往的行人说:“哥们,有点颜色,要不要看看?”。因为大家行色匆匆,所以只能这样言简意赅。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我终于卖出了一本《孝庄秘史》,其实我都没有看过这本书,不知道里头到底有没有秘史,我还心头惴惴的,担心万一那哥们回家发现受骗,回来掀我的摊子可就大大不妙了。不过今天总算有了成果,那种淡淡的欣喜还是有的。虽然只是一本,但毕竟也是开张了。期待明天会更好吧! 然而,明天没有更好,自此之后,接连几天,任我怎么神秘兮兮地拉客,再也没有顾客入帐。我的热情一天一天锐减,最后消失到零的时候,我万分沮丧、万念俱灰,一时间竟然什么都不想干了,就傻傻地呆坐在地上,望着不停从面前经过的超短裙美女粉嫩光鲜的大腿流口水。就这么状似痴呆地望了几天美女的各式玉腿和盛臀后,最后下定决心,再坚持一天,如果生意还没有起色,那就把这些书以七折价退回书商,另谋出路。 要说,我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倒霉至此,随便一个决定都霉气熏天。 最后一天书贩生意,早不早,晚不晚地,偏偏这天来了城管,好像就是专门为让你后悔而来似的。大概是中午时分,一辆大卡车拉来的,车上写着城管执法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堆制服抹着嘴巴上的油下了车,可能是刚凑一起搓了一顿,顺便过来执执法。 有人尖声大叫了一声城管来了,呼啦一下子,摊贩们象训练有素的民兵,那手脚之麻利,收拾东西之快,世所罕见,待到城管跑过来,已经基本上跑了个精光,我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动人的场景,一时慌了手脚,慢了半拍,最后是下意识地收拾了书袋子就撒丫子跑,结果我跑在最后,我前面还有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挑着一副略显沉重的白菜担子,象个长肥了的唐老鸭,一步三摇,走得非常吃力,我两三步就将她超越,过她身边时,下意识地回头看她一眼,登时心就碎了,老太太满脸枯树皮般的褶子,浑身都是生活的艰辛和沧桑,神态慌张之极,好像她的命根子马上就要丧失了一样。 哎,也许她这一挑菜就是她们家一个星期的活命钱也说不定,我无奈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书袋信手扔掉,一把将老太太的担子拽了过来,对大吃一惊的她喊道:“我不是强盗,到前边那条巷子里来找我!” 话完,我人已经几个箭步蹿远了,老太太减去了压力,两只小脚一捣一捣的,居然跟得还挺紧,可能还是不放心吧,所以拼命跟了上来。 终于拐进了前边那条巷子,往深里再走入一段距离,才彻底放下心来,我将挑子一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直喘粗气,等了一会,老太太就过来了,面上仍有惶急之色,看到我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才出现歉意的表情,又不太会表达,所以就不好意思地望着我,颇为尴尬,我苦笑着摆摆手说:“大娘,你先走吧,我再歇会,以后别自己出来卖菜了,找个身强力壮跑得动的。” 老太太脸上有黯然神色,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没大听懂,好像提到书的事,我心里无奈苦叹,摆了摆手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再去买一批就是了。” 老太太果然不再说话,却凝立着闷头想了一会,突然从菜堆里挑了一颗硕大滚圆的大白菜,跑到我身边低头放下,正在我愣愣地不明其意的时候,她一拱身,挑着担子,走了。 我哑然失笑,原来她送我一颗大白菜作为补偿,这个可爱淳朴的老太太,我在苦叹的同时却也从心头升腾起一丝温暖。 休息好之后,虽然我明知已经不可能幸免了,还是不甘心地赶赴刚才那片狼奔豕突的战场,我那个沉甸甸的书袋子不知所终,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啦,我不由得心下怆然,对空幽鸣。 命根子没啦,还能干什么呢?我抱着一颗大圆白菜滑稽可笑地回到陋室,煮白菜方便面过了几天消沉日子之后,那一天我突然醒转,决定崛起。 因为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所以我崛起的方式比较奇怪,就是上网写小说。我和书商交流的时候,了解到有人在网上写小说,写出名堂了,会有大出息。我没有过写小说的经历,但我的想法是,既然我可以把政府工作报告写得朝野震动,那么写区区小说应该也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上网不贵,我投资得起。结合我的现状,我立马就选择了这条退守皆宜的出路。 第2章 苟且偷生 想到做到,第二天我就摸进了住地附件的一家网吧,网吧里一片乌烟瘴气,随处都是披头散发的少男少女们,他(她)们嘴里叼着烟,稚嫩的小爪子在键盘上又抓又挠又敲的象一群疯子,屋子里的光影也随着他们电脑屏幕上的颜色变幻而明灭不定,估计是些吃饱喝足无所事事的官爷款爷们的公子小姐。这种气氛倒适合写颓废小说,我不由得苦笑,摘了一个耳机戴上,防止干扰。然后从导航网站点进网络小说天地,果然是铺天盖地的一片文风迎面吹来,直吹得我眼睛怎么眨眼前还是花花绿绿的一片,成千上万的标题让我无所适从。我惊叹之下点了几篇进去看了看,感觉倒并不怎么样。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超越它们。 于是,我仰天深呼吸,吸进一口浊气,吐出一股清气,端正身姿,略一思索,低头运指如飞,以《日月之恋》开始一个颓废故事的创作,我的男主人公叫陶日朗,是个生活落魄的青年男子,女主人公叫小月,是个妓女,故事就是发生在他们身上漫长而曲折的畸形爱恋故事,由于我对文学还停留在以前的那种浪漫认识当中,所以就起了这么个非常诗意的名字,而且这个“日”字还有那个意思,所以整个文章标题浪漫诗意而又不失朴实混蛋,可谓我的精血之作,我看着颇为得意了一阵子,才逐渐沉入了整个故事的创造之中。 我急于求成,所以每天加班加点地写,写多少就发多少,写一段时间就去查看一下网络统计的数字,让我着急的是,网友们似乎并不象我想象中那么有文学品味,既不能品味出“日月之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淡雅的书香气息,也不能品味出“日”月之恋肉体里荡漾开来的那股浪荡风情,写了近一个星期之后,还是没有多少人光顾。 我有点迷惘了,视线不经意间看到网页旁边有个点击排行榜,就开始用心研究起它来,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凡是上榜作品,标题无不与“胴体”“色诱”“赤裸”“同居”“艳遇”“风流”“私情”等等让人眼红心跳的字眼相干,正儿八经的“恋”啊“爱”啊早已过时了,人们都喜欢不正常的爱,虽然我的小说内容本身就是畸恋,但标题没有恰如其分。 我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不已,决定给自己的作品改头换面,冥思苦想了一会,结合自己文章的意境,先拟了个庸俗的名字《我与小姐在床上的生死恋》,可细一想又觉得这样实在没有文德,最后因实在不能完全放弃自己的文学操守,所以给该标题又润色了一下,加了一半的传统文学底蕴进去,改成《我与小姐在床上的上下五千年》。新标题提交以后,立马有了奇效,点击在最初那两天猛蹿飞涨,按照这种速度,保准一两个星期之后就进入点击排行榜了,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然而好景不长,我的喜悦还没有结晶,突然就被一股寒风吹散了,因为有读者开始留言了,第一句留言就是,日你妈的作者,骗老子上当,看了七八章了,好不容易看到上床,两句话就下床了,还上下五千遍呢,逗老子玩呢,老子不屌你了,拜拜了,您呢! 此后陆陆续续就有很多大呼上当表示不满的读者,然后慢慢的,点击率每况愈下,到最后又是一片风平浪静了,我看着那个数字那个着急啊,恨不得直接拿支钢笔在它后面填上四个0。但急也没用,最后只有老老实实到人家的作品中去取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人家在床上做场爱,能洋洋洒洒写出整整一章来,而且实质环节基本都不写,真正弄出香风阵阵、撩得心肺皆渴的反而是前奏和尾声,而我的床戏就是抱上床,脱衣,融合,结束。看完以后,就像看到老尼姑念经一样毫无感觉。 我这才明白做文与做人一样,光虚有其表只能吸引一时的眼球,要吸引人家一生一世,关键要有内在美。可是感悟到这个道理,我却只能一筹莫展,因为我实在是太没有性经验了,所以内在美奇缺,弄个香艳的标题出来美化一下外表,这个简单,但要把性爱写得那么传神,让人如身临其境,没有此类生活体验是万万写不出来的。想通了此节,我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熊熊燃烧了几周的创作热情瞬间湮灭,我坐在网吧冷冰冰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呆后,就无情地将这几个星期以来的劳动成果全部删掉,并隐匿了全部信息,从此退出江湖。 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方便面用光了,也懒得去买了,老太太赠送给我的大白菜确实够大的,还没有吃完,我把它全部掰下来,在水里随便拂撸了一下,扔到菜锅里,灌满清水,煮了满满一锅清水煮白菜,将一锅寡淡无味的大白菜全部吃完,身心里才慢慢溢上了一丝清凉的暖意。有点神智了,我就开始想今后怎么办,身上的钱真地没有多少了,估计支撑不了几个星期了,直至此时,我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了那种绝望的滋味。 以前虽然没房子住,但吃饭还是不愁的,现在已经潦倒到了恐惧生命的地步,在这种绝境下,要想不饿死,就只有乞讨了,或者向家人乞讨,或者向路人乞讨,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乞丐会有什么关联,想不到如今我竟落魄到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可能的乞丐,不,我不能掉价到这样的份上,那样还不如去死,当然,为了尽可能在小范围内保留自己的尊严,我还可以向那可怜的老父母求助,然而,我想都不敢想这个,一想起就心如刀绞,老父母辛辛苦苦节衣缩食地把我送上大学,不指望我能给他们什么回报,只求我可以不过他们那样寒酸困苦的生活,到头来我落魄到要靠他们接济,他们如何能承受这种打击,我如何能够承受这种无耻,那样还不如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呢。 左想右想不得其法,我心绪紊乱,心情烦躁之下,不由自主地出门闲逛了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感受着烈日炎炎的气息,望着芸芸众生为了生计风尘仆仆地来往行去,我心里有了强烈的沧海一粟的感慨,在这昂昂天地之下,个体是多么地渺小,如果由无数个个体组成的这个社会也不能给你提供庇荫和保护,那你的心里会有多么孤独和苍凉。你必须自己挣扎在这个尘寰浮世,你必须服从这个社会,不能有自己的生存规则,而且你也别奢求得到帮助,因为别人拥有的东西大抵只会用来贿赂强者,而基本不会考虑用来笼络弱者,因为前者可以带来实际的效益,而后者未必能产生无形的效用。 我错了吗,我以前的一切言行都不符合这片天空下的公序良俗吗? 我胡思乱想着,毫无章法地漫步到了一个人员拥杂的地方,前方是车水马龙的轰鸣声,我的耳边却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气贯长虹: “要毛片吗?新到的日本风格的,便宜,5块钱一张!” 我好一阵错愕,然后猛醒,我挺起腰板,抬眼去打量在我耳旁制造平地一声春雷的那位妇女,面部黝黑,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手上皮肤皲裂,小孩怯生生地望着我,我瞪视着妇女,妇女有点彷徨了,看我的神情古怪,畏怯地缩了缩身子,也不敢问我了,抱着小孩转身就走,唯恐避之不及。 我急道:“等等,我要买!” 那个妇女在金钱的诱惑下,勉强地转过身来,犹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对她温和一笑,说:“我买你一张碟,但你得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批发到这样的碟片。” 我忽然开窍了,在网上写不出那种香艳旖旎的场景来兜售给顾客,直接卖毛片给他们也不失为一种替代方式。 那个妇女在我的万般恳求下,被我的质朴感动,打消了顾虑,告诉了我一些简单的贩卖黄片的经营模式。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洗得容光焕发,意气风发地开始了我的又一种营生——在中关村卖毛片。 虽然我没有孩子可抱,难以避人耳目,在严打时期有时候会被缉黄队员盯上,但老天爷终于开眼,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自从干上了这营生后,我的生活倒安定下来了,虽然买毛片的人也不是很多,但在那样人潮涌动的地方,只要你有耐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因为这里边也有很多苦命人,他(她)们因自身条件所限,无法找到女人或男人借以慰藉,所以稍一色诱,他(她)就会动心,用低廉的消费力买回家在破电视机上过干瘾。 我就是这么认识了一个我后来尊称她为 “大黑”的女人,那天已是黄昏了,白天本来就阴暗,所以那时光色很不好,有点发灰阴沉的感觉,行人一个个行色匆匆,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分,可能都急于回家寻求家庭的温暖和光明吧。 这样的情境下,绝大部分人都对我的低声呼叫“要毛片吗,日韩的,欧美的,港台的,大陆的,各种风格的,应有尽有!”不理不睬。 我有点气闷,差点就打算下班回家了,突然一抬头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高大黑胖的青年徐徐而来,不紧不慢,非常悠闲的样子,面上的表情平静却有淡淡的忧伤,我眼前一亮,凭我的直觉,这一定就是我的目标人群,那种空虚寂寞无以排遣而倍感憋闷的好青年。 待他快从我身前走过时,我三两步蹿了过去,兴奋地低呼:“兄弟,有质量上乘的毛片,很过瘾,要不要?” 果然,他愕然地停住了脚步,以无比惊奇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似的,所以他的神色吃惊之外是汹涌的好奇,并且一双妙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之所以用妙字形容,是因为他是个男人,眼睛却隐约有一股子秀气,所以被他这么楚楚动人地瞪着,让我着实感觉不自在。 不过我知道自己的生意肯定来了,所以我坦然地说:“你跟我来,东西很多,你可以随便挑,还可以先试播,满意了再买走。” 然后我就毫不犹豫地转身,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默默跟在我后边走来了。 我把他领到了附近一条窄小巷子的一间偏僻小黑屋里头,这是我的仓库,很小,光线很暗,此时外边还是黄昏,里边早黑成一团了,左边靠墙一个大纸箱子,旁边一台破旧的二手黑白电视和一个播放器,右边靠墙一张脏兮兮的长沙发,供顾客试看时使用。 我开门进去,随手摁亮一个光芒散淡的小电灯泡,返身招手把黑胖青年迎了进来。 黑胖青年一直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小屋伫立屋中央,仍然还是一副花痴的样子盯着我,弄得我极不好意思。 我挤挤眼睛尴尬地笑着说:“兄弟,到了,片子都在那个大纸箱里,你可以随意挑选,尽情试放,直到满意为止!”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这个憨厚的青年还蛮有好感的,觉得很亲切。说话的语气都要亲热了许多。 没料想,黑胖青年听了我这话,却羞涩地低下头去,黑乎乎胖嘟嘟的腮帮子上竟然飘起了一丝红晕,我的老天,看到这场景,简直把我脑袋搞成一团浆糊,这傻兄弟好像未经人事似的,怎么会有这种需求呢?看来还需要引导。 我尽量温和地笑道:“兄弟,别这么害羞,别受那些伪君子的影响,看个毛片不犯法,人类正常需要嘛!” 我这话说完,黑胖青年仍然扭捏了半天,似乎是犹豫再三,再也憋不住了,竟然开口说话了。 他这一说话,我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不过最让我惊讶的倒不是女声,而是她话里的内容,她说: “我,我…我不是来买片子的,我,我…我只是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第3章 兄弟重逢 我从他的面貌无法认同他是个女的,而一个男的拥有这样的声音,又想和我交朋友,我无法不想到同性恋。 我一下子被他弄了个惊慌失措,一向厚颜无耻的脸都破天荒地红了,又怕扫他的兴,所以我也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我…我…我没有这样的倾向啊,我…我…我只好女色啊!” “只好女色?”黑胖青年小心地嘀咕了一声。 “对,就是只愿意和女人相好!”我怕他听不懂,赶紧解释道,好及时打消他的邪念。 “只愿意和女人相好?只要是女人都行吗?”黑胖青年又邪乎地追问了一句。 我当然不会是女人都要,但无论如何,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总比男人要好,我为了坚决地向他表明我只可能喜欢女人的态度,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是的,男人太恶心了,女人多可爱!” “真地吗,哈!”黑胖青年突然惊喜地呼叫一声。 看他双目神光闪闪,满脸都是兴奋表情,我迷瞪着眼睛半天回不过味来。 黑胖青年趁热打铁,立马说:“嗯,那你做我朋友吧,我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朴实自然,坦率,毫不做作,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她倒毫不客气,直率程度普天之下无人能比。 我震撼过后已大致回过味来了,不过我可真没她说的那么爽朗,我情非得已地伤害了她一下:“等等,你,你是说,你是一位姑娘?” 这下她倒自然了,毫不介意地说:“嘿嘿,想不到吧!” 我心里在大叹造化弄人,脑袋却不停摇着兀自说道:“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 她一听急了:“你,你要是不相信,你,你可以来检查一下!”说完,脸已经红成一个柿子。 这姑娘估计是真急了,内急,火旺,渴望排解。 我被弄得啼笑皆非,连连摇头说:“不急不急,慢慢就相信了!” 她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略带喜气说道:“这么说,你,你愿意跟我交往了?” 我哭笑不得,不过心里还真是泛起一点怜惜之情,所以我抚慰她道:“交往当然是要交往的,你这么友善实诚的好姑娘,到哪里找去,但能否成为男女朋友,这个是需要缘分的,也需要时间,也许慢慢就培养出感情来了,但这个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实在培养不出来,做一对交心交肺的好朋友,好兄妹,也很不错,你懂吗?” 黑胖女青年很开心,拍着手掌笑道:“懂的,懂的,以后只要能够常常见到你聊聊天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心里不由一声苦叹,配合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女青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蓝灵灵,在随后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里头,我们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但是有一点,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就是她到北京是来做什么的,不管我怎么问,每次她都顾左右而言它地轻巧避过去了。我也没去过她的住所,所以无法探知她的来源。 她也再没有提过要我做她男朋友的事情,只是每次都欢天喜地地来找我,开开心心地离去。 我静下心来的时候也分析过蓝姑娘对我的感情性质,我有自知之明,我绝不是个可以让女人一见钟情的大好青年,即便是灵灵这样有点先天不足的姑娘也不会,因为毕竟她有女人的心,倒是她说我看起来朴素自然比较实在,这话换一种方式说就是土不啦汲土得掉渣。 我的结论是,灵灵和我一样,她只是因为孤独,她需要排遣寂寞,倾泻在人来人往的人海中沾染的那些郁闷和苦楚,当然,她不会随便找个人,这个人最好是男人,而且值得信任,我正好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流里流气却还有点亲和力的男人。我对灵灵的感情绝大部分却只是出于想要给她以安慰,让她不要对生活的美好丧失希望,当然,在孤独的岁月中,有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经常聊聊天,感觉也不错。 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经历,也许我会真地象我曾经对灵灵说过的那样,在经年累月的交往中,对她产生感情,让她如愿以偿获得我,因为我总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就象我后来敢于用十多年的岁月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苦苦追求另一个女孩一样。而且即便没有产生感情,仅仅是出于生活的需要,我和她结合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同样可以用我后来的经历加以佐证。在我后来的经历中,我和另外一个女孩的位置掉了个个,我是长得象男孩似的黑胖女青年,另一个女孩是我,当然,这只是类比,实际上,另一个女孩,要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好了,前边的都是废话,言归正传,我的经历正式开始,而这个开始,就算是我这一年中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件倒霉事,因为这件倒霉事情发生以后,我就离开了地上的这个让我倒足了十八辈子大霉的人世,历尽艰辛,归来已是,换了人间。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有一天,我从中关村下班回家途中,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自从我离开公职,孤身一人苦苦谋生之后,除了偶尔和父母通通电话骗骗他们,后来和灵灵有些电话往来之外,就再没有和人通过电话,而且那个年代,也几乎没有各色骚扰电话,所以接到这个电话,我有些惊讶也有些许喜悦,毕竟,能有人惦记着自己,感觉还是不错的,我接通电话后,朗朗地说:“朋友,您好,请问您是?” 熟料我话音未落,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说:“五渊兄弟你好,我是狗顺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一听,惊得半天回不过味来,狗顺我当然是记得的,他真名叫苟顺,那是我小时候从开裆裤一直玩到高中的铁哥们,泥巴浆里一起滚大,一起偷过鸡摸过狗,一起泡过小村妞,一起偷看过大婶洗澡,一起欺负过小孩子,也一起被大孩子欺负过,高中毕业后他参军当了兵,我上了大学,刚开始那两年还通过几封信,后来就音讯全无了,听家里那边的人说他在部队表现不错,还转了志愿兵,后来应该是复员回家了。这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他今儿个神鬼莫测地突然冒了出来,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所以我张口结舌,半天没有回应。 那边狗顺听我没有反应,更慌了,急道:“五渊兄弟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就是那个帮你偷看漂亮寡妇王大婶洗澡的狗顺啊!后来参军去了的那位!” 这家伙,为了帮助我回忆,连这样的丑事都不惜说出来。我不由怒道:“你胡说,那次明明是你自己想要看,怎么变成帮助我看了!” 那次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和狗顺放学回家,路过王寡妇家的院墙,听到里边哗啦哗啦水响个不停,小孩子天性好奇,两人都觉得奇怪,但是寡妇家的院门紧闭,进是进不去的,两人商量了个好主意,就是趴在院墙上搭人墙,轮换着看是怎么回事,狗顺比我壮实,所以他先蹲在地上,我踩在他肩膀上,他刚一立起,我的头才探出,结果我和王寡妇同声尖叫,我一个摇晃,从狗顺身上摔了下来,把他也带了个狗啃呢,后来我们被大人狠狠打骂了一顿,当然也成就了一段村里的美谈。只是狗顺这小子后来总是耿耿于怀,说,早知道是王寡妇在院子里洗澡,他就自己先看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摔了一跤不说,还被打了一顿,亏大发了。只是这些事情早已经埋在大脑的深处,今天被狗顺情急之下勾引出来,倒也让我这些年来一直沉闷的大脑有了些许生趣。 狗顺听我怒骂他了,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嘻嘻一笑道:“呵呵,还好,你还记得我,刚才真把我急坏了!以为你不认我了呢!” 我笑骂道:“你小子这些年光顾着看女人洗澡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还怪我不认你,你自己先检讨一下。” 我本意调侃他一下,重新唤醒昔年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好好交流交流。孰知他刚轻松这一小会,立刻就又火烧火燎地惶急道:“五渊兄弟,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见面再说!”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你在北京?” 和狗顺结束通话后,我心情立刻陷入了低谷,我做梦也没想到狗顺会来北京找我,我这几年在北京的飘荡生活,我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不是丢不起这个面子,我是怕老父母伤心,怕他们为我担忧,我不能给他们什么回报就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还让他们为我担忧,那就是更大的不孝。可是狗顺如今竟然找上门来了。 我能怎么办?虽然我这段时间在中关村卖a片,已经勉强能够养家糊口了,也就是每月交了平房的房租之后,还有一些余钱足够我一天三顿都有馒头和盒饭吃,甚至我一度节衣缩食,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积蓄,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些小钱无论如何也不够我找个大地方摆摆阔,好把狗顺应付过去的。可不耍花样的话,狗顺要是知道了我的生存状况,回家告诉我的父母,那可怎么办呢? 我在这里急得风生水起、束手无措的时候,狗顺已经不给我思索的机会了,他来到了我正在等他的地方,打电话问我在哪个方位。在我的指点下,他缓缓出现在了我视线的正前方。 一看到我,他奋不顾身地跑了起来,直到来到我的跟前站住,我们都傻傻地凝望着对方,好久一言不发,十多年不见了,变化再不大,也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兄弟之间的那种情谊却无论如何也是岁月的尘灰掩盖不住的,一种淡淡的喜悦从彼此的心头袅袅升起,狗顺胖了很多,黑了很多,站在我面前,象座黑铁塔一样壮硕,不过却难掩他那一脸的风尘和疲倦。 可能我的变化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吧,他直愣愣看着我说:“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 我预感到他可能以为我在北京这种尊贵的地方工作,应该也是满身贵气一脸堂皇才对,哪想得到我会是这样一种卖 a片的猥琐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也得让我有个准备啊,这么火急火燎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狗顺却并不回答,见面的喜悦瞬间就被一直挂在脸上的慌张所替代,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牵着我的胳膊说:“走吧,去你家里再说吧!”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不可能不让狗顺去我那里,那样太没兄弟义气了,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恳求狗顺为我保守秘密罢了。 狗顺的心情似乎很沉重,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加之心事重重,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越逼近我那个草堂,我心里越是难过,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担心在狗顺面前没面子了,而是狗顺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我的平静生活,勾引起了我对过往辛酸岁月的绵绵回忆,那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排解。 狗顺似乎对于我领的路很不适应,因为这里已经差不多算是城乡结合部了,而且我钻的都是小街陋巷,这与他之前心中所料脑中所想肯定差距不小,所以他脸上开始浮凸出疑惑的神情,直到我将他领到一片废弃的厂房旁,走进一个荒僻小院里来到一间墙体斑驳陆离的简陋砖房门前时,他已经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微皱着眉头,将他游移的目光四处咂摸一遍最后回到我的面上定住,脸上有个大大的问号,我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无视他的惊疑,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他随后跟了进来,随手把门带上了,我指着一把快散架的木椅子给他让座后,就转身去墙角一张破圆桌上拿热水壶给他倒水,我一侧身发现他还傻呆呆地立在屋中央,面上神情变幻不定,没有就座,我目光扫及那把结构松散的椅子,意识到它可能经受不住黑铁塔的重量,恍然大悟道:“抱歉,狗子,屋里太寒碜了,你就随便坐床上吧。” 然而我话音刚落,尾音尚在屋里闷响,便再闻扑通一声巨响,让我完全始料不及的是,我面前象座大山一样雄伟的狗顺,我印象中一个铁骨铮铮的钢铁汉子,竟然在我面前双膝着地跪下来了。 第4章 突发奇想 我几秒钟的呆傻之后,水杯也不拿了,冲了过去,把手搀进狗顺的胳肢窝里,嘴里一叠声地说:“狗子兄弟啊,你我往日有情,近日无怨,为何如此折煞于我,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然而狗顺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摆明了要一拜到底,不但不就着我的势力往上起身,反而身躯往下加力沉降,像根铁柱那样钉在那里,我根本奈何他不得。 我慌了手脚,急道:“兄弟啊,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用这样啊?你起来,好好跟我讲讲!” 哪知道狗顺象头犟驴一样,身躯纹丝不动,却突然抬起头来,眼圈红红地看着我凄切地说:“五渊兄弟,请看在多年兄弟情谊的份上,救我一命!” “什么?救你一命?”我心脏一颤,脱口惊呼。 什么事情竟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日常逻辑思维范围了,所以我本能地惊骇,不可思议地望着狗顺,听他的下文。 狗顺咬了一会嘴唇,长长叹了一口气,眼角滚下一滴混浊的泪珠后,情绪就象决堤了的河坝,竟然低头饮泣起来,可能他的苦闷已经憋了很久了,这下见到儿时的兄弟,便干脆全部释放,钢筋男儿的淡淡伤怀,比任何娇弱娘们的哭天抹泪都要更有杀伤力,我完全心碎了,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抚着他的大头,希图予他以安慰。 就这么好一会后,狗顺突然抬起头哽咽着说:“你还记得张晓梅吗?” “张晓梅?”我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遍后,说:“记得啊,她不就是我们小时候一起泡的那个小妞吗?据说长大后越来越水灵,是十里八乡一朵花呢,她怎么啦?” “对,就是她,我把她杀了!” “啊?”我脸上瞬间失去颜色,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来。 狗顺默默地看我一眼,苦笑一下,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清了清嗓子,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开始了他泣血的讲述。 当他悲声切切地讲述完了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成了一根木头,倒也不是我有多伤感,虽然张晓梅也是我小时候曾经煞有介事泡过的小妞,主要还是在于这件事太过意外,同时让人愤慨却又无奈。 原来,狗顺从部队复员转业回来后,由于在部队里是志愿兵,所以相应地,回家也没有务农,而是被安排在了镇办工厂捧上了铁饭碗,那时候的铁饭碗不象现在,那还是相当诱人的一个香饽饽,由此狗顺也就成了村里没有走出去的男青年中最有出息的人,因此也就抱得美人归,把张晓梅压在胯下做了老婆,张晓梅那可是让多少男人流过多少口水的美人儿,把狗顺那个得意啊,那几年中他哪天不是仰着脖子做人,外边春风得意,家里春意满堂,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可是,自古红颜祸水,这宿命也应验在了狗顺头上。一次,县里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到狗顺的厂里来视察,不小心一眼瞄到了张晓梅,乖乖那还得了,眼珠子陷在张晓梅的丰乳肥臀上自然是出不来了,县太爷看上的女人,那还有跑得了的,自然,这奸夫淫妇就这么算搞上了,一开始,狗顺还不知道,直到厂里有风言风语传进耳朵里来,还是将信将疑,也就当做没这回事,心里强忍着,没事人一样和张晓梅继续好好生活,直到现在,也就是几天前,狗顺被厂里派出去出差,上了公共汽车了,突然想起一样东西忘拿,又折返回来,上家里取来了,结果打开家门进去就傻眼了,一对狗男狗女赤身裸体在床上滚成一团,狗顺胸腔里一直积压的怒火和憋屈瞬间象潮水一样喷发,一言不发,跑到厨房拿出一把锋锐的菜刀,冲进房间把那对狗男女一人一刀全部结果了。 杀了人后,狗顺本想挥刀自尽,但一想起还在农村孤苦伶仃没人赡养的孤寡老母,硬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狗顺抚着张晓梅的尸体痛哭一场后,决定逃亡。他偷偷潜回家在窗外望了一眼老母,在窗台上放了一个包了些钱和留言的小纸包后,就咬牙离开了那片生养他的土地,依靠以前从我父母那里获得的手机号码,跑到北京找我来了。 我听完狗顺混合着悲伤、痛楚、愤慨、委屈、悔恨的倾诉以后,我让自己以木头人的姿态存在了一会,慢慢地,我平复了心情,恢复了理智,现在不是指责和悲愤的时候,现在是怎么帮助这个兄弟度过难关的紧要关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狗顺以为我在北京当大官,可以救他性命,要真是这么想,这个可怜的兄弟,那可真是投错门了。 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道:“狗子兄弟,你虽然把我的梦中情人给杀了,我现在也没时间怪你,但我得告诉你,你要是认为你露哥有本事从炮子嘴里把你拉出来,那你可真是太抬举兄弟我了,我真地很惭愧!” 狗顺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二狗子,你狗子兄弟也是参过军见过世面的人,杀人偿命,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怎么会奢望你来救我呢!兄弟放心,我不会这么不通情理的!” 二狗子是我的小名,小时候我和狗顺形影不离、狼狈为奸,狗顺比我大一点,人们便尊称我为二狗子。狗顺为了和我套近乎,连亲情牌都打出来了。 我苦笑道:“你刚才不是给我下跪要我救你吗,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救你的!” 狗顺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然后决然说道:“兄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才来求助你,请借我五千块钱,我想逃到国外去,但我买不起飞机票。” 啊!我忍不住失声而呼,万万没想到,狗顺竟然是抱着这种心理来找我的。不过想想其实也好理解,在国内杀了人,不逃到国外去,那肯定是死路一条,那么多贪官之所以敢在国内大肆拽取人民血汗,所凭籍的不都是因为有这么一条退路吗?这个狗顺不亏是当过兵的,脑瓜子还算灵活。只是悲哀的是,咱们平头百姓不象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出逃那样从容自若,咱连买张飞机票逃命都没有可能。更可悲哀的是,我的兄弟来找我这个曾经光宗耀祖过的人借钱买张飞机票,我愣是借不出来。我这时的心境已经没有多少悲苦了,我这时只想找个地洞钻钻。 但是狗顺还是要面对的,有什么办法呢?看着狗顺期待的眼神,我心里难过得要命,皱着眉头想了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狗子兄弟,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给我取名叫露五渊吗?” 狗顺没料到我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轻叹道:“因为我父母很有远见,他们知道中国地域广大,有五湖四海,他们的儿子必定是要风餐露宿在这五湖四海上的,所以干脆取名露五渊。” 狗顺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瞧着我,不发一言。 我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还不是我最真实的情况,我最真实的情况是,马上就要露宿街头了!” 啊!这下狗顺有点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由得失声叫道,眼带惊疑地望着我。 我心里一阵酸楚,悲叹一声道:“狗子兄弟啊,既然你把你的故事告诉了我,那我也把我的故事告诉你吧!” 在狗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中,我把我这一年多来的倒霉事毫不隐晦、巨细无遗地告诉了狗顺,这下面子问题实在是不值一提了,求得狗顺对我的理解是最大的面子。我可不想落个寡情无义的骂名。 狗顺怔怔地听我说着,先是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嘴张得越来越开,慢慢地眼神越来越黯淡,嘴唇开始闭合,最后咬得紧紧的,都快咬出血来了。 我静静地讲述完后,狗顺先没有什么反应,就象一个木头人一样呆痴,慢慢地,他眼眶里滚出两行热泪,最后,突然,毫无征兆地,他仰天长嚎一声后,竟然哈哈笑道:“哈,我这是不是就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我先是被狗顺的突然嚎笑吓一哆嗦,听到狗顺悲绝的呼唤后,我心里紧着掠过一阵本能的凄楚,然后,狗顺的话音刚落,他那如奔雷般的呼喝竟然使我脑中灵光一闪。我嘴里条件反射似地喃喃念道: “上天无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入地无门,哈,有了,兄弟你有救了!” 狗顺眼中光芒一闪,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满脸都是惊诧和期待。 我欣然笑道:“买不起飞机票,那当然是上天无路,可是入地无门嘛,那可未必,要知道咱们可都是农民的本质,农民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成天跟地打交道的,还能入地无门?嘻!” 狗顺还是没能理解我的话,一脸的疑云迷雾,但看我如此郑重其事的兴奋神情,便知我并非胡乱咋呼,脸上神情早缓了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架住他的胳肢窝,顺势往上用力,竟然把他轻易提了起来,看来他的紧张和绝望已然有了松动,生命的迹象开始复苏。 我把他扶到床上坐好,说:“狗子兄弟,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大的娱乐活动是什么吗?我们在闲得无事的时候最喜欢做什么?” 狗顺低头琢磨了一下,猛然抬头惊呼道:“天,你是说,你是说…” “对,没错,就是游岩洞,小时候我们不象城里的孩子,有游乐园,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咱们只能利用大自然娱乐,不过我觉得那反而是最大的乐趣,醉情于自然山水和神秘洞穴之中,你不觉得好玩吗?”我打断了狗顺因颤声而说不完整的话。 “可是,可是现在哪还有心境玩啊?” “傻兄弟,这种时候我还能开你的玩笑,我们现在不再是游岩洞了,而是利用岩洞偷越国境!” “那岩洞能通到国外?” “当然不能绝对保证,但是值得一试,你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曾经钻了一个岩洞,从出口出来后完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要不是咱们的父母到临近的各个县张贴寻人启事,咱们那次还不一定能回到父母身边呢。所以咱们只要找一个边境的山区,找个地洞,钻进去再钻出来,指不定就到了哪个国家呢!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钻到别的国家,在那盛大的原始森林里生活在地洞里,大自然物质丰富得很,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警察怎么也找不到,就生活在里边也不错啊!” “可是,总不能在那山林和地洞里生活一辈子吧?”狗顺还有放不下心的。 我凝神想了想,说:“我记得中国刑事诉讼法里好像有一条规定,就是杀人犯如果二十年没有被法办,就可以自动获得豁免,所以只要躲过了二十年,你也就逃过了鬼门关!” 狗顺眉头一动,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最后一个顾虑打消,他的神情稍稍变得轻松起来,脸上首次出现了微微笑意。 我也很开心,继续加强说服效果:“再说,咱们倒了这么长时间的霉运,也总该云开雾散了吧,偷越国境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狗顺突然咧嘴呵呵一笑,至此,我知道他是完全放下心里包袱了,我的心情顿时也变得轻快起来。我们互相对望着笑了一会,然后开始研究国境偷越计划。 狗顺没有我有文化,所以实际上就是我在筹谋。狗顺则在一脸崇慕地听着我胡喷口水: 第5章 远赴云南 “咱们国家的地理形状总体上来讲,就是一只大母鸡,鸡冠鸡头就是黑龙江等东三省,内蒙古是鸡背,新疆是鸡尾巴,鸡屁眼大概是在西藏,鸡腹就是云南和广西,鸡脖子和鸡胸从辽宁山东顺延到江浙一带,胸前是太平洋,整体上看就像一只老母鸡浮在太平洋里,从东边的鸡胸越境咱们就不要想了,那样很有可能钻到太平洋底下被海水压成肉饼,再说越过去最近的国家是日本,那样变态的国家可真不乐意去。剩下的就是北、西、南三个方向了,从东北的鸡头可以去朝鲜和俄罗斯,但朝鲜又穷又没有民主,去了也是受罪,还是放弃为宜。去俄罗斯可以考虑,但俄罗斯盛产大妈,也偶尔有个别美女,估计轮不到咱,建议还是算了,北边还可去外蒙古,但离北京太近,而且蒙古兄弟和咱中国政府关系比较密切,容易被引渡,风险太大。西北面的鸡屁股处是一些从原苏联分裂出来的什么哈萨克斯坦等等斯坦国,我是一点不了解,不过也算西方民主国家嘛,可以考虑,西面鸡屁眼处有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这两个国家战乱太频繁,来历不明的人容易挨枪子,咱可别这边本来还有点日子,到那边直接就速死了。鸡腹处有几个好国家,象印度、尼泊尔、不丹、缅甸、老挝、越南,和咱们同为亚裔,风俗习惯、饮食风物应该比较接近,而且印度、越南等国对咱中国有敌对情绪,象咱们这样的中国逆徒,可能会受到礼遇,遣返的危险也少得多,这是可以考虑的,不过可能要穷一点,好了,形势我就大致分析到这里,值得去的国家也还是不少的,毕竟你是逃亡主角,所以要由你来决定,万一将来没逃好地方,你也不能怪我!” 狗顺咧嘴一笑,抓着脑袋想了想说:“我倒是听说越南可以娶两个老婆,不知道是不是真地!” 我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这个死家伙,刚还在为性命之忧焦头烂额,这马上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娶老婆了,我不由得擂了他一拳,笑骂道:“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这刚刚害死了中国的县长,又想去害越南的县长了,而且一害还害两个!” 我本是跟他打趣,没想到倒戳中狗顺的痛处了,他的脸色立马黯淡下来,我暗里吐了吐舌头,连忙说:“好啦好啦,那咱就决定去越南吧,事不宜迟,咱们马上收拾吧!” 实际上我刚才还琢磨着转道新疆去那些斯坦国家的,在我的印象中,这些西欧化的国家应该比南亚及东南亚国家富一些,将来生活起来可能要舒坦一些,但狗顺一句话,立刻就动摇了我的想法,相比较而言,我还是贪图越南可以娶两个老婆,虽然我在中国一个老婆都没有。 狗顺看我已经在席卷床铺上的东西了,声音就有点发颤地说:“难道,难道你真地和我一起去钻地洞?” 我回过头来爽朗一笑道:“狗子,咱们小时候可是穿同一条裤衩的玩伴哦,现在你要去游山玩水,怎能撇下我一人独往,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狗顺不知道怎么突然动了感情,语声都有点哽咽了,说:“兄弟啊,你狗子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其实你犯不着为我去冒这个险,我是罪有应得,迫不得已,你完全可以在大城市好好生活的!” 我微苦一笑,无奈地摇摇头,决然说道:“狗子,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完全是因为陪你,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在这闹市上卖毛片卖得舒坦啊,我不想再丢这个人了,陪着你去钻钻山洞,自己也能得大解脱!” 狗顺听我这么说,倒也不再劝阻了,但他脸上还是有歉疚的神色,挽起袖子默默地开始帮着我收拾东西。我倒也不去过分在意他的反应,反正来日方长,慢慢他就理解了。 其实我房里基本没什么东西,考虑到以后钻地洞会比较凉,所以床上的破棉被破褥垫我还是舍不得放弃,狗顺不亏是当过兵的,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就把被褥整得方正刚直,捆绑得井井有条,塞进一个破旅行包里居然也不显山露水。 另外,我还有一个自从当过医生以来一直保存的外科手术包,里边有些简易的外科手术器具,加上一些常用的药品,虽然我之后再没机会用过它,但那是我曾经当过医生的象征,所以一直舍不得丢弃。当然,一直隐秘保存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在里边存放了一些迷药,是当医生的时候从一个江湖术士那里搞来的,据他吹嘘说是用曼陀罗、羊踯躅、醉仙桃、茉莉花根、麻叶等有迷幻作用的中草药的精纯萃取物混合乙醚、异氟烷等现代麻醉剂按照祖传的工艺配制出来的,麻醉作用更强效更持久,更有迷魂催情等作用,而且无色无香无味,迷人于无形,大大增加了可操作性。我当时出于好奇买了下来,自己安慰自己说买来只是为了和医院的麻醉剂的效果做做对比,但内心深处,我也难以排除是否还有什么龌龊想法,不过所幸的是,我没有使用过它。 现在要和狗顺一起亡命天涯了,不管有没有用,这些东西是一定要带的。 一切收拾停当后,我给房东写了个纸条留在桌上,告诉她我已经退房,多交的房租就不找她要了,感谢她收留了这么久云云之类的话。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两个再没有丝毫犹豫,狗顺将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一把背在肩上,率先出了屋门,我站在门口最后留恋了一下这块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的土地,便毅然决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带着一股和昨日告别的决绝。 在走出这片街巷后,我本来还想再约蓝灵灵见面告别一下,毕竟以后可能就是永别了,但看狗顺在前边行色匆匆、心神不安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节外生枝,如果让蓝灵灵知道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反而徒增她一时的痛苦。就让她在岁月的长河中去慢慢消化再也寻不着我的残酷现实吧! 我和狗顺象两个孤独的游魂,趁着夜色的掩护,潜伏到了火车站,以我仅存的积蓄买了火车票,登上了开往昆明方向的夜班列车,这个时节正是春夏之交的时候,不是学生寒暑假,也还没有什么长假,所以火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狗顺却一直都很紧张,自从离开我那个小屋后,失去温和小屋的庇护,他就立马散失了那一份自然平和,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张皇,面上写着明显的凄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害怕至此,按理说,毕竟是当过兵的,应该要比一般的杀人犯沉着冷静才对,不过也许是因杀了自己的老婆,心情一时调适不过来的缘故吧。 在火车上,只要有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过,狗顺就止不住地哆嗦,饶是我在旁边紧紧拽着他的手,他还是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好在乘务员们满脸疲倦,也懒得有心思看别人一眼,要不有那热心的估计还真会要给狗顺提供帮助。 只是轮到乘务长查验火车票的时候,狗顺看到两个穿笔挺制服的人远远地轮番查过来,愣是被那气氛所慑,明知道只是查火车票的,他还是跟我知会一声,跑进前边那节车厢的厕所里躲了起来。 直到乘务长一一排查过去,查完这节车厢,经过厕所进入另一节车厢后,狗顺才探头探脑地从那厕所里溜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一跛一跛的,估计是把脚板蹲麻了。 我压着嗓子耻笑他道:“你怎么就这点出息,以后等咱们真正钻地洞之后,那深山老林里的神秘地穴里头,还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异形奇兽在等着咱呢,这时你已屁滚尿流,那时你岂不是要屎弹横飞?” 没想到狗顺却横我一眼,愤愤道:“实话跟你说,和这个世界上的人相比,那些妖魔鬼怪实在是可爱至极了,至少它们实在,要害你就明摆着害你,不象某些人,满嘴仁义道德,最后愣把你老婆搞了,你还没地方讲理去!” 我没想到狗顺又自己给扯回伤心处了,便叹息道:“其实你也是太冲动了,你可以去告他啊,非把自己逼到这种绝境!” “哈!告他!”狗顺象是听到了一个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样,竟破天荒地罔顾左右兀自大笑起来,笑完之后,意识到了周围人的存在,又压低声音,竟然对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兄弟,说句不怕丢人的话,如果张晓梅是被那个县太爷强奸,我可能还真不会杀他,甚至有可能告都不会告他,我会想,那只能说明我老婆有魅力,但是,呵呵,他利用他的权势让张晓梅乖乖地投入他的怀抱,这却反而让我绝望,到哪里去告他都没用,是你自己的老婆抵制不了别人的诱惑你又怪得了谁,你以为告他一个作风问题,能影响得了他一根毫毛,他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哪个没有作风问题,他的弟兄们只会羡慕他英雄了得,人家那么漂亮的老婆都能搞上。所以我没有它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杀!” 狗顺最后狠狠地在“杀”字上咬了咬牙,听得我心里一股凉意直蹿,看来张晓梅确实是伤他至深,以至于这种悲愤和屈辱的心境时不时地冒出来撕咬他的心灵,时时怀揣这种心态确实会扭曲一个人的灵魂的,我不由得有点微微为我的兄弟担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释怀。 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火车迎着夜风夜雨一路南下,由于并不是空调车,所以车厢里头并不密闭,透过缝隙里的空气,火车轮轨哐当哐当的喑哑摩擦音和着夜风夜雨的呼啸声在我和狗顺耳边猎猎作响,夏天虽已来临,但清幽的夜晚仍是春寒料峭,我们都不禁缩了缩脖子,狗顺心境本就不平静,加之在这外界声息的滋扰下,几乎全无睡意,只是鼓瞪着一双黯然的眼睛迷惘地望着窗外发呆。我由于放心不下他,也只好强打精神,勉力撑着眼皮,无心地欣赏着窗外凄凉的夜景。 就这样,夜听黄河惊风雨,日看长江腾细浪,火车终于进入了湖南境界,一进入湖南地段,已默然良久的我和狗顺立马有了情绪反应,因为我和狗顺共同的家乡就在湖南境内,我的心情无法控制地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惆怅,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想当年意气风发地离家远赴北京求取功名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时金榜题名,意气方遒,周遭可是何等的荣光,内心可是何等的豪迈,哪里能够想象得出若干年后竟然沦落到了街头贩卖毛片的境地。我心头苦笑不迭,意绪愁乱之下,竟然有了浓浓地思乡恋家情怀,此一离去,不知何时方能返家,要不要再回家偷望父母两眼呢?我下意识地瞅了狗顺一眼,却看到整个一张大胖圆脸差点紧绷成了一张蓄势待发的铁弓,可见他此时心头的惊惧,我不由苦笑一声,放弃了自己心头不现实的想法。狗顺此时身处自己的案发地域,他快速远离此凶险境地的心情不知道有多迫切呢! 罢了罢了,但愿老天庇佑,能让我们顺利通过山洞钻越国境,待帮助狗顺在国外安置下来,国内风声松弛下来的时候,我再偷偷返回吧。 湖南属于丘陵水乡地区,一路青山秀水,青葱碧绿,良田沃野,金黄苍翠,景色颇为宜人,只是在我们此时的心境下,它们在我们心里已激发不出任何美感了。直到过了株洲站,火车折向西行,随着湘黔铁路蜿蜒曲折钻入了湘西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之中,隔三岔五出现深厚悠远的长长隧道,在此等遮天蔽日的树荫和铺天盖地的昏暗的掩饰下,狗顺的脸色才逐渐弛缓下来,大自然的雄浑峻奇竟然给了他一种微妙的安全感,心境略一放松,疲惫感翩然而来,慢慢地,狗顺在我旁边发出了粗悍的呼噜声。一颗饱受磨难的沉重脑袋也随着火车的晃荡逐渐地歪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怕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狗顺,只好保持着固有的僵硬姿势给他以籍靠,身子一动不敢动,只有眼珠子滴溜溜地活动着了望着窗外的风景。好在,这大西南地区的风光着实雄奇俊秀,尤其是云贵高原上那种特有的红土壤掩映在蓝天白云之间所渲染出来的浑厚古朴的气概,实在能够给人精神以振奋,所以我这一路上精神倒也不麻木。 火车经历了几个昼夜的疾驰,终于抵达了云南昆明。 第6章 邂逅灵灵 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云南,但是经常听人说起,什么西双版纳、丽江古城、梅里雪山、滇池洱海什么的,还有什么“三只蚊子一盘菜,三个老鼠一麻袋”等古怪传闻,早神往已久,多因囊中羞涩不敢启行,没想到今日竟然借狗顺逃亡的东风,糊里糊涂地降临到了这里,真可谓世事弄人啊! 昆明火车站倒是不怎么样,破破烂烂的,但出了火车站,站在广场上,还是感受到了这个着名山城的一些特色,有浓浓的春意和着滇池水面上吹拂过来的清风徐徐刮擦脸颊,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还真不愧有春城和花都的美誉。 被美景和风物熏染,我差点忘了我们此行的使命,抬腿就要往大街上人多热闹的地方跑,想要去尝尝正宗的过桥米线和饵丝的滋味,结果被狗顺宽厚的熊掌一把拽住,在我耳边低呼一声:“兄弟,咱们不能往大街上去,还是赶紧去汽车站吧!” 我恍然醒悟,暗吐一下舌头,连忙点头,找个路人打听一下后,马不停蹄去了长途汽车站。 进了汽车站后,我想起应该要买张云南地图,好查看云南哪个州县离越南最近,也方便将来钻山洞时熟悉周边地理位置,就叮嘱狗顺站着等我一会,跑出车站找了个书店买了张地图,匆匆赶了回来,走进车站,目光一抬,却不见了狗顺,登时吓我一咯噔,急忙举目四望,却见狗顺正在一辆徐徐开动的长途汽车上冲我又是眨眼又是招手的,急得什么似的,却也不说话,我不解地急忙跑过去上了车,我一上车,车门便噗的一声关上了。车行也逐渐变快,车上旅客倒并不多,我走到狗顺旁边的空座上坐下,好奇地问道:“怎么,这车是开往越南方向的?” 狗顺看到我上了车,却似松了一口气似的,摇头不语,只是拿手往窗外方向指了一下,我顺着他手指方向扫了一眼,好一阵愕然,然后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有好几个穿武警制服的人手拉肩扛着一堆包包正在车站里往我们这个方向行进,看那行头明显也是旅客,这狗顺真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了,被吓得钻上了这辆已经开动的客车上,也不管它是开往哪里的了,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我皱着眉头不满道:“老兄,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有点判断能力好不好,那分明是来坐车的旅客,自己吓唬自己干什么?这下好了,咱们的目的地可是越南,万一这辆车是开往湖南的,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狗顺被我一番恫吓,脸上立马变了色,挠头想了想,咧嘴一笑说:“我知道那应该是坐车的旅客,不过我担心是去换防的边防武警,如果现在让他们随意看到我有了印象,将来咱们万一不幸在边境上让他们瞧见,岂非要引起他们的疑心,所以为防万一,还是避开为好,至于这车是从云南发车,应该不会直接开往湖南吧,还隔着一个贵州省呢!” 狗顺这么一说,我倒是要佩服他思虑缜密了,这么长远的事情他也考虑到了,还真不愧是受过特训的志愿兵。 我无奈地耸耸肩膀,正好那个脸色黝黑两颊斑红的乘务员过来卖票,我就向她打听这车是开往哪里的,结果她叽里咕噜一堆云南土话,半句都没听懂,正急得抓心挠肺时,旁边一个热心的乘客给我们解了困,操着一口云南普通话,告诉了我们这车是开往六库,也就是一个叫什么怒江僳僳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我问他这个什么什么州是不是靠近越南,那热心人愣了愣后说不靠近越南,靠近缅甸,我向他道了谢,赶紧摊开手里的云南地图查看起来,果然找到了那个怒江洲,看完以后略感遗憾,不过心里也直呼侥幸,虽然不能娶两个老婆了,但总规还是在靠近边境,这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了。而且这个怒江州似乎地理位置不错,竟然就在举世闻名的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并流地区,还有梅里雪山、碧罗雪山、玉龙雪山似乎也离得不远。想着以前只在睡梦里出现过的那些闻名遐迩的景区竟然就在眼前逼近,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我抬头对眼巴巴看着我的狗顺微微一笑道:“还好,除了不能娶两个老婆之外,其余一切都好!” 狗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面容一松,竟然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兄弟放心,你如此舍命帮我陪我,将来我娶的老婆保证给你用,这样你就等于有两个老婆了!” 我为之气结,恼道:“狗子你莫要栽赃嫁祸,最初想娶两个老婆的可不是我哦,我不娶老婆都无所谓,主要是为你考虑!” 狗顺嘻嘻一笑说:“好啦好啦,真是没娶过老婆的人,脸皮还这么嫩,咱兄弟谁跟谁啊,二狗子兄弟你放心,别的什么我都不如你,泡妞却比你在行,等将来安定下来了,我一定要给你整一个嫩得流出水来的老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怒瞪他一眼,懒得理他了,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昆明至怒江的距离还真不近,沿途飞瀑流泉,山高林密,低处绿草如茵、繁花似锦,高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景致当真别致奇诡。 漫漫长路,确实够折腾心志的,慢慢地,我就熬不住了,云里雾里地沉睡过去,直到狗顺把我摇醒,我还昏昏沉沉地,浑然如在梦乡。 六库这个城市倒也不大,走在朴素的小街上,看着身着艳服耳坠银饰的民族少女脸上憨厚的笑容,呼吸着内地少有的清新空气,心头有一种难得的平和。闻听着耳畔隐隐响起远处江水拍岸的声音,那种大自然纯粹的力量驱散了我心头积郁已久的阴霾,我控制不住地循声找了过去,狗顺可能觉得到了这等边陲小镇,应该已经远离危险,所以也不再阻拦我,很乖顺地跟在我的后边。 没有多久,我就来到了怒江边上,怒江倒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愤怒,此时一如我的心境,反而平和得很,象一条碧绿的长丝带,优雅地飘动着,在岸旁激荡起一圈又一圈飘逸的水花,在一瞬间的激动之后再慢慢消散,然后归于沉寂,也许它原本也是愤怒的,只是历经岁月和风霜的打磨后,看破了尘世,不再激昂愤慨了吧。 我循着人声的指引,沿江而上,来到了一座气势磅礴的钢索吊桥前边,看了看路引,知道这座桥叫向阳桥,桥头的塔桥上还有红漆刷出的毛主席诗词“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更增大桥气势和风情。 我心头顿生闲情逸致,眼望滚滚江水,胸中思绪绵绵,漫步上了桥头,桥上好像不能通车辆,行人也不多,我就在这种山水烘托出的清幽中感受着别样风情,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 就是在这样匪夷所思的境遇里,我看到了蓝灵灵。 当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寥寥的行人身上随意浏览时,一个身影让我硬生生地将差点掠过去的视线凝固,一个孤独的身影,高大而黑胖,站在微微漾起的风中,落寞而凄清,她默默地凝视着桥底翻腾着的墨绿江水,呈现给我的只有侧脸,但我知道是她,这源于我们的熟络。 我目瞪口呆地惊讶了好长时间,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巧。逐渐地,我有点兴奋了,顾不得跟在尾巴后边的狗顺的惊疑,撒腿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大黑,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话声刚起,前边的蓝灵灵胖躯剧震,猛地回过头来,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来。直到我跑到她的身边了,她还在张口结舌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我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乐不可支地说:“哈,别发呆了,就是我,你露大哥!” 蓝灵灵这时才失声惊呼道:“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后马上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咋呼道:“不会吧,难道…难道…” “别难道了,我和我兄弟来旅游的,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你也是来旅游的吗,怎么这么巧啊?”我打断她道。 蓝灵灵听我说是来旅游的,刚才一闪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呵呵干笑了一下,垂首低低说道:“我不是来旅游的,以前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我的家乡就在这儿!” “啊!”这可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我和狗顺千里逃亡,竟然巧之又巧地逃到了老朋友的家乡,这可真是掐住我脖子让我胡思乱想也想不出来的戏剧性场面啊。 蓝灵灵见我半张着嘴巴半天下不来,这下轮到她微笑了,走过来拽着我的胳膊道:“呵,别发呆了,还没吃饭吧,既然来到了我的地盘上,我就得尽地主之谊,我带你们去吃漆蜡炖鸡,我们这里很有名的。” 我咧嘴呵呵一笑,对狗顺使个眼色,就随着蓝灵灵去了。 灵灵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走街串巷,找了一家门垂布帘的小饭店,在进饭店的时候,狗顺看到饭店门边的墙壁上贴着好些布告一样的东西,脸上神情一滞,畏缩着不敢上前,我明白他的心意,走过去看了一下,居然也是些卖狗皮膏药的广告,形同电线杆子上贴的无痛人流、打胎、治性病、招保安招女宾之类的广告,我走到狗顺旁边,低声道:“放心,不是通缉令,估计那边尸体还得在屋里臭几天,我们吃顿饭不耽误功夫的,进洞之前,可得吃好这人间最后一顿饭。” 狗顺皱了皱眉,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听到我的话,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灵灵已经在饭店门口招手呼唤了。我们随后步入饭店。 饭店倒也挺精致的,墙上挂了许多牛角织毯之类的少数民族的饰物,有几桌客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吃着,饭店空气中香味浓郁,沁人心脾,我和狗顺都不由得张嘴猛吸。 蓝灵灵看来很开心,指点我们坐下,并跑过去和一个对襟短褂的店小二说了几句,就回来坐下喜气洋洋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我。 我给狗顺和她互相介绍了之后,就带着埋怨的口气追问她什么时候离开北京的,为什么离开时也不知会一声,突然跑回家来做什么。 蓝灵灵则反问一句:“那你来这里旅游也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和狗顺相顾哑然,狗顺脸上有尴尬的神色。 我连忙岔开话题说:“好啦好啦,这点是我不对,你现在告诉我回家来做什么吧!” 蓝灵灵犹豫了好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哎,我本来是什么都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这么巧地来到了这里,也算是天意,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这次回来后不会再去北京了,就在家里呆着了,我连北京的手机号码都已经不用了。”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你已经告老还乡了?天啦,如果我这次不逃…不到这里旅游,也就是说我以后不会再见到你?天,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样不辞而别,太不够义气了吧!” 蓝灵灵黯然一笑说:“本来是打算跟你说一声的,后来一想,可能会增加伤感,就还是作罢了!” 我气得直跺脚,怪她不讲义气,气恼地看着她表明我浓烈的义愤。 蓝灵灵嘿嘿一笑说:“好啦,既往不咎,我把我现在的手机号码告诉你吧,旅游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咨询我,以后再来云南也可以来找我。” 我记下她的手机号后,又追问她为什么突然决定不在北京干了,或者不如说是问她她在北京是干什么的。 蓝灵灵低头踌躇了好久,最后才抬头毅然说道:“反正也不在北京呆了,就不怕你笑话了,我去北京实际上是想去开舞蹈学校的,不过现在已经心灰意冷了!” “啊!”此番被灵灵连连惊扰,我都快神志不清了,想着灵灵去开舞蹈学校,又觉得特别滑稽,接下来我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连狗顺这下都笑了起来。 第7章 缘起福贡 蓝灵灵无奈地看了我们一眼,眼神里的心酸让我心里一紧,我赶紧止住笑,连连说:“灵灵,你别介意,我只是觉得咱们要面对现实,我以前也一直跟你说过,人不能活在虚幻里,有梦想是好的,但是绝对不能脱离实际,否则的话只会徒增苦恼。” 蓝灵灵苦笑道:“我知道你就会这么说,但是跳舞是我从小的梦想,我的民族舞蹈跳得可好了,我小时候也没有这么胖,要不是生了一场怪病,我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希望能在北京开一个舞蹈学校,指导一些喜欢舞蹈的小孩,和她们在一起,至少可以在她们身上实现我的部分梦想。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听灵灵这样说,我心里就有点难过了,连忙道歉说:“对不起,灵灵,我没想到这么复杂,你生的病是什么病,难道是吃激素导致的发胖么?” 灵灵摇了摇头叹道:“不是,医生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怪病,反正我少女时期还是很苗条的,过了十八岁那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长胖,一天都能长好几斤,哎,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我为灵灵的遭遇很是难受,医学上确实有很多怪病目前不为人类所认识,没料想却让可怜的灵灵给遭遇到了。 蓝灵灵突然甩了甩头说:“好了,不谈这些伤心往事了,咱们今天他乡遇故知,人生大喜事莫过于此,让我们喝酒吃肉,快意人生吧!” 说完,她已经打开了店里小伙子奉上来的一根竹筒,原来酒就在那里头,随着灵灵的动作,浓郁醇厚的酒香顿时盈满了鼻腔,我不由得贪婪地吸了吸鼻子,从酒气中也感受到了灵灵的豪气,我拍腿而呼道:“好,人生失意须尽欢,管它今生是何年!来,狗子,大黑,咱们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管它这个世道怎么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贪赃枉法,跟咱们又有何干!” 我一仰脖子,一股甜润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满嘴生津,好不畅快。 狗顺听我说杀人放火,紧张得不行,不过看蓝灵灵不以为意,也是爽快喝酒,就不再拘束了,他本是军人性格,哪经得起我们挑逗,浑身豪气也上来了,我们三个喝了个酣畅淋漓。 吃喝完出来后,乘着酒兴,我和狗顺就打算立即进山,于是问蓝灵灵离这里最近的县怎么走。 蓝灵灵告诉我们说六库所在的县叫泸水县,就是最近的县,我们就问县城怎么走,蓝灵灵就说六库就是泸水县的县城,我挠着脑袋说:“灵灵你没喝晕吧,这里不是怒江州的州府吗,怎么会是县城呢!” 蓝灵灵就无奈笑说:“你们这哪象来旅游的,一点地形都没搞清楚,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六库就是州府、县城、镇政府三位一体的。这样吧,今天也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福贡县,那边好玩的地方多一些,我有很多亲戚在那里,对那边很熟,可以做你们的向导!” 我和狗顺对望一眼,我问灵灵:“福贡靠近缅甸吗?” 蓝灵灵狐疑地看我一眼,点了点头,说:“是,高黎贡山那边就是缅甸了。” 我也不和狗顺商量了,点头答应了蓝灵灵的建议。 灵灵邀请我们去她家住,我们死活不同意,她没有办法,给我们找了一家还不错的旅馆。一直陪着我们到晚上很晚。 灵灵一离去,我们就商量还要置办一些什么地洞探险需要的物什,我们都没有专业洞穴探险的知识,商量了半天,最后能想到的也就是锄头、锤子、铁锨、匕首、雷管、绳索、布幔、手电筒、电池、打火机之类的用具以及压缩饼干、云南白药等等食品药品。 第二天一早,我们趁着灵灵还没有过来找我们,跑到街上的商店里置办这些东西,这里的东西真是便宜,我们将各自肩头的大旅行包塞得鼓鼓囊囊了,我和狗顺手里居然还有一点余钱。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买的了,我就说:“这点钱咱也别带进地洞里糟蹋了,到街头找个乞丐施舍了吧!也算是给社会做最后一点贡献!” 狗顺却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二狗子,我看咱买个小姐跟着咱走吧,要不在那地洞里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可真难过得紧!” 我先是一愣,继而心里暗笑,嘴里强忍住道:“狗子,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念念不忘那档子事,干那事可是有氧运动,地洞里本来氧气就稀薄,可别再增加耗氧量了。再说,就这点钱,买小姐一夜还可以,万一出不来,难道还能买人二十年。趁早放弃这想法,咱们可不能去害人!” 狗顺憨憨一笑说:“知道了,还是兄弟你有见识,你狗子兄就知道用下边思考问题,嘿嘿!” 我擂他一拳笑道:“你要是兴致来了,就拿这些钱去街上找找吧,看有没有,不过要先问清价格,万一不够钱,被人扣留住了,那就完了。” 狗顺摆手道:“算了,算了,忍忍吧,都在这关头了,万一阴沟里翻船,可就不值当了!还是施舍了吧,咱也别只想着私欲,也讲点公德吧!” 好家伙,这下他倒高风亮节起来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了出来:“狗子,按理说你在镇办工厂也干了那么多年,怎么着也得有点积蓄吧,怎么连张飞机票也买不起呢?” 没想到我这一问,狗顺刚才还洋溢着的些许笑意突然冷凝,脸色竟黯然下来,凝神想着什么,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我大感意外,惶然道:“怎么啦?” 狗顺抬眼看了我一下,叹了口气说:“我老妈前年生了一场病,不仅积蓄全部花光,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妈到现在还需要经常上医院的,可是我却不能在她身边尽孝了,也不知道那些债主逼上门后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形,哎,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跑到国外安定下来,然后挣钱寄回国内给我妈还债和养老。” 我听得好一阵心酸,浑没料想会是这样一种情形,想着把现在还剩的钱寄给狗顺他妈吧,又担心给公安留下了追查线索,无奈之下,只好抚着狗顺的肩膀回了旅馆,等候灵灵的到来。 灵灵按约定的时间过来了,并且还一手拎了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走过来递给我们一人一个,说是送给我们的礼物,我看了看,是砖茶、漆蜡、肉酱等等之类的土特产,对我们钻洞倒是颇为有益,我连声称谢。 从六库通往福贡的公路蜿蜒崎岖,一直就在怒江边的崇山峻岭之间盘旋,据灵灵介绍说,这里就是举世闻名的东方大峡谷,与美国的科罗纳多大峡谷齐名。我大致感受了一下,确实不同凡响,左侧是庞然大物般巍峨雄浑的高黎贡山,右侧是外形雄奇壮丽而容颜苍翠秀美的碧罗雪山,两座高大的主峰夹怒江而威严对峙,而从两尊庞大身躯逶迤而来的群山则在两岸层峦叠翠、连绵不绝,其势苍茫古拙,其意婉约秀美,山林间古木参天,奇卉异草姹紫嫣红,珍禽异兽不时隐没,而在山林间奔腾不休的怒江到了这里真正地愤怒起来,但听惊涛拍岸、巨浪滔天,咆哮的江水挟持风雷之势猛烈地撞击江心的巨石、江岸的危岩,时有飞涧巨瀑从两岸高山上银河泻下,长虹贯日般汇入激愤的江水,合奏出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而抬头遥望,如此春夏时节,正是骄阳红艳的时候,但碧罗雪山却雪峰林立,在灿烂的阳光下泛溢出一片晶莹剔透的耀眼雪白,和左侧高黎贡山峰顶的苍茫青绿交相辉映,给整个大峡谷增添了难以尽述的神秘和壮美。 置身于如此雄伟壮阔的自然风光当中,我真地是一点都不把外边的人世放在眼里了,不知道狗顺会否有这种心境,如果有的话,那我们接下来的钻洞运动倒真不算是一种社会的悲哀,反而是一种自然的演绎了,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的狗顺,他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突出的神情,我暂时看不透他的内心世界。 车到了福贡县城以后,蓝灵灵还要请我们逛街吃饭,狗顺有点按捺不住了,眼巴巴地看着我向我求援,看来这个大老粗还是没有被自然的雄浑赋予了心志和力量,内心深处的惊慌不时闪现。 我只有苦笑,对蓝灵灵道:“灵灵,我这个兄弟性格比较怪异,只钟情于自然山水,对人类设计的城市建筑及街道比较反感,咱就不要折磨他了,还是进山吧,我们带了很多食物,足够对付了!” 蓝灵灵好奇地看了一眼狗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不过看狗顺一路上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信了,犹豫着点了点头。 接着,蓝灵灵兴奋地说先带我们去看什么石月亮,说非常有名,游客最爱去了,就是在高黎贡山上一座山峰的巨大岩石上破了一个几百米宽的洞,透过洞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谓之石月亮。 我看了狗顺一眼,他眼露迟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对我们来说,哪里去的人最少,哪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转身对灵灵微带歉意地说:“灵灵,我刚才说了,我这个兄弟比较怪癖,最喜欢去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咱们就还是满足他吧,要不他不顺心,发起怪脾气来,老母猪都能吓得上树,谁对付得了他!” 我是担心蓝灵灵到时候跟着我们不放,所以我就只好拿狗顺调侃来给她增加点心理压力,一会儿好劝说她回归。 果然,蓝灵灵看狗顺的眼光略有几丝畏怯的颜色了。狗顺也不辩白,不知道是配合我的工作还是因为若有所思,神识全不在我们这里。 蓝灵灵犹豫了一下后,有点不甘地说:“你们既然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旅游,按理说怎么也得去去那些着名的景点吧,否则的话,全国到处都有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什么偏偏到这里来?” 蓝灵灵这话很有道理,我只好挠挠头说:“灵灵,你不懂我们对社会对自然的品味,在最繁华的尘世最着名的景点旁边偏远处寻找属于我们的安生立命之地,这就是我们对人生对自然全部的追求。” 蓝灵灵眨着还有点秀气的眼睛,不解其意地迷瞪着我。 我狡黠地一笑,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拍了拍灵灵的肩膀说:“灵灵,先别急着理解,以后慢慢你会懂的,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我们带到离高黎贡山最近的山村,又尽可能地偏离这里着名的景点,再给我们做翻译向村里买些农具,然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就回家吧,我们游玩归来后可能直接就回家了,待我将来再来云南的时候,再联系你吧!” 蓝灵灵听我这么说,脸色立马暗淡下来,一路上的从容和平静以及淡淡的欣喜瞬间消散开来,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可能不想让我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睛。 我理解这丫头的感受,此时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但是没有办法,人生就是有这么多无奈和不如意,我们只有苦苦面对。 我拍拍灵灵的肩膀安慰她道:“走吧,带我们去吧,别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将来又不是不来看你了,主要是我这兄弟不喜欢有他人跟着,所以也不能让你跟着一起去,将来我独自来云南找你,我们一起在这大峡谷里畅玩,总可以了吧!” 蓝灵灵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了许多,抬起头来,眼眶湿湿的,但里边已经明显有了一丝亮色,点了点头说:“好吧,我自然不会跟着去扫你们的兴,但你说话可要算数哦,你要晃点我,你是小狗!” 我被逗得直笑,毅然点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点气概我还是有的!” 我的想法是,等将来帮助狗顺偷渡成功了,我再返回国内,履行对灵灵的诺言,不仅是陪着她逛峡谷,还要帮助她实现舞蹈学校的梦想,这个姑娘太可怜了,而且还这么善良,我既然成了她的好朋友,就有义务帮助她,让她开心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样子。 蓝灵灵听出了我语气里的诚恳坚毅,而且她也了解我一贯的品格,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心情大好起来,脸上也云开雾散,笑嘻嘻地说:“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走吧,我带你们去古泉村,你们从那里进山吧。” 第8章 高黎贡山 在蓝灵灵轻车熟路的带领下,我们顺利地抵达了我们此次中国大逃亡的最后一个有人类居住的地点——古泉村,在蓝灵灵的帮助下,我们也顺利地和村民进行了沟通,这里的村民非常朴素热情,当听说我们要购买他们的锄头、榔头、斧头、锤子之类的东西时,甚至提出要送给我们,我们连连道谢,但还是执意用钱买下来,蓝灵灵虽然不太明白我们买这些农具干什么用,但还是很开心地给我们穿针引线。村民们收我们的钱收得太少,以至于我们还是有钱剩下,我们找了一家家里非常贫困的家庭,把这点钱给了他们,家里的女主人感激得眼泪直流,非要请我们在她家里吃糌粑、喝打茶。还是蓝灵灵帮着我们好说歹说,我们才脱了身。 蓝灵灵送我和狗顺到村头后,还是一副依依不舍不忍离去的样子,最后在我的一再安慰一再承诺下,才极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眼角噙泪地望着我们远离。 我们已经出了村道,登上了一条盘旋往远处高黎贡山山脚的山道,我回头看时,似乎还能看到那个高大黑胖的孤独影子,凄凉地零立在远方的绿树丛中,久久地凝望。 狗顺看得都有点不忍了,捅捅我的腰窝子说:“看得我眼泪哗哗的,要不干脆把她也带上吧,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孤僻的性格。” 我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我们此行是好玩的啊,还不定是种什么艰苦情形呢,一个不好,命都可能搭进去,她有家有业有愿望的,能让她跟我们去受苦吗?” 狗顺听着我怨怒的语气,脸色也黯然下来,低头不再言语。 此时真地远离了人迹,我的心情却没有多少进山之前的豪迈了,多多少少涌上了些许惆怅。主要是那个世界终究还有一些你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我们各自背着沉重的背包,踏着低沉的步伐,默默想着心事,绕过半山腰上农民开凿出来的一块一块梯田,一层一层拔高,越来越逼近那座庞然大物高黎贡山。 再爬上几层峰峦,越过几道沟岭,表明有人类活动痕迹的梯田再也没有出现,我们就知道,我们已经深入到了这片大山群中的深处,我回头望去试图寻找来时的轨迹,但是,经过层层叠叠山峰的消化,一切气息已经完全隐没在了这片铺天盖地的磅礴气势当中,我望着前方原始森林里滚滚而来的幽清和深邃,感受着身周巨木环绕林立营造出来的威压,捕捉着从幽密的树盖里透露着的天空的浩淼气息,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渺小和羸弱,以至于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铁塔般的狗顺同样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也是茫然地望着身前和身后。 我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情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这下放心了吧,有这么盛大的大自然的庇护,外边那个人世还能奈你何?” 狗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这里太安静了,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看来我们终究还是人,离开了人类社会不好过啊!” 我咧嘴一笑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啊,还以为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地洞里会多么有趣似的,不过有时候一想,人类社会中有那么多的丑恶、肮脏和污浊,浸泡在里面也闹心,所以这种纯净自然的乐趣,也是咱们暂时可以享用享用的!” 狗顺点点头,冲着我微微一笑说:“二狗子,你狗大哥没你有文化,只有一身蛮力,从现在开始,你是文臣,我是武将,根据中国文尊武卑的传统习俗,今后你就是我的主子,我随时听候你调遣。” 我苦笑着摆摆手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想把所有责任和压力都推在我身上,没门,有事咱商量着办,出了问题你也别怨我!” 狗顺就指天誓地说绝无此意,并且对我忠心耿耿,誓死效忠。 我们彼此一阵嬉笑怒骂,倒也减少了许多心头的压力和阴霾,整理了一下行装,收拾了一下心情后,继续朝着所置身处这片原始森林的峰顶进发。 这里实在太深幽了,周围是深不可测的林峰,头上是密密层层的树盖,所以阳光对这里的影响很小,只有些许幽暗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中探进头来,在深厚的丛林中营造出一片阴郁黯淡的世界。 这个山峰看似不高,但是我们可着实走得费劲,中途歇了好几次脚,还远远没有到达的意思,逐渐地,野生动物的气息也开始显现了,我们途中已经惊飞了好几只野雉、惊跑了好几头羚羊之类的动物,还有一只调皮的金丝猴,挂在树梢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们,直到我们走近了,它也不跑开,可能在好奇怎么会有人类进入它们的世界。好在我们一路碰到的只是这些温和的动物,要是碰到狮熊虎豹等猛兽,非得把我们吓趴下不可。 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可能太阳要落山了,我暗暗着急,如果不趁着太阳下山前登到峰顶查看一下地形选择落脚地点,在这山腰上过夜危险太大。 我把背包从肩膀上摘下来,对狗顺说:“我们歇会吃点东西,然后要以跑步的速度一鼓作气登顶,看看在哪里落脚会比较安全,否则,我们第一夜就有可能葬身在这山腹里。” 狗顺连连点头,脸上倒也不是太紧张,好像已经逃避开了那个人世对他的危害,他那骨子里刚猛的军人气质就发挥出来卫护他的神气了。 我们掏出干粮猛啃了几口,喝了点纯净水,喘了几口气,一跃而起,整理好行装,呼喝一声,脚底发力疾奔而出。旁边灌木丛中一只野鸡又被我们惊飞而去。 我们这神气一来,这山峰好像突然就矮了下去似的,刚才还遥不可及的山顶隐隐就在前头了,我和狗顺对视一笑,再一加力狂奔,不一会功夫,就把这座山头给征服了。 这座山的山顶是一个很宽阔的平台,上边的树倒也不是太茂密,因此我们还是有一定的视野,我登临最高点的一块石头上极目远眺,才发现刚才这个对我们来说高不可攀的山峰在高黎贡山的群峰中有多么渺小,朝向缅甸的方向山峰一座高过一座,每一座都高耸入云,真正是峰起云涌啊,一座一座远远延伸开去,最远端的山峰好象已在天际尽头,山形已经飘渺难见,而且还不知道那是不是最靠近缅甸的山峰呢,也许还有已经超出我们视线范围的更高大山峰在后边撑着腰呢! 我回头对狗顺苦笑着说:“看来咱们也别指望到了那最靠近缅甸的山峰再找地洞钻了,这么老高老远的,估计爬到那里,气也就喘完了,咱们还是就地找个地洞吧,钻地洞过去比爬山可省力多了。” 狗顺也一直张着大嘴望着缅甸方向咋舌呢,嘴里冒着咝咝凉气,听我这么说,连连点头附和。 我站在岩石上环顾了一下,发现在我们所在山峰旁边有一座并行排布的山峰,我们这两座山峰(肯定不止,只是视线所及能看到的而已)应该算是高黎贡山群峰中从中国那个方向数过来的第四五层峰峦的样子,旁边的这座山峰看起来要比我所置身的这座高很多,仰头脖子发酸发涨才能看到尖顶的样子,在它和它东边的第三四层山峦中的一座山峰之间形成一个很深的山谷,不过山谷的高度并不比我们这座山峰顶低多少,所以实际上它是两座山峰的半山腰相连接形成的,此时太阳虽然已开始下沉,但是光芒还比较强烈,血红的光线将远远近近的山峰山谷都渲染成一片苍黄,所以虽然隔得较远,仍然能感觉到那个山谷中的怪石嶙峋,显然是寻找溶洞的最佳场所。 我心头暗喜,朝狗顺一招手,就向那个山谷进发,好在在前边有一片山体正好把我们这座山峰和旁边这座山峰连通起来,我们就不用先下到山坳再爬上那个山谷去,省了很多时间和力气,以我和狗顺的体力加兴奋,几乎没花多少功夫,我们就绕到了那个山谷处。 这个山谷里头的内容可比我们想象中丰富多了,里边的林深草茂一点也不亚于刚才我们跨越的原始森林,里边还有山泉,微型湖泊,流水叮咚,鸟鸣唧唧,湖边林间到处盛开着红橙黄绿白各色野花,我认得的就有杜鹃花和山茶花,红白相间,煞是优美,花间的小草绿油油的铺排开来就象天造地设的绿色织锦,妙不可言。确实有很多岩石,有傲然矗立的巨石,也有随地散落的碎石,碎石有的地方散乱无章,有的地方却象是天然铺成了碎石小径。 我和狗顺走在崎岖不平的碎石小径上,我眼睛一边扫视着身侧的山体寻找着岩洞,一边对狗顺说:“狗子,这么山清水秀、美不胜收的地方,咱们就是在这里隐居下来,也足可颐养天年了!” 狗顺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可惜的是,这么美丽的地方,岂是我们能够独享得了的,迟早这里会有人探索过来的。我可不做这样的美梦!” 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是,人类贪占一切的脚步几时曾经停止过,只要暴露在这边天空下,我们就会不得安宁,也许我们唯一的出处真地就只能是人类不愿意涉足的黑暗地洞了。 在长吁短叹之下,我和狗顺同时惊咦了一声,我们发现了一个洞口,就在旁边的这座山峰和山谷的移形地带,洞口周围还环绕着野花和藤萝,荆棘和藤条几乎将其遮蔽,若不是它那黑黝黝的洞口里滚滚而出的庞大黑暗气息,我们几乎会将它忽略。 我和狗顺同时飞奔过去,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我用铁锨拨开洞口的藤条,才发现这个洞口其实并不大,只略比狗顺的胖躯大那么一圈,狗顺手持手电筒照了进去,里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浓浓黑暗,但手电的光束照射进去一段距离后就没有了洞壁的遮挡,可见里边是别有洞天的,狗顺回头望我一眼说:“怎么样?” 我凝神想了想说:“咱们再往前走一段,看还有没有其他洞!” 狗顺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行去。结果我们在前边又陆续看到了好几个洞口,看来这是一片溶洞群,西南地区是喀斯特地貌和丹霞地貌,多溶洞和风化石,这也算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礼物了。 我在这几个地洞之间比来比去,最后还是决定从最先看到的那个地洞进去,因为只有那个地洞洞口最小,人要进去,只能爬进去,而其余的洞口人都是可以昂然走进去的,既然可以随意走进去,万一将来人们的脚步探索到这里,肯定会进洞看看的。而万一我们不幸没有通过地洞跨越边境而需要长期生活在地洞里,那还是在这个人们不会愿意爬进去的地洞里比较安全。 想到这里,我带着狗顺走了回来,做出了最终选择。 狗顺性急,看我已经选定,拿锄头把洞口的藤条一刨,背包一摘,就要率先入洞,我回首望了一眼天际的残阳和周围盛大的森林,突然从内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很想最后再感受一下这个世界,这片美丽的山河。 所以我拉住了狗顺的手说:“狗子,这一进去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我还想再登高神游一番,告别一下这苍茫大地,你陪我爬到山顶看看吧!” 狗顺回头看了看我,可能感受到了我身上的那股苍凉气息,黯然地点了点头。 我将背包摘下来塞进洞口,减轻了身上的压力,顿时身轻如燕,转身向这座山的山顶疾奔而去,狗顺也赶紧甩掉包袱,如影随形跟上。 由于没有了负重,再加之我们有一种即将告别祖国山河的决绝心态,因此我们蹿进的进展非常之快,虽然也是气喘吁吁,但并没有多么艰难,我们爬到了这座山峰的峰顶。 第9章 流连人世 这座山峰果然高了很多很多,视野也相应开阔了许多,从这座山峰顶再往北边刚才被遮挡看不到的方向看过去,竟然远远地有一个高山湖泊横在天际,它就象一面蓝色的明镜,在水光山色之间闪耀着清幽的蓝芒,和天际被残阳染红的晚霞交相辉映、融为一体,在巍峨高山顶上出现秀丽平湖,真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壮美。 此刻我站在这个山头的最高顶,置身于火红的杜鹃花和雪白的山茶花铺设出来的花海中,丛丛的金丝凤尾蝶在我们身前脑后翩翩起舞,山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和水气轻轻拂拭我染满风尘的燥脸,遥望着天际的火烧云,遥想着遥远的西北方向那雅鲁藏布江大拐弯的雄奇瑰丽,耳畔隐约响起从东边传来的怒江惊涛拍岸的自然韵律,想到一会这些东西就都要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一股离愁别绪便在我心头腾然升起,袅袅娜娜地盘旋住了我的脑袋,我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和苍凉,嘴里不由自主地就感慨道 : “狗子啊,这么美的江山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狗顺并没有马上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后才低沉着声音说:“五渊老弟,其实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陪着哥哥千山万水来到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看,这段生死之旅就还是让哥哥独自来完成吧,逃脱了,我的幸运,死在这里了,我的命运,不管我是生是死,哥哥永远都会感激你,为你祈祷的!” 狗顺悲切的话语立时把我激醒了,我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嚷道:“这破脑袋,想什么呢?这江山美不美的跟咱有什么关系呢?再美它也只是权贵们的江山,咱老百姓只不过是随意撒落在这江山上任人践踏的土疙瘩而已,我可不愿意做这浑不楞登的土疙瘩,还是钻地洞得大自在,狗顺,咱们这就下去钻地洞去!” 说完,我就面朝着狗顺微笑,狗顺愣愣地看着我,猜度着我的心意,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爽声道:“行了,兄弟,别这么重的心思,发发感慨还不行吗,走吧,赶在还有太阳的时候进洞,咱们和太阳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 狗顺摸摸胖脑袋,讪讪地一笑,转身就要随着我下山。 就在这时,突然从我们前方的山体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我和狗顺同时一愣,相顾骇然,我们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一片更为急骤的雨点般的锐响。 狗顺脸色突然变成了酱紫的猪肝,一把反拽住我,往旁边的灌木花草丛中猛地一拉,低呼一声道:“枪声,下边有人在枪战!” 我被他猛力拽了个踉跄,随后和他一起翻倒在了灌木丛中隐住了身影,骇然失色地望着狗顺,全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彻底懵了。 狗顺却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斜下方的山体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我看那边。 我惊魂甫定,顺着他手指方向,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过去,果然隐约看到了模糊的人影在树林间闪没。枪声随着他们的快速移动连续不断地响起。 我大惊失色,低声惊呼:“不会吧,警察这么快就追到这里了!” 狗顺再次冲我做个噤声动作,压低嗓音小声道:“不是警察,倒象是两伙人在火拼,人多的那伙正在包围人少的那一伙,看来战事马上就会结束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在这荒山野岭上碰到了只有在电视电影上才能看到的战斗场面,可真够糁人的。 这个狗顺不愧是当过兵的,看几眼就看清了战场的形势,而且好像一点都不畏惧的样子,看来只要不是跟他杀了老婆有关的事情,他倒并不怎么在意,即便置身于这样随时可能丧命的境地下。由此看来,狗顺如此紧张兮兮地逃命天涯,或许还真不就是为了他那条狗命,或许有些什么更深层次的心理因素吧。 我心惊胆战地听了一会枪声,果然不出所料,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枪声顿歇,再过了一会,好几条人影从各个方向的树木花草间跳了出来,然后一闪而没,往更远的山脚下去了。 多亏他们没有往山头上撤离,我的一颗蹦到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放下去了一半。我牵扯一下狗顺的衣袖,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下山钻洞。 谁知这时狗顺倒塌实了,我用力一拽没有拽动他丝毫。我吃了一惊,不解地问:“怎么啦?” 狗顺扭头冲我一笑,我万也没料到狗顺此时竟是满脸兴奋的神采,我以为他被吓傻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和圆润,可也没什么异常啊? 狗顺却突然咧嘴一笑说:“我敢打赌,那是中国造五四式手枪和美国汤姆森冲锋枪。”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狗顺却对我喜不自禁地说:“他们应该走远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下去看看,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说完,也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抬腿就往山下跑去。我大惊,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连忙跟了下去。 跑了有那么一会,我们终于来到了刚才战事发生的地方,果然,随着狗顺的引领,我们在一棵巨树后边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两具横躺着的尸体,我有点畏怯不敢上前。 狗顺却胆大包天地跑了上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冲我招了招手说:“别怕,早死透了!” 听得我心里一阵急颤。 只一会,又听狗顺在前边呵呵乐了起来,语气里全是兴奋:“哈,二狗子,真是天助我们也,正宗的五四和汤姆森,还有子弹夹!” 说完,就朝我扬了扬双手,左手一把手枪,右手一把怪模怪样的冲锋枪,衣服兜里鼓鼓囊囊的,估计就是他所说的子弹夹了。 我迟疑着走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一具满脸横肉,一具却干巴瘦,就这么暴尸荒野,心里颇为不忍,我就让狗顺先放下手里的枪,在旁边找了个土坑,把两具尸体拖了下去,用手刨了些松软的黄土和枯枝盖上,草草把他们掩埋了,在拖动他们尸体的时候从他们身上飘下些白色的粉末,这让我联想到了毒品,难不成这里就是举世闻名的金三角?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只想快快返回那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狗顺把手枪塞到我手里让我拿着,满脸得色的说:“先拿着,回地洞后我教你怎么用,有了这两个家伙,咱们的命可就硬了,哈!” 我还有点沉浸在刚才那惨烈的战况中出不来,黯然地点了点头,叹口气说:“没想到还有这插曲,事不宜迟,咱快走吧!” 说完,我掉头就跑向那个地洞,再也不想在这外边呆了。 我和狗顺的包包都还安然无恙地横在洞口,我松了一口气。 我从旅行包里抽出手电筒往洞口照了照探了探形势,感觉蹲着走进去都是不现实的,只得回头对狗顺苦笑道:“狗子,这可真到了你家里了,入乡随俗,我也只能钻钻狗洞了!” 言毕,我把包往洞里一塞,弓身就要爬进去。 狗顺在后边扯了扯我的胳膊说:“且慢,前边形势不明,我当过兵行过军的,让我先进去探探深浅再说。”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闪身让在一旁。 狗顺一矮身,壮腰一晃,头肩业已隐没在了洞口,然后他徐徐爬行,整个洞壁离他的身躯仅有寸许之隙,可见这个门洞的狭窄,可见狗顺身形的伟岸。 慢慢地,随着狗顺两条肥腿没入黑暗,狗顺整个身子已然进洞。我弯腰弓身,尽量将手中手电筒的光芒照进洞穴里,照亮狗顺前行的路,屏息静气,等待狗顺的反应。 狗顺爬行了很长的时间,我的手电筒的光芒都影响不到他了,还没见他呼唤,只隐约在黑暗中听得几丝喘息声传来。估计是狗顺爬累了在导气。 正待我焦急欲呼,这时,狗顺的声音终于传来:“二狗子,快进来,前边很开阔,看来咱们找对了地方。”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下大为宽慰,立即将背包往前一推,匍匐着爬了进去。 有狗顺在前边扫平了道路,我爬起来大开大阖,毫无顾忌,很快就穿过了这个门洞,从门洞那头出来,果然是个宽大的石洞,狗顺已经站在石洞的中央,在他手里手电筒强烈光束的照耀下,这个石洞倒也一览无余,虽然宽阔,但并不广大,浓浓黑暗被强光破除以后,少了那份阴森感觉,却多了几分清冷之意。 脚底的土有点湿滑的感觉,不时还有碎石横陈脚下,我也举一个手电筒走到岩壁上看了看,令人称奇的是,这好象并不完全是个天然的溶洞,倒似有几分人工雕饰的痕迹,因为岩壁上岩壁顶的钟乳石并不参差,而靠近洞底的岩壁处竟似有打磨过的迹象。当然,从岩壁上灰败的纹理及古朴的气息来看,即便是有人磨蚀过,那也一定是历经历史的风霜了,怕不下数百年的岁月了。 至少现在它是毫无人气的,这点让我很是欣慰,以我和狗顺现在的心境看来,即便这里鬼气森森,也强过人间甚多。 当然,更令我和狗顺欣慰的是,在这个方圆不过数十米的石室当中,一个在雪亮手电光芒渗透下依然泛着滚滚黑气的通路就横亘在我们的正前方,狗顺已然立在通道口了,正在回头向我招手。 我走近去看了看,颇让我惊奇的是,竟然是是一个高约丈许宽约数尺的石门,顺着手电光清冽的光芒一直看过去,远处是深不见底的诡秘黑暗,近处则是幽深的石道走廊。 狗顺回头,满脸惊疑地看着我。我点点头说:“狗顺,依我看来,咱们或许真地是歪打正着了,这说不定真就是一条通往缅甸的地下走廊!” 狗顺啧啧连声道:“这太不可思议了,除了咱们是走投无路之外,还有谁会这么无聊,跑到这大山里头凿地洞来了?” 我凝神想了想说:“这不好说,有一种可能,这里是世界上最猖獗的毒品集散地,那些毒枭在巨大金钱利益的诱使下,为了越境贩毒的方便,开凿出这么一条地下毒品运输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再说,这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实现起来未必很难,因为只要充分利用这大山群里众多天然的溶洞,略施人工把它们连通起来就可形成跨境长廊。” “啊,真地吗?哈,真是天助我也,看来我就是福星高照、命不该绝啊!”狗顺不由得开心笑了起来。 “当然,也许还有其他什么未知的可能,而且,即便这样,你也不用高兴吧,要是在这里边碰到了凶恶的毒枭,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想起了刚才在山腰上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得有点颤栗。 狗顺瞄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二狗子,这个你放心,要是在之前,或许我还得考虑考虑你的话,现在有了这个家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哥哥我在军队里可是出名的神枪手,包准来一个倒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区区毛贼,何足挂齿!” 这个狗顺,一旦摆脱了社会的压迫,当真如同起死回生,英雄豪气浑身翻涌啊! 我轻笑了一声道:“你就别吹了,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赶路要紧,走吧!” 我推了他一把,狗顺就势迈步,昂首而入。 第10章 垂死挣扎 一开始这段路真地是坦途,地下是平整的实土,头顶没有突兀而下的石笋,两壁没有横七竖八的石针,前方没有横亘竖陈的石柱,我们就在手电光束的引导下,大摇大摆地前进着,黑暗在我们前方节节败退。 虽然洞里弥漫着的都是一股腐朽衰败的气味,但氧气似乎还是充足的,所以我们也并不在意,抖足精神继续前行。 走了大概有一晌午的功夫了,围裹在我们周围的还是这样一条地下通道,前方似乎无穷无尽,我招呼狗顺说:“狗子,咱们坐下来吃点东西理理思路再走吧!” 狗顺在前方顿住身形,回过头来,手电筒照了回来,在手电光的映照下,他浓黑的眉毛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银白,眼里囤满了迷惑,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的手电筒功率比较大,照得周围一片雪白,强力抵挡着远处扑袭而来的黑暗,我就近寻了一块还算干净光洁的地面,顺着墙根,一屁股靠坐了上去。狗顺也默默地倚着我坐了下来。 我说:“把手电筒关了,省点电!” 狗顺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光熄灭了。光芒一灭,无可抵挡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眼前完全是一片浓黑的世界,只有古朽的气味和幽幽的静息在鼻头和耳根荡漾浮沉。 我和狗顺陷入了暂时的沉思,过了一会,我用胳膊肘碰了碰狗顺的肩膀说:“想什么呢?赶紧吃东西啊!” 狗顺惊醒似地说:“哦,一时不适应,倒忘了这茬了!” 说完,就听到旅行包拉链的嘶啦声,狗顺在掏寻干粮。 一会,我接过狗顺递过来的面包片说:“狗子,照目前的路况来看,这似乎就是个绵延的地道,你意见如何?” 狗顺的胖脑袋在黑暗中晃了晃,说:“我觉得也是这样的,莫非这真是个人造的地下通道,通往缅甸?” 我想了想,肃声道:“如果真是个人造地下密道,对我们来说,就有了两层含义,可能是生机要道,也可能是死路一条!” 狗顺颤声呼道:“此话怎讲?” 我镇静地说:“因为是平实大道,我们不需要在想象中的纵横交错的地下溶洞里寻找出路,这样我们就能一路畅达、直捣黄龙,如果我们能够在身上所带饮用水消耗完毕之前穿透地道,抵达缅甸,那我们就等于不费吹灰之力而大功告成,但如果我们在饮用水消耗完毕之后还远远没有抵达洞口,而人工地道里又得不到地下溪流的水源给养,那我们就只有葬身地底了。” 狗顺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刚才还在吧唧吧唧咀嚼面包的嘴巴也慢了下来,一言不发。 死寂的空气中又凝结了一层凝重和萧索。 我咬了咬牙后干脆说道:“狗子,风险和机遇同在,我只能做分析,冒不冒险还是要由你来决定,冒险的话,咱们继续前进,不敢冒险的话,咱们立马回头,另寻新洞!” 狗子沉默片刻后,突然扬声说道:“二狗子,我记得你说过,咱们倒了这么久的霉运了,也该时来运转了,我相信你的道理,我苟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老鼠说人话,这人造地道里没老鼠,咱们大胆地往前走吧!” 说罢,一跃而起,甩开膀子就要龙行虎步。 我豪气被挑逗起来,抬手背抹了抹嘴唇上的碎面包屑,背包上肩,左手锄头右手铁锤,豪情满怀地说:“好吧,走勒!” 于是,狗顺在前头探照着寻路,我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为了省电,我没有开电筒,在前头狗顺的手电光顺延过来的昏暗光影里,我像个幽魂一样闪动着前行。 我们这决心一下,这一走就是不归路,走得当真是毅然决然、义无反顾。一开始地洞还算笔直,慢慢地,就开始曲折弯绕了,走着走着,我们也懒得去感知这些信息了,就顺着地道一昧奔走。 因为地洞里没有时间,没有日夜,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晓行夜宿还是夜行晓宿,总之是饿了就吃,累了就歇,困了就睡,忙里偷闲时,狗顺顺道还给我讲讲枪械的击发原理和使用技巧。这地洞里也奇怪,偶尔还会有阴风习习,有时候睡觉醒过来,头发上还会凝湿成露,货真价实地风餐露宿,用我通常的自然地理知识当真是无法理解,不过虽然古怪,这一路来倒也没发生任何危险,既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奇虫异兽,有风无浪、平平淡淡的,地洞之旅朴实无奇,要不是我们心头充满着洞破天开的希冀,这段旅程实在是太乏味了。 然而前方似乎永远是苍茫的黑暗,张开大嘴准备随时吞噬我们一样。我们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发沉。 笼罩在头顶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阴森,沉积在心头的压力也日益沉重,一阵一阵地直往下坠。 一开始,我和狗顺都不说话,各自压抑着自己心头暗涌的惶惑,生怕略一表现,就会触发那凝结在空气中的绝望气息一样。 最后,实在被压力压得有点心慌意乱了,有一天,我走着走着,突然长叹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管地面干净还是污浊了。 狗顺吃了一惊,手电光赶紧回照,见我跌落在地,匆忙奔过来要扶我,我苦笑一声道:“我不是失足跌倒,我只是想坐会,你也找个地坐一会吧!” 狗顺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悲绝气息,驻足好一阵默然,面现凄清之色,过了一会,默默走到我旁边的地面坐下。 我们于黑暗中对坐,于周围一片荒芜的死寂和无助的孤独中呼吸着彼此的声息。 良久,我打破静默说:“狗子,看来咱们现在要怕的不是老鼠说人话,而是没有老鼠来说话了,现在要是有成群结队的老鼠游走过来,生活该有多美好!“ 狗顺嘿嘿干笑了两声后凄声说:“二狗子,你狗子兄对不起你,把你拖到今天这样的绝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这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在那上边过不下去了,与其那样不死不活地过着,还不如就这样悲壮地死在这里呢,也算是人生一笔奇特的财富,死后可以带到下辈子里去品尝品尝!” 狗顺并没有被我安慰住,反而更悲苦了,哀叹道:“二狗子,你真地已经打算放弃了吗?” 我拍了拍已经开始干瘪下去的旅行包无奈道:“本来在水还剩一半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走回头路,那样还能悔之不晚,但又不甘心就此退却致前功尽弃,头脑里的英雄主义一下子也茂盛起来,觉得大丈夫既不得好生,又何畏横死,干脆一鼓作气,成功了就重塑金身,死亡了就化为厚土,一样地痛快!于是,冒进至此,现在好啦,不怕说句泄气话,咱们算是山穷水尽了!” 狗顺不甘心道:“我这包里还有点水呢!就算没水了,咱们也不会马上就死,还可以挺几天呢,实在不行,还可以喝尿喝血呢,不要轻言放弃,我们部队里老用上甘岭猫耳洞的故事教育人,我们可要发挥老一辈革命家的坚韧精神哦!” 这家伙,反倒给我搞起危机教育来了。真不愧当过兵的有革命本色!杀起人来要杀就杀,死到临头反而不崩溃,与之前在地上逃亡时表露出来的委顿大大不同。 我苦笑道:“当然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只是照目前形势来看,我想乐观也乐观不起来,你看那前边滚滚波涛般的幽深黑暗,我们这瓶里的水,膀胱里的尿,血管里的血还能坚持到几何?” 狗顺被我说得没了底气,黯然不语了。 我把心头的绝望之感倾诉了出来,反而获得了部分释放,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好啦,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既然还没有完全绝望,咱们就进行一次最后的挣扎,从现在开始,不再睡觉,日夜兼程,不到渴得冒烟的地步不准喝水,稍有尿意,就要把尿尿到瓶子里清空膀胱好继续产尿,撒尿时要严加注意,一滴也不能漏,尽量少吃干粮,减少对水的需求,咱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是生是死,全在天意了!” 说完,我一马当先,迈步即走,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我也想尝尝当先锋冒险刺激的滋味。 狗顺慌不径地跟随上来道:“二狗子,你没行军经验,还是我来打头阵吧!” 我头也不回地说:“什么头阵不头阵的,在哪里都是死阵,少说点话,省点力气和水气!” 狗顺闭嘴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继续勇往直前、日夜急行,当然,在地洞里呆了这么久,我们已然没有任何时间概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日出日落。 最后,当我们的最后一瓶饮用水由我和狗顺珍而重之地各喝一口喝完后,我望着空空的瓶子,浑身开始发凉。以后只能喝尿了,我心里这样空落落地想。 又走了很久,尽管我极力压抑,嗓子还是开始冒烟,那种咝咝的火辣辣的痛楚实在难受,我喑哑着嗓子喊了一下狗顺,就暂停脚步,从包里哆哆嗦嗦掏出了一个已经装了尿的矿泉水瓶子,在手电筒的森然白光下,瓶子里那枯黄的液体就象个没有长成的黄毛丫头,干瘪枯涩,毫无生气。我旋开盖子,皱着眉头,拈起鼻子,就要往嘴里灌,狗顺却突然喊了一声:“且慢!” 我端尿瓶的手愣在半空,喉咙咝咝作响道:“狗子,嗓子要裂开了一样,不喝不行了!” 狗顺却从他包里翻出一个空瓶子,用小刀剖开塑料皮,把瓶皮掰开,用舌头舔了一下沾在瓶壁上的水气,然后递到我嘴边说:“舔舔上边,还有一些水味!先应付一下!看管不管用!” 我愣怔了片刻,便一把将塑料片抓了过来,伸出舌头贪婪地吮吸着塑料皮的硬壁,好象那里有无穷无尽的清泉一样,那一点点水分子在我的舌尖浓聚,竟好象真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水气下滑到了嗓子口一样,干裂的咽门如同注入了甘冽的清泉,咝咝烟气也被吸附住了,我感觉好了很多。 我把塑料瓶片放回包里,抬头看了看狗顺。 狗顺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抬手到包里又取出一个空瓶,又要如法炮制,我连忙制止住说:“这些瓶子可是宝贝,轻易不要破坏,如果找到水源,可是要用它们来装载我们的生命的!” 狗顺耸了耸肩膀叹道:“水源,现在还能奢望有水源?” 我以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道:“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绝望,你刚才还教育我呢,不到最后一刻,岂能轻易放弃希望?” 狗顺咧嘴一笑,当先急行,又变成他是先锋。 我倒不跟他挣了,因为身上只有尿水,失去了生命之源能给予的强力信心,我基本上已经不做他想了,虽然我口头上慷慨激昂、坚韧不拔。但能走几天是几天,死也要死得深入一点的想法是当时唯一的心境。 我无精打采地就这样跟在狗顺后边运动着,差不多就是行尸走肉了。 正在我昏昏糊糊恍恍惚惚命犹不在的时候,我前边的狗顺突然惊咦一声道:“咦,难道前边有水!” 狗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我耳里不啻平地一声春雷,我一直在昏昏欲睡的脑袋猛然一颤,我蓦地睁开朦胧的眼睛,颤声道:“什么?水?哪里有水?” 狗顺先不回答我,还矗在原地伸着脖子左右晃荡脑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我急了,扑向前去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渴疯了,发癔症了?” 狗顺突然回头对我满脸喜气说:“哈,我基本上可以做出判断,前方有水!” 我心头虽喜,却不敢全信,有点压抑的激动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不会是要诓我吧,我可没有望梅止渴的本事啊!” 狗顺诡秘地笑了笑,用手在空中探了探,说:“难道你没感觉到有一股阴风吹来?” 我立马泄气了,懊恼道:“阴风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路上哪里没有啊!” 狗顺嘿嘿嬉笑道:“嘿,在这方面,终于还是我这当兵的比你强,你仔细感觉一下,那刮到脸上的风中,有没有一股湿气?” 第11章 武士头盔 我心一晃,连忙凝神感知,果然,吹在脸上的风夹带着一股湿湿滑滑的感觉,而且那风劲比之前感知到的也明显要强了许多,张嘴一吸,清凉入喉,颇为润爽。 我精神大振,欢呼道:“真是天助我也,狗子,该当咱们命硬,大难不死,今后必有富贵!” 狗顺嘻嘻一笑道:“富贵我不稀罕,今后只要还有条命孝敬我娘,我就满足了!” 我感慨顿生道:“狗子如此孝心,岂能不感动天地,依我看,今次就是天神降福于你我了,能得神仙佑护,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走,咱们迎接神仙去,但愿是位漂亮女神仙!” 心境大好之下,我说话又开始带淫意了。 狗顺哈哈大乐,往前猛跑。 我大喝了几口不知西北风还是东南风,神清气爽,身轻如燕,飞奔相随。 果然,跑了大概一顿饭功夫,空气中的水气越来越重,以至于一直环绕在洞穴里的腐朽霉烂的气息也被遮盖了过去,几欲无存。而更令我们欣喜的是,前方并不遥远的地方,在低吟浅啸的阴风声中,竟隐隐然有微细的风过水声传来,本来是应该听不到的,但我们两个此时把耳朵里的听力调集到了极限,专为听水而来,岂能放过这于我们来说恍若惊鸿的欢响! 死亡边缘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如何还能平静,狗顺虽然肥胖,但毕竟是当过兵的,我居然跑不过他,前边的电光晃着晃着,就远离我而去,把我陷入黑暗中。 我在后边破口大骂道:“狗顺你丫的慢点行不行,有了奶子就忘了老子了是不是?” 狗顺根本置若罔闻,却已经在前方哈哈大笑道:“哈,好大的一条河,这水喝十辈子也喝不完!” 我心头大喜,也顾不得省电了,抽出包里手电筒摁亮,循声飞跑过去,大概跑了一百来米,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横列眼前,却原来已到这个地道的出口,出口外边会是什么呢,难道是缅甸?可是外边除了狗顺存身处那点微淡的电光外,照样是天崩地裂的黑暗,应该还是在地底下吧! 这端的洞口比不知道多少天前我们在高黎贡山上进入的洞口要大了许多,甚至感觉是方方正正的,倒象条人造洞门。 我站在洞口晃着手电筒打量了一下洞内洞外,洞内一片滚滚的黑暗深深蔓延进去,自然就是我们刚刚历经生死贯穿其中的那条不知道有多长的深幽地道了,而洞外居然是一片广阔的天地,虽然我手电光影响的范围有限,但手电光冷芒照射的范围之外,依旧有庞大的幽息在翻涌着,合着那不知道从哪里劲吹而来的阴风,那微微翻腾的河水拍岸声,昭示着这一定是片广阔的地下世界。 洞门底部和洞外的地面并不齐平,洞外地面要低了几尺,一个斜斜的土旮旯从洞门处引到洞外地面,就像个土台阶一样。土疙瘩下被踩了几个大大的脚印,边缘还被崩掉了一个缺口,估计是狗顺狂喜之余的杰作。 我踩着土台阶下了地,让我惊诧的是,脚下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松软粘滑的泥土,而是硬邦邦的像是石板。我接连走了好几步,一直都是如此,而且脚下还偶尔能踢到一些障碍物,踢哩哐啷响,不像是土疙瘩,拿手电筒一照,灰不溜秋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暂时放弃对它们的好奇,大步流星,奔跑到狗顺旁边,两个手电筒的光亮合并在一起,顿时光芒大盛,又能看得更清更远一些了。 在我们面前,一条宽约三丈有余的小河在静静地流淌,河水在阴风的吹拂下微起波澜,在我们手电筒雪白光芒的照耀下,水面泛着银白的细浪,而在远处黑暗的地方,则闪着碧绿的幽光。说不出的清幽秀美,神奇诡秘。 我于一瞬间的惊艳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心头澎湃的喜悦,扑到河岸边,趴在河岸旁的碎石板上,呼哧呼哧喝了个酣畅淋漓,这地洞真是个天然的大冰箱,河水清凉可口,味略甘甜,入口滑润,满嘴生津。喝完这一通后,我业已飘摇的三魂七魄全部归位,精神充沛,顿有顾盼自雄之感。 狗顺立在岸边嘿嘿傻笑着。 我站起来,催促说:“快喝水,喝饱了好查看地形!” 狗顺摇头乐道:“我可是能够望水止渴的,看到它,我就浑身都来劲了,先蓄着不喝,一会喝个痛快!” 可真是会先苦后甜,我拿他哭笑不得,只好唬他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你看这地面上全是石头板子,肯定不是天然溶洞,说不定是个什么水利工程,如果咱们还没到缅甸,那就是中国的工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看护来了!” 狗顺吃一惊道:“天,不会吧!” 我断然道:“不管会不会,咱们也不能再在这怡然自得了,赶紧查看地形寻找出路,灌满水瓶走人为上策!” 狗顺被我一唬,神经立马绷紧,再不敢怠慢,掉转电光,往前后左右照了照,先往左边走了过去,由于这个洞穴太空旷了,站在中间什么也看不准,我们只好摸到我们刚才进入的那个洞门处,沿着洞壁往左侧探索,洞壁上也是湿滑一片,估计是水气冷凝造成的,靠近地面处,还有碧绿的青苔。这个洞很深,举着手电筒沿着石壁往上探照,手电光的光芒最微弱处,才堪堪抵达洞顶,洞顶已经模糊难辨,似乎并不平整。 我们沿着洞壁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走到了头,到头处却是刚才所见的那条河,也就是河水是从一个石洞里滚滚而出的,河水和石洞顶之间没有空隙,河水算是满溢而出,也不知道河水那端是从什么地方发源的。而石洞外壁如刀砍斧削,巍然陡立,以与河面完全垂直的角度通达洞顶,所以我们如要过到河岸那边去,只能趟河水,而又不知道河水深浅,所以还是不敢贸然趟入,不得已,我们又只能原路返回,返回到洞门处,再沿着洞门右侧墙壁往右探索,这次感觉走得更远更久了,也终于抵达了尽头,与左侧基本类似,就好象对称分布一样,河水流到这头以后,又从一个黝黑的石洞钻了进去,河面也与石洞上沿平齐,令人无法看到石洞里头的神秘。外壁也是峭岩耸峙,不过让我们颇感欣慰的是,这里神乎其神地居然从悬壁上贴近河面的地方突出一块危石,宽度正好与河面平齐,而且石面平整,简直就象一座天然的石桥,只是这座石桥两端不接岸边地面,悬在河面上,但高度并不高,轻轻一纵身就上去了。 我和狗顺大喜,依次上石渡河,跳到那边河岸。 那边河岸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石板铺地,地面上依旧有障碍物在叽哩咣啷响,我再次对它们燃起好奇,俯身查看起一个物什来,只见一个圆滚滚的依稀有点象个摩托车头盔的东西,但可没那么光鲜,灰暗古旧,锈迹斑斑,入手粗糙,提将起来颇为沉重,我大感惊诧,招手让旁边正在东张西望的狗顺来帮我辨认。 狗顺依言走了过来,俯身一看,讶道:“呦,这可不是个武士头盔吗?怎么会在这里头呢?” 我大奇:“武士头盔?你确定?” 狗顺不屑道:“我当兵的人,从古代到现代的兵器和装备,不说无所不知吧,多少也有点见识吧!而且我还能大致判断,这应该是明朝时期的将士头盔模样!不知道这是后世仿制的,被扔在了这里还是确实就是明朝的东西。” 我琢磨着狗顺的话,凝神想了想,逐渐有点意识了,说:“难道这里是个明朝皇帝或者贵族的陵墓,不过听说明朝皇帝的陵寝在北京的十三陵,所以这里应该顶多是个贵族或者将军的陵墓。” 狗顺突然想到了什么,嚷道:“对啦,这要真是个明朝陵墓,那这里的东西随便拿一件到古物市场上去卖,那不发大财了?” 我之前何尝不是这么想呢,但一想到我们逃亡的身份,立刻就心灰意冷了,叹了口气道:“给你十条命,你敢到上边去卖吗?” 狗顺挠头想了想说:“拿到国外去卖也可以啊?” 我肃然道:“狗子,你本来就是死罪之身,能跑到国外就是万幸了,如果还节外生枝,贩卖文物,让国宝流失,这罪名比杀人罪还厉害,本来公安看你逃到国外,没有办法了放你一马,结果你还火上浇油,盗卖起国宝来,中南海一发狠,海陆空齐发,提兵百万夷平缅甸,把你轰成炮灰,看你还发财不!” 狗顺嘻嘻一笑道:“你还挺懂,说句玩笑而已,给我天做胆子,我也不敢啊,还是小命当紧,走吧,咱们别唧咕这些东西了!就让它们留在这里,等待文物局有朝一日来收拾吧!” 我虽然随着狗顺继续往洞壁走,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不停低头查看脚碰到的文物,陆续又看到些锈迹斑斑的刀斧弓戟之类的古代兵器,越看这越象个古代战场了,不知道到底是陵墓还是战场。 我们先走到刚才在河对岸看到的那个河水流出处的石洞口相对应的这边,顺延着继续往前查看,结果在摸索了大概二十来分钟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黑糊糊的洞口,从那里不停地往里灌着阴风,吹在身上,遍体生寒,显然应该连通着外边的世界。 我和狗顺对望一眼,心头有抑制不住地激动,如果从这里出去就是缅甸,那岂不就已经大功告成? 狗顺问我:“从这里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凝神想了想,沉吟道:“如果这个洞穴就是明朝陵墓的话,那外边就是缅甸有点不太合逻辑,明朝王公贵胄的陵墓不会建到中缅边境上吧?所以咱们还是先全面检查一遍,再做计议吧!” 狗顺点头同意了。 于是我们放过这个洞口,继续沿壁前行,结果不到十分钟,我们面前顿时万象更新,我们的手电筒竟然照到了一座宏伟的石门,石门高数丈,雕梁画栋,绘彩涂珠,虽然已然破旧,但尊贵气息丝毫不减,并且沿着石门探照进去,似乎是个石殿林立的庭院,手电光根本探不到底。 我默然片刻后点头自语道:“果然是个地下王宫,不知道埋的是明朝哪个大牛,竟然如此豪奢!” 狗顺往陵宫里头好奇地看了又看,说:“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我想了想道:“还是往那边先检查完了再说!” 然后,我们又放过这个宫门,继续前行,走了又是大概半个多小时,直到抵达我们渡河时所经过的悬空石桥处,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出洞口只有一个,也不用再做什么计议了,我对狗顺说:“咱们去那个陵宫里瞧瞧新鲜,然后就从那个洞口出去吧,成与不成,都在此一举了!” 狗顺满脸期待却又有点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我们整理了一下行装。就抬步往那个宫门处走去。 进了宫门,先是一个四方庭院,大致看了看,四个角落堆了些枯枝败叶。还有一些装了石灰的石盆,也有一些铁甲兵器散落在地面上。 庭院对着的第一幢宫殿做八角玲珑塔状,古朴敦厚,飞梁翘角,不过都是石头雕成的,看起来也是威仪凛然。 沿着庭院的石阶迈步上去,走到屋台上,望见宫殿门已经残破不堪,似乎是木结构的,一叶已经翻倒地上,另一叶已经摇摇欲坠。 我们小心翼翼地闪身而入,进去却是个石室模样的空间,屋里空空如也,倒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牌楼之类装点门面的东西! 好在石室后边有个石门继续往前通行,我们好奇心大盛,毫不犹豫迈步进去,进去后又是另一进庭院,布局结构一如先前那个,但右侧院墙上却有一个石门通往别处,那里应该也是一进庭院。 对着庭院的这第二幢石殿却是方方正正的一个堡垒状结构,殿门也是石头做成的,不过没有闭合,可能经过长期的地质运动,已然洞开了。 第12章 黄金脑袋 我和狗顺钻了进去,手电筒一照,却发现当中一个巨大石台,石台上一个凹槽,一口闪耀着幽绿荧光的红木棺椁正好卡在里头,而屋子的四角也各有一个同样形状的石台,不过却没有安放棺材。后边石壁浑厚一体,却是再也没有石门了。 我和狗顺对望一眼,我微一点头说:“这大概就是那个明朝大牛的尸骨所在了,咱们且去瞧瞧,看有什么新鲜好玩的没有,开开眼界也不错!” 狗顺比我更急,早扑到那口棺材旁边了,东瞧瞧西摸摸弄个没完。 待我走到旁边后,狗顺问:“开棺有什么讲究没有,这个我可是不懂?我只能出力。” 我摇头道:“咱又不信佛拜神的,什么讲究啊,尽管使蛮力揪开就是!” 狗顺嘻嘻一笑道:“那就好,且看我的!” 说完,一只手举手电筒,一只手推,纹丝不动,又把手电筒交给我,两只手猛推,有点吱吱的响声,但也没有推开,以狗顺此等蛮力,居然没有推开,可见其结实,狗顺怒了,拿起随身携带的铁锨,从推开的些许缝隙中插进铁刃,大吼一声,猛力一掀,但闻轰隆巨响,棺盖终于应声掉地,随着棺盖启开的瞬间,突然一阵灿烂的金光象雪花般闪入我的眼目,耀眼之极,几乎让我目为之眩,如同眼盲,我吓了一跳,以为什么毒素挥散开来,急忙闭眼抵挡,但过了一会,却毫无动静,眼睛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异样,就逐渐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棺材内,这一看,先是让我吓一个魂不附体,接着看清了,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棺木内的尸骸头部以下没有任何特别,就是一具已经干瘪的尸骨,让人惶恐并巨惊的是那颗大头,竟然闪耀着金黄澄碧的灿烂银光,给人的感觉眼睛还在熠熠生辉地凝视着我们呢,无法让人不惧,不过看清了,知道那只是金黄光芒闪烁出来的特异效果,也就转为惊讶了。 我扭头去看狗顺,他也是张口结舌地瞧着,待到我转头,也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喃喃道:“天,这么大一颗黄金脑袋!” “黄金脑袋?”听闻此言,我一阵微颤,凝目再一细看,恍然大悟,这真是一颗黄金做成的脑袋镶嵌在原来的骨头架子上,我还真道是尸头发生尸变了呢! 想起黄金脑袋,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历史典故,想起这个历史典故,我的心逐渐下沉。 因为这个典故是这么说的,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八个儿子被封在湖南的武冈州做岷王期间,专横残暴,荒淫无道,有个变态的癖好,喜欢看蚂蝗吞噬活物,在王宫旁边专门建了一个蚂蝗池,里边养着成千上万的肥大蚂蝗,然后令人把鸡呀鸭呀什么的扔到里头,从蚂蝗吸食活物的刺激里寻找变态的快感。有一天,岷王正在蚂蝗池取乐,一抬眼看到一个小男孩从池边走来,岷王突生邪念,令人把小男孩捉了扔进了蚂蝗池,看到小男孩一转眼被密密麻麻的无数蚂蝗吸噬得尸骨无存,岷王哈哈大乐。小男孩的母亲马寡妇知道后怒不可遏,率领农民起义军揭竿而起,占了岷王的宫城,并追杀仓皇出逃的岷王,于武冈落马桥上将其斩首,后来岷王的后裔又联合官军卷土重来,镇压了起义军,找到岷王的尸骸,但是尸首却怎么也找不回了,于是就做了一个黄金脑袋安在尸骨上,盛殓厚葬。 难不成这就是岷王的陵墓?如此说来,难道我和狗顺竟钻地洞又钻回了湖南? 想到这里,我寒毛直竖,望着狗顺苦笑不迭。 狗顺满脸不解地看着我,我也不隐瞒,就把这个典故告诉了狗顺。 狗顺听得脸色顿时变白,惊讶转瞬变成惊惶。 我颇为不忍,就不停地温言安慰他说:“这只是个典故而已,未必是真实的,一切待我们从那个黑洞里出去探探虚实再说,如果确实是回到了湖南,也不要紧,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在湖南的地底下折腾,我们再原路返回高黎贡山,另寻新洞,不就行了嘛!” 狗顺听我这么说,面色才逐渐容缓下来,也没心思赏玩尸体了,不迭点头道:“对,咱们赶紧先去那个出洞口探探情况再做计议!” 说完,扭身就走,连棺盖都不盖了,我连忙叫住他,苦笑道:“咱还是积点阴德吧,他可以对人民不仁,咱可不能有违天理人道,还是不能让他这么暴尸荒冢!” 狗顺倒也干脆,掉头过来俯身一把揪住盖子,霍地一声,就搬盖上棺盖住。 然后我们原路回到了宫门处,正要朝那个黑洞方向寻去,却突然有一束光亮从那个洞口方向射来,我和狗顺大吃一惊,连忙闪身再次进了宫门,相顾骇然。 狗顺低声问:“那能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道:“也像是一束手电筒光,咱们不信神不信鬼的,那应该是有人来了。” “什么?”狗顺低声惨呼,“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凝神听了听,隐约已经能听到脚步声,不过脚步声倒单薄得很,不像是公安集体出动时的威风场景。 我想了想,有点明白了,镇定道:“狗子你先别惊慌,未必就是公安,也有可能是盗墓的!” 狗顺哑然道:“盗墓的?”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狗顺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皱眉道:“就算是盗墓的,那也不好办啊,估计上边早就通缉令满天飞了,要让他们看到了我们,到上边肯定揭榜领赏去!” 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再走出去躲藏肯定暴露无疑。而缩在这里边又肯定会被盗贼发现,我脑子一闪念,想出个主意,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就是装鬼。 我拽着狗顺的胳膊急退回刚才岷王棺材所在的那个石室,在经过庭院时我从石盆里取了一把石灰,到了石室后,我对狗顺急道:“现在只有你装鬼躺在那口棺材里,待那个盗贼一掀开盖子,你就翻身弹起,包准吓得他魂飞魄散,撒腿就跑,然后咱们趁他头脑清醒过来再返回来之前,迅速从那个洞门撤回高黎贡山!” 说完,我让狗顺闭眼,就要往狗顺脸上抹石灰。狗顺低呼道:“我这么胖,装干尸不太象,可能瞒不过人,还是委屈兄弟装一次吧!” 我一想也有道理,也来不及分辨是非了,把眼一闭,把心一横,抬手就抹了个满脸糁白,我睁开眼睛眨了眨,适应了一下后,把余下的石灰也往狗顺身上脸上撒了一把,涂了一层淡淡的白,也有点效果,然后指示狗顺给我盖上盖子后也躲到墙角的石台后面隐身,万一我惊吓的效果不显着,让狗顺再双手伸直,象僵尸一样跳出来增加效果。 然后,我就慌忙跳入了那口棺材,无奈地和那个曾经残酷祸害人民的暴君同流合污,真是揪心地难受啊。 狗顺给我盖上盖子后,匆忙奔到墙角石台后藏了起来。 万事具备,只待盗贼,平生第一次扮演干尸,那滋味真不是一般地古怪啊! 屋外的那个盗贼可真墨迹,本来脚步声已经响到了那个玲珑塔式石室里了,我已经浑身绷紧、蓄势待发,调集所有的感觉细胞和面部表情充分准备好了那雷霆一吓了,可他楞是在里边转悠半天不过来。 我闻着岷王尸骨上那腐臭发霉的气味,真是连肠子都想吐出来了,早知道那个盗贼是个慢性子,我就晚点钻进来少受点罪了。 可想虽是这么想,我还是一动也不敢动,这些盗墓的,那感觉器官可都灵敏得紧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警觉。 我在这里继续急心急肺,可那家伙仍然在那屋里留连徘徊,就好象他不是来盗墓,是来旅游似的,真是热伤风碰上个慢郎中,我又气又急,再待了一阵,还不闻动静,我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干脆,我也悠然自得起来,歪过脑袋仔细审查岷王的黄金脑袋,越看越喜欢,因为做工特别细致,尤其我是学医的,看到岷王的脑袋做得有鼻子有眼的,人体头颅的重要解剖部位基本都有,而且还活灵活现、尺寸皆宜,就不得不叹服明朝的工匠也是解剖学专家,这样一颗脑袋,先别说它既是古物又是黄金,就光是它精细纯熟的工艺,也是价值连城啊!只是可惜的是,我是没胆子把它拿出来去贩卖的,还是小命要紧啊。 叹着叹着,我身子歪了歪,感到背上有点硌硬,反手过去摸了一把,却摸出一把硬币来,我凑着黄金脑袋上的光亮定睛看了看,隐约看清是些圆形方孔铜板,上面还有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大概就是明朝铸造的铜币,据说朱元璋当年以一芥草民成就帝业后为了坐稳江山,就着手统一了全国的币制,铸造“洪武通宝”硬币,发行“大明宝钞”纸钞,不知道手里的是不是这样的东西。我想了想,把这一把铜板悉数纳入怀里,又顺手牵羊再抓了一把中饱私囊,心下着实开怀。铜板不同于黄金脑袋,这玩意儿民间多有流通,我上学期间认识一个古钱币爱好者,他手里就有很多这样的钱,听他说,有些比较珍稀的古币,一枚就能价值上万,我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样,抓这两把少说也得二三十枚,要真是每枚都值一万块,那可真是大发了! 我在棺材里喜滋滋颠三倒四地想着,渐入佳境,竟全然忘了外边还有一个盗贼,我还要装神弄鬼吓唬他这一重要工作,正在我沾沾自喜、毫无戒备做着发财美梦的时候,突闻轰然一声巨响棺材盖子猛然跌落,我本能地吓一大跳,只当自己盗墓事发,面色瞬间惨白,不自觉地翻身弹起,骇然看去,然而,我已经望不到什么了,因为巨响的同时,我弹起,而我弹起的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刺破了洞穴内沉沉的阴暗,然后是扑通倒地的声音。 经历了这一系列惊乱,我才堪堪回过神来,意识回到了头脑,心惊肉跳地想了想,知道刚才是自己和外边那个盗贼互相都把对方吓了个半死。念想至此,我立马就大呼不妙,我本意是要把那个盗贼吓跑的,却哪想把他吓倒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 我赶忙心慌意乱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却见狗顺已经从那墙角站了起来,他在黑暗中不停地往这边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径自过来。 我跳到地面以后,手电光摁亮,往地上一看,果然,一个身影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我大吃一惊,连忙呼叫狗顺过来帮忙,待狗顺走近,把手电筒往他手里一塞,蹲下身子,连连呼叫:“喂,喂,我们不是鬼,你醒醒!” 那团身影无动于衷。 我心开始往下沉,额头开始冒冷汗。 医生的职业素养迅速发作,我把这堆孪缩的身躯掰了过来,使其正面朝天,用手迅速探了探鼻息,摸了摸颈动脉,用手电光照了照瞳孔,气息如同狂风中飘荡的游丝,脉搏如同手拍巨石能获得的反响,瞳孔已然逐渐散大,我基本上趋近了绝望,我大吼一声:“快把我的背包拿来!” 狗顺慌不迭地从墙角取来我的背包,我迅速掏出药包,找出一片速效救心丸,用手抵着盗贼下颌,并拍击他双侧脸颊上的颊车穴,使其咬肌松懈,终于把那片药喂了进去。 然而,过了药效应该发挥的时间,盗贼没有任何反应。 我依然不甘心,赶紧拔下盗贼衣服,又对他实施了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祸是我引起的,我也顾不得恶心了,捏鼻对口吹两次气,手在胸骨下缘强力按压30次,周而复始,慌而不乱,有条不紊地实施着抢救,虽然盗贼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我还是锲而不舍,一直将抢救工作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最后,我真地是筋疲力尽了,也知道无力回天了,就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盗贼的尸体发呆,两眼空洞,完全忘了周遭世界。 做梦也没想到,我也杀了人,虽然不是我直接杀的,但间接杀人也是不对的。 第13章 石头着火 狗顺看我一脸凄然的表情,就坐到我旁边拍我肩膀安慰我:“好啦,别伤心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这顶多叫防卫过当,法律也不会太制裁你的!” 我抬起脸来看着狗顺,眼角已经有点泪光了,不知道是悔恨还是悔罪。 狗顺吐了吐舌头说:“哎,别难过了,他来盗墓本身也是犯罪,咱们替政府处决了他,虽然处分有点大了,但怎么也不是冤枉他啊,相信他黄泉路上会一路走好的!” 我根本就没怎么把狗顺的话听在耳里,只是在心里一个劲地谴责自己,最后,我实在不堪心理重压了,我就想法子给自己开脱罪责,我突然仰天长叹道:“搞什么搞啊,你自己有冠心病,还来盗什么墓呀,不知道心脏病人最怕情绪波动吗?我要知道你有心脏病,哪里会来吓你?现在好了,急性心肌梗死,你倒死个痛快,留下我受这活罪!” 狗顺听我突然发威,先是吓一哆嗦,接着抚着我的背说:“就是啊,有病还敢来盗墓,想来嫁祸我二狗子兄弟啊!对了,二狗子,他会不会是因为没钱治病,迫不得已才来盗墓的啊!要是这样,我看他死了,还真是落个轻省了,要不,有病没钱治,就那么硬挺着,不是更受罪吗?所以我看,兄弟你其实是在帮他,他下不了手自杀,你让他得了解脱,这可是莫大恩德啊!” 我咧嘴苦笑了一下,无奈摇了摇头,说:“算了,人都整死了,再后悔还有什么用,等我帮助兄弟你到国外安置好了,就回来找政府自首,任凭政府处置!” 狗顺惊跳起来,连连嚷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一起在国外安置,就算你不愿意呆在国外,回国了也不用自首啊,这盗贼死在这地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是咱们干的!” 我凄苦一笑道:“天知,地知,我良心自知,有这些知道,还不够吗?我宁愿光明正大地死,也不愿意偷偷摸摸地活!那样良心上受不了啊!” 狗顺听着听着,脸色突然黯淡下来,咬着嘴唇叹道:“如此说来,我杀了人,现在仓皇逃命,算是昧着良心了?” 我闻言色变,连连摇手道:“你那个不算,和我这个不能比,那县太爷作威作福,利用手中公权谋取个人私欲,实在是死有余辜,杀了他是为民除害,虽然于法不容。我这个就不同了,这盗贼一看面容,就知道是历经风霜的穷苦百姓,他从不曾祸害人民,而且不惜以抱病之身来行此营生,表明他还十分眷念这个尘世不愿离去,虽然这个尘世令他生活如此艰苦。而我却把他吓死了,做了违背他意愿的事情,我良心还怎么能够安稳?” 狗顺听我这么说,面容舒缓了一点,却依然为我担忧,说:“不管怎么说,你是无意的,你这么好心替他想,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我不再跟他辩论,只是无奈地摇头苦笑。 狗顺眉头拧成一股,以无比坚毅的语气说:“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去自首的!” 我心下倒也有点感动,却淡淡一笑道:“好啦,这事以后再议,还是正事要紧,咱们把这位老兄的尸体安葬了,就赶紧行动吧!” 我和狗顺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就将这位盗贼兄弟的尸体和岷王的尸骨合葬在一起,毕竟这口棺材比较尊贵、气派不小,适合存尸,周围实在没有比这更能厚葬他尸体的地方了。 我从河边装了些水过来,给盗贼老兄洗了洗遗容,给他整理好衣裳,然后和狗顺一起把他抬到棺材里,摆弄好,让他和岷王哥俩躺舒适了,显得相安无事,我才顺心顺意地盖上了棺材盖子。 我跪在棺材旁边的石板上磕了三个头,手抓一把石灰土,边撒边说:“盗贼老兄,对不住了,我真是无心的,我和你都是无产阶级兄弟,你应该能相信我的真诚,现在你去了,你也不要过于在意,伟大的导师马克思教导我们说,全世界的无产者联合起来,我们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却是全世界,现在就是这样的,你失去了锁链,然后我来得到全世界,等我得到了全世界,我再来帮你找回锁链,不对,让你也来分享全世界!” 我喃喃祷告完毕后,一跃而起,对狗顺说:“走!” 狗顺一直在呵呵直乐,笑着点头说:“嗯,走吧!” 说完,率先往外走。 跨过庭院,正要往那玲珑塔里进发时,我手电筒随意一扫,又看到了这个庭院一侧院墙上的那个石门洞,黑黝黝的煞是诡秘。 我心念一动,叫住狗顺道:“那边似乎还能通往别处,咱们先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狗顺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当先踏步过去,手电光照亮了石门处,看过去依然是个庭院,我和狗顺先后钻了进去,庭院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是那种布局和结构,唯一让我们不解的是,庭院地面上散落的盔甲兵器骤然增多,还有木头做成的兵器架子,有的地方这些铁家伙都成堆了,但都锈死在了一起,可见年头的久远。 我和狗顺的手电筒四下里交叉着扫射了一下,就又发现了一个门洞,这个门洞正对着我们走进的这个门洞,我们颇感好奇,走了过去,往门洞里一照,却意外地发现,这个门洞所通往的却不是另外一个庭院,而是一个天然的石洞,原来这面墙只是依洞而建,并非用来间隔另外一座人造建筑物。 我和狗顺惊奇不已,颇觉兴奋地走进了石洞,持着手电筒在这个石洞里绕洞壁环走一圈,才发现这虽然是天然溶洞,石笋倒悬顶壁,洞壁粗糙突兀,但却是一个密闭的石洞,什么出口都没有,我和狗顺有点失望。 正打算走出来的时候,旁边的狗顺突然嘀咕了一句:“咦,这面墙壁上的石头怎么这么烫手啊?” 我大感意外,惊诧道:“石头烫手?在哪里?” 连忙掉转电光照了过去,看到狗顺正一手扶在他旁边的洞壁上,一手举着手电筒照着,满脸的迷惑不解。 我急忙走过去,也把手按在那面墙壁上,果然,这面墙壁就象一块被烘烤过的烙铁一样,触在上面,手心有一股灼热的感觉,虽然还能忍受,但也是不舒服了,得亏狗顺的狗爪子掌粗肉厚,才能一直这么放在上面。 我凝神想了想,莫非石头那边还有个洞,洞里有火在燃烧? 可是洞里怎么会有火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狗顺突然又咋呼道:“啊,好诡异啊,那墙壁里头好象有烈火燃烧的声音呢?” “什么?”我失声道。 赶紧抬眼看向狗顺,只见他果然正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什么呢! 我哪还有丝毫迟疑,一把拨开狗顺的胖脑袋,也依样将耳朵贴在石壁上,果然,在一股灼热的气息中,隐隐有那种烈焰呼啸于狂风中的呼呼声钻入耳孔,若有似无,虽然并不真切,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和狗顺面面相觑。 我想了想后说:“风过火声能从石头上传过来,那这石头里头一定有名堂,我且给它叩诊一下!” 我以给病人叩诊心脏的手法敲叩石壁。叩诊胸部时有个说法,如果声音浑厚,那就是实的,有水在胸腔,如果声音清脆,那就是空的,没有胸水。 我让狗顺帮着我一起分辨,最后我和狗顺异口同声地说:“中空!” 我和狗顺好奇心大盛,对望一眼,统一了意见。各自从包里掏一把锤子,一人一锤地使劲敲打了下去,结果没经过几下敲打,竟然有一块家里门板那样宽度和高度的石板一点一点地显出了形迹,我们大奇,再奋力猛砸,这块石板竟然以中线为轴整个翘了起来,它刚一翘起,一股热浪挟着一股红光迎面扑来,我们大惊,慌忙跌退,热浪灼得皮肤生疼,红光晃得眼睛刺痛。我赶紧闭上眼睛,再次退开好几步,有惊慌失措之感。 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异变发生,除了热和光之外,我和狗顺各自呆立片刻,回过神来,再往那块翘起来的古怪石板望去,却奇怪地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火红的烈焰在晃荡摇曳,除了还有热浪滚滚而来之外,就只是黝黑中透着一丝隐约难辨的暗红。 慢慢地,我和狗顺都发觉这股热浪虽然灼人,但其实并不惨烈,顶多也就是洗桑拿的感觉,我和狗顺对望一眼,一咬牙,双双再次扑向那块石板处。 这一临近石板,才看真切了,原来这块石板是用来遮挡这天地巨石中间的空洞的,这个空洞也非常雄奇,只有一点坡度,几乎是竖立在这天造地化之中,宽度足有丈许,整个空洞看起来深邃而悠远,直通地底纵深处,从上到遥远的底下,弥漫其中的是滚滚的黑暗,却在黑暗里有丝丝的暗红隐隐闪耀,如同大蟒蛇张着巨大黑嘴不时往外吐着猩红的蛇信。让人看了,凛然生惧,避之不及。 我回头对狗顺苦笑道:“这一发现虽然神奇,但对我们却没有丝毫作用,这显然是一个通往地底炽热熔浆的通道,说不定就是个火山口,那底下一定是滚滚的热浆,咱们要从这里下去的话,那就只能化做地气了!” 狗顺耸了耸肩膀,无奈叹道:“哎,还以为发现了新大陆呢,却只是个地热通道。” 既而又说:“不过这一发现也算奇观,将来在国外安定下来,回忆回忆,也不错!” 我淡淡一笑道:“也是,不多经历一些,这洞钻得就太枯燥了,走吧,但愿咱们今后的地洞之旅多一些神奇,少一些死亡!” 说完,我和狗顺就合力去扳那块石板,想把它复原,结果我们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扳动不了丝毫,以狗顺的蛮力,居然扳不动,狗顺只好跺足骂娘。 我摆了摆手说:“算了,可能在哪里卡住了,打开就打开吧,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狗顺忿忿地看了那石板最后一眼,对于自己的巨力遭受大自然的强力挑战深感不满,转身郁闷而行。 我无奈一笑,跟随了过去。 我们原路返回,去向那个出洞口,觉得既然已经深入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要过去查探一下,探探风头,一旦觉得不对劲,赶紧从河那边的洞门处返回高黎贡山,另寻生路。 这一路倒是顺利,再没有意外的手电光束突然射出来惊吓我们,我们畅通无阻地抵达了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刚一到洞口,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就从洞里灌出,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对狗顺说:“这里显然连通外边的,只是不知道到了哪里,但愿老天保佑吧,不要让我们就这样山穷水尽!” 狗顺有一点略带紧张的期待,看着我默默点了点头。 我率先钻进洞口,面对外边的世界,还是得由我这个暂时还未被外边的社会定罪的人来应付。 这个洞居然是个土洞,偶尔有石头在旁边或者顶上的泥土里显露一些灰白的颜色,而且这个洞有坡度,逐渐走高,我怀疑是不是外边的人类从高高的地球表面按照一定的倾斜度深入钻探进来的。 路上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是土疙瘩,碎石块,外加狗顺和我。 我们途中吃了三次饭,睡了一次觉,以正常的步速前进,终于抵达了终点。 终点处却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意外,一路上都是圆洞,这里却是一个方室,而且是个密闭的方室,也不大,大概二十几平方,虽然也是土墙土地土顶,但好象是经过修整过的,地面的土比较平实,四周的土壁也不毛糙。 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那个盗贼是从这个洞里走出来的,这个地洞怎么会是封闭的呢?那盗贼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在我们苦思冥想,眉头皱成一团的时候,突然有哭泣声传进我们的耳朵,虽然模糊不清,隐隐约约,但肯定是有,而且可以辨认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嘶喊叱骂的声音。 第14章 绑架壮汉 我和狗顺同时变色,我辨听了一下声音来源后,望着顶壁断然说道:“这个地道肯定不是密闭的,要不声音不会传进来,名堂可能在天花板上!” 狗顺也已经在抬头望天了。 我目测了一下从地上到天花板的距离,心中暗喜,口中淡淡道:“狗顺,咱们又得玩一次看王寡妇洗澡的把戏了!” 狗顺挠头嘿嘿一笑说:“这次是不是该我站你肩膀上了?” 我说:“你要是有胆量将你的胖脑袋直面那个冷酷的世界,那你就准备上我肩膀吧!” 狗顺咧嘴笑道:“哎,虎落平阳遭犬欺,我认了,来吧!” 说完,就蹲下了胖大的身子,我一飙身蹿了上去,一边说着“应该是虎落平阳也欺犬”,一边用手去探摸顶壁上的泥土。 摸索了一会,我就摸出了端倪,我的手触到了一块硬硬的石板。 我连忙将手在石板上拂撸了一下,擦去上边的泥垢,也就露出了石板原来青白色的本色。我微一用力,石板就一下晃动,无疑,这就是地道的入口。 随着石板的移动,上边女人的哭泣叫喊更加清晰地传了进来,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我大急,猛一用力,将石板顶了开来,石板翻到一边的土地上,我的头也就从洞口探了出来。 因为在地洞里已不见天日多时,一开始,明晃晃的雪白阳光还刺得我一时间适应不过来,使劲眨了一会眼睛缓了过来,再定睛一看,顿时气个半死,原来是一个壮汉要强奸一个女人,女人的衣服已经被扯掉大半,被壮汉用腿压住不能动,但还在死命挣扎,壮汉正在剥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看就要得逞了。 我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跳出去就想锄奸,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眼前环境不明,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可能会暴露狗顺。 这事只能智取,我抓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当下再不犹豫,从狗顺身上跳下来,一把抓过背包,从里边掏出我那个外科手术包,取出从江湖术士那里买来的迷药,找出一根香烟形状的迷烟,再次跳上狗顺肩头,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悄无声息地扔到了那死壮汉施暴的地方。 这一对男女挣扎的地方其实离我这个洞口并不远,主要是壮汉性急太投入了,根本没注意到我在这里图谋不轨。 投毒成功后,我就骋目凝视着,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狗顺在下边低声问道:“发现什么了?怎么那女人不哭了?” 不哭了吗?我这才猛然意识到,刚才一直在挣扎哭闹的女人已经停止了所有行动。 是不是那壮汉已经成功进入了,所以妇女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可是我再瞧那壮汉,刚才还在暴力撕扯衣服的胳膊竟然软软地垂了下去,他极力地想要再次抬起,可显然已经力不从心了,再过得片刻,便闻扑通一声,那壮硕的身子倒了下去。 哇操,江湖术士,你真是千古奇人啊,弄出如此盖世奇药来,这才多大功夫,就迷倒了一条壮汉。 我庆幸不已,放下心来,举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荒芜的山谷,周围群峰连绵,无穷无尽,苍茫一片,沟谷里幽密深邃,死气沉沉,哪里有半点人类居住的气息。如果不是这里山峰没有高黎贡山的险恶,真要以为又回到了高黎贡山了。 真不知道这一对男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且上去看个究竟再说。 我两手撑着地面,一个飞身,跃了上去。 底下的狗顺惊道:“上边没人吗?” 我看周围实在没有什么危险,就想让狗顺也上来透透气,掉头对他说:“安全得很,上来吧!” 我先伏在地上伸手去拉他,狗顺太壮了,没拉动,最后只好借助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他弄了上来。 狗顺也累得直喘粗气。上来后,一眼看到那对昏迷的半赤裸男女,登时瞪圆了眼睛。 我无奈摇头,走了过去,先弯腰将残存的迷烟掐灭了,以防自身遭受迷害。再随意扫了一眼那个女的,感觉长得很难看,面皮又糙又黑,身板又硬又厚,头发乱糟糟脏兮兮的,真不知道这个壮汉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狗顺也已经走过来,看了一眼场面后说:“哇靠,这哥们太他妈没素质了,这么丑的女人也强奸!” 我瞪了狗顺一眼,不满道:“拜托,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鲁,留点口德对你没坏处,你可是跟我混的人,要学好!” 狗顺拍了拍自己的嘴道:“抱歉抱歉,看我这臭嘴,在部队里骂习惯了,我改我改!” 我没好气地说:“别磨蹭了,赶紧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把这个光胖子抱到洞里去,咱们得回去了!” 狗顺大惊失色道:“啊?要把他抱进去?为什么呀?” 我苦叹道:“这迷药的药力过一会就消失了,不把他抱走,他等会醒来接着强奸,这家伙壮,肯定先醒过来,我那迷药不是白瞎了!” 狗顺皱着眉头道:“可是把他抱进去,那岂不是要暴露咱们的行踪了?” 我想了想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再说,咱们也需要一个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好做下一步打算,正好把这胖子抓进去问问,如果已经到了缅甸,那就不存在暴露不暴露了,如果不幸还没到的话,就只好将这个胖子收服,让他跟着咱们走了,到了国外再将他放掉!” 狗顺想了想,面有忧色地点点头。 我拍他肩膀笑道:“怎么,怕收服不了他?放心,咱有迷药,包他晕头转向地跟着咱们走!” 狗顺一听不干了,嘴一撇不屑道:“啥?收服不了他?这等小蟊贼,来十个也就给我挠挠痒,就这么定了,你就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他吧!最看不惯强奸犯!” 被我一激将,狗顺立马豪气横生。 我哈哈一笑,俯身扯过女人的衣服给她盖上,并把她抱到了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让她自己慢慢苏醒。 然后就和狗顺一起给壮汉随便拂撸了一下衣裳,就把壮汉弄下了洞。我站在狗顺肩膀上再将那块石板翻盖了下来,将这个洞再次密封起来。 狗顺真是一身蛮力,背个背包,抱个壮汉一点都不吃力,走在坡地上如履平地。 当我们返回到那条小河石室里的时候,壮汉终于醒了过来。这时狗顺已经把他扔在了地上。一直用手电筒照着他的脸。 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狗顺高声呼了一声。 我正在河边给还没装上水的矿泉水瓶装水,听到呼唤,急忙奔了回来。 壮汉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满脸的迷雾,十分困惑自己的处境。那迷药当真是厉害啊! 狗顺大喝一声道:“胖子,我兄弟要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否则,有你苦头吃!” 壮汉被当头棒喝,身形明显一颤,眼睛不再那么含糊了,似乎开始回过元神来。 我朝狗顺摆摆手,对壮汉无比温和地说:“流氓兄弟莫怕,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我只问你一件事就会放你走的,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能告诉我么?” 壮汉没有回答,不过似乎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眼神里开始有愤怒,神情里开始有惊惶。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问话内容不对,就更正了一下说:“你别怕,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地方而已,就是刚才你嘿咻妇女的地方,是在缅甸还是在中国?” 壮汉的神情越来越难看了,瞪着眼睛依然不答我。 狗顺开始不耐烦了,抬腿就想去踢他,我赶紧制止住,对狗顺说:“莫非他是缅甸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岂不是成功了?” 狗顺被我提醒,眼睛立马开始放光。 可是我们高兴得太早了,就在这时,壮汉以说汉语的方式打击了我们心头刚刚升起的希望,他怒骂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说完,他从地上坐了起来,并且一跃而起,狗顺冲上去要扭他的胳膊,我摆摆手道:“无妨,让这位兄弟站着说话吧!” 狗顺止住自己的行动,怒声说道:“你如果还珍惜自己小命的话,最好放老实点!” 说完,从腰里掏出手枪,在壮汉面前晃了晃。 壮汉没料到我们还有枪,果然面色大变。 我怕吓着他,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兄弟,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真地不会伤害你的,我们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要你告诉我们刚才你在外边找乐子的地方是什么地名就行!” 壮汉本来还不打算配合我们,结果狗顺把枪往他面门一指,他怒视我们一眼,无奈道:“这有何难?告诉你们就是,这是牮楼村的十八罗汉山!” 这么小的地名我哪里知道啊,不过从地名看应该还在中国,现在就指望离边境很近了。 我摇了摇头道:“再往大一点的地名说!” 壮汉嘟哝着嘴说:“南桥乡!” “再大点!” “武冈市!” “什么?武冈市?” “有什么奇怪的!” 我知道岷王呆的地方当时叫武冈州,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武冈市。我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是湖南的那个武冈州吗?” “不是武冈州,是武冈市!” “废话,是不是在湖南?”我急了,也就怒了。 “你那么问,我可不得那么回答!” “是不是在湖南?” “当然在湖南啦!” 我和狗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一丝希望崩灭。 接下来我就问无聊的话了:“你为什么敢在湖南强暴妇女,你不知道湖南人很彪悍很凶狠的吗?你强暴他们的妻子姐妹,他们会把你的尘根剁成肉酱喂狗的!” 我失望之下,转移话题,准备给壮汉一个下马威,好让他屈服于我们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壮汉果然躲闪着眼神不敢吱声。 我继续加强威吓效果:“我跟你讲,我和我兄弟就是湖南最强悍的男人,我们最见不得有臭男人欺负我们湘妹子,刚才那妹子多水灵的身子,就那样被你这糙皮厚肉压在身下,她娇嫩的身子能受得了吗?我们脆弱的心灵能受得了吗?你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辞地问我们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那我告诉你吧,我们一是要惩罚你,二是要拯救你,只要你今后老老实实接受我们的思想改造,我们看你可以重新做人了,就放你回去,我们本来可以扭送你见官的,但是本着治病救人的菩萨心肠,我们还是没有这么做,你不知道感恩不打紧,还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们,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我一番雷霆万钧又恩威并施的话语产生了效果,壮汉眼里总算有了点羞惭和畏怯,低下了头去。 我摆了摆手道:“好吧,跟我们走吧,今后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今天哥哥心情不太好,先不改造你了,走!” 我一挥手,率先前行。 壮汉还在踌躇,狗顺已经端着枪走到他后边了。 壮汉无奈,只好苦着脸跟在我们后边。 我本来的想法是跨过悬桥原路返回高黎贡山的,可就在我经过那堵宏伟的宫门折向那座悬桥方向的时候。 突然,从宫门里的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阵激烈的轰响,并且伴随着嘶嚎和咆哮,但是也就是一阵,很快就沉寂了下去。一点声息也没有,似乎刚才只是幻听一样。 我惊得浑身肌肉乱跳,我回过头去看狗顺,狗顺也是满脸惊疑的表情,包括壮汉都有点慌张,如此看来,肯定不是我幻听了。 我犹豫片刻后,对狗顺说:“咱们本来只有前功尽弃原路返回高黎贡山那一条路了,但现在里边突然出现异象,说不定会有转机,所以咱们无论如何得进去看看!你觉得呢?” 狗顺点点头说:“是的,不管怎么说,能有哪怕一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意见统一了,我再不犹豫,狗顺押着壮汉在后,我一马当先,钻进了宫门。 我不用押解囚犯,所以先跑到了岷王的寝宫,没发现什么异常,再返回来迎着狗顺,往那个有地下岩浆的石洞跑去。 当我们进入那个庭院的时候,远远我就看到了异常,只见那个石门处红光闪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洞里燃烧。 难道是火山喷发?可是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我大奇,慌忙跑了过去,当我站在洞门口往里这么一瞄时,我被眼前的奇观惊得失去了神识,完全呆了。 第15章 火鱼焚毁 只见在这个几十米方圆的天然石洞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怪异的东西,怪异得你简直无法想象,一条庞大身躯的鱼,足有一头大水牛那么大,光是一条大鱼倒也不足以让我这么惊讶,因为我就见过鲸鱼,让我惊讶的是,这是条火鱼,那身躯就如同是由熊熊火焰组成似的,从巨大的鱼身里往外喷发着冲天烈焰,鱼身上的金鳞都变成了烧得通红的火炭,鱼的眼睛象是流着银红的鲜血一样,望着前方。 奇怪的是,我竟然从这双火红的眼睛里发现一些哀戚和痛楚的意味,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它受到了什么伤害? 过了一会,我看出眉目来了,这条火鱼的巨大身子正在慢慢缩小,似乎被火焰一层一层烧毁一样,随着它的身形变小,火焰的喷吐高度也逐渐小了下来。 难道这条鱼是着了火?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天下奇闻啊! 我在这里惊疑不定,那条火鱼在那里兀自燃烧,在我目瞪口呆的直视下,不过片刻,鱼身逐渐消散,室里火焰也越来越小,逐渐转化为一个火团,最后也完全消失不见。 我试探着走进洞里,往地面一看,什么都没有,似乎一切在转眼间化为云烟。 我大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对狗顺说:“你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吗?” 狗顺点点头说:“看到了!” 接着,他又用手电筒照了一个方向,说:“你看那个墙面?” 我循着光线看了过去,又是猝然一惊,原来那块遮挡空洞的石板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合上了,又恢复了先前墙壁的模样。 我琢磨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狗顺道:“你的意思是,那条鱼是从那里蹿出来的?” 狗顺点头道:“可以理解,但难以想象!” 我咧嘴一笑道:“这话经典,可以完全概括我们此时的状态!” 狗顺又摇头道:“可是这条鱼又怎么会无声无息地自动消失了呢?” 我说:“想也想不明白,还是先查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我当先往屋里走去,却突然听到后边狗顺的声音道:“跟着走啊,发什么呆啊,皮肉痒了是不是?” 我知道他在教训壮汉,无奈苦笑。 往前走了几步,却听狗顺又惊叫一声“咦!” 我不解回头,却发现狗顺和壮汉都在呆呆地望着与石板相对的另一面的墙壁,半天不动眼窝。 我好奇走了过去,顺着狗顺的手电筒光束看了过去,也是大感惊诧。 在那面墙壁上,什么时候竟然镶嵌了个奇形怪状的动物脑袋做装饰物,那脑袋的脸竟然是个中规中矩的正方形,足有一张方桌那么大,眼睛形如铜铃,鼻子有四翼,象四座拱起的小山峰,头上还有尖角,象两根巨大的钢刺,却没有耳朵,嘴却是圆的,象个巨大吸盘,四根雪白獠牙环绕一圈突了出来,发出森森寒光。 我大骇道:“我们先前那次巡查洞壁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个挂饰,难道是遗漏了?” 说完,我就要往那颗动物脑袋处奔去。 狗顺一把拽着我说:“兄弟且慢,这好像不只是个挂饰物!” 我奇道:“不是挂饰,难道还真地是个动物脑袋啊?” 狗顺满脸凝重的神情道:“你看它镶嵌在墙壁的边缘处,好像有血在流动!” 我“啊”地一声,急忙定睛看过去,果然,在动物脑袋和墙壁的结合处,有红红的液体在石壁上蜿蜒流淌,那可不就是血液。 我实在无法理解目前的情景,不可思议地瞪视着眼前的奇观。 最后,我对狗顺说:“还是过去看看吧,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说完,不管不顾就举着手电筒走了过去。 然后,更奇的奇观出现了,镶嵌在庞大石壁上的巨大脑袋竟然动了动,随后,缓缓地,那个脑袋从石壁上升了出来,这才露出了它那一直隐没在石壁里几乎与脑袋一样粗壮的脖子,它的脖子倒是很粗短,只略有一米来长,脖子尽出之后,它更庞大的身躯才露出端倪,竟然将坚硬的石壁象挤豆腐渣一样碰掉,如同火车皮一样尺寸的滚圆胸部一点一点移了出来,随着身体同时出来的,是一条粗大石柱般的前腿,血就是从前腿上流出来的,流势很凶,将怪物前腿以前的部分全部染红,脖子上更是鲜血淋漓滴落。 狗顺看到这样恐怖的奇景,早把冲锋枪端起来了,怕我吃亏,冲到我身边,抬枪就要往怪物身上扫射。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别乱来,我看它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而且它眼神里尽是乞求的意味,也许是在向我们求救!” 狗顺愕然道:“求救?它会向咱们求救?” 我点点头道:“我是当医生的,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生命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那种哀怜乞救的眼神,这在任何生物身上都是没错的!” 狗顺奇道:“可是我们怎么救它啊!” 我摆摆手道:“你甭管啦,我试试吧,我没有当过兽医,不知道野兽身上的解剖结构,姑且一试吧,也许会与人体医理相通,就算救不了它,咱尽力了,它也应该领情。” 说完,我再不犹豫,用眼神和怪物交流了一下,并对它点了点头。 果然,怪物的铜铃巨眼里也射出了一丝温和感激的神色,这让我惊叹不已。看来,任何生命都是有感情的啊! 我解下背包,从里边取出外科手术包,走近怪物,怪物非常配合我,竟然乖顺地匍匐下身子,把前腿朝我伸来。 我走到那条巨腿旁边,发现那上边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鳞片,其中靠近大腿根的一片蒲扇大的鳞片被什么生生撕裂了下来,露出里边金黄的肌肉,有一个大的出血口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我对这种动物的解剖结构实在是不熟,所以我只能按照人体大腿部的血管走行去动刀子,我掏出火机,把各种手术器械烧了一会进行消毒,然后就在怪物的大腿部动起手术来,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真地被我分离出来了出血的动脉,粗大的血管上一个小拇指粗细的破口正在血液汹涌。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应人体的股动脉,我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先将血管的近心端结扎,然后将破裂的血管用结实的医用羊肠线缝合好,并从附近部位截取一块皮瓣在破口缝合处加固,再撒了一些云南白药和抗生素在伤口附近。确认血势已经止住了,再逐层缝合,最后,我又从背包里找出一条干净的棉白床单,包扎在怪物的伤口上,防止伤口感染。 做完这一切,我松了一口气,随后,我驻立一旁观看了一会,果然,怪物腿上的血流逐渐变慢变小变细,最后彻底停止了流动,业已附在前身的血液也凝固成了血块,从怪物粗壮的脖子粗大的腿上一块一块剥落,蔚为壮观。 看到这里,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一种大功告成的快感。 我收拾好背包,转过来绕到怪物的面前说:“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点,今后也别随便出来玩了,外边多危险啊!” 怪物竟然对着我眨眨眼睛,把巨头升过来碰碰我的身子,然后又缓缓从刚才它出来的那个洞里缩了进去,腿,身子,脖子,大脑袋,一点一点又隐没进去,在脑袋快要进去的时候,又突然朝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它再不犹豫,迅速退了回去,彻底隐没在了黑黝黝的洞中,留下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巨大黑洞。 直至此时,我所见到的怪物身躯不过它的前腿以上,之后还有一些什么部件,我一无所知。 狗顺和壮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怪物之间进行的一切,完全丧失了他们的逻辑思考能力。 我对他们呵呵一笑道:“学学吧,永远做个好人,做个善人,你会得到尊敬的,包括在这样奇特的怪物这里!” 狗顺回过神来,眨眨眼睛笑笑,又冲壮汉喝道:“听见了没,这是我兄弟教你的第一课,闲暇时好好琢磨,今后用心听讲!” 我哈哈大乐,心情大好起来,觉得这是自从钻地洞以来心情最好的时候,真是授人玫瑰,手有余香啊! 狗顺接下来有点狐疑地问:“这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地洞呢?不过我还是不敢从这里进去,咱们再往前找找吧!看还有没有什么异变!” 我也同意狗顺的意见,于是我在前边举着手电筒继续前行,狗顺在后边押着壮汉跟随。 果然,石室里的变化不仅止于那条奇怪的火鱼和那头巨大的怪兽,我们从怪兽隐没的黑洞口往旁边走了几分钟,又在洞壁上看到了一个怪异现象,刚才我们第一次进来巡逻时还厚实严整的石壁,此时竟然象干脆的薄冰一样碎裂开来,面积约有八仙桌面那么大的一块,镶嵌在周围仍然厚实坚硬的巨石里头,碎裂开来的碎石也还没有掉下来,因此形成一片道道裂缝纵横交织如网状的石面,却又危如累卵、摇摇欲坠。 我大奇,拧紧眉头想了想,回头望狗顺,狗顺也在琢磨,张着嘴巴惊诧地看着我。 我沉吟一会后说:“如果还可以用科学知识来解释的话,那就应该是刚才火鱼嘶吼,巨兽咆哮时,巨大的声响将石面震裂开来而形成的!” 狗顺和壮汉闻之更加惊骇了,失声道:“天,石壁都能震裂,太夸张了吧!” 我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手里的手电光线竟然生生深入了进去,我心中大讶,却直起腰来淡淡地说:“不仅是震裂了石面,还震开了石头形成了一条石道。” 不仅狗顺惊奇不已,连壮汉似乎都融入了我们的气氛,“啊”地一声大叫。 我凝眉想了想说:“咱们还是绕着石室全部查看一遍,通晓全局以后再做定夺!” 说完,不容他们有反应,我率先而行。 最后,我们环石室整个绕了一遍,直到再次回到这个碎裂的石壁之前,再没有其他发现。 我和狗顺对望一眼,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要砸开这片碎石面深入观察之。 一片象薄冰一样片片碎裂的石面,真地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砸破它的冲动。 我再不多言,从包里掏出大铁锤子照着碎裂面的中央位置,狠狠一锤砸了下去,其实根本用不着使这么大力气,前边的石壁就象干枯的豆腐渣一样,刚一触碰到大铁锤的尖端,就哗啦一声响,四分五裂,碎片象尘土一样在我们面前绽开,并且象触发了多米诺骨牌一样,破口弥散开来,转瞬整个碎裂的石面全部崩塌,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阴气滚滚的诡秘黑洞来。 我早已看出里头是条黑道,因此倒并不太过惊奇。只是把狗顺和壮汉惊成了两个木偶人。 我捅了捅狗顺的狗膀子说:“别发愣了,咱们不是在寻找出路么,这不就是现成的么?” 狗顺骇然地看我一眼,颤声说:“难道咱们就从这里进去?” 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从这里进去探探,总比前功尽弃重走回头路要好吧!看把你吓得,你前几天的豪气跑哪去了?” 狗顺挠挠头憨笑着说:“嘿,我别的什么倒不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怕刚才那种怪物,要是这里头也有那么一条,真是够糁人的!是吧,丫挺的!” 狗顺还示威性地朝壮汉晃晃拳头,朝他骂粗话征求其意见。 壮汉怒视他一眼表示不满,眼神里却也明显地闪过一丝畏怯的神情,很显然也是很担心这一点。 我轻笑一声道:“你们呀,白白长了这么一颗大胖脑袋,光糟蹋粮食不思考问题,也不好好想想,那怪兽体型多大,这么小的洞能容得下吗?而且刚才有怪兽的那个洞是开放的,所以那只怪兽能进进出出的,而这个洞刚才可是封闭的,虽然碎裂了,但如果有怪兽进去了,碎裂的石面还能继续保持吗?因此,最有可能这是个原本就存在于巨大石体里的空洞,这边的端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石皮了,刚才被那两条怪物的剧烈吵闹而震动开来,形成这样一种奇观,其实想来倒也一点都不奇怪!” 听我这么一解释,两条壮汉顿时释怀,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狗顺把背包一振,一甩头说:“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我来打头阵!” 第16章 炸毁地道 隐忧一去,他的豪气顿来。 我拽住他的胳膊说:“且慢!” 狗顺回头狐疑地看我一眼说:“怎么?咱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摇头道:“这一进去未必就是畅通无阻的,既然可能是石头空洞形成的通道,那头也就有可能被石体堵死,咱们只能抱着试探着走走的态度,不行还得回撤!” 狗顺皱眉想想说:“试探着走也得尽快走啊,早点离开这里,那边还有一条地道通外面呢,我心里可实在不踏实得紧!” 我笑笑说:“算你脑袋还算有点灵光,正是因为如此,咱们得回去把那条地洞毁了,只要外人进不来,咱们这边就算找不到出口再往回撤时,也不怕在这里再次碰到人!” 狗顺想了想,点头同意我的观点,然后又用枪指着壮汉厉声道:“原路返回到那个地洞口去!” 说干就干,当真是雷厉风行。 壮汉被逼无奈,只好低头闷行。 我呵呵笑了一下,问狗顺:“你知道怎么毁灭地道?” 狗顺不屑道:“这点你也来寒碜我?你搞文的,建设性工作,你行,我弄武的,破坏性工作,我行!” 说完,反手拍了拍他背上的背包。 我知道他拍的是里边的雷管,不禁哑然失笑。 我们回到那个地洞处,狗顺把枪递到我手里,让我押着壮汉靠边站,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一大捆雷管,晃身钻进地道布置去了,看来他布置得很深入,过了好一会,才又从地道口钻了回来,在手电光雪亮的光束浸染下,满面全是茫茫的土灰色,嘴里噗噗不停往外吐土渣。 出了洞口,他俯身在地面捣鼓了一下,然后冲我们一挥手道:“再往后退点,确保安全!” 我闻言押着壮汉急退数丈,为安全起见,我又指导着壮汉紧靠石壁蹲了下来。我还下意识地蹲在壮汉外边一点,看来我对掳掠壮汉入洞从内心深处讲还是有点愧疚的,虽然他强奸妇女犯错在先。 狗顺看我们差不多已经在安全距离了,就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布置在地面上的引信,然后撒开脚丫子飞快地奔跑回来。 在他奔回到我们身边,也蹲下身子抱着头后不一会,就闻轰然一声惊天巨响,并且响声轰隆不断,继续往深里绵延,随着响声的深入,逐渐变成了沉沉的闷响,再过了一会,沉闷的爆炸声就已经被炸塌的土石远远地隔绝在了地道深远处。 待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声后,我们才走到那个洞口处查看了一下,洞口已经完全被坍塌的土石封堵得严严实实,真真是飞虫莫入了。狗顺和我同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头看壮汉时,壮汉却脸色苍白如纸,眼里有一丝夹杂着绝望和哀戚的复杂神色划过,显然,他虽然一直被我们控制,但应该从来没停止过逃跑的念头,现下他心底里赖以逃生的通道就这样毁灭在眼前,他如何能不惊惶! 我和狗顺对视一眼,禁不住会心一笑,狗顺仰天打了个哈哈,然后押着壮汉往那个诡秘的石室回走。 从玲珑塔石室后边的那个门走出,狗顺押解着壮汉径直往右边拐,自然是要去向通往那个诡异石室的庭院,我在后边看着壮汉昂首挺胸、步履矫健的样子,想起一事,直拍脑袋骂自己傻瓜蛋,这么好的运输工具竟然不利用,偏让自己负重难行。 我叫住狗顺和壮汉,走到壮汉面前说:“流氓兄弟啊,你这个人不太地道,我们不送你坐牢,替政府管教你,那是你祖宗十八代积下的阴德才让你有今日的福荫,不奢望你感恩戴德吧,但你也不能走得这么心安理得吧!” 壮汉不明白我的意思,满脸含冤地看着我。狗顺也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壮汉,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微微一笑继续说:“你跟随我们是接受政府再教育,接受劳动改造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的,不是跟着我们旅游的,现在倒好,我和你狗子大哥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你楞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的本质确实不够好啊,看来今后对你的教育要加重加深才是了!” 狗顺这才猛然醒悟,对壮汉大喝一声配合我道:“哇靠,是啊,妈地,一直被你强奸妇女强奸糊涂了,你醒过来就应该让你给我们背包的,到现在都没想起,我他妈也真是够傻的,过来,替你狗大爷和狗二爷背包。” 说完,就摘下背上的背包,递到壮汉的眼前,壮汉先还不想接,狗顺怒眼环睁,手里枪一晃,壮汉无奈,满脸含屈地接了过来,极不情愿地往肩上一挎。 狗顺哈哈直乐,又跑过来要摘我的背包。我一侧身躲开说:“这个不用他背了,虽然他不地道,咱们可还得人道!” 狗顺朝壮汉竖指一指道:“听到了没,我兄弟多仁义,能跟着他学知识学做人的道理,真是你八辈子也寻不着的福气,还这么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丫挺的你给我听着,今后你要再给我兄弟脸色看,看我不把你的面皮揭下来!” 对着壮汉一番威言恫吓后,又要来摘我的包,说:“那就我来替你背吧!”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这个包比你的轻,我没问题!” 狗顺坚持道:“不行,你心疼他,我还心疼你呢,我来!” 我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去把那个盗贼的包拣过来,咱们把这个包一分为二,一人背半包,这样就更轻省方便了! 狗顺大声称妙,壮汉这时却面带惶惑地朝我们望来,眼神闪烁不定,俱是惊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把背包摘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拐了个方向朝岷王寝宫奔了过去,在棺材旁边把那个被我们扔掉的空旅行袋拣起。盗贼当时也是背着一个大包进来的,他的尸体被我们放到了岷王的棺材里,但这个包被我们卸了下来,我们把里边的东西全据为己有,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了,就一些干粮和一些生活用品以及锹、镐、铲、斧、锥等一些可能是盗墓用的器具,对我们没多大用,干粮吃得也差不多了,唯一对我们有大用的是一个特大号水壶,足足可装十来升水。我们把他灌满了河水后放在狗顺的包里,现在就在壮汉的肩上晃荡着。 我把这个空包拎了回去扔在地上,让狗顺持手电筒照着,打开我自己的那个包进行分装。正在我毫不着意轻松自在地分拣着东西的时候,一直站着不言语的壮汉突然大叫了一声道:“你们这包是哪来的?” 被壮汉突然呼喝一声,吓我一哆嗦,连忙抬头惊诧地看他。 狗顺走过去,踹了壮汉一脚厉声道:“鬼叫什么,还嫌这地洞里不够阴森是不是!” 壮汉此时毫不理会狗顺的暴戾,依然怒目瞪视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那快要喷火的眼睛,在手电光森冷的寒芒下,我甚至不自觉感到了一丝寒意。 我皱着眉头不悦道:“你管它是哪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壮汉咬着嘴唇狠声道:“什么关系?这是我大哥的背包,怎么会到你的手里,我大哥在哪里,快说!” 我“啊!”地惊呼道:“什么?你大哥?他是你大哥!”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我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狗顺先也是大惊,但瞬间他就怒了,又朝壮汉踹了一脚道:“丫挺的你什么态度?你敢这样对我兄弟说话?他妈的是我们管教你还是你管教我们!活得不耐烦了,你!” 说完,余怒未消,抬腿又要施刑。 我连忙拉住狗顺制止道:“行了,别踢了,也不能怪他,获知兄弟信息如何能不急,算他还有点义气,自身受制于人还不忘兄弟安危!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孺子还是可以慢慢教化的!” 狗顺这才放过,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不休。 壮汉慑于狗顺的气势,不敢再对我假以颜色了,但还是紧咬着嘴唇怨愤地望着我。 我心里早软了,主要是因为我一直对盗贼的死心怀愧疚,如果说囚禁壮汉我还能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那么害死他兄弟我真是怎么也给自己洗脱不了。 我对壮汉的歉疚之意不自觉就浓厚了几分,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拍起来硬邦邦冷冰冰的,我没有得到一丝共鸣,不由得苦叹一声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大哥!” 狗顺吃了一惊道:“二狗子,这就不用了吧,咱们时间着紧,别再节外生枝了!” 我苦笑道:“狗子啊,人家怎么也是哥俩,咱们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就把人带走,实在不人道啊!” 狗顺还在犹豫,他当然是怕壮汉知道他哥哥死了,闹起情绪来,会更加难以管制。 我管不了这些了,做人毕竟还是仁义为先,其它的,只能慢慢消化、随机应对了。 我掉头重新向那岷王的寝宫走去。壮汉毫不犹豫跟了上来,因为是我的意思,狗顺也不便阻止,只得叹了口气,随在后头。 进了石室后,壮汉立即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他兄弟,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满目肃然地走到棺材旁边,凝视了一会棺盖,扭头对身旁已一脸惊骇表情的壮汉一耸肩膀叹道:“你该知道你大哥在哪里了吧?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壮汉身子剧颤,满脸惨白,伸出手指指着棺材哆嗦着说:“我…我…大哥在这里头?” 我无言以对,点头哀叹不已。 壮汉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猛地推开棺材盖子,伏在棺材壁上,探头骇然地看了下去,然后凄切地狂喝一声:“哥呀!” 急怒攻心之下,他晕厥了过去。 我大惊,这可不能再死人了,要不我良心如何受得了。 我赶忙拿出医生的冷静和理智,探了探壮汉的生命气息,还好,他只是情绪突然爆发,一口气暂时不顺,致一时昏厥,我在他鼻翼下边的人中穴上一阵推拿,在他拇食指之间的合谷穴上一阵揉捏,倒了一些凉水在手,按摩了一下他的脖子,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他一恢复意识,立刻跳了起来,又扑到棺材壁上,望着棺材里他的大哥哀号啼哭起来,声声悲切,真是痛断人的心肠啊。 我心里极为愧疚,让他兀自发泄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也疏导一下自己心头的酸楚。 谁知我的手刚落在他的肩膀上,还没开始启动我的感情敲打出温和的节奏,壮汉突然猛地一挥胳膊将我的手甩掉,蓦然转身,眼睛瞪得滚圆地望着我,那里边竟似射出血红的光芒,暴喝一声道:“你们杀了我大哥,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壮汉骤然发威,我促不及防,惊得连退数步,心脏还在扑扑直跳。 狗顺也吃了一惊,连忙纵身跳了过来,横在我和壮汉面前,盛怒道:“你他妈地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一拳把你打成肉酱,让你向你的死鬼大哥发威去!” 壮汉一晃脑袋,金刚怒目道:“你们杀了人还敢这么横,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狗顺被触动了伤处,微一愣怔,然后突然哈哈笑道:“王法?哈!王法都掌握在那些王侯将相的手里,他们可以用王法把老百姓逼死,然后还能高枕无忧,咱老百姓如果眼里尽是王法,那可真是顺他们的心意了!我可不吃那哑巴亏,先杀了他们再说,哪怕躲到这地洞里!” 壮汉被狗顺这一狂笑乱了阵脚,刚刚拢聚起来的威势被惊疑一冲,又消散开来,满脸迷惑地看着狗顺。 狗顺大笑过后,还是难掩被突然触发的忧伤,也不说话了,浑身散发着一种苍凉的气息。 壮汉愣愣地看了狗顺一会,回过神来,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仍然愤声道:“你就是有再大的冤屈,跟我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害我们?” 第17章 水帘密道 狗顺一呆,片刻后笑道:“为什么要害你们?呵,你还不明白吗?你他娘的在外边强奸民妇,你大哥翻入棺材强奸王尸,你们这一对活宝,当真是什么都敢干啊!你狗大爷和狗二爷替天行道,算是害你们吗?” 壮汉吃了一惊,张大嘴下意识地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我斥责狗顺道:“狗子你别胡说八道,积点口德好不好!” 我又对壮汉说:“流氓兄弟啊,我还是对你说明一下吧,完了,你要还怪我,那你就怪,我也不会让你大哥白死的,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然后,我就将当初情形一五一十给壮汉讲了,讲完,我又是一阵长叹不已,尽述自己的愧疚之情。 壮汉咬着嘴唇听我讲完,眼里的仇恨倒确实是减弱了几分,不过依然还是一副悲愤难抑、苦大仇深的样子,想要他一下子就释然开来,估计是不现实的。 壮汉面向他大哥沉默了片刻后,然后身子再次俯了下去,把手伸进棺材给他大哥整了整衣服和遗容,便抬起身来,一声不响地走到棺材盖子边上,捡起来盖上,四处还摆布了一下,让盖子盖得更加严密完好,然后退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又一脸肃穆地站起,走到狗顺身前站住,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是催我们走了。 我苦笑摇了摇头,对狗顺摆摆手道:“走吧!” 狗顺黯然点了点头,启动了步伐,前边壮汉也抬腿就走。 我们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言,收拾好我们的包,走回到了那个诡秘石室里。 我持手电筒环绕一圈,石室墙壁再没有什么变化,那条火鱼蹦出来的洞口继续严严实实关闭,怪物进入的黑洞依然黑气森森,然后就是我们打算进入的那个石洞,无声无息地横亘在我们的眼前,深入感觉进去,除了幽秘,就是冷寂。 我不再犹豫,当先步了进去。 手电筒的强烈白光将前方一段距离内的黑暗驱走,我感觉出了周围的形势。 这还当真是天地巨石石体里头一条中空的通道,因为上下左右都是石壁,而且石面参差不齐,纯粹天然形态,在巨大石山的石腹深处浑然天成这么一道奇特的空洞,当真是夺天地造化之神奇啊。 脚底下虽然崎岖不平,走得我歪歪扭扭的,但我心头却不知道怎地竟隐隐生出一股兴奋渴望之情,似乎前边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在等着我似的,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这条通道和我们从高黎贡山进入时的那条通道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所唯一不同的是,那条是人工通道,这条是自然通道。 我们这次也不敢盲目英雄主义了,我们决定算计着饮用水的消耗速度前行,一旦水已经消耗过半,如果前边还探知不到一丝半点出口的信息,那就立刻折回,再做计较。 好在我们这次又得到了盗贼的水袋补充,虽然也增加了一张喝水的嘴,但似乎盗贼的水袋就是为他们兄弟俩个的喝水量准备似的,出人意表地丰沛。 随着我们的深入,越来越远离那个岷王的寝宫,我心头的阴霾被暂时收藏了起来,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有时候吃完饭闲休的时候,我还会拿壮汉取乐,我朝他招手说:“流氓兄弟,来,我教育你一下!” 壮汉就在旁边闷哼一声,根本不予理睬。 狗顺就会应声而起:“怎么?丫挺的翅膀硬了?我二狗子兄弟闲得无聊,想教育你一下,你就配合一下让他教育一下又怎么了?还能少你一块骨头!” 这个狗顺,经历旅途的奔波,看清了生活的本质,不再显得那么冠冕堂皇了,说话坦率得很。 我佯做不满道:“狗顺你不懂别瞎说,谁无聊了?我再无聊也不会无聊到拿教育这样神圣的事业开玩笑的地步吧!且看我怎么来教育他的!” 狗顺就负责把壮汉解送到我的旁边接受我的耳提面命,我说: “流氓兄弟啊,今天要给你讲的是学会如何尊重妇女,要说,其实你两位哥哥对流氓并不反感,要不就不会这么亲切地呼唤你为流氓兄弟,男人嘛,多多少少心里头总是有点流氓气息的,这就涉及到今天的主题,如何克制自己的流氓气息?那到底要怎么克制呢? 现身说法吧,你看,这么多天了,你也了解了,你哥哥我是个人品高洁的正人君子吧,但大街上走来一个美女,你哥哥难道不想和她咪细咪细?想,想极了!但是咱能干吗?不能!坚决不能!对了,你不要以为你哥哥是怕蹲监狱才不能!好吧,举例子的地方不恰当,换个场所,荒无人烟的大山坳里昏睡着一个美女,你哥哥恰好落难从此经过看到了她,你哥哥难道不想和她咪细咪细?想,想极了!但是咱能干吗?不能!坚决不能!本来你哥哥咪细完了拍屁股就走,谁都不知道,万无一失,但你哥哥回头得想啊,好,咱倒是快活了,可人姑娘醒来后发现自己失身了,人家怎么办?人家要么就是一头撞死在荒山野岭,要么就是为了家人而屈辱地活着,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整天痛不欲生,暗地以泪洗面,从此痛苦一辈子。想到这样的后果,你还能干得下去吗? 所以啊,咱们做任何事情之前,不要先想自己会怎样,要先想别人会怎样,当然,如果别人的惨状你根本无动于衷,那就根本不是人了,我也就没必要教育你了!但我相信流氓兄弟你一定是个人,对吧!所以我今天跟你讲这番话就是意义重大的。 好,理解了这一点,咱们就回到你在外边强奸村妇这件事情上来,当然,我不排除你可能存在好意,因为那个村妇长得那么丑,你可能在干之前也想过,这么丑的女人,估计没有男人愿意和她咪细,不知道她有多渴望男人哩,如果和她咪细了,事后她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那我今天就造福给她吧!于是扑了上去,你要真是这样想,之前倒也是值得尊敬的!但人家姑娘已经开始和你撕打了,你还继续进行就有点不地道了,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人家姑娘害羞暂时不适应,但你都已经把人姑娘衣服脱光了,人家姑娘要真想,早就按捺不住贴上来了,既然不贴,还跟你拼命,那肯定是不愿了,你这时就应该做出理智的判断,根据我教你的办法想一下人家姑娘在事后的惨状,这时你彪身起来给人姑娘道歉,说对不起误会人家姑娘了,就还是值得尊敬的极品好男儿! 好了,这就谈到今天这个最终的命题了,即如何尊敬妇女,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一定不做违背妇女意愿让妇女痛苦的事,尽量做满足妇女意愿让妇女高兴的事,如果不知道妇女的意愿是什么,那就先试探一下,试探出来了,迅疾做出决定,如此,将我今天教给你的话作为人生信条,你将成为天底下最尊敬妇女也最受妇女尊敬的男人!你明白了吗?” 然后,我去看壮汉的反应,壮汉低头耷脑,脸上虽然像根木头一样呆滞,但我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发现隐隐那么一丝羞惭,虽然我的话说得戏谑,也许还真能在壮汉心里激发点风浪呢。 我略感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对狗顺说:“你呢,明白了吗?” 狗顺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嘿,我,我明白什么呀?我又不强奸妇女,我一向都是满足妇女意愿的!” 我哭笑不得道:“我不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现在是否明白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教化这位流氓兄弟一番的苦心,而不是什么我要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 狗顺忙不迭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你刚才这番话,确实发人深省,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无聊啊,那可是能直达妇女身体深处的至理名言啊!” 我笑骂道:“你他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狗顺就哈哈大笑。 壮汉虽然一直满脸愤恨的表情,但在我们这样嘻嘻哈哈的轻松气氛里,他要恨也确实恨不起来,只是一天到晚阴沉着脸闷葫芦似地不说话。 就在这样不算太沉重的气氛中,我们走了一段时间,当然也是不知道经历了几次日升日落,但根据我们消耗水的速度来推算,应该走的路程也不近了,在我们的水消耗下去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石道里出现了异象,依然是狗顺发现的。 狗顺在前边走着走着,突然咦了一声道:“前边好象有滴水的声音!” 我心念大动,连忙屏息凝神静听,果然,在若有似无的风声中,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隐约传来。 既然有水流,那就一定有出口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欢呼一声,加快了脚步。 越往前行,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听出来是那种清脆的水滴石响声,我们大喜过望,又往前紧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吧,奇观便骤然惊现在了我们眼前,乍一看之下,我心灵激颤,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来。 只见在我和狗顺两束手电筒的清辉交叉照映下,我们前方不远处的石道两旁各从洞顶整齐地垂下两副巨大水帘,而两排水帘就是由洞顶的两排水滴按照次序整齐划一地滴下来在空中形成的水线铺排开来列成帘幕而形成的,而且帘幕一直延伸向前,似乎没有尽头,在两道帘幕中间,依然是暗黑的通道。本来从石洞顶滴下水滴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怪就怪在这么整齐地排列成两道巨副帘幕,可实在是夺造化之神奇了。而且尤其让我们称奇的是,我们在石洞顶的石壁上并没有看到可以让水流下来的洞眼,水滴就只是那么成排沾附在石面上,在洞底的石壁上也没有看到水流形成的小溪,水滴滴在石面上后就消失不见了,似乎那水就是无声无息地从天上下来,又无声无息地从地下溜走。单纯看一滴水滴,在我们手电筒白色光芒的映衬下,显得又清又亮,一直延展着成片望过去,展现在眼里的却是散发着幽幽白光的白色水帘,端的是清幽雅致、美妙无伦啊! 我大惊之后大奇,大奇之后大喜,对狗顺笑呵呵说道:“狗子,你说老天爷对咱们好不好,怕咱们担心没水喝不敢冒进,沿路给咱们设置一条水源通道,连那水瓶都不用了,渴了,头往旁边一探嘴巴一张,滴滴甘泉如玉露琼浆滋润咱心田啊!” 狗顺有点惊疑不定地道:“希望这条水帘道一直通到出口处,不过又担心这是条人造旅游通道,如果还在中国境内,那就不妙了!” 我摆摆手道:“不可能是人造的,这样的奇景人间怎么造得出来!再说,如果万一还在中国境内,能够目睹如此自然奇观,虽死也可以无憾了!” 狗顺听我豪气一生就胡说八道,苦笑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我对这条狗命看得还是比较重的!”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好了,不说了,走吧,咱们这就穿越水帘洞吧!” 说完,我一马当先从两排帘幕中的通道钻了进去,边走边感慨道:“他妈的,这真是太有意境了,如果同行的不是你们这两个大胖子,而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走在这么浪漫旖旎的意境里,肯定芳心大动,爱屋及乌,顺便把我也爱上了!” 狗顺在后边哈哈大笑,说:“兄弟,你好人有好报,历此一难后,必定艳福缠身!如果实在没有艳福,你哥哥我就遂了你的心意,掳掠一个美人来和你同走这水帘道,让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我提高音量,让声音穿透水帘和水雾抵达后边的狗顺,我说:“狗子,刚才我教育流氓兄弟的的那番话,我道你真听明白了,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忘了个精光!” 狗顺就说:“我哪里忘了?我是把你话里的精髓更加发展了一层!” 我不解道:“此话怎讲?” 狗顺说:“这要这么理解,一开始掳掠一个美女进来,那确实是违背妇女的意愿,会让她不高兴,但咱们可以转化啊,把她的不高兴转化成高兴啊,把她拉过来和你一起走一遭水帘道,她疯狂地爱上了你,和你在一起她高兴得不得了,那不就把违背妇女意愿彻底转变成满足妇女意愿了嘛!” 此话富含哲理,我不由一怔,然后大笑道:“狗顺,我真是小看了你啊,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流氓啊!” 狗顺又是一番大笑。 在我和狗顺的嬉笑怒骂中,我们在水帘道里走了一程又一程,这个水帘道真地象是无穷无尽一样,虽然因为无须再担心没有水喝,我们走得无所顾忌,但走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不得不产生了疑惑。 有一天,我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个念头,顿时吓了一大跳。 第18章 污水井渠 我在想,我们莫不是已经穿行在了太平洋的底下,这种可能性存在的理由有二:其一,能够使水从那么坚硬的石头里渗透出来形成水滴,那一定是要有无与伦比的压力才行,而太平洋那么深的水压,自然可以做到;其二,我们是从湖南的地底下出发的,如果我们钻进了往东的方向,那自然就有可能穿透江西和福建的地底,穿越东海,进入太平洋了!”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狗顺,狗顺却展示着一种无知的好奇道:“太平洋底下?那我们能到哪个国家呢?” 他倒一点都不忧虑,我无奈苦笑道:“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在日本找到出口,如果运气不太好,可以到秘鲁和墨西哥去,如果运气再差一点的话,那咱们只好环绕地球底下一圈再回到湖南来了!” 狗顺“啊”地一声惊叫,开始念诵起了“菩萨保佑”来。 我叹了一口气道:“一开始咱们还不想去日本,现在却要祈求菩萨保佑咱们能顺利抵达日本国了!不过,能去品味一下日本av女优也不错!” 狗顺听到这个词语新鲜刺激,一下子来了兴趣,问:“什么叫av女优?” 我苦笑道:“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和你没有共同语言!现在先不告诉你,到了日本后,再慢慢体会吧!” 狗顺呵呵直乐。 在我们又担心又期待的复杂心态中,水帘道终于到了尽头。 到了尽头,却更让我们吃惊了,因为水帘道的尽头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我们曾经想象过的另外一面石壁,而是一堵土墙,一堵墙面灰黑色的厚实土墙终于把这条通路给封死了。上下左右没有任何出口。 我和狗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自然完全领会到了彼此眼中的失望之情。日夜兼程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是条死路,可叫人如何不懊恼。 我长叹一声,又是不管不顾一屁股坐了下来,挺起心力强作欢颜走了这么久,当然希望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却哪料又是前功尽弃,虽然还不至于绝望,可以重走回头路另觅出路,但回头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我们的干粮也日益见少了,如果再从头开始重新来一遍的话,那一定需要到外边去重新补充,而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狗顺还不死心,在那堵土墙上又摸又抠又敲又打的。 正在我垂头丧气、懊悔难耐的时候,突然,狗顺趴在土墙上的身影猛地惊跳起来说:“这土墙里边有水流的声音,里边可能有玄机!” 我猛然抬头,一跃而起,扑了过去,把耳廓紧贴土墙凝神细听。 果然,有一种沉闷的水流声在土墙里响动,虽然轻细,但用一种专门听水流声的心态去听,却也是可以听出来的。 我抓着脑袋正在想可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我脑袋顶上一凉,似乎有一滴水滴在头皮上了,水帘在后边比较远的地方已经终止了的,这里顶壁上难道还有水滴? 心下狐疑,我连忙举着手电筒照了上去,仔仔细细查看之下,终于发现了端倪,在土墙和石顶交界移行的地方,并不完全是密封的,有一条微细难辨的缝隙使它们并不紧密接合,而每过一段时间,从那接口缝隙处就会泌出一滴水滴来,显然,是从上边渗透下来的水气在一定的时间内聚集形成水滴然后滴了下来。 有了这个发现,我大喜,连忙招呼狗顺给我搭人墙,我要踩着他肩膀上去查探。 狗顺刚蹲下身子,马上又想起什么来,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地面一言不发的壮汉,说:“等等,别让这家伙趁我们工作的时候逃跑,我把他先捆起来!” 完了,就从背包里找出了一捆粗绳索,去绑壮汉,我本想制止,但一想狗顺的话也有道理,就不再阻拦了。 壮汉受制于人,也没有办法,只是愤恨地看一眼狗顺,就任由他捆绑。狗顺看样子在军队里受过特训的,绑扎起来松弛有度、井井有条。不一会,把壮汉捆成了麻花,让他倒卧在地上,基本上不能动弹。 然后,他颇为得意地嘿嘿一笑,扔下手里的绳头,走到我面前一蹲,我驾轻就熟地站了上去,他嗬一声起,我就高高地立在他的肩膀上,仰头一看,将那条缝隙瞧了个清楚,缝隙往里头还很深,而且好象还有细风从那缝隙里头吹出来拂在面上。 我从怀里衣兜里掏出一把镰刀,用刀片插进那条缝隙使劲往上捅了捅,果然有一种走空的感觉。无疑,那是一条比较深的缝隙。虽然缝隙细小如刀片,但既然有水滴从那里泌出来,而且还有风,自然是通外界的,只要这里是连通外界的,那就有希望,缝隙再小,我们可以用工具把它扩大嘛! 想到这里,我让狗顺蹲下身子来,在背包里找出几样趁手的工具,然后再次上狗顺身,沿着那条石土之间的缝隙乒乒乓乓大干起来。 那条缝隙被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土疙瘩纷纷如雨,狗顺在下边吃尽了苦头。终于,我的锥子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发出一声脆响,似乎又碰到了石头,而随之,水流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难不成又挖到了一条地下河道?我大奇,朝着那硬邦邦的物质的方向,更加起劲开挖,终于,一面白灰色的石壁裸露在我的眼前,而流水声似乎就是从那里头发出来的,并且在石壁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纹,那水就是从那里漏出来的,声音似乎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甚至,细风也是从哪里挤进来的。 我对狗顺喜道:“这可能是在我们上面一层地质层里的一条地下河道,只要我们从河床上破一个洞,从洞口钻上去,那里一定有出路通外界!” 狗顺大喜道:“那还不尽快破口,再不快点,我都快被土埋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被我整下去的土已经在狗顺旁边堆成小土堆,都快掩过他的膝盖了。 我咧嘴一笑,再不多言,拿着锤子朝着灰白石壁猛砸,这河床可真够坚硬的,震得我手腕都酸麻了,还是纹丝不动,若不是水流声近在咫尺,而又有水滴从裂纹里不断冒出,我真不相信这河床的厚度是我们可以破开的。 最后,我终于相信这不是我的力道可以完成的工作,只好向狗顺求援。 狗顺早就跃跃欲试了,对于能有机会踩在我的肩膀上,他从来不会吝啬他的激动的。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狗顺巨无霸的身躯顶了起来。 狗顺确实不负众望,我刚把他顶起来,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还没开始去思考洞口破开后会是什么一种情形的时候,狗顺只是奋力一锤,就把石壁敲开了一大块,可能是得力于我之前的一番敲打,随着他这一锤子,一股水流哗地倾泻下来,把狗顺泼了个素面朝天,我自然也没有幸免,从头到脚,滴滴答答往下掉黑水,怎么会是黑水呢?还没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一股刺鼻的恶臭直钻入我的鼻孔,让我闻之欲呕,我大怒道:“狗子,你怎么这节骨眼上放臭屁啊,没看到你的屁股就在我的头顶吗?你就不能忍忍再放!” 狗顺在我上头嘟囔着,含混不清,好象嘴里含着一包东西似的,他气愤地说:“什么放臭屁?真他妈地点子背,怎么敲开了一条下水道,老子比掉在粪坑里还难受!” 我失声叫道:“什么啊?下水道?狗子,你没晕吧?” 狗顺不满叫道:“二狗子,你快放我下来,太臭了,我快被熏死了!” 我自己身上也哩哩啦啦地难受,闻言连忙蹲下来,把狗顺放下。 我这才仔细去打量流下来的水,果然是臭不可闻的污水,还从狗顺破开的洞口边缘淅淅沥沥地往下坠落,不过,不象刚开始那一阵猛扑而入,估计急流已经过去了。 狗顺还在兀自抱怨不已,我却已经喜不自禁了,我拍着狗顺馊臭的肩膀说:“老天爷给咱们降下甘露琼浆,你却还埋怨个不休,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狗顺甩了甩身上的臭水没好气地说:“这是甘露琼浆?那你有没有兴趣喝两口,我身上的全给你!” 我捅他一下胳膊讥笑道:“你可真是被大粪浇头蒙了心,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想不到,既然是地下污水流通渠道,那一定是可以通到外界的,咱们只要沿着这条地下渠道找找,肯定就能找到出口了!这么大的喜事,你楞是没当回事,我也算服了你!” 狗顺被我提醒,顿时眉头大展,抬起臭胳膊抹了一把脸上横溢的污水,一跃而起,就要欢跳。 我怕他把污水甩到我身上来,就一把按住他道:“你别乱嚷,这里已经接近人类活动区域了,还不知道外边是不是日本呢,一切小心从事!” 狗顺吐了吐舌头,忙不迭点头。 事不宜迟,我和狗顺商量了一下,决定钻到上边的地下污水渠,沿渠探看究竟。 临行时,狗顺有点犹豫地看了看壮汉说:“这个家伙要不要一起带上呢?” 我摇头说:“还不知道上边是什么情形呢?如果确认咱们脱离险境了,再过来救他吧,如果还没有脱离险境,那还得押着他重新回去。” 狗顺听我这么说,点头表示同意,又走过去,把壮汉身上的绳索翻来覆去检查探看一番,确保不会有闪失。 我对狗顺笑道:“不用担心,一会咱们上去后,我再在他旁边丢一支迷烟,管叫他神魂颠倒,再也不想挪动分毫!” 狗顺呵呵一笑,彻底放下心来。 我和狗顺两个又同心协力,都上了那道臭水渠。我给壮汉点了一支迷烟扔到他旁边。然后才回头开始探察。 手电筒扫了扫,发现臭水渠往右边方向沿斜坡向下,正好一头扎入那道土墙里去了,而往左边则是一条平整的通道,宽和高各一丈有余,渠里流淌着的污水倒也并不深厚,我们破口所在处的渠沟面稍高,所以污水主要是贴着另一侧在流淌,怪不得我们只是被浇了一头污水,否则的话,估计要被污水倒灌而死了。 于是我们尽量贴着没有污水的这一侧渠壁前行,由于是人造污水处理系统,所以四面都比较平整,我们走起来不算费劲。除了充塞于鼻腔和心胸里的滔天臭气让人实在难受之外,一切还好。 毕竟是生机重于一切,所以我们可以做到对充盈在身边的臭味置若罔闻。只是满怀希冀地摸索着前行。 走了大概得有一个响午的功夫,我们终于在头顶发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什,镶嵌在顶壁的石头上,周围有一道圆形的接缝,几乎用脚指头也可以想出来,那是一个通连污水渠的石井盖,那个井盖外边自然就是花花大世界了。但愿,能有一个日本歌妓正站在井口用她美妙的歌喉欢迎友好的中国人民到来,最好还能用她曼妙的身体架起一座连通日中两国人民友谊的旖旎桥梁。 仰头望着这个可以连通外界的井盖,我和狗顺的心情终于同时激动到了可以澎湃的地步。 我闻着狗顺鼻腔里粗重的呼吸,我也在长长地往外喷气。 我和狗顺彼此对望了好一阵子不发一言,直到确信对方可以平静地面对外边那个世界了,我们才相视一笑。 我指着那块石井盖做了个上举的动作,对狗顺静静地说:“狗子,成败似乎就在此一举了!” 狗顺也略显紧张地点头,想了一会后,声音有点发颤道:“是的,二狗子,如果这次成了,你狗子兄弟感谢你一辈子,如果没成,你就留在外边别跟我回来受苦了,你狗子兄弟照样感谢你一辈子!” 我皱起眉头摆了摆手道:“狗子休得妄言,你兄弟我是这么没有义气的人吗?再说,现在成败还未知呢,先别说这么泄气的话!” 狗顺呵呵笑着点点头,眼神里有着异常复杂的情绪。 我朝污秽的地面一指道:“蹲下!” 狗顺赶紧屁颠屁颠地蹲了下来,我轻车熟路,一跃而上。 第19章 日本老头 这个污水渠并不是很高,我踩在狗顺肩上,头顶在井盖上了,我的腰还没伸直。 我举起双手擎着井盖两缘试探着往上轻轻顶了顶,竟然微微动了一下,显然没有锁住,根本不用我动用工具,我心下大喜,朝狗顺伸指做了个“v”字表示胜利。 然后,我轻轻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把石井盖顶了起来,我不敢一下子翻开,到露出一道足够我的头伸出的宽缝时,我把头悄悄探了出去,四下里一看,清辉遍地,淡淡渺渺,远处有点点灯火,近处幽深冷寂,复又抬头一看,一轮明月高挂,四空繁星拱耀,月华如水,星辉如烟,真是好一派浩瀚夜空、清幽旷野啊! 人烟只在远处飘忽闪烁,我完全放下心来,把井盖一下子翻开,头顶出去,伸直了腰,手臂一撑井缘,飞身跃了出去。 我在清爽的月色里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浑身荡漾着的腐臭污气顿时一扫而空,神气大振,我弯腰弓身,很轻松就把狗顺弄了上来。 狗顺站稳脚跟后,也是先深吸一口清气,然后才瞪着迷茫的眼睛打量着四方。 我微笑道:“不用打量了,现在是夜里,此时月上中天,应该还不是太晚,看那边灯红酒绿的样子也可以判断,另外,看那繁华气息,是日本的可能性比较大,日本鬼子搞经济有一套,水涨船高,所以嫖妓业也比较发达!” 狗顺咧了咧嘴,脸上笑容逐渐浮现,担忧凭空减了几分。 在决定往那个繁华的城镇进发的时候,出于慎重考虑,我还是细细查看了一下四面八方的地理形势。 我们置身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山冈,背后就是浓密的山林,望过去看不到边,淡淡月色掩映下,影影绰绰,有夜风在里头呼啸,一片深邃幽秘的样子,而抬头远望,却有一片连绵的山峰在清雅的月色下闪耀着壮阔的影子,轮廓朦胧隐约,虽不真切,但那巍然耸立的庞大气势却铺天盖地而来,显然是片高大山体组成的大山群。除视线所及,空气中的湿气却也格外浓厚,偶有夜风拂面,带着一股清淡的水气袭来,隐约中似乎还夹杂着淡然的水拍岩响。 赏此清雅淡景,我心下大奇。莫非这里就是日本的富士山?旁边有条信浓川?可照片上看到的富士山山体呈圆锥状,又不太像。 我大致掌握了周遭的地形,记住这口石井所在方位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助了一下威,就朝狗顺一挥手,毅然走向前方那片花花世界。 走了一会,我才发现,其实刚才我们所置身处并不是荒郊野外,而是有一条平整的马路从那个城镇通出来,从它旁边经过,往前深入到那片幽邃的山林里,形成林间路,通往前方不知名处。 路边长满了很多花草,浓密稠厚,那块石井盖离这里有一定距离,被花草灌木遮挡了视线,所以刚才没有看到这条马路,而石井盖和马路之间的路径上还翻倒着一些断壁残垣,貌似这里曾经是个小镇什么的,可能是为了修马路而搬迁了吧。 我们沿着马路往前走就轻便许多了,不一会就抵达了那片繁华气息的边缘。远处的霓虹灯闪耀的光彩都可以晃入我们眼帘了,我们才止住了脚步。 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不敢贸然进入。 我和狗顺低声合计了一下,打算在这个城镇的边缘人烟稀疏的地方找个夜行人打听一下,再做决定。 不敢怠慢,我们从这条大马路上快要进城的路段上闪没进旁边的淡淡夜色中,往深里走了走,走了几分钟,走过一块丘地,眼前却惊现出一片稻田来,阡陌连横,畦垅井然,稻田里是绿油油的秧苗,田埂上是青翠丰茂的小草。 这倒有点像中国江南水乡的风貌,却原来日本也是这样的!我就这样自得其乐地安慰自己。 我率领狗顺捡了其中一条比较宽阔的田埂走了上去,在广大的田野上循田埂形成的脉络七拐八弯,往城镇边缘上那片略显灰暗的城郊民房掩杀过去。 这种乡野的夜间风光其实也颇有雅趣,稻田里蛙鸣阵阵,远处山林里有寒鸦数声,在更遥远的江面上似乎还有渔火点点,但我和狗顺此时心潮起伏,哪里有心情静观细赏? 我们匆匆来到了那片城市外围所在,这里和远观城镇时感受到的繁华气息截然不同,这里落寞凄清,昏暗寂寥,房子看上去破旧零落,从窗户上射出惨淡的灯光,铺排出一派沧桑凄凉的图景,这里显然是城市贫民生活的地带。 狗顺在旁边悄悄地问我:“日本的老百姓生活得也这么苦的吗?” 我挠头想了想,安慰他说:“只要是权贵们把持着江山,践踏着法度,老百姓在哪里都是这样苦着过的!” 狗顺哀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我查探了一下周围环境,在我们面前有一条小溪,里面的水量比较丰沛,在湍急前流,溪岸上隔一段距离就开一个口子,水径往旁边稻田里浇灌。这万顷沃野可能就靠这条小溪滋润了!沿着小溪往前几百米处,在溪相对稻田的那边坐落着一座小屋,这座小屋相对其他民房比较独立,静静地横卧在溪旁。 那就是最理想的问询之所了,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 走到半道,迎面当真走来一个人,月色下瞧得清楚,我们也不可能躲避了,只好忐忑地迎了上去,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了,来人一身粗布衣服,皱皱巴巴,似乎还沾着不少污泥,脸上皱纹风起云涌,快遮没了半张面皮,肩膀上扛着一把锄头,晃晃悠悠地行来。 开始,他对我们并不在意,只当作是夜行人,好奇地扫我们一眼,就要擦身而过,这时,我旁边的狗顺突然搞笑地说了一句:“老头,有咪细咪细的干活!” 估计狗顺是肚子饿了,兼着想打听这里是不是日本,又不懂日本话,所以来这么半吊子的一句。 我快要笑岔气,老头却吃惊不小,目瞪口呆地瞪着我们,看着狗顺一身膀子肉满脸横肉并且衣衫不整污秽不堪的样子,以为碰到了强盗,顿时惊惶起来!张开嘴“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他是因为听不懂夹杂着汉语的日语,就酝酿了一下,来了一句正宗的日语,我温和地对老头说:“扣因爸因哇!撕咪妈色因噶!啊啦他哇你和母呕啰妓嗅得死噶?呕一嗅一噶啊里妈死噶?(晚上好!打扰一下!您是日本人吗?有什么好吃的吗?)” 我也是半吊子,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几节日语课,因为叽哩哇啦听着太难受了,没坚持下来,所以也就淡萝卜糙青菜地懂这么几句,不过只要弄懂老头是不是日本人,有这么几句也就足够了! 谁知我这几句说完,老头却顿出惊人之语,把我和狗顺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只听老头颤着嗓子惶恐万分地说:“哎呀我的妈呀,你们是日本人呀?你,你们想干什么?” 纯正的汉腔汉调,甚至还有着东北人那股子大渣子味。 狗顺听到如此亲切的中国话,面色顿时惨白如纸,张嘴“啊”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我心里一瞬间的剧颤之后,很快回复了冷静。既然撞到了中国人的枪口上,那就一定要沉着冷静,任何惊慌失措都可能让我和狗顺万劫不复! 我看了看惊惶的中国老头和慌乱的狗顺,眼下只有我还算冷静,可以控制局面,我想了想,有了计较,既然老头把我们当日本人,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只要他不把我们往逃难的中国人头上想,应该就不会把我们和通缉令上的狗顺在脑子里挂上钩。 我摆出一脸温情脉脉又楚楚可怜的神情对老头说:“你的,中国的,爷爷,吗?” 老头看我面容和善,语气温和,虽然语言古怪,词不达意,倒也能懂个大概,面上惊惧之色和缓了下来,皱着眉头想了想,理解了我的意思,疑惑中带点好奇地点了点头。 狗顺满脸惊诧地看我一眼,我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狗顺会意过来,咧了咧嘴,不再吱声。 我又说:“爷爷的,中国的,害怕的不要,两个我们,日本人的干活,好人,大大的,不怕!”一边说,我还一边配合着摇头摆手。 老头挠头想了一会,才消化了我的话,看我们确实没有恶意,脸上终于平静下来,还开始有笑意了,点了点头!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暗地里吐了一口气,又微笑着说:“爷爷的,中国的哪里的,东北,这里吗?” 老头呵呵一笑,回答说:“这不是东北,我老家是东北的,后来来这里安家了!” 我故意装做听不大懂,把耳朵迎向老头,还满眼迷惑地摇了摇头。 老头笑了笑,想了想说:“你爷爷的,我,老家,东北的,新家,这里的!” 这老头还挺聪明,乘机还占我便宜。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问:“这里的,地方,什么的,名字,叫?” 老头挠了挠头,可能在组装语言,然后回说:“这里的,名字,衡山,叫!” “啊!”我和狗顺同时失声惊呼。 老头被我们的惊叫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我们,疑惑又从眼里升起。 我怕他看出端倪,连忙压制下心头喷涌的慌乱,挤了挤面皮,让自己表面回复正常,毫不在意地说:“这里的,哦,衡山,山西的,湖南的,哪个的?” 老头连忙回答说:“这个,湖南的,山西的,那个,远远的!”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慌点点头说:“你的,好老头的,谢谢的!” 我一慌乱之下,礼貌都不晓得讲了,叫他老头。 老头倒也不在意,笑了笑说:“客气的不要,你们的,日本,那边,远远的,这里,来了,为什么?” 我知道老头在怀疑我们的来龙去脉了,我只好苦笑着说:“我们的,受苦大大的,日本强盗,抓我们,这里,来了,中国警察,大大的好,强盗跑了,两个我们,这里,来了!” 老头一听我们是被强盗抓来逃亡到这里的,顿时起了同情之心,要邀请我们回他家去休息一夜,他说:“你们,日本人的,以前,大大的坏,但,我们,中国人的,大度,不计较,你们,上我家,吃饭,睡觉,天亮,走!”然后,回身指了指他身后那座小屋,表明他家就在那里。 我一听动了心,天天在地洞里吃干粮,确实想吃点米饭炒菜了,看了看那座小屋,离群索居,倒也不会有危险,再说,这种情况下,拒绝人家的盛情邀请逻辑上也说不过去。 我朝狗顺示意了一下,狗顺点了点头。 我就对老头说:“我们的,饿,饭,吃,觉,不睡,赶路的,我们,日本的家,想!” 老头呵呵一笑,点头连连说:“好,好,饭,吃,觉,不睡!” 我们随老头回了屋,是那种砖瓦房,只有三间,墙体已经残破不堪了,瓦片上布满了灰尘。家里没有其他人,原来老头是独居。 老头对我们很热情,还杀了一只鸡,做了很丰盛的饭菜,我和狗顺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地洞苦旅,似乎就在这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当中得到了全部报偿。 我对老头实在是感恩戴德,想了半天,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怀里衣服兜里的古代铜钱,就顺手掏出一枚递给他说:“中国的爷爷,感谢了,中国的古钱,这是,日本的爷爷,给,今天,送,中国的爷爷,赎罪,日本的爷爷,以后,朋友,永远!” 说着说着,我连中国式日本话都说不利落了,再呆下去肯定露馅。老头推让了一番,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还是接受了,不停说谢谢。 我今次算是给日中友谊做了一番贡献,不知道中国政府基于这一点,会不会赦免了狗顺的罪,走在回来的路上,我苦中作乐般地想。 我们由于十分沮丧,想起又要走漫漫回程路,心里就难受,我们在老头屋里享受美味磨蹭了那么久,可能也有一种十分不情愿重新踏上返回高黎贡山征程的情绪。 时间被我们墨迹了这么久,却给了我们当头一记闷棍作为报复。 当我们极不情愿地原路返回,穿过污水渠,下到那条水帘道的时候,眼前的情形惊得我和狗顺如中雷击、魂胆皆丧。 一捆乱绳横在地面,迷烟早就燃尽,壮汉和他帮我们背着的大包一起杳无影踪! 第20章 林玉下凡 我仰天悲叹一声道:“完了,流氓跑了!”手里给壮汉带回来的一条肥鸡腿也跌落在了地上。 狗顺惊得脸色苍白,气得浑身颤抖,举起手电筒就要往水帘洞方向去追。 我一把扯住他说:“这会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咱们来来回回这一趟,再加上在老人家里细嚼慢咽了这半天,时间早就过去一天了,现在壮汉又窃用了我们将近一半的干粮饮食,试问,我们还能追得上他吗?” 狗顺凄凉地看我一眼,哀叹一声道:“难道我狗顺就这么完了?怎么也要再去追追看吧!” 我在脑子里迅速把整个事情想了一遍,想通了其中关节处,突然来了灵感,有了一个足可挽回乾坤的主意。 我安慰狗顺道:“狗子,先别泄气,事情还不至于绝望,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行!” 狗顺眼睛一亮,紧张地看着我。 我笑笑:“来,蹲下来,咱们返回那个井盖去!” 狗顺惊讶道:“那死丫的肯定是往回跑了,咱们上去不是背道而驰吗?” 我微笑道:“既然是我的主意,你听我的就是了!” 狗顺挠挠头,将信将疑地蹲了下来。 于是,我们再次上了污水渠,沿着渠道回返。 在路上,我解释给了狗顺听:“狗子,别那么慌张,壮汉此番回逃,只有两个出口可走,一个是怪兽隐没的那个黑洞,还有一个是回高黎贡山的那个门洞,根据壮汉对那头怪兽的无比恐惧,他肯定不敢从那里进洞,所以他必然是要返回高黎贡山,这样我们就有招了!” 狗顺惊疑不定地问:“能有什么招呢?” 我故做神秘地笑笑,逗了狗顺好久才说:“招很简单,打电话让蓝灵灵把高黎贡山上那个入洞口用石头堵死,壮汉就老老实实在那里等着我们把他抓回吧!” 狗顺愣了半天,好久才消化了我这条妙计,然后才紧张地问:“可是这不是又让蓝灵灵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了吗?” 我满怀信心地说:“这个你放心,我对蓝灵灵了解得很,只要我叮嘱她几句,她就绝对不会把我们抖露出去的!” 狗顺这才放下了心,开始呵呵直笑,拍了我的肩膀,又来拍我的马屁:“二狗子,你哥哥算服了你,这样邪门的主意,不是你这样的超级脑袋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气氛,嘻嘻哈哈来到了石井口,从石井不太严密的边缘缝隙里,有丝丝凉风往里头吹灌,这里应该就有信号了,我心里安定下来。 我从兜里找出写有蓝灵灵手机号的纸片,再从包里掏出手机后,才猛然想起一件事,过了这么久,我的手机早没电了。 我连忙低头去看,果然,手机屏幕在手电光束下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丝毫生气! 狗顺也发现了这一点,又有点慌乱了,问:“怎么办!” 我想了想,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把蓝灵灵的手机号记在了纸上,若是存在手机里,那可真是彻底完蛋了。 我安慰狗顺道:“没关系,这里离那个城镇又不远,我去城里打电话也来得及!” 狗顺想了想说:“可是咱也没钱打电话了啊?” 我笑道:“这算什么难事?活人难道还能让尿憋死?我拿这个手机抵押,难道还换不来几分钟的电话费!快蹲下,我要出去了!” 狗顺老实蹲了下来,待我站在他肩膀上,然后稳稳地起身,边起身边说:“我倒建议你去那个老头家里打电话,他家里好像装有电话的!即便没有,你跟他借几个电话钱应该没问题!”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遂决定用他的计策。 我们两个当时在这石井盖下毫不着意地出谋划策,做梦也不可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任凭谁来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无论他想象力有多丰富,也不可能会想出如此戏剧性的场面来。 然而,正是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在地洞里的人生! 我耳朵里听着狗顺的建议,手擎上石井盖的边缘,随意而自然地往上举起,因为我知道外边是一片形同荒野的地方,所以就不再小心翼翼,而是举得气壮山河。 当我一把将井盖掀开的时候,眼前所见差点让我从狗顺肩头翻滚下来,石井边上蹲着一个人,我和她谁也没料到盖上盖下会是如此一番奇观,我们同时呼叫,我是惊叫,她是尖叫,不过我身处如此异境还不忘自己的任务,同时发现她手里举着一个手机,似乎是正在打电话,正是我急需的东西,我几乎是在惊叫的瞬间下意识地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夺下她的手机,而她在我的强力牵拉下,又加上促不及防,浑身剧震,根基不稳,一下子从井口跌落了下来,下边的狗顺不愧当过兵的,身手比较敏捷,一把接住,脚底只是一个踉跄,就又稳住了身形,我在他肩膀上也只是晃荡了一下。 我略一愣怔之后,下边的情形我暂时先不管了,还是给灵灵打电话要紧。 那手机里头还有喂喂的声音,估计对方在呼叫怎么回事。我想也不想,一把按掉挂断键。然后拨了蓝灵灵的手机。 谢天谢地,那边通了,即便现在可能已经是深夜了,蓝灵灵还是接听了,这姑娘真是实心眼!我由衷赞叹。 蓝灵灵可能看到陌生号码觉得奇怪,声音里有点好奇:“咦!请问,你是谁?” 情势紧急,来不及跟她畅叙离情了,我言简意赅地说:“灵灵,我是你五渊大哥,我用别人的手机打的电话,你别奇怪,这么深夜还给你打电话,也请你谅解,大哥碰到难关了,请你一定要帮助,如果你不肯帮忙的话,你大哥就必死无疑了!” 灵灵在那边惊叫连连,我话一完,她就忙不迭地一叠声说:“我帮,我帮,什么忙都帮,舍命都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严重!” 我就说:“请你明天白天务必一早起来后,从古泉村那里去高黎贡山上的一个山谷里帮我们办件事!” 然后,不容她发问,我就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她我们当时行走的路线,以及那个山谷的特征,还有那个山洞的情形,特意强调了是第一个山洞,洞口什么特征,然后再吩咐了需要她帮助完成的任务。 好在我当时有意识记住了路线,因此说得很详细,而且灵灵对那里也很熟悉,所以对于灵灵找到那个山谷,我倒毫不怀疑,我担心的是她能不能把洞彻底封死。所以我又特意吩咐了一句,一定要采用任何可能的方法把洞堵得死死的。 让我又惊又喜的是,蓝灵灵竟然到过那个山谷,当我仔细描述了路线和特征,问她记住了没有,她竟满不在乎地说:“没问题,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去过,半天就能到!” 她只是对我交代的任务很不能理解,好奇地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个洞堵死呢,它招你惹你了?” 我声音发急道:“灵灵,我现在时间紧急,改天一定会向你解释的,还有,要记住,一定要堵死,否则你大哥照样没救了!另外,这件事一定不要对别人说,如果对别人说了,你大哥一样没救!好吧,就这样,我不能跟你多说了,改天我们再聊!” 说完,就要挂电话。 蓝灵灵为表忠心,抢着说:“我今天晚上就去给你堵吧!” 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明天起来后再去,准备充分一点,来得及,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 然后,我怕灵灵再问出什么名堂来,便果断地挂了电话,长长地吁了口气,收好手机,头缩了回去,盖好井盖,吩咐狗顺把我放下来。 结果我接连喊了几声狗顺,也没见他反应,就好象我站在一根木桩子上边一样。 我大奇,弯下腰来敲了敲狗顺的狗脑袋,大喝一声道:“快放我下来!” 随着我一声当头棒喝,我下边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狗顺回过神来,嘿嘿干笑了一声,身躯缓缓下蹲,把我放了下来。 我站到地面,晃了晃脖子,伸胳膊弯腰甩大腿,随意地活动了一下酸涨的筋骨,然后才想起刚才被我惊跌下来的那个人,心里颇觉惭愧,抬眼去看她。 我这一看之下,顿时傻了眼,心脏狂跳,神经骤绷,头脑一阵眩晕,我的老天,这不是在做梦吧! 这到底是一条污水道还是嫦娥的月宫? 这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美人? 在狗顺僵硬手臂持着的手电光束的照耀下。 眼前的女孩,不,我简直要说眼前的仙女,蛾眉淡扫,凤眼含烟,瑶鼻秀挺,朱唇凝翠,齿如编贝,面似桃花,娇比玫瑰,艳若桃李,态生两魇,俏飞双鬓,香肩微耸,粉颈低垂,玉肌胜雪,嫩肤映月,酥胸微颤,柳腰轻斜,丰臀隆盛,长腿欣然,穿一条紧身淡白色牛仔裤,着一件米黄色休闲外衣,上衣的拉练没有拉到头,衣领处露出里边一件粉红色小稠袄,高挺的胸房将内外衣服都绷得紧紧的,配合着下边的紧身牛仔裤,把那如同天造地设般美体的优美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纤毫毕现,整个看上去完全一个凹凸有致、玲珑曼妙的妙人儿,尤其此时小脸蛋子上和衣服裤子上都被沾附了点点污渍,更是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和生活的意趣,总算在此女的高雅和我们的粗俗之间拉近了些许距离。这点感受让我的心在砰砰乱跳的同时,有另外一种不易察觉的悸动。 当然,我也毫不怀疑地感知到,我眼前的女孩现在是愤怒的,虽然她外在的表现完全是惊恐,她软软地斜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娇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满目都是惊惶和恐慌,向我们射出畏怯的眼神,但是我分明在她起伏的胸脯上,蹙起的黛眉间,颤动的眼角旁,磨合的银牙缝看到了那种愤恨和盛怒。 而且,我对此还非常害怕,甚至有心惊胆战的感觉,就好象现在身陷囹圄的不是前面的这位美女,而是我自己一样。我仔细咂摸了一下,隐隐感觉到这种惊悸的感觉好象来源于女孩身上无处不在的一种英气,即便是在如此落魄的险恶环境下,她身上的这股英气也咄咄逼人地发散出来,让人胆寒。 我心胸里有一种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的感觉,而这个英气逼人的林妹妹却一点也不娇弱,这更让我充满了一种夹杂着兴奋、好奇、慌乱、惊悸、期待、畏缩、卑微、清高、豪迈、胆怯等等各类情绪的复杂感觉。 我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象极了一根木头! 我总算理解了狗顺刚才怎么象根木头桩子一样了,任何男人看到眼前如此英气和美色融汇一体的美人儿,不把眼珠子瞪出来才怪呢! 狗顺刚才呆若木鸡、心潮澎湃了那么久,总算建立起一点点免疫力了,他在我耳边嘿嘿了几声,手上加力拍拍我的肩膀嘲笑我:“嘿,兄弟,别这么直接嘛,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感觉到了狗顺狗爪子的力道,悠悠回过神来,被狗顺的话刺激,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厚颜无耻的我,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我逼着自己将眼珠子掉过来,有点神思恍惚地问狗顺道:“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狗顺愣了愣,然后哈哈笑道:“兄弟,没想到你比你哥哥还没定力,就这么几眼功夫,脑袋都烧糊涂了,是你自己强行把她拽下来的,现在还要道貌岸然装君子,嘿嘿,放心,哥哥理解你的!这样的美女,谁不起色心,谁不是男人!” 我脑袋逐渐回过阳来,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苦笑不迭地摇头,往女孩走近了几步。 女孩瞪圆了黑玉般的眼珠,往石墙上紧缩着身子,怒叱道:“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那声音清脆如玉盘滚珠,悦耳如鸾莺初啼,不过又不是那种令人发酥的吴侬软语,带着一种北方语言的清爽,我甚至感觉这姑娘带着点北京口音,听着这美妙的声音,我心尖止不住地颤了再颤。 我脸上却只能无奈地苦笑,我尽量用平生最柔和最动听的声音说:“姑娘莫怕,我是不小心把你拽下来的,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就把你送上去,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妙目瞬间一亮,略带狐疑的目光扫了我一眼。 狗顺一听,吓一大跳,失声惊呼道:“不啊!这怎么能行!二狗子,你要冷静,不能在美色面前乱了方寸啊!” 第21章 携美同行 我回头对狗顺叹了一口气,语声里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我说:“狗子,是我不小心把她拉下来的,我得把她送上去,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原则,我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 狗顺一时哑口,在我蹲下身子,正要招呼女孩过来的时候,狗顺突然冷冷地说:“二狗子,你兄弟我的生命在你眼里原来就这么轻,随便一个美女,就能让你断送了你哥哥我的生命?” 我脑子一颤,如遭雷击,半天才回过味来,嗫嚅着说:“狗子,看你说的,哪有这么严重,我要不看重你这个兄弟,怎么能舍弃前途和事业跟随你一路到此呢!” 狗顺却根本没被感动,又冷哼了一声道:“二狗子,说实话,我很感激你,甚至在之前的任何时候,你跟我说一声,不想跟我走了,我都一样一辈子感激你,但现在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急急辩解道:“我又不是不跟你走了,我只是把她送上去而已,我哪能甩下你去跟着她,那还叫人吗?” 狗顺苦笑一声道:“这我当然知道,这点我要不懂得,我也不会和你称兄道弟了,这里再要说明一下,你也不要认为我是因为害怕她上去暴露我们的行踪才这么不满你的行为,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哪怕你把那个壮汉给放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有一句反对的话,同时也不会怨恨你,因为在我这里,义气比一切都重要,只要能让你觉得心宽,怎么都行!但今天感觉不一样了,你没有放那个壮汉,却要释放这个美女,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你宁愿讨美女一时欢心,也要不惜自己兄弟的生命!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什么,我没法子排除心里这一障碍!” 我大急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那个流氓是犯罪在先,我不放他是要惩罚他,而这位姑娘她有什么错,怎么能平白无辜地跟咱受罪呢!这说得过去吗?” 狗顺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好久才停下来,却又无比凄楚一叹道:“二狗子兄弟,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内心活动是什么吗?我可以一针见血地告诉你,你这是在用一种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的愧疚寻找出路?流氓犯错?是的,他有错,但是他的错至于让他跟着咱们在这地洞里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有可能永远葬身在茫茫大地下边尸骨无存吗?如果你去问他本人,他肯定宁愿在上边被政府一枪崩掉也不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诚惶诚恐!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吧,你非要送这位姑娘上去是基于什么心理!而你兄弟的性命就这么掐在你的手心!” 我真是有苦难言啊,仔细想想,觉得狗顺的话又不无道理,说不定我真有那种想要讨好美女一时而不管不顾连哥们性命都放置脑后的心理,这谁又说得清呢?但我还是不甘就此屈服,强自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道:“狗子,放这位姑娘上去,她未必就会到外边去说咱们的行踪,咱们也可以让她不要暴露咱们,不就行了吗?” 狗顺呵呵笑了几声,摇头叹道:“是啊,你这不也就承认了吗!你根本不了解她,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去跟外边的人说!让她跟你承诺一句,你就相信了?二狗子,咱往白了说,你别不服气,你为什么会这么本能地认为她是可信的,就因为她是美女,美女让你忘记了一切,包括兄弟的性命!凭良心说,你刚才想着要把她送上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哪怕只是一瞬间,想起过你狗子兄弟的安危?瞧,被我说中了吧,你当时只是本能地想要美女在心里原谅你,对也不对?” 狗顺这么一说,我已经完全败下阵来了,仔细回想一下,狗顺真没说错,当时确实没往姑娘的脱困会给狗顺的安危带来隐患这一点上想,只是一种本能的冲动要帮助姑娘上去。这能说明什么呢?是狗顺提到的那种意味吗? 没有办法,被狗顺这么一搅乱,我再做不出任何决定了,心乱如麻,抓耳挠腮一阵道:“那狗子,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姑娘跟着我们受罪吧!” 狗顺满不在乎一笑道:“受罪?二狗子,你为什么不想点好的?姑娘跟着我们,一定会受罪吗?是的,地洞生活是苦点,但是咱们也不是永久地生活在这里边啊?而且,咱们可以对她好,很好很好,来弥补咱们对她的亏欠,只要一朝脱困,咱们就让她重获自由,而且咱们今后可以用咱们一辈子的奋斗来报答她的追随之恩,只要她愿意接受。好了,你如果这样来设想这件事,你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愧疚感了?” 我真没想到,这个狗顺竟然如此能说会道,之前我真是小看他了,这一番话,让我释怀了不少,暗道一声惭愧后,就此决定把姑娘留下来,主要考虑当然还是确实担心姑娘会泄露我们的行藏危及狗顺性命,不过这么一做决定,我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又隐隐开始发作了,天晓得,我会不会又有另外一种心理? 我长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往姑娘走近了一步,这次姑娘倒没有往后缩身子了,可能是觉得我不会有恶意,也有可能是没有地方可缩了,我无奈一摊手道:“对不起,姑娘,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事风险实在太大,还请你谅解!我们一旦脱离困境,就会还你自由。今后一段时间,你除了没有空间上的自由,其他什么都可以有,包括有我们这两个精壮的奴隶,听凭你吩咐!” 奇怪的是,在我和狗顺的心理和语言的交锋中,姑娘没有进行任何的辩白,比如向我们指天划地地发誓说“绝对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藏!”等等之类。听完我这一番歉疚的表白后,她也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冷哼了一声,紧咬了一下粉嫩的樱唇,把头歪向了一旁,对我不理不睬。 我耸耸肩膀,无奈苦笑。 既然做出决定了,心里不再那么焦躁,神识顿时复苏,立刻就想到了我们的处境,对狗顺摆摆手道:“差点忘了我们要干什么了!走吧,壮汉还在我们前边逃跑着呢!” 狗顺看了看美女,又看了看我,有点迟疑不决,似乎是有什么行动想要采取,不过又不敢实施。 我差不多能够理解他的意图,摇头不迭,然后对那位美女说:“姑娘,劳你芳驾跟着这位大兄弟,你要不愿意自己走的话,他就会决定背着你走的!” 美女面色瞬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愤地一顿脚,转身就往前走。 我知道她终究还是害怕狗顺碰她的身体,不由得又惭愧又好笑。狗顺一只手掩住嘴,一脸贼笑兮兮地看我一眼,另一只手赶紧用手电筒给女孩照亮前行的路,迈开脚步忙不迭追随了上去。只三两步就越过了姑娘,回头向我示意一下,就昂首挺胸走在前头给姑娘开路。 我微微一笑,心领神会,甩开大步,紧跟而上,在姑娘后边摁亮手电筒,给她照亮身周两旁的道路,我和狗顺对姑娘前呼后拥的,也算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领点情。 一开始,我们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污浊的空气中漾满着沉闷的气氛。 但我的心境却实在很难平静,走在姑娘身后,每当不小心望一眼那纤巧俏挺的身姿,我就会心猿难耐、意马驰缰好一阵子,就赶紧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我现在才有点明白我教育流氓那番话的漏洞所在了,人的头脑可不是那么发达的,有时候一旦被私欲的暗流控制了,在某一瞬间就很难再让公理的光辉闪耀,至于事后后悔那又另当别论了! 即便我老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但只要脑子里的理性稍一懈怠,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女孩身前身后去打量她。这女孩也确实是奇了,走在如此秽臭的污水渠里,竟然不掩鼻子不皱眉的,走得坚韧而昂然,似乎是要向我们表明,我们最好老实点,她可不是那么软弱可欺的。 不知道狗顺在前边是怎么想的,应该也是心怀鬼胎吧,我们三人就以这样沉闷的状态浩荡的心态,一直走到了连通水帘道的那个污水渠缺口处。 近两人高的距离,狗顺想都没想,一纵身就跳了下去,稳稳当当,眉头都不皱一下,然后仰头做接应状,向那女孩张开双臂,摆出迎接姿势,脸上的神情倒还是蛮庄严的。 这下女孩就皱眉头了,秀眉紧蹙,粉脸含霜,不理睬狗顺的呼唤,却回头看了我一眼。 第一次被这女孩主动看,虽然只一眼,但我立马一阵意乱神迷,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在想,难道女孩是示意我抱住她往下放? 意想至此,我心神又是一荡,脸下意识又烧了起来,他娘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好几年不红的腐朽脸皮,这短短几个小时内,连番失火。跟这满脸英气、平静如水的的小妮子比,他娘的就好象我跟她换了个个,我是那含羞带嗔的美人儿一样! 我向这娇俏的美人儿做了个询问的手势,意思是向她求证她是不是需要我肢体的帮助。 这小妮子满脸无奈和苦恼的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心下大喜,虽然美人儿是无可奈何才需要我的帮助,但乘此天赐良机触碰一会那小妮子香辣酥软的娇躯,就是事后立即把我双手砍掉,我也心甘情愿。 但我表面还是极力装出庄重正经的样子,不让心头邪念有丝毫跳跃,强自摆出一副助人为乐的优秀嘴脸。 我以一本正经的步伐,向美人儿靠近,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了,就在我把手往美人儿面前伸过去的时候,美人儿临了还是紧绷着脸往旁边闪开了。看来刚才她一直在苦忍,在我的手即将对她展开实质性的帮助的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终归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帮助,于是用细微动态对我进行了婉拒。 我熊熊燃烧的激动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零下四十度并且呈液体状的冰水,心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很难说出是种什么感觉。 我灰溜溜地缩回了受伤的双手,一脸讪讪的笑,用尽量平静的声调,可声音还是有微颤:“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可,你怎么下去呢?” 美人儿垂下眼皮,低头想了想,探头往下看了看,突然就挺身往缺口边缘走去。 我吓一跳,急止道:“别,太高了,会摔着你的!” 急中生智,脑子灵光一闪后,我紧接着又道:“你先别跳,我想到办法了!” 美人儿这才停住身形,扭回头来疑惑地看我一眼。 我朝她点点头先给她信心,然后就把背上的包取下来,从里边找出一段粗绳来。 美人儿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不做什么表示,默然无语地退到一边,等着我施放绳道。 我将绳子一端打了个结,在污水渠的壁上找了个裂口,将绳结牢牢绑在裂口缘上的一截凸出的石头上,试探着用力拽了拽,还是比较牢固的,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抛了下去,狗顺抬手接过,把地上的杂物踢开,给姑娘扫平了着陆的地面。 我为了安全起见,又伸手拽住绳索,全身倾斜后仰成拔河的姿势,用力贴在污水渠上,给绳端增加了一道支撑物。 准备工作就绪,我朝姑娘傻傻地笑了一下,示意她可以行动了。 这姑娘当真是干脆,也不打话,玉腕一翻,一把捞过身旁悬挂的绳子,调整了一下身姿,纤足在缺口边缘一点,突然往后翻仰,绳子一荡,她那纤巧的身躯就沿着绳索滑溜了下去,顺畅得很,一下子就稳稳当当立于地面,其身手之矫捷,让我看得暗自咋舌。 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历?怎么处处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啊?而且那么神乎其神地出现在了井盖口,难道当真是天可怜见,赐我们美女以养心安神,好征服这段人生最艰难的旅程?望着她立于地面的飒爽英姿,我的惊讶当真是无法形容了! 第22章 美女蜜约 我略微整理了一下紊乱的思绪,解开绳索,收好放入背包,来到缺口边缘处,朝着狗顺就跳,狗顺一伸手将我拦腰接住,稳稳置于地面。 我们在这个水帘道和污水渠的交界空间处稍微休息了一下,狗顺依然打头,美女居中,我断后,昂然向水帘道走去,重新走向了革命的征程,赶赴前方去革流氓的命! 很快,那两排整齐立于道旁的水帘就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在手电光雪亮光芒的映射下,有淡淡的白雾在两道水帘中间轻旋缭绕,充满着幽雅而朦胧的意趣。 姑娘除了刚跌落石井时表现出下意识的惊恐之外,之后一路上一直都是一副淡定从容、威武不屈的样子。直到此时,突然发现这么一片奇观,她终于暴露了一点内心的活动,她控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接着,这一声好象触发了她什么情感发生器一样,又从她嗓子里呜呜了几下,然后伴随着她肩膀的微颤,就传来了隐泣,我大惊,从旁边去看她的脸,天,这一眨眼功夫,就多云转雨,两行珠泪从晶莹的眼角滚滚而出,在粉嫩光洁的面颊上润泽一片,实在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 我慌了手脚,连声说:“姑娘,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跟我们说说,好么?” 其实想想,我实在是够寡廉鲜耻的,这天底下,还有能比被人掳掠到深不可测的地洞里前途无望生机渺茫更令人不开心的事吗?这句话也亏我能问得出口,但我还就是毫不自知地给问出来了。 不过姑娘的回应却让我完全始料不及,她突然抬起珠泪涟涟的俏脸,向我投以楚楚可怜的一眼,竟以一种哀求的语气对我说:“您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我懵懂片刻后,愣愣道:“手机?还给你?哦,那当然可以!” 说完,我就伸手到衣兜里去掏手机。 狗顺却当机立断地回过头来,断然喝道:“二狗子,不可!” 狗顺的当头棒喝把我从对美女的痴迷中惊醒,我回过一点味来,对姑娘恍惚地说:“你,你要手机,要干什么呢?” 姑娘只是咬着嘴唇,流着眼泪,凄然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的心一阵一阵发酸发疼,真地是很不忍,尤其是这样的美人儿如此凄楚地看着我。 但狗顺刚才教训我的话却还言犹在耳,我不能这么快就变成没心没肺的人,很显然,估计是这条水帘道极大挑逗了她什么情思,情绪喷涌之下,她抑制不住想要打电话找某人倾诉衷肠。不过这姑娘还真实诚,在我的质问下,也没想过要撒个小谎骗取我的手机(很无耻,我已经把它据为己有了)。 狗顺有点不满道:“她还能干什么,肯定是要打电话通知外边的什么人!” 虽知如此,但我还是替姑娘辩护道:“不会的,这里又没有信号,她怎么打电话啊!” 狗顺白我一眼,没好气道:“兄弟你的警觉性真是太欠缺了,身陷困境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的,这里离外界不远,万一有点微弱的信号呢?她只要抓住时机说完哪怕一句话,就可叫咱们万劫不复!” 我满脸无奈地去瞧姑娘,姑娘却已经黯然地垂下头去,看来是放弃希望了。又或许刚才只是情绪激动,提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这会已经理智下来了,不再做无谓的努力! 我心里很是伤感,却也无奈,只好说些没有用的废话去抚慰她道:“姑娘放心,再往里边走一段路,我就把手机还给你,我不会要你的手机的!” 狗顺觉得好笑,呼哧笑出声来,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姑娘知道多言无益,情绪可能好一点了,知道一时半会是脱离不了我们的魔掌的,抬起袖子揩了一下眼泪,半眼也不再瞧我,启动莲步老老实实跟着走。 我呆立片刻,吐了吐舌头,也跟了上去。 一旦真正穿行在水帘道里,我又开始思绪连绵、浮想联翩了,我想起了来时我对狗顺说的话,如果能有一个大美女跟我走一遭这条浪漫的水帘道,一定会无可救药地爱上我,眼下大美女是有了,但情形似乎是美女一定会无可救药地废了我!我又想起狗顺对我说的话,将一个大美女掳掠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那当然是违背了妇女的意愿,但是咱可以往前推进一层,让大美女进来后爱咱爱得死去活来,一刻也不想跟咱离开,那就是大大地尊重了妇女的意愿。那么眼前这个美女能不能被转化呢?从她穿越水帘道时表现出来的冷淡和愤慨,这似乎是个问题!大大的问题! 我越想越觉得灰心,也越走越觉得无味,被那种失落滋扰的滋味实在难受,最后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中发誓不再起任何邪念,以完全周正的心态对待此女和此段旅程,她就是一个被我们监禁的女人,由于对不住她,可以对她好点,如此而已,再无其它。 想通了这点,排除了芜杂的意念,端正了心态,我大致变得空明轻省起来。 有了平常心,我的做派就自然多了。我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应该要问一问,就冲她背影讨好地说:“姑娘,你看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芳名啊?” 姑娘用一言不发回答了我。 我自讨了个没趣,一脸的讪讪。闷下头来自我解嘲了一番,手伸到衣兜里正好触碰了那个手机,灵机一动,心道,说不定手机里会有关于她的信息。 想到这里,有点兴奋起来,下意识往前瞧了她背影几眼,有意识放慢些脚步,离她稍远点后,做贼一样把手机掏出来,借着手电往后波及过来的些许微光,去操作手机键,首先看到了她最后那次通话的那个电话号码,看到这串数字后,我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它记下来,将来脱离困境之后,得第一时间通知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以安其心,减轻自己一点罪责。然后我就进入了手机里边的记事薄,兴冲冲地打开第一条记录,里边的内容让我惊讶了好一会,它写的竟然是:湘江西畔,祝融峰下,水帘洞旁,月上枝头,不见不散! 我瞪视着这条消息的内容足足几分钟回不过神来,以至于我步伐都有点乱了,狗顺听出来,回头朝我喊一嗓子道:“二狗子,你是不是走累了啊?要不要歇会?” 我吓一跳,生怕姑娘也回头,连忙把持手机的手塞回衣兜里,好在,姑娘并没有回头,不过,姑娘不回头也就表明她对我的事情丝毫不在意,这又让我无比失落。 我对狗顺摇了摇手道:“刚才踢到块石头,不碍事,再走会再休息!” 狗顺点点头说:“小心点!” 就转回头继续他的冲锋陷阵去了。 我又拿出手机瞪着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其实这事很简单,这一定是姑娘的情郎向姑娘发出的约请,整得非常浪漫诗意,姑娘是在欣然赴约途中,结果遭了我们暗算,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姑娘为什么放着阳关大道不去走,却偏偏来到了茅草丛旁的井盖边,这又做何道理?难道,他们约会的那个水帘洞就是现在这条水帘道?姑娘其时正是要钻下来找这条水帘道?不过,却实在不好理解,因为那条水帘道是封闭的,如果不是我们偶然发现了污水渠,谁能想得到这里可以通到那条水帘道,而且,哪有男人约美人儿见面会选择这么没有天理的地方!还有什么月上枝头,在这阴暗的地道里,月下黄泉还差不多! 那么水帘洞一定是另有其地了,可能是衡山祝融峰下的一个景点吧!不知道彼水帘洞和此水帘道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如此说来,姑娘神乎其神地来到井盖旁打电话,而我其时又正好要打开井盖到外边打电话,就是一种妙绝天下的巧遇了,如果真有这种巧遇,那我宁愿相信这是天意,白话里常说的那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不可思议地发生在了我身上。姑娘没有和他的情郎去水帘洞旁约会,却和我来到了这水帘道旁幽会,也可以这样解释! 我越想越来劲,匆匆再翻看了另外几条记录,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就没兴趣再寻找下去了,我心下已经自作主张给姑娘取了称呼“林妹妹”,只有称呼她“林妹妹”,才可以解释她突然从天而降这一奇妙的天象。 我把手机恢复原貌,揣回兜里,望一眼林妹妹,心中窃喜不已,狠不得同时给自己改名叫贾五渊。 我就一路享受着这种意淫般的快乐,欢快得不行,虽然林妹妹一点都不给我面子,不配合着给我一回头的媚笑。我还是自得其乐,沉醉其中。 林妹妹很爱干净,走完水帘道的时候,她已经用旁边水帘上的清水把脸上的点点污渍和衣服裤子上的道道污痕顺便也涂洗了个干净。 狗顺这一路都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能还是因为前边有个流氓脱离了我们的掌握不称他的心,虽说我已进行了布置,但终归还没有看到结局,谁也不敢打包票就一定会是怎样的情形! 每次吃饭的时候,林妹妹都想绝食,对我们递过去的面包片或者压缩饼干不理不睬,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对付她,这时我总是在旁边吟诗道:“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留得青山在,才有干柴烧,毕竟约会去,情郎等得住!” 第一次的时候,林妹妹还发出惊叫:“你,你,你怎么知道?” 马上意识到我可能偷看了她的手机内容,愤怒地瞪我一眼,把头扭做一边,不再说话,也不期待我的回答。 我却还是要替自己辩白的,振振有辞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如此朦胧之秋,月圆之夜,烂漫之时,一个绝色大美女悄现荒野,脸含蜜意,不是去秘会情郎,难道还是去夜猎野狼?” 林妹妹嘴瘪了瘪,闷哼一声,不再理我了。 不过,我再递面包片过去的时候,她已能欣然接纳了。 如此晓行夜宿,夜行晓宿,几乎不宿,终于回到了那个岷王宫。 留下狗顺把住隘口,我四下里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壮汉留存的任何影踪,我们当机立断,在河边补足了水源后,立即跨越悬桥,往通往高黎贡山的那个门洞走去。 林妹妹在走过悬桥的时候,对那条地下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看了又看,甚至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要不是狗顺在前边催得紧,我真想遂着她的心意,陪她到河边细细观赏一番,当然,最好是能拉着她的小手,哪怕是采用白日梦的形式! 我对蓝灵灵办事是有信心的,所以我的心态要好得多,只是狗顺毕竟不了解蓝灵灵,心里没底,没有得到确切结果之前,他心境到底还是平静不了。 所以这一路都是急行军,连我想刻意给林妹妹制造些轻松好消解她的疲倦都被狗顺的火急火燎破坏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个林妹妹可当真是身轻如燕,走起路来飘逸轻盈, 这一路来几乎没显露过一星半点疲态。真不知道这个美人儿是怎么做到把男人的强悍和女人的美貌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巾帼不让须眉,可以想见,这应该不会是那种傍大官大款类型的美女,不知道她那个情郎是什么一副模样,赶明儿有机会真是要看看去! 在狗顺的督促下,林妹妹无奈地舍弃了地下河,我们从门洞里钻进去,又重新回走在通往高黎贡山的人造地道里。 结果,我们没进入多深,就在路上碰到了壮汉。 当时我们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扫过来一束光束,一开始我们还本能地惊慌,狗顺立马从怀里抽出手枪,回头冲我一挥手,熄掉电光,训练有素地趴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林妹妹,想让她跟我一起侧身闪避,林妹妹却自然而然地避开我的手,不慌不忙地往旁边地面一蹲。 我又吃了个硬邦邦的冷馒头,自我解嘲地笑笑,摁灭电光,灰溜溜地蹲到了另一边,尽量远离林妹妹一点,避免她不自在。 前边光束越来越亮,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可视范围里,经历了最初的本能反应后,我们此时已经大致意识到来人可能就是壮汉,所以也不是很惶恐了,狗顺冲着前方突然就摁亮手电,猛喝一声道:“举起手来,不许动,动一下就一枪崩死你!” 第23章 美女沐足 前方壮汉明显受惊,对面的那束光亮剧烈地晃荡了一下,不过,只一会,壮汉就意识到了是我们,他居然还显得桀骜不逊,闷声应道:“喊什么喊!是我!算你们狠,前边没有通路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吧!” 狗顺一彪身就跃了起来,欢呼着冲了上去,显然是开心已极,但嘴里却骂骂咧咧道:“哇靠,我操你妈的流氓,竟然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真怕狗顺一时冲动,干下蠢事,连忙呼喝道:“狗子,你打折了他的腿,谁还有力气背他,可别给自己添麻烦!” 狗顺在那边哈哈乐道:“二狗子放心,我抽他丫挺的耳光,他那双狗腿我还要留着搬运东西呢,怎么舍得打断!” 我急急道:“也别打他了,他也怪可怜的,想逃跑没有逃成,此时他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再说,打出他的反抗情绪来,对咱也没好处,啊,狗子,听话,别羞辱他了,流氓兄弟今后会听话的!” 狗顺开怀直乐,倒也确实没打壮汉了,乐得送我一个人情说:“丫挺的,你听到没有,我兄弟对你多好,你竟然还逃跑,你的良心让狗吃啦?我现告你,你今后要再有丝毫不轨,我他妈给你一梭子把你射成马蜂窝!” 没想到却壮汉不领情,梗着脖子道:“你们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狗顺气极,怒喝道:“哇操,你还嘴硬,想死是吧!没那么容易,我想想啊,让你怎么死啊,哦,妙极,我把你扔到那个怪物的洞里,给它打牙祭!” 没想到这一招倒起作用了,壮汉一听,大惊失色,惊呼道:“啊,不要!” 狗顺先是一愣,接着获得了一种瞎猫碰见死老鼠的快感,哈哈笑道:“哈,原来你还真怕那个怪物啊!得,这可怨不得我啊,是你自己招的,呆会我就把你扔那个洞里去!” 随着狗顺调笑壮汉,他们已经走到了我们旁边,我对狗顺摆摆手道:“行啦,别欺辱他了,咱们正事当紧,既然他已被追回,还是快点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吧!” 狗顺好不容易止住了他的喜悦,是啊,之前一直紧绷着一把神经,苦不堪言,现在突然得到全部释放,如何能不开怀!狗顺深深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下一步怎么办,我可全没主意,只能听你的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道:“本来咱们还可以从这里返回高黎贡山,重新寻找新洞的,但现在也不现实了!” 狗顺不解道:“怎么就不现实了呢?” 我苦笑道:“显然,前边的洞口已经被灵灵封得死死的了!” 狗顺想了想,却满不在乎道:“这个不怕,咱不是还有雷管吗,炸开它不就是了,多亏当时我们给壮汉背的背包里没有雷管,要不就坏大事了!” 我摇头不止道:“要是当初,咱们还可以轻松返回,另觅出路,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现在有了这两个随从,在这地洞里他们没有办法不得不随,一旦出了洞口,咱们还能控制得了吗?你抓住这位流氓兄弟倒没多大问题,但这位妹妹根本连衣角都不让我碰,我又如何奈何得了!” 狗顺挠了挠头说:“你就不能强行摁住她吗?” 我闻言立刻喝叱道:“狗子,别说这么不干不净的话,污辱人家姑娘清白,今后再提一句,我跟你急!” 狗顺嘿嘿干笑了两声道:“那,二狗子兄弟,你说怎么办,现在哪里都没通路了,难道咱们就这么憋死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狗子,你脑子怎么这么没记性,刚刚自己还提到了救命通道,这一下子就全没意识了!” 狗顺拍着脑袋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根本就认为那不可能。 我淡然一笑道:“行了,你这木瓜脑子,我也懒得费神教化你了,整理一下东西,咱们这就出发!” 狗顺还是迷糊,微急道:“二狗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兄弟都快急糊涂了!” 我笑道:“那头神兽的洞穴一定有玄机,咱们要活命可全指靠它了!” 狗顺和壮汉异口同声呼道:“天,不会吧!” 狗顺紧接着说:“二狗子,你可别开玩笑,我刚才是在逗流氓玩呢,你还当真了!” 我坚定而毅然地说:“狗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有直觉,那一定是条充满着神奇的秘道,这几天我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它,就好象冥冥之中有神灵在召唤着我到那里边去一样,我相信来自上天的旨意,不会错的,咱们受苦受难了这么久,老天终于是要帮助我们了,我们还犹豫什么,立刻接受老天的馈赠吧!” 壮汉首先抗议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跟你们去!” 这个流氓,自从看到林妹妹之后,眼珠一直就陷在她身上,连对狗顺的害怕和抗议都暂时忘却了,这时一听我要带他入怪洞,吓得连美人儿都不看了,先来解决自己的恐慌再说。 听到他这可爱的话语,我和狗顺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狗顺差点笑岔气说:“流氓,你太可爱了,我今后决定收你为弟,好好跟着为兄混吧!” 壮汉呸了一声道:“谁当你的弟弟,你们害了我哥哥,我还没跟你们算帐呢!” 狗顺一听,火了,眼睛一瞪,又要发作。 我连忙制止道:“行啦,行啦,咱们别为这些斗气争强的小事耽搁了大事,赶紧行动吧,尽快脱离困境,对大家都有好处!流氓兄弟,你也别犟了,听你哥哥的,不会有错的,一旦我们脱离困境,也就放你走了,你想,冒点风险,这多值当啊!” 壮汉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办法,只是咬了咬牙,头一耷拉,不再说话。 狗顺还在犹疑,忐忑道:“真给那头怪物去塞牙缝?” 我皱了皱眉头,眼一瞪怒道:“别这么乌鸦嘴好不好!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你倒是说?” 狗顺连连拱手作揖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听你的,这就行动!” 说完,又掉头对壮汉呼喝一声道:“还愣什么,前头开路,非要我用枪指着才有动力啊?” 壮汉愤恨地瞪视狗顺一眼,哼了一声,倒也干脆,迈步向前。 我们三个依然是狗顺在前,林妹妹居中,我在后,又往岷王宫折返回去。 由于我们进入这条人造地道并不是很深,所以没过多长时间,就退返回到了那个地宫。在迈步走向那个悬桥的时候,我发现林妹妹眼睛又一直落在了河面上,脚步明显放慢下来。 我不太明白林妹妹对这条地下河为什么如此感兴趣,但既然她感兴趣,那我可一定是要鞍前马后为她效劳的。 我朝前边的狗顺喊了一声:“喂,狗子,咱们在河边歇息一会再走,顺便把水瓶都灌满了!” 狗顺已经上了悬桥了,略微停顿了一下,回头应道:“那好吧,那就到河那边歇会吧!” 林妹妹听到我们这一问一答,从她的侧面看出她的黛眉明显一挑,看样子我们的决定确实很称她的芳心。 四人依次渡河,在河岸边分别坐定。林妹妹有意识地坐得离我们远点。我们倒也不在意,本来就不指望她会对我们有好感,有点小小的讨厌也能接受,只要不恨之入骨就烧高香了。 狗顺瞧壮汉不顺眼,逼着壮汉取出空水瓶在河里盛水。 我心不在焉地坐着,眼睛却控制不住地不停地去瞄林妹妹。发现林妹妹先是螓首微垂,挽起袖子在水里洗她那莲藕般嫩白的玉臂,洗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我赶紧移开目光,一本正经地正视河面,只用眼角余光去感知林妹妹的动静。感觉到林妹妹偷偷地向我们这边望了又望。我心下好奇,待到林妹妹终于不往我们这边扫视的时候,我又掉头看去,发现林妹妹正在急急忙忙地脱鞋,一只脚已经脱光,浸泡在河水里了,另一只脚正在轻解罗袜。林妹妹一定是既要矜持又想洗脚,所以想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完成这一动作。我不由心里暗笑,林妹妹却不知道,她自己觉得不雅的动作,在我眼里,那可是世界上最优美的举止!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瞪圆了眼珠凝视着,直到远远看到一只在幽暗里闪着莹润光泽的漂亮小脚丫子样的东西划过优美的弧线投入水面,我怕林妹妹惊觉,才硬生生收回视线,心兀自砰砰跳个不停。 我若无其事地正视着水面,极力让自己散发出正人君子的气息,来平抑心头风生水起的邪念。 可是即便我自认为自己身上的正气算相当浓厚的,还是让旁边的狗顺瞧出了异样,他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兄弟,现在有一个讨好那美妞的机会,你可要抓住!” 我心头一跳,却白了他一眼,故做正经地小声说:“你瞎想什么啊?我可没打过她的主意,这主意我也打不起!” 狗顺就吃吃低笑道:“兄弟,咱俩谁跟谁,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刚才看得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嘿嘿!” 我大窘,狠狠瞪了狗顺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声点。 狗顺就咧嘴直乐,却故意颇富意味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有点按捺不住了,扯了扯他的衣角说:“不过当然,要是有什么可以讨好她的,你倒可以说来听听,权当娱乐解闷!” 狗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摇头象拨浪鼓:“不行不行,你要心态不端正,这事休得再提!” 我气急,却又没有办法,只好苦着脸说:“好吧,我投降,不是我脸皮嫩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觉得再怎么做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就比较消沉而已!” 狗顺暗里拍我一下肩膀道:“兄弟,我知道这事有相当的难度,但怎么着也得尝试尝试吧,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枉为男人了!” 狗顺这一说,倒又把我激起来了,也是,咱挺起胸膛也是堂堂正正一男人,怎么自卑到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这真是太折辱我露家先祖的威风了! 我暗一咬牙,决定奋起,无论如何,讨好一下林妹妹总不是坏事。她可以不爱我,却不能阻止我爱她的权利! 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于是立刻抬头向狗顺投以诚挚热烈的眼神。 狗顺呵呵低笑一声,悄悄指着林妹妹道:“你刚才注意到了没有,这小娘皮为什么那么眷恋这条地下河,那是因为她本能地想洗浴,跟随咱们这些天来,日夜兼行,根本就没机会好好洗洗,而美女又都是特别在乎自己的仪容的,看到这么多的河水,她怎么能不动心?你看她漫不经心洗手洗脚的样子,实际上远不止呢,她一定特别渴望泡在河水里洗浴一番,只是在这一览无余的地方,她无计可施,只能作罢,而这,就恰好给你提供了机会!” 我在泡妞方面确实不在行,一点都不懂得这里边能有什么契机,我挠头想了想,面带严肃地说:“狗子,你要是想要我偷看姑娘洗澡,这事也休得再提,这种违背妇女意愿的事,打死我也不会做的,那次偷看王寡妇洗澡纯粹是个生活意外!” 狗顺咧嘴笑道:“看你把哥哥想成什么人了,好象这脑子里全是一锅坏水一样!放心,自从受了你的教育,违背妇女意愿的事我现在也做不来了!我告诉你,你去告诉姑娘说,如果她需要洗澡的话,你可以给她掩护!” 我龇牙咧嘴低声愤恨道:“我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吧,这种事情是可以掩护的吗?真是荒谬!无耻!下流!龌龊!” 我为了掩饰心头的慌乱,用连声咒骂回报狗顺。 狗顺掩嘴低笑道:“你看,是你自己心术不正要往歪里想,倒赖到我头上了!不是要你用眼睛掩护,咱们背包里不是有一大捆厚纱布么,宽度长度也足够,在河上横起一道屏障,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我眼睛顿时一亮,想了想,颇觉此法实用,关键就看林妹妹对我们的信任程度如何了。 我低头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一试。 第24章 抓心挠肺 我颇为赞许地拍了拍狗顺的肩膀,就站起身来,先朝着远处的林妹妹大声咳嗽一下提醒她注意,然后就朝她走去。 林妹妹听闻我的咳嗽声和脚步声,慌张地抬起头来,脸色倏变,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略带愠怒地看着我,娇声叱道:“你,你过来干什么?” 我朝她故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尽可能赶跑我脸上可能存在的邪意,把我这一辈子所有的温柔都调集出来写在脸上,对林妹妹柔声说: “哦,姑娘多心了,我只是过来问你一下,这连日来都没好好盥洗,现在恰巧有这么一条地下河,要不要趁机洗个澡什么的!别急,别急,我们有布幔可以拉起一道屏障的!” 姑娘听一开始几句,立马就杏眼圆睁、柳眉倒竖起来,多亏我一看形势不妙赶紧在后边加了那么一句,姑娘紧绷的俏脸才逐渐容缓下来。玉颈缓缓低了下去,只是不说话,似乎在犹豫不决,肯定是想洗,但觉得不妥,可又难抵诱惑! 我知道她心头想什么,连忙趁热打铁道:“姑娘,你看,这一路来,我们象坏人吗?如果我们要做坏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道里,还需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吗?当初把你不小心带了进来真地只是个生活意外,不放你走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我们心里头对你只有无尽的愧疚,就想着今后怎么才能弥补我们对你造成的损失,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去做一些天理难容的事情吗?” 可能由于我的话音诚恳之极,当然,主要还是我确实不象个一般的坏人,林妹妹总算抬起头来瞥了我一眼,又快速地移开视线,轻抿樱唇,望着翻腾的河水若有所思了一会,螓首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很轻很轻,若不是我凝集了所有的心神在观察她的举动,几乎就察觉不出来了。 我心中大喜,差点就喔耶出来了,屈起胳膊往后顶了一下将心中的欣喜表达出来,嘴里极力故做平静,却仍有微微颤音道:“哦,那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和我的兄弟一起进行布置,保证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我那卑躬屈膝的神态,欣喜若狂的神情,不明白的人一定会以为我在乞求别人饶我性命然后获得幸免,却哪里想得到我是在乞求帮助别人然后获得别人的同意,给了我一个帮助别人的机会。 之前,我一直害怕林妹妹对我会讨厌至极,从现在看来,林妹妹至少不拒绝我善意的帮助,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我回报狗顺后,狗顺也很高兴,立刻动手找出来了那捆纱布,我又去岷王陵寝庭院地面上捡了两根锈迹斑斑的长矛和一根铁棒、一根木棒,回来后,和狗顺一起在河的两岸对称的四个位置用锤子砸穿石板,将四根长家伙分别牢固地插进地板,竖起四根帐杆,然后将厚纱布绕着四根帐杆铺展开,一共绕了两圈,确保不会春光乍泄,终于形成了一块数丈方圆的帷幕,除了头顶还有观察角度,四处都严严实实了。 林妹妹一直静立在旁边看着我们做这一切,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我倒不在乎,只要她不拒绝就行了。 捣鼓好这片圣地之后,我就讪讪地看着林妹妹,手有点发抖地指了指瑶池方向,做了个请仙女入浴的手势。 林妹妹迟疑了一下,还是朝我们给她造的浴池走去,待她走到帐帷旁边,就要掀帐入内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一事,喊道:“姑娘请稍等,还有一事没有准备。” 然后,我就跑回我的背包旁边,从里边翻找出了全部一套崭新衣服,包括内衣内裤,秋衣秋裤,外衣外裤,都是还没有打开包装的,本来是带来准备自己换的,这下林妹妹从天而降,没有带随身物品,身上的衣服也穿了那么多天了,肯定想换洗,正用得着,就先给她用了,男人嘛,怎么凑合都可以,可不能委屈了女人。 林妹妹站在帐幕旁边,一直在好奇地看着我的举动,直到我走过去把手里的衣物递给她,她才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黛眉,摇了摇头。 我连忙告白道:“姑娘放心,这都是新衣服,从来没沾过身的,虽然是男装,但用来应应急,你就当作买错衣服了,先应付了这段困难时期再说!一旦脱困,我们马上去给你买身罗裳!” 林妹妹嘴角歪了歪,垂下眼帘,默思了一会,伸出玉臂,不声不响地将衣服接了过去,然后一弯腰撩起布帘,钻了进去。 等林妹妹进了瑶池后,我回头望了狗顺一眼,后者对我做了个鬼脸,一脸鬼笑。 我耸了耸肩膀,一脸平静的笑,心里有一种既得意又失意的感觉。 我想象着林妹妹在里边脱衣服入浴的旖旎情景,有种想流鼻血的感觉,脑子一阵眩晕,不过同时,又是一阵激灵,那地下河的河水那么阴凉,那肤嫩肌柔的娇滴滴身体可怎么耐受得了?不行,咱可不能让那金玉之体遭受半点委屈,得有个计较才行。 我拍着脑袋想了想,就有了主意,又赶忙跑回岷王宫的庭院里,捡拾了一些枯枝败叶,抱回瑶池外边,选了个靠近河水的方位,怕烧着纱布,在离帐幕约一米远的地方堆放好干柴,对里边的林妹妹喊一句:“姑娘,里边河水冷,我在外边烧一堆火,你在离火光和火热近一点的地方洗最好了!” 里边的林妹妹没有应声,狗顺却移蹭了过来,先是朝着我嘻嘻一笑,然后伸出大拇指道:“兄弟不错,无师自通,女人就喜欢细心的男人,我看你有一定泡妞潜质,这美人儿你未必没有机会!” 我心里涌过一股酸涩,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痛感,也就不理会狗顺的挑逗,也不管林妹妹有没有反应,掏出打火机,弯腰将干柴点着了,一会就形成一团跳跃的火焰,映红了我羞臊的老脸。 狗顺也往火堆里添了一把干柴,想了想,然后对一直坐在一旁地面上闷声不响的壮汉厉喝一声道:“傻坐着干什么,还不去捡干柴来替我兄弟泡妞,你这哪象是在劳动改造,倒是跟着我们享福来了!” 壮汉被当头棒喝,本能地吓一哆嗦,抬起惶恐的脑袋,似乎刚才是沉醉在某种想象当中一时失神,不知道是不是在专心致志听林妹妹洗澡。 狗顺的声音有点大了,我怕林妹妹听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指指帐幕内,示意他小声点。 狗顺嘿嘿嗤笑不已,回头见壮汉还不遵令起身,有点恼了,一抬腿就又要施暴,我连忙走过去制止住他,对壮汉尽量好言好语地说:“流氓兄弟,你看,咱们现在烧火是为了讨好美女,讨好美女可是天底下所有男人最大的美差,你怎么能不争先恐后呢?这样的美事全让我们做了,一会我们在美女面前邀功讨好的时候,没你说话的份,你那心里能不疙疙瘩瘩的吗?” 壮汉迟疑了一下,看到狗顺又扬起来的手,乖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乖顺地往我刚才捡柴的地方走去。不知是我的话诱惑了他,还是狗顺的动作吓着了他,总之,他帮我们捡柴去了。 狗顺和我对视一笑后说:“兄弟,你在这里为美女好好服务,我去监督他一下!” 说完,转身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这下地道里除了怪物洞哪都没有了通路,他倒变得慢条斯理起来了。 我坐在火堆旁,仔细地添加着干柴,拨弄着火棍,表面上平静地闻着劈劈啪啪的枯枝爆裂的声音,实际上早就张开耳孔,调集所有的听力神经在收集着传自帐幕内的所有可能的声音,判断着林妹妹是否如我所言,在最靠近火堆也就是最靠近我的河面上洗澡。 然而,这地道里似乎连空气的传音质量也差了好几截,无论我怎么用心用神,就是判断不出那水声的方位,甚至那水声是碧波滑过玉肌的娇喘还是水浪自身欢腾形成的鸣响,我都辨析不出来,更遑论其他了! 听了一会,没有收获,我就放弃了听觉器官的功能,进而开启了想象的翅膀,我飞啊飞,飞到了石洞的顶壁上,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壁虎,贴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眼睛闪着灼灼的光,贪婪地吸纳着从下方河面那具美妙的胴体上幽幽发散着的莹润的玉肌雪体之光。 想着想着,我身体里的血液不自觉地开始流动加速,浑身也开始变得燥热起来,身心里孕育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有种神秘的东西象要喷体而出,我吓一大跳,连忙收摄心神,折断想象的翅膀,可怜一条小壁虎,还没过足眼瘾,扑楞两下尾巴,掉下来死啦。 壮汉一趟一趟运柴,还挺卖力的,狗顺其实也还算厚道,每次也都抱一捆在身相随。很快,火堆旁的柴枝就已经堆成小山了。我看看差不多了,就摆摆手,说够了,招呼他们俩坐下。 我边添加柴火边枯坐着,听不得听,想不能想,有一时无聊,歪头看到壮汉,就向壮汉招了招手道:“流氓兄弟,坐过来,教育你一下!” 壮汉这次还真听话,一点都不闹别扭,挪动屁股,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他如此爽快倒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摸着后脑勺不解地望着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教育他了。 壮汉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只是往我这边歪了歪头,却用一种近似恳求的语气小声说:“兄弟您好,我今后听您的话就是,但是能不能请您以后别叫我流氓兄弟好不好?” 说完,还两眼巴巴地望着我,神情甚是恳切。 我和狗顺同时愣了半响,最后对视一眼,止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狗顺笑了一会,强忍住后喘着气说:“二狗子,你瞧好不好玩,流氓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哈,真是老天开眼、世风日上啊!” 我听狗顺一说,却也立刻板起脸孔来,对狗顺严肃道:“狗子兄弟您好,您今后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是能不能请您以后别叫我二狗子好不好!” 狗顺愣了愣,以为我在开壮汉的玩笑,又咧开大嘴想笑,我忙抵住他的下巴说:“不是开玩笑的,在美女面前二狗子来二狗子去的确实有辱清听,流氓兄弟都要面子,咱可不能落了下风,今后还就是叫我五渊兄弟或者露兄弟吧!” 狗顺咧嘴嘿嘿一笑道:“那也行,就怕不习惯,得慢慢适应,一开始叫错了,二狗...嘿嘿,五渊兄弟你可别见怪!” 我点头道:“这个可以理解,不过要争取尽快变过来,我以后改口叫你顺子吧,保证很快适应!” 狗顺摇头笑道:“我无所谓,二狗...呵呵,五渊兄弟你还是叫我狗子吧,听着亲切,以后等你把这个美女搞定了,我还是要叫你二狗子的!” 我本来还想斥他,但一想,这等美女,我八辈子也是搞不定的,权当玩笑话听着,也就不在意了。转对壮汉道:“叫你流氓兄弟也不是我的本意,主要是你不主动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又是个流氓,就权且这么叫着了,可怨不得我!” 壮汉脸色一变,却闷哼一声道:“我不是流氓,你别乱说!” 我愣了愣,然后愤慨道:“你还不是流氓?用武力强暴柔弱的妇女,这不是流氓,还有什么是流氓?亏你说得出口!” 壮汉羞惭地低下了头,半响,却又突然抬起头说:“我承认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已经一年多没碰女人了,实在憋不住了,那次正好在山谷里碰到那个女人,一时忍不住,所以才做那糊涂事,但我一般不是那样的人!” 我先是觉得壮汉的话好笑,不觉得做流氓非得做一百次才叫流氓,但我也没心思教育他了,有点好奇道:“你为什么会一年多没碰女人呢?对了,一直都忘了问你,你和你那个哥哥怎么就能找到这个地方来盗墓呢?“ 壮汉听我提到他哥哥,那业已平静的眼神象是被突然挑逗起来一样,立刻射出愤恨的光芒,看来他还是对我吓死他哥哥耿耿于怀,我一不小心就掀起了他已经潜藏的仇恨之火。 第25章 怪洞探险 我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做无奈状。 壮汉倒挺会调节情绪的,很快就平静下来,再次说话时,声音中带着点痛楚:“我们原本不是盗墓的,和你们一样,也是逃难来的,我是甘肃人,我和我哥哥从小丧父,是母亲辛苦将我们拉扯大的,我们没钱上学,勉强上到高中就退学去外边打工,没什么本事,挣点血汗钱,养着母亲,辛苦过日子,没想到去年母亲突然生了大病,把我们打工的钱一下子花光了,实在借不到钱了,就只好借高利贷,借了很多,最后母亲还是没救过来,高利贷到期了,我们还不起,债主天天逼,派打手打我们,我们就逃了出来,逃了好多个地方都差点被他们找到,最后就逃到这深山里头躲了起来,那次我们抓野鸡无意中发现那个洞口,就想起以前听别人说过的盗墓的事,我和我哥哥就商量着如果盗墓挖到古董,拿去卖了说不定可以还债,于是我们做了准备,冒险去外边买了些工具,那次打算下手,我哥哥让我在外边望风,他先进去探探情况,我望风的时候发现有个女的从那边山凹里走过来,本想躲开,但看到她只有一个人,又突然想和她干那事,我们在大山里躲了一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女人,忍不住,就去把她抓了过来,可没想到我哥哥却在地洞里被你们...哎,要知道你们也碰巧在这里边,我也不会让我哥哥一个人进来的!” 听壮汉平平淡淡地讲完,我心里一阵一阵发颤,我怎么也没料到,壮汉却有着比我们还更为惨烈的生活历程,狗顺入此绝境,那还只是因为他不甘精神屈辱,杀了奸夫淫妇,至少生活还是可以容忍的,而我之所以跟着狗顺来,也没有那么高风亮节,说是讲哥们义气,实际上更重要是我不满自己的生活处境,可以说是我自己太坚持原则使自己被社会抛弃,也算是我咎由自取。但壮汉就不一样了,他是实实在在地为生活为社会所迫,他自己丝毫无法控制事态进展,不管他和他哥哥如何自控,结局依然如此。而我却毫不知情地害死了他哥哥,而且还坏了他的好事,让他憋积的欲火还得一年又一年,尤其在这地洞里,不知何时是个头。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郁的愧疚,和狗顺对望一样,我也能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半点惭愧,不由叹道:“你哥哥有心脏病,你们知道吗?” 壮汉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以前听我哥哥说起过他胸口疼,但我们哪懂啊,象我们这样的人,有病不是疼得马上要死了,就不会去医院的,他那疼过一阵子就好,所以就没当回事,却没想到会这样!”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流氓兄弟,不对,兄弟,算是我对不起你,吓死了你大哥,今后如果有幸脱困,我一定会弥补你的,比如挣钱替你们还债,了却你哥哥的遗愿,让你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壮汉酸楚地看我一眼,再次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时狗顺却插嘴大大咧咧地说:“这位老弟,确实没想到你也这么苦,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的阶级兄弟了,今后我也不踢你屁墩子,抽你大嘴巴了,今后你就跟着我们混吧!” 壮汉抬头好奇地看狗顺一眼,可能是觉得能从狗顺嘴里蹦出这样和蔼的话,觉得新奇吧,不过他也没什么表态,马上又沉下头去。 狗顺见自己好心好意没有得到热烈回应,脸色一沉,张嘴又要说话,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我连忙制止道:“好啦,过去的误会多多少少也算有了点交待,咱们今后尽量和睦相处吧,对了,流氓兄弟,我以后保证不再叫你流氓兄弟了,但你的真名实姓总得告诉我们吧,我们好称呼!” 壮汉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头闷声答道:“我姓苟,单名一个雄字,我父母没什么文化,名字起得不好,你以后要叫就叫我阿雄吧!” 我和狗顺同时失声惊呼道:“什么?你也姓苟?” 壮汉好奇地看我们一眼,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越想越有趣,狗顺也是挠头皱眉不已,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我对壮汉嘻嘻一笑道:“你的名字好啊,狗熊狗熊,妙绝天下啊,最妙绝的是,你先前不肯认我们这位狗子兄弟做哥哥,现在不认都不行了,他就是你本家哥哥,叫苟顺,你狗熊,他狗顺,你们哥俩在这里相见,也许真是有天意的呢!呵呵!” 没想到,壮汉更惊,他惊呼道:“什么?他叫苟顺?” 我眨眼不解道:“是啊?有何不妥?” 狗熊喃喃道:“天,怎么会这么巧?我哥哥也就叫苟顺!” 这下又轮到我和狗顺吃惊了,我大奇道:“你哪个哥哥?是你现在新认的这个哥哥吗?” 苟雄不满地瞪我一眼,愤愤道:“我只有一个哥哥!” 我促狭地笑了笑,说:“你是说你那个已经变成死尸的哥哥也是苟顺?” 壮汉对我的说法很不满,愤恨地瞪我一眼,不再说话。 这下连狗顺都不满了,怪叫道:“我提出严正抗议,二狗...,不,五渊老弟,你从来不要把我和他那个什么哥哥关联在一起,我对这种巧合已经很感晦气了,请老弟就不要再给我加重心灵创伤了!” 我也掉头对狗顺严正地说道:“狗顺,我从来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仅仅是巧合,一定冥冥之中被一种什么东西主宰着的,只是我们目前无法知道而已!” 狗顺连连求饶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咱今后不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我还要再提几句,却突觉旁边传来一股如兰的馨香,淡雅芬芳,让人情不自禁一阵心醉神迷,连忙歪头看去,却原来是林妹妹沐浴归来,那香味却是她清洗过身子后从她的芳躯里自然散发出的醉人体香。 林妹妹穿着我给她的那身男装,她的身材本就秀挺,不比我矮多少,所以并不显得拖沓,整个看起来虽然古怪,但她那浑然天成的雅致美体和闭月羞花的美貌容颜却是任何东西都挡不住的,反而我的这身不算挺拔的男装更是增添了她眉宇间傲雪寒梅的英气。 我们三个男人六双眼珠子恨不得立刻挖出来放在她身上,恨不得自己立刻变身一个小人钻进她的衣服袋子去感受她清雅的体香。 林妹妹却视我们如无物,哪怕用眼角余光也没瞟过我们一眼。 手臂上挂着一串拧干的湿衣服,径直走到火堆的对面,这才抬起眼皮看我一眼,说:“劳驾你们让开,我想把衣服烤一下!” 我正想问“你烤衣服为什么要我们走开啊!”,看到狗顺直朝我使眼色,然后使劲拽我衣角,我才对苟雄道:“阿雄,那我们就避开吧,别妨碍人家姑娘!” 苟雄好像对美女也有本能地害怕一样,慌忙点头,站了起来。随我们退开。 我和狗顺干脆带着苟雄去收拾帐幕,苟雄经历了刚才的交谈之后,对我们的敌意似乎要淡一点了,不再总是对我们横眉立目了,老老实实和我们一起干活。 到了河那边的时候,我才敢问狗顺为什么扯我衣角,狗顺就压着嗓子嬉笑道:“人家女人家的衣服,怎么好意思让你看呢?说不定还有粉红的小裤头呢!嘻嘻!” 说完,苟顺还配合着吧嗒吧嗒嘴巴,一脸的淫笑。 我先是老脸一阵羞臊燥热,接着狠狠瞪狗顺一眼道:“跟你说多少遍了,说话不得粗俗无礼!再不改,小心你的狗命!” 狗顺就告饶道:“饶命饶命,以后再也不瞎说,尤其是二狗...不,五渊兄弟的女人,更不能瞎说!” 这张臭嘴,我是拿它没法了,只得苦笑不已,不再理睬。 我们故意在这边磨蹭了许久,方便那边的林妹妹烘烤衣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游移到那头去收拾纱布,在收拾那头的纱布的时候,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河岸,发现只有一处地面被水泼湿了,而这处地面离火堆不近也不远的,所以我很难由此推断当我告知林妹妹我将在外边生一堆火后她的心路历程,是一进来就选定了这处地面,看见我生的那堆火,觉得离得也不远,也懒得移动了,还是根本就不领我情,继续我行我素,还是看到我生起火后,才选择了这处地面洗澡? 一切无由得知,心里虽然略为有点失落,但也懒得想了,不过看着那处湿漉漉的地面,我心里突然动了一个变态的念头。我将随身的一个矿泉水瓶里的半瓶水倒掉,对狗顺说要重新去装满水,然后装作很随意地走到那处泼湿的岸边,弯腰在那处的河里灌满一瓶子水,虽然已经隔了一断时间,大江已经东去,但我仍然自得其乐地以为,我装满的这一瓶水是一瓶浸泡过林妹妹身体的仙水。我把它珍而重之地放置在贴身衣兜里。 林妹妹终于将衣服烤得差不多了,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望着滔滔江水发呆。 狗顺递给我一个塑料袋子悄声说:“去,过去给她,她会把你的细心记在心上的。” 我苦笑一下,根本就不觉得这样的小动作对于这样的大美女能有任何作用,不过给美女提供方便,我还是乐此不疲的。所以我连忙接过,屁颠屁颠地跑到林妹妹身边,讨好似地递给了她,如我所料,林妹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塑料袋,俏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面无表情地接过,把手腕上已经变得柔顺的衣服整齐码放了进去。 我连忙又赔着笑脸讨好道:“你看,要不要放到我的背包里,背着更方便一些!” 这下,林妹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的好意,坚定地摇了摇头,再不发一言。 我暗叹了一口气,微摇了摇头,强自笑道:“对不起,让你跟着受这委屈,现在没别的事了,那咱们就走吧,希望能早日脱离困境,让你重获自由!” 林妹妹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掉头,当先就走。 我和狗顺随意一脚灭了火堆,然后赶紧督促着苟雄,紧随其后跟上。 三步并做两步,我紧赶到林妹妹前边去给她引路。狗顺在后边押着苟雄,可能由于苟雄的可怜遭遇,又是狗顺的本家兄弟,狗顺一路上不再对苟雄吆五喝六、故意诘难了,不过气氛却又沉闷了不少。 我一路上想着林妹妹对我的冷漠态度,情绪也不是很高,心情的低落一如周围阴沉的地气,沉着而冷静,我低头耷脑地径直把大伙引到了那个诡秘石室。 石室里自从发生了火鱼和怪兽神秘现身事件之后,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变,似乎原来那一切都只不过是神秘的大自然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一样。但那黑黝黝的怪洞在我们明晃晃的手电光束里闪耀着的阴森诡异气息却深刻地告诉我们,人类对未知的探索至今为止是多么浅薄! 狗顺皱着眉头望一眼那个怪洞,仍不死心,拽着手电筒又绕石壁巡逻一圈,最后来到我旁边站定,对我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极不情愿地将目光留在了这条唯一可能的求生通道上。 我站在洞口酝酿了好一会,最后坚定了信念,事已至此,无论前方是神仙洞府还是魔窟妖穴,都是要闯上一闯的了。 求生还是赴死,一切全靠天意了! 还有我那个怪兽朋友,希望它不要负我! 至少,假如我遇到什么不测,它要帮我把林妹妹救离险境,林妹妹,迄今为止,将是我生或者死之前最厚重的牵挂了! 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是多么想对她负责一辈子啊!当然,她极度不需要,不过,我也要厚着脸皮提供! 我回头扫视三人各一眼,在林妹妹脸上久留了一会,以温热的目光给她输送勇气,虽然我知道那是一块化不开的坚冰! 我一拧身子,大无畏地从黑气滚滚的怪洞口迈了进去,大踏步前行,洞口似乎还有残留的血腥气息,迎面是一股陈腐的地气,隐约似乎还夹杂有一丝腥臊。 我翕动了一下鼻翼,然后把这些完全忽略。 自从有了林妹妹的加入,我再也无法和狗顺在地道里这么得过且过下去了,生还是死,得尽快有个了断。 第26章 美人晕厥 一开始的路段非常难行,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碎石,大小不一,横七竖八,杂乱无章,一不小心,脚底就会哧溜一下,得让身子晃荡好几下才能再次获得平稳。 我身子在前边心无旁骛地走着,耳朵和心神却绷得紧紧的全部放在了后边的林妹妹身上,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然而,我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林妹妹在我后边身轻如燕,几乎给人脚不点地的错觉,哪还用担心她会失足滑倒?这女子愣是奇人啊,那蛮腰秀腿纤足似乎也可以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样! 这段如同遭遇天崩地裂后形成的杂乱石道也是漫长得紧,我估摸着得走了一个晌午的功夫,正累得气喘想要招呼大家歇息一会的时候,前边突然就豁然宽敞起来,脚底也随之齐整,虽然仍是粗糙石面,但踏了几步,走过过渡带后,就如履平地了。 我心下略奇,回过头,用手电光亮引导他们三人依次进入后,就停住脚步,用手电筒扫了扫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地道连通到这里,宽度遽然增加,移行处的洞壁垂直折向里边,那情形就如同注射器上安放针头的小圆筒连接在装放药液的大圆筒上一样,如果不是它还在一直往前方遥远的黑暗中延伸不绝,我几乎要以为我们又进入另一重石室了。 我有点想不明白这种奇特的过渡,心底细一咂摸,却似乎有种从险峻的大自然突然进入险恶的人间一样的感觉,虽然这洞里一片死寂,毫无人气。 我往右折向洞壁,在石面上照了照,用手敲了敲,摸了摸,就是那种沉浑厚重的巨大石壁,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和我们之前去逢迎林妹妹时走过的那条空洞石道并无二致。看来这里也是一条因巨石中空形成的石道了。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它怎么会和那样一条杂石凌乱的地道连通在了一起。 这大自然处处神妙,不是人类这等愚蠢的动物能够想得通透的,我也懒得细思了,回头对狗顺说:“坐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狗顺正在张皇四顾,闻言回过头来,有点惊疑地看我一眼,点点头。 我摘下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洁净的白毛巾,对折了一下,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铺上,然后面朝林妹妹,用手电筒晃了晃那个白巾地铺,示意林妹妹坐到那里去。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林妹妹这次却一点都不排斥了,径直走到那块白巾旁,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把双臂交叉搭在膝盖上,把头埋在双臂形成的浅窝里,然后就不动了。 我以为她走累了,没怎么在意,看到她这么乖巧地坐在我给她铺设的地铺上,心里着实高兴。喜不自禁地看狗顺一眼,后者刚从包里掏出一把干粮,正要递给我,看到我喜气洋洋的样子,配合着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粮食,又指了指埋头歇息的林妹妹。 我笑了笑,顺手接过,取过两瓶饮用水,踮着脚尖走到林妹妹身旁数尺远的地方立定,正要低声下气恭请林妹妹用膳。 就在我低头尚未哈腰的时刻,突变骤然发生。我眼前数尺远处,刚才还在端坐埋首的林妹妹,突然身子一歪,象朵忽然被抽去筋脉的玫瑰花瓣,软软地垂了下来,歪倒在地上。 我大惊失色,脑子顿时一空,哪里还顾得了林妹妹的忌讳,扑了过去,蹲在地上,把住林妹妹的香肩将其上半身扶起,嘴里急呼道:“姑娘,你怎么啦?是累了吗?” 林妹妹秀眉紧蹙,凤眼垂闭,樱唇紧抿,脸色苍白,气息凝滞,软软地歪在我的肩膀上,已然不能对我的无礼做出任何回应了。 我凭着医生的本能,知道林妹妹病倒了,忙伸手触摸她光洁莹润的额头,触手火热,就像摸着一块火炭一样。 烧到这样的程度,之前竟然没有任何预兆,又或者是这林妹妹一直在硬挺着不肯示弱,直到此时实在支撑不住才坐倒,我道刚才她怎么那么干脆就坐在我铺设的地铺上,原来已经是病得没有任何抗拒的意志了。 我想了想,推测林妹妹一定是洗凉水澡玉体受了风寒,这一路来,她表现得一直很坚强,以至于让我忽略了她可能会生病这一细节,失去了警惕心,使自己作为医生的心性也变迟钝了,我懊悔不已,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通,然后迅速从背包里翻出药包,狗顺也已经冲过来帮忙了,他持着手电筒照明,我从药包里找出阿司匹林和vc银翘片,各掏出两片,捂在手心,另一只手颤抖着抵住林妹妹柔嫩的面颊,手指滑过林妹妹因高烧而略显焦枯的粉唇,将林妹妹的樱桃小嘴掰开,将手心里备好的药贴着喂了进去,手心因此与林妹妹嫩嫩的唇瓣和滑滑的香舌有浅浅的接触,一股酥麻的感觉如电流般蹿过周身,直贯头顶,那美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我此时却无暇来品尝这股美妙的滋味了,我给林妹妹喂了一口水,林妹妹下意识地进行着吞咽动作将药片吞下去后,我的紧张也没有得到多少缓解,我不是内科大夫,不知道这药对林妹妹的感染会有多大作用。喂了药片后,我就只能祈求神仙保佑了! 我心急如焚之下,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了,我坐在林妹妹刚才坐过的白巾地铺上,将林妹妹的香躯环抱在臂弯里,焦急地等待着药效的发挥。 狗顺和苟雄也有点慌,咀嚼东西的嘴巴也停了下来,在我侧前方一左一右坐下,都紧张不安地瞧着我怀里的林妹妹。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象是凝固了,没有任何气息,时间象是老牛破车,在缓缓地行进,一点都跟不上我们心里着急的速度。 心理的苦楚虽在剧增,但最终,生理的苦楚超过了忍耐的限度还是盖过了心理的苦楚,我感觉自己也有点意识不清了,再不喝水吃点东西,肯定也要栽倒了,就向狗顺艰难地点点头,喑哑着嗓子说:“给我喂点面包和水!” 我的手要紧紧地抱着林妹妹,一刻也不能离开,希望能给她以力量。 狗顺闻言站了起来,虎躯却也微微晃了一下,看样子他也疲累至极了。 他蹒跚着踱步到我面前,从手里口袋里扯出一片干面包,送进我嘴里,我机械地咀嚼着,面包片在唾液里糜烂,有点甜,也有点涩。我喉咙里急得焦躁干枯,咽了几下,竟然没将口腔里的食物团吞咽下去,梗在咽管里噎了我一下,狗顺连忙喂了我一口水,才将其化解下去。 吃了东西,喝了水,我的神识才逐渐恢复了过来,怀里的玉人儿仍然昏昏沉沉,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嘴里都开始喃喃自语说胡话了,好象在喊着什么“闻东”“闻东”的,听不大真切。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过了这么长时间,药效要发挥早发挥了,看来林妹妹这次的重病不是这等普通的口服药片能够抵御的,我又没有携带静脉注射药液和器械,在这空气质量和生活质量都不好的地道里,林妹妹的感染想要自愈估计也是不太可能的,这么干熬下去肯定不行,唯一能救林妹妹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快地出洞寻找医院予以救治。 现在,有两条路可走,或者返回那个诡秘石室从水帘道那条路出去,到衡山县城寻找医院,或者继续前行,希图很快就能洞破天开来到国外就地寻找医院。 前者是肯定的,虽然也需要一定天数,但只要我用药暂时控制着病情,足可保证林妹妹的安全直到得到系统治疗。后者充满着不确定,未知成分太大,风险很高。 如果没有林妹妹,我自身冒险那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但现在有了林妹妹这万金之躯,一点风险我都不愿意冒了。 我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返回神秘石室。 我对狗顺招了招手道:“狗子,你和阿雄兄弟呆在这里等我,我带这位姑娘返回衡山去治病,治好病立刻赶回来!” 狗顺惊跳道:“带她回衡山?这可使不得啊!” 我想了想,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带她治好病就回来,不会放她走的!” 狗顺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只要把她带到外边,想再带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我也不思考,就说:“你放心,她不是昏睡了吗,能带回来的!” 狗顺苦笑道:“她现在是昏睡着,等你把她治好了,她还是昏睡着的吗?她只要一睁开眼睛,脱口一喊,咱们就完了!那是谁都控制不了的事!” 我一时急昏了头,倒没想到这一层,经狗顺一提醒,我额头上直冒冷汗,抓耳挠腮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最后,看着臂弯里越来越软的玉体,我急心急肺,什么也顾不了了,只好对狗顺悲叹一声道:“狗子,兄弟知道你那边也不好办,但是眼下救人是当务之急,你那还只是有风险,未必就会发生,而这姑娘如果不去医院,这么干耗下去,命指定就没啦,权衡之下,咱们也只好分个轻重缓急了,还请老兄见谅,我这边尽量小心着点,也让这个姑娘不要暴露我们的行径,我们救了她,她应该会感恩的!” 狗顺看了林妹妹一眼,也颇觉无奈,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头,张嘴正要说话,就在此时,异变又自发生,我们旁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我和狗顺大惊扭头,让我们瞠目结舌的是,原本好好站在那里的壮汉,那雄壮的身子竟毫无征兆地硬邦邦地栽倒在了地上,横躺着没有了动静。 我撒不开手,愣愣地看着,狗顺惊骇不已,打算过去看个究竟,就在他身形一发动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踉跄,嘴里喊一声“什么味道?”也一头栽倒在地,身子歪了歪,象壮汉一样失去了动静。 这话一喊完,好象被提醒一样,我鼻子里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胡椒粉的味道,还没等我尝试着去品味一下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头脑一阵剧烈的眩晕,然后,象是有狂风在颅腔里鼓荡一样,将一切意识扫除,我顿感一片空白,昏了过去。 第27章 时空穿梭 等到我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了,我醒转时的场景非常恐怖,是这样的:我感觉自己正在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鼻腔里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在刺激着我,然后,嘴里有一种酸不拉叽的味道,同时,觉得喉咙里有一种异样的哽噎感觉,还带着一种火烧火燎的意味,随着这种哽噎感下滑,不一会,这种意味竟然在全身发散开来,就好象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经受火焰烘烤一样,奇怪的是,火焰非常温和,因此非但没有灼热的痛感,反而觉得周身温润舒爽。随着这种温润舒爽的感觉浸润到全身四肢百骸每一个地方,我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就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后看了第一眼,愣了片刻后,顿时吓了个五佛出世,七佛升天,我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怪物方脸,铜铃巨目,四翼鼻峰,柳树皮般的褶皱,锋锐的獠牙,尤其让我魂飞天外的是,那个巨大吸盘里伸出一条长长的猩红舌头,而这条舌头此时正在从我的口腔里回缩,在我的嘴里搅起一股苦涩的味道。很明显,刚才,这条可怕的舌头一定是在我嘴里风生水起。 慢慢地,我终于从剧烈的震惊中醒过味来,这正是我救助过的那头怪兽,意识到这点后,我才逐渐魂魄归位,说真地,这怪兽虽然长得难看,但我还真是对它有亲切感。此时,它眼睛里也没有任何凶残的颜色,有的也只是无尽的温和,甚至似乎还有淡淡的喜悦。 看来,它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快感吧! 只是不知道它伸出舌头在我嘴里瞎搞什么? 神智恢复过来后,我逐渐开始回想之前的情形,突然就心念一动,莫非这怪兽伸舌到我嘴里是要救我?我连忙歪头看了看其他三人,果然,他们都还沉睡在地上没有醒来,狗顺和壮汉都比我壮,如果是自然醒来,肯定他们要比我先醒,如此看来,还真就是怪物先将我救醒了! 看来这怪物也有救人的神奇本领,想到这里,我大喜过望,连忙向怪物频频点头,向它表达我的兴奋和感激。 怪物向着我眨了眨眼睛,头歪了歪,眼睛里似乎还闪过一丝笑意。我知道它在向我表示友好。不过现在还不是交流感情的时候。我需要先将我的三个同伴救醒。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怪物表明我的意思,就只好先指了指自己,然后依次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个人,接着眼巴巴地看着怪物,意即告诉它我期待它也象弄醒我一样将我的朋友们弄醒。 怪物似乎颇通灵性,我的手指到哪,它的眼睛也就跟到哪,当我眼巴巴看着它时,它似乎还有一些迟疑,脑袋缩了缩,垂下眼皮来,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心揪到了嗓子眼,生怕它拒绝我的请求。 片刻后,怪物扬起它的脑袋来,却以一种非常严肃的眼神看我一眼,慢慢地,它脖子以下的身体部分开始运动起来。 由于我的手电光束影响的范围有限,因此即便和怪物如此近距离接触,我仍然只能看到它的头部及半截脖子,剩下的,我就只能在黑暗中感知一种庞然大物般的气息。 此时它运动起来,将它的下半身游移过来,逐渐进入我的电光照耀的范围,我才总算一睹庐山真面目,但见怪物的身体在我眼前就象一座黑色小山一样在缓缓移动,背上有折叠起来的巨大羽翼,色呈暗红,满布褐斑,正在移动着的小山上微微翕动,大有大鹏展翅的意味。 怪物的头一直悬在我的头顶没动,而随着它的身体节段出现得越来越多,最后,身体竟以和头部呈u字型的格局往洞壁的方向折了过去,随后出现的身体就顺着洞壁蜿蜒起来。看起来,怪物似乎是想要在这里边掉头的样子。 正在我张口结舌不解地望着怪物的巨大身躯和奇怪的举止兀自愣神时,怪物折叠状的巨大羽翼突然出其不意地发动,象打开折扇一样层层抖开,铺展开来,延伸数十米,形成一张欲要罗织万物的巨大翅膀。这对翅膀朝向我们这边的这一翼快伸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向下倾斜,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这翅膀往地面快速一掠,一卷,只是一眨眼间,地面上的三个人已经消失不见,而怪物的巨翼已经形成圆筒状,显然,那三个人已经被它的翅膀卷了进去。 我本能地大惊,思量着怪物肯定不会伤害我的朋友之后,又是大奇。怪物把他们卷起来要干什么呢? 然而,怪物还不仅是要将他们卷起,它的巨翼卷缩回去,将那三人置放于它如同山丘一般的背脊上之后,又徐徐张开,在半空中改变了一下角度,摆明了方向向我指来。不一会,就停在了我的脚下,怪物歪着头友好地看我一眼,眨眨眼,点点头,毫无疑问,它是让我也站到它的羽翼上去。 我挠头想了想,琢磨着怪物似乎是打算用它的身驱作为交通工具,送我们一程。要是这样,那真是万幸,既然怪物决计送我们,那它心里一定知道是要把我们往哪里送,否则,它不会产生这样的举动,至于所送到的地方是中国还是外国,这一点我已经无暇考虑了,当务之急是先要把林妹妹救过来,其他的,包括我和苟顺的命运,那都是次要的。 心念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朝怪物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先将狗顺的包拎起,壮汉的包还在他背上一直没摘,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遗漏的,就从容走上了怪物的翅膀。 怪物待我站稳当了,翅膀突然一卷,我一个趔趄栽倒,就躺卧在了怪物翅膀形成的圆筒里,虽然摇来荡去的象荡秋千,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一会,圆筒打开,我坠落到怪物的背脊上,躺在了那三个人中间,我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怪物一直沉静的另一侧的巨翼也突然铺天盖地般翻卷过来,和这侧的羽翼严丝合缝地咬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圆筒,圆筒完全密封,将我们四个人全都卷裹其中,空间绰绰有余。 然后,我感觉到怪物开始移动。我们四个的身体都在圆筒里微微震动。逐渐地,怪物的移行越来越快,我甚至能从羽翼的缝隙里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就如同坐在特快火车上听窗户外边的风声一样。由于速度太快,我们四个的身体也开始有了碰撞。 然而,直至此时,他们三个仍是昏迷不醒的,我为了减少彼此身体的冲撞,将狗顺和狗熊的身体搬到羽翼和怪物背脊之间形成的夹角里,并把背包横放在他们之间进行缓冲。然后,我就私自抱着林妹妹的香躯躲到另一侧夹角里,紧张之余,还不忘忙里偷闲地死命嗅闻林妹妹身上醉人的芳香。 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我甚至已经听不到呼啸的风声,周围完全一片死寂和幽然,就如同进入了一片没有参照物的世界,连空间和时间都丧失了一样。怎么会有这样奇特的感觉呢?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也不知道运行了多少时间,正在我神思紊乱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喊“二狗子,二狗子!” 我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狗顺醒过来了,欣喜不已,忙回应道:“狗子放心,我在这边!你没事吧!” 狗顺惊疑道:“你在那边?那边是什么地方?我这边又是什么地方?” 我笑一下安慰他道:“狗子别怕,现在是那只怪兽朋友在帮我们赶路,我们现在在它背上,它背着我们,用翅膀护着我们,飞速奔跑。” 狗顺“啊”地惊呼一声,一时口不能言。好一会,他才颤声继续说:“二狗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苦笑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开你的玩笑,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你在快速移动吗?” 狗顺凝神感知了一会,却反而轻笑一声说:“嘻,你这个二狗子啊,什么快速移动啊,有这么逗我玩的吗?” 我才猛然想起,怪物飞掠的速度实在太快,物极必反,动极生静,我们已然感知不到我们的动态了。 我正要给狗顺讲讲辩证法教育教育他,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毫无征兆地,我搂着林妹妹突然一起直直往前滑落,感觉我们的身体突然变换了角度,由横躺变成竖立一样,正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我和一个身体砰地一声撞在一起,多亏我把林妹妹整个护在了怀里,因此她没有受到波及。 我和被撞的人同时哎呦了一声,同时痛骂了一声“哇操\",又同时惊叫道“兄弟你啊!” 我揉着脑袋上的撞包对狗顺苦笑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你是在快速移动了吧!” 狗顺惊叹连连道:“这真是太他妈不可思议了,二狗子,你再用脑袋撞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哭笑不得道:“你别着急,这地道里似乎有不少陡坡,待会儿还有得撞呢,只是我现在要警告你,你再叫我二狗子,我拿大铁锤撞你一百下!” 狗顺嘿嘿怪笑道:“反正现在咱弟媳也昏着呢,听不到,你害臊什么,趁她未醒我过过嘴瘾,她一醒,我不叫就是!” 虽然明知狗顺胡言乱语,但我听狗顺称林妹妹弟媳,还是浑身舒爽,嘴里则故意着恼道:“狗顺你丫的再胡说八道,让姑娘听了去,我非剪了你舌头不可!” 狗顺连声求饶道:“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脸皮这么嫩,以后可怎么找老婆!对了,这怪物垂直飞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变作平地,这陡坡也太邪门了吧!” 狗顺虽然只是要岔开话题,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意识到了这一重要情形。 我们自从倾倒下来后,确实一直保持着一种下坠的姿态,我抱着林妹妹的香躯,狗顺用胳膊撑着狗熊的躯干,我们四个人一直这么混作一团,重心下坠,再没有平躺回去的意思。 这要是一直这么垂直下坠下去,按照怪物运行的速度,岂非是要掉到无底深渊里去了? 想到这里,我后背开始往上直蹿凉气。 狗顺也开始啧啧连声,惊叹不已。 但不管我们如何惊惶惊叹,事实似乎已经铁定了,怪物运行的方向再没改变过。 我和狗顺的身体往下直坠,心也以同样速度下沉,这地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深洞?怪物到底要把我们带往何方?是它的家园吗?难道这地底下真有个怪物世界?莫非平淡无奇的地球表面下,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类所知的神妙世界? 什么都不用想了,因为怪物已经着地了,我听到轻微地啪地一声闷响,然后,我们的身体明显地由竖立变成了平卧,我们也不用指望怪物以平移的方式继续前行了,因为怪物的翅膀已经在徐徐展开,开始为我们打开另外一片天地,不知道会是什么一番景象,我们心惊胆颤地翘首期盼。 第28章 地下火海 (以下采用第三人称) 露五渊仰躺着,右手紧紧揽着林妹妹的娇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怪兽巨翅徐徐启开的方向,心里在七上八下地打鼓,对眼前的未知世界充满着惊奇的期待和惶惑的迷茫。 当怪兽的翅膀终于启开一片足够感知外界的空间后,眼前的情景完全出了露五渊的意料,没有铺天盖地的黑暗当头罩下,也没有陈腐酸臭的动物巢穴气味袭鼻而来,却是一片耀眼的白色光华从怪兽两翼巨翅之间的空洞中倾灌而下,一下子把怪兽的盛大脊背和他们四具鲜活的人体照得光彩夺目、熠熠生辉,如同白昼。这地穴里怎么会有如此的华彩? 还没等露五渊启动思维假设出一个可能的情况,已经不容他有思考的余暇,异象又接二连三地涌现过来冲击着他业已发蒙的大脑,此时,怪兽的巨翅已经基本平铺开来,所以原本被巨翼隔挡在侧面的奇异风光席卷而来。只见在当空一片耀眼的白光笼罩中,横斜里一片刺目的红光有如排山倒海般突袭而来,一下子渗入白光的势力范围,红白光色互相浸润,上下浮沉,在他们周身如同丝缕般飘荡环绕,恍若幻境。如果不是伴随红光而来的还有把肌肤灼得生疼的热,露五渊真要以为他们几个被怪兽带到了一个幻虚仙境里来了。 怪兽的巨翅终于全部展开,并且斜斜向下摆放成一个斜梯状,然后,它身子略一侧斜,露五渊只觉身底一滑,便抱着林妹妹的香躯沿怪兽的翅膀骨碌碌滚了下来,落到地面时,轻轻徐徐的,没有任何痛楚,他和林妹妹刚一着地,狗顺和苟雄的壮躯也依次滚跌下来,可能由于体形过大,滚动起来带着呼呼风声,甚是让人心惊。 最后,狗顺在地上哎呦叫了一声,爬起来的时候,露五渊已经呆立当场正在目瞪口呆地审视着周遭的环境。 触目所及,一侧是一片汪洋大海,一侧是一片盛大的陆地,汪洋大海的海水不是蓝色的,而是红色的,因为海面上不是荡漾的水,而是跳跃的火苗,火苗自海洋里浓郁的红浆上燃起,翻江倒海都是熊熊火焰,满心满眼全是一望无际的火红,猎猎燃烧的火苗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摇曳飘荡,蔚为壮观。真是好一派气势恢宏的火海。而另一侧的陆地则呈现全然不同的景象,靠着火海岸边的这一片土地地面被火热烘烤得焦枯,焦黑的硬土地上纵横着一道道裂缝,一些通体暗红的鹅卵石散落其间,除此之外,寸草不生。偏离火海较远的地方,则稀疏生长着一些草木,大抵低矮,偶尔有几树桀骜不驯地耸立出来,也是孤零零地形容枯槁,几无生气。这些稀零的树木过渡过去,那就不得了了,模模糊糊似乎是一片盛大的森林,郁郁苍苍,一眼望不到那边的景象,但却全无人响,显得幽密阴森。 更奇的是头顶,露五渊即便已经从火海和森林的惊骇中强自回过神来,也无法对头顶那片匪夷所思的天空有哪怕迷幻般的顿悟。 头顶俨然也是一片天空,也是白亮广阔的,往下投射着夺目的光彩,但其离奇之处在于,这片天空不是空朦的,而是有实感的,那光线也是由太阳散发出来的,但却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一片太阳,又或者说,不是一个圆滚滚的太阳,而是一个圆滚滚的太阳被无限压扁,无限延伸,宽广无边地平铺在那有质感的天空底面上,洒下那铺天盖地的五彩阳光,把这片神秘的世界囫囵吞枣地含纳在它的盛大光华照耀下。在天空中那盛大而辉煌的五彩日华之间,还若隐若现一处神秘所在,它是一片光溜溜冷凄凄的黑暗,整个太阳平面其它地方全是光芒万丈,惟独在它身上幽暗清冷,荒凉零落,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露五渊越看越奇,回过头来找狗顺时,狗顺也是一脸惊奇地在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和露五渊对望一眼,藏不住彼此心头的惊骇和惶然。 露五渊就掉过头去找怪兽,怪兽庞大的身躯蜷缩在旁边,就像一座山一样,在露五渊环顾四周时,它一直安静地陪伴在那里。 此时看到露五渊向它看来,它才微微动了动身子,晃了晃方形巨脑,眨了眨眼睛,射出一丝温和的目光,带着点调皮和讥诮,似乎是要安慰露五渊。 露五渊尴尬地挠挠头,又苦于无法和怪兽交谈,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 怪兽那庞然大物般的身躯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那绕了好几圈盘成一团的长长身躯逐渐展开,那刚才已经折叠起来的巨大羽翼又徐徐开启,最后当怪兽完全把形体舒展开来的时候,露五渊才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全貌,也顿时看得心惊肉跳。 怪兽的身躯迁延开去,不亚于一座小小的长城,身上亚麻色为底色,上边布满五彩斑纹,熠熠生辉,身段上每隔十来米,就生有一对硕大的腿爪,爪缘锋锐,如若把把钢刀,腿上金鳞层叠,金光闪闪,煞是生动。远远的地方,堪堪可见一条巨大的尾巴,微微上翘,如若金鞭,直指云霄。 露五渊看得直吸凉气,心道,好在这怪家伙是友非敌,否则,要没有这一层心理因素做保障,光看它一眼就得心胆皆裂。 怪兽似也在露五渊眼神里看出了这一点,有点歉意地眨眨眼睛,歪着脑袋略做思索,朝露五渊缓缓行进几步,然后匍匐下前身来,用大头碰碰露五渊,却抬起一条前腿往幽密森林那边方向指了指,直到露五渊的目光随着它前腿指向的方向好奇看过去,它才放下腿来。又重新站起,再次用胖脑袋碰碰露五渊,然后退后几步,凝神看了露五渊好一会后,突然掉头,往前爬行,巨大身躯随即启动,速度也逐渐加快,最后竟带起一股呼啸的狂风来,远远看去就象一辆正在全速行驶的特快列车。就在怪兽的尾巴也离开他们十来米远的时候,怪兽的巨头突然仰起,两排巨爪齐齐抵足而划,巨无霸的身躯蓦地腾空而起,如若一大片乌云从地上升发,整个飘上了无边无际的火海上空,并且越飞越快,一开始在他们眼里,它的身影还象座悬浮在火海上空的大山,过了不到片刻,它已经飞掠而去,在遥远的海面上逐渐化成一片火红颜色里的一点零星暗影,去向了火海那一边的遥远天际。 露五渊遥望着怪兽离去的方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伤感,怪兽盘旋在侧的时候,他有一点本能的害怕,此刻,它突然离去,才发现自己原来对它已经有了依依不舍的感情。 旁边的狗顺却是伸着脖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比惬意地说道:“哇靠,这怪家伙终于走了,有它在旁边,他娘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下总算自在了,二狗子,开动一下你聪明的脑瓜子,怪家伙把咱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这是外国吗?” 露五渊回头望狗顺一眼,苦笑道:“狗子,估计这下你称心了,这可不止是外国,这应该是外星球了!” 狗顺当然不太相信,狐疑道:“二狗子,你兄弟现在很彷徨,不要跟他开玩笑,行吗?” 露五渊呵呵笑了几下,肃容道:“狗子,不是兄弟要吓唬你,我有预感,不管这是不是外星球,这可能是片比中国还要凶险的地方,在中国,还只有被政府枪毙这一种死法,在这里,我估计随时都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毙命,所以今后你不能再鲁莽,一切要依从我的吩咐行事!” 狗顺眉头越皱越紧,惊惧道:“二狗子,难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露五渊摇头道:“做梦也想不到会到达这么一片海洋陆地上来,实在很难理解,分析起来的话,按照地球经度推算,如果是从中国湖南的地底下垂直穿透地球,抵达的应该是南美洲大陆,可是没听说南美洲大陆上哪个地方有这么一片漫无边际的火海,要有的话早就举世闻名了。所以我刚才认为是怪兽带着我们不仅穿透了地球,还穿透了太空,抵达了另一个星球,并不是信口开河说的,虽然你不相信,但这事只能暂且这么理解了,否则,没个说法,这心里如何踏实得下来!” 狗顺惊呼道:“穿透太空?我的天,二狗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要真他娘的到了太空,我也不怕,我当兵的时候老幻想着有朝一日要能参加太空大战就好了,这下真有机会了!” 狗顺这厮,一胡思乱想,就爱忘却现实。 露五渊暗暗苦笑,叹道:“你他娘的别见风就是雨,我只是拿这种说法暂且安慰一下而已,要真有怪物从地球表面激射而出,那地球上还不炸开了锅?” 狗顺拍拍脑袋道:“也是哦,这玩意确实不好理解,不过对我来说,只要离开那该死的中国,管它是外国还是外星球还是什么第三界第六界,我全然不怕,再凶险,大家都凭本事打斗,死了不过咽口气的事,哪象在中国,就是死了也咽不下那口气啊!” 露五渊心知这兄弟又忆起悲苦往事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好啦,咱在这里胡猜乱想也没用,还是遵照那条怪龙的指点,到山那边去看看情形再说!” 狗顺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露五渊回头捡起地上的背包,来到了林妹妹躺卧的地方,林妹妹还在昏睡,不过呼吸却意外地变得平静安详了,似乎只是在熟睡一样,露五渊用手探了探林妹妹的额头,与周围空气中因为火热而形成的灼热气温比照,林妹妹的额头竟然温润平和,一点烫手的感觉都没有了。林妹妹的病情明显见好,露五渊心头大喜,怪兽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看来还真不是漫无目的的。 露五渊将林妹妹拦腰抱起,然后望狗顺一眼,朝地上的壮汉一努嘴,示意他如法炮制带壮汉走。 狗顺皱了皱眉头,苦笑一声道:“他妈的这破流氓,早知道会到这地方来,就不监禁他了,现在反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发牢骚归发牢骚,他还是走过去,先将壮汉的背包斜挎在肩,再一提壮汉粗腰,将壮汉也抱了起来,健步如飞来到露五渊身旁。 露五渊看狗顺精力充沛,似乎一点不受刚才昏睡的影响,放下心来,再不打话,回望一眼熊熊燃烧的火海,抱着林妹妹毅然决然朝着那片幽密的森林走去。 逐渐靠近那片森林的路上,露五渊才发现这个地方不仅阴森,而且凄凉,地面上竟然惊现骸骨,一开始还是七零八落的,慢慢地,竟然成片成堆,有的地方干脆要踩着这些骸骨才能行进,连空气中似乎都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血腥味,凭露五渊对解剖学知识的了解,一望就知道这些遗落荒岭的东西就是人的骨头。 望着那漫山遍野的骸骨,露五渊不禁浑身直冒凉气。哪里来那么多尸骨呢?难道这里是个古战场?也只有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才会这么尸横遍野! 终于偏离了火海的浅滩,进入了那片林木稀疏的过渡地带。 这里的感觉就全然不一样了,虽然仍然荒凉死寂,但草木微晃、树叶轻摇所带出来的那种生命气息给他们那死气沉沉的心境带来的震撼却是飓风级的。 令人称奇的是,这里不仅有树木花草,还有水,随着越来越靠近那片繁茂的森林,露五渊竟然从绿荫丛中闻听得有水流叮咚的声音,连忙绕过几棵枝叶繁茂的柳树树盖的遮挡,露五渊托着林妹妹的娇躯循声找去。 随着林木密度的增加,高大乔木和低矮灌木穿插盘杂,各种枝条和树叶交叉错绕,再加上地面都是那种松软的山土,有时候还有落叶掩盖的小土凹,路是越来越不好走了。 露五渊生怕林妹妹受到丝毫损伤,自己腰身全部弯了下来,将林妹妹香躯蜷缩成一个绣球样,严严实实地窝在自己胸怀里,然后全然不顾粗糙枝条在自己脸上的刮蹭,勇敢地夺路前行。好在这里虽然山木繁茂,但是似乎却没有任何动物,因此一路虽地形艰险,却也走得波澜不惊,吃苦不少,吃惊有限。 流水的声音越发清晰,已经由隐约可闻转化成涛声阵阵,听那势头,似乎还是条不小的河流。 第29章 白衣女侠 再穿过一片枫树林,终于从影影绰绰的幽密树干里突破出来,露五渊看到了那条河流,确实不小,河面足有三丈许宽,跟在岷王陵寝里发现的那条地下河大小相若,但水势却明显要湍急得多,只见白浪自更远的地方滚滚而来,在河岸边拍出轰然声响,河水的水位几与岸面平齐,因此,总有白色的水花随着惊涛拍岸声自岸边的乱石上激射而出,在空中悠扬地打转,又优雅地飘落,情形甚是优美雅致。 露五渊没想到刚从那如同滚滚岩浆喷薄燃烧的火海走开,就看到这么一条水清浪美的清幽小河,其景致变化的幅度之快当真非笔墨能形容。如此反差剧烈的景致竟然能够毗邻而居,而且看这条小河流去的方向,似乎还要汇入那片火海里去的一样,真是罕见的奇观。 露五渊虽然对眼前的未知世界很是迷茫惶惑,但还是对这条幽密世界中的清雅小河产生了兴趣,河岸就在密林的边缘,密林移行到这里有一些空地,只分布有一些小草,偶尔有几丛灌木丛,如同河边天然形成的小路,走起来便利多了,露五渊很快就到了河岸,选了一块干净平整的岸石,高出河面许多,把林妹妹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把她娇细纤巧的躯体舒展开来,让她躺舒服了,露五渊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岸边一快湿漉漉的石头上,回头望着狗顺,累得有点气喘。 狗顺却没他这么温柔了,端着壮汉来到他旁边,随便往地上一扔,面不改色心不跳找了块石头坐下,地上的壮汉哼哼了一声,似乎已经处于将醒未醒之时。 露五渊望了壮汉一眼,有点纳闷:“狗子,你和他是差不多一样的体魄,同时昏睡过去的,怎么你醒过来这么久了,他还没醒呢?” 狗顺也迷惑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还纳闷呢?莫非这死丫的装睡,想要我抱着他走路,哇靠,敢占我便宜,看我踹他两脚试试!” 说到做到,狗顺站起来,抬起一条大粗腿就要试踢。 露五渊连忙呵斥道:“狗子别胡来,他已经怪可怜的了,咱就别欺负他了!” 狗顺嘿嘿一声干笑,重新坐了回来,扭头去打量那条古怪的小河。 露五渊歇了一小会,从背包里找出一块干净的白毛巾,蹲在河边在清净的河水里泡足了,然后拿出来拧干,来到林妹妹身边,俯下身来,无比怜惜地看林妹妹一眼,开始用湿毛巾擦拭她白玉般俏脸上不小心沾附的些许灰尘。动作小心翼翼,满脸的认真慈和,如同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 旁边狗顺突然爽声大笑道:“二狗子,你对这丫头如此爱护有加,我看等她醒来,你不如就娶了她做老婆,让我们也沾点喜气,破开这段日子来的晦气!” 露五渊听得有点心跳,却又兀自暗叹一声,回头对狗顺说:“狗子,你就别这么刺激你兄弟了,这等极品美女,看架势又尊贵之极,是咱们这样的人敢有丝毫非分之想的吗?明明不可能的事,虽然美好,但想想反而心痛,不如平心静气,淡淡面对,没有快乐,但至少也不会有痛苦,这事你今后休得再提!” 狗顺却大摇狗头连声道:“非也非也,兄弟你本睿智过人,但在泡妞这件事上智力水平却实在是不敢恭维,就说面前这美妞吧,要在之前,你这么说还情有可原,但现在环境变了,形势自然就变了,咱们的处境可能是更凶险了,但是你泡妞的环境却是顺风顺水了,真是此时不泡、更待何时,此妞不泡、更待何妞?” 露五渊想故意板起面孔已经做不到了,咧嘴呵呵笑了一会,才不解道:“你倒是说说,现在的泡妞环境怎么就不同了?” 狗顺摸着胖脑袋想了想,竖指打了一个响指说:“这么跟你解释吧,当咱们在那有好几亿男人的中国的时候,这美妞肯定正眼都不会瞧咱们一眼,但是当这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时,你要坚决不肯娶她,她会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露五渊听得哑然失笑,虽知道狗顺在胡说八道,但偏又觉得有那么点道理,不过想了一下眼前处境,只得叹道:“你说的是一种不可能出现的极端理想情形,眼下,森林那边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世界呢?也许比中国的男人还多!” 这下轮到狗顺哈哈大笑了,过了一会,强忍住道:“哈,我的傻兄弟,你泡妞的思维实在是欠缺,我只不过是举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帮助你理解环境改变对泡妞效果的影响,又不是说非得天下其他男人死绝才能让你抱得美人归!” 露五渊不好意思地挠头道:“狗子,你兄弟我在这方面实在是不怎么开窍,还请你多多指点,以开茅塞!” 狗顺开怀笑了一阵道:“哈,那我就再说个简单的吧,比如,你不是说听这美妞的口音应该是北京人氏,那现在好了,到了这片神奇的大陆上,你认为还能有其他男人能和她共话北京天安门的壮观,王府井夜色的美好吗?这就是说,原本在中国不能成为你们共同话题的话题,在这里让你们有了共同语言,会让你们感到无比亲切,心与心的距离因为对某些事物的共同记忆而拉近了,水到渠成地你们就成了恋人!二狗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露五渊被狗顺这么一提点,还真是心中暗喜油然而生,无比欣慰道:“狗子,我知道了,这就叫打老乡牌,虽然也许不是特别管用,但总算能看到点眉目,倒也可以尝试一下!不过,狗子你今后还是不要给我太大希望,从希望的高空上栽下来的滋味,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狗顺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道:“我刚才只是举了个浅显的例子而已,今后的环境变化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有利因素可供咱们挖掘出来用来指导泡妞呢,二狗子你就放心吧,你哥哥我在这方面造诣颇深,哪怕有一星半点机会,我也要给你抓住,把这美妞泡到你手!” 露五渊虽然心头被撩拨得风高浪急,但其实还是不太敢抱太大希望,只好权当和狗顺在打趣了,也嬉笑道:“那就全仰仗狗子兄弟帮忙了,不过也不能让你白忙,等将来我和这姑娘结婚生个小美女,把她嫁给你!” 狗顺哈哈笑道:“我可等不及了,泡妞可是个艰苦漫长的过程,等帮你把这美妞泡到手,再生个小女娃到可以结婚的程度,我的黄花菜都凉了,再说,我还不愿意做你女婿呢,还是做你大哥有劲!老婆嘛,随便娶个凑合着对付就行了!” 露五渊有点感动,想了想说:“狗子,既然你泡妞本事这么强,难道你就没对这姑娘动过心,你没想过自己去泡她,我能理解的,公平竞争嘛,这姑娘最终喜欢谁,那还是得由她自己来决定!” 狗顺愣了愣,片刻后连连摇头摆手道:“二狗子你可别逗我,我自己几斤斤两心理清楚得很,这美妞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莫说去泡她了!你别受我刚才的理论影响,即便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男人了,这姑娘也不可能有我的份,毕竟还得有个基本的身份相配度,不是随便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能成的!” “身份相配度?”,听着这个词语露五渊有点沮丧,苦笑道:“狗子,你也终于承认要身份相符才行,可我一个卖毛片的,又能有什么身份去和这姑娘相配呢?” 狗顺咧嘴笑了笑,肃然道:“二狗子你别妄自菲薄,身份不是由你最终在干什么来决定,而是由你原来是什么来决定,比如这美妞,她现在沦落到和咱们混迹在一起,难道她尊贵的身份就改变了吗?” 露五渊听得心头大动,没想到这狗顺在泡妞方面还真是有点见识,之前倒一直是小看他了。想着,情绪逐渐好了起来,不由笑道:“狗子你可真是会开导人,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冰冷现实,愣是让你说得我心头暖融融的!” 狗顺却突然一正身子,略带严肃地看他一眼,以一种庄重的口气道:“二狗子,你可别轻易丧失信心,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孤诣,你可知道当初你要放这美妞走的时候,我为什么疾言厉色地阻止你吗?你可别真以为我是拿兄弟大义来压你!我那是没有办法,不说得那么严重,你肯听我话吗?其实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是打算要帮助你泡到这个老天送下来的美妞。但我知道如果让那美妞走了,虽然你今后还有可能去找到她,而且你也是有点身份的人,但以你的状态绝对是不可能得到她的,她根本就不会给你认识她接触她也不会给她自己认识你了解你的机会,要想让你得到她,就必须把她留下来,她没有办法,日夜和你泡在一起,即便没有了解你认识你的意愿,也无形之中懂得了你是怎么一个人,不知不觉对你产生情愫,那才是有可能的事情,而我或许能起的作用就是给你的表现出谋划策,给她微妙的情感煽风点火,就比如刚才,你那么疼爱有加地给她擦拭脸上的灰尘,我将来找个机会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她听,那她还不得爱死你!” 露五渊没料到狗顺当初却是这样一番心理,顿时哭笑不得,大呼上当道:“好你个狗子,当时说得我一愣一愣的,还真以为自己大逆不道呢,却哪料到反而是你图谋不轨,现在我可得警醒你,等她醒来,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我曾经抱过她,给她擦过脸,让她知道了,不会是爱死我,肯定是杀死我!” 狗顺闻言笑弯了腰。两人再你来我往地打趣了一会,发现周围的亮色似乎黯淡了一些,抬头观天,给人的感觉恰似那扁平太阳的厚度薄了几层。难道这里就是以太阳平面的厚度逐渐减少来表示天色向晚的吗? 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赶路,在这种山高林密、荒凉偏僻的地方,不宜多做停留。 露五渊经历了狗顺的点拨,再抱起林妹妹时心态上了有了微妙的变化,看林妹妹的眼神也多出了几分柔情,少了几分正义。 两人各抱一个妙人,一前一后地沿河岸而走。河岸边虽然碎石零散,灌木荆棘也有不少,但相比密林里枝杈纵横环绕的路况,明显是要好多了,走起来云淡风轻的,露五渊也分得出心神去嗅闻怀中美人身上的幽香,还有幽幽河水、阵阵涛声相伴,煞是写意。 正在露五渊神魂颠倒、神思恍惚的时候,突然,从左侧前方的密林里传出几声粗豪的怒骂,间或还夹杂有娇柔的清叱,并且有金铁交击的碰撞声,俨然一副打斗的气象。 露五渊愣神了好一忽儿,才回过头来看狗顺,两人几乎同时兴奋地低呼道:“天,真地有人啊!” 话毕,露五渊赶紧闭紧嘴巴,对狗顺眨眨眼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情况不明暂不宜说话。 狗顺会意地点点头。两人再交换了一个眼色后,不约而同地将身子弓曲下来,蹑手蹑脚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没走多远,已经可以感受到了,两人在靠近河岸边的密林边缘处一丛繁茂的灌木后边隐伏起来,透过枝条和叶子的缝隙,定睛往侧前方看去,也就看到了那一场面,当看到那一场面后,两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口不能言,状若痴呆。 只见前方密林中偏有一块林木稀疏的百米方圆的空地,空地上有七八条大汉,都穿着古装电视剧里边经常见到的那种官府捕快的官服,色略灰蓝,带子束腰,下摆如裙,头戴方冒,脚蹬金履,个个方眉大耳的,手执刀剑,正在围攻一个白衣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头目模样的大汉在观战。 那女子却生得十分美貌,也就三八妙龄,眉似点漆,凤目丹唇,脸呈鹅卵形,肌肤光滑莹润,身条娇媚,在一身如雪白衣里婀娜呈现,多姿多彩,美不胜收,简直可以和此时露五渊怀里的林妹妹不遑相让了。尤其她此时正在舞动手中一把碧光闪耀的青剑,但见妙影腾挪、剑影婆娑,白衣翻飞之下,剑芒吞吐,一人独抗七条大汉,只闻铿铿锵锵金铁交鸣不断,不闻她有丝毫气喘。这份飒爽英姿,却是此时躺在露五渊怀里的林妹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又打斗了一会,白衣女子依然不落丝毫下风,粉面含霜,口里清叱连声,手里剑指东打西,毫不含糊。 这时,那个站着观战的大汉却大喝一声道:“夫人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交出“福贡地图”,我们断然不会与你为难的!” 第30章 福贡地图 露五渊听着这地图名字好熟,却一时发蒙之下,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却听那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道:“哼,就凭你们这几个脓包,也想向本夫人索要地图,你们就到阎王殿里去要吧!” 话完,白衣女子的身影突然连晃数下,手中剑气如虹盛起,剑影密度骤增,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把七条大汉齐齐迫退数步。 围观大汉脸色骤变,腰刀铿然一声出鞘,揉身一纵,钢刀舞出一片刀影,加入了战团。这头目确实有几分功夫,钢刀一加入,形势立刻逆转,白衣女子的剑幕顿时受压,剑光流转的速度顿然变缓,剑气威逼的范围也缩小了一层。 但白衣女子也确实了得,对方增加一名高手,仍然能苦苦抵住,维持着战况。 露五渊看了这许久,脑瓜子慢慢复苏过来,转了好几转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去看旁边的狗顺,狗顺这厮看人打斗就来劲,哪还管得了怎么会有这种打斗法!一开始还为眼前的古怪情形惊惧,这会正看得津津有味。 露五渊碰碰狗顺的胳膊,悄声说:“狗子,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狗顺扭头回来摇了摇,满脸的迷惑不解。 露五渊肃声道:“狗子,你听了别吃惊,我刚才把我们这一路来碰到的情形串联着想了想,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我们可能来到了一个影视基地,你看那白衣女侠有点象高圆圆,那火海是拍电影时布置的布景,这里正在拍一出古装武打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很不幸,我们还是在中国!” 狗顺“啊”地低呼一声,又赶紧掩住嘴,惊惶地看向打斗现场,生怕露出行踪。 好在那双方都在拼得火热,无暇顾及这边的埋伏,没有泄露四人的影踪。 狗顺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扭头对露五渊说:“肯定不是拍戏,要是拍戏的话,周围怎么会没有端着摄像机的人?” 露五渊四周扫视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排除了航拍的可能,心想,若不是拍电影,这怎么解释呢?难道有人在闹着玩?不过玩又哪有玩这么大的?莫非那摄像机是藏在密林里看不见? 他们在这里浮想联翩的时候,战团里形势再变,钢刀大汉刀法骤然凛冽,爆起一团寒芒向白衣女子当头罩下。白衣女子剑幕一缩再缩,顿处岌岌可危的境地。 狗顺大惊,回头对露五渊说:“要不要出手相助?” 露五渊苦笑道:“人家有武功,咱们怎么相助?” 狗顺拍拍腰部不屑道:“武功算什么,一梭子过去,他就武不起来了!” 露五渊正要答话。 却听场面里白衣女子蓦地一声冷笑道:“哼,这可是你们逼我出手的,到了阴曹地府可不要怪我!着!” 几乎在话落的同时,露五渊但觉前方白影一闪,瞬息间形势骤变,但闻汀哩哐啷一片锐器交击声连番响过之后,半空中白影如同惊虹横空,紧接着“啊”“啊”七声惨厉的哀号夹杂着一声闷哼陡然破空而来。 露五渊虽然当作是在拍电影,仍然是听得心惊肉跳,瞪圆了眼珠再看时,却见眼前场景已然大变,七条大汉抛跌做各个方向,一动不动,显然已是不活了,而那个头目则钢刀坠地,右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胳膊,不可思议地瞪视着眼前卓然而立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道:“留你一条贱命,回去告诉那杨莆老贼,异日本夫人再去要他那条狗命!” 大汉已然从大骇中回过味来,仍心有余悸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学了这等古怪剑法?” 白衣女子撇了撇嘴不屑道:“本夫人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就你们这等杨家鹰犬少见多怪!” 大汉愤恨地扫了一眼属下的尸体,面露悲绝之色,肃声道:“柳若萍你不如将我杀了,如果今天放我回去,来日铁寒宫必向你讨还公道!” 白衣女子满面含霜的俏脸竟突然绽放,不怒反笑道:“哈,就你们这等舔杨家屁股的跳梁小丑,也够资格向本夫人讨什么公道?你们还有脸皮提公道这两个字?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讨法!” 大汉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白衣女子的讥诮,艰难转过身去,蹒跚而行,显是受了重伤。 白衣女子面容复冷,满不在乎地看着大汉徐徐离开。 狗顺一直看得目瞪口呆,这时才回肘撞了撞露五渊低呼道:“好家伙,他娘的冲锋枪都没这么厉害,二狗子你注意到了没有,刚才那婆娘腾空的身形有点象那条怪物在空中飞掠的姿态呢!” 经狗顺一提醒,露五渊才恍然大悟,刚才他也一直在纳闷自己对那女侠的身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当过兵的狗顺眼力厉害,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 念及此点,露五渊却又陷入了另一番困惑,莫非这白衣女子和那条怪龙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不成?他正要向狗顺表达他的疑问,却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白衣女子依然面朝大汉离去的方向岿然不动,嘴里却突然冷冷地说:“何方高人?何不出来一见?鬼鬼祟祟又象哪门子好汉?” 露五渊和狗顺俱皆一愣,一时如在梦中,没有半点理会。 白衣女子又冷哼一声道:“哼,既然有胆量来此,为什么没有胆量现身?本夫人最看不惯无胆鼠辈,再不现身,可别怪本夫人不客气了!” 露五渊想着她刚才连杀七人不眨一眼的狠辣手段,骇得头皮都要裂开了,也忘了去想现在是不是拍电影这一茬了,颤颤巍巍地下意识就要站起。 旁边的狗顺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且慢,你看她一直凝望着前方,也许不是在跟咱们说话,说不定前边还有埋伏呢!” 露五渊心中一动,心道,这倒有可能,说不定前边设一个埋伏也是电影里的一个情节,自己怎么也跟着入戏了!想着就不免有点好笑,又要蹲下身子来。 可等他半立的身子刚刚一沉,白衣女子却蓦地转过身来,怒喝一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夫人一旦出手,这世上便再无你们立足之地!” 这下狗顺也吓着了,急得慌忙站起来,骇然失声道:“别,别,别乱来,你刚才指的是我们啊!早说啊,看把我们累的!” 露五渊也早两腿发颤地跟着狗顺从灌木丛里现身出来,急得摇头摆尾向女侠表达莫要误会的意思。 白衣女子可能是不适应狗顺的说话方式,又可能是看不惯他们的装束,当看到两人背着旅行包蹬着旅游鞋的破落形象时,把一张樱桃小嘴张得碗口那么大,一对秋水般的妙目里异彩连闪,差点没了敌我之分。 露五渊和狗顺呵呵傻笑数声,各自挠头做不好意思状。却又有点心惊胆战地望着前边的狠辣美妇,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何举止。 果然,白衣女子愣了这半天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娇叱一声道:“哪里来的蛮夷?背着什么毒物想来祸害我汉族同胞!” 话未落,人已至,只见白影一晃,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狗顺下意识去腰包里掏枪的手势也只举到半空,白衣女子已如老鹰抓鸡般盘旋在他们头顶,两人各自心中本能地暗叫一声“吾命休矣”时,果见眼前剑芒一闪,一股森寒剑气挟着凛冽劲风席卷而来,两人同时闭眼等着那颈上一凉的最后的痛快,可让他们完全意外的是,得来的效果却不是颈上一凉,而是背上一松。 两人先是一怔,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齐齐睁开眼睛,惊叫一声“哇靠”,慌忙不迭地向河岸边扑去。 不过已然来不及了,白衣女子用锋锐的剑气将他们的背包割裂之后,里边的物什又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飓风全部卷走,飘飘扬杨,纷下如雨,全都落在了湍急的河水中央,打个卷儿,就被吞没了。那些衣服裤子毛巾床单饼干面包之类的生活用物一转眼荡然无存,只有那些刀、锥、钻、镐之类的铁家伙被劲风带到离河岸约一米远处,滚了好几滚,才停了下来。 两人呆立岸边,望着水急浪高的河面,顿起望洋兴叹之感,良久,对望一眼后,双双一声苦叹,颓然跌坐岸边,苦笑连连,刚刚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就丧失了全部活命粮食,这可叫人如何不懊恼! 白衣女子早已落到地上,她也没料到两人的古怪背包里不是她所谓的毒物,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生活用物,自是讶异了好一阵子,实在理解不了眼前的情形,也就不再思索了,一抬眼发现了灌木丛后边躺着的林妹妹和苟雄,又是一声惊咦,提剑就往躺睡的两人走去。 露五渊大惊,猛地从地上跃起,综掠向前,扑到林妹妹躺身处,横在林妹妹和白衣女子之间,张开双臂道:“高圆圆女士,看在我是你的粉丝的份上,不要伤害这位姑娘!” 白衣女子愣了半响,接着蹙起黛眉道:“什么粉丝面条的!哪里来的妖人?满嘴妖言!”手里剑尖一颤,作势又要逼前。 露五渊生怕林妹妹受到半点惊扰,虽然胆寒,却也顾不得了,半点也不退让,对着白衣女子拱手作揖道:“高圆圆小姐,我真地是你的铁杆粉丝,你要是伤害了我们,会让你的粉丝群寒心的!” 狗顺这时已经过来了,对露五渊急道:“二狗子,你别掉以轻心,她是柳若萍,不是高圆圆!” 露五渊不满地白了狗顺一眼道:“你懂什么?在电影里她叫柳若萍,现在她入戏太深,以为现在还在戏中杀人呢,咱们得用她生活中的真名唤醒她!” 狗顺这厮估计也是被吓糊涂了,竟然信了三分,奇道:“这,这难道当真是在拍电影吗?” 白衣女子却早已不耐烦了,随便伸袖一拂,露五渊便觉隔空一股大力袭来,自己就象一个稻草人般,脚底一轻,身子一沉,径往旁边栽倒。狗顺吓一跳,连忙扑过来扶住。 再看白衣女子时,已经在用剑尖挑着苟雄的裤腰带好奇地观看,然后放过苟雄,又用剑尖从林妹妹的玉脖上挑出一串钻石项链,脸上神情大是惊奇。 多亏林妹妹现在昏睡未醒,一动不动,否则的话,她那吹弹可破的粉嫩肌肤如何受到了这等剑气临体。 露五渊在旁边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有丝毫动静,生怕自己一个言行不小心激怒这辣美人,这剑尖往下稍微那么一激动,林妹妹哪还不香消玉陨。 好在这辣美人倒也不象是嗜杀成性的女魔头,她似乎只是好奇眼前的一切,又怕有什么暗算在里头,所以小心翼翼地只拿剑尖作为试探工具,探摸了一会,新奇感消去以后,可能也觉得索然无味了,又放弃了地上躺着的两人,转向露五渊两人,狐疑道:“你们到底是何来路?怎么却是这等古怪模样?” 露五渊看她矛头不指向林妹妹了,顿时放下心来,心思一宽,又开始嬉皮笑脸了:“敢问高圆圆女士,你们拍的这出戏叫什么名字,需不需要群众演员,我们的粮食都被你给破坏掉了,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得负责给我们找个工作!” 白衣女子听得眉头直皱,很是适应不了露五渊的说话方式,不过内容她还是听明白了,愠怒道:“你再胡言乱语,不好好回答本夫人的问题,看我不割掉你的舌头!” 话毕,将她手里的剑还晃了晃。 露五渊吓得一阵胆颤,立即噤声不语。 白衣女子眼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转又复冷道:“快说,你们从何而来,来我中土意欲何为?这地上躺着的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狗顺频繁眨眼睛使眼色示意露五渊不能轻易透露身份。 露五渊岂能不知,从已感知到的情形来看,他已经无法认为这是在拍电影了,如今情形怪异之极,前途扑朔迷离,一个不小心就祸从口出了。可在白衣女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压迫下,他又不能做到闭口不言,无奈之下,只好信口开河胡诌道:“这位女侠同志,不瞒您说,我们四个是戏班的戏子,近日正在排演一出梦幻大戏,戏中有一些火海密林之类的布景,为了演出逼真效果,我们四个是到这里来体验生活来了,我们身上穿的是戏服,由于是超现实主义大戏,所以我们的服装也比较古怪,还有,我们说话的方式你觉得新奇,那也是因为这种戏就需要这样的台词,我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这样貌美如花的大美女侠客,一时入了迷,连戏也不排练了,就蹲在树丛后边偷看您,女侠您千万莫要生气,要怪就怪老天爷把您生得太美了,让我们忘情地冒犯了您!现在既然被您抓住,只好任凭您处置了!要杀要刮,在你面前眨一眨眼睛不算色狼!” 白衣女子嘴角咧了咧,含霜的面容顿有消融之势,却娇嗔道:“让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还敢!你再油嘴滑舌,我真割了你的舌头!” 她嘴里虽这样说,那语音明显就带着几分喜悦了,看来女人喜欢被奉承被赞美,古今中外,五湖四海,天上地下,概莫能外。 第31章 银龙仙丹 露五渊乃机敏之人,缘何听不出白衣女的心声,心中暗喜,心道,有这几句超凡脱俗的马屁话向女侠行贿,估计女侠就不会再有那么浓厚的敌意了。口中连忙应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是实在控制不住才说出心声来,如果大侠不喜欢,我保证今后只在心里想着您的美貌念着您的美貌,绝对不说出来!” 果然,白衣女妙目里得意之色连连闪动,嘴上却仍然强自冷言冷语道:“你别以为这样油腔滑调,本夫人就会饶你们性命,你说话根本就没有一点诚意,地上躺着的那位姑娘比本夫人要美得多,你心里只会想她,却在这里戏弄本夫人!” 露五渊差点就笑喷了气,腹部收缩了好几下,才忍下一股笑气,狗顺也在旁边哼哼哈哈强行忍住,生怕破坏了和白衣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既暧昧又友好的气氛,使她从得意洋洋中恢复冷冷清清就不好了。 露五渊挤了好几下面皮把脸上的笑意冲淡,表白心迹般举手做誓道:“天地良心,我们这同事姑娘虽然也很美貌,但若和大侠比肩,那简直就是乌云托日,荧火拱月,我刚才一见大侠,就戏也不演了,把她抛在一边,只管傻傻地看着您,就足可证明我刚才所言不虚了!” 白衣女子笑意再聚,如果不是为了保持矜持冷傲,估计就要眉开眼笑了,不过她却也被露五渊的话点醒了,淡淡一笑过后,突然就皱着眉头道:“对了,你们既然是在排演戏目,却为何这位姑娘还有这位小子至今仍兀自未醒呢?你定然是在骗我了!” 露五渊早有应对之法,随即解释道:“大侠您是不知道您自己的剑法有多厉害,当您象条蛟龙一样腾空而起,那剑光和剑气象山崩地裂一样向我们席卷而来时,我这两个只懂唱歌演戏的同事当时就晕了过去,我旁边这位兄弟因为入伍当过兵,有点体魄和胆色,所以堪堪能够支撑,我是因为迷恋您的美色,舍不得晕倒才强行撑住,要不早跟她们一样了!” 白衣女子又是被夸奖武艺又是被夸奖美貌,芳心被说得甜丝丝的,嘴角撇了撇却突然变冷道:“简直一派胡言,如此说来,她们两个晕过去反而是本夫人的过错了?不要再耍滑头了,你速速给我从实招来,这等地方不是寻常人家敢来的,你们既然敢来,一定大有来路,到底怀有什么目的,快快说来!否则,不要怪本夫人心狠手辣!” 露五渊看这婆娘神情半真半假的,心下顿时忐忑起来,不由望了狗顺一眼,狗顺却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看着不说话,此时更是怪眼连翻。恼得露五渊狠狠瞪了他一眼,正寻思着怎么应对白衣女的问话时。 突然,从密林的那边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阵飘忽的笛声,笛声清越激昂,中间还混杂着几许尖利的呼啸,紧接着,空蒙的山林上空又爆开了一团烟花,由于距离太远,只能感觉到淡淡的虹影在白色阳光下飘飘悠悠,转瞬即没。 白衣女子脸色剧变,纤足一弹,娇躯蓦地横空,就要往那个方向展开身形,却又在半空中突然一个飘逸地转身,素手一扬,随之,一个物什便向着两人存身的地方劲射而来。两人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暗器,大惊失色,慌忙躲避之时,白衣女的声音已在数丈开外:“你们不是说是本夫人将她们吓晕的么,本夫人从不滥伤无辜,就先赐你们银龙仙丹,让她们服下看管不管用,如果那姑娘还没醒来,本夫人会再来找你们的!” 话落,她身形一晃,已杳如黄鹤,只剩留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痕。 露五渊看得暗暗咋舌,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觉压力解除,浑身顿时轻松起来。忙去看地上还在兀自摇晃的那个东西,却原来是个深褐色的小胆瓶,通体温润,看不出什么材质的。 狗顺早已跑过去拾起,好奇地打开,拿到鼻子上闻了闻,顿时眉头大皱,看来味道绝不好闻,忙对露五渊耸耸肩膀苦着脸道:“什么破仙丹,臊不可闻,可别着了那恶婆娘的道儿!” 露五渊连忙接过来闻了闻,果然,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刺鼻而来,而且还颇有冲劲,瞬间似乎就已游走到周身的筋脉骨髓里,不过露五渊却全然没有狗顺皱眉咧嘴的反应,他惊奇地发现,这股腥臊味不但不令他恶心,反而让他感觉到一种颇为亲切熟悉的意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一样,而且好象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呼应一样,让他顿时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凝神琢磨了一会,却怎么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对那白衣女的话却是完全相信了,知道她所言必定不虚,这丹药或许真能促醒林妹妹和苟雄。 想到做到,露五渊持着药瓶就往林妹妹走去。 狗顺在后边惊呼道:“二狗子,你真敢用这恶婆娘的东西来喂你老婆啊,她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露五渊听狗顺称林妹妹做他的老婆,虽知只是戏言,依然听得心头火烫,暗喜不已,却头也不回佯装恼怒道:“狗子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要是让这姑娘听到了,我今后还有脸面对她吗?” 狗顺嬉笑道:“她现在不是昏着听不到嘛!不过,你要是给她喂了那恶婆娘的臭屁仙丹,估计她以后永远也没机会听你叫她做老婆了,二狗子,要慎重啊!” 露五渊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懂个臭屁,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没有把握的事我能随便做?” 狗顺听他这么说,挠头想了想,略微放下心来,嘿嘿干笑几声。 露五渊不再理他,从已经残破的袋子里找出一个残留的矿泉水瓶,到河边灌了一瓶水,然后走回林妹妹身边,从瓶里倒出几颗黑褐色的丸团,表面有点粗糙,不大,也就小拇指尖粗细。露五渊想了想,为慎重起见,又倒回去几粒,只剩一颗在手,打算先用一颗试一下,如有起色,再逐渐加大药量。两指捏起药丸再次看了看,终于下定决心,他不再犹豫,分开五指在林妹妹香腮上一阵拿捏,启开她的玉唇,将手中药丸喂进她美妙的口腔,再喂一口水帮助林妹妹吞服,林妹妹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药丸滑入了咽管。 露五渊收回手掌时,手心上还残留着林妹妹那香舌美口吹呼出来的湿滑香酥的口气,不由得内心一荡,情不自禁地将手心贴放在自己的枯唇糙嘴上吮吸,药丸的腥味已然全无,只留有那来自妙人儿嘴巴里淡淡的香息。 露五渊害怕喂苟雄吃药时会将林妹妹留在手心里的香息揩走,就把这一任务交给了狗顺。狗顺倒不在意,也不是很担心苟雄吃了恶婆娘的药会怎么样,学着露五渊的样,三下五除二,撬开苟雄的嘴,强势喂了进去。 然后两人就坐在旁边的地上等效果,对视一眼,神情都有点紧张,毕竟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叫柳若萍的白衣女又是什么来头,居心何在,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气氛一时沉静如水,坐了一会,露五渊发觉越安静,心头的惴惴不安显得越浮凸,一瞥眼发现河岸边散落的那些金属器具,就干脆起身过去,将那些铁家伙一一拾起,放进一个残破的背包里,用一段没有被卷走的粗绳将它们捆绑起来,令露五渊颇觉欣慰的是,他的那个外科手术包也没有被刮走,这都是拜里边的金属手术器械所赐,使得里边的一些药品尤其是那重要之极的迷药得以保留。 过了这么些时间,那边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露五渊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磨磨蹭蹭拣拾完所有遗落的器物,实在无物可拣时,若有所失地凝视一会翻波涌浪的河面,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望一眼林妹妹平静中略夹着痛色的娇容,有点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正在露五渊神思恍惚、如入幻境的时候,狗顺突然惊喜地呼道:“咦,快看,他动了!” 这一声听在露五渊耳中,不啻于平地一声春雷,酣睡的神经立时被根根激醒,急急抬头去看林妹妹,嘴里连声叫道:“哪里,哪里动了?我怎么没看到?” 狗顺跑过来,将露五渊的脑袋掰转,指着苟雄兴奋叫道:“看他,他的狗手狗脚全都动了!” 露五渊这才看到,苟雄连在粗壮躯体上的四根狗爪子正在微微颤动,并且在地上缓缓地向外滑动着,似乎觉得憋屈久了,想要舒展一下身体。 露五渊再扭回头去看林妹妹,还是一动不动,不禁颇觉失望,懊恼道:“他动了有什么可高兴的,亏你还能象中了六合彩一般!” 狗顺嘿嘿贼笑道:“只要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这真是千古不易的铁律啊,二狗子兄弟你往日何等聪慧睿智,怎么自从见了这姑娘之后,就变成了个不会思考的傻子,那丹药能在这流氓身上管用,自然也就说明这药是有效的,姑娘为什么还没动静,那是因为她体质哪有这流氓这般强壮,自然…” 狗顺的话尚未说完,突然从旁边的地上横里刺出一个声音愤愤道:“跟你说不要叫我流氓,你以后再称我流氓,我跟你急!”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扭头循声望去,再回头对望一眼,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却原来是苟雄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正在满脸含怨地望着狗顺,极度不满的样子。 露五渊没想到那药效在苟雄身上如此迅速,只是林妹妹却依然一动不动,效果相差这么远让他有点忐忑了,当下朝苟雄温和一笑,以示安慰,再一把拉住又打算戏弄苟雄一番的狗顺,急急说道:“眼下不是你们插科打诨的时候,快接着说,自然什么?” 狗顺朝苟雄挥了下拳头道:“先警告你一下,以后对你两位哥哥再这么大嚷大叫,你的舌头一定保不住。有意见,可以细声细气地提嘛!” 然后才转对露五渊道:“自然嘛!呵呵,自然什么呢,自然是苏醒得慢一些了,二狗子莫要性急!” 露五渊想了想,皱皱眉头道:“你的话刚才说了我还信,可过了这么久,阿雄都能坐起来大呼小叫了,她再怎么慢也该动动手脚了吧?” 狗顺挠头做苦思状,然后说:“我看这样吧,给这姑娘再喂两颗药,用双倍的药力冲击一下,估计就差不多了!” 露五渊想想觉得未尝不可一试,便点点头道:“还是先加一颗观察一下吧,可别人未救醒过来,先弄出个药物中毒来!” 由于心系林妹妹状态,不再犹豫,露五渊再次旋开瓶塞,倒出一颗丹丸,蹲在林妹妹身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药丸,另一只手有点微微发颤地伸向林妹妹的粉腮。 就在露五渊的手指尖已经凭空感觉到林妹妹粉脸上那光润肌肤上的温润滋味即将发生那微妙的碰触时,其时露五渊满心都是救助林妹妹的想法心态恰恰是近来最为端庄周正的时候,林妹妹突地从地上弹射而起,娇躯猛颤,柳眉倒竖,愤然怒斥道:“无耻下流!” 露五渊先是剧惊而起,错愕了好一会之后,才猛然醒悟,大喜过望叫道:“哈,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林妹妹却根本不领情,紧咬着樱唇对露五渊怒目而视。 露五渊尴尬地笑笑,措手不止讪笑道:“呵呵,姑娘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想给你再喂一颗药,可没有别的意思!” 想起来一事,又连忙到地上去找那颗刚才因被惊吓而失手跌落的丹药,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匆急之下,反而又找不到了,顿时急得冷汗涔涔,浑身冒烟,这要让姑娘误会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妹妹有了刚才那番金刚怒目的发作之后,这下倒也安静了,似乎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只是挺起酥胸,横起眼角,四下里去打量周围的环境,长又漂亮的睫毛一动一动,扑闪出一点点惊异和好奇。 虽然林妹妹无意讨还公道,露五渊心里可着实不好受,好想有人能还自己一个公道,这泡妞大业刚一出手就被林妹妹误会,今后还如何进展得下去! 现在林妹妹心思和妙目都已经不在刚才的场景上了,露五渊就算在地上找到那颗药丸,也难以契合刚才的场景来证明自身的无辜,愣要拿一颗药丸去辩白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 露五渊在这边急得抓耳挠腮,林妹妹却在那边悠然四顾,片刻后,她突然掉转头冷冷地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算不算脱困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第32章 尸横遍野 露五渊本能地就要举手向姑娘表白顺从她意思的心声,狗顺却一把蹦出来拦在他前边果断地说:“哦,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暂时情况还不太明朗,可能还需要委屈您继续跟随我们一段时间,我以项上人头向你保证,一旦我们确定已经逃离了中国,就绝对还你自由!” 林妹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却也不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把头扭向正前方,那意思可能是说那就别磨蹭,快点上路,赶紧确定是否已经离开中国,姑奶奶我已经无法忍受你们了。 露五渊逐渐从慌乱和惶急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被美色乱了方寸,不禁羞惭不已,多亏狗顺临阵不乱,否则如此任由美人牵着鼻子走,纵是有十条命,可能也挺不到今日了。这么一想,心里反而空明清爽起来,反正与林妹妹喜结良缘的机会几乎为零,让林妹妹产生误会增加恨意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可以了断自己最后一丝情思,面对今后的世界时就能更加清醒理智了! 狗顺早按捺不住了,悄悄扯了扯露五渊的衣袖低声道:“要不咱就上路吧,现在不是在封闭的地洞里,对这两人可不好约束,得赶紧探明前方的情形,人该放就放,该使手段就得使手段,免得夜长梦多!” 露五渊恢复了冷静,也是这想法,当下肯定地点点头。 苟雄这会已经站在河岸边东张西望了,两人哪里还敢犹豫,连忙拔足起程。 狗顺将那捆装有金属器具的背包拎到苟雄旁边,然后自腰际掏出手枪厉声道:“丫贼头贼脑到处看,是不是想逃跑啊,你如果想尝尝铁弹的滋味,那就放胆跑吧,看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丫的腿快!” 苟雄怒哼了一声,语带不屑道:“哼,就知道用枪威胁,有本事换个别的花样!” 狗顺被激怒了,把枪收起来,大光其火道:“呦嗬,还不服气,那好,来来来,咱们就地比划比划,手底下见个真章,看我的花样多不多!” 露五渊连声制止道:“行了行了,现在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摆弄你那花拳绣腿,阿雄兄弟,你也别理他的张牙舞爪,他只是虚张声势,哪会真伤害你,我相信你会配合我们的,快走吧!” 苟雄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掉头就走,狗顺连忙大声喝止道:“怎么,翅膀硬了,这背包反而让你哥哥我来背了?” 苟雄这下倒也痛快,返身就将地上的背包斜挎在肩上,一眼都不看狗顺,掉头继续走,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愿再跟狗顺争那无谓的短长了。 狗顺朝露五渊做个鬼脸贼笑一下,然后赶紧跟上了苟雄的步伐. 露五渊微微一笑,躬身对林妹妹做了个彬彬有礼地“请”的动作。 林妹妹也很干脆,面无表情,秀足在地上一点,蛾首微扬,英姿勃发地走开了。 经历了这许多波折,这林妹妹似乎是越来越坚强无畏了,尤其突然从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地洞里来到了这天清地明的阳光世界,她感觉到了光明和希望,更愿意大步向前了。 四人走了大概一晌午的功夫,此时天上那扁平光层的厚度似乎越来淡薄了,而且光线也变得分外的柔和,带着一种浅淡的暗红和金黄,飘渺温和地笼罩在他们身上,并把河面上的水浪也染上了点点银光,情形真地类似极了此前他们几个曾经经历过的黄昏景象,莫非这里真是以光层变稀薄来显示天色向晚的吗?这里到底是片什么古怪的世界啊?为何这森林竟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露五渊眼光凝聚在林妹妹婀娜多姿的身段上,还算是有点毅力,也不忘记去感知周围的环境,不禁越想越奇。 狗顺看苟雄已经完全变老实了,走得乖巧得很,没有半丝歪念,也就放下心来,停下脚步,放林妹妹过去,和露五渊并肩而行,嘀咕道:“二狗子,走了这么久了,你有什么看法!” 露五渊先不答话,却向狗顺龇了下牙恼道:“跟你说了不要叫我二狗子,你再称我二狗子,我跟你急!” 狗顺连忙捂嘴呵呵笑了一下说:“呵,刚才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你也不着恼嘛,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对我的要求了呢!” 露五渊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刚才是因为这姑娘一直睡着,我才不跟你计较,你今后再当她面叫我二狗子,我敢保证,会割掉你的舌头!” 狗顺吐了吐舌头装做害怕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不过二狗…五渊兄弟啊,听做哥哥的劝你一句,看这姑娘对你的态度,你和她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可能性,我看你还是转变目标吧,对了,说句公道话,其实刚才那白衣恶婆娘,凶是凶了点,但长得也很美,而且凭你哥哥我多年泡妞的直觉,她虽然对你凶巴巴的,其实啊,那都是装出来的,我感觉得出来,她对你实在是有一种特别的情意,至于到底你有哪个地方吸引了她,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对你有好感绝对是事实,你要转而泡她,可就要容易得多了!” 露五渊闻言哭笑不得,恼道:“狗子你别这么信口开河好不好,你不也说了吗,那女侠象条怪龙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穿得还那么古怪,还不知道是人是妖呢,跟她谈情说爱,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快饶了我吧!” 狗顺咧嘴嘿嘿笑道:“嘿,长得这么美貌,就算是个妖怪,要我也认了,更何况我觉得不可能是妖怪,妖怪哪有这样明媚动人的!” 露五渊也不由乐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你就去追她吧,预祝你成功!” 狗顺摇头叹息道:“我倒是想,但是兄弟,感情这东西不是砍瓜切菜想砍就砍的,一看她对你的情意,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我跟你讲,泡妞这事业,也得选准目标才行的,泡妞的最高水准,不是看你能把谁泡到,而是看你能不能一眼知道哪些妞是你可以泡到的,避免浪费徒劳的时光!所以我跟你说,兄弟,以你哥哥我的精准眼光,前边这个妞应该算是你泡不到的那种,我看,你还是改变方向,避免徒劳无益,多情却被无情恼!” 听狗顺这么一说,露五渊本来已经熄灭的心,反而被激将出熊熊火焰出来,他双目光芒突然大盛,突然就豪气丛生,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狗子,没办法,先入为主,我的心思已经被面前这位姑娘填满了,要就不泡,要泡就一定要泡她,至于那位白衣女侠,我看还是兄弟你多做做工作,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狗顺摇头苦笑道:“既然兄弟这么有决心,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就等你的好消息吧!至于你哥哥我啊,呵,眼下能不能逃返生天还是未知数呢,哪有闲情逸致去想这个,就不去做那无用功了!倒是希望这个地方可以娶两个老婆,那兄弟你就可以照单全收了!” 露五渊没忍住笑,擂狗顺一拳,笑骂道:“你这还没闲情逸致啊?连娶两个老婆都还念念不忘,我看那皇帝老儿也没你这么有雅兴!” 狗顺和露五渊在后边嬉笑打闹,注意力当然还是在前边的两人身上,他们的声音很轻,前边的两人也没什么心思理他们,自然也不会回头。 四人就这样沿着河岸一直往森林的纵深行进,也是奇了,这条河非常平直,两岸的森林都是铺天盖地、幽密深邃,偏偏这条河岸旁形成一条自然的山道,只有一些低矮的花草灌木,所以四人走得相当顺畅,几无阻碍,因此推进的速度挺快。 但河流和森林似乎无穷无尽一样,怎么走也走不完,一开始四人还带着那种森林的尽头到底会是什么情形的期待,慢慢地,都变得麻木了,也没什么预期了,只知道往前走,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时候,走着走着,最前边的苟雄突然发出一声惶恐之极的惊叫,身形顿时象凝固了一样僵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紧接着,是来自林妹妹的一声骇惧之极的娇呼,露五渊和她同行这么久以来,还是首次看到她如此直白地表达情绪,心头不由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后边的两人闻言之下,哪还有犹豫,飞身奔跑过去。 一看之下,也是禁不住色变,一齐惊叹。 原来这里的河岸旁密林边缘几树浓密柳条掩映之后,突然惊现一片广阔的荒野,没有高大乔木,遍地都是荆棘和杂草,散落着一些枯黄的树叶和腐朽的藤条,密林中间毫无过渡就出现荒野虽然惊奇,倒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在那些荒凉凄零的草叶荆条上,横七竖八散乱分布着不下数百具尸体,从每具尸体上流出来的血在草丛间隙里汇成另外一条与小河平行的小溪,正往荒山蔓草丛中漫溢,真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 露五渊和狗顺早已经历了白衣女一气呵成连杀七人的惨厉场景,所以本能地惊惧之后,倒也没有林妹妹和苟雄那么恐慌,很快就平静下来,露五渊温和地看一眼林妹妹,给了她一个鼓励安慰的眼神,林妹妹却仍然在兀自花容失色、娇躯微颤,显是还在惊惶当中,哪里还理会得了露五渊对她的好意。也真是难为她了,在中国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她,又怎么能遭逢如此血腥场景呢,任凭她天生有多么英勇的品质,也要情绪失控了。 露五渊苦笑一声,和狗顺对望一眼交流了想法后,不再迟疑,一齐纵身前扑,进入那片荒野,趟过边缘地带的荆条和荒草,来到最外围的那十来具凌乱的尸体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熏蒸着他们的大脑,闻之欲呕。两人捏着鼻孔强逼着自己审视眼下的情景。这一审视之下,看得清楚了,两人忍不住同声惊呼,骇然相望,心下凛然生奇。却只见这些尸体的身躯上无一例外全都披挂着战士袍服,肩缀铠甲,头罩银盔,俨然正是在他们在岷王陵宫地板上曾经见到过的那种式样的明朝武士盔甲。只是那里见到的盔甲都锈迹斑斑了,而这里穿在战士身上的却都银光映着血光,耀眼生辉。 那些已经作古的古物,怎么却又活生生穿在了这些刚刚才死气沉沉的战士身上了? 露五渊晃了晃脑袋,给自己找回点神识,想了想对狗顺说:“狗子,你不是说这种服饰是明朝士兵穿的么,那如果这还不是在拍反映明朝战争场面的古装电影,那就已经超出我的智力范围了!” 狗顺面露惊疑道:“可如果是在拍电影的话,怎么会真地死这么多人?血都流成河了!” 露五渊摇了摇头,有点迟疑道:“或许这不是真地死人,只是拿红色液体冒充血液而已!” 其实说这话,露五渊一点底气都没有,红色可以冒充,但那血腥味却不是那么轻易能够逼真出来的,而且真要是拍电影的现场,有他们这两个无关外人擅入,那地上的死尸哪还能不站起来制止他们? 狗顺却已经在旁边俯身低头哀叹不已了,声音微颤道:“二狗子,他们是真地死了,你看那红色的液体,都是从脖子上的一条缝中流出来的,拍电影再怎么精细,也不至于真地从活人的脖子上割一道口子,往里边灌红色染料吧” 露五渊作为外科医生,早就有一种本能地要去查看血液来源的想法了,只是害怕残酷的现实得到证实,所以强抑住这种冲动,暂时用虚幻的理由来安抚住自己,哪想到却被狗顺一把揭破。露五渊不由苦笑一声,也低头去查看眼皮底下的那具尸体,果然,在他粗壮的脖颈上,黝黑色的皮肤上豁开一道细细的鲜红肉缝,正是颈外动脉走行处,血液还在从里边汩汩而出,显然,那战争场面发生的时间并不久远。 第33章 汗血马车 露五渊凭着外科医生的敏锐眼光,已大体判断出那是被锐器快速切割而后形成的切口,联系着前后情形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事实,刚才那白衣女杀了七人后遗留的场面,他就想去查看的,只是顾忌着怕林妹妹看到害怕,最终放弃了,现在冷不丁意识到了,不禁一下子心胆俱寒,失声惊道:“天,莫非又是她干的!” 狗顺先是一愣,接着也颤声附和道:“对啊,怎么没想到她,她拿起锋锐的宝剑,在天上象那条怪龙一样腾空一掠,那还不想切谁就切谁,哇靠,这婆娘实在是太毒辣了,我这当过兵的都有点受不了了,二狗子兄弟,我看你也别泡她了!” 露五渊惊骇之余不忘原则,扭头对狗顺怒目而视。 狗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补救道:“五渊兄弟,五渊兄弟!” 露五渊哭笑不得,握着拳头警告道:“下次再犯,绝不容情!” 狗顺回头望一眼还在僵立的林妹妹,嬉皮笑脸道:“我都是在她听不到的情况下才这么叫的,别这么凶嘛,我看你和那恶婆娘还真是有夫妻缘,只相处这一会,就感染上她的凶相了!” 露五渊拿他没法,只得苦笑道:“你怎么说我都行,只拜托你今后别再叫我二狗子,没在那姑娘面前也不能叫,否则你叫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的!” 狗顺忙举手起誓道:“天可明鉴,狗子今后要再叫二狗子为二狗子,天打五雷轰!” 露五渊被弄得啼笑皆非,只得狠狠捣他一拳道:“行了,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事不宜迟,咱们走!” 说完,不再去思考眼下形势的诡谲离奇,转身就走。 狗顺这小子真不愧是当兵的,对兵器似乎有种特殊的爱好,愣是不空跑,从血泊中掏出一条血淋淋的木柄长枪来,怡然自得地握在手心,随在露五渊身后。 两人镇定从容走回来的神态无形中给了正在恐慌的两人以安慰,林妹妹已经能妙目流转了,看到狗顺挎着的那杆血腥长枪,黛眉皱得紧紧的,颇为不忍的样子。 露五渊正回头要狗顺丢掉那把可怖的东西,狗顺却见机得很,立刻奔赴到那条河边,把红缨枪泡在翻腾的河浪里濯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露五渊见狗顺这么乖巧,又那么喜爱的样子,就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回头看林妹妹却已恢复平常,似乎只要没有血腥她就能忍受,也就不再干预,由着狗顺去了。 狗顺有了新式武器非常开心,立刻就在苟雄身上进行试验了,他跑到正低头耷脑蹲在一旁的苟雄旁边,手中长枪一晃,微风凛凛道:“怎么样,你不是嫌我没有新花样吗,那好了,我现在不用那过时的手枪了,我用这新装备的长枪,你看我能不能制住你!” 苟雄和狗顺斗了这么久的气,似乎早就腻了,当下只是闷哼一声,根本不予理睬。 露五渊摇头苦笑道:“行了,别磨蹭了,阿雄,你也别窝火了,就在前边开路吧,照目前情形看,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还你自由了!” 苟雄这才有了点生气,抬起头来看露五渊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起身迈步往前。 露五渊这时才有心思和余暇极目前顾,视线掠过那片荒野,才发觉荒野那边依然是森林,只不过好像不再那么浓密了,那条小河从荒野中笔直穿过,河那边也是荒野,不过没有这边的广寂,沿着荒野放眼望过去,远方山峰耸峙,群峰林立,却要比这片深广无边的密林地势高出了许多。 好在小河旁边依然有路,河岸和荒野的移行处,竟是非常光洁平整的硬地,没有荆棘和杂草,显然是那种被人经常踩踏而形成的小路。这样,林妹妹就能走得更轻盈便当了,露五渊不由望林妹妹一样,自得其乐地露出会心微笑。 林妹妹自是没有任何回应,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按部就班地根据这么长时间以来四人之间约定俗成形成的位次,看狗顺跟在了苟雄后边,知道轮到自己了,启动莲步,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露五渊连忙随在后边押后,望着林妹妹那桀骜不驯的背影,心里的苦涩自不待提。 由于道路平整,四人掠过这片荒野倒没有用多长时间,到了荒野和那头森林的连接处,却意外地发现这边的森林已经不是那种盛大深邃的原始丛林了,而是一片稀稀疏疏的人工林,以松树和杉树为主,间杂着一些柏树和梧桐,树叶都不是很茂盛,干涩枯瘦的样子,显出一派萧索的气象来。更奇怪的是,放眼望过去,虽然疏林也是一眼望不到边,但却似乎可以从那端影影绰绰的树干和枝叶间望见些许土木建筑物的模糊影子。莫非那边就已经出现人家? 露五渊精神大振,这时狗顺也已经将苟雄喊住,回头问道:“二...五渊兄弟,感觉那边好像有点邪门,咱们要不要继续!” 露五渊毫不犹豫点头道:“如果估计不错,那应该是个村庄,既然走到这里来了,不管这是不是中国,总要找人打听打听的,成或者败,就看这一次了,这位姑娘和这位阿雄兄弟的命运,也就是以这里作为转折点了!” 听到露五渊提到她们的命运,林妹妹和苟雄顿时警觉起来,这两个俘虏也彼此对望一眼,眼神里有一种紧张的期待。恨不得即刻向前找到人家问个清楚。好即时脱身。 有了露五渊的指示,苟雄抬腿继续前进,狗顺虽然有点迟疑,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抱一种听天由命的态度了,赶紧跟随了上去。 那条岸边荒野小路也一直延伸过来进入这片疏林,笔直通达向前,似乎一直能够贯穿这片疏林,而那条小河在这片疏林里却拐了个大弯,向着另一个方向绵延而去,为了通达他们已经嗅到气息的那个村庄,之前一直陪伴他们前行的小河就不得不偏离而去了,望着这条连接高山和火海的神奇河流,露五渊竟不自觉在心头升起一丝淡淡的伤感。 那条小路在疏林间迁延成了一条山道,前进一段时间后,甚至还有碎石铺底,已然是一条人工铺设的小道了。在回头已经望不到小河和荒野的时候,山道开始蜿蜒起来,绕过几道沟坎和溪涧,进入一片相对又稍微密集一点的树林,树林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地面上也是光溜溜的生气全无,从树顶透入的光线也很黯淡,整个林子里显得清幽寂寥,从根子里透出一股阴森凄冷的气氛。 这种感觉让露五渊很是彷徨,原本以为会云破天开突然来到一个天清地明的地方,却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一片阴冷肃杀的天地。 山道穿透这片阴森的树林后,从边缘两棵大树的枝叶间形成的夹道里突破出来,前边果然惊现一个村庄,不过这个村庄却令四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这是一个村庄的废墟,分布在一片地势平缓的山坡上,断壁残垣依山势遍布山野,偶见稍微完整一些的土屋,不过也就是几面断墙围绕出一个空间,上面横架着一些腐朽的梁木,几无片瓦。 断壁残垣间还有一些具备沟畦横垄的土地,一副曾经被翻整过的模样,似乎是菜地,山野的谷底片片土地成块,间中有梗,应该就是昔日的田亩了。 感觉这里土地肥沃,山林丰茂,应该是居家生产的绝好地方啊,却怎么反而变成了一片废墟?露五渊吃惊之余,很是不解,不过此时他已经无心去思考这些细节了。走了这么久,肚子里早就开始咕咕叫了,饿着了自己不打紧,饿着了林妹妹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了!干粮已经被那白衣恶女全给整没了,无奈之下,露五渊只好着狗顺陪着两位俘虏放哨,自己到那曾经被人类居住的废墟里去寻找可用以果腹的东西。 结果遍寻下来,那废墟里酷似曾经的厨房的地方,连案板都快化成灰泥了,更别说还有什么菜叶酱肉残留下来。 本来没有家菜,来点野味也是不错的,可偏偏这森林里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愣是一点动物的气息都没有,地上连只土蚂蚁树上连只松毛虫都看不到。 手中没有任何干粮,这里跟之前的预期又完全不一样,露五渊心头逐渐惶恐起来,回来和狗顺商量了一下,当机立断,决定继续前行,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寻找有人家或者有生物气息的地方,否则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可以逃脱政府的死刑了,却饿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连家人想收尸都找不着地方,那就太不值当了。 露五渊把形势的严峻和接下来的计划对林妹妹和苟雄分别讲了。两个人虽然都装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实际上她们又怎能看不出这些来呢,只是都不愿意对露五渊摆出一副认真受听的嘴脸而已。林妹妹心头还牵系着她的情郎,苟雄还想恢复自由去风流快活,所以她们的惶恐自然也不比露五渊少。虽然都低头垂面不表态,但哪还会有反对意见。 当下四人再不迟疑,审视了一下周遭环境,发现山谷那片沃野那一头和山林接壤的地方,虽然有丛杂的草木,却模糊也是一条绕山而行的山道。曲折蜿蜒,似乎是要通往什么地方去,也许那里曾经就是这个村庄和外界通连的交通要道呢。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各面带喜色,知道彼此心意,再不犹豫,狗顺督促着苟雄,露五渊陪护着林妹妹,沿废弃村道大踏步迈过废墟,沿田埂穿过荒田,那条田埂正好和山道连接起来,连接处芦苇草狗尾草三叶草等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出来。 田埂和山道之间有一定高度,前边两个壮汉当然是轻轻松松一跃而上,露五渊本来还有心帮扶一下林妹妹的柳腰,但林妹妹几乎没有任何阻滞,揉身一纵就上去了。 看得露五渊好生仰慕,又因为没有机会帮忙无比失落,露五渊最后一个上了山道,低头一看,顿时喜不自禁,这不仅仅是条山路,竟然还平铺着青石板,只是长久没有人走,被两旁疯长的草木掩盖住了而已,既然如此隆重的一条道路,自然是这个村庄连通外界的通道了。沿着走下去,必然能够到达外边的大世界。 四人心意相同,考虑到性命攸关,为了保存体力,谁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拼命前行。 露五渊所料不差,大概走了两个来时辰的功夫,绕山道路和另一片荒田的田埂相接,漫过那条田埂后,又穿入另一重树林,这重树林并不深厚,山道到了这里也很平坦,道旁草木都很稀疏了,沿这条林中石道走不到一盏热茶功夫,石道突然从一个山坳里穿出,爬上一个略陡的山坡之后,眼前蓦地豁然开朗,一条阳关大道横呈眼前,大道的那边也不再是山林,而是成片成片的土地,上边长着郁郁葱葱的植物,却不象是农作物,而是废弃的田野上自然长出来的蒿草之类的东西一样,而大道上还有刚刚扬起的尘烟,显然是有人或者车马急速而过。 大道自左向右,蜿蜒曲折,两头都望不到边,但根据这条官道的气势来看,它所连接的两头应该都是比较繁华的所在。那能是什么地方呢?至少,它可以让四人填饱肚子吧,露五渊不无欣慰地想着。 露五渊正要叫住狗顺商量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合适的时候,突然,一片尖锐的马蹄声自左边大路的一个拐弯处轰然而来,紧接着,一匹通体暗红如血、鬃毛黑亮如漆的高头骏马从那拐弯处现身,并且四腿急蹬,向着四人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马身后边有车驾相连,还拖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质车厢,显然就是一辆马车。 露五渊大感新奇,这种马车在北京街头偶尔也能看见,那是农户装载桃子西瓜沿街叫骂使用的,但在这里,看它那在马路上势如奔雷的架势,似乎却是一种重要交通工具。 当马车卷起的尘土已经扑面而至时,露五渊没有时间细想了,和狗顺对望一眼,已知彼此心意,两人不约而同扑到马路中间,向着马车齐声招手喊道:“师傅,请踩一脚,我们搭个车!” 第34章 烟火古镇 没有任何回应,待马车驶近了,两人才瞧个清楚,原来车驾上并没有车夫,竟是辆无人驾驶马车。 没有车夫,那车厢里应该有人吧,露五渊朝狗顺打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当街拦路,自己则迎向马车驶来的方向,打算向车厢里的人求助,那骏马看见露五渊向它走来,眼睛厉芒一闪,没有任何收止的意思,兜头兜脑就冲撞过来,露五渊吓得跳到一旁,连忙冲着车厢一侧在晃荡着的垂幔大声喊道: “里边的朋友,我们四个落难到此,现在已经饿得腿脚乏力,请朋友帮个忙,带我们一程,事后定当重谢!\" 里边没有任何声响,连声闷哼或者冷漠的拒绝都没有,而马车已经疾驰过去,冲向狗顺。 露五渊知道机不可失,如果不依靠这马力找个有人生活的地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也非饿死不可,便连忙向狗顺使个眼色,示意他用强。 狗顺心领神会,猛地一声大喝,千斤巨力灌注臂膀,迎着骁勇刚猛的骏马毫不示弱地冲了上去,一把捞住了系在马辔上的绳索,那马当真神勇,以狗顺这等惊世大力士的如此蛮力一搏,愣是反被它拽得几个踉跄以后双脚差点悬空,当然,狗顺也不是毫无作为,骏马的奔腾之势终是被缓了缓,已经不是那么怒不可遏了。 狗顺真不亏是当过兵的,趁机再次提气使劲运于双手,双脚也在地上随着往前滑动,终于一点一点地使马车平缓下来,然后回头冲露五渊猛使眼色,示意他们尽快上车。 露五渊哪敢迟疑,先向苟雄一挥手,苟雄倒也见机得快,几步奔至车厢后门,掀开厚重的门帘,一个彪身蹿了上去。 露五渊随后朝林妹妹不好意思地一笑。 林妹妹依然一副冰美人的样子,也不打话,径直往车厢走去,露五渊紧随上去,希望能获得一个使用肢体帮助美人的机会,然而,林妹妹一踩车厢后门处的脚蹬,飞身一跃就上去了,身法比苟雄还要轻巧。 露五渊是又惊又喜又失落,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手抓车门处的铁条,纵身一跃,也跟了上去。 露五渊站定后,待要去向车厢主人道声抱歉,却意外地发现,车厢内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无一人一物,车厢厢体倒挺宽敞,两侧各镶嵌着一排座位,上边铺设着锦缎,显得颇为华贵的样子。 原来是辆空车,如此宝马锦车,那主人也放心得下让它乱跑,露五渊不禁颇觉有趣。过一会,车厢布帘一晃,狗顺翻身也跃了上来,立定后还在兀自喘息不已,显是刚才与宝马较劲时气力消耗过度,筋疲力竭了! 宝马一脱离狗顺掌控,立马就信马由缰了,嘀得嘀得声急速响起,犹如暴风骤雨洒落地面,马车又飞了起来。 车厢架子虽然焊接得牢靠,但这骤然加速,四人猝不及防,立刻在车厢里一阵东倒西歪,露五渊由于一直有意识地在林妹妹的警觉范围之外尽可能地靠近林妹妹进行护花行动,所以林妹妹一声惊叫后首先扎进他的怀里,然后又马上在他怀里制造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强自从他怀里挣扎站起,露五渊自己也在摇晃不定,所以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对林妹妹的香躯进行挽留,只是在林妹妹倾侧入怀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在林妹妹愤然离开怀抱后,有能力调集所有的感觉细胞对这次香辣的接触进行回忆式的品尝,咽下好几口唾液才把这股美妙的滋味消化。虽然之前他已经紧紧抱过林妹妹,但那都是在林妹妹无意识状态下,而此时林妹妹是清醒的有意识的,性质不同,感觉能差五丈远呢! 慢慢地,四人都适应了骏马的奔跑速度,在一种飞速状态下重新建立起了平衡,各自归位,在这片小天地里确定了自己的坐标。 林妹妹一个人坐一侧,两个壮汉一个平常人三人挤另一侧,不是这三个男人友好得形影不离,其中任何一个做梦都想一亲芳泽,而是当其中任何一个有要小心翼翼坐过去的意图时,都被美人儿杏眼一瞪给吓了回来。三个大男人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挤在了一起。 露五渊心头最觉苦涩,毕竟他不象另两人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可能早已幽闭了心思,而他总是模糊隐约地存着点希望,不知不觉对林妹妹是动了真情实感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的,越弄越僵,和林妹妹之间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势成水火、难以相容了! 露五渊心里苦笑一下,不再理会心头的乱绪,伸手撩起遮盖车窗的锦帘,凝神观察,期待一个人烟兴旺的地方映入眼帘。 车窗外的景象确实给了他一种新奇的感觉,一眼望过去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除了苍翠的植物之外,也有河流山川,按理说,这样的景象他在中国坐火车穿越河南等中原大地时随处可见,从道理上讲并不稀奇,可他就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琢磨着大概是因为这样稀松平常的田园风光竟然出现在那广袤无垠的火海和铺天盖地的太阳平面环抱下,就显得不是那么寻常了吧! 近在咫尺的美女不敢欣赏,三个男人全把目光投射到了车窗外的平常又奇特的景象当中,各自怀着心事,紧张中带着期待,希望这个全新的莫名世界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然而马车以如此飞速奔跑了这么久,周遭居然还是死气沉沉、人气全无,这么长时间滴米未进,就连狗顺这样壮实的男人也熬不住了,饿得头昏眼花,舔着嘴唇哑声道:“他娘的,这架空马车到底要把咱们带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饿得不行了,我看下去把它宰了烤着吃算了!” 露五渊闻言吓一跳道:“狗子你可别妄动歪念,这枣红马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肉你也吃,你还是人吗?再说,咱们能否活命全指靠这匹宝马了,不到生死关头,不能轻言放弃,再坚持坚持!” 事实证明,坚持就是胜利,得亏露五渊制止了狗顺的歪念,要不,这匹今后多次在生死存亡关头帮助过他们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宝马早就葬身肚腹了,那后来的故事就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了! 就在三颗脑袋凑在窗口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自然风光头晕眼花开始觉得外边的世界有物换星移的趋势的时候,还是当过兵的狗顺感觉最灵敏,尽管晕乎,依然存在敏锐的知觉,只听他突然惊喜地呼喝道:“哈,有人!” 他这一声鸭公嗓子般的难听嚎叫听在其他三人耳朵里不亚于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露五渊瞬间从迷糊中惊醒,眼睛里立刻射出鲜活的光芒,将眼前的世界摄入眼底,果然,前方不仅传来了热闹的喧哗,而且已经可以看到隐约的人影,屋宇也在前方不远处的路旁次第显现。虽然全是土砖灰瓦,或者草庐竹轩,但此时看在他们眼里,不啻于人间天堂。 根据眼前所见及遥感到的规模,宝马显然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县镇或者什么集市之类的地方。宝马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即将进入市镇而有丝毫的迟缓,嘀嗒嘀嗒如雨点般的蹄声没有片刻间歇,转瞬就载着四人冲进了集市,果然,宝马如若横空而至的惊人声势引起了集市一片骚乱,路旁的小摊贩纷纷卷起担挑地铺躲避不迭,惊慌失措中不时有人大骂粗口,这一乱势象触发了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波及蔓延开去,更前方的摊贩们有了先人的经验,提前卷起摊子走人,所以倒是给马车让出了一条更为宽敞的便道,马车就走得更是游刃有余、风驰电掣了! 露五渊头晕加上马车的飞速,只觉眼前一片片白花花人影飞闪而过,早已被弄得如坠五里云雾当中。还是狗顺毕竟当过兵,机敏得多,一看宝马带着他们腾云驾雾,根本没有落到实地的意思,眼看着就要穿过这片市镇,再次进入另一条荒道,哪还敢犹豫,当机立断替露五渊下指示道:“二狗子,我们必须跳车,否则就真地要饿死在这破车上了!” 露五渊正在恍恍惚惚如同携美漫游仙境,对二狗子这个称呼也没什么感觉了,只觉得狗顺的当头棒喝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之后,眼前突然一亮,狗顺已经将车厢后门的帘幕撂起,先指着苟雄道:“快跳!” 苟雄伸脑袋畏怯地看一眼飞速后退的车外景物,考虑到还是饿死比摔死更可怕,一闭眼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在地上变做了滚地葫芦。 当狗顺面带尴尬地望一眼林妹妹时,露五渊已经从苟雄的滚跳中惊醒,意识到了面前的形势。 露五渊正要向林妹妹表达强烈的帮助意向,谁知林妹妹却似一点都不在乎眼前的险境,望着苟雄的狼狈样子不屑一笑,却一抖娇躯,双手攀上车厢顶的悬杆,双脚轻轻盈盈地踩在车厢后缘,突然纤足一弹,双手放开,半空中两条美腿凌空各自虚划一下,双臂象羽翼一样迎风舒展,然后她的身躯就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巧巧落在地上的时候,只是略微一个踉跄。 这一连串优美至极的动作,看得狗顺都目瞪口呆,惊羡不已,更别说露五渊了。两人呆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车上没跳呢,狗顺连忙对露五渊道:“来,你趴在我背上,我带着你一起跳!” 露五渊哪能在美女面前这么掉面子,坚决地摇了摇头,都不容狗顺再次坚持,干脆利落走到车厢边缘,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结果直到狗顺跳下来站稳身子时,露五渊还在地上打滚,痛得龇牙咧嘴,比苟雄还狼狈。狗顺赶紧过来将他扶起,露五渊嘴里痛得吸溜溜直吸凉气还不忘去观察林妹妹的反应,结果看到后者正满脸地不屑和嘲讽,羞得露五渊满脸火烧,调整了好久才恢复状态。死猪不怕开水烫,心境慢慢地也就平复下来,然后直到此时才有心思去观察周围的情境。 先望一眼骏马离去的方向,骏马早已绝尘而去,只余一缕尘烟在半空中扬起散落,再望一眼集市方向,不禁大感惊诧,他们滚落时明显觉得道路两侧还分布着不少人群的,这一会功夫就全都躲得远远的,在远处对他们形成围观之势,更有甚者还在指指点点,就如同碰到了洪水猛兽一样。 四人此时饿得前心贴后背,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人们的心理了,扫一眼发现沿街都是店铺,布店酒店当铺什么的都有,在其中找了一家门前翻飞着酒旗的饭铺模样的小店,门口一个小架子上摆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包子,露五渊想也不想,径直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结果本来那个店铺的门还是开着的,一看露五渊他们走近,门里迅速闪出一个腰系围裙的粗服妇人,手忙脚乱将门口的包子架端了进去,然后又迅速将门关上。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惊惶模样。 露五渊和这个世界刚一打交道就吃一闭门羹,心里的沮丧甭提了。不明白怎么回事,又寻了另一家饭铺,刚走两步,再次遭遇同样情形。接着又尝试几家,无一例外。 想了想,露五渊对狗顺苦笑道:“看来这里的人们把咱们当做妖怪了,我看咱们当务之急是得换套和他们一样的麻布衣服,否则,别说是向他们乞讨了,就是花钱去买,他们也未必接受!” 狗顺频繁眨动着惊疑的眼睛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些人都穿得这么老土,一个个长袍短褂的,头上还顶块破布,道士不道士,尼姑不尼姑的样子,丑死人了!” 露五渊嗤笑道:“你觉得他们丑,他们还觉得咱们是怪物呢,你看他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样子,咱们不入乡随俗,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的!” 自从跟随他们以来很少主动说话的林妹妹圆睁一对剪水秋瞳将周遭古怪环境看了一遍又一遍后,这时再也忍不住了,惊惶失声道:“天,你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你们不是要去外国么?这里怎么都是些古人啊?” 第35章 镜像中国 露五渊连忙温和笑道:“姑娘放心,这里也是外国,照目前情形来看,可能是一个由古代中国人居住的外国,一旦我们确定了这一事实,就立刻还你自由,让你回到由现代中国人居住的中国去和情人再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露五渊自己心里都发虚,其实他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所以说起话来象绕口令。林妹妹显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一双妙目扑闪扑闪不停观望近处远方的环境,原本已经很平淡的面容越来越凝重,显然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狗顺倒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对他来说,越离奇古怪的环境,他就越能得到一种逃离现实社会的安全感。他略做调整以后,就改变策略,大踏步向着较远处围观的人群走去。结果他的行动又激发一阵骚乱,对于那些古人来说,他就如同他们自己曾经骇惧过的那条怪龙一样的怪兽,人们四散闪避,又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露五渊唯有苦笑不迭,只得叫住狗顺道:“这样子根本不行,他们根本不给咱们近身的机会,咱们也没办法进行解释,依我看,咱们首先还是得解决装束的问题,就算光着身子估计都比这样穿着要更适宜!” 林妹妹这时左看右看,越看越慌,心里沉沉的如坠千斤巨石,听露五渊还这么说,顿时生气了:“我警告你们,不要对我耍什么花样?我希望你们能够遵守你们的承诺,及早放我离开,当初如果不是看着你们还不算太坏,我宁死也不可能跟着你们走的,我坚信你们是正人君子,会如约放我离去,但现在你们到底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眼前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依然可以郑重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有不轨图谋,我同样宁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露五渊知道林妹妹是误会他的意图了,不禁又是难过又是好笑,连忙辩白道: “姑娘误会了,我们也是稀里糊涂来到这里的,你不要以为眼前是我们设的骗局,我们要有这么大本事组织这么多人来骗财骗色,也不至于可怜到带着你钻地洞了,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还需要求证,眼下是先把吃饭问题解决了,然后找人打听,一旦确定这不是有北京天安门的中国,姑娘要走要留,就悉听尊便了!” 林妹妹将信将疑地看一眼露五渊,又扫视一下周遭的环境,黛眉紧皱,倒也没话说了。 狗顺这时却凑到露五渊耳边说: “你看那边有个小女孩,没有随着人流躲避,正在好奇地看着咱呢,我看找她或许有戏!” 露五渊闻言连忙顺着狗顺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马路旁边蹲着一个小女孩,和人群有一定距离,略略十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粗布襦裙,虽然头发散乱,面有菜色,但还是掩饰不住那股由内而外的清秀之气,看起来颇为养眼,瞧得露五渊不由眼睛一亮。 小孩子往往不像大人那么有警惕心,此时她眼里的惊奇也要远远大过惊恐。露五渊大喜,调整了一下步速和神情到最自然的状态,然后面带温和的微笑向着小女孩走去,小女孩果然没有退缩,只是瞪着一双黑宝石般晶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望着露五渊,秀气的小鼻子还在微微翕动。 露五渊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小女孩面前有两个菜篮子装满了大葱萝卜白菜等蔬菜,看样子是在卖菜,这么小就出来卖菜挣钱,可真够可怜的,赶明儿可真要劝劝她父母让她好好上学,露五渊瞬间心里布满了悲悯,两眼柔和地望着小女孩说: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这是在哪个国家吗?” 小女孩清亮的秀眸眨个不停,小小的脑袋微微摇了摇,满脸的好奇和疑惑,不知道是表示听不懂露五渊的话还是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国家。 不过露五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林妹妹找东西吃,因此也不急于打听了,望了望小女孩的菜篮子,都是些生蔬,不到万不得已吃它们实在是有点委屈林妹妹了,可又不能向一个卖菜的小女孩去乞讨,露五渊犯了一会难,摸着脑袋凝神想了一会,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事实,看此前在荒野上的那些死尸都是明朝武士装束,而这里又是一个着古装汉服的人群聚集区,莫非这里和明朝有些什么奇特的关联? 虽然露五渊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谬,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兴奋,一把从怀里的衣兜里掏出那把在岷王棺材里顺带出来的古币,摊在手掌心看了看,只见上边确实书有“洪武通宝”字样,可以明确是朱元璋时期的铸币,如果这里也是通用明朝货币的,那他们就有救了。 露五渊将手掌心伸到小女孩面前温声细语道: “小妹妹,大哥哥这里有点钱,大哥哥和大姐姐们饿得没有力气了,你能帮忙去那边的饭铺给大哥哥大姐姐们买些包子回来吗?” 小女孩这下听懂了,突然咧嘴一笑,非常乖巧地点点头,样子可爱极了。 露五渊大喜,连忙拉过小女孩滑嫩的小手,将手里的铜板悉数倒在她的掌心,想了想,又还是拣出来一个,毕竟他还惦记着将来要回到北京潘家园古物市场上去发财呢! 小女孩用小手捧着一把铜子甩开小腿朝其中一间饭铺跑去,那饭铺主人虽然仍然好奇地看着她,不过却也不关门了,毕竟他们是同类。 遥见小女孩和老板娘交头接耳嘀咕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谈生意,然后,老板娘果然用一块白布之类的东西开始包包子,过了一会,塞成一团,交给小女孩,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握住,又朝露五渊他们这边飞跑回来。 露五渊眼巴巴望着小女孩手上的包子直流口水,虽然他是中国南方人,不喜面食,但饿至这样的境地,眼前那包子简直就是玉食琼浆了。 不一会,小女孩来到面前,却不先交包子,而是将另一只手心里的铜板塞还给露五渊后,才把包子递到他面前,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 露五渊好奇道:“怎么?包子不用钱,是那老板娘赠送的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声音又嫩又脆: “不是的,大娘说你的钱是假币,现在使用的钱刻的都是永历通宝,不是洪武通宝,她还说你们人很古怪,拿的钱也很古怪,要我不要上你们的当!呵!” 露五渊吃惊之下,连声问道: “永历通宝?你们这里现在是永历年间吗?永历皇帝不是已经在昆明的逼死坡被清朝的多尔衮逼死了吗?怎么这里又出来了永历?再说,洪武帝是永历帝的老祖宗,既然子孙的钱可用,老祖宗铸造的钱如何就不认了?” 小女孩哪里懂得了这些典故,被问得一愣一愣,满脸的迷惑。对一个小孩问这些东西,露五渊也觉得自己可笑,回头看了看其他三人,只有林妹妹也是满脸疑云,似乎她也是知道这些史实的样子,而另两个粗人则是无知者无畏,只把两对眼珠子陷在小女孩手上的包子上,其它的全然不在他们的意识范畴里。 露五渊无奈苦笑一下,不再计较这些迷团了,伸手接过小女孩的包子道: “老板娘既然认为我们是怪人,那为什么还肯送我们包子呢?”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是我用我的钱给你们买的,但我今天生意不好,才挣了6文钱,包子要两文钱一个,所以才买了3个,我知道你们不够,但我身上实在没有钱了!” 说完,还挠挠小脑袋做尴尬状,一副古灵精怪的可爱样子。 露五渊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感激得不行,向小女孩连声道谢。又赶紧打开包子上的白巾,一股肉香带着一股热气扑鼻袭来,果然只有三个包子,个头倒是不小。 露五渊强忍着咽下一口粘滑的唾沫,兀自苦笑一下,没有办法,先取一个递给林妹妹,林妹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就食用。 露五渊再取一个递给狗顺,狗顺实在已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囫囵就是几口,等露五渊递给苟雄包子的时候,他那包子早没影了,一看露五渊将仅剩的包子递给苟雄,吃惊道: “兄弟不可,你自己不吃了吗?” 露五渊若无其事摇头道: “我块头比你们小,饿的感觉不是很强烈,再挺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找到谋生的方法了!” 苟雄抬头看了一眼露五渊,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色,低头犹豫了一会,才将包子送进嘴里。 露五渊心头暗叹一声,正要将手中白巾叠起,放进衣兜。 林妹妹却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也不打话,直接将他手中的白巾拿走,然后平铺到身旁的地上,将自己手里的包子一掰为二,放下一半在白巾上后,就走开到另外一侧,青葱玉指拈起手里那半个包子送进樱桃小嘴里细嚼慢咽起来,整个过程中一眼都没瞧露五渊。 露五渊和狗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不由得掩嘴低笑起来,狗顺强自忍笑低声道: “二…五渊兄弟,你别说,这小妮子还挺有良心的!不是一般那种被宠坏了没有责任心的美女!” 露五渊忙使了个眼色,示意狗顺不可再说,以免被林妹妹听到。 露五渊也不辜负林妹妹的好意,拾起那半个包子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虽然对于此时的肚子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有点东西下肚总聊胜于无,兼之香味可以怡神,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然后,两人就径直坐到地上商量今后的计策。 苟雄和林妹妹也都累了,林妹妹也顾不得美女风范了,都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由于他们四个怪人自从跳出疯狂的马车后,言行一直都很温和纯正,没有对当地平民构成任何威胁,惊慌失措的人们逐渐回过神来,此时看到四人都安安静静地坐下了,考虑到还是生计重要,慢慢地就又都回到集市上,继续摆开摊子做生意,小镇马路旁的街市上,又逐渐热闹起来。 不过即管如此,在四人所置身处几丈方圆内,除了卖菜的小女孩,依然没有人涉足,看来人们还是余悸未消。 露五渊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先对旁边的小女孩说: “小妹妹,你把摊子移开一点,要不没人敢来买你的菜了!” 小女孩却好象对他们特别依恋似的,竟固执地摇摇头,只是不动。 露五渊无奈一笑,回头对狗顺道: “狗子,你有什么打算?” 狗顺皱皱眉头叹道: “二…五渊兄弟,你哥哥我是个粗人,打架泡妞还行,眼下我实在是一头雾水,满脑浆糊了,快请兄弟指点迷津!” 露五渊想了想道: “首先问你一个问题吧,到目前为止,通过你的感觉,你能排除这是在拍古装电影的场景吗?” 狗顺断然摇头道: “肯定不是,要是拍电影,我把头砍下来给你!” 露五渊正色道: “那就好说了,几乎毋庸置疑,咱们依然在中国!” 狗顺脸色剧变,“啊”地惊呼一声。露五渊淡然一笑道: “不过狗子放心,这里即便是中国,也是在中国古代,看样子是在明朝,那时你还没犯杀人罪,政府不会抓你的!” 狗顺挠头十分不解,惊疑道: “中国古代?咱们还能到中国古代来,二…五渊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露五渊平静道: “当然,如果说是真地回到了明朝,这无论如何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观点,但你看眼前那房子的样子,百姓的穿着,物件的装饰,又确确实实是古代的场景,所以想来想去,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那就是,如果这里的中国与我们逃离的那个中国不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时间,那就一定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狗顺眼睛频繁眨动,完全坠入五里雾中,口里喃喃道: “两个不同的空间?” 露五渊当然理解这个大老粗兄弟的困惑,微微一笑道: “对,不同的空间,怪兽带着咱们离开了中国,到了这里,当然这里或许已经不能再叫中国了,但从那个小妹妹的言行举止文明礼仪来看,这里至少是得到过我泱泱五千年上国文明传承的,因此称它为中国也并不失当!” 狗顺的关注点不在于什么时间空间上,只是紧张地追问: “那在那个中国犯了事杀了人,这个中国管不管呢?” 第36章 明朝军爷 露五渊嘲笑道:“这个中国的政府根本就不知道你杀了人,怎么管啊?” 狗顺挠头想了想道:“难道这两个中国的公安局之间不会打电话沟通吗?” 露五渊不禁哑然失笑道:“哈,还电话沟通呢,你看这里象有电话的样子吗?” 狗顺憨憨笑道:“所以我只是不明白,如果这里也是在地球上,也是二十一世纪的话,却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模样呢?现在交通和信息都这么发达,人们都在说整个地球都是一个地球村了,怎么这里却一点现代化气息都没有?” 露五渊淡然一笑道:“这就要说你这个人没有自己的脑子,只是接受别人的观点,地球这么大,自然环境这么复杂,玄奥离奇的自然现象十之八九都尚未被人们所认识,你又怎么能这么肯定地认为这里一定要怎么样才符合现实呢?我跟你说,我以前听闻过一个报导,说是一个年轻人在大山里旅游的时候不慎迷失了路途,竟误闯误撞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也是行人走兽、飞鸟虫鱼,应有尽有,完全另一个自然世界,但里边居住的人却全然不知道外边还有世界,所以没有人能告诉他出路在哪里,于是他就在里边一边生存一边寻找出路,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年,最后竟真地寻了出来,但是当他带着记者再去寻找那个地方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他根据自己那些年的经历写了一篇回忆录,所描述的那情形和咱们眼前所感觉到的还真是有几分相似,所以我都开始怀疑咱们是不是恰巧也来到了那个地方了!” 狗顺一听兴奋起来了,拍手笑道:“哈,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外国咱也不用去了,要不看那些黄毛发蓝眼睛的女的真地不适应,还是看柳若萍那样的中国式美女来劲!虽然狠辣点!” 露五渊苦笑道:“你别见风就是雨好不好,我这也只是猜测,谁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再说,眼前咱们饿得都快体无完肤了,以后怎么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你倒还有心思穷快活!” 狗顺满不在乎一拍胸脯道:“这个二…五渊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哥哥我脱离绝境,心态放松下来,凭着这身硬本事,在这里混碗饭吃那是绝对没问题!” 完了,他眼睛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林妹妹,若有所指道:“兄弟你今后尽管放马去干你该干的事,伙食问题我全包了,而且保证锦衣玉食,绝对不掉某人的身价!让兄弟在某人那里保持分量!” 露五渊听狗顺当林妹妹的面提及此事,顿时老脸一阵燥热,偷偷斜眼去看林妹妹,这才发现林妹妹虽然装做若无其事不理人的样子,但其实一直在暗自关注他们的交谈,估计是想探听得一丝半点信息,此时听闻狗顺这么说,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却依然摆出一副冰冷漠然的样子。 露五渊抬袖子抹了一下脸掩饰一把自己的尴尬,然后才平静下来道:“狗子你确实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就光看那柳若萍的怪异武功就知道了,你那几手三脚猫功夫有多么可笑,我跟你讲,以后咱老老实实的,千万别招惹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更厉害的角色遍布四面八方呢!那柳若萍是心情好放过咱们,你再碰一个脾气坏心情不佳的,保准一掌把咱们都咔嚓了!” 狗顺吐了吐舌头道:“要说那恶婆娘确实是够厉害的,不过咱也不用怕,咱不是还有冲锋枪嘛,妈的,有这家伙撑腰,在这古代中国,咱造反都绰绰有余了!” 露五渊咧嘴笑笑,接着肃声道:“狗子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提这么反动的话,这时代要是个英明的皇帝,就你枪里那几粒破子弹,能打死几个人?子弹打光以后,你也就跟着陪葬了!当然,如果这里要是个乱世还差不多,先凭枪杆子树立起威信,慢慢还能有所图,不过看眼前,老百姓井然有序的样子,似乎不应该是乱世,所以咱们就趁早死了浑水摸鱼的心,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地找个地方干本分工作,当农民去吧!” 狗顺哑然失笑道:“当农民?哈,兄弟你可真想得出来,你哥哥我粗人一个,当当农民还情有可原,你可是天子门生,妙手神医,政府要员,你去当农民,那还不得天崩地裂,山哭海啸?” 露五渊并不理会狗顺的打趣,庄而重之地说:“狗子,我刚才差不多想透了,眼下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先找块地方当农民,至于将来能不能起家那是以后的事,至于那位姑娘和那位兄弟,咱们当然不能委屈她们屈就,等咱们安定下来,挣到足够的钱够她们的盘缠了,就任由她们去吧,她们能不能找到回中国的路径,就只能看天老爷的造化了,咱们有愧于她们,但也是无能为力了,希望她们能够理解咱们的苦衷!好吧,就这么定吧,我意已决,狗子,咱们起程!” 露五渊说到后来,故意加大音量,就是为了给林妹妹听的,他知道林妹妹归心似箭,强扭的瓜不甜,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只是希望林妹妹能够谅解他曾经的冒犯救阿弥陀佛了。 林妹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四下里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言不发。 狗顺沉默了一会,然后闷声道:“兄弟你既然决定去当农民,我当然也只有服从,只是放走那位姑娘和那位阿雄兄弟是不是再商榷一下,又不能完全肯定她们将来就不会出去后再带着中国警察回来抓咱们!” 露五渊想了想后沉声道:“狗子,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咱们使那位姑娘和阿雄兄弟陷入今天这样的境地,已经做得很过分了,而且也算是咱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尽过最大努力了,也对得起自己了,如果她们真地能够回到中国,并且以后真地有中国警察来将咱们抓捕回去,那就是天意了,天命难为,那咱也只能认命了!你说呢,狗子?” 狗顺无奈叹了口气,面色有点黯然地点了点头,事态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也确实只能认命了。 两人筹划好之后,再不犹豫,露五渊一跃而起,正打算跟林妹妹和苟雄阐明观点,起程出发。 就在这时,前边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片哗响,刚才还在街道旁严整有序的商贩们突然象潮水一样四散开来,鸡飞蛋打、人仰马翻,情形混乱之极。 露五渊和狗顺面面相觑,正在大感愕然的时候,突然又从道路的那一头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密如雨点,象风卷残云一般横扫过来。 不片响,十几乘高头大马就驰了过来,出现在露五渊的视线当中,每乘马上都高坐一个虬髯大汉,都是披挂铠甲,腰悬大刀,一身武士战袍装扮。 令露五渊惊诧莫名的是,这些武士的装扮与他们在那片荒野上看到的明朝战士的装扮是一样的,俨然来自同一野战部队,不过现在这些大汉可一个个威风凛凛,与那些死气沉沉的尸体们可全然两种风格。这偏僻小镇上怎么也出现这等来势凶猛的官兵,莫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好在街道两旁的的人们早有了准备,此时早远远逃离了官道,只有一些老弱病残、腿脚不便的受了波及,还在马路两旁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连滚带爬着,手里讨要生计的东西早遍地乱滚。 露五渊想起自己在中国卖盗版书遭遇城管时的狼狈情景,顿时触景生情,心里无名火乱蹿,要不是考虑到自己四人的处境艰险,冷静尚存于头脑,早冲出去主持正义了。 狗顺却是被这些古装兵爷的凛然威风所牢牢吸引,哪里还记得什么正义,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嘴里啧啧惊叹艳羡不已。 不一会,道旁的人群散个精光,只有露五渊四人和卖菜的小女孩凝立当场,惊奇地打量着前方来客。 这一看下去,才发现原来轻骑后边并没有完,只是过了一会,便整整齐齐有四排持着长杆红缨枪的古装兵丁横过宽阔的道路,踏着碎步蹬蹬跑来,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看来得有不下上百人的队伍。 等那大队人马开了过来,正主儿才终于出现,原来兵丁队伍后边掩着一乘四抬大轿,四个青衣葛巾的壮汉各执一根横杆,正在跑得屁颠屁颠地!四抬大轿后边又是四排兵丁,显然,这轿子上坐着什么大官,看这排场,这官得有多大啊! 露五渊想着不禁暗暗咋舌,回过头来想和狗顺交换一下看法,哪知狗顺却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欣赏官老爷的架势上,俨然已经忘却了他们的立场。 露五渊无奈苦笑,一转眼发现前队轻骑已经快彪至前边数丈远处,连忙想招呼四人包括那个吓呆了的小女孩快速闪开。不过此时好象已经来不及了,最先一骑轻骑上的大汉稍微掉转马头,明显把目标对准了他们。 露五渊一愣神间,还没等他继续做出反应,那马一跃而至,却不做任何停留,径直横过露五渊等人面前,朝前扑去。 露五渊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听闻一声脆嫩的惊叫,然后是哗啦四响,不一会,却又恢复了安静。 待露五渊回过神来,心惊胆战地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小女孩手里还拎着的两个菜篮子已经四分五裂,里边的瓜菜水果撒了一地,滚了一路。 小女孩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上,两只玲珑的小眼睛却愤怒地瞪视着面前高头大马上的兵爷。 露五渊明白过来后,顿时义愤填膺,再也抑制不住苦苦按捺的激动情绪,倏地冲出几步来,指着那耀武扬威的兵爷愤然道:“你他妈地怎么这么霸道?你凭什么将小姑娘家的生意搅了?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人性?” 那兵爷可能是横行惯了,一听竟有人敢跟他顶嘴,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杨大人出巡,你们还敢站在路中间挡道,本大爷没一刀劈了你们,只是掀翻了你们的挑子,已经是给足了你们活路了,你们不给我马上滚,还不知死活地上来顶撞,现在想滚也由不得你们了,兄弟们,上,咱们的刀好久没舔血了,正好用这几个不知哪里来的怪物喂喂刀!” 几十骑轻骑早就围在旁边观战了,听这一声喊,呼啦一声纵马拥了上来,布成了包围圈。 狗顺这时惊醒过来,一看露五渊被压迫,急了,忙破开嗓子大喝一声道:“休得伤害我兄弟!” 竟丝毫不顾自身安危,一提手中刚刚获得不久的铁枪,揉身纵掠到露五渊面前,手中枪往前一竖,挡住扑面而来的凶猛杀气。 那迫在最前头的大汉看到狗顺势单力孤螳臂当车的架势,仰头一阵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还不如自己了断得个痛快,免得你死后埋怨本大爷手段太毒辣了!” 露五渊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心急如焚,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对狗顺道:“狗子,你快退开去护送林姑娘走,冤有头、债有主,这兵爷是我惹的,让我来给他个交代,量他也不会与你们太过为难的!” 不待狗顺有反应,露五渊已纵身绕到狗顺面前,冲大汉一抱拳道:“这位官爷,刚才多有冒犯,其实您也看见了,我们四个和这位小姑娘也只是站在马路边上,哪里敢去挡诸位大爷的道啊,我是看见小姑娘可怜一时冲动之下,才触犯了大爷您的虎威,这里向大爷陪个不是,还请大爷大人大量,行个方便,在下这边厢有礼了!” 说完,露五渊学着古装戏里学到的礼仪,一个长揖到地,只差没跪在地上了。可是令他惊诧的是,好半响,面前的大汉居然没有反应,既没有怒哼,也没有以礼相迎。 露五渊好奇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大汉的眼珠子早已不在他身上了,而是瞪圆了狠不得放在林妹妹的粉脸上,显然是被刚才露五渊对狗顺的吩咐所提醒,注意力不经意转移到林妹妹身上后,顿时陷了进去,拔不出来。 第37章 天下当铺 露五渊眉头大皱,心下大急,忙别过头去推推狗顺,示意他赶紧带林妹妹走,又掉过头来对大汉谄笑道:“这位官爷,祸都是我惹的,烦请您跟各位爷招呼一声,放他们几个离开,我这边自然会给大爷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大汉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却挂满了邪恶的笑,忽然打着哈哈道:“哈,没想到蛮夷里头还有这等美女,好,好,本大爷现在心情大好,你们要想活命,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谢老二,过去,把那位姓林的好妹妹请过来,其他的人,要走就走吧!” 露五渊大急,狗顺更是怒不可遏,再也控制不住,手中长枪一晃,再次掩到露五渊面前,大吼一声道:“妈地,气死我了,二狗子,你带着弟媳走,我跟他们拼了!” 露五渊此时也顾不得在林妹妹面前尴尬了,一提身又要和狗顺争先时。却发现那个被大汉唤做谢老二的兵爷一提马辔,不是奔着林妹妹而去,而是并到大汉身边探身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就这么几句话,只见那大汉脸色瞬间大变,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一眼当先而立的狗顺,接下来却把目光落在了狗顺手里的长枪上,这一细看之下,脸色变得更加急骤,竟然有一丝慌乱的神色从眼角边划过,然后似乎是强自平静了一会,才端正面容,看着狗顺,声音却仍然有点发颤道:“你,你们是来自南方的鱼夷族吗?你,你们和杨将军是什么关系?” 狗顺正在盛怒之中,哪里想得了那许多,张嘴就要对大汉进行疾言厉色地呵斥和反驳,露五渊整个过程中却是将大汉的言行神态瞧得清清楚楚,脑子灵光一闪,忙急拉一下狗顺止住他的话头,闪身出来装模做样道:“狗子,既然已经被他们瞧破了身份,那咱们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亮出家伙来,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别辱没了杨将军对咱们的器重!” 话毕,手下意识地想去腰间抽武器,一拍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并不象敌人是古装武士装扮,连忙俯身到旁边的破旅行袋里抽出一把镰刀来,朝空虚指,摆出一个莫测高深的武林高手的架势来。 那大汉先见他们的古怪装束,这会又见他的古怪武器和奇特架势,完全相信了他们就是来自南方的夷人,又加之有那宝枪不知道为什么可令其联想到什么杨将军,此时已是深信不疑,连连拱手作揖道:“原来诸位是与杨将军交厚的夷爷,真是得罪得罪,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各位老爷和圣姑饶恕小人的罪过,小人甘愿受罚!” 说完,一晃身跳下马来,双手耷拉在身侧,一副低头伏罪的模样。 露五渊没料到会这么好使,心中暗喜,见好就收,脸上却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怎么?你也是杨将军的故交?却怎么没听杨将军提起过你呢?” 那大汉忙恭敬应道:“惭愧惭愧,杨将军是何等高贵之人,又怎么能认识我这等下人呢?不过夷爷放心,我们是杨将军的臣下,都是忠心耿耿替杨将军办事的!爷几位是杨将军的贵客,如有什么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露五渊故作轻松吁了口气道:“哦,原来是杨将军的部下,那就是一家人了,那还客气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不打不相识,今后咱就是朋友了,今天就先此别过了!” 说完,露五渊转身就急急朝狗顺打眼色,招呼他赶紧拍屁股走人,因为他已经瞄到了那跟随在轻骑后边的兵丁队伍已然靠了过来,不知道大汉之前嘴里所谓的杨大人是不是就是杨将军,如果是,要是让他给发现了,那就完蛋了。 狗顺心领神会,背起背包就要起程时,大汉却急声道:“不知道几位夷爷是要去哪里?如果是去会杨将军的话,可否先与我等同行,待此间事了,我们再护送几位前去!” 露五渊这一听倒松了口气,至少那轿子里的官爷不是杨将军,这就相对好办一点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是不敢多做停留,忙回礼道:“不劳各位大哥了,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办,办完才能去见杨将军,我们着急上路,这就别过各位大哥小弟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大汉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已经抵达的兵丁队伍里跑出一个兵士来,走到大汉旁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那大汉朝露五渊抱拳道:“几位稍等,杨大人叫小的过去,不知道有什么吩咐,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是一阵小跑,看来也是怕极了这位杨大人。 露五渊看着周边虽然已经变得恭恭敬敬但仍然威风凛然的各色大汉,还是止不住地有点心颤,没有大汉的明示,又不敢贸然离开,只得战战兢兢地等着大汉回报。 还好,过了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大汉就跑了回来,又对露五渊抱手一礼道:“几位夷爷,杨大人要小的向各位问好,并让小的吩咐,既然各位有急事要办,不敢强留坏了各位爷的大事,改日有机会再设宴招待各位贵客,这就请便吧!” 露五渊一听大喜过望,当下强自抑制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容,拱手回礼道:“也请代向杨大人问好,感谢他的盛意,他日有时间,一定前去府邸拜访!这次就先不叨扰了,诸位兵爷,回见!” 话完,不再犹豫,朝狗顺一眨眼,狗顺见机得很,连忙背上背包,当先行去,露五渊朝一直在旁边冷眼观战的林妹妹和苟雄挥挥手,这两人这次倒也乖巧了,很顺从地就急急跟上狗顺的步伐,似乎也是很怕这些横行霸道的兵爷们。 露五渊一瞥眼发现卖菜的小女孩还原地未动,又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回头冲各位大汉再施一礼后,就携起小女孩的手跟了上去。 后边响起大汉客气的声音道:“夷爷慢走,恕小的有要事在身,不远送了!” 露五渊等人加紧脚步,很快就溜进小镇另外一条逼仄的横巷里,把那一路气势汹汹的队伍抛在了脑后。而小镇的各个街角处到处都是躲避官军的百姓,这下看露五渊他们一行从官军队伍里安然无恙地走了过来,就把他们也视做了与官军一样的洪水猛兽,又敬而远之地避开了。 露五渊见不能与劳动人民打成一片,心里有一种失去归宿的苍凉感觉,却又万般无奈,唯有苦笑连连。 再拐过几个街角,确认已经与官兵队伍远远隔离了,露五渊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拉着小女孩嫩嫩滑滑的小手,看到旁边有座四合院式的老宅,大门紧闭,门前屋台的边缘有几级石阶,想也不想,扯着小女孩的手一起坐了上去,喘了几口气后,对已经立定的其他三人招呼道:“已经脱离危险了,大家坐下来歇会吧,顺便商讨一下下一步的去向!” 狗顺闻言点点头,瞪苟雄一眼,后者面无表情,老老实实地寻着一块石阶边角,坐了上去。狗顺不好意思给林妹妹颜色看,只好无奈地看她一眼,在露五渊旁边也乖乖找了个地方坐下。林妹妹依然原地站定,一双秋水般的美目却在飘忽不定地四处观望。 狗顺捅捅露五渊的腰低声道:“莫非这小妮子现在就萌生了去意?” 露五渊轻叹一声道:“不是现在,她自从降生在咱们的革命队伍中间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远离革命队伍、逃返地富反坏右的决心!” 狗顺呵呵低笑道:“那二狗子,你说怎么办,我现在也不想有什么原则和立场了,全听你的!” 露五渊怒瞪狗顺一眼,狗顺愣了愣,然后马上意识到了,掩嘴嬉笑道:“刚才叫你好几次二狗子,你不是也没生气嘛,怎么说变就变了?” 露五渊恼道:“刚才是在危难之中,没有心思找你算帐,你可别得寸进尺,我可是有原则和立场的!” 狗顺连连点头道:“遵命遵命,请五渊兄弟明示下一步的原则和立场!” 露五渊被弄得哭笑不得,想了想,却又暗叹一口气道:“哎,其实你要怎么叫都无所谓了,反正这姑娘咱们迟早也留不住她,我已经打算好了,等一安定下来,有足够盘缠了,就让这姑娘走,你就再忍几天吧,到时你还不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有这姑娘在的时候,我还是不想你叫我这等不雅的小名!” 狗顺喜道:“这么说,你不会现在就放这位姑娘走了,至少你还要留她一段时间?”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狗子你先要弄清楚概念,不是我硬要留她一段时间,而是现在情况不明,看刚才那些官兵蛮横的架势,似乎这里也没有一个清明的政府,咱们身上又没有钱了,我又怎么能放心让她独自离去呢?你也别傻乐了,趁早放弃不现实的想法!” 狗顺却摇头晃脑道:“那倒未必,事在人为,这姑娘只要有一天在,我就要把她当一天弟媳!” 露五渊无语,也不想理狗顺了,一抬眼发现林妹妹的视线此时却凝集在了街对角某一个方向上,忙顺着林妹妹的视线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林妹妹正在观望的却是一间当铺,门楣古色古香的样子,门窗上横着一块牌匾,上书“天下当铺”四个苍劲古朴烫金大字,两边门庭上却还有一副楹联,左联曰“当南当北当东西”,右联曰“迎鱼迎牛迎龙凤”,字体却也龙飞凤舞,内容倒是别致得很,看得露五渊暗暗称奇,尤令他感觉新奇的是,此时街旁所有其它店铺因为官兵的到来俱皆紧闭门户,唯有这一家当铺却是门户大开,远远地瞧见老板端坐台面里,伙计们四下里忙碌着,似乎全然不受外边轰乱的影响。 露五渊再仔细瞧瞧林妹妹,心道,莫非这姑娘听到了我和狗顺的对话,于是产生了去当铺当东西换取盘缠好尽快离去的想法,想着想着,不禁有点黯然神伤,就想起身去劝劝林妹妹,告诉她现在处境还比较危险,不宜擅动,且再盘桓几日再做打算。身子一起,旁边小女孩却也跟着起来了,露五渊这才发现原来小女孩的手一直紧紧拽着他从未松脱过,似乎对他很依赖的样子,刚才他一直将心思放在林妹妹身上,可没留意到这一点,当下忙对小女孩微微一笑,小女孩一对玲珑秀目也在微含笑意望着他,一副毫不见外的样子,似乎把他当作了亲人,露五渊不由生出一丝感动来,不过转又想起林妹妹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又是止不住一阵魂断神伤。 露五渊对小女孩温和地眨了眨眼睛,脱开她的小手,正要抬步向林妹妹走去,小女孩以为他要走,却突然说话了:“二狗子大哥哥,你们不是要找个地方当农民么,到我们那庄子里去当好不好,我们那边的地特别好,能种很多很多庄稼!” 露五渊一愣怔之间尚未答话,旁边的狗顺早笑岔了气,前仰后合,无可遏制。 露五渊哭笑不得,皱着眉头唬小女孩道:“小丫头,你那狗子大哥哥满嘴胡言,怎么你也跟着学坏了?可不是个好丫头!大哥哥我可要生气了!” 小女孩却精灵得很,早看出露五渊只是在佯装生气,根本不怕,只是嘻嘻一笑道:“嘻,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嘛,听那位大哥哥这么叫你,所以也就这么叫了,大哥哥莫要怪我哦!大哥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以后改过来就是!” 露五渊看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说:“那你记住了,大哥哥我姓露名五渊,本来你应该叫露叔叔才对,不过你要叫露大哥我也不拦你!” 小女孩连忙乖巧地回应道:“露大哥好,那你以后也不能再叫我小丫头,我姓朱名云英,庄子里的人都叫我小英,你以后也叫我小英吧!不过你要叫我朱小妹我也不拦你!” 露五渊被逗得开怀大笑,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有趣,刚才因为林妹妹的疏远态度而丛生的伤感也被消解了许多,不由得开始认真地思考起小女孩所说的话来,这一想起来,顿觉欣慰不已,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奇怪世界里,让他们自己去寻找一块安生立命的地方寻求一种赖以生存的方式仓促之间还真不是一件易事,如果有小女孩这个本地居民作为他们的向导和引导,那可真是省心省时省力的终南捷径啊! 第38章 大展淫威 当下再不犹豫,忙对狗顺招呼道:“狗子,立刻起程,由咱们的朱小妹带队,开赴革命新阵地!” 狗顺早就跃跃欲试了,闻言立刻一跃而起,虚空打了个响指爽声道:“好,这一有了目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人不乏了,动力也足了,吃嘛嘛香,看嘛嘛亮,狗熊兄弟啊,我现在看你也像一朵花一样!” 狗顺来了精气神,又开始去调笑苟雄了,意图督促他前行。 露五渊再看向林妹妹时,她虽然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但能感觉得到她其实也在关注着身后的动静。露五渊启步到她身旁,尴尬地挠挠头,弱弱地问道:“姑娘啊,你还需要歇息吗,你看这天色越来越晚了,咱们还是尽快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刚才那位小英小妹妹家所在的村子离这不远,咱们这就跟她走吧!” 林妹妹依然一动不动地伫立着,眼睫毛却动了动。 露五渊知道她还是动了想离他们而去的心思,只得叹了口气道:“姑娘,不是我们现在不让你走,只是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官兵的架势,如果让他们再次发现了你,你还能得以玉全吗?所以现在的权宜之计是暂且找个立足的地方,待形势明朗了,也弄清楚了这里和中国的地理关系,那时再想个万全之计,稳稳妥妥地送你回到中国,那不是更好吗?” 林妹妹又如何不知道这一层利害关系呢,无奈之下,只得幽幽叹了口气,也不打话,转身就走,那落寞凄清的情形,看得露五渊一阵心酸泛起,暗叹一声,一把拉过已经靠到他腿边的小英姑娘的小手,紧紧跟了上去。 小英蹭在露五渊的大腿根上童言无忌道:“露大哥,前边那位大姐姐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呢?她长得真好看,我好喜欢她,我可以去和她说话吗?” 露五渊摇头道:“大哥哥也不知道大姐姐的名字,你以后就叫她林姐姐吧,她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去招惹她,等以后相处时间长了,或许她心情好转,会主动跟你说话的!” 他这话还未说完,一直在前边走得四平八稳的林妹妹突然扭头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露五渊说话其实很小声,以为林妹妹听不到的,林妹妹这突然发难,吓他一大跳,不过马上他又兴奋起来,这可是林妹妹主动和他说话,他可管不了这是在主动骂他训她,只要林妹妹对他主动,他就觉得无比受用,而且听林妹妹那意思,她还真地就是姓林,天地间哪有这么巧的,莫非他和她之间当真有前世注定的姻缘,露五渊想着想着,又开始自得其乐了,当下忙笑脸相迎道: “呵呵,这个嘛,本来天机不可泄露的,但我现在忍不住还是要说了,你知道吗,我在碰到你的前一夜,在地洞里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来到我身边,没想到第二天就真地应验了,虽然是我不小心将你拽下来的,但我认为这只是表面现象,要不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正要出地洞找电话,你刚好来到井盖口打电话,你打电话哪里不去,偏偏到石井盖子边上来,你说这不是天意还能是什么呢?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就是姓林!呵呵!” 露五渊说完不停讪笑,林妹妹却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但让露五渊备感惊诧的是,林妹妹嫩白的小脸蛋子上却闪过一丝红晕,虽然极其微细,但以露五渊对林妹妹的高度关注,却仍然是察觉出来了。这可是林妹妹破天荒头一遭地表露出些许女儿家娇羞之态来,不知道是什么意味,按道理不应该是对露五渊传情,所以露五渊也不敢太过高兴,但心头那丝难言的兴奋却是无论如何也遏止不住的,差点就快活得哼哼出来了,不管怎么说,林妹妹是开始表露她隐藏至深的情绪了,或许这将是他们之间新的状态的开始。 小英一直眨着两只黑宝石般的眼珠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哥哥大姐姐之间的奇怪状态,不明就里,快走出这条横巷的巷子口时,她也就不再理会了,甩开露五渊的手,活蹦乱跳地走到队伍最前头带路。 出了这个规模颇大的繁华小镇,小英将他们引向了一条乡间小道,小镇和小道之间的移行地带,林木还比较稀疏,小片树林和田地间杂排列在路旁的原野上,田地里果然已经长有高矮不一的各色庄稼,不象他们之前坐马车时经历的那些蒿草丛杂的荒野,城镇边缘和田野里都有行人或者耕作的农民,显得有生气多了,再往小道深入走了一段距离,道旁的树林开始茂密起来,田野掩映在树林之间若隐若现,气氛才变得有点幽静起来,慢慢的,赶马车牛车或者挑担子的行人也少了,偶尔在山林间或山坡上能看见一些茅草土砖砌就的农户。 天色越来越暗了,露五渊不由有点着急,冲着前方的小英喊道:“小英小妹妹,还有多远,天黑之前能到达吗?” 小英稚嫩的声音传过来道:“露大哥放心,再转过前边那个路口,有一片树林,从树林中间那条小路穿过去,就到了!” 露五渊点点头道:“那好,那咱们加快脚步,争取一鼓作气到达,赶紧找点东西吃,林姑娘吃的东西太少,可别饿坏了她!” 狗顺连忙凑热闹道:“二…五渊兄弟你偏心啊,你兄弟我这么大块头,就吃一个包子,难道饿坏不算数吗?” 露五渊忙偷眼去瞄前边的林美人,却没有再次发现那刚才曾现的半丝晕红,不由大感气馁,冲狗顺没好气道:“狗子你嘛,好办得很,路边随便拣块骨头,那不也是你的美食吗?” 狗顺一听不干了,嚷嚷道:“五渊兄弟你可别看我好欺负,我的阿雄弟弟看他大哥受欺辱,会站出来打抱不平的!” 狗顺为了拉同党,连原则也不要了,岂知苟雄并不买帐,以一贯的冷淡语气闷哼一声道:“我只有一个哥哥,我哥哥早死了!” 露五渊本来还想打趣,这一听,不禁又被勾起伤心往事来,正要抚慰苟雄一番,而狗顺因遭简慢正想找苟雄晦气,就在这时,前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尖利清脆,显然是个女子的惊呼声。 露五渊和狗顺两人面面相觑,吃惊不小。 再往前一看,这才发现两人说笑间已经转过了那个大转弯,来到了小英所说的那片树林前,树林和这条乡间道之间还有一片田野,从这条乡间道分出一条支路从田野间穿过,和那边的树林间小路相连,此时小英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呼叫,呆立在支路口,回望着露五渊,不敢继续前行。 露五渊很快走到小英旁边,惊疑道:“小英,你们那个村庄也经常会有人打打杀杀的吗?” 小英茫然摇头道:“不是的,庄子里平时都很安静的,大家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从来不吵架打人,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露五渊凝神想了想,又想起了当初在武冈的十八罗汉山的山谷里看到苟雄强奸村姑的情形,立马猜到了七八分,意识到此时前边的树林里正有某位女子将要遭受凌辱,顿时急了,朝狗顺喊道:“狗子,前边又有一个苟雄,咱们快去阻挡!” 话落,一纵身跑进那条田间支路,路途不远,一阵急奔,就已来到那片树林之前,狗顺后发先至,已经与他并驾齐驱来到。 两人沿着树林小路一阵急驰,拐了个弯,眼前蓦然开阔起来,其间风景也就一览无余。只见一片几丈许的林间空地横亘在几棵高大的松树之间,松树之间的间隔很宽,所以看得很清楚,在空地上平铺着一床锦被,在锦被上坐着一个肉嘟嘟的大胖子,光着上半身,而锦被旁边却立着一个女子,衣衫不整,钗横鬓乱,披头散发,似乎正在掩面垂泪。无疑,刚才那一声惊叫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露五渊大感不解的是,既然那女子如此惊慌地呼叫,应该是受到紧迫的侵害才是,可看眼前情形,那浑身横肉的胖子坐在床上悠哉游哉的样子,面上还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微笑,嘴角尽是戏谑和不屑,却哪里象是在施加残酷的侵害? 旁边的狗顺可没露五渊这么多分析,义愤填膺之下,手里红缨枪一搠,就要冲向前去执行正义。露五渊急忙拉住他低声道:“且慢,这不象是在暴力强奸的样子,如果是你情我愿的奸夫淫妇,咱们可不能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露五渊的话却勾动了狗顺尚未结痂的心里伤疤,他顿时就咬牙切齿狠声道:“如果是奸夫淫妇的话,我就将他们两个全都宰了,替那个戴绿帽子的男人讨还公道!” 露五渊自然理解兄弟心里的悲怆,不由暗叹一声,无奈道:“哎,狗子啊,咱们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终于逃离中国来到这里,难道你就马上忘记了这些日子来的艰辛和苦涩了吗?难道你还能指望这个地方也有一座高黎贡山,正好也有一个地洞可以供咱们去钻吗?狗子啊,听兄弟一句话,咱们的正义感如果为老百姓的苦难而发挥,那就值,抑制婚外情那是政府的事情,咱们又何苦因为替政府办事却给自己惹事呢?所以啊,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可千万不要再惹是生非了!明白了吗?” 狗顺满脸悲愤地再次看了看前方的旖旎场景,手依然有点微微颤抖,回望露五渊一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想起自己在中国的不堪往事,那心里头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 露五渊轻拍一下狗顺的肩膀予以安慰,正要招呼他偷偷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到风月场内终于有人说话了,是那大胖子的声音:“怎么样,美娇娘,想好了没有,老爷我可没这么有耐心等下去,你要不从,老爷我可找别的女人去,一大把女人等着老爷我去宠幸呢,偏你在这里不识好歹!” 那被唤作美娇娘的女子嘤嘤哭泣了一会,却哀声恳求道:“老爷,你能不能放过小女子呢,小女子乃常年劳作的下贱之人,皮糙肉厚的,不配伺候老爷您啦!” 女子话声余音未了,那大胖子突然发作,只见锦床上一堆白花花的肉一跃而起,然后一声怒喝道:“刘小婷,你太不识抬举了,老爷我一再给你机会,你却总不识好歹,既然如此,老爷我可没功夫陪你玩游戏了,你就安心回去服侍你床上那个瘫子丈夫吧,来年的祭龙大会,记得给你丈夫穿得体体面面的,那样的话,就更能得到龙爷们的青睐了!哈!哈!” 大胖子说完之后,狂笑不止,弯腰就去找旁边地席上散落的衣服来穿。 那叫刘小婷的女子一看大胖子这一举止,立马慌了,一直低垂着的头突然抬起来,急急唤道:“老爷,你先别急,容小女子再细细思量,好有点心理准备,好吗?” 大胖子冷哼一声道:“要老爷我留下来,就立刻乖乖脱衣服躺上来,否则,老爷我就走了,下次也不会再来了,就让你丈夫祭龙会上见吧!” 话完,他内衣真地就穿上了,又要往身上罩另一层衣服,毫不理睬那女子的哀告。 那女子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其悲声之切切,令人心碎。 从露五渊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一个侧脸,所以面容仍不真切,但不知怎地,狗顺一直比较黯淡的眼神却突然亮了起来,眼珠子逐渐瞪大瞪圆了。 那女子看大胖子就快要穿最后一层衣服了,突然停止了啜泣,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蓦地把头一扬,勇敢地走到锦席边上,坐了下来,开始脱上身的衣服。那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大胖子仰头一阵哈哈大笑,胖脸的横肉上顿时漾满了淫意,把手上的衣服一甩,胖大的身子飞扑到刘小婷已经显露出来的白嫩肉体上,对着刘小婷粉嫩身体上的各个关键部位又啃又咬。 露五渊偷偷听了这半天,已经完全明白场中情形了,那女子是受了大胖子的什么厉害要挟,不得已而委曲求全。心中的无名怒火顿时乱蹿。 第39章 鱼夷贵客 说实话,对于苟雄当初所实施的那种粗暴举止,露五渊其实反而并不怎么愤慨,只是觉得欺负弱女子有点不应该而已,但对于眼前这种通过威逼利诱瓦解妇女意志使其就范的行为,露五渊却往往是一瞬间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如果不是实在考虑到眼下自己还肩负照顾林妹妹的重任,早就冲出去行侠仗义了。 但现在他却不但不能鲁莽,还得安抚狗顺的情绪,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保护妇女又能保护自己人。 可他这歪头一看,令他惊诧的是,什么时候狗顺的面色已经煞白如纸,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那里头有着熊熊火焰,可偏生他的身子像根泥塑木雕一样,完全凝固当场,丝毫不动。 狗顺如此大的反应却是露五渊始料未及的,看狗顺一副心神脱窍的可怕模样,露五渊又惊又怕,连忙用手捅了捅狗顺的粗腰,急道: “狗子,你这是怎么啦?你有正义感是对的,但有这么浓烈的正义感就有点过了!” 露五渊这一动作一说话,顿时将陷入莫名情绪中的狗顺惊醒过来,只见他突然仰天喷吐出一股似乎已经郁积了很久的愤懑,然后大吼一声“气死我也!”,也不和露五渊招呼了,挺起手中的长枪就从躲身的地方跳了出去,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他这一突然暴露行藏,不仅露五渊大急,那场中正要风雨交加的两人也是大惊失色,倏地分开身子来。那大胖子好在还正在刘小婷身上进行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前戏演习,如果已经步入正轨了,这一骤然骚扰,估计要当场废掉。 露五渊只觉苦不堪言,无奈之下跟着狗顺跳了出来。 锦席上的刘小婷慌忙手忙脚乱地拿衣物遮挡自己的关键部位,而大胖子却震惊之后从铺上猛然跳起,好在肥大的屁墩上还歪斜着一条裤衩样的布片,虽然不雅,倒也并不是一丝不挂。 大胖子叉腰戳指,盛怒喝道: “来者何人?为何如此大胆敢来坏本老爷大事?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狗顺哪里还理得了这一套,冲到了锦席旁边,挺枪指着大胖子,眼睛却凝望着席上的刘小婷发了呆。 大胖子被长枪指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往旁边的一棵大树后缩了缩,稳住了身子后,却突然冲着山野的某个方向大喊一声: “来人啦!” 他这一声狂呼滥喊没将狗顺惊醒,却把露五渊吓一哆嗦,忙抬眼向着大胖子呐喊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片刚才还很寂静的山野突然嘈杂轰响起来,紧接着,大队人马从那里冲了出来,而看那人马的着装,赫然正是之前他们在那小镇上遭遇到的那支官兵队伍,天,他们怎么埋伏在这里?难道眼前这个大胖子就是他们嘴里的杨大人? 露五渊又惊又奇,手指前边的大胖子,脱口而出道: “你,你就是杨大人?” 大胖子愣了愣,然后凶睛蓦地一瞪道: “大胆刁民,既然认识本官,那为何还不下跪?” 露五渊恍然间,差不多明白过来,原来在镇上碰到的那支官兵队伍着急要办的要紧事就是护着这个杨大人来侮辱妇人,动用军队给自己纵欲保驾护航,实在是无耻之尤! 露五渊怒极反笑,冲着还在呆若木鸡和刘小婷对望的狗顺哈哈笑道: “狗子,今天确实太长见识了,应该比你当初的经历还要神奇吧!” 狗顺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心神魂魄全扔在了那刘小婷身上了。但那队已经逼近的官兵却对露五渊做出了回应。先靠近的官兵有骑兵也有步兵,为首的依然是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他乍一看是露五渊他们,还有点不相信,使劲眨了眨眼睛,瞧得清楚了,便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惊疑语气道: “夷,夷爷,怎么会是你们两位老人家啊?你们不是有要事要办么?却怎么到这里来了?” 露五渊哼了一声,讥笑道: “你还有脸来问我?你不是说你们也有要事要办么?敢情你们的要事就是陪着这个杨大人来搞女人啊?” 大汉脸上划过一丝不悦之色,却顾忌到露五渊他们的身份,不敢随意放肆,只好面露尴尬之色,讪讪不能作答。 这时树后的大胖子因为有救兵来到,早已挺身而出了,听了大汉和露五渊的问答,吃惊不小,对着大汉骇然失声道: “什么?他们就是你在镇上碰到的那几位杨将军邀来的鱼夷贵客?” 大汉此时已经下马,回身对大胖子禀道: “大人受惊了,小的们罪该万死,不过这几位确实就是刚才在镇上碰到的客人,请大人明示!” 大汉话音方落,大胖子刚才还绷得紧紧的怒容顿时变戏法般堆满了笑容,光着身子就拱手作揖道: “哈,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来自鱼夷族的几位世兄,下官失敬失敬,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那刚才就是一场误会了,那就大家都不要往心里去了!” 露五渊听着大胖子的话,心里跳了一下,讶异道: “有眼不识泰山?怎么,你们这里也有座泰山?” 大胖子愣了愣,然后笑道: “呵,世兄可能少有到中土游历,所以不太了解中土的地理风情,赶明儿有机会了,下官可以带着世兄好好游山玩水,也向各位世兄好好讨教讨教鱼夷宝岛上的风俗民情!” 露五渊心道,这里有个什么鱼夷岛,那应该不是在中国了,恰好有座泰山或许只是名字上的巧合而已,顿时心宽了不少,冲大胖子回礼道: “那感情是好,等我们几位将要紧事办完了,一定去贵府拜访,到时再请大人多多指教,只是眼下这件事,大人能否给个面子,放这小女子一马,我们鱼夷全族都会承领大人的盛情的!” 大胖子略感愕然,微微皱皱眉头后说: “这女子只是一个村野小妇,两位世兄何等尊贵身份,她如何能够配得起你们为她出面求情呢?” 狗顺之前一直象座凝立着的雕象,毫无任何声息,此时听闻大胖子的话后,铁塔般的身躯突然板转,手中长枪往前递送一尺,猛然呼喝道: “既然她只是一个下贱的农妇,你老人家金贵的身体为何还要去糟蹋她,非要害得他家破人亡,远走他乡呢?我的青天大老爷,我今天能不能在这里求你,求你今后放过象她这样的下贱妇人,你完全有本事去找那些配得起你尊贵身份的大小姐大夫人,却又能还这些下贱的妇人一个完整的家庭,又何乐而不为呢?” 狗顺的突然发作把大胖子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躲了几步,他身边的护卫们也都下意识地往前踏出几步,不过却也不敢对露五渊他们放肆。也早有人估摸着大老爷的这次行乐八成要黄,所以将锦席上的衣服给大胖子捧了过去。 露五渊被狗顺的冒失行动也吓了一跳,好在他还算冷静,只是用枪指着大胖子用语言狠狠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怨愤,如果真一枪将大胖子扎死,就算他们再有多么尊贵的身份,他们两个以及连带着后续即将赶到的林妹妹等人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当下露五渊连忙扯住狗顺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转对大胖子道歉道: “大人莫惊,我这位兄弟从小被娇惯了,所以不懂礼貌,说话行事向来比较鲁莽,其实今天的情形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们也不是要多管闲事为这个女子求情,只是恰好我这位兄弟也被这位女子的美貌迷上了,他这个人对女色有着浓厚的兴趣,看上的女人一定要弄到手,否则他就会发疯发狂的,所以还请大人给我们鱼夷族一个薄面,把这个女人让给我兄弟,大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我想大人肯定犯不着和我兄弟来争这么个村女吧?” 露五渊这么一番软硬兼施的话点得恰到好处,关键还是目前这个鱼夷族对他们杨家好象有着无比非凡的重要性,大胖子凝神思索一小会后,突然打着哈哈欢快无比地说: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下官要早知道这位世兄也会喜欢这位女子,哪还劳两位世兄大驾到这山郊野外来受苦,早将该女亲自送到府上去了!” 忙又掉头对凝立一旁的大汉发号施令道:“铁把总,赶紧备马,恭送两位世兄带这位小妇回府!” 却又对依然缩着身子坐在席上茫然无措的刘小婷语带双关地说:“刘小婷,你太有福分了,竟然连我们无比尊贵的鱼夷世兄也看上了你,还傻坐着干啥,还不赶紧谢谢两位世爷!” 刘小婷在席子上欠了欠身,有点怯生生地看一眼露五渊,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似乎还心有余悸。 露五渊直至此时,才有心思细细打量她一番,果然长得眉清目秀,丰韵动人,虽然少了林妹妹那种高贵和英气,柳若萍那种成熟和香辣,但膏腴丰满的身躯里蕴涵着一种活力和野趣,却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令露五渊颇觉惊讶的是,他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一种面熟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曾经见过一样,却怎也想不起来! 露五渊看着她惊惶如鼠的可怜模样,心早软了,连忙唤住要去吩咐备马的大汉,对大胖子拱手道: “杨大人,不瞒你说,我们也是经过这里去办要紧事,我们要办的事不宜声张,所以就不劳铁兄弟费事了,这位妇人我们就带在身边,待此间事了,我们就先送她回岛,找机会再去府上拜访大人您了!这里承蒙大人盛恩,在下这厢先行有礼,日后再有重礼相谢!天色不早了,大人这就打道回府歇息吧!” 此时大胖子早已将衣服顶戴都穿好了,乍一看,有点象电视里演的七品县令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个县太爷,可照理说县级行政机关里头不应该有军士,顶多有些武装警察,相当于县衙里的捕快,看这官爷骑兵步兵全都拥有,倒应该是军队一系的武官才对。 当然露五渊现在无心去研究这些背景性的东西,只巴巴地希望大胖子能够带着他的兵丁尽快离去。 这大胖子大人被横插这么一杠子,兴致和性趣也早消退了,既然连美人都乖乖献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再拂逆鱼夷大爷们的意思。当下也是一抱拳道: “既然两位世兄有要事在身,下官就不打扰了,还请两位办完事之后,一定来鄙府一聚,下官一定倒屣相迎,虚席以待!铁把总,咱们就不打扰世兄好事,这就回府吧!” 大汉躬身领了命,向露五渊和狗顺拱拱手,就转身吩咐队伍列队,轿夫备轿去了。 不一会,大胖子向露五渊最后一抱拳道别,心有不甘地看刘小婷最后一眼后,晃荡着臃肿的身躯,转身钻进了轿夫为他掀开的帘幕,上了大轿。 前边队伍里一声号响,队伍就徐徐进发了,慢慢地,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队尾也已经在前方的山林里若隐若现,露五渊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着了地。 从远处收回目光时,才发现林妹妹、苟雄、小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路边的树林里显现出来,露五渊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处理这边的险境差点把林妹妹那一行人的处境给忘了,先是一阵惭愧,接着一阵欣喜,遥遥冲她们招招手,吩咐她们过来。 再去瞧狗顺,却发现他竟然在一声不响地给刘小婷传地上的衣服,刘小婷却也很配合,已经将里边的衣服都穿好了,正乖顺地从狗顺手里接过一件粗布衣服,往身上披挂,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一副羞不自禁的模样,露五渊瞧着这种情形,不知怎么,却从内心里生出一种温馨的感觉,感觉这两个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好象有一种前世的姻缘似的,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解。不过看着刘小婷已经从惊慌惶恐中恢复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欣慰不已。 小英领着林妹妹、苟雄走过来后,先对露五渊机灵地眨眨眼睛,然后就奔跑到刚刚着装完毕尚坐在席上的刘小婷身边,刘小婷看到小英,眼神里冒出惊讶之色,小英则抱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小婷姐姐,不要害怕,露大哥特别有本事,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露五渊吃惊道:“小英,你认识这位大姐姐?” 第40章 月扁之夜 小英点点头道:“是的,小婷姐姐也是我们庄子里的人啊,我和她关系可好了!” 听到这话,一直在刘小婷旁边低头耷脑黯然神伤的狗顺也来了兴趣,抬头问小英道:“小英,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你的这位小婷姐姐一直就叫刘小婷吗?” 听到他突然问这么古怪的话,不仅露五渊、小英等人,就连刘小婷自己也觉得奇怪,抬起一双秀目好奇地看向狗顺。 狗顺尴尬地笑笑,又低下头去,却不再追问答案。 小英咧开小嘴笑笑说:“我们这个庄子叫后湖村,小婷姐姐应该一直就叫刘小婷吧,小婷姐姐是不是呢?” 刘小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露五渊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着小英立即带路前行。 小英活蹦乱跳跑到前面。露五渊吩咐众人跟着,待在山路上行进一段距离后,将不知怎么就变得沉闷起来的狗顺悄悄拉到一边,问道:“狗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咱们也算是主持正义成功了,却怎么还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狗顺抬眼凝视着露五渊好一会,却叹了一口气道:“哎,兄弟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好乱!空荡荡又沉甸甸的,难受死了!” 露五渊急道:“你这是怎么啦?咱们刚才什么损失都没有,现在马上又要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狗顺又是一叹道:“哎,兄弟啊,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个刘小婷和张晓梅长得好像啊,我看第一眼,差点就要以为张晓梅复生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后来慢慢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白日做梦,这个刘小婷也就是长得神似张晓梅而已,其他的倒没什么特别的,但情思就被这么勾动起来,越想越难受,越来越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张晓梅杀了,其实她平时还是挺爱我的,也许她也象刘小婷一样委身于那个县太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露五渊愕然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仔细想想,怪不得当时见刘小婷第一眼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见狗顺帮刘小婷穿衣服的时候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原来皆缘于此,想着想着,不禁觉得有点可笑又可悲。 无奈摇了摇头,拍拍狗顺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别多想啦,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人和人之间长得相象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要太当回事,当然,如果你有心,你也可以争取争取,将这个刘小婷娶回家做老婆,或许可以弥补一些心中的遗憾!” 狗顺苦笑一下摇头道:“兄弟别骂我好不好,人家有丈夫的,我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我今生可能就是这个命了,什么都不想了,感觉有点对不住张晓梅,就用孤独的忏悔来抵偿我的罪过吧!” 露五渊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位自伤自怜的兄弟了,只好抚了抚他的背,想起自己也是凄零至今,又不免愀然泪湿。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皮上的些许微尘,加快了脚步。 山路并不远,树林的那一端树木稍微密集一点,形成一个山头,从山头穿出之后,眼前顿现一片良田沃野,地势稍有层次,田亩有的方正,有的椭圆,就着地势爬高下低地排布着,间或有河流在其中穿插,滋润灌溉着这片沃土。 沃野那一头是屋瓦相连的一排排农舍,大部分密集成片布局在平地上,有的孤立于林木之间,有的则依着浅缓的山坡筑就,总之,算得上是错落有致,在庄稼、流水、绿树的衬托下,显出一派生气来。再往更远处点遥望,还可以瞧见若隐若现的高山的轮廓,以及那边的山里人家。 露五渊久在城市生活,后来又随狗顺在地洞里呆了这么些日月,所以一见这么块清新自然又朴实无华的地方,顿觉神清气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心道,如果能够携林妹妹的手在这绿色农庄里你耕田来我织布,那该是多么美妙的生活啊!可惜的是,林妹妹指定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儿,和他结为夫妻的可能性就不存在,更别说还愿意和他厮守在这里不出来了! 露五渊忙摇了摇脑袋,摇散了脑子里的私心杂念,咽下一口唾沫吞下那股酸涩的滋味,最后一个迈下山路,走入那条从沃野间穿过连通山路和村庄的土马路。 当他们一行人跟着小英进了村长的土屋小院时,天色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露五渊之前心绪绵绵,没怎么留意这种天色过渡,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路来他都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天黑下来然后路看不清的情形,天色不断黯淡下去倒是真切的,只是黯淡却没有完全黯淡到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步,而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天色又突然明亮起来,当然,不是白天那种耀眼夺目的明亮,而是那种清雅幽淡却带着点飘渺玄虚感觉的清亮,如果想当然地推测,应该是月亮出来了的那种月华如水的感觉。 露五渊颇觉古怪,不禁又一次抬头望起天来。 果然,天上的太阳气什么时候已经稀薄成一层比面饼还要薄的东西,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却有另一种清淡乳白色的柔和光影在一点一点地从中渗透出来,逐渐地将白天那等强烈的光芒挤占吞噬,形成一层云雾状的淡淡清辉,浩淼无边地铺排在云天之上,并且逐渐加厚,随着它的厚度增加,地面上的亮度也逐渐增加,俨然就是一个正在形成当中的巨大而扁圆的月亮,情形正好和白天完全相反,白天是日减,夜晚是月增,这里似乎都是由光层的厚度来决定日色夜色的深浅,这现象可真不是一般的稀奇啊! 在如此浪漫幽幻的月扁之夜,身边还有林妹妹这样的绝世美女相伴,露五渊没来由感觉到了一种眩晕般的幸福,真地不要在乎林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男人这一辈子本就短暂,又有几个男人能有机会和一个自己心仪的大美女共同经历一段梦幻般的旅程呢,有此一遭,此生足矣! 露五渊一边暗自得意,一边歪头去偷窥林妹妹的倩影,却发现林妹妹也在仰起脖子观望天上的奇异月色,长而密的眼睫毛一动一动的,扑闪出浓厚的好奇,但眼角却挂着掩藏不住的凄清之色,大概是在这清凉月夜,又想起了她的情郎在衡山之滨对她发出的“月上枝头”之约。 露五渊心头瞬间溢满了苦酒,刚有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暗叹一口气,一抬头发现小英已经穿过庭院,在堂屋大门前立定,转身招呼他们过去,忙收起杂念,昂首挺胸迈了过去,小英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里边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门外是哪里来的贵客?” 话音刚落,两扇闭合的木门吱呀一声从中间启开,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当中而立,穿一身灰色长衫,身形高瘦,面容清矍,目光炯然,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清雅味儿。他一眼看到露五渊等人,自是吃惊不小,脸上瞬间爬满了疑惑,话都不说了,却将那不解的目光瞧向小英。 小英一把牵过露五渊的手,笑嘻嘻道:“村长爷爷,这位是露大哥,他和他的朋友们要到我们的庄子里来当农民,我就带他们来见您了,请爷爷您帮他们安排安排!” 露五渊赶紧向老人行礼道:“大叔您好,我叫露五渊,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们在老家遭了难,所以逃难到此,正好碰见了善良友好的小英姑娘,就跟着她来了,还请村长大叔收留我们,我们不胜感激!” 村长在露五渊等人脸上再次扫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将门全部打开,侧身让道:“远方来的客人,不要客气,先进来说话吧!” 露五渊领着大伙依次而入,却见堂屋当中摆着一张方桌,上边燃放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芒还算强烈,和透入的月光相互辉映,将堂屋照得比较亮堂,桌子上还倒扣着一本书,桌子边有一把靠背椅子,似乎村长老头刚才正在看书的样子。 四壁的墙根下各横放着一些长凳,老人招呼大家在那上边坐下,进到后厅拎出一个茶壶来,打开方桌的抽屉,拿出一套竹筒样的杯子来,给一一倒上,然后小英和刘小婷都过去帮忙,给露五渊他们一一上茶,刘小婷给苟顺上茶的时候,头都是低着的,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露五渊道了谢,看大家都已经分宾主坐下了,正要说话。却看见刘小婷纤腿一摆一摆地来到村长身边,俯身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然后村长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刘小婷面色有点黯然,却走回到露五渊和狗顺跟前,向他们道了个万福,莺声说道:“今天多谢两位恩公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来日必思图报,因家夫尚需照料,小女子先回去了,一会再请几位到家里坐坐!” 露五渊连忙回礼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夫人自便,夫人自便!” 狗顺却象个木头人一样痴望着刘小婷,没有任何反应。 刘小婷脸红了红,偷偷看了狗顺一眼,又向露五渊请了个安,柳腰一摆,盈盈去了。 一众人目光从刘小婷纤弱的身影收回,露五渊方待掉头向村长说明来意,却见这灰衫老者什么时候已经步行到他和狗顺前边,将长衫的下摆一拂,双膝一屈,嘴里则恭声道:“老朽身为村里的头人,却无能保护村民的安危,甚为惭愧,今天承蒙两位壮士出面搭救,得以保全朱刘氏贞节,替老朽全村做了无限功德的大好事,请两位壮士受老朽一拜!” 话毕,老者膝已着地,身子前倾,纳头就拜。 露五渊大惊,连忙手忙脚乱地俯身过去,搀住老者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嘴里惶然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村长大叔,您是长辈,您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老者不依,再三要拜,嘴里说:“在我们这里不论长幼尊卑,谁有功于本村,谁就应该受到本村最隆重最尊贵的礼遇!” 露五渊坚辞不受,爽声说:“村长大叔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是让小婷夫人免受了一场侮辱,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却怎劳您这样的长者行此大礼,我们无论如何也是受不起的!” 老者却微叹一口气,摇头不止道:“壮士有所不知,在你那里只是举手之劳的区区小事,却是使我后湖村免受了一场灭顶之灾的无上功德啊,这等大恩大德,倾全村之力也无以图报,老朽不下跪不足以谢之啊!” 露五渊越听越奇,手继续把持着老者的胳膊,想了想后说:“村长大叔,这样吧,我看您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如果你非要表达对我们的谢意的话,你这样下跪对我们没什么意义,眼下我们最需要的是有人给我们释疑解惑,你莫如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如果解答了我们的疑惑,那才是对我们最有价值的报答呢!” 老者看露五渊眼中满是郑重的神色,意识到他并不是在敷衍,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坚持了,在露五渊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轻轻抖了抖长衫,回到椅子上坐定,面向露五渊道:“不知道壮士有何疑问?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露五渊想了想,先问道:“大叔您刚才说我们让一个妇人免受一场侮辱却等于救你们全村于危亡,我有点不明白大叔所指,能不能说得详尽一点呢?” 老者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似地微一点头,叹道:“壮士来自南国,对我们大汉国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可以理解,现在跟你说说倒也无妨,不知道壮士有没有听说过大汉国每五年一度的祭龙大会呢?” 第41章 祭龙大会 老者这简单一句话,令露五渊瞬间产生了无数新的疑惑,他都不知道该先问哪方面的了,只是本能地脱口而出道:“什么?大汉国?你们这里现在才是汉朝?” 老者被问得一愣,想了想道:“哦,对,壮士还是第一次来我中土吧,不了解我大汉国时事,现在正是大汉王朝景平五年,不知道壮士口中所谓的才是汉朝又是何意呢?难道壮士认为汉朝应该已经完结了吗?” 说到最后,老者的眼睛里竟不自觉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被自己的话触动了什么。 露五渊的脑袋却是完全成了一锅浆糊,本来稀哩糊涂怎么就到了明朝这一怪事就已经让他大伤脑筋,而且他基本上也开始相信自己是到了明朝了,毕竟这里通用的是南明永历皇帝铸造的钱币,可现在怎么又突然变成汉朝了?汉朝可是在明朝之前不知道多少年的事了,如此两个毫不相关的朝代,却怎么硬生生在这里产生了关联?莫非此汉朝非彼汉朝? 露五渊绞尽脑汁回忆自己以前零零碎碎从各个渠道学到的有关汉朝皇帝的一些史料,但活该他倒霉的是,如果把西汉东汉加起来算,汉朝可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中历时最长的一个,共经历26个皇帝,其中使用的年号无数,而这些年号里,汉武帝刘彻的年号“建元”因为是中国历史上首次采用年号纪年,所以他还有印象,另外看三国演义时知道了东汉最后一个傀儡皇帝汉献帝刘协最后使用的年号是延康,其它的就全都不记得了,却哪里能想得起来其中有没有一个叫景平帝的? 露五渊冥思苦想了一会,不得要领,只得抬头回答老者:“从时间上看,汉朝应该在明朝之前,既然这里已经是明朝末年了,那汉朝早就应该消亡了才是,怎么还有大汉王朝存在呢?” 老者闻言吃惊不小,满脸惊疑道:“明朝末年?壮士指的是大明国吧,大明国在七十年前就已经被大汉国取代了,这里怎么会是明朝末年呢?壮士是否弄错了?是不是因为贵国的历史书籍记载有误误导壮士了?” 如果不是老者满脸认真严肃的神情,露五渊简直要以为他是在逗自己取乐了。莫名其妙从现代中国来到明朝已经足够离奇了,现在明朝还跑到汉朝前边去了,这时空错位得实在过于离谱了。 露五渊凝神想了一会后问:“那你们这里是西汉还是东汉?” 老者更奇了:“西汉东汉?我们就是大汉国啊,没有什么东汉西汉之分,壮士是指我们大汉国土的西边和东边吗?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国土东疆呢!” 露五渊无奈笑了笑,才悟起所谓的西汉东汉,只是后世断代史学家治史时取的名字,因为东汉刘秀平了王莽之乱后将国都定在洛阳,在西汉国都长安的东边,所以才有了西汉东汉之分,如果这里现在真是汉朝,那这儿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后世对他们的称谓呢! 忆及此点,露五渊便赶紧追问:“那你们这里现在已经经历了王莽造反了吗?” 没想到露五渊这一问,倒激发起老者的感慨来了,只见他神色突然一凛,接着就喟然一叹道:“造反?哎!壮士倒真是够直白的,不过时势至此,避而不谈也终非义士所为,现在啊,大汉国国运不济,朝政被奸佞把持,朝纲败坏,腐败孳生,全国到处都是官绅恶霸鱼肉乡民,弄得民不聊生,老百姓纷纷揭竿而起,以致神州万里,到处狼烟四起,其中有没有一支造反势力叫王莽的,还真不好说!” 露五渊没料到自己一句问话,有用的没探听到,倒把现在的形势了解个清楚,不由得挠头苦笑道:“大叔,我是实在搞不懂你们这里的情形,脑袋都大了,我也不想细究下去了,那我就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中国在哪里吗?从这里怎么去中国呢?” 露五渊这话一出,眼角的余光明显感觉到林妹妹一直略显黯淡的眼神骤然闪亮,显然,这话激活了她一直沉郁的神经,而实际上,露五渊这话也是替她问的。 老者眉间的疑惑再次加深,奇道:“中国?壮士指的是中原地区吗?壮士要去中原地区哪个地方呢?” 露五渊无奈苦叹一声道:“不是中原地区,算了,看来你们这里真是什么与中国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大汉国了,我不问了,还是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对了,你是问我知道不知道什么祭龙大会吧?我好像听那什么杨大人也提到过,到底什么叫祭龙大会?” 孰料老者又是沉沉的一叹道: “哎!提到那个杨大人,这就是为什么老朽刚才说壮士对我们后湖村有再造之德的原因了。当然,一切还是要由那些可怕的怪龙说起,我想壮士应该也有所耳闻,在我们大汉国土东边的无边火海里,传说有一个生长着成千上万条巨大怪龙的火龙岛,到底是不是真地,因为从来没有人去过,无法证实,但火海里有着无数可怕的巨大怪龙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它们每隔五年就会光顾一次大陆,每次来临时的声势非常骇人,就象有上万座大山从天际横移过来一样,黑压压遮盖了整个天空,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它们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吃人,吃了足够数量的人后,它们就立即飞回,绝不停留,因此,我们这里基本上就是以五年作为周期,相当于每五年就要经历一次惨绝人寰的天灾,自从人类有史以来,状况就一直是这样的,我们的祖先也一直在与怪龙的殊死抗争中生存着。 在大明国时期,曾经出了四个英雄世家,他们各自摸索出一套武艺和乐技,怪龙来临时,只要他们四个联合吹奏出一套斩龙曲,那些怪龙就都好象被麻醉了一样,呆滞在半空中眼神迷离,然后四个英雄趁势各自施展出自己的绝世武艺,在怪龙回复神智之前,将它们多数斩落,剩余的怪龙忌惮于他们的声势,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就都折返回去了。 有了这四大英雄世家代代相传的护佑,大明国中后期在与怪龙的对抗中一直都风平浪静,没有引发多大的恐慌。但是自从七十年前大明将军周振岗发动政变取代大明建立了大汉国,情形彻底变了,四大英雄世家的祖先均是大明开国元勋出身,对大明忠心耿耿,如何忍受得了这种改朝换代,不愿食用汉禄,纷纷归隐,据说有两家后裔远赴异国移居,另两家后裔潜隐归山,不理世情。 自此,怪龙五年一次的血雨腥风重现昔日的惨烈程度,大汉朝廷苦无对策之下,后来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损失,竟想出了一个万不得已的办法,就是将全国的死刑犯都不再使用其它方式处死,而是留存一到五年后,集中圈禁在怪龙固定登陆的海滩上提供给怪龙吸食作为处死的唯一方式,美其名曰为祭龙大会,本来这一招也算是无奈之下的妙招,可安静了十来年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全国死刑犯的数量越来越少,竟不够怪龙食用的饭量了,于是又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官在皇帝面前奏了一本,说为了国家安宁,应该将全国病弱残瘫的百姓也一并搜罗起来,反正这些百姓也是社会负担,喂给怪龙既保国土平安又减轻国家累赘,何乐而不为。 于是皇帝予以采纳,也正因为如此,象杨县令这样的地方官员就有了可乘之机,反正在他的辖区内谁羸弱谁残瘫,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只要他看着谁不高兴,将其划入黑名单,临到祭龙大会前,派官兵抓过来就是,既泄了私愤又完成了本周期朝廷派下来的人头任务,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两全其美。可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穷苦百姓来说就糟糕透了,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官府划作了怪龙的美食,哪里还能安居乐业? 好了,现在就回到了老朽刚才说到的主题,老朽虽无德能,但为了保全后湖全村老小,多年来在后湖村励精图治,没有荒废任何田事,庄稼茂盛,硕果累累,如此方能在集市上贩卖得到些许银两,再用这些银两贿赂县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些爷们得到了好处,每次祭龙大会就都对后湖村网开一面,因此老朽可以自豪地说,自从老朽来此当了村里的头人之后,后湖村不论老弱病残没有一个人进入了怪龙的肚腹。 但很不幸的事就出现在了前几天,一个县衙当差的衙役因缺钱花到村里来找老朽勒索,他拿到银两回去的途中意外看到了朱刘氏,回去就禀告了杨知县,这下子村里就被杨知县盯上了,三番五次借巡查的名义来村里找老朽要人,老朽为大局着想,无奈只好劝了几次朱刘氏,但朱刘氏性子刚烈,断然拒绝。杨知县恼羞成怒,最后一次放下一句话,约定几日几点在哪里见面,如果朱刘氏不来,那她的瘫子丈夫将成为后湖村第一个祭龙大会的祭祀品,然后拂袖而去。 他的话意老朽听得明白,他也是在威胁老朽,如果朱刘氏不从他,那不仅是朱刘氏的丈夫,后湖村也将从此陷入灾难。老朽一大把年纪,倒也不在乎什么了,但后湖村几千条人命,却是老朽沉甸甸的心头肉啊!但老朽又不能因此逼迫朱刘氏牺牲自己的贞节来保全全村,她没有这样的义务。所以老朽在去朱刘氏家里的半途中停驻下来,只有蹲在路边垂泪叹息。 谁知朱刘氏正好看到了老朽为难的情状,这个可怜而仁善的丫头,为了全村老小,咬牙痛哭了一番后,终于屈从了。也就是在今天黄昏,她去了杨知县约定的那个地方。老朽本来是在屋子里惶然无度的,一方面为朱刘氏的不幸遭遇,一方面也很惶惑后湖村的未来,这个杨大人既然和朱刘氏有了第一次,就很难避免将来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对村里别的妇人伸手,如此下去,后湖村将永无宁日、覆亡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可让老朽万万想不到的是,真是天佑我后湖村老小,竟然让小英和朱刘氏遇到了壮士这样的贵人,避免了后湖村一场永无休止的横祸,壮士您说,您是不是后湖村全体百姓的大恩人,您该不该受老朽一拜!” 老者感慨联翩地说完这番话后,情绪被激起,从椅子站起,纳头又要拜。 露五渊哪里想得到简单一件事其中竟蕴涵着这么复杂的国家命运百姓人生,也是一直听得心潮澎湃,一看老者又要下拜,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将他扶起,连连说:“大叔言重了,大叔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可没想这么多,也许是老天爷保佑后湖村,我们可担负不起这么大的恩德!” 村长被露五渊扶持到椅子上坐定后,也就不再坚持了,平静了一会后问道:“听刚才壮士所说,你们是落难到此,老朽有点不解,几位壮士都是英雄了得的人物,连那杨知县都要对你们客客气气,又怎么会落难呢?” 露五渊先不回答村长,却想起什么似地问:“对了,那个杨大人只是个县官吗?按照我们国家的军事体制,县级行政机关不应该有军队啊,他怎么又有骑兵又有步兵的?” 老者先是一愣,琢磨了一会露五渊话中的含意,才苦笑道:“壮士有所不知,杨知县的伯父是镇东将军杨莆,总督东南五省的军政大权,权势滔天,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五省的官府要职也基本上是他杨家一系宗族担任,还能讲什么军事体制,分拨军兵给他的侄儿调配,既是保护所需,也是为了增强抓捕祭龙大会的牺牲品的兵力,连朝廷都是认可的,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顿了一顿,老者又道:“对了,壮士您连杨知县的官职都不清楚,应该是不认识他了,却怎么能让他对您那么恭顺呢?” 第42章 携美独行 露五渊又哪里知道其中情由,只好琢磨着回答道:“哦,因为他杨家想和我们鱼夷国交好,不愿意因为小事得罪我们,所以就给了我们一些薄面,因此大叔也不必过于将此事放在心头,我们只是出了点微力而已!” 老者连连摇头摆手道:“壮士过谦了,好了,大恩不言谢,不知道壮士来到我后湖村,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我们后湖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露五渊忙站起来抱拳道:“大叔言重了,我刚才说了,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请求大叔将我们收留在后湖村落脚,容我们将养生息,再做它图,就感恩不尽了!” 老者颔首微笑道:“这简单得很,壮士几位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就是,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只是乡野贫苦之地,生活简淡,只有粗茶淡饭,还怕怠慢了几位贵客呢!” 露五渊连忙应道:“不妨,我们也是粗人,生活简朴最好,只是大叔千万别把我们当什么贵客,只求拨给我们几亩薄地,和其他村民一样过一种耕田织布的淡泊生活就行!” 老者平和一笑道:“呵,这事不急,明天再议,谈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吧,老朽粗手粗脚不太会做饭,刚才朱刘氏说她回家做饭请诸位吃,我想这下该做好了,咱们这就一起过去吧!” 露五渊一听有饭吃,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都快饿麻木了,都忘了这一茬,这一记起,肚子马上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再顾不得客气,连连点头说好。 村长微微一笑,朝小英一招手,当先带路走了出去。 露五渊朝一直安静坐着的其他诸人招手示意,发现狗顺站起来得最积极,一直默然的眼神里却闪着一丝难言的兴奋之色和期待之情,露五渊有点理解他的心境,却只能心下暗叹,男人的情丝,一旦真切发动起来,其实比女人还要哀婉凄切。 这一点在他和林妹妹身上更能得到体现,自从一起配伍以来,他对她可谓情思千转,衷肠百结,有时候情到伤心处,连呼吸都有痛感,而林妹妹对他却一直冷冰冰的像块千年不化的坚冰,甚至连仇恨都没有,对他既不抗拒也不顺从的样子,完全封闭起自己的内心,那也就是表明她不愿意给他露五渊任何心灵上的可乘之机,如果他露五渊对她枉自用情,那柔情非但软化不了她内心的坚甲,反而会折回来戳伤他自己的内心。 一行数人在村舍之间的小道穿梭时,露五渊等人的古怪装束吸引了不少乡民疑惑的目光,如果不是村长的引航,估计又要受不少阻碍。 最后来到村西头一所土砖灰瓦的民房,只见后房屋顶的烟窗口正冒出滚滚青烟,看来刘小婷正在厨房里头忙活着。 村长当先迈入,回头招呼众人入内,未到门口,一阵肉香迎面扑来,露五渊猛吸一口,幸福得差点晕厥过去。 堂屋内摆设很简单,正中已经摆着一张方木桌,几大碗热气腾腾的菜肴正在往外冒着蒸汽,香味四溢到了周围的空气中,令人闻之精神大振。 刘小婷着粗布麻裙,一身烟气,笑盈盈地立在后房和前屋之间的门洞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乡村风情,连露五渊都看得一呆,更莫说早把她当成张晓梅的狗顺了,眼睛直直望着她,连桌上的香喷喷的鸡肉也置之不理了。 村长干咳一声,招呼众人入席,苟雄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上去,林妹妹还在迟疑时,小英却笑嘻嘻地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一侧坐下,让露五渊分外心跳的是,林妹妹坐下后还扭头对小英微微笑了笑。露五渊首次看到林妹妹的笑容,虽然不是面对他的,但依然本能地感到热血上涌,当场就差点呼吸心跳骤停。 强自暗喘了好几口气,才将生命气息调匀了,这才端正了脸上的面容,拽住狗顺的胳膊,将失魂落魄的狗顺期期艾艾地拉到桌前坐下。 村长早已给大伙盛上米饭,说:“大家先吃点饭垫垫肚子,一会再喝点我们自酿的米酒,穷僻之地,实在没什么好东西,还请各位见谅!” 苟雄早按捺不住了,低头就往嘴里扒拉米粒,桌子上青菜白菜、鸡肉鸭肉的好几大碗,对他们几个饿得快虚脱的人来说,实在是美好得有点过分了。 露五渊却还不忘礼仪,忙向俏立一旁的刘小婷招手道:“小婷夫人累着了,一块过来吃吧,多谢您了!” 刘小婷满脸的欢喜,看样子对露五渊等人的到来确实很开心,却摇了摇头道:“恩公吃吧,小女子先进去照料家夫吃饭,一会再出来吃!” 说完,她又钻回后房,端着一小碗饭菜从另外一个门进了一侧的偏房,不一会,就听到侧房里传来咳嗽和悉嗦的响动声。 露五渊好奇地看一眼村长,村长叹一口气道:“朱刘氏的丈夫朱大成原来也是平北将军周益民部队里的一名军兵,三年前在与蒙古国的一场战斗中受伤,就再也站不起来,被遣返回来后就只能天天躺卧在床,哎,真是可怜了这对苦命夫妻!” 露五渊大讶道:“蒙古国?你们这里也有蒙古吗?” 村长想了想,轻叹一声道:“看来壮士对北边的情形还不是很清楚,在我们大汉国的北边就是蒙古国,我们又叫它鞑靼,其国人善晓骑射,非常彪悍,经常侵犯大汉国境,大汉朝廷派驻周益民将军镇守边关,才堪堪挡住,近来听说边境又屡屡吃紧了,哎,正如壮士预言,大汉国内忧外患,也许真地是大限已至、气数将尽了!” 这下露五渊坐不住了,北边国境连蒙古国都有了,这要不是中国还能是哪?当下骇然起身道:“大叔,你不是说这里不是中国吗?却怎么还有个蒙古国呢?” 村长不解道:“蒙古国一直就有啊,中国一般指的是大汉国土的中原地区,这里是东南沿海,当然不是中国啊?” 露五渊听着村长口里的熟悉名词,吃惊不小,挠头想了想后说:“大叔,这样说吧,咱们后湖村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呢?” 村长疑惑道:“具体位置?壮士指的是什么呢?” 露五渊笑笑说:“就是它具体属于哪个地区?比如往上是什么镇,那个杨知县管的是哪个县,等等之类的!” 村长明白过来,点头道:“这里是赤湖镇,属于漳浦县!” 赤湖镇?露五渊心想这名字倒挺贴切,那火海里通红一片,可不就是赤湖,这个地名应该也是依此而来的,如此看来,在中国的东南沿海可没有这样一片火海,因此不会有什么叫赤湖的地方,由此类推,这里应该就不是中国了,露五渊略微放下点心来,但还是追问道:“再往上是什么?漳蒲县属于哪里?” 村长当即回说:“属于漳州府!” 露五渊开始有点背心发凉了,因为他对中国地理虽然不是很通晓,但漳州他隐隐约约还是听说过的,好象就是福建的某一个地区。 他一咬牙,接着问:“再往上算呢?” 村长想也不想回说:“福建行省!” 露五渊彻底晕菜,心道完了,逃了这半天,果然还是没有脱离中国的怀抱。抬眼去看狗顺,狗顺此时却反而没有什么理会,漫不经心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菜叶,耳孔张开朝着侧房的那个方向,心神全被摄入那里,似乎这里就是湖南他也不在乎了。 而林妹妹也是停住了细嚼慢咽的小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村长惊疑地看着露五渊骇然的表情道:“壮士觉得有何不妥呢?老朽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露五渊微苦一笑,摇头道:“没事,只是之前我们逃难的时候,乱闯乱撞,全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却没想到是来到了福建,这可是我们在鱼夷国时最向往的地方,真是老天垂青啊,让我们歪打正着到了这里!” 村长略一错愕,然后微笑道:“哦,那就好了,既然壮士也喜欢这里,那今后就放心地在这里住下去吧,村民们知道有你这样的贵人和他们一起生活,一定会很开心的!” 露五渊摆摆手,笑了笑,点点头,然后低头一阵猛吃,不再说话。 饭毕,露五渊向村长表明自己医生的身份,然后提出去看看朱大成的病情,看能否还有医治的办法。 村长先是愕然好一阵,然后大喜,连连点头,引着露五渊走向侧房,众人都跟了过去看热闹。 进得侧房,发现就墙根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头一张老旧的书桌,书桌旁一条长凳,刘小婷正坐在凳子上,饭碗放在桌子上,正在一勺一勺地喂床上一个侧卧着的男人,那男人面容枯瘦,形同枯槁,长年瘫卧在床,那肌肉都快萎缩了。看得露五渊心里直发酸。 刘小婷看到众人进来,手忙脚乱地站起,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 露五渊对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小婷夫人莫怪,我是个医生,所以冒昧进来看看朱兄弟的病情,看还有没有办法医治!” 刘小婷眼里光芒连闪,喜上眉梢,不停点头。 露五渊靠近床边,俯下身去,却发现那个可怜的男人也在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连嘴里含着的饭菜都忘了咀嚼了。 露五渊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道:“朱兄弟您好,我是小婷夫人的朋友,过来给您瞧瞧病,我一会给您检查的时候,您稍微配合一下,我问您情况的时候,您也要详细回答,好不好?” 这可怜男人虽然满脸迷惑,但还算听话,安静地点点头。 露五渊经测量四肢的神经肌肉反射及深浅感觉后,检查出下肢的好几个特异性病理征呈阳性反应,结合患者在战场受撞伤的病史,几乎可以确诊为“腰椎间盘脱出症”。 检查完毕后回头对正眼巴巴看着他的众人说:“病情很明确,腰椎间盘脱出,脊髓严重受压,受压平面应该在腰4至腰6节段,要想彻底恢复,必须做手术,但我现在没有骨科的内固定手术器械,所以只能暂时给他做个牵引,以后如果能够找到相应的器械,再做手术吧!” 林妹妹等人听着倒不新鲜,不过露五渊表现出这一手娴熟的医学技能,倒是出乎她一点意料,妙目略微转了转。 老者和刘小婷却是听得张口结舌,不辨东西。只有小英始终开心地望着露五渊,似乎露五渊无论说什么话,她都是会本能地信任的。 露五渊微微一笑,将朱大成的身子躺平躺正了,施展开以前在医院行医时学来的正骨手法,在朱大成的受伤腰椎附近由轻到重由慢到快一阵拿捏,终于帮助其严重脱出的腰椎间盘逐渐归位,虽然不能完全归位,而且因为没有内固定,又必然会逐渐凸出,但至少可以短时间内帮助其缓解痛苦。 果然,朱大成一直灰暗的面容竟然浮现了些许亮色,而且他原本一直象两根木头一样的大腿也不自觉抬了抬。刘小婷最了解情况,所以她看得目瞪口呆,连声惊叹道:“天,他竟然能动了,这不是真地吧?” 朱大成也脸现惊喜,挣扎着要爬起,露五渊连忙将他摁住道:“兄弟您还不能动,您的椎间盘只是暂时归位少许,动作一大,就又凸出来了,所以我现在还只能帮助您减少躺着时的痛苦,并不能帮助您站起来,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可用以内固定的器材,帮助兄弟重新站起来的!” 朱大成感激地点点头,脸上的激动已经很难形容了。 露五渊露完这一手,不仅村长和刘小婷这两个异世界的人惊为天人,就是林妹妹等几个不懂医的同世界的人也是要佩服不已的,露五渊颇为得意地去看一眼林妹妹,虽然林妹妹并没有给他什么温柔的眼神,他也只有自得其乐了。 小英虽然人小不是很懂,但露五渊的奇妙医术她还是看明白了的,当即就向露五渊请求道:“露大哥,我爷爷也患了一种怪病,老是痛苦难当,我出去卖菜就是想挣钱给他治病的,您能不能去给他也瞧瞧呢?” 露五渊痛快点头,望向村长,村长想了想,于是,村长安排狗顺和苟雄去他家睡,让小英带着露五渊和林妹妹上她家去给病人瞧病,顺便就在她家安歇。 露五渊给刘小婷交代了几项注意事项后,就领着林妹妹随着小英回家了。 这还是他们四人配伍以来首次分离,露五渊得以和林妹妹单独相处,虽然还有个小不点的小英,心里的兴奋依然一个劲地往外冒。 天上的扁平月亮散发的光影非常柔和,飘飘渺渺地笼着玉人一样的林妹妹,将林妹妹的倩影渲染得象蛋青一样鲜亮柔嫩,美不胜收。当真就象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一样。 第43章 黄疸肝炎 尤其让露五渊心头畅快的是,此时林妹妹依然被小英牵着手或者说牵着小英的手,听小英在旁边叽喳个没完,虽然很少说话,而且她这一行为与他露五渊也无甚关系,但这一点至少可以表明,林妹妹她也是一个具有正常情感可以融入普通人生活的普通人,虽然她一直以来显得那么不近人情、高不可攀,那一定是她隐藏了自己内心的缘故。既然她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她可以对小英产生喜爱,自然也能对他露五渊产生喜爱,或者哪怕是憎恶也比目前这种冷冰冰的毫无情感要好。 露五渊心情轻快地随着前边大小两个女人在清雅柔美的月色里穿行,终于来到了小英的家里。没想到小英的家却不是那种平房式的砖瓦房,而是在一个面包圈形状的土楼里,外边环形一圈是屋体,中空的部位就是庭院了。土楼共高三层,里边住的不止一户人家,小英家只是众多房间中的一家而已。 此时清冷的月色已喻示着夜的深沉,村民们都已经关门闭户呆在自己家里。因此露五渊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发什么骚动。他们平平静静地进入小英家的房间,房间里一把高座靠背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直到确认他们是由小英手牵着手带进来的时候,眼神里那冷厉的光芒才消退了下去,又添加进了一些好奇的成分。 小英扑到老头身边,娇嫩地唤了一声爷爷,然后就执意将老头从太师椅上拉起,拉到露五渊两人近前,脆声说:“爷爷,这是露大哥,那位是林姐姐,他们是我的好朋友,露大哥是医生,我请他过来给您看病来了!” 老头却并不领情,面容依然冷冷的,打量了一下两人后,却并不接话,转向小英冷声道:“你回来得这么晚就是因为碰到这两个人?” 小英摇着老头的手娇嗔道:“爷爷,露大哥和林姐姐是好人,你别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好不好,给我点面子,热情一点!” 露五渊想笑还是忍住了,没想到一向冷若冰霜的林妹妹却反被小英逗得噗嗤一笑,这噗嗤一声听在露五渊耳朵,简直不亚于天籁之音,顿时呆住了。都忘了去看白胡子老头的反应。 白胡子老头却是依然毫无表情,冷哼一声道:“好人,哼,老夫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快给我从实招来,你们跟随我孙女来此到底是何居心,如果有一言不实,休怪老夫不客气!” 话毕,刚刚沉静下去的眼神里又是精芒大盛。 露五渊吃了一惊,从对林妹妹的暇思中拉回神思,忙拱手施礼道:“老丈多心了,我们只是在家乡遭了难,流落到贵地,正好在街头偶遇小英妹妹,听说这里可以供我们立足落脚,就跟随小英妹妹来了,村长大叔已经接待了我们,听小英妹妹说您老人家的身体有点不舒服,恰好我曾经做过医生,所以跟来想给您老人家瞧瞧病,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老头眉头皱了皱,似乎很不适应露五渊的说话方式,但看露五渊态度还是比较真诚,不像撒谎的样子,就转向小英,投射以征询的目光,试图从小英那里对露五渊的话进行确认。 小英倒很乖巧,干脆一五一十将下午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讲给了老头听。 老头听得眉头皱了好几次,似乎很为其中的波折心惊。听完以后,他虽然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已经开始微微点头了,最后冲露五渊淡淡道:“如此说来,露公子和林小姐是来自鱼夷国的客人了?只是鱼夷国和我大明…汉国素不来往,却怎么深入到我中土腹地来了?” 露五渊连忙解释道:“我们在敝国因为看不惯县太爷奸淫妇女,将那狗官杀了,被全国追捕,所以才逃难到这里来的,请老丈放心就是!” 老头眼皮动了动,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又和那姓杨的狗官走得那么近,他为什么对你们那么忌惮?” 露五渊耸了耸肩膀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自从知道我们是鱼夷人后,就对我们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他们要这么乖,我也拦不住,干脆利用他们对我鱼夷人的无比尊崇,顺道就帮了小英,救了小婷夫人,事情就是这样了,老丈如非要我解释清楚,我可真是无奈了!” 老头这下倒通情达理了,撇了撇嘴角,不理露五渊,却兀自言语了一句:“看来那杨莆老贼真是贼胆不小啊!” 露五渊又听到有人狠声骂杨莆做老贼,不禁对那杨莆的威势产生了无限景仰,不由脱口问道:“老丈所说的杨莆是何许人也?” 老头脸色变了变,却马上装作毫不着意的样子说:“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了,你们不是过来歇息的么,小英,带他们去房间休息吧!我要吃饭了!” 小英惊道:“爷爷,你还没吃饭么?” 老头闷哼了一声道:“你没回来,爷爷怎么敢吃,不过你倒逍遥,在别人家里吃得快活得很!” 小英嘿嘿笑道:“爷爷莫生气,小英知错了,那你就先吃饭,一会让露大哥给你看看病!” 老头冷冷道:“我没什么病,不要他看,你带他们去休息就是!” 小英小嘴撇了撇不依道:“爷爷,露大哥真地很有本事的,你就别装了好不好!” 老头怪眼一翻,看样子又要严词苛责,露五渊赶紧踏上一步抢先道:“老丈且听我一言,你最近是不是厌恶油腻类的食物,就是见到鸡肉猪肉等平常香喷喷的东西就恶心想吐,只吃些青菜萝卜等素食!” 老头骤然一惊,失声叫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老丈只管回答是与不是,一会我自会向你揭示原因!” 老头满脸疑惑,眼睛不经意落在了靠墙饭桌上的几碗素菜上,略一愣怔,顿时想起了什么,鼻子哼了一声道:“哼,露公子这次怕是看走眼了,敝村不象贵国,百姓们衣食丰足,我们这等穷寒之所,又屡遭官府盘剥,象我这样的村夫野老,每顿能有这样的粗茶素饭,已经算奢侈了,却怎么能因此推断我不喜荤食呢,真是可笑!” 说完,还配合着嘿嘿干笑了几声。 露五渊扫了一眼桌上已经几无热气的几碗素菜,发现其中还真是有青菜萝卜,不禁觉得好笑,嘴上却满不在乎道:“老丈如若不信,那就再听我一问,你的肝区,不,就是右下腹部位是不是常常有隐隐作疼的不适感呢?”怕老头不理解什么叫右下腹,他一边说着又一边在右肋下的肝脏部位比划着。 这下老头坐不住了,站起来惊道:“天,真神医也,这我可从来没跟人说过,连小英也只是知道我身体不舒服,你怎么都没把脉却连我哪个地方不舒服都知道了?莫非你是神仙?” 露五渊心下暗笑,看来懂点医学真是走遍天下地下都不怕,其实老头的黄疸性肝炎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面色黯淡,眼白黄赤,虽然他强打精神,目光凝聚森冷,但依然难掩那种从身心里透射出来的神疲力乏,慵懒沉郁的意态,以露五渊还算丰富的行医经验,这样的表象,凭直觉几乎就可断为黄疸性肝炎了,因此立马给老头来了个一针见血。将老头治服。 当下回老头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悠然道:“老丈过奖了,在下离神医的距离还远着呢,只不过在下家学渊源,又在西洋留学多年,懂点西洋医理,老丈如果信任在下的话,可否由在下进行一番诊治呢?” 老头奇道:“西洋?露公子口里的西洋指的是什么地方呢?莫非是乌斯藏?听说那里的藏人都神神秘秘的,却不知道还有如此精妙的医术!” 这下轮到露五渊惊奇了:“乌斯藏?是不是就是西藏?难道这里连西藏也都有了?” 老头茫然摇头道:“乌斯藏在大汉国土的西边,老夫一直听到的名称都是乌斯藏,不知道露公子所说的西洋和西藏是不是它!” 露五渊心道这个与世隔绝的古代世界又怎么知道什么西洋东洋的,只得无奈笑道:“好啦,咱越扯越远了,不去管它什么西藏西洋的了,还是先给老丈看病当紧!” 老头与露五渊有这么一番交谈后,虽然神情还是冷冷的,但眼里的敌意明显就减了三分,当下微微颔首,语气也有了一点热度:“那就有劳露公子了!” 露五渊问了老头详细病状,再经历一番视触叩听,包括医疗器械手术包里的听诊器都用上了,在小英和老头无限好奇的目光里,做了全身检查,完成了疾病的诊断过程,基本证实了自己开始的慢性黄疸性肝炎的初步诊断,只是让他略觉不解的是,老头的病史已经很长了,再加上他如此高龄,全身各部位的机能都在老化,抗病力下降,被病痛折磨这么久,应该表现出一派虚衰的颓象才是,可此老头除了肝区叩痛之外,其他脏器生命力强盛如生命之初,心音平实,呼吸清肃,头脑敏捷,步履沉稳,给人以筋骨强壮、健硕精悍之感。 不过露五渊已无心去细思其中原因了,尽快给老头治好病以报答小英的引见之恩以及建立起自己在这后湖村的威信以图取今后立身之本,是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诊断出来了,治疗可真不是那么方便的,本来病毒性黄疸性肝炎在中国乃至世界就没什么特效药,而自己还是个外科医生,手术药包里备用的药就是一些常用药,就更难有好的治疗方案了。露五渊在手术包里翻了半天,和肝病有关的药也就只有肝泰乐这种保肝药。 先按照用量掏出几片肝泰乐递给老头让他饭前用水冲服,老头惊疑不定地接过他一辈子从来没见过的白色药片,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惊叹不已,小英最是性急,早跑到后房接来一杯茶水,逼着她爷爷赶紧吞服,老头出于对孙女本能的信任也就顺带着信任了露五渊,微微笑了一下,依言将药片吞了下去。 露五渊知道这个世界想找那些具有比较好效果的保肝退黄药的可能性不大,只好绞尽脑汁回忆当初上学学中医这门课时学过的方子,得亏他记忆力比较好,还真是让他给想出一星半点来了,当即又从怀里掏出纸笔,开了一张中药处方:茵 陈50g ,金钱草50g ,板蓝根50g,黄 芩25g ,车前子20g,芒 硝10g。 又将处方递给小英,吩咐她下次上集镇卖菜时顺便去中药铺按照方子将药物买回。一切妥当后,夜色又深了几层。小英带着林妹妹去了隔壁的房间洗漱睡觉。露五渊以自己普通的医学知识取得了老头格外的信任,又加之他身上听诊器和药片之类稀奇古怪的东西着实引发了老头的好奇,一个一向冷冰冰的老头就这样被他融化,他陪着老头吃完饭,竟被老头邀请到另外一个房间同房安睡去了。老头对鱼夷国的国势民情等情况非常感兴趣,不住寻根究底,露五渊只好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势民情加以应对,好在老头没去过鱼夷国,竟被唬得一愣一愣,嘴里惊叹连声,而露五渊却对大明将军周振岗政变建立大汉一事很不理解,也是不住刨根问底,老头也只能描述当年政变的惨烈情形,却一点也解释不了露五渊心头的疑惑:那个周振岗是不是吴三桂的化名?却怎么不是建立清朝而是建立汉朝? 就这样闲来扯去,一老一少几乎聊了半夜,露五渊逐渐吃不消了,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第二天悠悠醒转时,那种浓浓的太阳气又强烈地散布在了周围的空气中,把周围的环境渲染得灿烂辉煌,让露五渊的心境顿时豁亮了不少,有一种阴霾尽去的快感。他连忙翻身坐起,发现同屋的老头早已不见。忙穿戴整齐,出到大屋,却发现屋子里济济一堂坐满了人,露五渊大感愕然,定睛细看,才看出原来是村长带着几个长老模样的老者,还有狗顺、苟雄、林妹妹、小英及她爷爷都在端坐着等他起床,大家都安静沉坐,似乎怕打扰他睡觉的样子,看他出来,都站了起来。 露五渊脸不由红了红,连忙向大家抱拳施礼,暗道惭愧。 村长端端正正地走过来,朝露五渊鞠躬行礼道:“露壮士可歇息好了,老朽带了村里几个管事的过来,一会用过早点后,一起在村里转转,然后为几位贵客确定一下今后的行止安排,您看如何?” 第44章 民生疾苦 露五渊连连点头道:“一切听从大叔安排,我们几位今后就是后湖村的村民,和大家是一家人,一切行动听从大叔您的指挥,就请大叔不要再把我们当什么贵客了!” 村长微笑颔首,转身朝小英道:“小英,服侍你露大哥洗漱用膳吧!” 小英活蹦乱跳地去了后房。 早点是稀粥、咸菜和包子,实际上,早点一早就做好了,但林妹妹、小英及她爷爷都没吃,一直等着露五渊起来一块吃,这让露五渊感觉到了一种充满家庭气息的温暖,尤其是林妹妹这样娇贵的美人也参与到这种气氛当中来,虽然她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但那种美妙的滋味还是实实在在让露五渊身心畅爽。 用餐毕,向小英的爷爷告别,村长领着露五渊等一行人开始了后湖村的视察,小英舍不得她露大哥和林姐姐,也象条小尾巴一样缀在了后边。 后湖村规模不小,虽然都是土墙破瓦,简陋之极,但屋宇层叠,恢弘一片,延展开去,占据了山峰下的一大片谷地,颇有人气,外围一圈布有一些土楼,倒也别具一格。 不过露五渊这一圈看下来,一种明显的感觉就是贫穷,甚至连空气中都荡漾一些艰涩穷苦的气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只见屋前屋后垂挂堆放着一些干枯的禾草,屋内空空如也、家徒四壁的样子,而村民们基本上个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给人一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感受。 露五渊对此很是不解,至少他来后湖村先后已经吃的这两顿饭都是丰盛可口的,营养也很富足的样子,却怎么村民们都是这么一副青涩的模样? 忍不住问旁边同行的村长道:“大叔,我看你们那片庄稼地里土地肥沃、粮草茂盛的样子,一派丰收旺象,按理说收成应该不错,村民们应该丰衣足食才对,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都是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村长愣怔了一下,才摇头喟然一叹道:“哎,露壮士真是明察秋毫啊,老朽无能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实在是惭愧,不过说句公道话,相比全国其他地区的村庄来说,老朽能够将后湖村保持成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露五渊惊道:“此话怎讲?地里有这么多粮食,却怎么连饭都吃不饱,这怎么说得过去?别的地方比你们还差,难道这大汉国所有的老百姓都没好日子过了?” 村长面色一凛后又长叹一声道:“哎!壮士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大汉国外忧内患,烽烟四起,朝廷为了应付庞大的军费开支,三番四次增加赋税,而地方政府还趁火打劫,垄断了盐、布、器皿、铁器等生活生产必需品的供应,大肆哄抬物价,所以我们那些粮食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换回来的银两,交了朝廷的官税和地方官员的贿赂之后,买那些生活生产必需品已经十分吃力,哪里还能剩得多少用来食用!我们这里算好的,是因为我们生产搞得好,想方设法省吃俭用,还能勉强糊口,别的被战乱祸及的地方农业生产维持不好的,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饿死的人呢!哎!” 言罢,村长眼睛里晶莹闪亮,忍不住仰天又是一叹。 露五渊听得心里倒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原来自己美美地吃了两顿,却原来是人家勒紧裤带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当下心里惭愧至极。又想起这个吃人的大汉政府以及那个饱暖思淫欲的杨县令,不由怒火中烧。满腔义愤填膺,真想找个人痛施拳脚,不过自己眼下担着保护林妹妹之重任,自己的任何后果都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来承受了,又万万卤莽不得,痛定思痛之下,他咬牙决定,既然形势不允许他明着和政府对抗,那他就要暗中和它叫板,一定要让它尝尝跟老百姓过不去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凝神细思了一下,有了点头绪,当下向村长郑重其事道:“大叔,村子里转悠得差不多了,您带着我们去查看一下村子周边的地理形势吧!” 村长略一愣怔,愕然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村长的带领下出了村头,进入通往周边密林的山道,山道在田野间蜿蜒,只见远处青山,近处绿水,放眼一片,麦浪滚滚,稻穗层层,桃红柳绿,蜂鸣蝶舞,微风在热烈的太阳气下拂荡,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怡人旺景,这样的旺象,真让人很难和村长口里所说的乱世衰象关联起来。 绕过几重密林,爬过几层山坡,露五渊终于登上了那个视线所及最高的山峰,登高远眺,后湖村全村屋舍以及环绕着它的沃野良田尽现眼底,而村长带着其他人等尽皆排布在他的身后,垂手肃立,静候他的示意,露五渊心头不禁油然而生指点江山、激扬民生的豪迈情怀。他两手在眉骨处搭成凉棚挡住强烈的太阳样光线,极目远眺,甚至能隐约看见隔一个山头另外一片村里人家,虽然如村长所言,那里凄凉苦难甚于后湖村,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他露五渊来了,他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的! 露五渊收起嘴角的微微笑意,凝神细思了片响,招手让身后的村长与他并肩,平静道:“大叔,问你一个问题,当你站在这里俯瞰整个后湖村的全貌时,你对于带领全体村民摆脱困境有没有新的见解!” 村长愕然道:“新的见解?壮士的说法有意思,老朽一直以来也确实在思索,但恕老朽无能,再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思路了,还望露壮士指点迷津,老朽感激不尽!” 露五渊神情一凛,肃声道:“大叔,你们后湖村之所以能维持成现在这个样子,全在于您对官府能够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但我现在要说一句,你们后湖村之所以过得这么窝囊,也全因为您对于官府太过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了!” 村长惊道:“对官府不逆来顺受那还能怎么着呢?” 露五渊摇头叹道:“官府这玩意就是这样的,你不给它点颜色看,它天天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我想好了,今后我就带着你们和它对着干了!” 村长骇然四顾道:“壮士切莫轻出妄言,要让官府听到了,那后湖村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 露五渊微笑道:“大叔难道不愿和官府对抗吗?” 村长神情紧张道:“壮士此言差矣,我后湖村世代贤良,怎会去和官府对抗呢!” 露五渊哈哈笑道:“大叔放心,我不会带着你们明刀明枪地去和政府武斗的,我采取的方式是文斗!” 村长面色这才容缓了一点,愕然道:“文斗?如何斗法?” 露五渊肃声道:“这就是我今天登临此峰窥览后湖村全貌的意义之所在,大叔我问你,我看小英姑娘单独提着菜篮子在集市上卖菜,你们后湖村的粮食是不是均是由各家各户单独贩卖的?” 村长点头奇道:“是的啊,不由各家单独卖,难道还能有其它方式?” 露五渊笑道:“那当然,今后后湖村的粮食禁止单独贩卖,全部统一到村长您手里,由您组织人力统一出售!” 村长吃了一惊,不解道:“这是什么道理呢?如果不及时分头卖掉,统一在一起,万一砸在手里怎么办?” 露五渊微笑道:“咱们不仅不分头卖,而且不用去集镇上卖,就坐在农庄里等着官府上门采购。” 村长大张着嘴愕然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续道:“是这样的,你们后湖村地理条件非常好,植物多样性很丰富,风景也很美,我准备将你们这里建设成一个生态农业观光园一样的农庄,将土地统一规划,粮食作物、经济作物、观赏作物一齐上马,到时这里那还不是五谷丰登、环肥燕瘦、姹紫嫣红?您不是说赤湖镇上的粮食主要由咱们后湖村供应么,只要咱们不去卖,那赤湖镇上就再没什么粮食供应了,那镇上的盐店老板、布店老板、铁铺老板还不得排队磕响头求咱们卖粮食给他们,到时咱们再以附加旅游观光价值为由,大肆提高粮食价格,看到底是他们的盐、布、铁器值钱还是咱们的粮食值钱,看到底人是要靠粮食生活还是靠盐铁存活!哈!” 说着说着,露五渊不禁自鸣得意地笑了。 听着露五渊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村长和村里几个没有体验过市场经济威力的老头全都神情大动,喜上眉梢,不住点头。 村长鼓掌而笑道:“哈,精彩,露壮士的思维确实神妙,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妙法,如此,我们就不会再受那些官府走狗般老板的盘剥,挣足他们的钱,既能交够官税,又能获得足够生活用品,吃饱饭也是没有问题了!” 露五渊豪迈丛生道:“何止是吃饱饭!我一定要让咱们后湖村成为大汉国第一个大邱庄!” 村长奇道:“什么叫大邱庄?” 露五渊拍拍脑袋笑道:“就是比神仙的日子还要逍遥快活的地方!走吧,咱们这就下山建设大邱庄去!” 说完,回头对众人一笑,看到人人眉梢飞上神采,这番连苟雄都不例外,看来他也是历尽苦难后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唯有林妹妹黛眉间一团忧思却是怎么也消除不了的,此时也不例外,虽然仍牵着小英的手,但却完全没有融入众人的喜庆气氛,而是默然凝望着远方的山峰,心思早已翻山跃岭,到了那不知名的何方去了! 露五渊暗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一马当先,沿着山坡上一条便道,下山去了。 当一行人原路返回,刚刚出了山林,进入田野间的小道时,就发觉情势不对,郁郁葱葱的庄稼地那头,传来人语马嘶的哗响,听那声势甚是惊人,人数一定不少。 众人面面相觑,村长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露五渊皱眉道:“大叔,今天村里有什么重大活动吗?” 村长摇头道:“没有我的参与,再大的活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来了外人,咱们快过去看看!” 露五渊心里有点发沉,点了点头,和狗顺交换了个眼色,狗顺面上焦急之色愈剧,点了点头,大步迈上队伍前方。 一行人甩开大步急行,待到穿过浓密茂盛的庄稼地,眼前豁然开阔时,全都惊呆了眼。 只见村西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全是身着军服手持长矛的兵勇,还有一队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夹杂其中,俨然就是露五渊他们曾经打过交道的那种官兵装束,看那阵势,怕不下有上千人之多。 庄子里突然涌入大队官兵,发生什么大事了?露五渊心里本能地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 村长神色凝重如铁,快速迈下庄稼地,进入村头便道,向着大队官兵急走。 露五渊和狗顺一左一右紧随向前,不一会,官兵队伍的外围士兵发现了他们这一小队人马,顿时引起一番骚动,纷纷掉头拨马面向他们迎来。 很快,两只队伍就碰面了,露五渊还来不及细察前方情形,就听官兵队伍里突然有人一声尖利的呼哨,官兵队伍的两翼就象潮水般涌了过来,和正面的兵勇形成合围之势,只一瞬,就把露五渊他们淹没在人潮里。 露五渊大惊,急道:“各位兵爷,有话好说,请叫你们的统领出阵,在下有话和他说!” 兵勇们将他们围得铁桶一样,口里嗬嗬连声,哪里有谁理他分毫! 露五渊正苦无对策之时,突然从前方传来一阵妇人凄厉的哭嚎声,以及男人粗劣的呵斥声。那声音从嘈杂纷乱的人马嘶鸣中突破过来,分外令人心惊。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又基本上传自他们曾经去过的小屋,露五渊心头瞬间如泼冷水,再去看狗顺时,狗顺整个人都僵硬了。 露五渊心急如焚,狂吼一声道:“你们他妈的瞎了狗眼,全都给我让开,我是杨蒲将军的客人,谁敢拦我!” 说完,夺身就要往前冲,这时,一阵嘶哑的狂笑突然自官兵队伍里传来,一会,狂笑顿止,一个冷酷的声音恶狠狠道:“你这小贼,竟然敢冒充杨将军的客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露五渊大惊,忙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兵勇的外层,有一圈骑兵,为首那个劲装大汉,嘴角满是鄙夷不屑,却有三分眼熟的感觉。 露五渊惊诧道:“你是谁?连杨将军你都敢冒犯,胆子不小啊!” 大汉又是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小贼,给杨将军提鞋都不配,什么冒犯杨将军,我们这番就是奉杨将军指令,来捉拿你等去给杨将军祭刀的!哈哈哈!” 露五渊怒道:“少废话,赶紧让你的这些部下闪开,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眼角一瞥,发现狗顺已经将片刻不离身的冲锋枪端了起来,脸色铁青,显然他心里已动了真火。 第45章 官逼民反 妇人的哭嚎断断续续传来,确实够揪心的,此番,谁都没有耐性了,连村长也气得嘴皮哆嗦起来,显然他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狗顺将冲锋枪递给露五渊,又从怀里掏出手枪,咬牙狠声道:“兄弟,事已至此,咱们再忍耐也无济于事了,你使冲锋枪吧,我使手枪就管用了,冲吧!” 露五渊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移到林妹妹和小英身边,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还真够坚强的,并不是十分惧怕,只是愤然地望着周围的兵勇。 露五渊冲狗顺一点头,正要发出冲杀的号令时,前方妇人哭嚎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是从屋里破门而出,几个大汉冷厉的呵斥声以及一个男人浪荡的淫笑声也随之传来,露五渊和狗顺闻声剧震,对望一眼,简直不能相信,那淫笑的男人的声音正是那鸭公嗓子般的杨县令的声音。 两人一愣神间,那哭嚎和嘶哑的淫笑声已臻至兵勇的外围,露五渊定了定神,抬头看去,顿时怒不可遏,原来又并行弛来三乘大马,当中一乘正是那杨县令,而刘小婷却被他拦腰抱在怀里,左右各有一大汉,各把住刘小婷一只胳膊使刘小婷不能挣扎,好任由杨县令在刘小婷身上乱摸,其中一大汉正是那铁把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奸笑。 狗顺气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把住手枪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露五渊怒喝道:“杨大人,你明明已经将这位妇人让给了我兄弟,却为何又要出尔反尔,你就不怕杨将军怪罪吗?” 杨县令愣了一愣,腾出一只握住刘小婷胸部的手,干指骂道:“你们这两个小贼,胆敢冒充杨将军的客人,坏我大事,今天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狠!小的们,给我上,慢着!” 作势就要扑上来的兵勇们又被喝止住了,不明白长官的心意。 杨县令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落在了林妹妹身上,眼里淫光大盛,兴奋难耐道:“真是天赐本官啊,竟然还有这等美女,哈,男的全部诛杀,女的统统活捉,小的们,给我…上!” “上”音尚未完全落下,兵勇们刚刚挥动长矛摆出声势,但闻“砰”的一声低响,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气势,但见狗顺手里的枪管里冒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轻烟,然后紧随着一声闷哼,抱住刘小婷的杨大人头一歪栽下马去。 全场一瞬间的沉静后,如同炸开了锅,两个护卫杨大人的大汉齐齐跳下马去,而那个指挥军马的大汉抽出腰刀,怒喝一声道:“他娘的,你们伤了杨大人,没有你们活命的机会了!” 两腿一夹马背,就要冲杀进来,兵勇们回过味来,挥动长矛,也攻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形势剧变,只听外围突闻两声惨厉的呼叫,紧接着,一道青影一晃,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痕迹,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外边有人大叫:“不好了,贼子把杨大人掠走了,快追!” 这一声呼喊,兵勇们完全乱了套,丢了杨大人,那可不是等闲担待得起的,马上大汉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了露五渊等人,拨转马头,着人将受伤的两位大汉抬上马背,呼喝一声,率领兵士们沿着青影消逝的方向狂追而去,一转眼,官兵们走了个干干净净。 露五渊惊魂甫定,又闻噗通一声,一直吓傻了僵硬坐在马背上的刘小婷直至此时才恢复知觉身子一软从马头上栽了下来,呆立许久的狗顺被针刺了神经一样,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抢在刘小婷落地之前将她横抱在了怀里。 刘小婷恢复意识,情绪也再次爆发,一头栽倒在狗顺胸膛上,嘤嘤哭了起来,音调之凄婉,令人心肠寸断。几乎不用多想,刘小婷家里一定是遭受了什么变故。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林妹妹眼睛里都有了盈盈泪光,看样子也是被触动了什么情思。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冤孽啊,咱们去屋里看看吧!” 当下率先迈步向着村西刘小婷家的土屋走了过去。 走进堂屋,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屋里桌断椅折,瓜菜撒满一地,再心惊胆战走进小屋,全体都惊成了木桩子,一瞬间几乎无人说话,连呼吸都凝滞了,良久,才有女人发出“啊”地一声尖利的嘶喊,露五渊的头都差点昏厥了,所以也没分辨出那是林妹妹还是小英的呼叫。 只见朱大成睡觉的木板床已经完全崩塌,只余一张木板斜靠在墙根,原本躺在上边的朱大成的完整病躯只留了一部分残余的躯干歪斜在木板上,他的头血淋淋地滚在屋子正中,眼珠子似乎还是瞪着的,一条手臂和一条大腿甩在另外一边的墙角,似乎还保持那种挣扎蹬爬的姿势,屋里地面被染成了血红,屋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露五渊慢慢恢复神识,想起前一天自己还给予了生活希望的病人,今天就肢横血流在自己眼前,心痛得简直如同有千把利刃在剜割。 狗顺抱着瘫软在他怀里的刘小婷,跟在后边一步一步地也走过来了,众人为他让开一条道,他紧咬嘴唇,步履沉稳,心在滴血,眼在冒火,当他的身子一进入屋里,在他怀里的刘小婷就开始浑身颤抖,虽然她是背对着屋里的情形的,但是感觉告诉了她屋里的一切。 狗顺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给予抚慰,只从嘴里冷冷蹦出一句话:“小婷,你放心,我会给你讨回公道!\" 村长长长地悲叹一口气后,俯身在旁边一个老者耳边说了几句,便开始指挥村民为朱大成办理后事,此时早前因为惧怕官兵而远远躲开的村民们正陆续涌来,屋子里人越来越多,但目睹如此惨烈的血腥场景,一个个全都骇然无声,空气变得无比的沉闷。在村长的召唤下,有一队人静静地出列,捡拾朱大成的遗骨,相互配合用棉被将其包裹,又将床板摆正,将棉被包裹的遗骸安放在床板上,整个过程中,面目凄清,不发一言,一时间,妇人垂泪,男人顿首,整个后湖村的上空都被悲愤和苍凉侵染了。 村长将所有事都交办给专人去办之后,步履沉重地走到情绪正处极度波荡中的露五渊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到一旁去,显是有话要说。 露五渊满目凄惶地看村长一眼,跟着他来到了堂屋的一个小角落说话。 村长以无限悲凉的语调道:“露壮士啊,老朽无能,终究没能使后湖村成为一片净土,没能给几位提供永久的庇荫,老朽在此表示万分的抱歉,趁着官兵还没有杀回来,几位赶紧远离吧,几位的恩德,容后湖村日后再找机会报答吧!” 露五渊心下的惭愧实难以形容,忙拱手歉然道:“大叔见谅,我们好事没做成,反而给后湖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害朱兄弟受如此残酷迫害,我们真是罪该万死,我们现在不能跑,跑了,官兵回来就会找你们撒气,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叔请领着村民们各自回去吧,我们会给那些豺狼虎豹一个交代的!” 村长摇头叹道:“露壮士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也不用有任何内疚,无论如何你们本意也是为我后湖村好,只是天意如此,不能强求,壮士赶紧领着几位朋友远走高飞吧!如果因我后湖村而绊了你们的后脚,我们会更加过意不去的!” 露五渊苦恼道:“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如果官兵回来找你们晦气,那又怎么办呢?” 村长淡然一笑道:“露壮士多虑了,说到底得罪了官兵的还是你们几位,官兵们再横蛮无理也不至于对我后湖村全村几千条人命动粗,到时顶多找几个替罪羊出气,我再想办法打点打点,多半能逃过一劫,而你们就不一样了,多呆一分钟就多一份性命危险,壮士赶紧走吧!” 露五渊犹豫片刻后,还是坚持道:“还是让他们把我们抓走,那样你们才不会受到牵连的!” 村长有点急了:“壮士不要再糊涂了,官兵们如果想寻我们晦气,不管你们有没有被抓,都会一样寻我们晦气的,这跟你们在不在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根本不要做这无谓的牺牲,再说,我在后湖村经营数十年,什么样的情形没设想过,我们会有相应的应对办法的,如果壮士执意留下来,反而可能影响我们的安排,露壮士,如果你还信任老朽的话,就请赶紧离去吧!” 露五渊看村长神色,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可能再允许他们留下了,心里不自觉就浮上一丝悲怆几许苍凉,暗叹一口气后,只得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强留了,我们没有机会再为后湖村尽些薄力了,后湖村对我们的收留之恩,日后再思图报!大叔,请多保重!” 村长又是遗憾又是欣慰道:“我们后湖村没有福气接受壮士指教,或许就是天意吧,希望今后还有机会聆听壮士妙悟,这次就此别过吧,我已着人为几位准备了点盘缠,你们自去我家,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的,我这里还需留待一段时间,几位壮士,咱们后会有期!” 露五渊坚决摇头道:“我们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怎能还要你们的盘缠,大叔,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他正待转身招呼同伴离去,狗顺抱着刘小婷正步走了过来,对村长无比庄严道:“村长大叔,我必须带着小婷走,这个你没意见吧?” 村长略一愣怔,沉吟着点了点头道:“按理说,朱刘氏丈夫新丧,理应为其夫披麻戴孝以尽妇道,但如此性命攸关的特殊关头,倒也不宜过于拘泥于俗礼,如果壮士不嫌朱刘氏累赘的话,带她远走,保全其贞节,那也是替老朽全村做了一件无限功德的大好事了,老朽在此谢过壮士了!” 一直在狗顺怀里喘气的刘小婷别过头来,望一眼其丈夫遗骸所在的小屋方向,又望着村长,涕泪横流,哽咽不能成声。 村长长叹一口气道:“孩子,你就放心地去吧,大成的后事以及今后的祭祀,我们会好好地替你料理好的,不会亏待他的,以后等事态平息,风声过去了,你再回来看看他吧!” 刘小婷眼泪更加汹涌了,根本不能对村长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村长朝露五渊点点头,语气坚决道:“露壮士,请立即动身吧,恕老朽不送了,还有,老朽最后有一言相送,你们就从赤湖镇上买两匹快马去往云南吧,那里是高云义将军镇守,政治相对比较清明,杨蒲的势力也没有影响到那里,会安全得多!” 露五渊失声惊呼道:“云南?你们这里还真有云南?” 村长略感错愕,不过却无心追究什么了,只是催促道:“是的,壮士相信老朽就是,买到马匹后,就沿赤湖镇西边的官道疾驰往西,沿路打听,无需多少时日就能到达云南,壮士请即启行吧!路过老朽家时,会有人给你们购买马匹的盘缠的!” 听着村长焦灼的语气,露五渊实在不好意思再做逗留了,向村长投射一个感激的眼神,点了点头,和狗顺对望一眼,而此时林妹妹和小英、苟雄也都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知道了目前的处境,以及他们下一步的行程,不用多费口舌了。 小英知道他们要走了,正使劲拉着林妹妹的手,眼泪汪汪地望一眼林妹妹,又望一眼露五渊,肩膀一耸一耸的,十万分的依恋和不舍。 露五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小英别难过,露大哥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回去跟你爷爷转达露大哥对他的感谢和问候,好吧!” 小英哽咽着嗓子使劲点头,眼睛又红又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妹妹也正在无声地抚摸着她稚嫩的肩膀,脸上神情有点酸楚,看出来她也是动了离情别意了。 露五渊暗叹一口气,强自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毅然挺起胸膛,转身步出了屋外。 外边,太阳气越来越强烈了,照在身上,有一种浓浓的壮丽。 第46章 以德报怨 他回头看一眼后边自发送出来的村民,冲着他们远远一抱拳,率领紧随在身后的同甘共苦的其他三人以及狗顺抱着的刘小婷,向着正前方决然迈去,将小英终于爆发出来的哭泣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很快就从村西走到了村东,路过村长位于东头的房舍,果然早有一个长老立于村长家小院的大门前迎候,手里捧着一个红漆木盒,见到露五渊行来,往前迈出几步,赶在露五渊面前,将手中木盒恭恭敬敬奉上,恭声道:“敝人奉头人指令,置备薄筹,特来恭送几位壮士,望诸位一路平安!” 露五渊连连摆手道:“多谢村长及老丈好意,我们给你们添这么大麻烦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能再要你们勒紧裤袋省下来的银两,再者,你们还急需银两去贿赂官府逃避灾祸呢,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增加你们的负担的,老丈请回吧,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说完,向老者抱了抱拳,再不容老者有任何反应,大踏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老者在后边连喊数声“壮士留步”,但露五渊以一种而今迈步从头越的悲壮气概做到了义无反顾。露五渊这个头人没有示意,其他诸人自然也绕开了老者的好意,跟随露五渊决然而去,只剩留老者在身后唏嘘感叹良久。 他们循原路返回了赤湖镇,一路上人人心头忐忑,但看来官兵们追杨大人并没有追到这赤湖镇上来,镇上严整有序,依然是一派热闹繁荣的表象。 他们一进入街巷,立刻就成了人们注目的焦点,不过看来镇上的人们经历过昨日他们降临时的新奇景象已经多少有所适应了,即便没见过他们的通过街邻的口口相传似乎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存在,因此除了四处飞来的好奇目光,倒没有形成什么慌乱场景。 但他们既然是在逃亡,如此引人注目那肯定是不行的,当务之急是必须换上当地市民穿的衣裳。露五渊向狗顺表达了意见获得了同意,但接下来伤脑筋的是,他们兜里没钱,可如何向人换取衣裳? 直至此时才意识到钱的重要性,不过露五渊可真不后悔拒绝了村长派人给他的钱,那是后湖村全体村民的救命钱,他再没心没肺也不能要。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露五渊凝望着街对面的一家成衣店,两道眉毛绞成了一团。 这时,旁边的林妹妹突然一言不发地往左边不远处的一个交叉路口走去,露五渊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一抬眼却望到了路口斜对面一个熟悉的门脸,好一阵愕然后才醒悟那就是昨日才见过的那个古怪的天下当铺,而林妹妹行走的方向似乎就是冲着它去的,莫非林妹妹是要去当什么东西换取银两? 这小妮子这些天虽然少言寡语,一直沉郁忧闷,但表现得还是很乖顺的,照理说也不可能毫无表示就要离开他们,那八成就是要去当东西了。 狗顺自从经历了刘小婷受辱事件后,整个人也变得凝重了,此时依然抱着软软无力的刘小婷,茫然地望林妹妹一眼,又去看露五渊,十分不解,却也没有什么反应。 露五渊指了指那个当铺,冲他点点头,示意他静观其变,而后自己往前尾随了一段距离,找了个更便于观察的位置。 果然,林妹妹径直去向了当铺的大门,当铺里的老板伙计们一副见惯了世面见怪不怪的模样,林妹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大的反响,只是林妹妹的绝世姿容不得不对男人们构成致命诱惑,包括老板在内的男人们无一例外地向她投射惊艳的目光。 林妹妹毫不在意,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走到前台,呆立了片刻后,突然咬了咬白玉般莹润的朱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猛地一低头,芊芊玉指从粉颈上摘出一圈东西来,赫然正是她从不离身的珠玉项链,此时在她手里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润。她再把玩了片刻,似乎有一种极度的不舍,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后,终于螓首微扬,将手里的项链递向了台面后正襟危坐的掌柜。 掌柜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看起来颇有气度,接过项链后,放在手里掂量来掂量去,又凑在眼皮底下又闻又嗅的样子,然后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是光芒大盛,启动两片厚厚的嘴唇,说起话来,然后林妹妹也樱唇轻启,回了几句,由于隔得远,两人说的什么,露五渊就听不清了。 不一会,两人交谈完毕,掌柜转身往里间吩咐了几句,少顷,便有一个短褂的小伙计捧着一个托盘出来,上边盖着一块红布,掌柜接过来,一把扯开红布,映入眼帘的是托盘上着着实实整齐排列的银锭子,怕不下二十来个。在阳光下银光闪耀,看得露五渊都大为心动。 这林妹妹连如此至宝都割舍出来典当,究竟是何用意?是急于脱身而给自己准备的盘缠还是看他露五渊陷入困境因此仗义疏财帮他一把? 露五渊心头不禁惶惑起来,眼巴巴地盯着林妹妹的倩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一会,林妹妹在当铺里店员掌柜们火热的目光护送下款款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略显沉重的布囊,里边显然就是真金白银,走过茫然无措的露五渊身边时,只是象征性地看他一眼,并无一言相送,默默走回众人置身处立定,眼睛遥望着一条街巷的另一端,不再行动,象个沉静的女神。 露五渊知道她在等他回来,似乎会有什么话要说,心里不禁有点恍惚。 他脚步凝滞、失神落魄地走到众人身边,正想说话打破沉闷的气氛时,林妹妹却不给他任何机会,他刚一到,她莲步轻启,又往对面的成衣店走去。 露五渊一愣后便知晓了林妹妹的心意,心里便感豁然敞亮起来,如此看来林妹妹典当宝物换取银两确是在为他们的逃亡进行物质准备。 念想至此,心头重担放下,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态一轻松,言行也轻快了,不由擂狗顺一拳取笑道:“看到没,你当初还怀疑她会是那种背后打阴拳的小人,看人家多么高尚的人格,被咱们强行掳掠过来受这苦难,不但一点怨言没有,还以德报怨,你该为你当初的想法反省!” 狗顺嘿嘿干笑了几声,开始带点阳气了,戏谑道:“兄弟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好不好,当初若不是我这么小心眼,你能有机会跟这样的美人苦度如此多的良霄和良辰!” 露五渊笑骂一声“去你的”,然后正色道:“狗子,你今后还是得听我的,不能再鲁莽犯事了,因为你的两次一时冲动,咱们现在可以说是天下之大无容身之所了,在中国杀了县太爷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你偏又在这里又干掉一个县太爷,你前辈子跟县太爷有仇还是怎么着?村长让咱们逃往云南,我这心里可忐忑得很,难道咱们再去这里的高黎贡山找个地洞钻,我看这事极不靠谱,你什么看法?” 狗顺正要说话,怀里的刘小婷动了一下,似乎挣扎着要起来,狗顺连忙将她放了下来,并用手轻扶着她的香肩,刘小婷微微晃荡了一下,便站稳了身子,用手揉了揉眼睛,带着点朦胧和惺忪,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望一眼狗顺,又将头低了下来,俏脸上飞起一团红云,将身子从狗顺肩头移开,自然俏立,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狗顺呆了一呆,接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副侠骨柔情的憨厚模样。 露五渊望着这对小冤家的窘相,不由开怀大乐,却又心念一动,问道:“小婷夫人,你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下一步我们去哪里,你有什么建议?” 刘小婷略感愕然地望露五渊一眼,想了想,低声应道:“听说从这里去云南路途比较险阻,依小女子之见,莫如我们就去京师吧,那里是天子脚下,王法森严,想来那姓杨的尚不至于在京城还敢胆大妄为呢!” 露五渊想起一事,紧问道:“那你们这里的首都是在哪个城市呢?” 刘小婷不解道:“首都?” 露五渊呵呵笑道:“就是京城,你们的京城在哪里?” 刘小婷面带几许疑惑道:“北京啊,恩公不知道吗?”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尽皆苦笑,露五渊无奈一摊手道:“得,狗子,这里北京也有,估计天安门和王府井也差不多了,想要对林妹妹动之以老乡情感估计也就泡汤了!” 狗顺戏笑道:“那倒不尽然,即便这里有天安门,我想也不会有天安门广场吧,有王府井,也不会有王府井百货商店吧,只要你动点脑瓜子,找个由头就总能将姑娘的情思撬开的!” 刘小婷眨着一双秀目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完全陷入迷糊当中,不过脸色神情却比之前要开朗一些了。 经过两人你来我往地一打趣,沉闷已久的气氛又开始舒缓过来,几人的心境好了一点。这时,林妹妹回来了,手臂上果然挂着几件宽袖大袍,颜色或蓝或灰,俨然就是当地人穿的那种服饰。 林妹妹走到众人之间,将衣服一一分发给几人,然后自己拿了一件浅绿色袍子往身上一披,也不管男装女装,伸胳膊架腿的,就把袍子干脆利索地罩在了自己原来的衣服上,系上了带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古服丽人,林妹妹的天生丽质再加上那种别样的风情,简直把几个男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林妹妹却没什么好心情,只是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往它处,不再理睬他们。 露五渊呵呵一笑,连忙手忙脚乱地也将衣服穿好,这种袍子普遍宽大,就算里边已经塞了一层衣服依然有空荡之感,露五渊再将衣服拉扯几下整理好后,然后和狗顺、苟雄互相审视,看着彼此的怪模怪样,这番连苟雄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露五渊看众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天上光层的华彩又浓了几分,时间在悄然流逝,事不宜迟,露五渊正要招呼众人即刻快马加鞭、逃之夭夭时,一直扭头遥望远方的林妹妹突然转过身来,一对玲珑秀目直直地望着露五渊,眼神里除了惯有的冷淡之外,却又凭空多了一股刚毅和执着。 露五渊愕然相向时,林妹妹说话了,使用的是一种冷然又决然的语气,平静而淡然地说: “怎么称呼你呢?我也学小英一样,叫你一声露大哥吧,露大哥你看,这一路来,我完全没有拂逆你们的意思,当初无缘无故被你拉下水洞,我确实是很愤慨的,不过看你们还不算坏人,落到那么落魄的境地也是迫不得已,出于一种安慰你们的本能考虑,我毫无反抗地就跟着你们来了,原本以为陪你们走一段,消除你们的顾虑后我就离开的,可哪里想到竟然被你们带到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来,还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 先前我还以为你们在搞什么鬼,现在看来你们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就到这里来了,还莫名其妙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道义上讲,在你们碰到困难的时候离开不太够义气,但我想来想去,我一个弱女子就算跟着你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能做的也就是用身上仅有的值钱的东西换点银两给你们做盘缠,从此之后,我想我也没有跟着你们的必要了,而你们如果信守承诺的话,也不应该再要求我跟着你们了。 当然,我现在还可以给你们一个迟来的承诺,如果我有幸又能回到我们共同的祖国,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们以及你们的事,好吧,就这样吧,这些银两是给你们的,我现在要走了,希望你们尊重我的意见!” 林妹妹说完这番话,干脆利落地将手里拎着的布囊递到露五渊面前,眼睛傲然而又坚韧地望着他,一副决绝的神情。 第47章 劳燕分飞 露五渊完全失语,张口结舌地望着林妹妹,脑子里一片空白,林妹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他彻底乱了阵脚,再也没了思路,没了动作。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大感愕然,一个个全都呆立当场。 林妹妹却毫不着意,脸上淡淡一笑,也不容露五渊再做出什么反应了,将手里的布囊直接往地上一放,一拧娇躯,向着她一直凝望的方向,飘然而行。 露五渊看着林妹妹即将远去的身影,脑子一个激灵,恢复些许神识,急道:“林姑娘,你不能单独一个人行走,难道你没感觉到这个地方很危险吗?” 林妹妹略微顿了顿脚步,却头也不回地说道:“露大哥,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想说的是,激惹了那些恶人的是您和您的兄弟,如果我跟着你们,那岂不是更危险吗?所以露大哥,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有和你们不一样的生活轨迹,我得离开了,请你们多保重,再见!” 话落的同时,没有丝毫犹豫,林妹妹曼妙的美体在柔和的风中划出一个飘逸的姿态,毅然向前,逐渐化成远方一道虚无的影子,只留下阵阵清雅的芬芳随着晃荡的空气钻入了露五渊的鼻孔,露五渊就如同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生命似乎就这样被林妹妹带走了,就在林妹妹的妙影瞬息要消没在空气中的时候,露五渊残存的生命又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奋起最后的神识,他猛地提气大喊了一声: “姑娘,最后的请求,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一个很难察觉的时间间歇之后,在林妹妹的身影消散的同时,传回一个飘渺却又动听的声音: “林玉!” 足足有半个小时,狗顺看见露五渊还呆立原地望着林妹妹消失的方向没有任何反应,也失去了耐心,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柔声安慰道:“二...五渊兄弟,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还是逃命要紧,下一步怎么进行,还请兄弟尽快拿个主意!” 露五渊被来自外界狗顺的触动惊扰了已陷入静止状态的情思,眼珠转了转,悠悠吐了口气,扭过头来,冲狗顺微苦一笑道:“我现在心里乱极了,哪还能有什么主意,一切就听你的吧!” 狗顺感受到露五渊平淡面容后的那种惨淡情怀,内心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苦寂,表面却满不在乎道:“我说五渊兄弟,这下你兄弟我就要说你不明智了,平时那么聪慧的一个大脑,到节骨眼上怎么就卡壳了,林玉姑娘现时的离去,实在是件大好事啊!” 露五渊僵硬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忙抬起眼睛看向狗顺,眼神里终于有点热气了。 狗顺嘻嘻一笑道:“不过也怨不得兄弟你,你没这方面的经验,你是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距离才能产生美感,天天腻歪在一起能把人烦死,为什么老话常说,小别胜新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露五渊以为狗顺能有什么惊人的见解,顿时大失所望,有点着恼道:“狗子你别在这个时候还拿我开涮好不好,烦着呢!” 狗顺双手一摊不屑道:“你看,说你在这方面没悟性你还不服气,多少老前辈总结出来的真知灼见在你那里愣是成了歪理邪说,为了你能理解,说得直白一点吧,你看,林大美人跟随咱们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拍着良心说句公道话,你和她之间现在的状态和当初你把她刚拉下下水道时你们之间的状态相比,有什么区别,我看除了她叫你一声露大哥,那还是看在小英的面子上,就没有任何差异,也就是说,你和她基本上日夜都厮磨在一起,但至今她也没对你动过一点感情,哪怕是正眼瞧你一眼都没有,照此状态发展下去,难道你还能指望她日后突然脑袋发烧对你动情?你看,你也觉得可笑吧!所以啊,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放她走,让她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静静体味一下离开你的滋味,实现用空间距离的扩大来换取情感距离的缩小这样的宏愿,何乐而不为啊,兄弟!” 露五渊细细琢磨了一下狗顺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但又总觉得不怎么贴切,不由苦笑道:“你说的是一种恋人之间的闹情绪,而我和她之间本来就还没有情感,又能谈什么情感距离呢!而且这林妹妹根本就是毅然决然地离开,那是一种永不回头、再不相干的态度,就算我们之间的情感距离缩小为零,空间距离不能为零也没什么意思啊!” 狗顺被逗得哈哈大笑,好一会才止住笑道:“五渊兄弟啊,你心术不正啊,这么早就想要空间距离为零了,呵呵,不过只要你有耐心,别说空间距离为零了,就是空间距离为负的机会都是有的,但你得做好熬那么几年的准备!” 露五渊不由咧嘴笑了一下,被狗顺这么穷逗一阵,心境略微好了一点,当下叹一口气道:“什么空间距离为负,我可不做这白日美梦,如果真让她回到了中国,那空间距离就是无边无际了!哎,算了,不提这伤心往事和无望的未来了,你说得对,现实当紧,咱们还是启程逃命吧!” 狗顺却正容道:“五渊兄弟,我还真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可不相信林玉她真能找到回中国的路,只要她还和我们同在这个世界上,你就不能放弃,男人嘛,就需要有事业,只要你功成名就了,我就不信撼动不了她的芳心,现在她不在你身边了,你正好可以先放开手脚干事业,免得有她在你身边,你反而顾虑重重、患得患失,所以她的离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兄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露五渊心念一动,眼睛也不由光芒一闪,但很快又黯淡下来,沮丧道:“干事业?就我们现在这狼狈情状,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还想干出大事业,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狗顺正色道:“五渊兄弟,所以我必须要警醒你,刚才你那副得过且过的心态是会害死人的,你如果因为林妹妹的离去就此灰心丧气,精神不振,那真地一切就完了,咱们也别逃命了,一方面这种萎靡颓丧的状态下也没能力逃命,另一方面留着一条苟延残喘的命也没什么作为,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林妹妹对你的绝情离开反而激发起你的冲天豪气,摩拳擦掌要在这个世界的惊涛骇浪里搏击一番,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可能也会壮烈而死,但未尝不会热烈而生,孰轻孰重,兄弟你掂量掂量吧!” 露五渊一直听得眼睛异彩连闪,听完后就像从来没见过狗顺一样仔细审视着他,嘴里惊叹连声道:“狗子,真看不出来啊,你这样的粗人竟然还是个不错的励志专家啊,你这一番话一下子就让我茅塞顿开,对,与其窝窝囊囊生,莫如轰轰烈烈死,他娘的,咱们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干它一票让那林大美人开开眼,就算死也要死而无憾!” 狗顺嘴一撇不屑道:“死!哼,想要我们死可没那么容易,至少在我看来,我现在逃亡并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为了养精蓄锐,寻找机会他娘的大干一番,我还要为我的小婷夫人报仇雪恨呢!” 一直默立一旁的刘小婷娇躯微一颤动,脸上飞起一抹霞彩,却向狗顺投射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个狗顺当真有一手,把泡妞的语言自然而然地融入冠冕堂皇的豪言壮语中,一点不着形迹就契中妇人的芳心,人家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露五渊心怀大开,当下微微一笑,也是豪气干云道:“好,眼下咱们第一件事就是替小婷夫人报仇,那杨家一族欺男霸女,将这里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咱们把那罪魁祸首杨蒲给干掉,既替小婷夫人报了仇,也是为民除害,还能树立咱们的虎威,一举三得,岂不快哉,好,就这么定了!” 狗顺又附和着道:“对,干掉那杨蒲,本来在中国要杀一个福建军区总司令那样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找着那杨蒲远远地放他娘的一枪,就干死丫挺的!然后再把他的军队收编,直杀到北京做皇帝去!” 露五渊爽声大笑道:“哈,皇帝要还不是太坏的话,咱就别动他了,让他封咱做个王爷,给咱建一座王府,在王府里给林大美人建一座瑶台,对了,给小婷夫人也建一座,这样差不多就行了,咱要求不过分吧!” 狗顺装模作样摇头道:“那皇帝能容许杨蒲这样的狗官在这里胡作非为而不闻不问,肯定不是好皇帝,还是一锅端了算了,皇帝就由你来做,封林大美人做皇后,让我当国防部长就行,至于小婷夫人嘛,嘿嘿,那发展到后来再说!” 两人越谈兴致越高时,有人来泼冷水了,自从林妹妹离去后一直神不守舍呆立一旁不远处的苟雄突然走了过来,朝露五渊打了个手势,神情坚决道:“露大哥,我也叫你一声露大哥吧,既然你们已经放走了那位姑娘,现在单留着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也不想跟着你们去冒险,咱们就此别过吧!” 露五渊和狗顺不约而同地失声道:“啊,你也要走啊!” 狗顺紧接着回过味来,喝道:“不行,你不能走!” 苟雄不满道:“为什么不让我走,那位林姑娘都可以走了,还留着我干什么?” 狗顺道:“那不一样,那位林姑娘对俺五渊兄弟有感情,她就算出去回到中国了,也不会出卖他的情郎的,你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出去把我们抖露出来了,那我们就全完了,还做个屁皇帝!” 露五渊咧了咧嘴,叹了口气,对苟雄道:“阿雄兄弟,我们并不是要强留你,你要知道,这里是很危险的,那位林玉姑娘不象你,她是个世所罕见的大美女,无论好人坏人碰到她都只会想着办法讨好她,所以她的风险要小得多,你要是落单了就没这样的运气了,你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苟雄以异样的眼神看了看露五渊,却依然冷冷道:“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们放我走就行,以后的事我自有打算,就不劳你们关心了!” 露五渊无奈摇头,轻叹一声道:“哎,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对于我们曾经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再次向你表示诚挚的道歉,还请你理解我们的苦衷,原谅我们,也希望你今后能够过上好日子,如有机会再见吧!多保重!” 狗顺不由惊呼一声道:“二...五渊兄弟,真地就这么放他走吗?他要真回到中国去了怎么办?”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相信林玉能回到中国去么?这下又相信了?” 狗顺挠头尴尬道:“呵呵,这个,这个嘛,面对的人不一样,观点自然不一样了!” 露五渊摇头微叹道:“让他走吧,咱们现在反正也是危机重重,如果他真回到中国,给咱再增加一层危机,那也就算是天意,天要亡我,那还能有什么办法?但至少我们自己不能没有仁义,将阿雄兄弟胁迫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已经算是伤天害理了,再让他跟着咱们受牵累,确实有点过分了,让他走吧,是福是祸,就得他自己来承担了!” 狗顺挠头想了想,无奈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了,冲苟雄狠声道:“小子,算你运气好,碰到俺五渊兄弟这么仁义的领导,不过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后你要是敢乱嚼舌头,不管在这里说中国的事也好,还是在中国说这里的事也好,我必定不会放过你!快滚吧!” 苟雄对狗顺怒目而视,闷哼了一声,再最后看露五渊一眼,一转身甩腿就要离去。 露五渊忙道:“且慢!” 苟雄身子一抖,扭回头来颤声道:“怎么,又后悔啦?” 第48章 死地求生 露五渊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从林妹妹留下的布囊里抓出一把银锭子,足有四五个之多,稳步走到苟雄身边,拉过他的手臂,一把塞在他的手心道:“没有钱寸步难行,阿雄兄弟,好自为之吧!” 苟雄眼里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摊开的五根手指缓缓屈曲握紧了银锭,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蓦地一甩身,飞奔而去。 露五渊眼看着这两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世界的人先后决然离去,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浓浓的惆怅,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一起同历过苦难的,却为什么对他毫无半丝留恋之情呢,什么叫陌生,当一个人和你在时间和空间上共同经历了很多日日夜夜,却依然在心目中没有你这个人存在,这才是最实在的陌生啊! 露五渊满心忧闷地收回目光,狗顺非常知机地揽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二...五渊兄弟,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为这些无谓的人伤了自己的内息,你只需明白,真正的兄弟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露五渊感慨地点了点头,面容一肃道:“狗子,你今后还是叫我二狗子吧,听起来亲切,我以前太注重这些表面的东西了,现在我想通了,人的本质不是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能够改变的,我如果本身不思进取,永远是这种落魄的状态,你就是把我喊成牡丹花,那林大美人也不会正眼瞧我一眼!” 狗顺双掌一击道:“这就对了,一直就想跟你灌输这个观点,没想到你自己给领悟出来了,不简单,五...二狗子兄弟你放心,我感觉出来了,以咱们在中国练出来的本事,在这个世界要出人头地绝对不难,等你将来风光无限了,你就等着林大美人投怀送抱吧!” 露五渊苦笑摇头道:“行了,别异想天开了,咱们走吧,云南我是不想去了,一想起钻地洞我就打寒战,就依小婷夫人的办,先去北京见见世面,再决定咱们今后的根本策略,革命还是改良,就要看那皇帝做得合格不合格了!” 两人因为换上了当地居民的衣裳,虽然小婷的美丽比较惹人注目,但已经不是那种能造成骚乱的影响了,三人顺风顺水地在车夫聚集区租了一辆马车,让车夫朝着北京的方向给他们尽可能送到远一点的大城市去。 因为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车夫本来是不愿意送的,但露五渊给起林妹妹的银子来特别痛快,一甩手就给了车夫一锭,车夫眼睛都瞪直了,忙不迭点头同意,惹得他周围的同事们一片羡慕之声。 车夫唯恐被别人抢了生意,连忙恭恭敬敬地服侍他们上了马车,然后一阵踢踏踢踏地马蹄急响,四轮马车卷起风尘,沿着那天他们几个乘坐的汗血宝马马车独自奋蹄而去的那条官道方向行进。 露五渊掀起垂帘,探头望着车外的风景,赤湖镇粗犷的城镇影子逐渐在远方变成模糊一片,马车一下子又进入了一片荒芜的旷野,只有马车正在踩踏的官道蜿蜒向前,在一派荒凉衰败的气息中挣扎着寻求来自遥远前方的安慰,可那遥远的前方到底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呢?就如同当初他们从高黎贡山的地洞里刚钻进去时碰到人工地道的情形一样,是生机要道还是死路一条呢? 不过这条官道明显比他们当初进入赤湖镇时那边的那条官道要热闹多了,不时有其它马车和骑着骏马的各色人等疾驰而过,在马路前方或者后方扬起一片微尘。 露五渊他们看来运气不佳,租用的这辆马车老牛破车一样总也快不起来,狗顺是个急性子,连番催了车夫好几次,车夫嘴里不停地御马前行,却又一脸的苦涩面容,显然对他的宝马也是爱惜之极。 露五渊摇头叹了口气,用手势制止了狗顺的急躁,转头问小婷道:“离这里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小婷探头往外看了看,想了想道:“再有半个时辰应该就到漳浦了!” 露五渊和狗顺同声大惊道:“漳浦?天,那不就是杨大人治府所在地吗?咱们当真要去闯龙潭虎穴?” 小婷黛眉微蹙道:“可是要去北京,走官道的话,漳浦县城是必经之路啊,除非放弃乘坐马车,走山路绕过漳浦县城!” 露五渊凝思片刻后,对狗顺道:“狗子,咱们得趁着官兵现在的重点还在搜寻杨县令的下落上边,趁机赶快离开这漳浦县,如果走山路,人生地不熟,等官兵们回过味来开始追捕咱们时,咱们还在山里头‘只缘身在此山中’可就大大不妙了,所以我建议以身涉险,也许生机更大!” 狗顺点头道:“我同意,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官兵们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还敢大摇大摆进入他们的地盘,所以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三人商量妥当后,马车已经又跑了一程,前方道路上人马骤然增加,人语马嘶的轰响声也越来越大,露五渊明显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由眉头大皱。 马车再往前奔跑了一阵,然后看清了前边的情形,却见有一小队一小队的官兵或跑步,或骑马,正在沿着官道两边通往旷野和远山的山路四散开来,在官兵队伍中有头目样的大汉正在呼喝指挥,而又有源源不断的官兵陆续从更前方涌来,看那架势,官兵们显然是要进行地毯式的搜山行动来寻找他们的杨大人。 露五渊暗暗心惊,再抬头仔细审视了一下前方,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座城池的城门处,巨大青灰色条石砌就的城墙高达数十丈,城墙上布有哨楼,插有旌旗,大开的门洞显得深厚悠长,整个城池给人一副固若金汤的强悍感觉。 不过此时由于它的老板的失踪,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显出了几分凄凉和沧桑,城门洞里涌出的军士一个个脸上惊惶如鼠,一副大祸临头的愁苦模样。 由于有军队出巡,进城的马车都被暂时禁行,从城门洞开始排队等候放行,排到露五渊他们这辆马车处足有好几百米长,后边还不断有马车加入等候的队伍,被军队严峻的气氛影响,这些马车的上空也荡漾着焦躁和不安的气息。 但所有的马车主人或者乘客都噤声不语,没有敢制造不满呼声的,显然杨大人手下的这些官兵一向横行惯了,老百姓再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露五渊都等得有点急躁了,打开和车驾相连的小铁窗,催问前头的马车夫什么时候能够启程,一路上还咋呼不停的马车夫脸色大变,连打手势示意露五渊不可大声出声,惹恼了官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露五渊无奈苦笑,只好缩回脑袋耐心等候。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官兵队伍终于通行完毕,前头的马车终于开始缓缓移动了,露五渊略感心安了一点,不经意再往官兵分散的旷野看去,只见满山遍野全是人影,背心上不由冷汗直冒,多亏他们选择冒险进城,要是真地转由山道,那就基本是送货上门了。官兵们如此大规模地进行搜山行动,一定是铁把总他们追踪那个掠走杨大人的青影时发现他们消失在山野,所以着人回来加派兵力入山。那个掠走杨大人的青影可谓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至于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助他们可就不得而知了,露五渊不禁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但眼下的情形他们自身难保,只能祈求菩萨保佑那个恩人了! 大概是官兵通行完毕后,守城兵士还需要做些善后事宜,总之又过了得有一盏热茶功夫,前边的车马人行队列才开始缓缓移动,依次进入城门洞。倒也井然有序,刚才官兵涌出时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消散了不少。 轮到露五渊他们的马车入城时,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本能的紧张,不过两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足够从容镇定,表面上尚能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守城卫兵撩开车帘望了他们一眼,只在刘小婷浮凸的胸脯上多停留了一会目光,其他没有任何异样发现,就放他们的马车进去了。 穿过深厚的城门洞,漳浦县城的景象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大道笔直往前延伸,深邃悠长的样子,应该是通往另外一个遥遥相对的城门。大道两旁榆树等高大乔木相隔排列,苍翠油绿,沿街店铺林立,酒旗飘飞,一派古色古香的样子。大道两旁分岔出许多横巷,将城市主干道和其他街区串联起来,沿着内城墙壁脚下,也各有一条大道往左右蜿蜒过去,深入前方的绿树浓荫中,烘托出一副意境悠长的古城气派。这漳浦县城相对于赤湖镇来说,规模明显要大了许多,气派也要宏伟得多,但不知怎地,路上车水马龙、鸡鸣狗吠的倒也不失热闹,但偏偏让人感觉到空气中荡漾着的却是一种衰微颓败的气息。 露五渊和狗顺商量了一下后,嫌马车的速度慢得太多,还是决定买几匹快马载三人离开,于是向车夫打听了卖马的场所,付足银两给车夫后,将车夫遣返回去了。 城市里头除了高门大宅人家有马厩之外,是没有卖马的地方的,最近的牧马场也要出了北城门十里之外了,不过却在北城门外的郊区空地上建有马匹性畜交易中心,听车夫说这个交易中心是方圆数十里最有名的马匹交易场。东南地区军队的军马基本上都是由它供应。 三人一开始置身在城区行人车马中还有点紧张,提高警惕察觉了一下四周情形,发现并没有什么追捕逃犯的榜文或者什么官兵巡逻队四处搜查的迹象,看来官兵们的重心刻下还在全力追查他们的杨大人身上,尚无余暇来追捕他们几人的行踪。当即心态就变得轻松起来。 露五渊舒展一下胳臂,略带惬意地说:“狗子,咱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饱喝足再上路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狗顺略做思索,望一眼四周安然而过的车马行人,爽快地点了点头。 三人在北城门附近的一条横巷里找了家名为“飘香居”的饭店,店小二见他们穿着装扮还算气派,一路打躬作揖,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为他们拣了个雅座,透过镂花窗户的木格可以往下浏览下方的街景,整个漳浦县城一派萎靡不振的样子,这里却还是生机勃勃的,饭店里吃饭的人也不少,光二楼的包厢雅座就基本上都有了人,露五渊在店小二的谄媚逢迎下点了几道所谓的特色大菜后,然后往长椅上颇为舒适地一靠,无比写意地说:“狗子,其实要不是因为将林玉那丫头给不慎带到这里来了,我还真是不愿意再找回中国去了,感觉这里的生活要容易过得多!” 狗顺呵呵一笑道:“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将林玉带到这里来了,你就更不应该找回中国去了,你将来带着她在这里过无比惬意的生活,那不比回中国强得多吗?你想想,一旦回到中国,你还能有机会再嗅到她的香味吗?” 刘小婷却瞪着一双美目不解道:“中国?你们是来自中国的吗?中国是什么地方?” 露五渊开玩笑道:“将来狗顺将你带到中国去,你就知道中国是什么地方了!呵呵!” 刘小婷粉脸顿时绯红,望一眼狗顺,又连忙垂下螓首去,一副又羞又嗔的慌乱样子。 狗顺嘿嘿傻笑道:“二狗子兄弟你莫要乱开玩笑嘛,现在哪里知道将来会是怎么一回事,倒是你和林玉姑娘是天作之合,你可一定不要辜负老天的心意哦!” 露五渊摇头苦笑道:“天作之合?呵,天杀我还差不多,如果从来没有碰到过她,我心里也不会这么苦,可老天爷偏偏把她交到我手里,却又一丝一毫机会都不给我,你说害人不害人?对于这林大姑娘啊,我现在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赚足钱,去天下当铺将她那个宝贝玉石项链赎回来还给她,估计那是她的情郎送给她的心头肉,我可不欠她这个大人情!” 狗顺脸上一阵黯然,轻叹道:“二狗子兄弟你千万莫要灰心,女人心、海底针,既然她肯将那么宝贵的东西都拿出来当卖用来帮助你,而且再怎么犹豫终归还是愿意将她的芳名告诉了你,可见她对你也并不是全无感觉,如果她根本就当你这个人不存在,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时刘小婷也抬起头来帮腔道:“是的,苟顺恩公说得对,依小女子从女人的角度来看,那位林姑娘愿意将名字告诉你,至少就能表明她心底里并不拒绝将来还和你接触,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但这种心理是很微妙的,恩公你要好好把握,如果今后小女子有机会见到林姑娘,也一定会帮你说说好话的!” 露五渊琢磨了一下两人的话,心怀略觉宽慰,欣然玩笑道:“听小婷夫人一番话,顿令我豁然开朗,不过我是否可以做同样理解,刚才小婷夫人直呼苟顺恩公的大名,而对我却是恩公长恩公短,那至少就能表明你在心底里已经把他当作一个可以直呼其名的人了,是也不是?呵呵!” 刘小婷俏脸一红,微嗔道:“恩公胡说,我哪有这个意思啊?”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刘小婷脸更红了。 酒菜不一会上桌,三菜一汤一盘卤肉一盒点心。 心情一松快,胃口大开,两人立马伏案大嚼,也不把斯文秀气的刘小婷当外人了。刘小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的狼狈吃相,芳心涌上一阵温馨平和的感觉,自降生到这个世界,她还是首次享受到这样温暖惬意的心境,以前和朱大成生活在一起,她仅仅是尽着一个妻子照顾丈夫的义务,无喜无忧地过着,平平淡淡,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跟着两个奇妙有趣的男人去闯世界,而且这种日子还显得特别有滋味,虽然外边是乱世一片,但她在他们身旁却只感受到了宁静温暖。 正在三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刻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只听刚才还安安静静的一楼大堂蓦然哗啦轰响,闹成一片,有桌翻椅倒的声音,并夹杂着男人的怒嚎和女人的清叱声隐隐传来,不一会,这种轰闹声转移到了楼梯处,然后就有纷乱的脚步声沿着楼梯的木阶不断往上移来,目标显然在二楼。 二楼的食客全把茫然惶惑的目光投往二楼的楼梯口,露五渊三人却是骇然大惊,色变而起,以为官兵终于开始对他们展开行动了。 在众人惶然的期待中,神秘来客们终于露出了他们的面目,只见有十来个人来势汹汹,鱼贯登上二楼楼板,领头的却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妙龄姑娘,但见她卵圆形鹅蛋脸,眉眼盈盈如画,肌肤傲霜欺雪,瑶鼻丹唇,秀媚无伦,身着一身粉红色武士服,扎着一条浅绿色武装带,将纤巧的身姿勾勒得美不胜收,配合着她修眉入鬓,云髻高挽的高贵姿容,显得既美艳无双又尊贵无比,让人既看直了眼舍不得离开又顿生不敢和她同居一堂的卑微之感。 第49章 文武双尊 在她左右则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身材胖大,脸容古拙,两眼炯炯有神,腰挂一柄弯月型佩刀,显得威猛无伦,硬朗无匹,另一个则是一身文士打扮,面容俊秀,风度翩翩,手摇一把折扇,说不尽的儒雅风流。 他们后边一字排开八个黑色劲装大汉,或刀或剑或斧,无不威风凛凛,显然是他们的随从。 露五渊瞧清楚他们不是铁把总那样的军官或者军士打扮,才堪堪放下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来,心道,看他们气势汹汹、怒不可遏的样子,应该是武林人士挟众前来寻仇的架势,却不知道这二楼食客里头有谁得罪了他们,把美貌姑娘气成这个样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呆会两方面人马动起手来,自己还是带着狗顺、小婷赶紧溜掉为上策,免得殃及池鱼,再增是非。 心念及此,他朝狗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悄悄往旁边那个角落躲避,占据有利地形,一旦双方开战,能够迅速溜走。 岂料他刚一移动身形,粉脸含霜的美女突然一振玉臂,手中剑自动离鞘而出,露五渊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剑已经握在了她的右手柔荑之上,她刚才还在环顾四周的美目,顺势一转就横扫到了他的脸上,顿时射出一股凌厉刺骨的冷芒,并且不再移开。 露五渊心中直叫苦,暗恨自己不该轻举妄动,把美女仇恨的目光妄自引到自己头上,如果因此引发美女误会,那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了。当下连忙腆着脸皮赔笑着解释道:“姑娘切莫误会,我只是想去上个洗手间,我可和你们没有半点关联。” 美女显是不习惯露五渊的说话方式,黛眉略蹙,却并不理会露五渊的话,而是转身对着身后唤道:“刘二,出来,看看是不是就是他们!” 在美女的话声中,竟然从八个大汉的队列后边又战战兢兢地钻出一个形容猥琐、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模样的人来。 众人全都惊愕,没想到这帮人后边居然还藏着一个人,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和大汉们的威风凛凛,简直判若云泥。 露五渊当然是不认识他的,自然也没把美女的问话当回事,以为待那刘二替自己澄清,便可以恢复自由,带队潇洒离去了。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那刘二似乎只是把眼尾扫了他们一眼,就浑身猛颤,惊叫一声道:“啊,就是他们!” 露五渊大吃一惊,顿时愣在当场。 美女和她的左膀右臂以及她们的八个随从22只眼睛立刻齐刷刷地聚目到了露五渊三人身上,寒芒闪闪,就象二十二支杀人不见血的锋锐匕首。 美女更是二话不说,身形一晃,已凌空飘渡,纤美的娇躯优美无比地落在露五渊身前数尺处,长剑划出一道亮闪闪的剑幕,带着凌厉的风声,遥指露五渊鼻尖,厉声喝道:“你们将我师哥怎么样了,给本姑娘从实招来,若有一言不实,必将你碎尸万段。” 露五渊急得双手连摇道:“姑娘误会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什么师哥,别听那叫花子胡说八道!” 美女怒哼一声,手臂一振,剑尖往前递送三寸,一股凌厉的剑气隔空划在露五渊面皮上,就象隆冬一股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一样,刺骨生寒,痛楚难当。骇得露五渊连退三步,差点倒跌坠地。 美女嘴角划过一丝不屑的态度,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放老实点,惹恼了本姑娘,绝没有你好果子吃!” 露五渊面露焦苦之色道:“姑娘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逼供,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我确实不认识你什么师哥,你让我说什么呢?我总不能胡编一套说辞蒙骗你吧!” 美女怒极道:“你还要装模做样,是不是非得吃点苦头才行啊!” 话音一落,剑尖一颤,作势又要施暴,露五渊急喝道:“慢着,姑娘如果非要栽赃到我们头上,最起码也要让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我们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美女怒极反笑道:“好你们这些异族强盗,到了现在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刘二,你就告诉他们,看他们还能怎么抵赖!” 刘二畏惧地看了露五渊一眼,颤着嗓子道:“是,少主人,小人那日亲眼在赤湖镇上看到这几个贼人从汗血马车上跳下,小人认人很准的,绝对不会错!” 露五渊一听愣了一下,接着和狗顺一起哑然失笑,狗顺正准备从怀里抽手枪的手也轻松地移了出来,在空气中快活地甩了甩。 美女看到他们奇怪的表现,一阵错愕后怒道:“别跟我耍什么花样,是不是没话说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快速速招来!本姑娘可没这么大的耐性!” 露五渊潇洒地一耸肩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乘坐了那辆汗血马车,可是却是中途坐上去的,当时那车上已经空无一人,我们又急于回城,所以就擅自坐了上去,却没想到原来是贵单位的,如果是找我们要车费钱,现在马上奉上,但如果是要我们告诉你师哥的下落,我们还真不知道你师哥中途干嘛去了!” 美女听得眉头直皱,娇叱道:“不要跟我油腔滑调,你以为这样胡说一通我就能相信你,本姑娘不是无理之人,没有真凭实据,绝不会来找你们晦气,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仍不老实,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快说!” 话落,剑尖一挺,摆出一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架势来。 露五渊无奈至想吐血,皱着眉头苦巴巴道:“姑娘,你要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的话,不用你杀死我,冤都冤枉死我了,我是真地…” 哧,哧,哧! 接连数声刺啦声将露五渊的话打断,露五渊但觉眼前一花,万千剑影晃起一片蓝汪汪的光幕,铺天盖地向自己前胸袭来。 这下变起突然,连狗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美女已经蓦然出手。 露五渊暗叹一声“吾命休矣”的时候,眼前的万千剑影又倏忽隐去,美女已经功成身退。 露五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挣扎着低头想去看最后一眼自己胸口流出的生命之血,可让他倍感愕然的是,他胸口并没有血流出,却是有内层衣服从里边翻出,而他亲爱的林妹妹给他买的外层衣服,已经被眼前这可恨的红衣妹妹用剑碎割成上百条布片,有的掉到地上,有的却还藕断丝连地挂在身上,飘飘荡荡,煞是滑稽。 惊得魂飞魄散的狗顺看到露五渊这副滑稽样子,却也笑不出来了,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中枪还在微微发颤。 二楼的其他食客和看客却是突然哗然一片,纷纷为露五渊里边的古怪装束惊奇不已。 美女收回宝剑恢复刚才的姿势,冷冷一笑道:“怎么样?现出原形了吧,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露五渊缓缓将失散的魂魄归窍,暗吐了一口气,却正色道:“我不明白我的穿着和姑娘想要得到的答案之间又能有什么关联?如果姑娘非要我说什么,那我只能编造一套说辞了,姑娘今后被误导了可不要怨我,勿谓言之不预!” 美女气得粉脸铁青道:“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死硬死硬的,不让你死得心服口服,你到地底下还会怨我,我告诉你吧,我师哥去鱼夷国找你们比武,现在你们这几个鱼夷妖人却又乘着他的马车来我中土,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碰巧坐上我师哥的马车的,为什么不是别的人碰到,偏偏就是你们鱼夷国的人碰到?而且,既然没做亏心事,为什么又要躲躲闪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露五渊顿有百口莫辨的感觉,最后只能苍白无力地回答:“我们不是鱼夷国的人!” 美女嘲笑道:“哼,你能不能说点有智慧的话?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啊,除了鱼夷国的人,还有哪个国家的人会穿这么妖异的服饰?求你不要再罗嗦了,我实在没有耐性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三声,数完以后,你再不交代,我只好给你们一个交代了!一,二,三…” 在“三”字话音落定的同时,红衣美女果然发动了攻势,曼妙的美体空中一个急旋,剑尖一颤,挽起万千剑花,排山倒海般的剑气压顶而至,露五渊的呼吸都快凝滞了,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此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时刻,突闻砰地一声碎响,饭桌旁的窗户猛地被人撞开,紧接着一个白色人影急旋而进,携带着一股沛不可当的风雷之势,同时从影子身上幻化出重重剑浪,就象空气中流动的水波,长江大河般向红衣美女催逼过来的万千剑花罩去,并且席卷了她的全身。这下变起猝然,红衣美女根本来不及变招,生生硬拼了一记,被如同泰山压顶的剑气重重击中身体,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娇躯象断线风筝一样,抛飞开去,倒栽下来。 这一变化实在太快,她的手下随从惊叫一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已中了暗招。那中年文士飞扑上前接住了红衣美女的身子,而那胖大汉子则大吼一声,腰刀出鞘,舞了上来。 露五渊惊魂甫定之下,已经瞧清楚了天外来客的面容,赫然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白衣美妇柳若萍,她只是掉头对着露五渊微微笑了笑,就转过身来从容应对胖大壮汉狂扫而来的刀锋。 露五渊转头去看狗顺和刘小婷,刘小婷吓得面无人色,似乎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而狗顺的手指却扣在了手枪的扳机上,手臂现在还保持平端的姿势,只差那最后一击了,刚才如果不是柳若萍似天仙下凡般出手,估计他那一枪就打出去了,不知他的目的是要击毙红衣美女还是击残她,露五渊不禁长吁一口凉气,不管自己生命如何受威胁,如果红衣美女因此死去或者残废,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为了怜香惜玉,甚至宁愿自己死来换取红衣姑娘的安全。 他走到狗顺旁边,和他并肩一起观看柳若萍迎战胖大壮汉。 柳若萍显然还不愿意施展她那象怪龙腾空般的怪异剑法,因此和胖大汉只战成了个平手,以露五渊这等不懂武功的人看来,她胜在剑法精妙,而胖大汉却胜在刀劲浑厚,每劈出一刀,都能带出狂猛无匹的气劲,因此柳若萍每一剑下去虽然角度刁钻诡异,令人防不胜防,但总是被那狂猛的气劲延缓了去势,给胖大汉争取了时间,因此他总能在刻不容缓的时候猝然变招挡格或者闪身腾挪,使柳若萍的剑锋走空,而胖大汉的内功底子深厚,显然非红衣美女所可比拟,随时在周身要害部位布成护体罡气,因此要想依样画葫芦用剑气伤他也非易事。所以从战局上看,虽然柳若萍一直处于主动攻击地位,但却一时半会根本奈何不了他。 这时那中年文士给红衣美女查看并处理伤情完毕,将其移交给下属照看,红衣美女虽然仍处昏迷状态,但显然伤情并无大碍,中年文士负手悠然走出队列,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神态飘逸之极,站在战圈的外缘,朗声说道: “素闻‘追命夫人’柳若萍一手游龙剑法已入出神入化境界,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只是夫人今日运气不佳,碰到了我们兄弟俩,我这大兄弟的‘御尘刀法’还够味道吧,如果我再向夫人挥两扇子,夫人觉得滋味会怎么样呢?呵!” 激战中的柳若萍手上依然剑势滔滔,嘴上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冷哼一声道:“哼,你们鄱阳湖上的两个死鬼也就吓唬吓唬江湖上的那些下三滥,在本夫人面前你们还不够斤两,够胆你就上来挥两扇子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可千万别把你这死鬼兄弟的脑袋给扇掉哦!” 胖大汉被激惹得嗷嗷直叫,怒极之下,手上刀势顿时一紧,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影,如长江大河般向柳若萍倾泻而下,看来胖大汉久攻不下,又被柳若萍激怒,动了真火,拿出压箱底功夫来了。 柳若萍却也不敢大意,面色也跟着凝重了一层,婀娜的娇躯如同风摆杨柳一样飘忽腾跃,手中剑则如同一条在空中飘舞的青色丝带,带着劲风,划着弧形,从各个可能的角度向胖大汉的刀幕中切入。 中年文士看来涵养极高,一点不为柳若萍的讥讽所动,依然面带微笑,声音朗朗道:“夫人虽然一向辣手无情,但也算是个行得正、走得端的人物,却为什么要和这些鱼夷妖人混在一起呢,可别毁了夫人的一世清名啊!” 柳若萍娇躯在半空中一个急旋,突然快如鬼魅般欺近到胖大汉刀影相对薄弱的左后方,手中青光大盛,将白色刀影生生压了下去,似乎瞬间就将有青光及体的横祸发生在胖大汉身躯上了,胖大汉大吃一惊,右手刀已经来不及变招封挡了,情急之下,左掌横地里切出,掌风横贯而出,与剑气相撞,发出砰地激响,胖大的身躯借反弹之力,倏地跌退三步,堪堪化解了这一危象。 柳若萍这时才冷冷笑道:“哼,都说鄱阳派的文武双尊乃德高望重的英雄好汉,现在却要向几个不懂武艺的普通百姓出手,这传出去了,可到底是毁了谁的一世清名啊!” 中年文士略一错愕后淡然笑道:“普通百姓?呵,原来夫人是被这些妖人给蒙蔽了,夫人明鉴,这几个妖人能够从敝派最出色的青年高手手里夺走汗血马车,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却怎么能是不懂武艺之徒呢,还请夫人三思!” 柳若萍嘴角一撇道:“一派胡言,谁告诉你们他们抢你们的马车了,就是那个小叫花子吗,那个小叫花子看到他们抢车了?我看你们真是老糊涂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结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中年文士脸色略变道:“夫人又凭什么说不是他们抢的呢?我们有人看到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当时他们穿着鱼夷妖人的服饰,而此时为了掩蔽行藏,又穿上我大汉服饰加以掩盖,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又何须如此躲躲闪闪呢?这些夫人又怎么解释?” 柳若萍不以为然道:“凭什么?凭直觉,本夫人的直觉一向精准,我说不是他们干的就一定不是他们干的,你们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本夫人失去耐心!” 中年文士还要再行劝解,胖大汉子已经先行失去耐心了,朝中年文士嚷道:“老大,这女子刁蛮得很,别跟她废话了,时间当紧,一起上吧,先解决掉她再说。” 第50章 娇蛮夫人 中年文士无奈一叹,摇头苦笑道:“夫人若再执迷不悟,非要横插一杠子,那就只好得罪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空气中快速划过一道淡影,又闻嗤的一声,折扇已经凌空开启,转瞬又幻化出漫天扇影,携着一股字墨的清香,带着凌厉的锋芒,劈头盖脸朝柳若萍罩去。 而胖大汉携着刀芒,又疾风骤雨般地攻了上来。一时间,柳若萍完全被笼罩在了锋锐劲气构成的天罗地网之中。 露五渊虽大外行一个,看不出什么门路,但这两大不世高手同时出手的狂猛威势,还是着着实实地感受到了。不禁在心头为这有过一面之缘的柳若萍暗暗捏紧了一把汗。 却哪料那柳若萍根本不为所动,在刀光扇影即将及体的时候,她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甩出一串清朗的笑声,在清脆悦耳的笑声中,她那柔妙的身影神乎其神地竟然如同一缕淡淡的青烟一样扶摇直上,不可思议地从刀扇掀起的波涛骇浪中沿隙而出,在空气中摆了几个优美的弧度就如同在清风中袅袅飘动的轻烟,姿态优美雅逸之极,令人无限景仰。 正在露五渊为柳若萍飘逸在空中的美姿妙影心驰神往的时候,异变已经猛然发生,但闻一沙哑一清亮先后两声“啊!”地惨呼,两条人影向相反的方向各自飞退丈余,落在地上踉踉跄跄才站稳脚跟,脸上全是骇然失色的惊愕表情,各自拿武器的手臂前臂上鲜血涌出,武器早已失手落地,两对眼睛不可思议地瞪视着如同仙女下凡一样飘落在一张桌面上的柳若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中年文士之前的风雅气派,此时也荡然无存了。 柳若萍还剑入鞘,右手青葱般的五根玉指拢了拢散落在额角的几缕青丝,泰然一笑道:“御尘刀客,无影扇尊,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联手起来对付一个弱质女子的功夫着实了得,佩服佩服,久仰久仰!” 胖大汉气得脸都青了,无奈技不如人,颜面尽失,已是没有办法,而中年文士则老脸一阵微红,从刚才的惊愕中业已恢复神态,竟然丝毫不顾正在流血的胳膊,双手抱拳一揖仍不失风度道: “原来夫人的游龙剑法已经高明至如此境界,在下刚才口出大言,实在是惭愧,承蒙夫人剑下留情,我这兄弟二人的性命就算是夫人给的了,夫人啥时候要随时都可以拿走,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受鄙派派主之托,寻找派主的高足,与这几个鱼夷妖人的恩怨不可能就此了结,今天既然有夫人为他们出头,那我们就暂不跟他们算帐,但话先说在前头,日后如果没有夫人在旁边保护,我们还会再来找他们的,除非夫人今天就将我们的性命拿走。好了,胖老二,我们走!” 柳若萍气得一跺纤足道:“等等,按理说你也不算老糊涂了,还知道是因为本夫人手下留情,刚才那剑尖我要不往你们胳膊上抹往脖子上抹,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中年文士顿住业已启动的身形道:“是的,承蒙夫人留下我们性命,这份恩情我们会记在心上,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柳若萍恼道:“我不要你们记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要不是看在你们还算是有点好名声的份上,依我的脾气,哪还容得了你们活到现在,竟然这么不通情理!” 中年文士无奈苦笑道:“我们已经领了夫人情了,不知道夫人还要怎样?” 柳若萍厉声道:“我不要怎样,我只是正告你们,你们下次若再来招惹他们,可就莫怪我辣手无情了!” 中年文士夷然不惧道:“那请夫人现在就将我们的性命拿走吧,夫人的要求我们没法办到!” 柳若萍气得叉腰大骂道:“我说你无影扇尊也是一响当当的侠客,怎么生就这么个榆木脑袋,你看我柳若萍是什么人,我会这么强自出头去保护几个行为不耻的坏人吗?既然我不让你们招惹他们,自然是因为他们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坏人,明白了吗?” 中年文士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夫人凭什么就说他们不是来自鱼夷国的妖人呢?难道就是你所谓的直觉吗?夫人要不是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就应该为这样的说法感到可笑!” 柳若萍一时语为之塞,朱唇开合了几次,半句话说不出来,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扭头狠狠地看了露五渊一眼。 露五渊吓得吐了吐舌头,两手一摊做无奈状,张口正要出言辩解。 那中年文士看在眼里,根本不给露五渊说话的机会,闷哼一声道: “你就免开金口了,你以为你的妖言还能让我们相信,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罪恶行径吧,如果能够知错就改,现在就将事情坦白说清楚,如果还没有对我们的人造成什么伤害的话,我们也就不再计较什么,否则,即便我们放过你们,派主他老人家也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的!” 这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这无影扇尊看来是动了真怒,连一贯温和的风度都敛去了。 露五渊脖子梗了梗,想说话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是有苦难言,在还没有摸清眼前处境的情况下,他还真没法辩解说他们是来自中国而不是来自什么鱼夷国,而且看对方坚决的态度,即便他真实暴露身份估计也不会令他们相信。 中年文士看一眼柳若萍,对着露五渊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那神态摆明了看不起露五渊,意即他不过是一个靠女人庇护的软蛋,再兼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然后他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柳若萍气得七窍生烟,身形微动,作势又要扑过去阻挡。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狗顺迈出两步大声道:“夫人你根本不用理他们,这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还自以为是的混蛋,说什么不会放过我们,那就拍马过来吧,把大爷惹火了,看到底是谁放不过谁!” 那一直愤愤不平的胖大汉也是个火暴性子,惨败于柳若萍之手后一直压抑着性子不发作,一听狗顺还敢挑事,那气哪里还理得顺,怒不可遏之下,手一按已经拾回的大刀刀柄,作势就要发作。 中年文士看在眼里,连忙一打手势,严声道:“胖老二,带着小姐,赶紧走!” 胖大汉狠狠地瞪一眼狗顺,扭头就走,从下属手里接过那千娇百媚的红衣美少女,横抱着她蹬蹬蹬下楼去了。 中年文士冲柳若萍一抱拳道:“夫人若没有其它什么吩咐,那鄙人就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柳若萍的示意了,冲属下们一挥手,率先离去,刚才气势汹汹而来的一群人此时都已经没了生气,晕头耷脑地跟在中年文士后边,默然去了。 轰闹的饭馆一下子安静下来,刚才文武双尊和柳若萍动手的时候,就有很多食客怕殃及池鱼,悄然遛掉,一些大胆的看客坚持看到现在,一看那方已经走掉,而观赏过柳若萍狠辣手段之后,哪里还敢再看她第二眼,全都悄悄坐在桌椅,埋头苦吃,生怕自己的不专心吃饭招惹了柳若萍。 只有饭店老板心疼被撞碎的窗户和打碎的桌椅,在战斗结束后,不知道从哪里颤颤巍巍地冒了出来,对着满地残骸不停地抹泪。 柳若萍把手伸进怀里动了动,却没有拿出来,皱了皱眉头,露五渊看在眼里,连忙从随身布囊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板旁边一张只是缺了一个角的桌面上,抚慰他道:“老伯,不好意思,给贵店添了点麻烦,您看这够不够?” 老板抬眼望了望桌上白花花的银子,顿时眼睛放光,停止了抹泪的动作,扑过去将它拽住,生怕飞了似的,嘴里连声说:“够了,够了,大侠们继续玩,有什么需要,吩咐伙计就是了!” 说完,生怕露五渊后悔似的,一拍屁股一溜烟跑没影了。 露五渊会心一笑,掉头看向柳若萍。 柳若萍装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淡淡地说:“你倒大方,一甩手就是十两银子,不过你可不要以为替我付了银子就能讨好于我,本夫人不吃这一套,你不老实照样收拾你!” 露五渊咧嘴笑道:“夫人误会了,你是因为救我们才将窗户桌椅毁坏的,这补偿金怎么能说是替你付呢!还有,刚才那是十两银子吗?十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能买多少东西?” 柳若萍怔了一怔不解道:“哦,你连十两银子是多少都不知道吗?” 想了一想,又记起什么似的,黛眉一挑,冷声质问道:“对了,刚才被那两个死鬼问得我哑口无言,这全怪你们不老实给我交代清楚你们的来历,现在就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不要有一句虚言!” 狗顺吓了一跳,脸现惊惶之色,他最怕别人盘问他们的来历底细了。 露五渊暗自对狗顺使了个眼色抚慰住他,正经八百地回答柳若萍道:“上次不是已经告诉夫人了吗!我们是戏班的戏子,到那个海边是去排练节目的!” 柳若萍凤目一寒,冷冷道: “你是不是非得吃点苦头才肯说真话,别以为我刚才帮了你们你们就骨头痒,戏班的戏子怎么会去坐人家鄱阳派的什么破马车,戏班的戏子不回你们的戏剧团却去人家后湖村搞什么生态农业观光园去了?戏班的戏子又怎么会连戏服都不脱就穿一身汉服?别以为我柳若萍没见识,穿这样古怪戏服的戏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露五渊和狗顺同时“啊”了一声,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天,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柳若萍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瞬间复冷道: “哼,本夫人是什么人,本夫人是天上神仙下凡,火眼金睛,世事皆明,你们几个肉眼凡胎也想来欺蒙我,可笑!所以从现在起,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若有一句与本夫人掌握的情况不符,你们就等着皮开肉绽吧!” 露五渊闻之咋舌道:“既然夫人已经知道得这么清楚了,那还问我们什么呢?一切就是你所掌握的情况罢了,不会有什么出入的!” 柳若萍凤目一瞪怒道: “大胆,敢以这种口吻跟本夫人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夫人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不要不识好歹,明智的话,就将你们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如实道来,若有半句欺瞒或者编造,你们就准备一下后事吧!” 瞧着柳若萍那恶声恶气的可爱样子,露五渊不禁暗自好笑,却又不敢肆意表达出来怕破坏和柳若萍之间的这种亲切和谐气氛,只好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道: “夫人刚才不是已经很肯定我们不是那什么鱼夷妖人了吗?还非得让我们回答什么呢?” 柳若萍气极道: “你们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别以为我出手救了你们,你们就可以蹬鼻子上脸,我说你们不是鱼夷妖人你们就不是了吗?你们得拿出证据来证明!”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 “你刚才跟那无影扇尊不是也说,你说我们不是鱼夷妖人我们就肯定不是鱼夷妖人,这是你的直觉,你的直觉很准确,一点都没错的!你是凭直觉,我们是凭良心,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们不是那什么鱼夷妖人!” 柳若萍愤然顿足道:“好家伙,你倒还拿我的话来说事了,看来救你们是救错了,好吧,就算我相信你们不是那什么鱼夷妖人,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这总该有个说法吧!”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狗顺面露忧色,露五渊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夫人,请您相信我们,我们肯定不是坏人,至于我们到底是什么人,终有一天我们会详细告诉您的,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夫人理解我们!” 柳若萍粉脸气得通红,跺足嚷道: “哎呀真是气死我了,跟你们说话真费劲,我问你们来历也是为你们好,免得下次碰到误会你们的人不知道怎么为你们辩护,你们竟一点不知道领情,还串通起来对付我,好啦,我懒得理你们啦,我问那位姑娘去,她是吃我的仙丹才醒过来的,肯定比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懂得报恩,咦,这好像不是上次那位姑娘啦,这,这怎么回事啊?对了,上次晕倒的不是还有一位壮汉么,哪里去了?” 柳若萍把注意力转移到两个男人身后的刘小婷身上,才发现她不是林妹妹,不禁有点愕然,而刘小婷则有点畏惧地看着她,看到她歪头来看她,就有点紧张地对着她怯生生一笑。 露五渊被勾动情思,想起林妹妹已经离他远去,心里不由得一阵怅然,竟忘了回答柳若萍的话,其实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柳若萍看露五渊一副无限伤感的落寞神情,突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竟抑制不住地娇呼一声道: “天啦,莫非她们两个已经...,不可能啊,如果她们只是晕过去了,我那银龙仙丹可是助长内息,恢复神识的灵丹妙药啊,除非她们之前已经,对了,她们之前是不是已经奄奄一息了?哎呀,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多可惜啊,那么美的一个玉人儿,也许我还有其它办法的呢!哎呀,都怪你...” 露五渊看她联想越来越丰富,怕她的想象太离谱了,而且她心爱的林妹妹被人这样想象也着实够令他闹心的,连忙插话制止道: “哦,呵呵,夫人想到哪里去了,那位姑娘和那位小伙吃了你的神丹后都醒过来恢复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她们只是不愿意和我们同行才各自离我们而去,现在去了哪里,我们也是不知道的!夫人不要担心,那位林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这会不知道在哪里享福呢!” 柳若萍长吁一口气道: “原来如此,都怪你,说话说半截,不过也是怪事,我怎么会这么心疼那位姑娘呢,好像前辈子跟她有缘似的!” 露五渊看着柳若萍的娇俏模样,越看越觉得她可亲,一点都不能把她和初次见面时她杀人不眨眼的狠辣冷艳形象联系起来了。虽然自己嘴里夫人长夫人短地叫着,但实际上已经不自觉倾向于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了,当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在那里感慨。 柳若萍低头再兀自琢磨了一会,突然神经质般地抬头叫道:“哎呀,对了,李公子呢,李公子没跟你们在一块吗?” 第51章 黑衣女侠 露五渊诧异道:“李公子?哪个李公子?我们不认识什么李公子啊?” 柳若萍急道:“李扶风李公子,大高个,方脸,穿青色文士衫,肩膀上插一把九龙琉璃剑,很飘逸洒脱的样子,他没出来和你们相见吗?” 露五渊如坠五里浓雾中,茫然不解道:“没有啊,怎么突然会冒出这么个人,这人是干嘛的,怎么会来和我们见面呢?” 柳若萍看露五渊不象装出来的样子,就没再理会露五渊,蹙起黛眉略做思索,突然一跺足自语道:“这个该死的李扶风,真是死性不改,误我大事,哎,也怪我疏忽,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这姑娘也确实是太迷人了!” 露五渊越听越糊涂,却又隐隐感觉到有些什么事,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正想向柳若萍问个清楚明白呢,柳若萍突然柳腰一摆,黛眉一扬,精神一振道: “好啦,我有事情要去办,不跟你们在这里废话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总算咱们有缘,就奉劝你们一句,最好出北城门去马市赶紧买三匹上等快马,朝西直奔云南方向去吧,北京也是那杨蒲老贼的势力范围,去那只是自投罗网而已!我走了,多保重,后会有期!” 话落,但见眼前罗衣飘过,妙影一晃,空气中浮动一股香息,美人儿已经芳踪杳无。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露五渊不禁看得暗暗乍舌,倒吸凉气,如此身法和身段,做她的仇人那一定会夜夜做恶梦,而做她的情人则一定会夜夜做春梦,而他现在被她当做什么人,看她的态度稀奇古怪的,那性质还真不是很明朗诶! 柳若萍一走,二楼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弛,埋头苦吃的食客全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抑制不住好奇的人便纷纷将那骨碌碌的目光在露五渊和狗顺那奇怪的服饰上扫来扫去,眼里止不住地冒出新奇的光。 为免节外生枝,露五渊朝狗顺打了个手势,就径直往楼梯口奔去。狗顺也不避嫌了,走过去一把拽住还在心有余悸的刘小婷的柔荑,紧紧相随而去。惹得刘小婷粉脸一阵潮红,下意识地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也就由他去了。 听从了柳若萍的建议,三人出门直奔北城门而去,由于刚才饭店的一阵打闹,下边街道旁聚满了围观的人,直到他们现在离去,那人群还在慢慢消散呢,看到他们三个神色匆匆地出现在大街上,顿时又惹来万千目光和交头接耳。 露五渊在中国北京街头的时候,做梦都想着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此时真地成了万众瞩目的人了,却反而如有万千芒刺在背一样从上到下哪个地方都不舒服。不由眉头拧成了一团,加快脚步往北城门飞奔。 眼见城门在望,即将出门迎接胜利的曙光时,突闻轰然一声巨响,本来还亮堂堂的城门洞一眨眼间变成黑乎乎一片,一片片影影绰绰的黑影在黑洞中晃动推搡,同时从黑暗中传来一片骂骂咧咧的叫喊和哭闹,很可能是巨大石门关闭太过仓促,正在通行的人们猝不及防之下惨遭横祸或阻挡。 正在露五渊和狗顺愕然相对时,城墙上传来喊话声: “接上头命令,因城内发现贼人影踪,所有城门即刻关闭,尔等尽快撤离,何时放行,再听消息,为免给贼人以可乘之机,尔等不得喧哗、哄闹、拥挤,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如狼似虎的官兵这一喊话,喧嚣的场面立时安静下来,遭殃的百姓也不敢有怨言了,人群又缓缓地依次从城门洞里退了出来。一个个全都一副垂头丧气、愤愤不平的样子。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严峻的神色。毫无疑问,他们的行踪已然败露,官兵对他们的追捕行动已经展开。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露五渊在前,狗顺拽着刘小婷在后,都不约而同地往人群中人多的地方跑去,意图混进大部队,躲过眼前危机再说。 然而已经慢了一步了,他们刚一展开身形,后方的街道上人语马嘶的轰响已经骤然响起,马蹄卷起的尘灰弥漫了整个街道的上空,大队官兵已然追了过来。 骑在最前边的几乘高头大马上的几个大汉手中马鞭全都遥指露五渊等三人,大叫道:“就是他们,大家分头围堵!快!” 骑兵队伍马上呈扇形往两翼散开,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也大范围泛滥开来。 露五渊直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一双腿,在飞速的奔马前边,他撒开两腿逃命的样子就象一只怀胎十月的丑小鸭。 前边的人群也象躲怪物一样纷纷躲避他们,所以他们基本上就完全丧失了和群众打成一片的机会,鹤立鸡群的他们给官兵们树立了一个很好的风向标,只是一瞬,官兵队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他们的包围圈形成。 为首的几乘大汉倒并没有他们认识的,估计那铁把总以及那曾被柳若萍所伤的大汉此时应该正在大山大水里为失踪的杨县令而心力交瘁呢! 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抽出佩刀,面带得意之色,凌空指向露五渊道:“贼人好大胆子,竟然还敢到这里来招摇过市,你这不是白白送功劳来给你几位大爷吗,现在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露五渊内心惊骇之极,却装成很无辜的样子拱手道:“这位官爷,恕小的愚钝,却怎么不明白官爷为什么要拦住小的呢?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可从来没和官府有过什么过节啊!” 几个大汉就象老鹰戏小鸡一样仰头哈哈大笑不已,浓眉大汉玩弄着手中鞭梢讥诮道:“你这贼子还蛮可爱的嘛,一身皮毛都现出来了,还夹着尾巴装人类,你是不是觉得大爷们玩得不够劲,所以要给大爷们演段鱼夷妖舞啊?啊哈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惹得那些以看着鱼在肉板上挣扎的心态围堵的官兵们哄然大笑。 露五渊心里愤恨不已,面上却还要强自撑着,故做坦然道:“哦,原来官爷是把小的当成鱼夷妖人了,那就是官爷误会了,小的只是一个戏子,穿的衣服也只是戏服,刚才在拍戏,因为临时外出有急事,所以出门就没有脱戏服,仅此而已,却不知道怎么倒令官爷误会了,小的真是该死,小的向官爷道歉!” 那大汉已经根本不听露五渊解释了,而是将贼溜溜的眼珠子转向了刘小婷和她的丰胸,一边吧嗒着嘴巴一边说: “乖乖不得了,这回功劳大了,不仅有贼首,还有美女一起献给杨大人,杨大人玩高兴了,一甩手让兄弟们挨个尝尝滋味,那还不爽上了天!” 狗顺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手伸入了怀里,只等官兵们一发动,他的枪也就应该要发作了。 露五渊快速思索了一下目前情形,看官兵围堵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狗顺枪里的子弹肯定不够数量,只要打光了子弹,以他们毫无武艺之肉躯,想要对抗被激惹了的官兵们的凌厉刀枪,那简直就直接去阎王殿报道算了。所以他仍然做着最后努力道: “官爷,冤有头债有主,这位兄弟和这位姑娘是刚刚和我相识,打算和我结伴一起走江湖的,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我和杨大人的过节,一切都是我惹的祸,跟他们不相干,我看官爷您也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好汉,应该不会伤及无辜吧!所以我留下,让他们走吧!” 露五渊朝狗顺打了个眼色,狗顺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 不过就算他想走,也是没有任何可能了,浓眉大汉又是一阵大笑道: “我说你这贼子可真是够有情义的哦,不过你不觉得可笑吗,先别说我相不相信你的话吧,放着这样的美女我让她从眼皮底下溜走,我以后还好意思抬头见兄弟们么?哈!别废话了,为免受皮肉之苦,就老实乖乖地把手反剪在背后,等我的弟兄们来伺候你们!小的们,拿绳子来!” 浓眉大汉目不斜视,得意洋洋地等候属下说“是”,然后拿着绳子上来捆人,可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是”,而是一声凄厉的惨呼“啊”,紧接着,队伍外围一阵骚乱,“啊”的惨叫声交替响起,变起太过突然,里边为首几个大汉刚回过神来,嗖嗖嗖几条黑影已凌空横掠过来,速度之快,直如风驰电掣,令人咋舌惊心,大汉们几乎没有回手的余地,就“啊啊\"连声地都从马上迭翻了下去。 几乎一眨眼间,形势骤变,刚才还围得严丝合缝、水泄不通的官兵队伍,完全乱成一片,有的为了保命,甚至已经开始抱头鼠窜,露五渊还怔在场中发蒙的时候,只觉胳膊一紧,人已悬空,耳旁呼呼生风,眼睛被气流刺得睁不开来,直接在空中奔雷闪电般飘飞起来。 不过即便闭着眼睛,依然能够感觉到眼前和周围是乌蒙蒙的一片,显然不是奔着光明去的,凌空漂渡了一会,从虚空中的某个地方隐约又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嚎,随着惨嚎声起,眼前又骤然一亮,在光明的刺激下,露五渊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城门什么时候已然洞开,而自己依然被人挟持着,没有任何停顿,呈风雷之势,破空而行。 由于速度快若流星赶月,自己又以一种半俯卧的姿态在人的胳臂下存在着,露五渊想极力抬头看看到底是何方神仙竟然能够御空而行,也是一件难以完成的工作了。几次努力失败之后,最后干脆放松心态,微闭着眼睛,全心全意地享用起这种坐私人飞机的美妙感觉来。 大概过了得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飞奔的速度终于有了放缓的意思,然后,逐渐地,耳旁的呼呼风声果然一点一点地减弱,最后,睁开眼睛可以明显看清眼前世界的时候,露五渊想要再次拧身扭头去看看这天外飞客的真实面目,却感觉身形顿时一滞,往前的趋势骤然消弭,直直地便从空中倒栽下来,露五渊吓一大跳,空中手忙脚乱地一阵挥舞,反更加加速了下栽的势头,眼看就要在地上栽个鼻青脸肿、骨折肉裂了,横地里又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托着露五渊笨重的腰身,缓缓地化解了他的跌势,并且扶住了他的身子,直到他有惊无险地站稳脚跟,那股大力才又神秘地消失了。 露五渊额头吓得冷汗直冒,捂了半天胸口,才将突突乱跳的心安抚下去,这才骇然转身,回头去看这开玩笑不注意场合的捣蛋神仙到底是何等模样。 一眼看到的却是个戴着顶象斗篷一样帽子的黑衣人,帽子周沿垂下黑纱,将脸面完全挡住了,看不清庐山真面目,而身上则是全黑的一身素服,素服并不紧身,袖管和裤腿在风中还微微飘拂着呢,不过却也将那里头包裹着的一个婀娜纤弱的姿态展露了出来,显然是个女儿身,只是不知道年龄有多大。 露五渊从穷凶极恶的大汉的压迫下突然释放出来,现在面对的又是一个娇柔的女子,心态就完全放了下来,不由舒服地往空气中喷了一口气,反而不再理面前的黑衣女子了,而是转身四顾去寻找狗顺和刘小婷。这一瞧才发现周围是一片起伏的山峰,自己置身的是一个空旷的山谷,哪里还有其他人存在?这一下露五渊可吃惊不小,又再次转过身来望着在风中默立不语的黑衣女侠,急声道: “这位女侠同志,感谢您救我出了虎口,但是我的那位兄弟和姐妹呢,我印象中你们是飞过来不少人的,应该一块都救了吧,却怎么见不到他们呢?” 那女侠呆立片刻后,才以一种冷冷的语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露五渊怔了怔苦笑道: “这还用问吗?你自己的身材那么娉婷曼妙、美不胜收,是个男人就能一眼看出来,现在再加上你那鸾莺初啼般的美妙声音,你要是个男人我就只好去自杀了!” 黑衣女侠娇叱一声道:“无耻!” 露五渊干笑一声道: “嘿嘿,不好意思,女侠同志,我就是想夸你一下而已,我这人嘴笨说不好,你大人大量,甭跟我计较,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我兄弟姐妹的下落,恳求您老人家告诉我!” 黑衣女侠跺脚叱道:“什么老人家?你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露五渊连连拍自己的嘴巴道: “看我这臭嘴,看我这臭嘴,抽死丫的,看你乱说,这样的,姑娘您行行好,那兄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都快急死了,你知道他下落就告诉我,要不我就得自己去找了!” 黑衣女侠哼了一声,淡淡道: “这个你放心,他们都在我们的人手里,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露五渊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却不免有点惶然道: “姑娘您说什么?要我好好配合你们?难道你们救我们是有意图的?” 黑衣女侠冷笑道: “当然,你以为谁会傻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你们却什么目的都没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话怎么都不过脑子!” 露五渊尴尬地笑笑,讪讪道: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我们只不过是流落到贵国的几个落魄的外乡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又能够配合姑娘你们做什么呢?” 第52章 香艳旅程 黑衣女侠娇哼一声道: “落魄的外乡人?哼,把我们当傻子是吧,一个能让鄱阳双尊恼羞成怒,能让那杨家官匪聚众围堵,能让柳若萍那样自命不凡的人如此着紧的人物,就只是个落魄的外乡人?按理说你这么重大的人物应该很聪明才是,却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愚鲁呢?”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这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本事,而是正好阴差阳错事情都赶在我头上了,才造成了如此尴尬局面,反而让姑娘您笑话了!” 黑衣女侠愠怒道:“别跟我耍花样,我救了你不代表会纵容你,你要不老实,我一样会让你吃苦头!让你痛不欲生!” 露五渊皱了皱眉头,无奈叹道:“那好吧,姑娘您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您直说吧?看我能不能做到!” 黑衣女侠截然道:“福贡地图是不是在你手里,赶紧给我交出来?” 露五渊愣了好半晌后,才颤声问道:“姑娘,您说什么?福贡地图?您也知道那福贡地图?” 露五渊几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慢慢回忆起了,当初从云南寻找地洞想去缅甸,就是在蓝灵灵的家乡福贡钻的地洞,却怎么这个地方的人也这么关注这个福贡啊?这个福贡到底是什么福地啊?这个福贡对他和狗顺来说可是不祥之地,如果他们换个地方钻洞可能就不会这么倒霉到这个世界受苦受难来了! 黑衣女侠语声里含着得意之情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你就甭管我怎么知道那福贡地图的,你老实交出来就是!” 露五渊苦笑不迭道:“我哪有什么福贡地图,我只是恰好从别人嘴里听到过而已,所以感到好奇,不知道那张地图到底有什么好的!” 黑衣女侠恼怒道:“你当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声好气跟你要,你跟我敷衍了事!难道非得我采取点手段才行吗?” 露五渊心中一阵气苦,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道: “天,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怎么这么冤啊,柳若萍不肯信任我,官兵们要抓我,鄱阳派的美少女要我还她师哥,现在你又逼我要什么福贡地图,我怎么哪一件事情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就卷进去了呢?” 黑衣女侠听露五渊这一番真情表白,语声里也不免掺杂点犹豫了,奇道: “柳若萍不信任你?她要不信任你的话怎么会把福贡地图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你呢?” 露五渊举手叫屈道:“我说姑娘您误会了吧,我跟那柳若萍也只是萍水相逢,她怎么会把那什么福贡地图给我呢?” 黑衣女侠清叱一声道:“你撒谎的本领确实不够高明啊,瞧柳若萍那么舍身救你的情状,说你们只是萍水相逢,你说给谁听呢?再警告你一句,若还跟我藏头露尾的,我的忍耐心可是有限度的哦!” 露五渊连忙告饶道: “好的,好的,我交,我交,我和她这是第二次见面,以前在那火海边的森林里见过一次,那次见面时她比你现在还凶,恨不得拿剑在我身上戳几个窟窿,不过运气好,她家里可能出了点急事,被一股信号弹紧急召唤回去了,就来不及祸害我们了,可没想到这第二次见面她怎么突然改了态度,竟然不惜得罪高人来救我们,这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黑衣女侠生气道:“你又在骗我了?柳若萍一向冷酷无情,不可能对陌生人这么友好,说,你到底和她什么关系?” 露五渊无奈道:“我之前真和她没任何关系,非要说关系,也许是前世今生我们投缘吧,她一看我就觉得亲切,把我当成亲人了,诶,你别说,我还真有这种感觉呢!” 黑衣女侠严重地“呸”了一声道:“呸,就你这破落样子,柳若萍那么清高孤傲的人愿意跟你投缘?你这人还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算是见识了!” 露五渊尴尬地干笑一声道: “嘿嘿,我确实是有点自做多情了,我这么可怜落魄的人,你们这样的美女能够跟我说话,哪怕是往死里骂我,我也都要觉得是莫大的荣幸了,竟然还敢动歪心思跟人攀亲情,我确实够不要脸,姑娘骂得实在好!我也觉得痛快淋漓!” 黑衣女侠一跺纤足气道:“你这人当真是死不要脸,这么骂你你还觉得痛快,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人!” 露五渊嬉笑一声道:“呵呵,我自己的面子不重要,关键是姑娘对我的信任,相信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放我们走就好了!” 黑衣女侠恍然醒悟的样子道: “哦,对了,被你绕来绕去,差点上了你的当,我可不相信柳若萍见了你两次面就会对你那么好,而且你说的话也不可信,那火海旁边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敢去的,如果你真是象你现在这样一个傻不愣登的人,怎么会有本事到那火海旁边去呢?对了,你一定是在装模做样欺骗我了!” 露五渊连忙举手起誓道:“天地良心,我刚才对姑娘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给姑娘做牛做马,永世不得超生!” 黑衣女侠气道:“好啦好啦,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才不要你这样的蠢人给我当什么牛马呢?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不过你为什么要到那火海旁边去呢?去那里干什么呢?” 露五渊叹道: “我们是在家乡遭了灾,逃难到贵国的外乡人,不懂这里的地形,乱闯乱撞就到那里去了,正好就碰到了柳若萍在和一伙官兵打架,我们就藏起来偷看,柳若萍把那伙官兵干掉之后,就来寻我们的晦气了,事情就是这样,很简单的,还请姑娘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 黑衣女侠静默片刻后,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如此看来,江湖传言是有误了,那福贡地图还在柳若萍自己身上,并没有交给一个什么公子哥儿保存了?” 露五渊听了个边边角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什么了,好奇问道:“如此说来,姑娘一定是误以为我就是柳若萍身边的那什么公子哥儿了?” 黑衣女侠罩面黑纱晃了晃,冷哼道: “你别以为我现在就不误以为你是那个什么公子哥儿了,虽然我刚才暗查了一下你的内息,不像是个懂武功的人,但柳若萍既然敢将福贡地图交给你,你一定有你的特别之处,你瞒我是瞒不过的,总有一天我会弄清楚!” 露五渊欲哭无泪道:“老天,姑奶奶,感情我刚才说半天全是废话,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你到底要拿我怎样?能不能现在放我和我的兄弟姐妹走?” 黑衣女侠冷笑道: “放你走,呵,你在做美梦吧,好不容易将你从官匪手里夺过来,就这么放你走?除非你识相点,现在就将福贡地图交出来,那马上放你们走,否则,见到帮主他老人家,就不是我这么好言好语了!” 露五渊气恼道: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啊,我是真地没有什么福贡地图啊,你们要地图也应该去找柳若萍要啊,跟我这纠缠不清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黑衣女侠冷冷道: “你就别想着离开了,就算找柳若萍要,也得先把你作为人质,以柳若萍和你的交情,这样跟她要起地图来可就省事多了,怎么样,是现在交地图还是见到帮主吃点苦再交地图呢?” 露五渊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破缸子破摔了,眼皮一翻道:“你爱咋咋地,我懒得理你们了!” 黑衣女侠还要再行逼迫,突然前方密林深处遥遥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脆响,然后从树林的顶空有一股淡淡的烟痕袅绕而出,黑衣女侠身形动了动,略一呆立后,不再犹豫,娇柔的身姿蓦然一个纵掠,露五渊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一股香风钻入鼻孔后,自己的身子也已经快速倒旋,又进入美女香香的胳肢窝底下了,然后耳旁呼呼风声再起,跟着那黑衣女侠继续这段尚未完成的既艰苦又香艳的旅程。 这黑衣女侠功力真是超绝,挟持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在空中几个起落,就已经杳无影踪,横在半空中的露五渊的感受就是,每当黑衣女侠一口气将绝往下坠落的半空中,她的另一只玉臂在空中甩手一振,于是下坠的身形便顿时止住了,又升高数尺重新往前急速飘飞。不知道使的什么魔法。 这一飞顿时就没了个头,露五渊是吃完饭出来才被官兵继而被黑衣女侠挟持的,直到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响了,黑衣女侠也还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而且期间他还一直都是被动行进,也不需要消耗能量,可见这一番空中滑翔至少已经是半天的功夫了。 扁平的太阳层面释放的灿烂光芒已经逐渐淡化,而笼罩在天顶的太阳气的厚度也在一点一点变薄,一种清亮的月色星辉样的淡影蒙蒙胧胧开始在太阳气里酝酿升腾,这也就昭示着,这个世界里的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黑衣女侠一路翻山跃岭,飘河过江,走的都是荒僻山林和溪谷,从来没有在城市的上空哪怕是边缘飘过,因此一路平平静静,也算得上是平平安安未受任何干扰,行进的距离一定不短。而由于置身在山高林深的荒郊野外,本已是那种深层次的阴森寂寥,再加之失去灿烂阳光的烘托,夜色浸染时的清凉气氛更加促进了露五渊心头的凄零心境,之前他一直闭眼享受着香风扑鼻坐过山车的美妙感觉无忧无虑,直到此时才被环境催化出了深埋在内心里的那种被世界被爱人遗弃的孤独,他不禁想起自己在中国的父母,以及在这个大汉国的林玉,他(她)们都是他极不愿意离开的亲人,然而人生难测、世事弄人,他(她)们都远远地离开了他,也许一辈子就都见不到了。因为根据这个挟持他的强悍女人的说法,她的帮主能不能留下他的性命,实在是个让人惶恐的问题。 山林里夜风习习,空气中月华如水的时候,黑衣女侠终于放缓了飘飞的速度,慢慢地,露五渊感觉到耳旁不再只有呼呼风声了,而是有那种沉郁的夜的静息以及风过树梢引起的轻微哗响从四面八方渗入耳鼓,露五渊知道,黑衣女侠总算是准备着陆了。 最后一次身形下坠过程中,黑衣女侠不再轻甩玉臂,而是顺其自然地成弧形滑落,露五渊再次遭受同样的命运,半空中被黑衣女侠抛出,不过他有了上次经验,也不担心什么了,干脆舒服地闭上眼睛,放弃自己的身躯,随便它以哪种姿态着地也不管不顾了,反正会有黑衣女侠罩着。 果然,就在露五渊的粗腰要直直砸在地上的时候,一股大力横地里涌来将他的腰身托住,止住了它狂猛下跌的势头,不过却没有将其扶起,而是任其自然地缓缓地坠落在地上,摔了露五渊一个满嘴啃泥。 露五渊一翻身爬了起来,呸呸连吐了嘴里几口污泥,冲着黑衣女怪眼一翻不满道:“你这个女人家怎么这么狠心啊,你就不能再扶一把,那么深厚的功力留着干嘛用啊?” 黑衣女哼哼了一下,不知道是耻笑还是鄙视,声音冷冷道: “依你那不老实的态度,不让你摔个满地找牙就算对得起你祖宗十八代了,你还敢跟我挤眉弄眼,想要舒服的话,就老实点,现在将地图交出来还有最后的机会,否则,帮主他老人家怎么对你抽筋扒皮,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事了!” 露五渊彻底无语了,两手一摊道: “行,姑娘,你的死心眼我算是见识了,我也不贪图舒服了,你行行好,干脆一掌将我劈死算了,地图我是交不出来的,与其死在什么帮主的臭爪子下,还不如死在姑娘的香掌下快活!” 黑衣女怒叱一声道: “大胆,敢对帮主无礼,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这里我奉劝你一句,等见到帮主了,你说话都给我恭恭敬敬的,帮主他老人家脾气不怎么好,惹恼了他,我可保证不了会是什么惨烈的局面。” 露五渊心下惶然,嘴里则还硬挺着:“我管他什么臭帮主,他脾气不好,难道我脾气就好了,他敢惹我,我跟他拼了这条命!” 黑衣女怔了怔,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 “哎,你这么顽固不化,我真是没有办法救你了,算了,也许是天意吧,走吧,我没法不带你走,就在前边不远,咱们就这么走一段吧,难得这么清净!” 露五渊听着黑衣女突然变换的柔和声气,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心下忐忑道:“前边不远?是什么地方?咱们要去哪里?” 黑衣女转瞬就是一副冷冷的腔调道:“你耳朵聋了是不是,你没听到前边的水流声吗?” 露五渊连忙收集耳力仔细去辨听,果然,在微微轻啸的夜风声中,隐隐能够听到有水浪激起的哗响,应该是条河流之类的东西,刚才注意力全在黑树林和黑衣女身上,竟然没有听出来。 第53章 暗夜黑帮 可是去水流那里要干什么呢?露五渊不由条件反射似地联想起刚才黑衣女以幽怨语气所说的那番话,心念急转之下,忍不住脱口惊呼道: “天,姑娘你不会现在就带我去跳河寻死吧,再说,什么死法不行,非得让我被水泡死啊?还有,就算我死,姑娘你也不用陪着我死啊,我这条贱命嘛也不值,你那美妙的生命可是世间多少男人活下去的理由啊!” 黑衣女狠狠地呸了一下道: “说你脸皮厚,还真没有冤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会陪你去死,如果不是因为福贡地图,我能有兴趣来理你这样的人?再说,现在你就想死,可也没这么便当了,不从你身上把福贡地图的事情弄清楚,帮主他老人家再残忍也不会把你直接弄死的!你就等着慢慢享用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吧!” 露五渊听着黑衣女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从心底深处直冒凉气,说实在的,他现在还真是对黑衣女口中的帮主产生了畏惧情绪,主要是这黑衣女宣传的功夫太厉害了,不动声色就能把人说得人心惶惶,可现在自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虽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肥肉,可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露五渊耸了耸肩膀,干脆不做任何辩解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姑娘非不肯信任我,我也没办法了,无奈技不如人,只好悉听尊便了!怎么,现在是要往前走吗?请姑娘指点!” 黑衣女身形呆立片刻后,幽叹一声道: “按理说,你这个人既没武功又没头脑,一点本事都没有,柳若萍不应该会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你,甚至连告知你这件事的意义都没有,从这个角度讲,我应该是要相信你的,但没办法,此事实在事关重大,丝毫不能大意,如果就这样放你走,帮主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所以还请你谅解,非是我梅傲霜不通情理,我也会尽我所能来让你少受委屈的!” 露五渊听着黑衣女这番真诚告白,心里顿时温热了许多,男儿豪气油然而生,当下一挺胸脯道: “行了,有梅姑娘这番话做铺垫,再受点委屈我也不觉得冤了,就让我去会会你们那个什么帮主吧,我就不信能做一帮之主的人会蛮不讲理!对了,梅傲霜姑娘,你的芳名很好听,就象你的声音那样动听!” 黑衣女一跺纤足,娇叱一声道: “你这个人真是既无耻又无礼,你以后若再敢随便胡说,我旧账新账跟你一起清算!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往前走吧,警告你一下,千万不要跟我甩什么花样,你知道你是逃不脱我手掌心的,那样只会增加我对你的鄙视!” 露五渊嘻嘻一笑道:“你放心,能够跟梅姑娘你这样的大美女同行,就是有人想赶我走都赶不走呢!” 黑衣女当真生气了,纤纤玉臂凌空一挥,露五渊糙糙的面皮上就是啪地一声脆响,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露五渊愕然地望着黑衣女,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黑衣女哼了一声道: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连我的样子都没看到,就信口开河说我是大美女,由此可见,你这个人说话还真是不可信!” 露五渊拍马屁一掌拍在牛蹶子上,反给自己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当下很是不满地辩说道: “哎呀,姑娘你怎么这样啊,我们那个地方的人称呼女人都叫美女,我是顺嘴叫溜了,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黑衣女气道:“好啊,原来你说我是美女是有口无心的,这么虚伪,那更应该打了!” 说完,作势又扬起了青葱玉指。 露五渊连忙打躬作揖道:“哎呀我的妈呀,女侠同志,我服了你,你快饶了我吧!” 黑衣女好气又好笑道:“好啦,别磨蹭了,前边的人等我们该不耐烦了,赶快走!” 露五渊一听说前边还有人等,猜测该是救或者说抓狗顺和刘小婷的同伙了,心急兄弟的安危,当下哪还敢犹豫,迈开大步就往前急奔。 黑衣女身形一振,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她的一身黑色玄衣,在淡白色的月影里微微飘荡,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柔之美。 她落在了正在急奔中的露五渊身旁,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很是不满道:“让你往前走,又不是让你跑,你这么猴急干什么呀?” 露五渊一个踉跄止住身形道:“是你说别磨蹭,怕前边的人等不耐烦的,我响应你的号召,你反倒质问起我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黑衣女怔了怔,凝立一会后,突然叹了口气道: “是吗?我真地这么难伺候吗?也是,打打杀杀地过日子,谁又能伺候得了谁?还是象你这样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好啊,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多幸福!” 又听她冒出这么一句沧桑的话来,露五渊不由得大感茫然,望着黑衣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黑衣女却突然苦笑了一声道: “呵,我今天是怎么啦,老跟你发什么感慨,可能是我觉得你这个人比较糊涂比较简单有点意思吧,这里到河边还有一段距离,我要求你和我一起安静地走过去,在这有着淡淡月色的黑暗森林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简简单单地走过去,你看你能满足我这个要求吗?” 露五渊首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绵软甚至带着请求声气的话,顿时骨头都酥了,惟恐点头不及道:“这个没问题,没问题,将来还要靠你照应呢,这点小忙我还是愿意帮的!” 实际上露五渊恨不得天下美女都能象黑衣女此时这样白痴,哭着喊着来请求他帮这样的小忙,这种和美女独自一起漫步黑森林的美妙感觉,他还真是从来没有享受过呢! 黑衣女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然后不再说话,低下头来,莲步轻启,不再象刚才那样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而是扭摆着女儿家的柔美身姿,款款地往前轻移,非常有生活气息。 露五渊赶紧跟了上去,和黑衣女间隔约一尺的距离,走在她的旁边。她以普通人的走路方式行进,露五渊跟着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期间,黑衣女果然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扭头看露五渊都没有,只是摇曳生姿地往前迈进,似乎沉入了她的世界,又似乎正在全副身心地享受这种平常人的安宁。 露五渊知道她的性子多变,小心翼翼地自然也不敢去招惹她。 就这样逐渐走着,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浪花互激产生的哗啦声也越来越响,在空旷而宁静的月夜里显得异常激昂,看来是条水深浪高的大河。 周围全是低低矮矮的树木,有的枝叶浓密,有的枝叶稀疏,月色投入的浓度在不同的空间是不一致的,因此在他们的旅程中,总是处于忽明忽暗的交界状态中,露五渊偶尔侧头去看黑衣女,看月色和树阴在她身上交替渲染出来的迷幻感觉,甚至无端地产生了她不是妖女就是仙女的想法。 这一段奇妙的黑夜森林漫步之旅是被一片刺目的亮光终结的。 当前方翻腾的水浪和咆哮的激流的鸣响近在咫尺的时候,月夜里一片灯火的光芒也从树梢枝头渗透了进来。将露五渊和黑衣女前进的路完全照亮。 黑衣女被轰然的鸣响和白寂的光芒从沉静中激醒,她终于歪头看了露五渊一眼道:“你看,这就到了,我对你的要求不过分吧!” 露五渊连忙表白心迹道:“不过分,不过分,今后姑娘如有这样的需求,可随时联系我,我的手机号码是,对了对了,你们这里还不通电话,那以后你怎么联系我呢?这可真是个大问题!” 黑衣女摇头苦笑道: “你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真不知道是满嘴胡言呢还是你就是这样傻不愣登的,不过你这样的人,倒是能够活得自在。好啦,从现在起,你就仅仅是我的俘虏,咱俩共处的这段经历你全部给我忘记,包括咱们的交谈,你要是敢跟人随便说起,赶在帮主前边,我就将你的舌头割掉,听明白了没有!” 这梅傲霜说翻脸就翻脸,没有任何过渡,把露五渊的心直弄得忽上忽下的,一阵一阵发毛。他不由微苦一笑道: “好啦,我明白啦,梅大女侠,今后谁要是问起我跟你梅女侠的关系,我就回答说,我就仅仅是梅女侠手底下的一俘虏,自始至终,我没见过梅女侠一面,没听过梅女侠一句话,总行了吧!” 黑衣女冷哼道:“不许这样嬉皮笑脸的无赖样,但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就好,走吧!” 等他们从这片森林的边缘走出时,那边的灯光一阵晃动,很快有人声传来:“是夫人么?” 黑衣女突然身形一晃,露五渊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一把挟持在了胳臂下,再次升空,快速飘飞了过去,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那片灯光照耀之下的河岸边。 河岸边几个黑影一齐躬身道:“属下们已恭候多时,恭请夫人上船!” 露五渊惊魂甫定之下,定睛看了过去,才发现原来灯火通明之处正是河面上的一艘大船,灯光是从船上的两层船舱的各个屋子发散出来的,河岸边站着几个大汉,全都着黑色劲装,不过倒没蒙面,月影里面目显得有点模糊。甲板上还影影绰绰站着好些黑影,看来这次行动他们来的人不少。 黑衣女对她的属下们挥了挥手,手往旁边再一探抓住了露五渊的胳膊,足一点地,露五渊便坐直升飞机一样凌空飘渡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河面正中的大船甲板上,甲板上的大汉全都躬身向黑衣女行礼。不一会,河岸边的大汉也都一一飞跃过江,落在船上。 黑衣女几乎不做片刻停留,一挥玉臂发出号令:“一切就绪,立即启航!” 甲板上的大汉应声分头散去,只自动留有两个大汉恭候继续听令,只片刻间,船身一晃,就开始缓缓移动,速度渐趋加快,没有听到破浪而行的激鸣,应该是顺流而下,一切显得井然有条、高效快捷,显然这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江湖组织。 一个垂手恭立的大汉向黑衣女微一躬身道:“他们被关在船底的货舱里,下一步怎么处理,还请夫人示下!” 黑衣女玉臂一挥,毫不着意道:“先不要管他们,给这小子在二层安排出一个房间来就是!” 两个大汉齐声应道:“是!” 大汉转身就要走时,露五渊连忙招手喊道:“两位兄弟,不用麻烦了,让我跟我那哥们姐们呆一块就行!” 两个大汉转身狐疑地看黑衣女一眼。 黑衣女恼怒道:“让你们去就去,理这小子干嘛?” 大汉转身急走而去。 露五渊哭丧着脸道: “梅女侠,你要特别优待我,给我一个高档客房,我是很感激的,但就目前情况而言,我是很不愿意去享受这个客房的滋味的,我宁愿到仓库里去和我的兄弟和妹妹呆一起!” 黑衣女冷哼一声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那货舱里又阴湿又气闷,你以为是个什么好地方啊!” 露五渊正色道:“梅女侠,这个你就不理解了,如果我知道我的兄弟姐妹们正在吃苦受罪,那还让我去享受,还不如直接把我扔到河里喂王八算了!” 黑衣女呆了一呆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仗义的哦,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安排一个房间绝对不是用来给你享受的,而也是让你去吃苦受罪的!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那反正也是吃苦受累,还这么麻烦重新找房间干嘛,直接将我扔到那船底的货舱不就行了吗?” 黑衣女冷笑道: “我说小子你就别自作聪明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你这辈子也甭想再见到你那什么兄弟姐妹了,对了,你那妹子可真水灵呢,你要是不懂得怜惜她,那可真叫人寒心啊!” 露五渊气急道:“我可警告你们啊,千万不要动他们一根毫毛,我们可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好惹的!” 黑衣女愣了愣后突然仰天笑道: “哈哈,怎么样,不打自招了吧,还说自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呢,之前装得还真象,差点把我也糊弄过去了,这下下意识地就露出马脚了吧!怎么样,配合还是不配合?” 露五渊无奈至极,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叹道:“我说梅女士,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非得跟我这掰扯个没完啊?” 黑衣女突然放低声音道:“其实你要想了断咱们之间的牵扯也很简单,就是赶快将福贡地图交给我,我可以保你们平安离开!” 露五渊本想再叫苦申冤,但突然心念一转,心想反正这娘们对自己的误会这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解开了,还不如干脆利用一下,给自己谋点好处。 第54章 刺猬石凳 想到这里,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来,当下装做很无奈的样子叹口气道: “哎,真是拿你这美人儿女侠没办法,难怪人们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算深刻感受到了,我认命,这样吧,你让我和我的兄弟他们呆一起,我们商量一下,看能否满足你的要求!” 黑衣女冷笑道:“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你没交出地图前,甭想去见你那娇滴滴的妹妹!” 露五渊装做不屑的样子道: “梅女侠你也是冰雪聪明的人,这点道理怎么也想不通呢,那福贡地图是何等宝贵的东西,那柳若萍也不可能让我一个人掌握全部信息吧,她也得防着我背叛她啊!所以我去跟我的兄弟姐妹们碰个头,为了活命,也许我们就都打算出卖柳若萍了,那你的要求也就基本能得到满足了!” 黑衣女将信将疑道:“你说的可是真地?” 露五渊一副愤慨的样子道:“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你干脆也别问我了,反正你也不信!” 黑衣女呆了呆,头低了下去,片刻后,她抬头冷声道: “反正你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就暂且相信你一回,不过我先警告你,如果你要敢玩什么花样,那从我们这得到的滋味一定将是妙不可言的!” 黑衣女的声音寒彻透骨,露五渊听得背脊上飕飕直冒凉气,不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装淡定道: “梅女侠你放心就是,我们命运的喉管已经在你们手心里手拿把掐着,有命没命就看我们的姿态摆得正不正,给个天做胆我们也不敢乱扑腾啊!” 黑衣女忍不住微微嗤笑一声道:“你别给我油嘴滑舌,不过你说的话还算是明白事理,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就最好了!” 露五渊首次从这个冰美人这里闻听笑声,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但还是缓解了他一点惊惶情绪,当下趁热打铁道: “其实梅大美女侠完全可以放心,从我内心里来讲,我是很愿意用福贡地图来讨你芳心的,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跟着你接受你绝世武功的保护,既能赏心悦目,又不怕柳若萍来报复,多安适啊,遗憾的是你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人,否则的话,我还特别乐意当你夫君呢,那就更完美了!” 黑衣女一跺纤足气恼道: “别再胡说八道了,你这人真是既无耻又没出息,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愿意接受一个女人的保护,就算我没有成为别人的夫人,我看你两眼都嫌丢脸,还想当我夫君,我呸!” 露五渊腆着脸皮讪笑道: “嘿嘿,梅女侠别激动,我有自知之明的,我只是想说出心里话向你表明,我一定会尽力劝说我的兄弟和妹妹配合我来讨你芳心的,其它的我敢想但肯定不敢干的!” 黑衣女娇哼一声道:“行了,别再油腔滑调了,他们应该安排好房间了,跟我走!” 露五渊喊冤道:“天,我说梅女侠,感情我说这半天全是废话,你要不想要那福贡地图,就把我带到二楼去享受吧!我也不去那货舱找他们商量了!” 黑衣女恼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谁要带你到二楼去享受了,谁说不让你和你那什么破兄弟姐妹商量了?” 露五渊略一愣怔,顿时醒过味来,喜道: “这么说,你是要把他们从货舱里放出来?哈,我就说呢,梅女侠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美女菩萨,怎么会这么不通人情?却原来是我误会了,露五渊你真该死,看我怎么煽你?” 说完,抬起自己的粗大手掌狠狠在脑门上拍了一个脆响,隐隐有点生疼,这也是给自己提个醒,一会可一定要冷静,骗得了初一,骗不过十五,见到狗顺,得赶紧商量个对策,看能不能凭他的冲锋枪躲过此劫! 黑衣女不动声色道: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你就想着怎么劝你的同伴配合我们,其他的偷奸耍滑什么的都没用,江湖上还从来没有人能够从我们九龙帮的控制下逃脱呢!” 露五渊愕然道:“九龙帮,哪个九龙,香港那个九龙吗?” 黑衣女恼道:“你这孤陋寡闻之人,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但请你今后说话正常点,什么香港臭港的,我受不了你的说话了,走,别磨蹭了,一会我会派人叫你兄弟姐妹上来的!\" 露五渊暗暗吐了吐舌头,面容放端庄了,不再说话。 黑衣女哼了一声,转身朝着甲板正中竖起的那二层小楼走去,露五渊了望一下船的四周,在淡白的月色中随处都是影影绰绰的黑影,夜风挟着河面的阴冷一阵一阵拂过脸庞,露五渊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心知船的船舷四周都有大汉把守,想逃走那是异想天开,干脆也就不做多想了,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跟在了黑衣女后边。 从楼门进了一层,迎面是个廊道,地面还铺着地毯,两边次第排列着一间一间的舱房,有隐约的灯光从门缝里散发出来。 走到廊道正中是个小厅,还有个木台,感觉真地象是旅店里的前台,不过没有人值守。在小厅的一角就是通往二层的楼梯了,楼阶是竹子或者木材质的,拐角处墙壁上的宫灯发出柔和白亮的光芒,指引着前行的道路。 在二层的入口处,碰到了一个奉命安排房间的大汉,见到黑衣女躬身行了个礼道:“夫人,房间安排好了,最里边左边那一间,夫人还有什么指示?” 黑衣女淡淡道:“去船底把那两个人押送上来!” 大汉愣了愣后应声道:“是!” 转身待走,黑衣女又叫住他吩咐道:“你就告诉他们说这坏小子在这里等他们,如果他们还算配合的话,对他们可以客气一点!” 大汉满脸疑惑地点了点头,应声而去。 露五渊嘿嘿傻笑一声道:“嘿,梅女侠,你感觉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肠还是蛮好的嘛,心善的女人可爱,我喜欢!” 黑衣女清叱道:“你再油嘴滑舌,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还不快走!” 露五渊吓得吐了吐舌头,连忙低头垂手,灰溜溜地往前急走。 很快到了最里边舱房,这第二层舱房比较讲究,每个房间的门前都垂挂着珠帘,虽然船身并不怎么晃荡,但丝质帘幕还是在空中轻轻摇晃着,并发散着隐隐的幽香,看来这里似乎还有女儿家的闺房。 另外一个留守的大汉在门口恭立着,看到黑衣女走近也是一躬身道:“夫人,房间已经整理出来了,你看把他关在这里可不可以?” 黑衣女淡淡道:“只要这小子好好配合我们,他就还算是我们的客人,今后不要再用关这样的字眼!” 大汉恭声道:“是!多谢夫人指教!” 黑衣女一挥手道:“你先下去吧,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到二楼来!” 大汉肃然应声道:“是!” 便转身大踏步离去了。 露五渊好奇心起,率先进了房间,却发现房间里简陋得很,连张床都没有,就墙壁上挂着一盏松油灯,地板上放了一块木板,墙角摆放着几张竹椅,唯一令人觉得新奇的是屋子正中竟然摆放着一把宽大的石头做成的太师椅,看起来重逾千斤、稳如泰山的样子。 露五渊大奇,几步奔到石椅旁边,一瞧之下更是目瞪口呆,原来石椅的坐垫不是平面,却整整齐齐竖立起一排排的石笋样尖刺,都是小细铁钉样大小,锋芒毕露,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椅面,这哪里是张椅子,分明是个石头刺猬! 屋子里放这么一张不能坐人的大椅子干什么用呢?露五渊不禁大感讶异,掉头看向黑衣女投以疑问的眼神。 黑衣女冷淡道:“看什么看,本来这屋子就只这一张椅子伺候你的,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我让他们给添了一块木板几张竹椅,晚上是睡木板还是坐石椅,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露五渊失声叫道:“什么?这椅子是用来给我坐的?” 黑衣女不屑道:“你是聋子还是弱智,我刚才不说了吗,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我给了你一个睡木板的可能,下一步就要看你是否还有继续老实下去的态势了!” 露五渊连声叫道:“我老实,我一定老实,不过我还有点不明白,没有木板我可以睡地板啊,也不一定非得坐石椅吧?” 黑衣女轻描淡写道:“这个简单,我们哪能让客人去睡地板,我会派几个弟兄先把你按坐在椅子上,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屁股坐实的,那样太惨无人道,只是让你屁股悬空,然后把你的上身绑在石椅上,身体只能下降不能上升,当然,你的两条腿是自由的,可以随意活动,不过好像那时候也干不了别的,只能用来支撑将要坐倒的上身,对了,说明一下,腰部也得用力,两腿还必须踩实了,否则一个支撑不住,一个屁墩坐在椅面上那可就是千疮百孔了!” 露五渊面色煞白地惊叹道:“天,梅大女侠,你确实不是惨无人道,你是灭绝人性!” 黑衣女淡淡一笑道:“那倒未必,灭绝人性的方法还要更深奥一点,比如在石刺上再抹点盐水什么的,对你我目前还舍不得用,先留着,看你的表现再决定是否赐予你!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露五渊哀叹一声道:“早知道女侠你如此有思想,我可宁愿让官兵抓去蹲大牢,也不愿意被你救来坐这刺猬凳!” 黑衣女冷笑道:“哼,你以为官兵抓你就只是蹲大牢?” 露五渊挺胸道:“就算被他们砍头也比被石刺捅穿屁眼要强一百倍呢!” 黑衣女呸了一声道: “你这人真是又粗俗又无知,我告你啊,何止是砍头这么简单,没多久就是祭龙大会了,他们肯定拿你去喂那方脸怪物,那怪物会用獠牙刺穿你的骨头,用吸盘吸干你的血髓,那滋味可绝对不比这石钉扎屁眼,哦,扎屁股舒服哦!” 露五渊听得毛骨悚然,却又强自镇定道:“我又没犯法,不是说只有犯人才被用来喂怪物的么?” 黑衣女冷哼道:“哼,犯人?犯人有什么标准,官府说你是犯人你就是犯人,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你得罪了他们,你一定就是犯人!” 露五渊又怎能不知道这一点呢,当下无奈苦笑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哪里都没有我的生存空间!” 黑衣女淡淡道:“所以你只要老实配合我,在我这里你是有生存空间的!” 露五渊道:“刚才我是热情澎湃想要配合你的,可现在你竟然摆条老虎凳对着我张牙舞爪,我可是彻底寒心了,能不能再有配合你的热度,就很难说了!” 黑衣女娇叱一声道:“大胆,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露五渊连忙举手投降道:“不敢不敢,跟你开句玩笑也不行吗?真是太没幽默细胞了!” 黑衣女顿了一顿道:“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就赶紧想好怎么说服你的同伴吧,他们也就要来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上已传来脚步声,狗顺和刘小婷终于被提来了。听声音走得沉稳有力,看来狗顺和刘小婷在恶劣环境下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慌乱。 露五渊翘首望着门的方向,迫切想知道自己的难兄难妹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态。 脚步声终于停在了门口处,随着吱呀一声响,门悠然洞开,门外来人走了进来。 露五渊看清眼前情景时,眼睛已经瞪圆了,进来的人虽然也有狗顺和刘小婷,但他们却不是走着进来的,而是被那个去提人的大汉一手一个拎进来的,刘小婷那么娇柔的身子被人轻松拎着倒也不奇怪,狗顺那粗壮如牛的巨大身躯被人象根葱一样倒提着,可着实令人心惊。而且这大汉还是同时拎着他们两个,并且走起路来还这么闲庭信步的样子,这大汉的臂力得惊人到什么程度! 露五渊呆立原地暗暗咋舌时,大汉已经举重若轻地将狗顺和刘小婷顺势安放在了木板床上,看来他还算是看着黑衣女的态度手底留情了,没有直接往地板或者木板上扔,否则狗顺那么沉的身子跌落地上,非得折断几根骨头不可。 露五渊醒过味来,连忙跑到木板床边打算去扶狗顺和刘小婷起来,可令他惊诧的是,狗顺并没有配合他的力道往上坐起,而是象头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露五渊大骇,将狗顺的脑袋掰正过来,这才发现狗顺的眼睛是闭着的,似乎正在沉睡呢,再扭头去看刘小婷,也是秀目微闭,不省人事。 露五渊急切地唤了几声后,两人都没半丝反应,他一跳而起,怒目瞪视着进来的大汉,愤然道:“你把他们怎么啦?” 大汉一脸漠然,根本不理露五渊的质问。 露五渊急了,转向黑衣女怒道:“是你叫你的手下这么干的吗?” 黑衣女微微动了动身子,转向大汉,淡淡道:“你说说吧!” 第55章 困兽犹斗 大汉这才抱拳恭声道:“禀夫人,是因为这个小子太无礼了,总是吵吵嚷嚷的,而这个妇人又总哭哭啼啼,为免惊扰路人,所以我们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黑衣女一挥衣袖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大汉躬身应了一声“是”,看都不看露五渊一眼,掉头离去。 露五渊还窝着一肚子火呢,只得撒在黑衣女身上,狠声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这样还让我们怎么来配合你呢?” 黑衣女轻描淡写道:“又没把他们怎么着,待我给他们解开穴道不就行了嘛!” 话音刚落,黑衣女玉臂一展,衣袖带着一股旋风,激射而出,但闻噗噗两声轻响,露五渊只觉一股强悍劲风触体而过,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已经听到了狗顺的咳嗽声,紧接着又传来他招牌似的嚷骂“我操你大爷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来他似乎还沉醉在被人制住穴道之前的叫骂状态中未醒。 刘小婷身体弱一些,过了一会才一声轻叹,然后身子动了动。 露五渊这才放下心来,对黑衣女静静道:“你出去吧!” 黑衣女呆了一呆道:“我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 露五渊悠然道:“如果你还想要福贡地图的话,就配合我一下,快点出去!” 黑衣女诧异道:“这之间有关系吗?” 露五渊不屑道:“按理说你也是冰雪聪明之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点呢,福贡地图那么重要的事,你认为有一个外人站在旁边,我还能开展思想工作吗?” 黑衣女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对,那你需要多少时间呢?” 露五渊淡淡道:“要说服他们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怎么着也得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吧!” 黑衣女想了想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我给你一个晚上,明天白天我过来听结果!没有结果,我就会有我的手段了!” 露五渊暗自心惊,嘴里却不服软:“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我只能尽力而为,也希望你在这个期间不要来打扰我们!否则我就更不能保证了!” 其实他有一晚上时间和狗顺他们商量也完全足够了,不过中国人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是基本谈判原则,如果你想要一间房,那就得提出要一栋楼,如果你老实巴交地就提出要一间房,最后得到的可能只是一扇窗。这个大汉国如果属于中国的古代某个时期的话,那应该也是要遵循这个道理的。 从黑衣女的回答来看,也契合了这一规律,看来这个国家和中国还真应该是同根同源的。 黑衣女掉头瞅了瞅地席上的两人,回头对露五渊道:“行,不过我预先提醒你,千万不要玩什么花样,你应该也心里明亮,在我们的船上,你们是插翅难飞的!” 露五渊故意叫屈道:“我说梅大女侠,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劝服他们和我一起追随你的,你怎么能枉费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心里想的却是,你梅大女侠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我们会有冲锋枪,我们是插翅难飞,但我们可以拔枪横扫啊! 黑衣女冷哼一声道:“听你这小子一嘴的胡言,就知道你一肚子的歪歪肠子,不过我可不怕你耍什么歪的邪的,给你一个晚上的机会,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不再犹豫,柳腰一摆,款款去了。 露五渊冲着她离去的方向叫道:“记住啊,不要过来打扰我们,包括你的手下都要看管好!” 声音在船舱的廊道和四壁之间兀自回响,美人早就去了。 露五渊哪里还按捺得住,冲到木板旁边蹲下,摇晃着狗顺的肩膀道:“狗子,快醒来,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做你的春秋大梦!” 狗顺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露五渊急了,甩手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道:“我操你大爷,这下听明白了吧!” 狗顺猛地翻身坐起道:“我操你大爷,谁他妈的敢操我大爷!” 露五渊猝不及防之下,吓得差点仰身翻倒,心砰嗵乱跳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指着狗顺恼道:“你丫醒了不早说,还以为你挺尸呢!” 狗顺揉揉惺忪的睡眼,逐渐看清了眼前人的面貌,身子一阵剧颤,脱口惊呼道:“天,兄弟,原来是你!” 露五渊使劲点头道:“是我,你快起来,把小婷姑娘也弄醒,咱们得商量个事!” 狗顺惊奇道:“兄弟,咱们这是在哪里?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吗?” 露五渊摇头道:“先不说这个,把小婷姑娘叫醒,我再告诉你们原委!” 狗顺看露五渊一脸严峻的表情,不敢再多问了,连忙转过身去,抓住刘小婷的香肩轻轻摇了摇道:“小婷,快醒来,你记挂的露大哥就在眼前呢!” 刘小婷看来只是处于浅睡状态,狗顺这一摇晃加呼唤,她微垂的眼皮一下子就打开了,扑愣愣地看了面前两人一眼,秀气的眼珠子蓦地变清亮,“啊”地娇呼一声,也是一骨碌从木板上坐起,直直地看着露五渊惊喜道: “你,你,露大哥,你没事吗?” 露五渊心里有一阵感动的激流淌过,除了在中国时蓝灵灵关心过他之外,他可真是好久没有体验过被女人关心的滋味了。他甚至连关心女人的滋味都没机会享有了,因为林玉绝情地离他而去。 露五渊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婷夫人放心,你露大哥这么有本事,当然会没事的,只要小婷你没事,你露大哥就安心了,现在起来吧,有些紧急事情要跟你和你狗顺哥商量一下!” 刘小婷脸红了红,不过却有一股刚毅之色浮上脸庞,坚定地点点头,从木板上沉静地站了起来。 狗顺眼一瞄,发现墙根下有几把竹椅,连忙跑过去拉了两把过来,讨好卖乖地给刘小婷身后放置一把,然后再给露五渊搁置一把,又跑过去拽过一把来,使三人形成围坐之势。 露五渊先跑到门口往外探头看了看,确认黑衣女没有派人在外边偷听,然后将门撞上关严了,才回到椅子上坐定。 刘小婷偷偷瞧了狗顺一眼,看到露五渊就座了,她才盈盈坐下。 狗顺抬眼扫了扫周围环境以及那把石头椅子,急切道:“二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给咱弄到这么个鬼地方来了?” 露五渊叹气道:“还能怎么回事,咱们从一帮恶人手里又落到另一帮恶人手里,现在被关押在这个房间失去行动自由罢了!” 狗顺皱了皱眉头道:“弄清楚他们是哪方面的人了吗?” 露五渊茫然道:“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叫什么九龙帮…” “啊!九龙帮!” 露五渊话未说完,静坐一旁的刘小婷突然惊呼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露五渊和狗顺同时望向刘小婷,露五渊惊奇道:“怎么?小婷夫人难道知道这个九龙帮?” 刘小婷不好意思地笑笑,腼腆地点了点头道: “是的,我在村里时曾听小英的爷爷说起过这个九龙帮,说这个帮是由活动在九龙江上的九个水盗发展壮大起来的,现在声势很盛,这九个头领号称九龙,连姓都统一改成了龙姓,就以九龙江作为他们的根据地,个个武艺高强,尤其是为首一个叫龙啸天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在东南武林一带,没人能比得上他,而且说这人为人心狠手辣,凡是惹上他的人,下场都是惨烈的,连黑道上最强悍的土匪盗贼对他都是退避三舍,没想到咱、咱们竟然是落在他的手里!” 说到后来,小婷已经是语声微颤、花容失色了。 露五渊也是听得心惊胆战,却只能强自镇定道:“小婷莫怕,你露大哥和狗顺哥哥本事都大着呢,怕他什么九龙帮九鼠帮的!” 小婷轻眨着秀目,瞧瞧露五渊,又瞧瞧狗顺,得到了些许安慰,文静地点了点头。 狗顺本来一直也是愁眉不展的,这下被心爱的女人美目一扫,胆气陡然壮大,拍了拍胸脯豪声道:“就是,小婷你怕什么,有我在,包叫那个什么龙啸天改名叫龙哭天!” 小婷被逗得噗嗤笑出声来,露五渊看兄弟这么豪气干云,觉得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被冲淡了不少,内心也安定了很多,想了想,对狗顺道: “咱们怕是不怕那个什么龙啸天,但这么与他们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得尽快想个万全之策脱身,狗子,依你的经验,你看咱那个冲锋枪,足够将船上这些人的大腿都扫个窟窿眼吗?” 狗顺听得面容顿时一呆,片刻后却懊丧地垂下头去。 露五渊心里一紧,急声道:“怎么?子弹不够用?” 狗顺懊恼地摇了摇头道:“不是,那帮家伙将我逮到这里后,就搜身将我怀里的枪给搜走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有枪,我还纳闷呢!” 露五渊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本来还满心指望狗顺的冲锋枪助他们脱离苦海,狗顺的话等若一下子将他们打入了地狱。 露五渊想着自己怀里还有一把手枪,勉强振作起精神道:“那狗子,我身上还有一把手枪,你看够用吗?” 狗顺无奈苦笑道:“手枪能打几个人,还不让打死,只打大腿,那帮家伙又能飞来飞去的,我这边还没放倒几个呢,他们早有人将我脑袋喀嚓掉了!” 露五渊沉叹一声,还是从怀里掏出手枪递给了狗顺,道:“不管怎么说,枪在你手里还是管用些,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狗顺接过枪,想了想,奇道:“对了,抓你的人怎么不从你身上搜枪呢?” 露五渊耸了耸肩膀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搜身的目的不是为了搜枪,而是为了搜福贡地图!” 狗顺讶异道:“福贡地图?这名词好熟,对了,当初那些人围攻柳若萍那恶婆娘不就是为了让她交出什么福贡地图吗?现在怎么又有人找咱们要了?” 露五渊无奈道:“因为柳若萍舍身救了咱们,他们就以为咱们是柳若萍的至交好友,认为柳若萍一定是将地图藏在咱们身上,怎么说他们都不信,我是没辙了!” 狗顺好奇道:“福贡地图到底是什么破地图啊,怎么这么多人费尽心思要把它抢到手?早知道这么有市场,咱们当初就该在福贡钻地洞前批量购买一批福贡地图到这里来高价贩卖,那就发大财了!” 露五渊好气又好笑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快想办法怎么脱身!” 狗顺摸摸胖脑袋干笑道:“嘿嘿,二狗子,你让我冲锋陷阵没一点问题,让我想方设法,那可真是要了我的狗命,我现在脑袋一团糨糊,就全靠你来点拨了!” 露五渊气得翻了翻白眼,再不理狗顺,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狗顺吐了吐舌头,望了一旁茫然静坐的刘小婷一眼,心里也有点着急,当下起身去到窗边,了望外边的形势。 只见外边一片茫茫黑夜,连月色都似乎隐退了,只有呼呼的夜风从窗棂的边缘刮过时激起的轻微回响在广袤的夜空中缓缓吟唱,还有一阵一阵的水浪拍打船身的激响在耳边轰鸣,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外边夜幕下的风高浪急似乎一点也不比此时各人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顺多少,如此广袤黑夜、茫茫大河当中,他们就算能突破大汉们的第一道防线,也必将葬身于深不可测的黑夜和水底。 狗顺无奈叹了口气,返回椅子上坐定,呆呆望着还在冥思苦想的露五渊,指望从他眉眼间看到希望。 露五渊沉思良久后终于抬头,却是一脸的愁容,回望着狗顺道:“狗子,想来想去的,我也就想到一个办法,还是一个烂办法!” 狗顺眼睛一亮道:“什么办法?只要有办法就行,走投无路的时候烂办法也值千金啊!” 露五渊苦笑道:“这办法还得依靠你的技术,而且得冒很大风险!也是我极不情愿采用的迫不得已的办法!” 狗顺急道:“行啦,知道我是个急性子,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露五渊轻叹道:“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犹豫着不太愿意说!” 狗顺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吞吞吐吐的,不管什么办法,先说出来听听再说嘛!” 露五渊无奈道:“那好吧,你听着,我是这么考虑的,明天一早你躲在门后边,等那女魔头一进来,你就迅速用枪指着她脑袋,把她作为人质,出去要挟大汉们把船往岸边停靠,就是这样了!” 狗顺一拍脑袋,兴奋得大叫道:“妙计啊妙计,这还是烂办法?擒贼先擒王,兄弟你已经深刻懂得了战争的精髓了,我这个当兵的可真得说惭愧了!” 露五渊苦叹一声道:“狗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狗顺疑惑道:“这话怎么讲?” 第56章 异变陡生 露五渊无奈叹道:“你得意识到,这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枪是什么玩意,所以当你用枪指着女魔头的脑袋时,她只会本能地认为你想冒犯她,而绝对不会感觉到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所以她根本不会听命于你,反而会恼羞成怒,顺势使出她的武功将你废掉,而你又不可能真地开枪将她击毙,击毙了她,咱们可就没得要挟了,外边那些如狼似虎的大汉们还不将咱们抽筋扒皮?” 狗顺呆了呆,挠挠脑袋不甘心道:“她要真这么蛮干,干脆就和她同归于尽!” 露五渊怒喝道:“胡说,咱们不能死,也不许伤害她!” 狗顺惊讶地望着露五渊,讷讷道:“这,这,兄弟怎么反而袒护起你所谓的女魔头来了?” 露五渊暗自心惊,还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脱口说出这样的话,嘴里却辩说道:“我这不叫袒护她,狗子你得明白,这女魔头是贼子们的贼头,贼头在,贼子们的理智就在,贼头没啦,贼子们那还不变成一群疯子,还能容许咱们正常存在?” 狗顺皱了皱眉头,懊恼道:“如此说来,你这果然是个烂办法,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干脆连办法都不是!” 露五渊淡淡笑道:“所以这办法就要看你的胆色和技术了,你如果能在她有机会反击之前的瞬间让她明白你的枪对她生命所构成的巨大威胁,就会对她形成震慑,她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唯有乖乖接受你的制约!” 狗顺一拍大腿叫绝道:“绝妙,这个对别人可能有困难,对我那是轻而易举,我可以先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在她手臂上打个窟窿,然后几乎同时再指着她脑袋,她还能不知道轻重和利害?” 露五渊气道:“刚说了不能伤害她,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你把她胳膊打疼了,她恼羞成怒之下不管不顾,咱们的计划不就黄了吗?” 狗顺苦着脸道:“这话不都是兄弟你说的嘛,你要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震慑住她嘛!” 露五渊恼道:“你不是吹嘘你技术高明嘛,震慑住她也不一定非得在她胳膊上打个窟窿眼啊!你不偏不倚地从她胳膊旁边放一枪过去,又让她知道你是手上留情,不就起到震慑作用了嘛!” 狗顺愣了愣后苦笑道:“兄弟你真是太看得起你狗子哥的技术了,既要让子弹擦肩而过又还要捎带着情感意味过去,这难度真不是一般地小啊!” 露五渊急道:“怎么?狗子你做不到?” 狗顺嘴一撇道:“做不到,哼,这次你狗子哥还真是让你开开眼,就这么办,我非得让那个什么女魔头吓得魂飞魄散向咱们俯首称臣!” 露五渊心放下一半道:“狗子这就对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斗志昂扬,咱兄弟俩通力配合,我的头脑你的技术,一定能夺取这场反黑社会革命的伟大胜利!” 狗顺咧嘴呵呵一笑,又恢复了他容易志得意满的本性,骄傲地看了看端坐一旁的刘小婷,似乎已经看到了明早在美人儿面前显露高超绝技的得意场景。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也就没有什么再商量的了,为了养精蓄锐、迎接挑战,三人开始休息,狗顺非常体贴,早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铺在木板床上,然后低头哈腰地恭请刘小婷上床。 刘小婷不胜娇羞的情状,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们两个明天还有艰难的任务,睡在那上边能休息得更好!” 狗顺朝露五渊使了个眼色,露五渊会意,对刘小婷微笑道:“小婷,你不要担心我们两个,我们这一路来历尽艰险,早就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状态,倒是你休息好了,能够减轻我们不少负担,更有利于我们明天的战斗!” 刘小婷秀目泛出惘然的色彩,有点不知所措的意味。 狗顺见机得快,一把捞住小婷的玉腕,将她牵引到木板床边,然后双手按住她的香肩,硬将小婷按坐下去,小婷一开始下意识地躲避狗顺的狗爪,没有躲开之后,也就顺其自然地随他去了,一副羞答答娇滴滴的模样。 露五渊看得心头大是感慨,心想,若是自己对林玉这样,不知道林玉会是怎样的反应。 将小婷服侍入寝之后,露五渊和狗顺对视一笑,将就着往各自的椅子上斜斜一靠,就算是安歇了。 由于连日来遭受到的惊吓和困扰,两人也实在已经疲困不堪了,这样的睡姿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睡眠,露五渊本来还强自打起精神,希望只是闭目养神,担心一觉过头了错过明早的军事防御,然而精神根本不受他控制,他一挨着椅子松懈下来,晃晃悠悠地大脑神经就全部进入了梦幻状态,而对面的狗顺早就鼾声如雷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露五渊于迷迷糊糊中突然听闻一片轰闹和嘈杂声,而且混乱的背景声音中还不断有喝骂和尖啸声破空而来。一开始露五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自己安歇的坐椅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差点将自己从椅子上甩落下来,他才遽然惊醒,睁开眼睛,茫然四顾,一时竟回不过味来。 恍惚之间,座下椅子又滴溜溜移了个位置,露五渊感觉自己处于半失衡状态,这时才意识到原来是船身在摇晃,意识清醒过来后,从窗缝里不时传进来的呵斥唾骂以及金铁交鸣声也愈加清晰起来。 露五渊大骇,抬头去看狗顺,这家伙身子沉,牢牢压住椅子竟全然不受船身晃荡的影响,还在呼呼大睡呢,转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小婷也已经醒转,正坐在木板上惶然四顾。 露五渊按捺住心头的惊慌,温声安慰小婷道:“小婷莫怕,可能是匪首之间起了内讧,这对咱们是好事!” 小婷别过秀目亮晶晶地望一眼露五渊,轻轻点了点头。 露五渊觉得自己安慰住了小婷,略感欣慰,两步飙到狗顺椅子旁边,对着他厚实的胸壁就是结实的一拳,唤道:“狗子快起来,战斗提前打响!” 狗顺吃痛,哎呦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跃起的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枪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不愧是当过兵的,确实训练有素。 不过他的枪却是指着露五渊的脑袋,嘴里厉声喝斥道:“恶婆娘,好大胆子,竟敢挟持我二狗子兄弟!” 露五渊啼笑皆非道:“狗子你他妈的真是狗眼看人低,竟能把你英姿飒爽的兄弟看成个弱质女人!” 狗顺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才从迷糊中醒过味来,放下手枪,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二狗子,是你啊,我他妈正做梦梦见一个恶女人把你抢跑了,然后我拼命去追,那恶女人回过身来就踹我一脚,我一生气,就掏枪想给她点厉害瞧瞧,哪里想得到踹我一脚的是兄弟你自己啊!” 露五渊再擂狗顺一拳道:“我日,占我便宜,不过看在你做梦都很仗义的份上,我就不惩罚你了,现在咱们得赶紧趁乱脱身!” 此时,外边的轰闹声已愈来愈响,狗顺当然已经听到了,他转头望了一眼窗户,隐约有些晨光在窗纸上模糊显影,不由惶惑道:“怎么?那女魔头知道了咱们的计划,不敢到这里来,在外边捣乱想浑水摸鱼?” 露五渊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他们发生内讧或者遭遇了敌人,不管什么情形,这对咱们是个机会,应该是咱们浑水摸鱼了!” 狗顺咧嘴笑笑,将手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顿时豪气丛生道:“走,那咱们就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露五渊沉静地点点头,发出号令道:“我前边开路,你在后边保护着小婷!” 狗顺惊道:“不是要将那恶婆娘押做人质吗,我在后边,操作起来可能不方便!” 露五渊沉声道:“既然他们起了内讧或者遭遇强敌,押她做人质也没什么意义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事不宜迟,你照应着小婷,赶紧走!” 话落,露五渊已经飙身到了门口,身法之灵活,实在也是被紧急情形逼出来的。 待狗顺护着小婷也出了门时,廊道那端的楼梯口已经响起了纷乱而惶急的脚步,只一瞬,黑衣女娇俏的身条就从楼梯间出现了,看到露五渊他们已经走出房间,她身形凝滞了一小会,再一个纵掠,已然抵达露五渊面前。 露五渊心下惊惶,面上却强做欢笑道:“梅大女侠早上好!” 黑衣女愤然道:“谁让你们擅自走出房间的?” 露五渊辩说道:“你们船上一大早在举行什么活动,怎么这么热闹,我们几个都是爱凑热闹的人,按捺不住,就出来看看!” 黑衣女顿足气恼道:“胡闹!” 顿了顿又急声道:“福贡地图你们商量好了吗,现在能交出来了吗?” 露五渊装模做样叹口气道:“哎,思想工作正做到关键时刻,我这兄弟妹妹正在垂死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到天亮肯定就能解放思想了,哪知道你们船上突然鬼哭狼嚎的,影响了他们的思绪,要重新点燃他们的思维,估计又得需要大把时间,哎,你这可真不能怨我啊!” 黑衣女怒极道:“你们在里边商量就是了,外边吵不吵关你们屁事!” 露五渊摇头晃脑道:“女侠此言差矣,马克思他老人家说过,人是社会的产物,没有一个好的社会,这人就不会是好人,思想就不会是好思想,思想和思想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好商量…” 黑衣女一挥衣袖打断露五渊道:“行了,受不了你的疯言疯语了,不要你们商量了,赶紧跟我走!” 露五渊只觉一股劲风击在自己下巴上,顿感下颌骨一阵酸麻,果然张口说不出话来。 好精准的手法,黑衣女只是挥挥衣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露五渊实在是又佩服又惊惧,而且黑衣女的话好象有着一道令人着魔的魔力一样,露五渊连刚刚兴起的反抗之心都消弭了,真地乖乖地跟在了黑衣女身后。 四人依次穿过廊道、走下楼梯,在一层廊道两侧,此时已经分立着不少持刀劲装大汉,个个面容严肃,如临大敌,看到黑衣女,都是略一躬身致敬。 黑衣女领着三人继续往入口处行走,突然一个大汉从入口处闯了进来,臂上衣服被利器割了一道口子,正往下淌着鲜血。 看到黑衣女,他几步奔了过来,朝黑衣女抱拳禀报道:“禀夫人,贼人势大,弟兄们已经快顶不住了,贼子就要闯入船舱,下一步是坚守还是弃船,请夫人定夺!” 黑衣女娇叱一声道:“不要轻言放弃,待我再去会会他们!” 大汉急声道:“夫人,贼子势力太强,夫人万金之体,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不好向帮主他老人家交代啊!” 黑衣女冷笑道:“不过一群流寇而已,我梅傲霜几时怕过什么人来着!不要再罗嗦,给我好好看住这几个人,我去了!” 话音未落,黑衣女身形一振,但见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娇躯已从入口处疾掠出去。 如此天外飞仙般的身法,露五渊实在很难想象外边的贼子还有黑衣女对付不了的,想到这里,又不禁一阵懊恼,要是外边来的敌人被黑衣女轻而易举解决了,那他们趁乱逃亡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随着黑衣女出战,但闻外边清啸连连、娇叱声声,哐啷哐啷的金铁交鸣声激烈地响起,很显然,外边正在进行一场激战。 刚刚闯进来的受伤大汉犹豫片刻,对把守屋内的大汉点了点头,也纵身飞跃出去。 露五渊心头痒起,很想去看看外边交战的情形以及来敌的面貌,意到心到,他抬腿就要往外跑,可他的身形刚一启动,一把寒光闪烁的钢刀就已经横在他面前数尺,右旁一个留守大汉厉声喝止道:“站住,老实点,小心你的脑袋!” 露五渊吓一哆嗦,狠狠瞪了大汉一眼,无奈技不如人,唯有愤愤退下。 狗顺看不过眼,举枪就要往上冲,露五渊看在眼里,急忙打手势制止住狗顺的冲动,狗顺手里的手枪个头太小,很不起眼,大汉们根本没把它及狗顺放在眼里,顶多是对枪的形态有点好奇,捎带着多看一眼而已。 狗顺附耳低声道:“现在不趁乱冲出去吗?” 露五渊小声回答道:“咱们不能蛮干,还是想办法弄清楚外边的情形再定进退,一旦开动就没有回头路了,弄不好将是万劫不复!” 狗顺满脸愁苦地点点头。 突然,外边爆响起一串尖锐的呼啸,紧跟着一声惨痛的呼号,然后声音骤止,似乎只是一转眼间,所有的喧闹和动作全部归于沉寂。 露五渊听那呼痛声娇嫩清脆,其情凄恻,心里竟不由自主地一阵发凉,竟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发足往外奔去。 第57章 九龙啸天 那些把守的大汉可能也被外边骤变的情形弄懵了,竟也不再阻止他了。 露五渊奔到入口,撂开门帘闯了出去,外边已经隐见天光,薄薄的太阳气正在天顶逐渐酝酿,习习的河风挟着湿气微微吹拂着脸庞,这本来应该是个舒适和畅的清晨的。 可是那甲板上尸横遍地的凄惨情景却让露五渊无论如何也畅快不起来了。 此时船上沉寂的原因是,两军形成对峙之势,露五渊这头是十来个九龙帮的大汉,个个缺胳膊折腿、满面血污,显是拼尽全力,那头是十来个蒙面劲装大汉,或刀或剑或刺,姿势悍勇,却是显得生龙活虎,正杀得兴起的样子。两头中间自然就是那些为某种主义而光荣牺牲的可怜尸体们了。 这些都不是露五渊急于寻找的,他想找的是梅傲霜,眼睛一阵急切的探寻后,终于在一个蒙面大汉的臂弯里发现了她,她软软地瘫在大汉的身上,脖子上架着一把精光闪闪的短刀。九龙帮众大汉不敢再往前拼命,看来就是因为受到了这一致命要挟。 露五渊心急如焚,冲到九龙帮帮众队伍前列,冲那头急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了她!” 把持着黑衣女的大汉桀桀怪笑道:“放了她,好啊,除非她交出福贡地图来!” 又是为了福贡地图,露五渊心下无奈之极,不过为了营救黑衣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瞎说了:“你们找她要什么福贡地图啊,福贡地图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大汉不信道:“谁不知道九龙帮劫持你们就是为了索要福贡地图,既然你们已落在他们手里,地图又哪有不落在他们手里之理?” 露五渊故意装做不屑的样子道:“哼,你们也太没头脑了,福贡地图这么宝贵的东西,我能这么轻易把它交给别人吗?他们是想要我的东西,但我现在还没决定给他们呢!” 大汉哈哈大笑道:“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如果你现在将福贡地图交给我,我立刻就放了她,并且马上走人,绝对不再打扰你们!” 露五渊装模做样长叹一口气道:“哎,你们怎么和九龙帮一样的性急啊,福贡地图这么宝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带在身上呢,而且我还需要我的另两位朋友的帮助才能获得它,这样吧,你们放了她,我们跟你们走,我们带你们去取!” 大汉爽声大笑道:“好,痛快!九龙帮的徒子徒孙们,去将我这小兄弟那两个朋友一块带来,我们就不进去捣你们的老巢了!” 那个先前进去禀报过黑衣女的大汉是个头目,看眼下情形,不交人估计是不行了,心想,地图失去线索可以重新找回,这夫人要是有个不测,那帮主是绝对饶不过他们的,无奈之下,唯有向身后一挥手道“带人出来!”,立刻有一个大汉应声进去了,不一会,狗顺和小婷被押送出来。 小婷看到满船血腥场景,“啊”地娇呼一声,瑟瑟发抖起来。 狗顺情不自禁地伸出右臂,将小婷揽在怀里给她支撑,左手仍然持着手枪,没有片刻放松。小婷在惧怕之下,也顾不得回避了,任由狗顺揽着径直走到露五渊身旁。 露五渊冲蒙面大汉道:“怎么样,放人吧!” 大汉点点头,朝旁边另两个大汉使个眼色,突然一把推开臂弯里的黑衣女,身形神乎其神地一晃,露五渊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只觉眼前一花,然后两臂一阵酸麻,已经进入了别人的胳臂下。 再闻噔的一声轻响,然后身子就已经在半空中随风飘渡了,露五渊本以为要一直这样飘飞下去,谁知只一瞬,他就脚踏实地了,站稳身子定睛一瞧,原来在九龙帮的大船底下还倚靠着十几艘小舟,每艘小舟都是头尾尖尖的,上边各站两名大汉,正在操舟往大船上撞,显然,大船的剧烈摇晃,就是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为了得到福贡地图,可真是费尽心思了。 挟持露五渊的大汉一声令下,所有的小舟整齐划一地立刻掉头,齐刷刷地朝着茫茫的河岸线急驶而去。 露五渊其实心情反而是畅快的,因为他和狗顺本来就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如何从九龙帮的控制下脱身,现在竟然借助外力脱身而出,实在是老天垂青了!虽然此去很可能又是另一个魔窟,但至少不用再见到那个九龙帮主,他还是觉得庆幸的,听完梅傲霜和小婷描述九龙帮主龙啸天后给他带来的恐怖感觉,实在令他不寒而栗。 他得意之余,不免和另一艘舟上的狗顺对视而笑。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 小舟驶出不到两百米,河面上突然刮来一股狂风,本来一直风平浪静的河面,没有任何预兆地突起飓风,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刚才还顺风顺水的小舟立刻在河面上打起转来,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更可怕的是,那股狂风还带着热力,吹在脸面上火辣辣地疼,并且丝毫没有削弱的趋势。 卓立舟头的蒙面大汉立时慌了,眼神里的异样一闪再闪,片刻后,骇然叫道:“龙啸天来了,咱们这趟要黄!” 露五渊惊得浑身寒毛直竖的时候,果然从漫空的热风中远远传来阵阵虎啸龙吟,并夹杂着一个显得有点虚幻的喑哑声音:“呵,你们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头,为什么还要来搅这趟浑水!” 蒙面大汉对手下发号道:“没想到龙啸天在这里出现,九龙啸天那可谁都吃不消,赶紧弃舟潜水逃遁!” 一名大汉不甘道:“这几个人还带走吗?” 为首大汉懊恼道:“带着这几个人,龙啸天还能放咱们走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去以后再做计议!” 话落,他已经翻身入水,河面冒了几个泡,人已经隐没不见,其它舟上的大汉全都如法炮制,不一瞬,十几艘孤舟在河面兀自飘零,上边只站着三个被组织抛弃的可怜孩子。 露五渊心里郁闷得能流出苦水来。 此时,狂风已经慢慢减弱了,那个喑哑的声音却是愈加清晰了,听起来却是无比的温和:“呵,这些没有礼貌的人,也不等见到老夫打个招呼再走,不过,还是你们这几个孩子有趣,能见到你们老夫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们要走就随他们去吧,呵!” 这声音听起来温和亲切,充满着无限的慈爱,这样的声音怎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所发出来的呢?露五渊不禁有点迷惘了! 风力越来越弱,热力越来越小,最后完全转化为河面自然的习习微风,带着清晨的悠悠凉意。 这时,龙啸天的声音也不再那么虚幻了,不过依然不减柔和:“好啦,孩子们别怕,老夫这就过来解救你们!” 露五渊这时终于辩听清楚了声音的方向,循声望了过去,才发现远方的半空中模糊飘现几条身影,一开始是几个白点,然后越来越大,最后显露出人形,真地就象几条龙在空中飘飞一样,甚至和火海上空的怪龙身姿以及柳若萍的身法有几分相象。 露五渊等根本不会操舟,只能任由小舟带着自己在河面上随波浮荡,眼睁睁地看着大魔头越飞越近却徒叹奈何,干巴巴等着人家飞凌头顶,任人宰割。 龙啸天在半空中的身形快逾闪电,从他显影到飘落其中一艘孤舟,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随同他落下的还有另外两条身影。 露五渊没见到龙啸天时惊惧了半天,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定睛打量前边孤舟上昂然卓立的龙啸天,才发现这龙啸天却是瘦得象根竹竿一样的一个白胡子老头,颌下一把长长的白胡须,头发结成道髻,一身灰色长衫,不过面容倒也显得清朗,和他的那把白胡须不是很相衬,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温文尔雅、矍铄有神。另外两个年纪轻点,体形略胖,面相也颇有亲和力,随在龙啸天两旁,一脸平静。 此时龙啸天也正笑眯眯地打量着露五渊,然后再顺势看看狗顺和小婷,面容慈和,完全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甚至让露五渊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好感,露五渊想想都觉得可笑。 这龙啸天飞落半天了也不说话,只是笑逐颜开地望着露五渊看个不停,就好象在欣赏一件奇特的珍宝一样,而且短时期内还没有说话的趋势。 露五渊实在按捺不住了,学着这些日子来习得的江湖礼仪,冲龙啸天一拱手道:“龙帮主大人您好,在下这厢有礼了!” 龙啸天略一愣怔后,哈哈大笑道:“哈,你这小鬼说话有趣,我们这些江湖野人也可以被称为大人,哈,实在有趣得紧!” 露五渊心念一动,心想这龙帮主看来颇喜别人对他说好话,这可得好好利用起来。当下微微一笑道:“龙帮主大人过谦了,我以前虽然没见过您老人家,但一看您就感觉到一股煌煌英气扑面而来,因此断定您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也可推断贵祖上一定是无上尊贵的大人物,否则不会遗传给您这么英明的气概,所以我情不自禁就称您老人家做大人了,如果有所冒犯,还请帮主大人宽恕!” 龙啸天抚着白胡子开怀大笑道:“好,好,好小子,你这马屁拍得可真是很到位,老人家我很开心,等会随我回九龙庄,庄子里有什么你看得上眼的物什,只管取来就是!” 露五渊暗暗心惊,连忙拱手表白道:“帮主大人,您何等身份,我们只是几个流落异乡的落魄小人,怎能去玷污了您庄子里的庄严富贵气息呢!我和我的兄弟妹妹还要急着回去寻求生计,要不这就向您老人家告辞了!” 龙啸天连摇其头,爽声大笑道:“哈,小兄弟,你们好运气啊,我对你很投缘,还用寻求什么生计,今后你和你的兄弟妹妹就跟着我吧,包保你们享受无尽荣华富贵,就象你说的一样,你这小子的祖上也一定是无上富贵之人,要不怎么会遗传给你这么好的福气呢,哈!”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这个嘛,帮主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我们这一路飘零到贵国,除了迫不得已寻求生计之外,也还在寻找回家乡的路,家里还有老父老母需要敬养,可着实不能就此停留下来的!” 龙啸天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道:“嗯,这个嘛,小子还挺有孝心,这也是老人家我喜欢的,这样吧,你们不是要寻找回家乡的路么,这好办,老夫这九龙帮的徒子徒孙们遍及天下,我让他们把天下每一个地方的地图都详细画出来,然后交给你们去探寻,你看这样行吗?”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惊喜地呼叫道:“真地吗?那就有劳帮主大人您老人家了!” 龙啸天颔首微笑道:“那还有假,总算我跟你投缘,帮你也觉得舒坦,小子你就不要客气了,只要你以后把我当朋友就好了!” 露五渊心头是越听越迷惑,这龙啸天怎么看怎么不象恶人啊?要说他是意有所图,可是他至此也没有向自己索要过什么福贡地图啊? 当下不禁有点惘然道:“能成为龙帮主大人的朋友,那是何等地荣耀,就我们这样落魄的混小子,真地是有点不敢相信天上会掉大馅饼啊!” 龙啸天爽声笑道:“哈,你小子就是会说话,行啦,别磨蹭啦,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启程吧!要抓紧给你绘出天下地图,那也得赶紧好好布置呢!” 露五渊还是有点犹疑道:“龙帮主,要不咱就不上贵府去打扰府上了,您告诉我们地址,隔一段时间我们去取好不好?” 龙啸天面色一沉,佯装不满道:“小兄弟,你这样就显得太生分了吧,那也太不把老夫当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听得老夫心里难受!” 露五渊现在是骑虎难下,心里叫苦不迭,还要寻找什么说辞至少让龙啸天从情理上无法将其挽留时,那艘装载九龙帮帮众的大船已经驶了过来。 帮众在船舷上对着龙啸天等三人大声欢呼。 龙啸天微微一笑,向旁边的两位属下打了个手势,自己一纵身向着露五渊站立的小舟飘来,露五渊惊得本能地后退,小舟重心失衡,船身一侧,马上就有覆舟之厄了,龙啸天轻悠悠地落在小舟另一端,重又将船颠覆了过来。 露五渊惊魂甫定,龙啸天却又淡淡一笑,忽然向着河面挥舞了一下长袖,也不见河面怎么激起波澜,那小舟竟不可思议地向着大船缓缓迎去,这家伙竟以衣袖凌空操舟,露五渊看得暗暗咋舌,不由得又是惊惧又是叹服。 再看狗顺和小婷那边,龙啸天那两个属下也是一样身法,从容自若地挥舞衣袖、击水行舟,只略差露五渊这条小舟半个身位,看来这惊天本领还不只是龙啸天一个人拥有,可见这九龙帮的实力确实是惊人,怪不得小婷说黑白两道人物对这九龙帮无不闻风丧胆。 只一瞬,大船和小舟就接头了,只见大船上的帮众齐都俯在船舷上大喊帮主,其欢愉之情状,确实颇有感染力。 龙啸天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排场,面有得色地微微一笑,衣袖已经停止挥舞,却从衣袖中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来,向着露五渊轻轻一招手道:“小兄弟,看我们九龙帮多有趣,今后你就好好跟着我们找乐吧,来吧,我们上去!” 露五渊还正想,我才不愿意跟你上去呢,你要想让我上去就来抓我吧。 第58章 虚与委蛇 这想法才刚到一半,却蓦然发觉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动,而且移动得越来越快,似乎受到了空气中一股无形大力的强力牵引,不片刻,答案就出来了,因为自己已经落到了龙啸天的手心,很显然,龙啸天凭空向他发出一股劲道,这股劲道竟然是可以吸人的。 露五渊已经惊骇得没有想法了,张口结舌地呆望着龙啸天和蔼可亲的笑脸。 龙啸天再轻轻说一声:“小兄弟,抓紧我,可别松手!” 话音未落,露五渊已经跟着龙啸天直直上升了,哪里用得着担心露五渊松手,露五渊就是想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龙啸天的钢爪下挣脱出来都做不到。 露五渊此前已经见过柳若萍、梅傲霜以及一些大汉能够凌空飞跃,但那都是需要一个起步借力,哪里象龙啸天这样直直就能升上半空,这实在是比观音菩萨的腾云驾雾也差不了多少了。 对于是否考虑从龙啸天手下逃离,他已经不做任何念想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爱咋咋地。 这么想着,龙啸天已经带着他升高过舷,轻飘飘落到了船的甲板上。 龙啸天一着地,船上的帮众立刻全都拜伏在地高呼:“恭迎帮主圣驾!” 只有梅傲霜一人傲立甲板的那一头,因为蒙着面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给露五渊的感觉还是冷冷的,似乎她永远就是这么个冰美人,哪怕对她的丈夫也是这样。 龙啸天向众帮众一挥手道:“小的们,起来吧!” 众帮众齐喊:“谢帮主盛恩!” 就连电视上看到的皇帝出场似乎也就这排场啊,露五渊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龙啸天看来不是一般地好面子。 龙啸天拎着露五渊的胳膊轻悠悠地向着梅傲霜走去,站在梅傲霜面前数尺处,笑意盈盈道:“夫人安好,瞧这小子我又给你从贼寇手里抢回来了,这小子不坏,挺有意思,咱们就把他带回家里,当成儿子养吧!” 露五渊呆怔道:“啊,当儿子?帮主您老人家把我当儿子我勉强接受,这夫人把我当儿子,我可,可就有点感觉别扭了!” 梅傲霜本一直冷冷卓立,此时还是忍不住“嗤”地一笑道:“怎么,嫌我不够格当你娘吗?” 龙啸天也接口道:“是啊,如果我认你做了干儿子,她是我夫人,自然就是你干娘了!” 露五渊气苦道:“我不去你们府上了,如果你们府上老太公老太君都健在,我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当孙子么!” 龙啸天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梅傲霜也是忍不住吃吃娇笑了一会,船上的气氛顿时松缓下来,不再那么肃然了,有着点轻娱的气息。 又欢谈几句,龙啸天挥散帮众让他们到各自岗位值守去了,同时又大声吩咐几个兼职做厨子的帮众在船上大摆筵席,说是要为露五渊他们压惊洗尘。 转而又对露五渊以及早已随两位大汉上船的狗顺和小婷三人道:“今日我九龙帮得遇三位朋友,实是千年大幸,本该张灯结彩大庆一番,但船上物品简陋,只能先行将就,待回到庄子后再行补过,三位千万莫要见怪!” 露五渊心里虽然七上八下踏实不下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面皮和龙啸天热情地客套了一番。 船楼一层那头原来是个硕大的厨厅,里头齐齐整整摆了很多椅席,墙角的粮袋堆积如山,看来九龙帮这艘大船的配备是为远航而准备的,不知道这次归航将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露五渊落座在椅子上,扫望四周,心里满腹狐疑地思虑着。 顿时有身着粗服的仆役奉上热茶,露五渊揭开盖子,顿觉清香盈鼻,不由得张开鼻翼猛吸两口,赞道:“真香,好茶!” 龙啸天颔首微笑道:“小兄弟很有品味,这是我们福建很有名的铁观音,其味醇厚甘鲜、香气浓馥,你喝一口就知道它的美味了!” 露五渊看了看茶杯里的茶水,但见汤色金黄、浓艳清澈,一阵一阵清香随着热气袭鼻而来,几天来的身心疲累顿有一扫而空的感觉,精神大振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摈弃杂念,端起茶杯吸溜吸溜喝了两口,果觉香浓可口、舌底生津,不由得舒服得哼哼起来,连连点头称道。 龙啸天得意笑道:“呵,小兄弟,跟着我们九龙帮,包你好吃好喝,享尽荣华富贵!” 又掉头对梅傲霜笑道:“是吧,夫人!” 梅傲霜淡淡地应了一声道:“这坏家伙我是不喜欢的,帮主你非要和他投缘,我也没有办法,你要怎么对他好我也管不着!” 露五渊讪讪一笑,满脸尴尬表情。 龙啸天却哈哈笑道:“哈,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的夫人最爱正话反说,她越这么说,表明她越欢喜你呢!” 露五渊脸红了红,不由自主去瞧梅傲霜,当然,隔着墨绿色的垂面黑纱,他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梅傲霜却只是娇哼了一声,完全一副鄙夷不屑的姿态。 露五渊为免尴尬,忙引开话题道:“帮主老哥,刚才河面上那阵大风是您刮过来的么?怎么隔那么老远,你就可以风起云涌了,吓得那些人真是闻风丧胆啊!” 龙啸天略一愣怔后爽声笑道:“刮风?哈,小兄弟你说话真是有意思,那是老夫展开内家真气踏空而行所激起的劲风,对付那些鼠辈,老夫还没怎么使劲呢,将来你自会有机会看到真正的九龙啸天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露五渊暗暗咋舌时,梅傲霜却突然插话道:“帮主,你又是怎么突然知道这些贼人会来抢劫这坏小子的呢?你不是去京城办事去了么?” 龙啸天泰然一笑道:“因为担心夫人的安危,一刻也呆不住,就带着龙二和龙七赶来接应夫人了,没想到还真有贼人胆敢来侵犯夫人,掳掠我的小兄弟们,就顺便给了他们点颜色将他们吓跑了!让夫人受惊了!” 梅傲霜声音有点异样道:“那京城那边的事不办了吗?” 龙啸天怡然一笑道:“就那么点小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梅傲霜失声惊呼道:“什么?那边的福…那边的事已经得手啦?” 话到半途,她意识到不妥,忙又改了一下口风。 龙啸天略微皱了皱眉头,遂又眉开眼笑道:“夫人放心,一切都很妥当,尤其现在又得这三位小兄弟小姐们的攘助,更是如虎添翼,九龙帮的辉煌那就指日可待了,夫人就等着安享荣华吧!” 梅傲霜沉默片响后淡淡一笑道:“我在乎它什么荣华什么富贵,还不是为了帮主的事业在出生入死!” 龙啸天痴望着梅傲霜,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深情,柔声道:“傲霜,真是让你受苦了,我龙啸天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好!” 露五渊听着这大枭雄的柔声软语,竟然不自觉有点感动,虽然只是这么短短的接触,但这龙啸天的表现总体来讲还是彬彬有礼、谦恭和蔼的,现在对夫人又是这么一往情深,实在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和残忍毒辣狠霸的大魔头联系在一起。 梅傲霜却娇嗔道:“瞧你,怎么在外人面前说这么肉麻的话啊!难听死了!” 龙啸天哈哈笑道:“夫人你又弄错了,这小兄弟可是咱们的干儿子诶,咱们现在就得让他知道他干爹干娘多么恩爱呢!哈!” 露五渊又闹了个满脸讪讪,却只能陪着嘿嘿傻笑。 梅傲霜忍不住吃地一笑,站了起来道:“我才不愿意做这坏小子的娘呢!我不理你们啦,走啦!” 露五渊吃惊道:“不做娘就不做娘,也不至于就此走人啊?” 龙啸天笑道:“小兄弟别误会,夫人她吃饭从来都是一个人吃的!” 露五渊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正有仆役开始端着盘子往厨厅的桌上上菜,却是到了开饭的时候了。 梅傲霜柳腰轻摆,从大厅的一扇侧门进了另一个房间,将门也关上了。 露五渊从梅傲霜的款款身姿上收回目光,惊奇道:“她为什么不跟大伙一块吃饭呢?” 龙啸天看在眼里,微笑道:“小兄弟真是大智若愚,你看她罩着面幕,方便跟你一块吃饭吗?” 露五渊愣怔道:“难道夫人不外出也会蒙着面纱的吗?” 龙啸天点头。 露五渊奇道:“这是为什么呢?戴个面纱多不方便啊!” 龙啸天悠然道:“小兄弟,我们九龙帮有趣的事多着呢,如果你感兴趣,多在我九龙帮呆些日子,夫人戴面纱的秘密你也就慢慢知道了!” 露五渊暗自苦笑,面上却强颜欢笑道:“那自然好,少不得要多叨扰帮主老哥和夫人姐姐一些时日,到时还怕帮主老哥厌烦我们呢!” 龙啸天爽朗笑道:“看小兄弟说的哪里话,咱们今后可就是一家人了,来,咱自家人不要客套了,只管喝酒吃菜!” 转而又对客厅一个垂手恭立的大汉吩咐道:“出去让小的们分拨进来吃饭,今天老夫新得一兄弟,实在开心,让大伙儿吃喝个痛快来给我们助兴!” 大汉恭声应道:“是!” 转身出去安排去了。 酒菜上席,大鱼大肉地满满一桌,十分丰盛,露五渊和狗顺自从钻地洞以来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突然面对如此美味,馋虫早就上涌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甩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刘小婷可能也是饥乏交迫,吃起来也是落落大方。 龙啸天却是只管喝酒,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之人狼吞虎咽。狗顺将肚子先行填饱后,酒瘾也跟着上来,竟和龙啸天推杯换盏起来,龙啸天酒逢对手,顿时意兴大发,嫌杯子喝起来不过瘾,拿起大碗就干上了。 这顿酒从上午一直喝到响午才因狗顺首先歪倒在桌上举杯投降被迫结束,时间不知不觉流失,灿烂明媚的日色开始失去热度,昏昏沉沉的黄昏气息悠然漫布开来,大船就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光景中乘风破浪,到底已经开到了什么地方,露五渊迷失在龙啸天营造的和谐气氛中,已经全无概念了。 虽然狗顺先被放倒,但龙啸天如此大喝大饮之下也并不多么自在,着手下扶狗顺去客房安歇之后,自己也摇摇晃晃站起,有手下要来扶他,被他喝开,摇头晃脑地从梅傲霜此前进去的侧门入里去了。 露五渊喝得不多,和两个九龙帮众合力搀扶起狗顺沉重如山的巨躯,却不是再去二层的那间监房,而是进了一层的一间客房,客房虽然也很简陋,但比之那间监房可就好比天堂了,面积宽大,靠墙一张大床,帐幕垂垂,锦席缎被,给人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床旁两把高背太师椅,似乎这床还是给双人享用的。另外还有书桌,凳子,墙壁上镶嵌银白色灯台,整个房间朴素大方,给人一种轻松写意的感觉。 将狗顺安放大床之后,两位九龙帮众即刻行礼退下。 露五渊将门栓好返回时,刘小婷已俯身在床边给狗顺拉扯被子,一脸关切的神情。 露五渊坐在太师椅上,呆看着小婷照顾狗顺的温柔神情,不由得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在脑子里假设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弯腰关照自己的便是林玉,想到美满处,竟情不自禁地呵呵傻笑起来。 小婷直起纤腰,好奇地望一眼露五渊,看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笑,不由脸红了红道:“露大哥是在笑话小婷吗?” 露五渊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连声道:“不是不是,主要是看着小婷温柔体贴的样子,想着狗顺将来要娶了你,得有多幸福,真替这小子高兴啊!” 小婷顿时霞烧玉颈,满脸晕红道:“露大哥不要笑话小婷了,小婷是个不祥之人,两位大哥不嫌弃,将小婷带在身边,小婷已经万分惶恐了,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 露五渊正待温言抚慰呢,床上一个人突然翻身坐起道:“不行,小婷你一定要勇敢地产生非分之想!” 露五渊和小婷齐齐受到惊吓,歪头看过去,却原来是狗顺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露五渊惊愕道:“狗子,你是在做梦吗?” 狗顺咧嘴低笑道:“做什么梦,我压根就没醉,骗那龙哭天玩的!” 小婷“啊”地娇呼一声,意识到自己温情款款的神态全都不知不觉被狗顺纳入眼里,羞得脸红直如那桃花盛开。 露五渊愕然不解道:“骗那龙啸天干什么呢?” 第59章 追命夫人 狗顺面带得色道:“咱假装喝醉把他放倒,让他掉以轻心后酩酊大睡,咱们才有脱身逃亡的机会啊!” 露五渊惊道:“狗子你还打算继续逃跑的吗?” 狗顺也吃惊道:“二狗子难道你没有逃跑的打算了吗?” 露五渊想了想道:“可是这龙啸天看起来不算坏人啊,似乎也没有不轨企图!倒是有点真心交朋友的意思!” 狗顺苦笑道:“二狗子你这时怎么这么糊涂啊,这龙哭天是在向你打亲情牌,他可能是知道了他夫人硬逼你没用,所以使用这怀柔政策,让你一点一点软化在他的怀抱里,然后心甘情愿地奉上香躯!” 露五渊擂狗顺一拳笑道:“去你妈的香躯,恶心不恶心,不过即便他是这样计划的,那咱也没有办法啊,硬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船上随便一个大汉就能把咱们解决了!” 狗顺皱着眉头道:“所以咱们得智取,最好现在龙啸天正在那梅傲霜身上欲仙欲死,全身酸软,这样咱们就还可以实施原定计划,摸进他们的房间轻而易举把他们两个光屁股押做人质!” 露五渊听得心里大感别扭,愠怒道:“狗子你别在小婷面前胡说八道好不好!” 小婷果然是早就羞涩地低下头了,粉脸红到了耳根。 狗顺嘿嘿笑道:“我说的可是一个妙法哦,为了更加通俗易懂,让你们领会这个法子的妙处,才说得这么直白的!” 露五渊哭笑不得地白狗顺一眼,略一思量后皱着眉头道:“要是以前光梅傲霜一个人,趁她不备,押她做人质说起来还可行,现在加上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龙啸天,凭一把手枪要把他们两个都押做人质太难了吧,狗子你枪法再神妙,我觉得也不可能!” 狗顺怪笑道:“呵,所以嘛,就要趁着他们正在床上干那事的时候,干那种事的时候肯定是全身心投入,再无抵御外敌能力,咱们突然神兵天降,他们两个不傻了眼,乖乖地束手就擒才怪呢!” 狗顺虽然说得粗俗,但道理还是圆通的,露五渊不禁心下暗叹,微微皱眉道:“听起来似乎可行,但这得有个前提,就是他俩得,嗨,得那个,但咱怎么能保证人家一定会那个呢?” 狗顺掩嘴低笑道:“这个那个,嘿,兄弟这方面可真嫩,你没听日间他们的对话吗,那龙哭天前阵子去北京办事去了,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有日子没在一块了,小别胜新婚,加之龙哭天又喝了酒,酒壮色欲,他晚上要不在梅傲霜身上折腾个够那就不是男人了!” 露五渊想想是那么回事,忍不住咧了咧嘴道:“这个方法可行是可行,但就怕把那龙啸天吓成阳痿,惹得他恼羞成怒,将来必定不会放过我们,被他缠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狗顺呵呵笑了一下道:“先躲过一遭算一遭吧,将来要怎样现在可管不着了!” 事已至此,露五渊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认同狗顺的方案了。当下无奈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这种行动方案我没有经验,那就由你指挥吧!说吧,需要我配合做什么?” 狗顺摇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在这屋里照应小婷就是!” 露五渊惊道:“那怎么行,让你一个人孤身涉险,我哪里安坐得下!” 狗顺笑道:“主要是那场面太不雅了,咱不能让小婷看到啊!” 露五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唯有苦笑。 小婷却红着脸接声道:“那我不去就是了,让露大哥去帮你吧,你们好有个照应!” 狗顺连连摇手道:“那不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得下,再说,这事也不需要帮忙,冲上去啪啪两枪给他们点威慑,然后用枪顶着脑门,就这么简单,多一个人也就是去看看热闹!” 露五渊愣道:“顶着脑门就行了?然后呢,不拿绳子绑着押出来吗?” 狗顺摇头道:“光着屁股还是别押出来为好,要不怕他们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什么都不管了,咱们反而难办!” 露五渊不解地看着狗顺。 狗顺接着解释道:“咱们只能逼龙哭天让他的手下把船开到有码头的岸边,你先带着小婷离得远远的,然后我再放两枪吓得他们惊魂未定的时候撒丫就往码头上人多的地方钻,咱们最后在城里会合,这事就得这么办了!” 露五渊细细一想,这方法虽有风险,但也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了,沉吟片刻后点头同意了,道:“既然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赶紧行动吧,趁着天暗下来了,逃起来也方便!” 狗顺笑道:“这事不宜操之过急,得等那龙哭天在梅傲霜身上交战过一两个回合后再去比较妥帖,那会正是他全身精力散尽、疲软不堪的时候,瞅准机会踹门进去大吼一声,配合啪啪两枪尖锐的呼啸从他们的要害部位擦过,那就足可大功告成了,嘻!” 露五渊心里虽然惶惶的,但还是被狗顺的插科打诨弄得好笑,再去瞧小婷,却是螓首低垂,一副羞涩得不敢偷听的模样,不由更觉有趣。 三人商量妥帖后,狗顺再捱了一会,瞅着窗外天色已完全黯淡下来,知道是行动的时候了,便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袖,伸胳膊踢腿地活动了一下筋骨,面上一副慨然赴难的悲壮神色。 虽然刚才商讨时他一副满不在乎、胜券在握的表情,但真要实打实地去面对那个有呼风唤雨之能事的龙啸天了,狗顺还是控制不住地心里打鼓两腿微颤。 露五渊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道:“狗子,要不咱们还是算了,至少咱们现在还是安宁的,要一个不小心万一惹恼了那老魔头,可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狗顺在刘小婷面前哪能自毁面子,硬挺了挺胸膛道:“切,谁怕谁啊?我今天还非得将那老魔头的小鸡鸡偷成不可!” 好在这等二十一世纪粗话刘小婷是听不懂的,她能感受到的只是狗顺往外直冒的英雄气概,不由将一双妙目在狗顺脸上流转几个来回,辐射出晶莹的光彩。 得美人儿垂青,狗顺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的豪气,伸手在怀里探了探手枪获得了实在的力量,便潇洒地甩了甩头发,打开门闪身出去了。 露五渊也从门口将头探出去查看外边的形势,发现外边廊道里并无大汉把守,其实就算有大汉把守也没关系,他们反正现在已获得客人的身份,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到端头那个饭厅去,只要能够靠近梅傲霜和龙啸天先后进入过的那个房间的门,一脚踹开,突施奇袭就可以了。房间外边的帮众和房间里边正在颠龙倒凤的光屁股帮主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 看到狗顺已经安然进入饭厅大门消失不见了,露五渊才探回头来,心里的紧张感此时才分外强烈地表现出来,即希望听到那头传来剧烈的响动,又害怕有任何异响传来,心头的焦躁矛盾,很难言说。 小婷虽然旁听了他们刚才的商谈,但显然不太理解他们的行动方案的实施要点,所以狗顺出去后,她就一直很茫然地望着露五渊,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露五渊怕自己的紧张传导给小婷,所以就挤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来应对小婷有点惶惑的目光。 两人就在这样一种安静而不平静的气氛中等待下一刻命运的降临,是生是死,全看狗顺的表现了。 然而,等了足有一刻钟之久了,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从这里到龙啸天最后进驻的那个房间顶多就是一条船长的距离,就是蚂蚁爬也爬过去了,怎么还没见狗顺行动呢?莫非是狗顺胆怯了,不敢行动了?可是那也该回来了呀? 再等了几分钟,露五渊按捺不住了,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小婷说:“小婷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就回!” 他刚说完这句话,正待启动身形呢,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硕大的物体飞了进来,露五渊下意识地揽住小婷一个急旋双双闪开,兀自惊魂未定呢,一个小巧轻盈的身影又紧跟着飘飞进来。 露五渊低呼道:“谁?” 定睛那么一看,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已经立在了屋子中央,一脸的冷艳,却不是那柳若萍又是谁! 露五渊又惊又喜道:“怎么是你?” 柳若萍板着面孔不理他,却兀自走到被她先前抛进来还躺在地上的狗顺身边,斜眼瞧了瞧,宽大的衣袖凌空轻轻一挥,一股劲风激射而出,解开了狗顺被制的穴道,地上躺着的狗顺顺势一个翻滚,飙身跃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日呢,怎么撞上你这恶婆娘,坏我大事!” 刘小婷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对狗顺投以关切的目光。 露五渊忙对狗顺使个眼色制止他继续犯浑,朝柳若萍一拱手道:“不想竟在这里碰上夫人,幸会幸会!不知夫人到来何事?” 柳若萍似乎是情绪不好,依然一脸寒霜,冷声道:“我还能有什么事,来找你这几个小子的麻烦啊!” 露五渊不胜惶惑道:“啊,我们又哪里得罪夫人了!” 柳若萍撇了撇嘴不自觉漏出一丝笑意道:“你们得罪本夫人的地方多了,现在说不清,先将你们带出去以后一起算总帐!” 露五渊一颗心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笑道:“原来夫人是来救我们的,这就好了!” 顿了顿,又道:“既然夫人是来救我们的,又怎么要为难狗顺兄弟呢?” 柳若萍淡淡道:“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自己没什么斤两,竟然想到那龙啸天的魔窟去胡闹!不给他点苦头吃他不知道轻重!” 狗顺叫屈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斤两?我只是要去将那龙哭天押做人质,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掳回来,大事都被你搅黄了,被你害死了!” 柳若萍恼火道:“你到这时还死硬死硬,那龙啸天是你能押做人质的吗?你凭什么押他做人质?你还没靠近他身旁,就已经可以死十次了!” 狗顺不知道如何辩说,憋红了脸,“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露五渊不禁觉得好笑,柳若萍不了解他们的底细和计划,自然是无法理解他们这么大胆的冒险行为的。不过这下好了,有柳若萍这等武功盖世的高手前来相助,就不怕那什么龙啸天了! 当下悠然笑道:“好啦,狗顺你也确实不识好歹,既然有夫人这样的绝世高手来了,你还去坏人家龙啸天和梅傲霜的好事就太不地道了,呵呵!” 柳若萍茫然不解道:“坏龙啸天和梅傲霜的好事?什么好事?他们的好事你们能坏得了?” 露五渊忍俊不禁,这下连小婷都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狗顺被露五渊提醒,意识到安全有了保证,心情好起来,更是忍不住咧开大嘴嘿嘿傻乐。 柳若萍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看了看门的方向,挥手制止道:“别出太大声,惊动了他们可就不妙了,咱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 露五渊怡然道:“这还要想什么办法啊,夫人一抖身形,半空中一招游龙在天,那龙啸天只怕真地要叫龙哭天了!” 柳若萍咧嘴笑笑,继而面色一凛道:“你这两个小子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龙啸天的九龙啸天可说纵横宇内、罕逢对手,我那三脚猫功夫也就能给他喂喂招,哦,我说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怕,原来是什么都不懂!” 露五渊惊愕道:“夫人这么厉害的功夫都比不上他吗?天,那你怎么还敢来救我们?” 柳若萍白了他一眼,娇哼道:“哼,你们还欠本夫人很多债务没偿还,我还不想你们这么快就死在龙啸天手里,我将来讨债可就没对象了!” 露五渊尴尬地挠挠头,嘿嘿讪笑不已。 柳若萍没好气道:“好啦,不跟你们废话了,赶紧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闯出去!” 狗顺插嘴道:“柳大侠,你刚才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的,现在就怎么悄无声息地带我们出去不就得了,干嘛要去闯啊?” 第60章 插科打诨 柳若萍气呼呼道:“我刚才是半空中飞进来的,你能跟着我飞出去吗?” 狗顺张了张嘴,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露五渊朝狗顺吐吐舌头,连忙讨好柳若萍道:“我们要连累夫人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要怎么做,全听夫人安排!” 柳若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走到门边,打开门,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回头道:“趁走廊里没人,咱们赶紧到甲板上去,赶在龙啸天还没出舱前,迅速解决甲板上的守卫,然后跳河逃生!就这么安排!” 露五渊惊道:“跳河不行啊,我们不会游泳啊?” 柳若萍气道:“真是傻子,只管跳就是了,我自有安排!” 露五渊和狗顺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柳若萍朝身后一挥手,干脆利落地闪身出了门。 露五渊和狗顺将小婷夹在中间,先后跟了出去。 走廊里确实一路无阻,越逼近那个连通甲板的入口,气氛越发严峻,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几人都喘不过气来。 柳若萍在入口前略微停顿了一下,蓄积了一下力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娇躯一拧,像一阵旋风般掠了出去。 但闻半空中一声“啊”地娇呼,然后是一串清脆的脚步声,转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露五渊心中惊疑,连忙扑身过去,出了船楼大门抬目一扫,顿时面色如泥。 甲板上灯火明亮,情形一目了然,只见龙啸天和他的那两个如影随形的属下以及梅傲霜一字排开站在甲板的中央,龙啸天一脸灿烂的笑容,他两个属下面容平静,梅傲霜依然黑纱蒙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身形却自内而外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他们身后以及周围舷杆旁大汉林立,个个手按刀柄,面容冷峻,显得威风凛凛,不可侵犯的样子。 柳若萍俏立在龙啸天面前约三米远处,身姿虽然仍是那么纤美,但在强悍的龙啸天面前,却无端地显露出一丝孤零无助的气息来。 她以一己娇弱之躯,和强大的九龙帮独自抗衡,毫不退缩,这份勇气,却也是可圈可点了。 龙啸天看来向来喜欢用一种沉默的微笑来让对手茫然失措,因此他既不发作,也不发话,就那么笑眯眯地、温和可亲地敌视着面前的对手。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分别来到柳若萍左右站定,给柳若萍增加声势。 柳若萍面容还算平静,好整以暇地望着龙啸天,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在寻思着什么对策。 两队人马这么僵持了一会,露五渊看柳若萍黛眉微蹙,似乎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决定还是先声夺人为好,便强令自己嘻嘻笑了一下,向龙啸天一拱手道: “帮主大人好,我姑姑柳若萍同志来接我们回家去,我们何德何能啊,有劳帮主大人举行这么隆重的欢送仪式,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龙啸天愣了愣后仰头哈哈笑道: “哈,小兄弟你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冷酷无情的追命夫人啥时候又成了你的姑姑了,哈,有趣有趣,你这么有趣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去呢!不走了,不走了!”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 “不行啊,龙帮主,我姑姑千辛万苦找到我们,我们不跟她回去,会很伤害姑侄之间感情的,反正您那九龙庄我也记住了,有时间我就一定会去看看您老人家的,您觉得呢?” 龙啸天怪声笑道: “不行啊,小兄弟,咱们才刚认识,如果没加深一下感情就让你走了,你转头就将老夫给忘掉了,那岂不是遗憾得紧!” 露五渊连忙拍胸脯表决心道: “帮主大人您放心,我对您老人家的景仰就如同这船底下的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恨不得跟你结为八拜之交,您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已经深深篆刻在我脑海深处,除非有人将我的脑袋砸个稀巴烂,否则,只要有一个脑细胞活着,它里边储存的记忆就一定是您老人家!您说都这样了,还让我如何忘记您!” 龙啸天抚着胡须呵呵直乐道: “呵,您小子说话实在是新奇有趣,老夫现在可是真地舍不得你走了,这样吧,你不是也舍不得你这个姑姑么,这很好办,你就劝劝她,让她也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去我九龙庄玩上些日子,等老夫觉得跟你们的感情已经深不可测的时候,自然就放心地让你们离去了!” 露五渊听得汗毛直竖,却还得硬着头皮较劲道: “不能啊,帮主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个姑姑向来不喜欢上别人家里去玩,她有恋旧癖,从来不肯去新的地方,把她逼急了,她就会疯疯癫癫,大吵大闹,发作起来蛮横得很,功力会增加十倍,就怕到时连帮主大人都摁不住!” 龙啸天仰头哈哈大笑一阵,却把目光移向柳若萍,戏谑道: “呦,不知道夫人还有这等怪病,是也不是啊,老夫好奇得紧呢!” 柳若萍早听得不耐烦了,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脱身良策,才任由露五渊和他胡搅蛮缠,这下哪里还忍得住,怒哼一声道: “龙啸天你有什么花样就尽管使出来吧,本夫人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啰嗦!” 龙啸天大声笑道:“爽快,人都说追命夫人性子刚烈如火,果然痛快啊,老夫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直截了当,省多少麻烦啊!” 柳若萍气道:“别说废话了,有屁快放,本夫人可没那么大耐性在你这磨蹭了!” 龙啸天抚掌大笑道: “好,痛快,老夫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今天将夫人拦在这里,只是想和夫人做笔交易,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柳若萍气恼道:“龙啸天你也算条江湖好汉,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你觉得有意思吗?” 龙啸天嘿嘿笑道: “嘿,受这小子的影响,说话也拖泥带水起来了,好,咱不来那酸的了,直接来那辣的,这笔交易对夫人很合算,如果夫人愿将手里那福贡地图借给老夫研磨些时日,那你们立刻就可获得彻底自由,不仅获得自由,而且从此你们就都是九龙帮的尊贵朋友,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可得到九龙帮的保护和帮助,夫人觉得如何?” 柳若萍冷冷笑道:“呵,就知道你们是冲着它来的,不过实在抱歉,它是本夫人的命根子,别的什么都可以考虑,就是命根子不能给啊!” 龙啸天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却依然不愠不火地笑道: “哈,夫人说话也有这小子的风格了,那地图能是什么命根子,应该说夫人的命根子现在已经在老夫手里了,老夫说给,就给你了,说不给,它可能就要不存在了!” 他这一番残酷冷血的话用温和友善的声气说出来,直听得人从头到脚直冒凉气,柳若萍心里一阵惊悸,嘴里却仍然狠声道:“龙啸天难道你不觉得惭愧吗?” 龙啸天愣了愣道:“哦,老夫有什么可惭愧的?” 柳若萍不屑道: “你打着为民立命的幌子,满嘴仁义道德,却干出这不仁不义的强盗行径来,你不觉得可耻吗?不觉得问心有愧吗?不打算反躬自省吗?还不如那些直接强抢恶要的土匪恶霸呢,最起码他们不虚伪!” 柳若萍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倒还真让龙啸天愕然好久,好半响后,龙啸天才长叹了口气道: “哎,夫人,那福贡地图在你手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为什么非得执迷不悟呢?” 柳若萍恼道:“你怎么知道它对我就没有作用?它对我作用大着呢!” 龙啸天苦笑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汉王朝虽已奄奄一息,但它临死前的力量也是惊人的,夫人以一妇人之躯,难道对它还有什么想法吗?如果夫人只是贪恋那密不可测的宝藏,那老夫现在就可以承诺,以我九龙帮之富贵,包保夫人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只管到我九龙庄来取就是!” 柳若萍哼了一声,只是冷冷笑着不说话。 龙啸天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便举手起誓道: “夫人在江湖上应该也有所耳闻,我龙啸天一言九鼎,几时打过诳语来着!今日便当着苍天白日再说这番话,若有反悔,教我龙啸天不得好死!” 柳若萍略有动容,不过依然冷冷地回应道: “不是本夫人不相信你的话,只是这东西对本夫人的重要性不象你想的那样简单,我区区一个妇人,也不求什么富贵,所以也不稀罕你九龙帮的什么金银财宝,我就稀罕这玩意儿,如果帮主还算是条好汉的话,就不要这样巧取豪夺,不要为难一个妇人!” 龙啸天脸上第一次浮现怒容,提高声气道:“如此说来,夫人是执意要和我们对抗了!” 柳若萍倔强脾气上来了,什么也不管了,毫不示弱道:“如果帮主如此不通情理,那也是在所难免了!” 龙啸天火气终于爆破而出,怒吼一声道: “什么叫不通情理,你从杨蒲那狗官手里抢得,老夫为何不能从你手里夺得?问你最后一次,你借是不借?” 柳若萍下意识地手摁剑柄,往后惊退一步,嘴里仍在针锋相对: “你也知道杨蒲是狗官,从狗官手里拿东西,那是天经地义,从本夫人这等良民手里夺,那就是泯灭天良!” 龙啸天脸色倏地阴沉如铁,双臂开始微微上扬,很显然就要发作了,也许一上场就将是那传说中的石破天惊的九龙啸天绝技。 空气骤然凝聚起来,每个人心头都是阴森森的难以抑制的沉重,灾难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是久久默立的狗顺突然喊了石破天惊的一句: “住手,福贡地图我给你!” 这简单一句如同平地炸响春雷,紧绷绷的气氛立刻被炸开,一片哗响在众人之间四散开来。不仅龙啸天愕然失措,正在身体里酝酿的力量倏忽消退,连露五渊和柳若萍等都惊得目瞪口呆,茫然地望着狗顺。 狗顺面带微笑,却突然快速地冲柳若萍和露五渊暗暗使了个眼色,然后再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向九龙帮帮众。 春雷的余波慢慢平缓下来后,龙啸天回过神来,有点喜上眉梢,却还不敢完全相信,将信将疑道: “你,福贡地图在你手里?” 狗顺先不理他,却装模做样地转向柳若萍道: “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命都没啦,还留着那福贡地图做什么,不如先给了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等咱势力强大了,再找他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完,又对着柳若萍连眨了两下眼睛。 柳若萍一脸茫然之色,不知道狗顺耍什么名堂,但她何等机灵,马上就配合狗顺的表演,装模做样的冷哼了一声,装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也不再说话阻拦。摆明一副心虚让步却还要强撑面子的姿态来。 龙啸天自然以为柳若萍已经屈服了,真正是龙颜大悦,喜笑颜开道: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苟兄弟也很有豪气,说得对,等你们将来势力强大了,再找老夫来要,这才是英雄好汉嘛,老夫就喜欢这样的!” 狗顺还是不理龙啸天这茬,却又朝着柳若萍突然叹了口气道: “哎,夫人,对不住了,只能将福贡地图藏身之所透露给他们了,咱们偷偷取回来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柳若萍茫然不解地“啊”了一声。 龙啸天却有点沉不住气了,极力压抑自己的声气对狗顺和声道: “苟兄弟,你今天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大功一件,我想夫人也是能够理解到这一点的,所以你就不要犹豫了!” 狗顺装做无比悲愤的样子瞪了龙啸天一眼,然后冷冷道: “帮主,你今天仗势欺人,我们暂不跟你计较,咽了这口恶气,日后必当回报!” 龙啸天脸上闪过不以为然的神色,却依然和声笑道: “好,就佩服苟兄弟这股豪气,日后必定要向苟兄弟讨教一番!” 狗顺再装模做样考虑一番,最后一咬牙,一甩头道: 第61章 冲锋绝技 “好,今天就满足了帮主的要求,让你的手下把我那把冲锋枪拿来吧!” “冲锋枪?什么叫冲锋枪?”龙啸天愕然不解道。 狗顺鼻子哼了哼道:“我跟你那个手下说过,你一问他,他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龙啸天奇道:“你是要给我福贡地图,要那玩意干什么呀?” 狗顺鄙夷不屑道:“真是没有见识,那福贡地图那么宝贵的东西,我自然要藏在谁都不认识的东西身上啊!你说我要那玩意干什么?” 龙啸天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哦,原来如此!” 说完,就转向一干帮众大声道:“是哪位拿了这位苟兄弟的冲锋枪啊,快快去取了过来!” 立即有一位大汉排众而出向龙啸天恭声禀告道: “禀帮主,这位苟少侠当时是由属下接应回来的,因此他的那个什么,什么冲锋枪也暂时由属下保存着,属下已经在那什么枪上仔细翻看过,没发现什么痕迹,请帮主定夺!” 龙啸天向狗顺投以疑惑的目光。 狗顺哪敢松懈,鼻子哼了哼道:“福贡地图何等宝贵的东西,要是藏身之处能够被你们轻易发现,那我们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也不会就这么放在你们那里不管它了!” 龙啸天心下释然,朝大汉一挥手道:“那就去拿过来让苟兄弟教教你们吧!” 大汉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往舱门走去。 露五渊已经完全明白狗顺的用意了,心里憋着一股笑意,对狗顺自是刮目相看。不过隐隐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冲锋枪这对这些古装武士来说绝对的高科技玩意是否能制住龙啸天的九龙啸天绝技。 柳若萍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聪颖机灵得紧,知道狗顺肯定有什么名堂,因此配合得很好,装出一副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愤慨模样,让龙啸天为首的九龙帮众无不心怀大慰。 不一会,大汉就从舱门里快步而出,手里果然拽着狗顺那把冲锋枪,不过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正确把握手里这个怪家伙,因此抓着冲锋枪的枪管倒提着就匆匆行来。 那副滑稽的握枪姿势在露五渊和狗顺这两个懂行的人眼里是十分可笑的,露五渊憋得肚子难受,要不是狗顺及时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差点就喷气发笑了。 大汉倒拽着冲锋枪来到龙啸天面前,然后双手恭恭敬敬举起,呈献给龙啸天。 龙啸天也被眼前这黑咕隆咚的铁家伙彻底搞晕菜,好奇地接过,目不转睛地上下左右端详了好一会,然后用手从枪管到枪托抚摸了个遍,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显然气馁了,微微摇了摇头,抬眼望向狗顺道: “苟兄弟,你是说福贡地图就藏在这玩意里头?” 狗顺故意哼了一声不做声。 龙啸天并不生气,微微笑道:“苟兄弟你这玩意确实奇怪得紧,将地图藏在这里头真是想人之所未想,怪不得追命夫人放心把地图交给你们,原来你们还有这等巧夺天工的工艺才能,佩服佩服!” 狗顺不骄不躁道:“行啦,别啰嗦了,东西给你我们就走人了!” 龙啸天急于看到福贡地图的真面目,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将冲锋枪递给狗顺道:“还请苟兄弟演示这怪家伙的玄机,老夫受教了!” 狗顺漫不经心的样子接过冲锋枪,放在怀里轻轻爱抚了一下,然后才对龙啸天淡然道:“稍等片刻,我还得和它的主人再商量一下开启的方法!” 龙啸天略一愣怔,不过也没当回事,心想,反正眼前这几个家伙就是自己案板上的肉,他们再怎么耍花样也逃不过自己的手心,当下便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狗顺慢慢靠近正满脸迷雾在发愣的柳若萍,俯身在她耳边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快速道:“你要绝对相信我,一会你只管使出你的游龙剑法挑他出手,我有冲锋枪在手,可以确保咱们无碍!” 柳若萍眼眸里亮光一闪,又快速隐没,虽然不敢相信形势还能逆转,但狗顺既然这么说,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反过身子凑到狗顺耳边嘴唇蠕动道:“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狗顺又附耳低声道:“我一闪到一旁,你就出言挑逗他吧!” 话落,狗顺当机立断地跳到一旁,柳若萍略一愣怔,立刻明白过来,突然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冲龙啸天笑道: “龙啸天,其实我们刚才是在探讨,说你为什么会这么笨呢,我们本来还在惋惜福贡地图落到了你们手里,虽然你们暂时还不知道怎么找到它,但总之我们想再拿回就比较困难了,哪里想到我们随便说两句话,你就乖乖将地图拱手还给了我们,这天底下实在没你这么大号的傻瓜了!” 龙啸天愣了愣,脸上怒色一闪,却很快恢复自然,淡然道:“如果夫人执意连性命都不想要了,那老夫倒乐意先做一做这傻瓜!” 柳若萍冷笑道:“好,本夫人今天就是不想活了,就让本夫人今天会一会天下武学之尊的九龙啸天吧!”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凭空掠起三丈,手中长剑哐啷三声龙吟,化成万千剑影,将她矫健的身躯完全卷裹不见,果似一条发狂的惊龙,排山倒海般向龙啸天倒撞而去。 龙啸天虽然身负绝技,但也知道柳若萍这招的厉害,不敢托大,面色一凛,双肩微微提起,如同大鹏展翅一般,再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身形竟生生从地上拔起,缓缓上升,就如同他屁股底下突然生出一团浮云将他托起一样,他上升的速度异常缓慢,在柳若萍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下没有丝毫波动,但即便露五渊这等毫无武功的人也能感觉得到,他那凝缓的身躯里却正在酝酿着一种振山撼岳的巨大力量,那巨大力量给人一种一旦发起必将摧毁一切、荡平一切的可怖幻觉。 柳若萍的游龙之躯疾掠到那身躯近前数米远后,竟如同受到莫大的阻力一样,风雷之势竟在瞬间得到消解,却是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不仅声势大不如前,且顿入岌岌可危之境。 再看那龙啸天,那缓缓上升的身影在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突然变戏法般开始变得模糊,并且逐渐幻化,现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来,这还不算完,只一晃,两个身影重叠了一下,再分开来却是三个身影了。与此同时,龙啸天那两个一直不离左右的属下突然身形大振,凭空激射而去,向着那三具幻影中的某两具影子迎合而去。 狗顺看在眼里,可能超出了他的想象,先是慌乱了一小会,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三具影子悬在半空,正好空门大开,不管虚影实影,照着有效部位射击就成。 他冷冷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抬起枪管,觑准时机和空当,以一个优美的提枪姿势,从左往右,瞄准空中的大腿位置,冲锋枪在空中划了一道优雅圆润的弧形,同时他的手指以一串高频的连续击发动作扣动了扳机。 但闻嗤嗤嘶鸣,冲锋枪管里喷出愤怒的火焰,尖锐的铁蛋带着现代高科技的无限力量,撕破九龙啸天布下的天罗地网,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无可阻挡的方式,分别进入龙啸天和他两个属下强硬的大腿根。 但闻高空中啊啊啊三声凄厉的龙啸,三条巨龙身上滔滔流转的巨力被枪弹撕破一个口子,循环往复的流势顿时被破坏,他们赖以漂浮在空中的力量根基被摧毁,三条身影象三块沉甸甸的木板一样倒栽了下来。 柳若萍前进的方向顿时解压,生生向前飘飞了三丈远才堪堪降落在地,站稳脚跟后,她没有趁龙啸天疲软的时候落井下石,而是杏眼圆瞪,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甲板上的人全都傻眼了,九龙帮的帮众都忘了去看看他们那跌落在地的帮主现在是怎么个境况,因为眼前的情形实在是太让他们震惊了。他们的帮主在施展九龙啸天绝技的时候竟然被人从半空中射了下来,这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能力! 甲板上唯一还算冷静的两个人就是露五渊和狗顺了。 两人哪还敢犹豫,不约而同地拽住小婷的胳膊,纵身到柳若萍身旁,朝她大声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撤!” 说话的同时,身子已经往船舷栏杆处扑去,柳若萍回过神来,连忙纵身跟上。 船上的帮众一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另外可能也是忌惮于狗顺手中那能把他们帮主都打趴下的冲锋枪,竟全都象木头人一样任由几人从面前掠过。 四人来到船舷处,露五渊那么一打望,只见暗夜里波翻浪滚的滔滔江水,在明黄的夜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幽光,和着夜风一起呼啸,向着远处翻腾奔涌,显露着一种无边无际的雄浑壮美,不过露五渊这时得到的就不是美感了,而是从心底深处冒出丝丝凉意,跳到如此漆黑如墨、深沉广阔的江水里,那真地就要与天地长存了!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苦笑无言,俱皆望向柳若萍。 柳若萍此时却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机智冷静,她淡淡一笑,突然对着暗黑的河面嘬声尖啸不已,只一瞬,便闻黑夜中一阵破浪乘风的低鸣做出了回应。 柳若萍想都没想,一把抓住身边的小婷就扔了下去,狗顺“啊”地惊呼出声,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止,却正好送入柳若萍手掌心,被她顺势一带,也被横空抛了出去。 露五渊吃惊过后,却没有听到有人噗通落水的声音,已大概明白了柳若萍的意图,便主动将手伸给柳若萍。 柳若萍咧了咧嘴,不再多言,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露五渊的身躯就已经被一股大力托起,象腾云驾雾般,往黑压压的河面飘沉而下。 身形急骤下坠就要到底的时候,横地里又有另一股大力涌来,止住了下降的势头,不仅没有落水,而且轻飘飘地有脚踏实地之感,露五渊又惊又喜,抬眼那么一看,面前影影绰绰已直立两人,却不是那狗顺和小婷又是谁? 还不待和他们俩打招呼,柳若萍已经飘飘悠悠落在了他身旁。 柳若萍甫一着地,就冲着夜幕中另一头的方向再尖啸数声,便闻噗噗两声闷响,露五渊顿觉脚下的东西快速移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面上夜风呼啸而过,已然是在乘风破浪了。 露五渊这下也就完全明白了,柳若萍此次来搭救他们,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暗设一条神出鬼没的小船在夜幕里随时接应。 看这小船疾如箭矢般的速度,便知这艄公的水上本领非同小可。那九龙帮的豪华大船想要追上,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不过毕竟还在九龙帮的水域里,船上诸人都不敢大意,绷紧面孔,嗓子眼里悬着一口气,就等着到确信脱险的时候释放了。 可能是事态变化完全脱出了九龙帮的掌握的缘故,对于这艘在滔滔江面上亡命奔逃的小舟,九龙帮的豪华大船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沉沉的黑暗中,那艘庞然大物所辐射出来的气息和温度已经越来越弱,几近于无。 露五渊在船尾卓然而立,望着遥远的夜空下那已经难以目测的光雾终于一点点地在广袤无边的黑暗中隐退,才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狗顺那惊世骇俗的枪火虽然将全体九龙帮众惊成了木偶人,但露五渊受到的惊吓绝不比他们逊色多少。狗顺胜在出其不意,一旦九龙帮众回过神来,受到强烈激惹后,一哄而上,那他们几个就必定要葬身在这茫茫深水里头了。 露五渊缓过心神来,就放松了对远方敌人的警惕,转身去仔细辨认自己周围的人和物,但见茫茫夜色中隐隐有些微暗芒,将寥寥三个身影模模糊糊勾勒呈现,面目已完全和黑暗浑然一体,分辨他们只能凭借空气中传递着的熟悉气息。 露五渊凭嗅觉就知道最靠近自己的是柳若萍,不是因为她身上女人的幽香,那种幽香小婷身上也有,就完全是一种纯天然的直觉,这种直觉不知道从何而来。 柳若萍自从渡江后一直默不作声,也不吩咐船头的艄公点灯,就这么泥塑木雕般直立黑暗中,俨然一个神秘莫测的黑夜女神。 露五渊以为她还沉醉在刚才戏剧化的场景里惊喜交加出不来,不由微微一笑,咳嗽一声道:“夫人,咱们一直在江心奔驰呢,这会似乎应该靠岸由陆地行走了吧!” 柳若萍依然静默。 露五渊讶异道:“怎么?夫人有什么想法?” 第62章 自动飞舟 柳若萍这才冷声道: “在这水面上,咱们依仗这小舟的灵活和速度,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在陆地上,那龙啸天的九龙灵觉可以让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黑夜视物如同白昼,咱们就休想再脱出他的控制了!” 露五渊惊叹道:“啊,那龙啸天到底还是不是人,怎么听起来像个妖怪似的?” 柳若萍轻叱一声道:“不要再说话了,现在还远未脱离他九龙灵觉的搜索范围,如果被他闻声追来,你就算有九条命也得扔在这河里喂王八了!” 露五渊听得寒毛直竖,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冲柳若萍的方向猥琐地竖了一下中指以示抗议,然后就噤声不敢说话了。 此后一路谁也不再说话,三个静肃的模糊黑影和寂寥的夜空浑然一体,除了大自然悠悠律动的自然脉搏,便只剩下一片深夜的沉静。 那艄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操舟,露五渊曾经在黑夜中使劲眨动乌溜溜的眼珠探寻他的影子,张耳倾听船桨击水的声音,竟是丝毫不得。 这让露五渊很是迷茫,就算他能象龙啸天那样挥舞衣袖击水行舟,那挥舞衣袖的轻响在如此沉寂的暗夜中也应该被放大开来,在耳朵里形成鸣响啊! 小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暗夜中急行一宿,在天蒙蒙发亮的时候,露五渊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形势,只见前边仍然是茫茫波涛,有袅袅晨雾从河面上缓缓升起并在空中悠悠飘荡,情形煞是幽美,遥远的河岸那侧有模糊的远山的轮廓,间或还能从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三两声凄零的鸟鸣,空气中沉积的冷清就更显沉郁了。 而脚底下的这艘小舟也就一览无余了,宽不过五尺,长不过三丈,船身里头空空荡荡,除了四个直愣愣站着面目还有点灰蒙蒙的人,什么船桨、船绳、船帆都没有。 可船身依然在箭矢一般快速前行,这实在可算是天下奇观了,露五渊惊讶得目瞪口呆,频繁眨动惊奇的眼睛在船身四下打量,什么都没有发现,还不甘心,又仔细去观察面前柳若萍亭亭玉立的娇躯,看看从她身体上有没有发出什么微不可察的行舟动作,但柳若萍就象个玉雕的美丽女神,别说有什么动作了,比石头还要凝固。 露五渊惊讶地去看狗顺,狗顺也一脸茫然地来看露五渊,两人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柳若萍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声,谁知道那龙啸天的九龙灵觉到底能够搜索多大范围。 正在惶然难安的时候,柳若萍就像个救命观音一样,突然淡淡地说道:“你们怎么都傻站着不坐下来呢?” 露五渊等同时一怔,露五渊愕然道:“可以坐下来的吗?” 柳若萍若无其事道:“我说过不可以坐吗?” 露五渊道:“那你怎么不坐呢?” 柳若萍道:“我不坐是因为我不想坐,你们要有我这轻身功夫,那我也不拒绝你们陪站的好意!” 她这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噗通噗通噗通连续三下,船上三个人相继一屁股坐倒,管它船板上多脏多湿了,腰酸腿麻脚抽筋,那身体上的滋味可比心里头一点点咯应要难受多了。 连小婷这样美丽多姿的妇人也顾不得优雅了,她是摇摇晃晃实在支撑不住了,要不是狗顺在旁边把持着,她可能早就跌坐下去了。 柳若萍咧嘴笑了笑,依然沉静地傲立着,目光移向不知名的前方。 露五渊揉着僵硬的小腿肚子向柳若萍叫屈道:“你就不能抽空说一声么,让我们受这苦楚!” 柳若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露五渊偷偷笑了一下,伸开腿脚舒坦地坐了会,待全身麻木之处骤然发作又缓缓平息之后,快活地哼哼了一下,想着柳若萍刚才已主动说话,应无大碍,便冲柳若萍的背影道: “夫人,咱们这算不算已经脱险了?” 柳若萍这下回答倒也干脆:“我已经脱险了,你们还没有!” 露五渊没闹清其中道理,惊诧道:“这是为什么呢?” 柳若萍冷冷道:“因为你们还没脱离我的掌控!” 露五渊愣了愣,不由得呵呵笑道:“呵,夫人就是爱开我们的玩笑!” 不料柳若萍却骤然回头,脸上满布愤慨之色,狠声道: “谁跟你们开玩笑,你以为我这次闯到九龙帮的龙潭虎穴里找你们就是专门为了救你们,哼,本夫人没这么好的闲心!” 露五渊看柳若萍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不禁有点惶然道: “不管怎么说,夫人也是救了我们,我们很感激,如果我们哪里有什么得罪夫人之处,我们一定是无心的,还请夫人海涵!” 柳若萍怔了怔,抿了抿嘴唇,一副愤恨难消的样子道:“一句无心的就算完了?你们坏我如此大事,我想海涵也海涵不了啊!” 露五渊一愣,听她话里的意思他们还真应该是无心坏了她什么大事,不由惊讶道: “夫人请直说,如果我们真是无意中影响了夫人什么事情,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立刻改正,消除影响!绝不拖沓!” 柳若萍眼睛一亮,眉角掠过一丝得色,却故作冷淡道:“哼,就怕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出尔反尔,事到临头了又退缩!” 露五渊举手起誓道: “苍天为证,我们这几条命都是夫人给的,就算替夫人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不可能有什么事能让我们退缩!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柳若萍立马眉开眼笑道:“你说的可是真地?” 露五渊看柳若萍这么快的态度转变,不由有点拿不准了,犹疑道: “当然,不过有一条要明确,那就是不能干作奸犯科、泯灭天良的恶事!” 柳若萍轻笑道:“当然不会是恶事,你看本夫人象干那恶事的人吗?” 露五渊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夫人就只管直说,除了恶事,别的事什么都能干!” 柳若萍脸突然一沉道:“其实这事对你来说太容易了,你用不着害怕!” 露五渊看她那沉郁的脸色,还真是有点忐忑了,却还是决然道:“夫人不用多心,请尽管说来,我们照办就是!” 柳若萍冷冷道:“这事很简单,就是请你们好好照看好你们那个叫什么林玉的丫头,不要让她乱跑!” 一听到林玉的名字,露五渊的心脏砰嗵跳了一下,声音颤颤道:“什么?林玉?她,她怎么啦?” 柳若萍没料到露五渊这么大的反应,怔了一下,突然笑了,淡淡道:“她自己倒没什么,但她勾引良家儿郎!” 露五渊的心放下一大半,又提起一小半,惊疑道:“林玉?她勾引良家儿郎?夫人,只怕你弄错了吧!这,绝对不可能!” 柳若萍撇了撇嘴道:“你倒对她放心,凭什么就说她不会勾引男人!” 露五渊看柳若萍神色,就知道她在胡扯,心完全放了下来,不由轻松调侃道:“这个不需要理由的,就象我绝对也不会相信夫人会不忠诚于你的丈夫一样!” 柳若萍娇叱一声道:“大胆,不得胡言!” 露五渊早不怕她了,嬉笑道:“夫人说我是胡言,难道我说得不对!” 柳若萍愣了愣,跺了跺脚,恼火道:“不要跟我嬉皮笑脸转移话题,请记住你的承诺,这事你答应不答应?” 露五渊笑道:“什么事?就是好好照看林玉吗?哈,这也算事,我倒乐意,问题是人家得愿意让我照看啊!” 柳若萍愣怔道:“什么意思?她不是你们带过来的么?”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这个倒不假,问题是她当时是被我们...” 露五渊正想说“是被我们强行带过来的”,一抬眼发现狗顺正在不停朝他使眼色,忙改口道:“...被我们顺便带过来的,后来走着走着嫌跟我们呆一起没意思,不愿意再跟我们一块走了,人家一个大姑娘,我们也不能强行要求人家跟着一起走啊,所以就任她去了!” 柳若萍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这样啊,不过你既然带人家来了,就得对人家负责,哪能这样让她乱跑乱窜、招蜂惹蝶,误我大事啊!” 露五渊心念一动道:“夫人是不是见过林玉啊?她现在在哪里呢?” 柳若萍冷冷道:“你先甭管这些,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我的要求吧?” 露五渊心下无奈,想了想道:“难道就是林玉误了你的大事吗?她怎么误了你大事了?就算她真误了你大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柳若萍气得柳眉倒竖道:“好啊,你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一转眼就变卦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我以为你是让我帮你干什么大事,可是就这等事,让我怎么帮你啊?” 柳若萍郑重其事道:“这事对我就是大事,你只要帮我办成了,以后你们就永远是我柳若萍的好朋友,谁欺负你们都不行!” 露五渊欲哭无泪道:“那好,你去把林玉找来,如果她愿意接受我照顾,这不是我帮你的忙,这是你帮我的忙,我向你跪一千个响头谢恩!” 柳若萍大喜道:“此话当真?” 露五渊怔了怔道:“等等,这当然得有个前提,前提必须是她心甘情愿的,不能强来,强扭的瓜不甜!” 柳若萍咧嘴笑笑,道:“你小子说话倒挺生动,不过嘛,我这事比较急,必须速战速决,先把事办了,一开始,她可能有点不乐意,但我可以保证,她将来慢慢地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露五渊一脸迷雾道:“等等,我怎么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怎么叫一开始不乐意,慢慢就乐意了?” 柳若萍想起什么,脸上笑意愈浓,嗔道: “傻子,这也不懂,我把那林玉姑娘找来,马上让你们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由于时间安排得急,林姑娘一时适应不过来也是有的,等你们做成夫妻后,慢慢地感情就培养出来了,那不就心甘情愿了嘛!” 露五渊大骇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你们这又没有民政局登记,那就等于强奸了!” 柳若萍皱眉道:“什么登记呀强奸的,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 露五渊苦笑道:“说话难听点不打紧,可千万不要做事难听就好了!” 柳若萍愠怒道:“你这个人有点诚意好不好,刚才谁指天划地地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来着?” 露五渊无奈道:“夫人,哪怕你让我立刻死在你面前,这事我都可能做得到,但让我去强迫妇人的意志行那苟且之事,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柳若萍怔怔地看了露五渊一会,突然无限懊恼地幽幽叹了口气,自然自语道: “难道老天爷真地不再给我朱家机会了?” 露五渊奇道:“朱家?夫人不是姓柳么?夫人夫家姓朱?” 柳若萍眼角闪过一丝慌乱,却也不再说话了,微垂蛾首,一脸忧伤。 露五渊看柳若萍一副顾影自怜的哀愁模样,不由有点于心不忍,想了想,试探道: “如果林玉姑娘这事跟夫人整个家庭都有关,那确实也算大事了,这样吧,要是我关照了那林玉姑娘就能挽回你家的危局,那你就把林玉找来,我就勉为其难强行关照她,不过仅此而已,要强行和她做夫妻,我是绝对不能干的!” 柳若萍懊恼地摇了摇头,愁苦一笑道:“不成的,你要不和她做了夫妻,那花痴才不会死心呢!” 露五渊惊奇道:“那花痴?谁啊?这事里头还有个花痴在搅和吗?” 柳若萍咧了咧嘴道:“还能是谁呢?就是那又呆又憨、花痴成性的李扶风呗!” 露五渊上次在漳浦县城的飘香居听柳若萍提起过这个名字,当时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没想到现在又听她提起,而且好象和他心爱的林妹妹还挺有关联,不由得心里一紧,惊道: “你说的这个李扶风要对林玉姑娘不利吗?” 第63章 花痴大侠 柳若萍苦笑道: “他要是愿意对她不利就好了,就不用象个花痴一样天天守着她,干脆利落了结对她的情思,回来踏踏实实助我办事!” 露五渊惶急道:“什么?你是说那李扶风对林玉姑娘动了情思?那,林玉姑娘对他怎么样?” 这消息搅得露五渊心里乱成一团,虽然明知道自己对那林大美人没有什么指望,但此时一听她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胸腔里还是象遭了水灾一样闷得难受。 柳若萍轻叹道:“哎,那林玉姑娘要是对他也情根深种,事情也还不算糟糕,那他们就可以珠联璧合,一起来帮我办事了!” 露五渊一听原来如此,胸腔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心里立刻浮上淡淡的欣喜,这男人一旦动了情,再宽广的心胸也就顿时变得狭隘起来,顿有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快感。不过一想起有只狂蜂浪蝶成日价地在林玉身边嗅闻她的芳香,心里还是添堵。 露五渊这时也大致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柳若萍指望李扶风给她干什么大事,而李扶风却不知怎么迷上了林玉,天天追逐林玉去了,搁置了柳若萍的大事,柳若萍估计是苦劝不成,反过头来寻露五渊这个将林玉带到这个世界来的罪魁祸首的晦气。然后便别出心裁想出这么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法子来。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暗笑。 柳若萍看露五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勃然大怒道:“我的事办不成,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露五渊连忙收紧面部肌肉肃声道:“哪里的事,我是在耻笑那个李扶风不明智呢,放着夫人这样的矫健型大美人无动于衷,却舍本逐末去追逐那个柔弱的林玉,太可笑了!” 柳若萍面容一呆,片刻后却幽幽叹了口气道: “不要胡说,我都是老太婆了,那李扶风别看痴痴傻傻,性子可是孤高自傲得很,对已有过夫婿的女人正眼都不会瞧一眼的,所以我才让你赶紧娶了那林玉姑娘,他就可以死心回头了!” 露五渊愣了愣道: “看夫人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怎么能叫老太婆呢,对了,还一直忘了问了,夫人一个妇人在外边抛头露面打拼,难道你丈夫不出来帮你么?却非得指着一个李扶风来帮你!” 柳若萍脸上悄现凄迷之色,却仍是粉脸一寒道: “我的事不用你多嘴多舌,你现在了解情况了,就说遵守不遵守你的承诺吧?”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夫人怎么还念念不忘呢,强迫林玉和我拜堂成亲那是万万不能的!那李扶风如果知道林玉是被强迫成亲的,说不定来了脾气,更要英雄救美,照样不给你办事,反而把我搭进去了,你说多不值当啊!” 柳若萍抿着嘴唇不说话了,脸上愁云密布,一副很不甘心的凄绝模样。 露五渊看得心里沉甸甸的,也颇为难受,挠头想了想,试探道: “夫人,要不你告诉我李扶风在哪里,我去劝劝他,让他以大事为重,不要因为女人荒废了自己的英雄事业!” 柳若萍闷声应了一句:“只怕是你自己想去见林玉吧?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就休想再见到她了!” 露五渊愕然间说不出话来,他本意当然还确实是想帮帮柳若萍,但心底深处有没有这层意思,还真是难说。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办法是笨办法,柳若萍都劝不动李扶风,他何德何能又怎么能撼动李扶风坚硬的情思呢? 但望着柳若萍愁苦不堪的模样,他又着实不忍,低头冥思苦想计策,想着想着,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忙对柳若萍大声道: “对了,夫人要办的是什么事呢?那李扶风不给你去办,交给我们去办不就行了吗?” 柳若萍愣了愣,眼角动了动,沉思片刻后,蓦地抬起眼皮惊喜道: “对,哈,我怎么没往这个方向想啊,这也不是不可以的!” 露五渊初时还有点忐忑,以为柳若萍这事或许只有李扶风能办,没想到还真不是什么难事,连他们也可以办的!不由得心怀大慰、喜上眉梢。 这时狗顺也插嘴道: “我一直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还以为只有那个姓李的能帮你呢,所以忍着没说,怕你笑话,早知道这样,我就先说了,免得你们白愁了这么长时间,呵呵!” 柳若萍一旦思想脱困,脸上眉梢全是笑意,喜不自禁道: “主要是这个事情太不一般了,一直就没想到除了李扶风还有其他人能胜任这个任务,现在经你们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今天不是刚在你们身上开了眼界嘛!你们也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 露五渊开始还笑着,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由狐疑道:“夫人等等,你那是个什么任务?为什么非要在我们身上开了眼界才能考虑由我们完成?” 柳若萍狡黠一笑道:“是你自己答应帮助我的啊,可不许反悔!” 露五渊踌躇道:“只要办得到,那是在所不辞的,怕就怕又是什么欺男霸女的任务!” 柳若萍“呸”道:“你怎么这么龌龊,净想这些事!” 露五渊笑道:“不是这些事就好,夫人请讲吧!” 柳若萍淡淡道:“这事只要有本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你们和我去参加武林大会,替我夺取武林盟主的位置,仅此而已!” 柳若萍说得轻描淡写,露五渊和狗顺差点从舟上掉下去,好一会儿,露五渊还是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求证似地问了一句: “夫人是说想让我们去帮你夺取武林盟主的位置吗?” 柳若萍不解道:“怎么啦?这还有假吗?” 露五渊和狗顺四目相对后,突然仰身哈哈大笑起来。 柳若萍秀眉紧皱,恼道:“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露五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你是不是愁破了头,产生了幻想,把我们也当成武林高手了?” 柳若萍愣怔片刻道:“难道不是吗?虽然龙啸天今天只使用了三龙啸天,但普天之下,能够破他三龙啸天绝技的好手也是寥寥无几,而你那位兄弟不仅轻松破了它,而且还伤了他,这等神技,已完全可纵横江湖,当那个武林盟主绰绰有余了!”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原来柳若萍把狗顺的冲锋枪当成武技了。 露五渊笑过之后,对柳若萍无奈道:“夫人,那只是冲锋枪自身的威力,跟武功那可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凭它去当武林盟主,那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柳若萍却摇头坚决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历届武林盟主中,以暗器功夫见长的大有人在,其实不管使的什么功夫,只要能够最大可能地惩恶扬善、匡扶正义,那就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据我所知,目前江湖上暗器功夫使得最出神入化的四川婆罗门,也在龙啸天那里栽过大大的跟头,那些银针玉叶什么的根本刺不破龙啸天的九龙神功,而苟兄弟的冲锋枪神技却能轻而易举制服龙啸天,俨然已可谓天下暗器第一人了!” 露五渊和狗顺咯咯笑个不停,笑得柳若萍和小婷也是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露五渊笑罢才道:“我们倒是乐意去参加那个武林大会,就怕人家组委会定下规矩,说冲锋枪不能参赛,那不误了你的大事么?” 柳若萍早习惯了露五渊的奇谈怪语,也不以为忤,淡淡道:“这个你放心就是,武林大会从来不限武器类型,武林大会本来也有展示天下神兵绝艺的目的,还生怕你不把看家本领、拿手兵器拿出来亮相呢!” 露五渊被说得心里痒痒了,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武林人士开大会的场景,这下要是能亲临现场,那可真是有趣得紧。 想着便抬眼去看狗顺,发现狗顺这小子一脸的神往,哪还能不了解这爱凑热闹的家伙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犹豫,想了想道:“夫人这么高的本领,为什么不自己去抢这个武林盟主,非得找个人代劳呢?” 柳若萍气恼道:“这武林大会对武器没有限制,却对性别做了限制,只有男人才能参赛,武林盟主也只能由男人担当!” 露五渊恍然道:“这样啊,那就有另一个问题了,既然武林盟主不能由女人担当,那夫人又要抢回这个武林盟主干什么呢?” 柳若萍没好气道:“这个你先不要操心,以后我自会跟你交代,你先帮我抢回来再说!” 露五渊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下还是犹豫难决。 柳若萍看露五渊还在犹豫,只好又进一步诱惑道: “还能再给你透露一个好消息,今年的武林大会有一个新的含义,那也就是东道主武夷宫宫主的选婿大会,郭宫主已经放出话来,谁要是最终夺魁,那他的掌上明珠就是谁的女人,你可不知道,武夷宫那千金小姐郭佳子,是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多少达官贵戚、英雄好汉无不为她神魂颠倒、要死要活,得到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哪还有不摩拳擦掌的,所以今年的武林大会之盛况,那是空前绝后的!要不要参加,你可掂量掂量看!” 露五渊心里虽然痒痒,嘴上却还硬朗:“这我可得先申明啊,我管那郭佳子美成什么样,也不关我事,如果我决定带队参赛,那也全是为了解除夫人您家庭的危局!” 柳若萍愣了愣笑道:“呦,还挺有定力的,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林玉,其他女人哪能入你的法眼,这样吧,如果你帮我夺回这个武林盟主位置,那郭佳子要不要随你,但我肯定告诉你林玉的行踪,让你去见她一解相思之苦,怎么样?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露五渊失声欢叫道:“真地吗?” 话落,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直白了,不由尴尬一笑,傻呵呵望着柳若萍。 柳若萍眼神里不知怎么竟闪过一丝幽幽的光彩,不过仍然不动声色地笑笑,点了点头道: “我柳若萍从来一言九鼎!” 露五渊再不犹豫了,坚定地点点头道:“好,那什么武夷宫是在武夷山吗,我倒一直想去武夷山旅游,没想到要以这么种方式去!” 柳若萍和狗顺尽皆欣慰地笑了,唯有小婷有点郁郁之色,似乎是不太乐意他们的决定。也许,她太希望安宁的生活了,不愿意闯荡,露五渊其实也想过平和的生活,但情势所逼,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畅谈之间,天已大亮,小舟还在疾速前行,浓雾早已散开,放眼望去,遥远的两岸青山叠翠,杳无人迹,而前方河面烟波浩淼,极目所至,已能隐约看见城市的轮廓,这艘无人驾驶小舟,却已经把他们载到了另一片天地之间。 露五渊卓立船头,张开怀抱,身子被小舟载着快速前行,湿湿的河风在面上拂扫而过,顿觉心胸无限宽广,想着林玉还在这个世界和他一起飞扬,而且他已经有途径可以随时获得她的线索和行踪,大脑也一扫先前的阴沉郁积,变得空明澄澈起来。 大概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靠近了这个城市,河面上的船只顿时多了起来,有大船,也有小船,有客船,也有商船,但象他们这艘空空荡荡独立四人的龙舟,还是显得分外醒目。引得不少人的注视。 柳若萍根本熟视无睹,露五渊不知道她的下一步安排,只得硬着头皮笑迎各方来客的目光,心里则希望小舟能尽快靠岸停泊,再从陆路游山玩水去那武夷山就最理想了。 最后,在这个城镇的靠岸码头,柳若萍终于又嘬嘴一声低啸,小舟的速度突然就凭空降了下来,并且缓缓地向码头靠去,真不知道柳若萍使了什么魔法。 露五渊正待发问,柳若萍在小舟离河岸尚有数丈远的时候突然凌空跃起,半空中招呼一句:“你们就在船上不要动,我去买点吃的立刻回来!” 随着她的离去,那船也是怪了,竟就兀自停住不动了,也没有随着波浪在江面打转,而是凝固了一般定在江面上。 看得露五渊等三人无不叹为观止,百思不得其解。 第64章 憨萌小鱼 这个码头是在城镇的外埠,其实就是一些青石板铺就的一大块平台,高出河面数尺,约有十来阶青石台阶从岸边通往高台,平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船具,以及排列着一些手推车,可能是用于装卸货物用的。平台的那一侧连着一条官道,这条官道通向不远处的城门洞。 柳若萍正夹杂在进城的人群中间向那个城门洞走去。 从露五渊他们这条舟所站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横亘在不远处的那堵宏伟的城墙,城墙里边是怎么样的市容,却是只能凭空设想了。不过城墙外边一溜杨柳青青,和河岸边的垂柳连绵一片,映衬着江水的波光以及繁盛的船舶,还是可以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生机和气派。 露五渊自从来到这片神奇的世界,一直听说的就是什么大汉国气数将尽的论调,可是要照眼前的情形来看,这话说得似乎为时过早。当然,也有可能像龙啸天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正是大汉王朝回光返照的生死关头也说不定。露五渊真想泊岸到城里头去闲逛一番,可柳若萍似乎防着他这一着似的,偏生让小舟离岸数丈,是露五渊这等普通百姓无法跨越的距离。 在等待柳若萍回归的时候,露五渊等就象困在笼子里的稀罕动物一样,接受往来船只上各色人等的注目参观。 好在这些人里头没有熟人,露五渊闲得无聊,就开始胡想,想着这条江或许能够通达鄱阳湖,想着鄱阳派那红衣美少女正好乘船回家,在这江面上发现他们的行踪,于是奋不顾身地朝他们扑来,吓得他在船上连滚带爬,最后噗通掉进水里,在水里沉浮挣扎,连喊救命。那红衣美少女也噗通跳到水里来追他,结果她也在水里喊救命,最后他被美女的呼救激发出了男人气概,竟奋不顾身把那美少女救了起来,于是从此,美少女终于认清了他的纯良本性,再也不追杀他了,两人握手言和,最后竟慢慢发展成神仙眷侣,郎情妾意、好不快活。露五渊想着想着,慢慢地竟当了真,脸上开始绽放山花烂漫的笑容。 就在他美滋滋如入幻虚仙境的时候,旁边的狗顺突然捅了他一下胳膊,声音发颤道:“哦卖高德,二狗子你看,那,那不是那鄱阳派的美少女吗?” 露五渊正在神魂颠倒的时刻,耳朵里听闻鄱阳派的美少女这样甜丝丝的字词,竟发昏似地应和道:“是啊,我正和她在一起驾鹤仙游呢!” 狗顺惊诧不已道:“什么?你和她在一起?还什么游?” 顿了顿,禁不住伸手抚上露五渊的额头道:“哦麦高的,二狗子你不会吓坏了脑袋在说胡话吧!” 一抬眼,看到载有红衣美少女的那艘豪华大船越驶越近,不由惶急道:“二狗子快想办法逃跑,那小姑奶奶要过来吃人了!” 露五渊被狗顺的咋呼唤醒过来,不由皱眉恼道:“瞎嚷什么呀?什么小姑奶奶要吃人,她要吃便吃呗!” 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脱口惊呼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鄱阳派的美少女,在哪里?” 狗顺已经面色如土,扯了扯露五渊的胳膊,将他的身子带转过来,正好面对那艘气势汹汹扑来的大船的方向。 露五渊毫不费力就看到了俏立船头的那个可人儿,只见她迎风玉立、罗衣飘飘,那份飒爽英姿实是妙不可言,而那含霜粉脸,自也让人苦不堪言。 露五渊直看得心寒胆颤,想着自己刚才的想入非非,不由得又想哭又想笑,要是在陆地上,他撒丫子还能跑跑,在这凝固了的船上,他还真只有翻身入水的可能了。 狗顺望了望城门洞的方向,空气中哪里有柳若萍的半丝气息,不免大感失望,他非常可笑地竟也学着柳若萍的口型嘬嘴低啸数声,但那等神奇魔法岂是这样照本宣科就能学会的,小舟自然毫无反应。 眼看着敌人越逼越近,狗顺迫于无奈,只好将手伸进怀里,将冲锋枪掏了出来。 露五渊虽然两腿打颤、一筹莫展,但一看狗顺掏出冲锋枪来,还是吓了一跳,大声阻止道:“狗子万万不可,那姑娘细胳膊嫩腿的,如果中了这等枪弹,就成了废人了!” 狗顺面色苍白道:“兄弟,你看她一副要把咱生吞活剥的凶相,你还有心思怜香惜玉吗?我也不想伤害她,但实在没有办法了!” 露五渊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也是一大花痴,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看到娇滴滴一个美人儿变成废人,但现在这条舟上可不是他一个人,而且还有另一个美花花的妇人也和他们一起危在旦夕呢! 那艘大船越逼越近,已经进入狗顺的有效射程了。 露五渊的额头开始冒汗,狗顺的心里其实也在打颤,不过他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姿势动作一点都不变形,像钢铸一样悍勇英挺。 露五渊仍不死心,颤声发出指令道:“狗子,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一定不能开枪!” 狗顺默然无声,双眼凝视远方,沉静得像个雕塑。 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不过在这样的关头,虽然他露五渊是狗顺的领导,狗顺估计也不会听他指挥了。 随着大船一点一点靠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露五渊连呼吸都有窒息之感。不由得下意识退到刘小婷身旁,给正处惊惶中的小婷一点安慰。 大船再逼近数米,突然停了下来,这下有点出乎狗顺的意料,本来一直沉稳如刚的持枪手臂,竟不自觉颤了一下。 然后船上传来一阵哗响,不一会,从船舱中涌出一批大汉来,领头的正是那文武双尊。 两人一先一后掠到美少女旁边,便有声音异常清晰地传了过来:“小姐,不可鲁莽,他们有追命夫人相助,咱们不须急在一时!” 那美少女怒哼道:“我才不管她什么追命夫人追命郎君,我可等不及了,他们如果不将我师哥还回来,我就要他们的命!” 那无影扇尊还要再劝,那美少女却回头冲众大汉大声喝令道:“谁让把船停住的,快点开船,耽误了本小姐大事,回去跟爹一说,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大汉一个个噤若寒蝉,全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文武双尊,显然他们一向也是怕极了这个骄横的大小姐。 无影扇尊苦着脸,正待再找一番说辞,让这个大小姐能够理解他们的处境,旁边的御尘刀客却突然闷声道:“老大,我刚才细细察看了一下四周,那刁蛮婆娘好像并不在他们身边诶!” 露五渊悬在嗓子眼的心倏忽放了下来,本来还指望他们因为忌惮柳若萍而知难而退,现在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反而有一种死定了的快感。 无影扇尊闻言愣了愣,眼角闪过一丝异彩,忙探头往露五渊这边看过来,那双灵动的眼睛在小舟诸人以及周围船只上来回游走穿梭,探寻蛛丝马迹。 最终,他得到了和御尘刀客一样的结论,欢喜立刻浮上眉梢。 无影扇尊和御尘刀客再对视一眼,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那美少女反而被笑懵了,不解其意地呆望着他们。 无影扇尊微一沉吟后道:“老二,你去把一下舵,掌握一下船前进的方向和速度,配合我和小姐行动!” 御尘刀客应声而去,立有几个大汉相随。 无影扇尊又转对美少女道:“小姐,一会待船再靠近一点,我过去把那几个蛮贼抓过来让你严刑拷问,你只管待着别动就是!” 美少女摇头坚决道:“不,我要亲自动手,这几个贼子冒犯了我师哥,我一定要亲手替师哥解恨,师哥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无影扇尊无奈笑笑,看了看正在前方小船上张皇失措的三个可怜人,再联想之前在漳浦县城飘香居时他们惊惶如鼠的那副脓包样,感觉就象猫戏老鼠一样,大猫去戏弄还是小猫去戏弄,只有戏弄技巧的不同,全无戏弄效果的差异,便也就不再介意,冲美少女点点头道: “那好吧,那就由小姐亲自动手,我在船上接应,小姐宜采取速战速决方式,功成即刻身退,以免夜长梦多!”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忌惮柳若萍的存在,担心时间长了,柳若萍就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 美少女自信满满道:“郑叔叔放心吧,对付这几个小蟊贼,还耽搁不了我多少时间!” 一说一答之下,大船又靠近了数米,和小舟已可气息相闻了,露五渊紧盯着前方美少女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呼吸都快凝滞了,不过此时他可无心欣赏美色,他的心情处在极度复杂、思维处在极度忙乱之中,以狗顺对付龙啸天的神妙枪法,对付这个小丫头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但这尤令他苦恼,是留自己这边三人的性命还是保美少女的健康美丽,可实在是个万难选择的命题啊! 尽管他焦虑万分,但时间已经不给他冷静思考的机会了,在大船和小舟仅有不到两丈许距离时,美少女刚才还静若处子的柔美娇躯突然启动,象一股旋风般从半空中呼啸而来,彩衣飘飘之下但见空气中划过一道红色掠影,虽然挟持凌厉凶辣之势,却依然不减天仙下凡之姿。 露五渊心头剧颤之后就已经张口说不出话来了,眼睛紧张地盯着狗顺手里的冲锋枪,脑子里全是天仙和恶魔交替出现的幻象。 狗顺在一定程度上还真是很听露五渊的话的,也许他心头的怜香惜玉之情并不比露五渊平淡多少,总之,红衣美少女快若流星赶月的声势并没有让他失去原则和立场,没有到不开枪就得狗屁掉的最后的生死关头,他坚持不开枪,但这样短的时间里当然也不可能再有惊天逆变出现,所以他这枪终究还是要开的,在红色掠影破空激荡起的旋风已经先行抵达、触面刺骨的时候,狗顺一直紧扣扳机的手指终于那么轻轻地、缓缓地压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露五渊眼里一阵金星直冒,幻象使他失去了理智,他脑子里没有任何思考,却茫然而又果敢地迅猛一拳拍在狗顺持枪的手臂上…… “噗嗤嗤嗤”,枪管里喷出愤怒的火焰,全都射在了小舟和大船之间的水面上,尖啸的铁弹的巨大声威被深沉的河水消化,只激荡起一串串美丽微妙的水花。 露五渊愕然望着自己还僵持在半空中的拳头,心里激流暗涌,脑子茫然一片,完全丧失了思想。 狗顺持冲锋枪的手臂微垂,再要举起已经来不及了,闭目暗叹一声,吾命休矣,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刘小婷,期待那临死前最后的温柔。 然而,让所有人万万料不到的是,惊天逆变偏偏在此时骤然诞生,那红衣美少女的身形被狗顺手里怪东西往河面喷出的火花只是略微滞了滞,当然不以为然,片刻都不耽搁地继续惊虹投江而下,在她手中长剑离狗顺和露五渊面门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在露五渊在脑子里最后幻想一遍林玉的英姿美体然后静静等待死亡的时候,小舟底下的河水里突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咆哮,这声音实在太过尖锐太过洪大,竟似转瞬间就要天翻地覆、山崩地裂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红衣美少女也只是愣得一愣,可就是这愣得一愣,使得她彻底丧失了剜取咫尺之遥的仇人性命的机会,因为一个庞然大物已在人们的目瞪口呆之下赫然掠出水面,这庞然大物半空中再一个鱼跃,已然横亘在了美少女和小舟上三条待宰羔羊之间的空中,美少女剑势没收住,一剑刺在庞然大物的身上,就如同给庞然大物挠痒痒一样,那庞然大物尾巴轻轻一甩,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惊天巨力涌出,美少女手中长剑寸寸折断,而美少女那在庞然大物前蚂蚁般渺小的娇弱躯体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抛飞出去,向远处的波涛中倒栽而下,转眼就是灭顶之厄。 无影扇尊及一干属众大惊失色,无影扇尊身形一振,凌空疾掠,象大鹏展翅一般往美少女落水处扑下,速度快若闪电,终于在美少女香躯即将入水的瞬间拽住了她的胳膊,无影扇尊借助余劲继续往前扑掠,在前方一条商船的船舷上足尖一点,又快速折返回来,回到己方大船上时,时间不过是十几秒功夫,身手之矫健,着实惊世骇俗。 然而此时除了露五渊因为关注美少女的安危而目光追随他惊虹般的身影之外,其他人的目光包括往来船只上围观的人群的目光全都齐刷刷聚集在那半空中庞然大物身上。 露五渊看那美少女已经被救回到他们的大船上,虽仍心系她进一步的安危,但苦于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暂时将心思搁下,转头去好奇地打量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这时他才真正看清了这庞然大物的面目身姿,同时也就惊得目瞪口呆,脑子一片荒芜。 只见它一条大水牛般巨大的身躯悠哉游哉地悬在半空中,尾巴轻轻晃动,身体竟然不掉下去,浑身金鳞闪闪,一对碗口粗的鱼泡眼射出奇丽的光芒,正在打量着四周正在打量它的人们,有鳃有鳍有鳞,却不是那次和狗顺苟雄在岷王陵寝旁边的石洞里发现的和怪龙打架后被烈火焚烧干净的怪鱼又是什么? 第65章 船头诗话 好半晌,露五渊才回过心神来,扭头去看狗顺,狗顺也是一脸的呆痴,显然获得了和他一样的感受。 露五渊用手捅捅狗顺的胳膊道:“狗子,你记性好不好,这是那条和怪龙打架后被烧死的火鱼吗?” 狗顺恍惚地“哦”了一声后醒过味来,回望露五渊一眼,苦笑道:“我记性是好,但是我的脑子不好了,那条鱼既然已经被烧死了,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呢?”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也看出是那条火鱼,那肯定就没错了,就是它!” 顿了顿,又道:“至于为什么死而复生,可能是当时它本来就没死,只是被大火烧回原形了,原形可能是条小鱼,所以咱们看不见,以为它死了,其实它偷偷溜掉了!” 狗顺脸色变了变道:“天,怎么听起来像妖怪一样,这个我不是很相信!” 露五渊咧嘴笑笑,道:“当然,这需要想象,还有一种可能是,那条鱼确实已经死了,但它有一个大的怪鱼家族,这条怪鱼或许是它的同类,长得一样那就不奇怪了!” 狗顺骇然道:“天,那样的鱼有一条就已经吓得让人睡不着觉了,要是这里到处都是这样的鱼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露五渊沉声道:“狗子,这你就不对了,这条鱼刚才还救了咱们的性命呢?你怎么一转眼就说起救命恩人的是非来了!” 狗顺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嘿,我只是看着它的怪模样有点本能地害怕嘛!” 停了停,又道:“再说,我觉得它刚才为什么突然从船底下钻出来救咱们,一定是咱们往水里打的冲锋枪枪弹激惹了它,火冒三丈冲出来,正好发现那臭小娘皮在半空中冲咱们张牙舞爪,以为是她干的好事,就顺道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了,因此它是坏心干好事,未必对咱们有好心情!” 露五渊摇头道:“我觉得不是,如果是这样,它怒火也发泄完了,该再回到水里去,可它为什么还悬在半空中阻在那鄱阳派大船和我们的小舟之间,那一定是它还想保护我们,直到那柳若萍回……” 露五渊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不说了,他和狗顺对望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几乎异口同声失声道:“天,难道就是它!” 两人再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那条横亘在半空中的巨鱼,只见它仍然在轻轻摇头摆尾,神情闲适、意态优雅,根本不将两人的会话以及周围人众的围观当回事,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它的存在,哪将世人放在眼里。 露五渊和狗顺两人均觉好笑又好气,但他们的疑问还是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柳若萍终于回来了。 两人正在疑窦重重的时候,但闻岸边码头突然一声娇呼,还不及掉头去看,那追命夫人柳若萍已经翩然踏空而来。 那刚才还闲情逸致、好不自在的怪鱼看到柳若萍归来,身形不自禁抖了抖,金精般的鱼泡眼里竟然流露出几许敬畏的神色来,得意洋洋的梭形大脑袋也伏帖了下去,一副俯首顺服的模样。 柳若萍飘落舟头后,对眼前情形大感愕然,她不满地瞪视了一下正在围观的人群,脸上浮现愠怒之色,突然嘬嘴一声低啸,那怪鱼听闻低啸后,眼中精芒一闪,身子条件反射似地一个激颤,一个猛子往底下江水里栽落下来,江面上激起一阵滔天巨浪后,怪鱼的身子就隐没不见了,江水逐渐回落,瞬间恢复平静。 围观的人群一阵轰然,纷纷看向自己立脚的船只旁近水面,生怕那怪鱼潜到自己船底下来了,并且全都吆五喝六地吩咐水手赶紧起航,越早离开这不祥之地越好。 柳若萍淡淡地一笑,回过头来望着露五渊和狗顺时却立马柳眉倒竖起来,气恼道:“你们真是好本事啊,连小鱼儿都能被你们召唤出来!” 两人同时失声道:“什么?它是小鱼儿,哦卖高德,那我们就是小蚂蚁了!” 柳若萍嘴角一撇道:“少见多怪,我称它小鱼儿不行吗?你们要是再不老实,我让你们变成小蚂蚁也不是不可能的!” 露五渊吐了吐舌头道:“别,顶多把我们变成小人儿,变成小蚂蚁你以后就找不着我们了!” 柳若萍咧了咧嘴道:“不要跟我插科打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 露五渊苦笑道:“不是我们把它弄出来的,是它自己要出来的!” 柳若萍愣了愣道:“不可能,小鱼儿没有我的指令,绝对不会乱动的!” 露五渊叹道:“要是它面临生命危险,难道还一定要听你的指令吗?” 柳若萍错愕道:“生命危险?它刚才有生命危险吗?” 露五渊苦叹道:“不是它,是它的朋友,我们遭遇了生命危险,它挺身相救,很有义气!” 柳若萍惊道:“你们有生命危险?不会吧?你们不是有那什么冲锋枪吗?龙啸天都奈何不了你们,谁还有这么大本事?” 狗顺这时插嘴揶揄道:“冲锋枪用来打敌人才管用,要是用来打情人,那就卡壳了!” 柳若萍惊讶道:“情人?你们的情人想来伤害你们吗?天,不会是那林玉来找你们了吧?” 露五渊脸红了红,不满地瞪了狗顺一眼,干笑道:“呵,夫人别听他胡说八道,啰,敌人在那边呢!” 露五渊用手指了指鄱阳派的那条大船方向。 此时,那文武双尊带着几条大汉,可能听到了这边风声,正好朝这边船头走来,看到柳若萍什么时候已经端立在小舟上边,不由大吃一惊,面色连变。 柳若萍也看到了他们,略一愣怔,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了想,并不理会大船头站立的文武双尊,却转对露五渊道:“怎么?刚才他们趁我不在,又欺负你们了?不对啊,你们有冲锋枪,怎么还能让他们给欺负了!” 露五渊呵呵一笑,面露苦色,朝狗顺道:“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还是狗顺你说给夫人听吧,不过要留点口德,不要瞎说!” 狗顺嘿嘿一笑,便添油加醋将刚才的经过说了,自然不会听他的忠告,狠不得把那美少女说成是他的心头肉。 柳若萍听得眉头直皱,最后狠狠瞪了露五渊一眼,那眼神里什么意味都有,看得露五渊不由发愣。 柳若萍不再理他们,而是冲高立船头的文武双尊大声道: “我柳若萍尊两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所以不与你们为难,希望你们能够好自为之,若再执意纠缠不休,休怪本夫人不留情面!” 文武双尊面上顿时难看之极,御尘刀客闷哼了一声,脸变成了酱紫色。他们怎么说也是成名多年的硬汉,却被柳若萍这么一个比他们年轻的女子奚落,柳若萍已经够不留情面的了。 无影扇尊修养极高,愤愤之色一闪即没,冲着柳若萍一抱拳道: “夫人,我上次已经说过了,如果夫人不将我兄弟俩的性命拿走,那我们与那几个蛮贼的怨仇就不算完,只要夫人不在他们身边,我们就会找他们算帐,现在既然夫人在此,那我们就只好告退了!” 话落,他转身一声令下道:“归航!” 柳若萍怒道:“无影扇尊你怎么这么顽固不化啊,按说你也是有文化的人,应该有点脑子,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啊!” 无影扇尊本来已经走开,这下又返过身子来淡淡地回敬一句: “本来之前我对夫人的话私下里还会琢磨琢磨,说不定哪天就能信过一两分,但今天见识了这几个鱼夷妖人召唤鱼妖的神奇本领,你就是打破我的脑袋让我成为糊涂蛋,我也能清醒地认清这几个蛮贼的嘴脸!不知道夫人是装糊涂还是确实糊涂,如果是前者,请夫人也要好自为之,如果是后者,那就正告夫人要小心珍重了!” 话落,他冲众大汉一挥手,顿时走了个一干二净,船头空空荡荡,那红衣美少女却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静养! 露五渊轻叹一声,收回视线,发现柳若萍怔立当场,一副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复杂表情。 露五渊苦笑不迭,打趣道:“夫人,现在那鄱阳派的人是愈加把我们当鱼夷妖人了,你就应该愈加不相信我们是鱼夷妖人了吧!” 谁料柳若萍却一甩头狠声说道:“那无影扇尊说得没错,你们能召唤出鱼妖来,让我不得不对你们重新审视!” 露五渊愣了愣,叫屈道:“夫人,那不是你的小鱼儿吗,怎么叫鱼妖呢?狗顺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它不是我们召唤出来的!” 柳若萍冷哼了一声道:“能够让小鱼儿出来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说你们是鱼夷妖人,谁听了都得信,好啦,我今天没心情跟你们理论,走人!” 话落,她再嘬声一啸,那船果然立刻响应,但闻船底噗噗两声闷响,连水波都不起一个,那小舟就又箭矢般开动起来,一会就驶出这个码头旁船只集中的水域,在波光粼粼的千里江面上劈波斩浪而行。一叶孤舟,千里飘渡,却形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存在,它都快消失在水天一色的远方了,码头旁心有余悸的人们还在踮着脚探头探脑地观望。它展示出来的神秘气息实在太牵动他们的心了。 包括鄱阳派的那条大船,归航的方向也是小舟行进的方向,待柳若萍她们去得远了,文武双尊再重新站到船头来,对着浩淼的烟波浩然长叹。 这条怪鱼推进船只行进的速度实在快速,只消得一个时辰不到,那座宏伟的江边大城已经被遗落在遥远的水天一线之旁,只略微在广天阔地之中剩留些灰蒙的影子,这才远离繁华,显出一派沧桑气息来。 柳若萍直至此时,才略微平静下来,她解下斜挎在肩头的包裹,从里边取出一包干粮,然后将包裹往露五渊胸口随手一扔道:“你去分给他们吃了吧!” 就再也不管他们,一个人兀自找块船舷坐了上去,低头轻轻地啃吃干粮。 露五渊手忙脚乱地接住包裹,嘿嘿干笑几声,走到狗顺旁边,把包裹递给他,自己也找了块舷板坐住,呆呆望着柳若萍天地之间略显凄零的孤独身影,心里愀然之情不知不觉就浮了上来。 四人一鱼就以这种静默状态在千里江面上疾速前进,不片响,那座江边大城已然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只在空气中剩留一些淡漠的气息,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也越来越少,最后,小舟又进入了一片江水滔滔、两岸茫茫的荒僻河段,望着柳若萍依然泥塑木雕般面朝远方青山绿水的孤寂清影,想着自己目前颠沛流离、伊人远去的处境,露五渊心头的苍凉凄怆之感不由愈加浓烈了。望了眼狗顺和小婷,也被这种凄清的气氛所感染,俱皆一言不发,面色沉郁地望着前方某一处江水发呆出神。 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驱散心头的寂寥之情,他鼓荡了一下勇气,对面目冷清的柳若萍腆着脸皮嬉笑道: “夫人一副心绪重重的样子,是否在思念那远方的夫君呢?呵呵!” 柳若萍根本不为所动,似乎露五渊的话只是对着一樽雕象说的。 露五渊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一脸灰溜溜的表情,讪讪地笑了一下,换个话题道:“夫人,咱们现在算不算脱离危险了呢?” 柳若萍依然沉静如水、沉默似金,就当他露五渊是一团在耳边呱噪的空气。 露五渊吐了吐舌头,自我解嘲道: “看我这不长脑袋的,夫人才说过,夫人自己当然是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我们这几个小子却还在夫人的掌控当中未脱险呢!” 柳若萍还是不接他的茬,冷冰冰的神情能把人冻住。 都这么逗她了,柳若萍还没什么反应,可见她确实不愿意搭理他露五渊。 露五渊撇了撇嘴角,不再自讨没趣了,就掉头观赏四周的风景。 这时小舟正好进入一段较窄的江面,江岸边的情形也可以一览无余了。 这段狭窄江面的风景反而很美,少了之前那种大江大水的雄浑壮阔,而多了几分安适恬淡的柔美,但见江水悠悠流淌,岸边柳条依依,微风挟着青草和花木的清香,带着江面的温软润气,轻轻地从面颊耳梢旁拂拭而过,煽动鼻翼深呼吸,竟还能在清新湿润的空气中闻到荷花的香息,顿时给人一种贴心帖肺的清爽感觉。 露五渊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走到小舟的另一头,挺立舷边,凝望远方的苍翠青山,想象着那里有着一片广袤的荷塘,朵朵白荷如出尘仙子,而他心爱的姑娘林玉也是其中一朵,她们在满塘青翠荷叶上舒展广袖、翩翩起舞。 望着想着,露五渊入了境界,不由得思绪满怀、诗兴大发,一张口吟咏出黄庭坚的那首着名的《鄂州南楼书事》来: “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他这雅兴一发,立马引来小舟震荡,当然,肯定不是那船底下的艄公小鱼儿被美妙诗句震撼,它再怎么精灵,也毕竟是个动物,还修炼不到能够领悟佳句美感的境界,使小舟震荡的是小舟上或端坐或凝立的两个俏人儿,确切的说,应该还是柳若萍,小婷虽以她女性天生的审美能力获得了美感,但也只是妙目里莲彩漪漪地扫露五渊几眼,还不至于让小舟颠簸,而狗顺那个大老粗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了。 只是那柳若萍,刚才还象石头女神一样身形凝固的柳若萍,被这简单的几十个字,砸中了心肺一样,连提气纵身的身法都免了,一骨碌从船舷边跳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象要突破出来,张口结舌地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没想到自己咏诗一首竟然可以引起柳若萍这么大的反应,倒是大大出乎意料,只当是自己的才华震惊了柳若萍,想着她刚才怎么也不搭理自己的尴尬情形,心头不由浮上几许略带苦涩的得意。细一想来,又觉得迷惘,黄庭坚是宋朝着名诗人,他这首诗要是柳若萍没有听过的话,那就说明现在置身的朝代是在宋朝之前了,那之前听后湖村村长提到的大汉国取代的明朝就不是中国历史上那个明朝了,可在宋朝之前还会有个什么明朝呢?这时空错乱得着实有点离谱了!当然,还有可能就是柳若萍是个文盲,平时根本不去关注任何诗词歌赋,可看她那一身由内而外的气质,又不象如此。 在他露五渊沾沾自喜并疑惑不解的时候,柳若萍来给他泼冷水并释疑解惑来了,她回过心神来后的第一句话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热烈,而是冷厉得糁人,她的眼睛里厉芒闪烁,象要把眼前的露五渊吃掉,她声音冰冷地说: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来历的?” 第66章 神秘来历 露五渊吃了一惊道:“你的来历?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啊?” 柳若萍冷哼道:“不知道?哼,你既然有胆量胡诌几句歪诗来影射本夫人,自然就应该有胆量告诉本夫人事实经过了!”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歪诗?我的好夫人,你可真是识货,这将是名传千古的佳句,在你那里居然成了歪诗!我服了you!” 柳若萍撇了撇嘴道:“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就算你这首诗做得好,但也不是你随便做一首诗出来就能名传千古吧!” 露五渊无奈笑道:“这个跟你说不清,你就等着它名传千古就是了!” 柳若萍脸色恢复冷寂道:“它千不千古我管不着,我现在能管的就是,你必须老实给我交代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背景来历的?” 露五渊苦笑不迭道:“念首诗跟知道你的出身来历,这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的事,你怎么就能往一块拂撸呢?嘿嘿!” 柳若萍娇叱道:“不要跟我拐弯抹角了,你既然做这么一首诗来刺激我,那就一定是打算跟我说些什么了,干嘛这么不爽快!” 露五渊举手叫屈道:“夫人千万不要误会,我就是触景生情,即兴吟哦一首诗词而已,绝无冒犯夫人的意思!” 柳若萍看露五渊不像装的,心下也有点茫然了,嘴里不自觉喃喃道:“是吗?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那怎么会如此贴切呢?真是不可思议!” 露五渊奇道:“什么如此贴切?夫人能不能明言,看我能否回答你的疑问?” 柳若萍静静望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而是掉头看向了远方,眼神里竟然难得的有了一丝温柔的神采,似乎那个远方有着什么东西令她柔情万丈。 静默了一会,柳若萍才掉回头来,望着露五渊的美目里也带着点热度了,她的声音竟也是温柔无限起来: “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但既然能如此理解我的处境,还是让我感到温暖,而且看来你还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现在很需要帮手,希望这次武林大会结束后,你也不要离开我,我可以去把那林玉姑娘找来做你妻子,但你依然要追随在我身边,好么?” 露五渊一时还不能适应柳若萍360度转弯的神态,愕然张嘴,无言以对。 狗顺这时帮腔道: “只要夫人能有办法让那林玉丫头做我二狗子兄弟的老婆,不仅我二狗子兄弟会永远追随你,你苟顺大哥也誓死追随你左右供你驱谴!” 柳若萍眼睛一亮、柳眉一扬道:“此话当真!” 狗顺一拍胸脯道:“若违此诺,天打五雷轰!” 柳若萍转对露五渊道:“二狗子,你苟顺兄弟表态了,你呢?” 露五渊被逗得呵呵一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她要能做我老婆,我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得有个前提,一定不能用强,要是用强,我不仅不追随你,我还要追踪你!” 柳若萍扑哧一笑道: “你还挺幽默,没问题,我柳若萍要做一件事,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以德感人!咱们先全力以赴把武林大会这件大事办完,然后紧接着就去感化那林丫头,你看如何?” 露五渊心里乐开了花,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一切听候夫人安排!” 柳若萍心情也好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把露五渊和苟顺这两大人才招揽到了旗下的辉煌前景,苟顺的冲锋枪绝技,露五渊的文才,她可都是见识过了,有了他们的攘助,那自己还不是如虎添翼,先前那种失去李扶风帮助后的孤立无援的凄凉感觉也荡然无存。 她笑盈盈又是嘬声一声呼啸,那本来就已经快逾疾风的小舟,竟然还能加速,在茫茫江面上风驰电掣起来。这可爱的小鱼儿,简直可爱得可怕! 露五渊于呼呼风声中冲柳若萍大声道:“你有这么厉害的小鱼儿做帮手,为什么还需要我们的帮助啊?” 柳若萍也大声回答:“它再厉害也不是人,有些事情必须要靠人来完成,哪怕他一点本事都没有,比如你!” 露五渊嘿嘿笑道:“那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没本事的人去完成啊?” 柳若萍神秘一笑道:“你已经答应了的,只要我让林玉做了你那什么老婆,你就什么事都得为我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露五渊苦着脸道:“事先得声明啊,作奸犯科的事,我是一律不做的!” 柳若萍淡淡笑道:“我柳若萍一向以理服人、以德感人,会去做那作奸犯科的事吗?” 这下连狗顺和小婷都笑了,四人或爽朗或清脆的笑声在呼啸的风中沿着白浪悠悠的江面和广袤的原野传出去很远很远,危险逐渐远去,希望翩然而来,一切感觉似乎都开始变得友好起来! 由于小鱼儿的超绝速度,千里江涛也不过如同一方池塘,沿途飞速掠过若干座水城和一片又一片的旷野之后,这天入夜时分,柳若萍终于让小鱼儿再次停在了一座江边水城的码头旁。这次她没有将小舟定在离岸边较远的江面上,而是完全抵达岸边后才发出指令让小鱼儿停泊。 这福建的水域真地是丰富,以小鱼儿的速度跑了一天了,一眼望过去,那江面依然在无穷无尽的前方连绵不绝,并有好多其他水系与其纵横交错,由此观之,他们的航程应该还远未结束,露五渊等以为柳若萍又是为了进城补充食物才靠岸的,因此他们乖觉得很,直到柳若萍已经飞身上岸了,他们还老实呆着一动不动。 入夜的码头显得略为清净,只有三三两两的船只横贯江面,虽然还有点黄昏的光色,有的船只上已经点燃了幽暗的灯火,灯火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江水里,随着波浪轻轻晃荡,从水面里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更增河面的清幽寂寥。比起白天停靠的那座大城,这里生气就少了很多,有点阴冷沉郁的况味。自然也再没有什么人来注意他们这一条小舟的存在。 露五渊正在怡然自得地欣赏江边晚景的时候,柳若萍在岸边娇呼道:“呆子,快点上岸来,城门就要关了!” 露五渊恍然扭头,讶异道:“我们也跟你一起进城吗?” 柳若萍恼道:“你们如果想留在江面上喂鱼,就不要跟我进城了!” 露五渊讪笑道:“小鱼儿是你的部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它不会拿我们做食物的!” 柳若萍轻描淡写道:“小鱼儿不吃你们,不等于江水里的其它大鱼儿不吃你们,你们看着办吧!” 露五渊和狗顺同时啊呦一声,各扶着小婷的一条玉臂,三人一起跃上河岸。那小鱼儿就已经能把人吓得亡魂皆冒了,柳若萍嘴里的大鱼儿还不把人吓得浑身瘫软。 柳若萍咧嘴一笑,转身就往通往城门的官道行去。 露五渊跟在后边,有点惶惑道:“夫人,到城里去不危险吗?” 柳若萍淡淡道:“有本夫人在,就有危险在!” 露五渊吃惊道:“啊?什么意思?” 柳若萍不屑道:“怎么?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追随我,就这么会功夫就要跟我离心离德了?” 露五渊连忙表态道:“不是不是,只要跟夫人在一起,一点危险算得了什么?主要是夫人上次进城不带我们,这次突然把我们带上,有点不适应,也有点不明白而已,夫人切莫介怀!” 柳若萍望了眼露五渊,撇了撇嘴,冷嘲热讽道: “白天那是在九龙江上,是九龙帮的老巢所在地,那漳州府里也遍布着龙啸天的眼线,你要觉得和龙啸天还没好好亲热够,就再回去到那城里玩玩也不错,我让小鱼儿送送你,估计那龙啸天差不多也要进城了,你赶回去正合适!” 露五渊吐吐舌头,灰溜溜地笑道: “原来如此啊,那座大城叫漳州府啊,那岂不是那漳浦县城的上级单位吗?不知道它那抓不抓捕得罪那狗县令的人!要是也抓的话,那里可真是龙潭虎穴了!不去也罢!” 柳若萍冷冷一笑道: “那等周家鹰犬,我见一条宰一条,有什么好怕的,不仅那欺男霸女的狗县令,漳州府里那狗知府也不是什么好狗,要不是有龙啸天在那周围盘旋作梗,本夫人早顺便割了他的狗头带回来喂狗了!” 露五渊听着倒没什么,狗顺听完不满叫道: “哎哎,我说夫人,你怎么老拿狗去形容那些坏家伙啊,狗这种动物可都是一等良民呢,那些卑劣的家伙连给狗舔屁股都不配!” 柳若萍愣了愣后哈哈笑道: “对,对,狗顺兄弟这话听着悦耳,我那样说倒是抬举那些不如狗的狗东西了,不对不对,不如狗的东西!” 露五渊看着柳若萍娇俏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想起一事道: “夫人,你说那龙啸天盘旋在那臭知府的周围,按说,他们一边是官府,一边是强盗,应该水火不相容才对啊,却怎么还能打成一片?” 柳若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 “哼,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互相勾结,互相利用,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呗!哼,想想这些跳梁小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皇天后土所归,自有天命相向,岂是随意几条爬虫也敢蠢蠢欲动的!” 露五渊听着柳若萍愤愤的语气,不免有点迷茫了,接触这段时间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柳若萍就是个一切都看不顺眼的小愤青,简直比在中国的他自己还要愤。尤其是那些当官的,好像谁在她嘴里都是鹰犬,都是败类,都是狗东西,她咋对这个社会就这么苦大仇深呢? 要是个大男人,可能还有点国仇家恨,比如他自己当初在后湖村感受到村民们的疾苦后就对官府义愤填膺不能遏制,可对于她这样一个妇道人家来说,未免就有点涉世太深了吧? 想着想着,不免疑惑地问道:“夫人,你一直都问我的出身来历,我现在能不能反过来问你一下啊,你能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身世背景么?” 柳若萍白眼一翻嘴一撇道:“你本事大,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露五渊苦着脸叫屈道:“哎呀,我说夫人,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啊,我不就是即兴吟了一首诗么,本以为能够震撼你的芳心,哪想到反而勾起你的疑心了!” 柳若萍咧了咧嘴道:“你这个人看起来满身正气,其实老没正经了,你再油腔滑调,小心我封掉你的嘴!” 露五渊嘿嘿干笑道:“嘿,我也就是为了夫人开心,夫人不会这样的!” 柳若萍冷冷一笑道:“你慢慢就知道了,我这个人喜怒无常的,我可没心思去思考你是好心还是恶意,所以你最保险的做法就是闭嘴!” 露五渊挠了挠头讪笑道:“我倒觉得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和夫人走一起!” 柳若萍柳眉一挑冷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露五渊硬着头皮试探道:“夫人不肯告诉我们身世来历,我们跟着你有点不塌实啊,毕竟我们做事还是要讲原则的,至少得让我们知道我们今后要从事的事业是什么性质的吧?” 柳若萍眼珠一转肃声道:“这个你放心,我要带你们做的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是天底下最名正言顺的事业,你们好好跟着我,慢慢就知道了!” 露五渊不甘心道:“可是如果你现在就让我们知道了,我们不再有任何疑虑,干起事来就更得心应手,不是更妥帖么?” 柳若萍皱了皱眉头道: “你怎么这么罗嗦啊?我现在不说自然有我的苦衷,我当初问你身世来历,你不也是吞吞吐吐么,我不照样没有怀疑你们,将你们带在身边么?我这么大的事敢让你们跟着我,自然是完全相信你们不是奸邪之人,所以啊,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并不非得建立在事实基础上,有时候建立在感觉上会更加准确!” 露五渊愕然张嘴,想再辩驳也没有说话的心劲了,柳若萍这么厉害的人物都凭空对他有了感觉,他要还唧唧歪歪,不凭空产生对柳若萍的感觉就有点昧着良心了! 柳若萍面带得色地望露五渊一眼,也不再说话,往前疾走几步,她虽然没有展开身形在空中飘飞,但平地行进的速度也是呼呼生风,露五渊等甩开大步猛跑才能堪堪坠在后边。 小婷已经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了,狗顺怜香惜玉,干脆扯住小婷的胳膊停住不走了,露五渊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 柳若萍回头望了一眼,却并不停留,继续往城门方向逼近。因为城门方向聚集了很多人,喧嚣轰闹的声音老远就传来,这引起了她的好奇。 露五渊走到小婷身边,看着小婷一脸的倦容,略带歉意地说: “小婷,带你出来本来是想给你一份平安,现在却是让你跟着我们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真地是很对不起了!” 小婷秀目轻眨道:“露大哥,你说的哪里话啊,蒙你们不弃,将我带在身边,我已经很感激了,能够跟着你们,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觉得幸福万分!”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欣慰地笑了,正待柔声再说些温言抚慰的话,却听城门方向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其间夹杂着清脆的娇叱和粗暴的喝斥。 第67章 杀人如麻 露五渊大惊,给狗顺使个眼色,让他看顾好小婷,甩腿往城门方向跑去。 待跑到近前,才发现从横跨护城河的金水桥这边开始,一直到城门洞口前,熙熙攘攘挤满了群众,在人堆的最里层,也就是城门洞口前,吵闹的声音愈来愈烈。 听那娇嫩略带蛮横的银铃般脆响,可不是那柳若萍又是谁? 露五渊大急,叫嚷着从人群中间穿插,由于他的来势比较凶猛,等待进城的看来也都是些本分百姓,所以并没有人跟他计较,勉勉强强倒给他让出一条能挤过去的路来。 露五渊终于挤到了城门洞口前,瞧清了眼前情形,只见黑黝黝的长廊型门洞里,在深沉石壁上几盏孤暗油灯的微光映照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轰闹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在最里层响起柳若萍的怒声: “狗崽子们,你们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硬闯了!” 她叫官兵们为狗已经叫顺溜了,刚受过狗顺的教育,一转眼就忘了,不知道她一会会不会后悔又抬举了这些官兵们,露五渊没看出柳若萍有什么危险,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有点戏谑地想。 柳若萍的话落,便有一个粗劣的嗓子遥相呼应道: “你们好大胆子,难道想公然造反,待我禀报知府大人,让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识相的话就赶紧撤离,莫要在这里惨遭横祸!” 柳若萍怒骂道:“你去叫那狗官出来最好,我倒要问问他,他这个知府是怎么当的,老百姓有家不能回,我就不信他自己能睡踏实!” 那粗嗓子厉声道:“大胆,哪里来的刁民,敢如此辱骂知府大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若萍大声道:“那好啊,你出来抓我啊,抓我到那狗官面前去领赏啊,有你升官发财的机会呢!” 那粗声粗气回应道:“你别费尽心机了,这门今天是肯定不开的,识趣的赶紧走,没功夫追究你了!” 柳若萍气得大骂道:“狗兔崽子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这还没到关城门的法定时候,就擅自关闭城门,按律是要斩杀你们的狗头的!” 那粗嗓子恼道: “靠,跟你说多少遍了,今天城里出现魔教妖孽的影踪,为了防止诛杀大魔头时出现变故,上头严令,任何人不得再行出入城门,这是特殊情况,自然就要灵活变通,朝廷都是允许的,你哪里来的刁民唧唧歪歪个啥呀!” 柳若萍气极道: “狗屁朝廷,一堆乱臣贼子,我不管你城里头有什么魔头狗头的,我只知道不能让这么多百姓今晚在寒风中露宿荒野,我再问你一句,你这门开是不开?” 那粗大嗓门实在不耐烦了,怪声道:“你这啰哩叭嗦的臭女人,真是顽固不化,大爷懒得理你了!再嚷嚷个不停,挑起了大爷情绪,把你拉进来奸了!” 柳若萍气得娇躯激颤、花容失色,狠狠一跺脚,再不说话,扭头就往人群外走。黑压压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一阵唏嘘和哀叹,人们自动为这个替他们出头的人闪开一条道。 露五渊远远看着柳若萍,连忙向她挥手致意。 柳若萍从门洞里走了出来,走过露五渊身边时,只是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打话,却沿着城墙根往那边人少一点的地方走去。护城河并不以城墙为岸,城墙根下还有一些残存的土垣挂垂在石头墙壁上,形同一条依附在墙根上的窄小小径,却是危如悬卵。柳若萍轻盈的身姿却沉沉地踏身其上。 露五渊冲她的背影惊呼道:“喂,夫人,你不要和那没有教养的小子一般见识啊,他一派胡言,你就这样寻了短见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 柳若萍头也不回,恶声恶气道:“你也一派胡言好不到哪里去,收拾了他再来收拾你!” 话音刚落,她脚底就像踩着一团浮升的云彩一样,身形竟腾云驾雾般缓缓地往上升去,然后速度越来越快,不片响,又象被一枚火箭射上高空,高逾十丈的城墙在她脚下如同土沟。 群众先是目瞪口呆观望,很快就爆发出一片惊呼,有的人已经开始欢呼雀跃。 露五渊看得暗暗咋舌,如此轻身功夫,腾跳起身都不需要加速,就能飞檐走壁,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狗顺这时也已拽着小婷走到近旁,正好望见柳若萍从高空中没入城墙里最后一刻的身影,骇然失声道: “天,那是柳若萍么?” 露五渊点头应道:“是的!” 狗顺心有余悸道:“她当真是能飞天入地了,她飞到里边去做什么?” 露五渊摇头道:“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要进去打架!” 露五渊话音刚落,从城门洞里层方向便连连响起“啊!啊!啊!”地惨叫声,似乎是专门来对露五渊的话进行映证似的。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祸从口出啊,那哥们估计惨啦!” 还不待狗顺再问些什么,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眼前原本黑沉沉的门洞里突然光亮大增,那重逾千斤的两扇石门被柳若萍扳动机括,徐徐开启了。 拥挤在门洞里的平头百姓们大喜过望,潮水一般往里层涌去,然后还等待在门洞外的人群也蜂拥而入,填补进去。 不片响,刚才还熙熙攘攘、轰轰闹闹的城门口就完全清净下来,只剩露五渊、狗顺、小婷三个无辜的人影等待闯祸的柳若萍出来迎接他们。 果然,不一会,柳若萍就从空荡荡的门洞里现身,远远地向他们招手道:“傻站着干啥,快过来啊,好不容易打开城门了!” 露五渊大吃一惊道:“咱们还进城啊!” 柳若萍恼道:“不进城我进去斩他们干什么!” 露五渊苦笑道:“你杀了他们的人,还敢堂而皇之地进他们的地盘去?” 柳若萍不屑道:“杀他们是迟早的事,他们也不在乎多活那么一年两年的,快进来吧,别罗嗦!”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苦笑,携着小婷,迟疑着走进了深沉幽静的城门洞,来到了柳若萍身旁,在柳若萍的引导下,跨过了那道已然洞口的石门。 往地面随意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地面横七竖八躺满了十来条兵丁的尸体,俱皆从脖子上汩汩流出鲜血,已经染红了城门旁边的土地。 小婷惊得失声娇呼、浑身颤抖。 狗顺爱怜地用粗壮的胳膊揽住她的香肩给她以安慰。 柳若萍满不在乎地淡然一笑道: “激动什么,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要想保存自己不被别人伤害,那就是你下手要比别人更狠一点!” 露五渊苦笑着摇头道:“夫人,要去哪里,赶紧带我们离开吧,我们要达到你那境界也还需要时日!” 柳若萍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拧身就往城门延伸过去的那条宽阔马路奔去,此时这条马路上也是空无一人,刚才进城的老百姓们害怕牵连己身,早就一哄而散、隐归天际了,而早先就在里头的行人,可能嗅到了血腥气息,怕殃及池鱼,也溜之大吉了。 百姓们各自闭门不出倒能理解,奇怪的是,发生这么大惨案,也不见有官兵过来处理现场。难道真地是被那什么大魔头吸引过去了,只留了这么几个残兵剩勇在这里看守城门? 这个城市看起来很气派,马路宽阔,要按照在中国时那马路的说法,可以说是八车道了,道旁古木参天,粗大枝干上还挂着大红灯笼作为路灯,道旁商铺林立,商铺和马路之间还有宽敞的人行道,那些商铺的门脸俱都涂着金漆,闪闪发光,门前旌旗招展,显出一派繁荣的气象。 然而此时却也都是门户紧闭,门前空无一人。 黄昏的暗色已越来越淡了,大红灯笼也无人来点燃里边的油灯,在高大树木繁茂枝叶的浓荫遮蔽下,马路上沉浮着一股阴冷凄恻的凛然气息,看来这里是真地发生什么事了! 柳若萍沿着马路疾掠一阵,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片刻,再侧耳倾听一小会,便做出了判断,回身向坠在后边已跑得气喘吁吁的三人招手致意。 待三人终于走近了,她竟没有停驻歇息的意思,往西边的路口一拧身就奔。 露五渊不满喊道:“夫人啊,你倒是身轻如燕,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兄弟姐妹们的脚力有限啊?” 柳若萍头也不回沉声道:“现在城门口躺着一堆尸体,而马路上除了你们外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要是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就踏踏实实坐在那里休息吧!” 露五渊心尖颤了颤,皱着眉头喊道:“啊,夫人啊,真是上了你的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冤死吾也!” 嘴上这么说,脚底哪还敢停留,使出吃奶的力气甩开脚丫子猛跑,狗顺干脆已经将小婷背在背上了,小婷实在累得够戗,也不忸怩了,顺从地趴在狗顺宽厚的背上,狗顺不愧是当过兵行过军的,虽然小婷身子轻,但背着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不过他依然走得呼呼生风,一点不比毫无负担的露五渊落后。 跟着柳若萍在街区里七拐八弯,开始的路程,都是一样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天光也彻底隐没下去,这晚的月亮气层没有跟着生起来,所以眼前十分暗黑,只是凭着路旁某些房子里隐约射出的光亮和柳若萍天赋异秉的敏锐知觉力,才不至于茫然失措,然后逐渐地,大概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终于传来隐隐的声息,并且那个方向的夜空也显得格外暗红,那些幽红的光影通过空气传播,也往它的四周辐射,几人立身处已然在它的影响范围,因此已可依稀辨物。 柳若萍精神大振,加快脚步,往前疾扑。 露五渊惶惑道:“夫人啊,那边似乎有很多人的样子,咱们应该敬而远之才对啊,你却反而要往火坑里扑?” 柳若萍却语声兴奋道: “你懂什么?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太行煞星仇刃天来了,这样的大魔头光临,那还不上演一场精彩大戏,要是错过了,那岂不是要终生遗憾!” 露五渊听得心里又是一凉,这大魔头一个接一个地见,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可柳若萍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样子,他也只能徒叹奈何!从一定程度上讲,柳若萍也是一个女魔头,他们已落入她的魔掌,蹦跳已经完全不能自主了。 再竭尽全力奔跑一阵后,终于看到柳若萍在前方路口处停了下来,并且不再有继续发动的意思,而是默立不动了。 露五渊看到了希望,就象上学时长跑终于接近终点然后咬牙飞奔最后一程一样,他拼尽最后气力飞奔到了柳若萍身边,来不及看一下眼前情形,先一屁股坐在地上捣气。 狗顺也是随后赶到,放下小婷后,他竟还有余力,一眼看清眼前情形,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一惊呼也激活了露五渊,他忙抬头沿狗顺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是忍不住地“啊!”地一声。 只见前方惊现一片广大的广场,广场外围密密匝匝地全是持着火把、提着灯笼的兵勇,把这一片天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有了明亮的光芒和开阔的视野,再放眼望过去,又发现里边几层的兵勇全都长弓长矛,枪尖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森森寒光,全都对准了场中心的几个人物。总之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中间一块圆形核心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距离相对较远,因此场中央人物面目看不大清,但形势是一目了然的,是两拨人在对峙,一边是两个人,一边是四个人。两拨人马似乎都在蓄势待发,但却谁都没有率先发动。因此只在空气中凝结着一股沉重紧张的气息。 从兵勇们的箭弩枪尖的指向来看,却似乎还是那两个势单力薄的人是他们的敌人,由此看来,竟是孤胆双雄独抗千军万马之势。 先不说胜败了,光是那股居然没被吓趴下的豪气就已经足可让人景仰了。 露五渊心情澎湃,柳若萍却又不安分了,身形又动,悄悄往另外一个方向潜伏了过去。 露五渊忙掉头看过去,才恍然发现原来在广场的这一侧还有一个高台,有点象学校体育场的看台,上边竟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一下服饰,有武士装扮的,也有平民打扮的,意态悠闲,似乎是些闲来无事出来看热闹的人们。怪不得街上都没了人,原来都跑到这里看热闹来了,露五渊不由得在紧张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一丝诙谐的意趣。向狗顺一招手,也随着柳若萍往看台方向摸去。 那些官兵注意力全在场中央的人物身上,因此他们的行动竟丝毫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可能只是把他们当成看热闹的人们,并不能引发他们的警觉。 很快,四人就融入了看台上的人们,并且磕磕碰碰的,还找了一个不错的观望位置。 由于融汇到人群当中,不是只和柳若萍在一起,暂时隐蔽了可能的风险,露五渊很快就找到了看客的感觉,心态顿时变得闲适起来,悠哉游哉地放眼去仔细打量场中的各英雄人物,由于那两个人独抗千军万马的豪气确实让他敬服,因此他自然先看向他们,当他的目光甫一接触那两个人中其中一个的脸面时,他不由“啊”地一声,惊跳起来,旁边的狗顺也几乎同声惊呼,两人的异常表现惹得旁人纷纷侧目看向他们,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心中的惊讶自不待提,脸上的焦急却也分明写在脸上。 原来那两个人中间的一个竟然是苟雄,那个愤然离他们而去的狗熊兄弟。 他怎么会和这么多官兵干起架来了呢? 第68章 白面魔头 看他脸上的表情,一脸的茫然,却也有着几分桀骜,还是以前和他们在地洞里相处时的那副不屈神情。面对如此千军万马,竟然还能保持本色,露五渊不由有点佩服这个苦难兄弟了! 苟雄被卷入旋涡,肯定就是他旁边那位面带微笑的白面书生的功德了,这人虽已中年,但剑眉朗目,一张方脸棱角分明,一头白色长发,一袭青袍,手把一根长笛扛在肩膀上,手指轻抚笛孔,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那份飘逸出尘的丰采,那份于千军阵前神情自若的气概,当真令人折服啊! 露五渊欣赏完这白面书生的风度后,竟然完全忘却了柳若萍刚才提到的大魔头的说法,竟心生一种恨不得自己取代苟雄和他并肩作战的奇怪心态。 露五渊回望一眼柳若萍,发现她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面书生。 不由轻咳一声,讪笑道:“嘿,夫人,这是不是就是你嘴里的大魔头啊,不过看你的样子,我倒觉得,他是你嘴里的大魔头,也是你眼里的大英雄呢!” 柳若萍回过神来,脸上不自觉地红了红,嗔道: “你胡说什么呀?他是大魔头也好,大英雄也罢,关我什么事呀!人家只是看他那么气定神闲的样子,觉得奇怪,想在他身上看出点古怪来而已!” 露五渊看柳若萍突然现出一副女儿家的娇羞神情,显得美艳无匹的样子,和以往那凶辣霸道的女魔头形象相差何止万里,不由内心一荡,顿时痴望着柳若萍也拔不开眼了。 柳若萍白了露五渊一眼,娇嗔道:“看什么看?还不相信怎么着,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柳若萍的故态复萌立刻驱散了刚刚汇聚在脑海里的美好遐思,露五渊不由苦笑摇头,再次掉头看向场中,打量战局当中的另外一拨人马。 看起来却也是几个飘逸出尘的非凡人物,当中伫立一个袈裟横肩的灰袍老僧,若莫六十来岁年纪,却天庭圆润、红光满面,一副硬朗的架势,两眼神光熠熠地注视着前方的敌人。左首一个高挽道髻、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须眉皆白,右手一柄银白色拂尘,一身的仙风道骨。右首卓立一个中年剑侠模样的人物,一袭淡紫色长衫,头戴方巾,腰扎绸带,斜插一把银灰剑鞘的长剑,但见朗眉星目,英气逼人,自也是风流人物。中年剑侠侧后方还端立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一身的锦衣轻裘,面带志得意满的微笑,显得富态端庄,一副富贵逼人的富商模样。 这样两拨神仙级人物的对峙,包含那个不伦不类、一脸现代悲愤表情的苟雄,再加上那千军万马团团包围烘托出来的庞大气势,确实很有看头。无怪乎这些围观的人们一副幸灾乐祸、津津有味的表情。 场中两拨人马看来已经对峙很久了,凝立身形周围严峻的气氛都快凝结了。但似乎彼此都很忌惮对方,哪方也没有率先发动。 那边就一个仇刃天加一个身体稍微粗壮一点的苟雄,竟然可以让如此多的英雄人物加千军万马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是什么情形,想起来确实够让人景仰的了!尤其那个仇刃天还那样一副意态闲适的淡雅表情,更是让人禁不住胸怀波荡。 场中情形再僵持了数分钟,露五渊熬不住了,那苟雄是被他强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中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良心将遭受强烈的谴责,那滋味可不好受,他扭头和身旁的狗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同样的意味。 他正要低声招呼狗顺一起商量个帮助苟雄脱困的方案,哪知旁边的柳若萍却突然冷冷道: “你们别痴心妄想了,知道那四个人是谁吗?中原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三大武林星宿齐聚,再加一个东南武林中叱咤风云的泰山北斗,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和他们抗衡,纵使仇刃天有通天本事,也只能确保他自己安然逃匿,你们那兄弟,是死定了的!” 露五渊惊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们兄弟?” 柳若萍撇嘴道: “别以为你们偷偷摸摸的掩藏形迹,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乖一点的话,就现在老实坦白来历,如果现在不交代,迟早一天让我弄清楚了,有你们苦头吃!” 露五渊这才想起柳若萍曾经在那火海旁边的森林里见过昏睡的苟雄一面,没想到她记性这么好,苟雄换上这里的衣服,她还能认得出来,当下不由苦笑摇头道: “夫人,我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么,我们只是家乡遭难后流落贵乡的落魄难民,能有什么来历值得你这么关注?” 柳若萍怒哼道: “哼,还跟我偷奸耍滑,一般的难民,能够和仇刃天这样的盖世人物并肩作战?能够让中土武林的四大星宿人物联袂出击?甚至让这里的官匪们也倾巢出动了,这等难民,可真是好本事啊!” 露五渊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他实在也不知道苟雄是怎么卷进这看起来有点夸张的武林纠纷中去的,好半晌,望一眼柳若萍,苦笑摇了摇头,不再辩解,再去打量柳若萍口中的那所谓四大武林星宿。 恰在这时,场中却有人说话了,声若洪钟,直入耳鼓,却是那老僧的声音: “阿弥陀佛,仇施主,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该想通了吧!” 那仇刃天却仰头哈哈笑道: “想通了?哈,老秃驴,我想应该是你们想通了吧,好好的正事不做,却跑到这里来强抢恶要,亏得你还一天到晚地阿弥陀佛教人向善,你不觉得惭愧吗?” 这仇刃天的声音清朗而激越,虽然略带粗俗,听起来却也深入人心,有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快感,也不知道他声音里带着什么魔力。 那老僧修养甚深,一点都不生气,依然平声静气道: “仇施主若一意孤行,老衲也无能为力了,老衲已经给你争取了这么多时间,老衲的这些朋友们该不高兴了!” 仇刃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 “哈,老秃驴,你就让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放胆过来吧,本教主手痒痒得很,谁有本事给本教主挠痒痒,那本教主就将地图赐给他!” 老僧尚未答话,旁边的老道却再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仇刃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贫道敬你也是一条好汉,只要乖乖将地图交出来,至少今日不与你为难,你怎么恁地不识好歹?” 那俊逸超群的中年剑侠也适时帮腔道: “仇教主,你武功虽然高绝,但也得审时度势,试想在今日情形下,你还能有什么作为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如先将地图交出来,日后再做筹划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啊!仇教主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如何趋利避害吧!” 仇刃天冷声笑道: “我呸,你们这一群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本教主一向敢作敢当,岂能向你们这等打着正义幌子行无耻之事的强盗低头,我仇刃天本事不大,但对付一些不屑鼠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仇刃天的顽固让众人眉头大皱,这时那久不说话的微胖商人突然叹了口气道: “仇教主,敝人素闻你一向潜心武学,并不热衷于争名逐利,却无端地抢那福贡地图做什么呢?又何苦要为那无用的东西触犯众怒、引火烧身呢?” 场里还没什么反应,露五渊却已惊奇出声: “福贡地图?那福贡地图不是在你身上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们全都掉头看向他,然后又看向他目光所在的方向----柳若萍。 柳若萍狠狠瞪了露五渊一眼,又眼射寒光挨个扫向正在看她的人们,那种摄人的凛然气势,吓得那些人全都缩回了目光,哪里还敢造次! 露五渊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了,诚惶诚恐地看柳若萍一眼,紧闭嘴巴哪里还敢有一言半语。 果然,柳若萍显得有点不自在了,她不再聚精会神打量场中情形,而是目光游转兼顾四面八方。 场中仇刃天已经说话了,声音仍然激昂: “你说对了,那福贡地图于我无用,但是我却不能让他们落在你们这帮不良之徒手里,如果被你们拿去用来祸害百姓,我仇刃天也是难辞其咎啊!” 那老僧接口道:“仇施主一副为民衷肠,老衲十分感佩,不过施主放心,老衲等将地图取回只是要还给官府,绝无为祸百姓之意!” 仇刃天忍不住仰天长笑道: “哈,老和尚我说你天天念经将脑袋念糊涂了吧,如今这官府还有哪家能不祸害百姓的吗?你们现在是在助纣为虐知道不?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等到将来这天下换了主子,你们就留个全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胆!竟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几位前辈,不要再理他了,赶紧割了他的贼头向杨将军交差去吧!” 露五渊循声看去,声音却是来自四个高人身后的兵丁队伍当中,原来在一群兵丁的簇拥下,还有一骑高头大马,上边端坐一个耀武扬威的武将模样的大汉,此时浓眉高轩,凶牙毕露,正在对着场中众人发威。 还是当官的有气势啊,不过一个莽夫,穿一身官袍,就可以对那享誉武林的至尊人物颐指气使,露五渊心里不自禁觉得有点憋屈。 那老僧听到武官的喝令后,转身双手合十向着武官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掉头对着仇刃天又是一声阿弥陀佛道: “仇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实在不愿施主因小失大就此损了这血肉之躯,还望施主三思!” 仇刃天毫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扭头对苟雄道: “苟兄弟,这般龟孙子们想要灭了咱这血肉之躯,我看咱们八成要完,那福贡地图是好玩意,咱们可不能让它留下来,就让它跟着咱这血肉之躯一起毁灭,到了阎罗殿上再去献给阎王邀功请赏吧,哈哈!” 苟雄面容一呆,首次表露出茫然惶惑的神色。 那老僧却也是首次面容变色,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垂眉收目不再说话,手里那串佛珠却是捻得更快了。 场中又陷入了一时沉静。露五渊已大致看出苗头来了,显然,官府一方人多势众却迟迟不敢发动攻势,就是顾忌仇刃天身上的福贡地图而投鼠忌器,生怕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与福贡地图一起玉石俱焚,那他们就是得不偿失了。 从目前情势上看,虽然双方都讨不了好,但如果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最终吃亏的肯定是仇刃天一方,现在他还能意气风发,但人是铁、饭是钢,他们处于被围困境地,没有食物供给,饿个三天两天的,纵使他武功再超绝,也必定瘫软下去,那时还不成了官府及其帮众们手中的蚂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想到这里,露五渊有点着急了,不仅苟雄是一定要解救的,现在看来那仇刃天似乎也该救,虽然那什么武林星宿应该代表正义一方,官府怎么着也算是白道,仇刃天抢人东西理论上讲不应该,不过现在他处于弱势一方,锄强扶弱可是他露五渊的天性,而且仇刃天给人的感觉也还真不赖,帮他脱困更是义不容辞了。 但如何在千军万马当中使他们从容脱身呢?露五渊冥想片刻后,想到了一个词——混水摸鱼。 刚一想到这一计谋,大方向确定了,小细节还没开始谋划呢,老天立马给了他一个良机。 原来在这些围观的人群当中,竟然有一个獐头鼠目的猥琐地痞,刚才听到了露五渊对着柳若萍惊奇之下的失声呼叫后,动了邪念,偷偷摸摸往那个武官所在的兵丁队伍潜伏过去,意图再清楚不过,肯定是想去邀功请赏、升官发财。 柳若萍一对凤目一直寒光闪闪四面巡视着,这人没有领略过柳若萍的辣手无情,否则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往风口浪尖上冲撞,他自寻死路,柳若萍哪里还能容他活命,娇哼了一声,挥舞袖子凌空随意一击,三丈开外的那个倒霉蛋闷哼一声,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地毙命。 本来这一场景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还不够引起动乱,不知道算倒霉还是算幸运的是,这围观的人群里头竟然有那倒霉蛋的同伙,一看到自己的同伴暴毙,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对着场中大吼大叫起来: “报告大人,福贡地图在这儿,福贡地图在这儿!” 第69章 出奇制胜 这一声喊,对于僵持在场中的人们来说,不啻平地一声炸雷,全场都沸腾了,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当然,这家伙喊完这句话的同时,已经在柳若萍手底下追随他的同伴去了。 如此千载良机岂容错过,露五渊对柳若萍迅疾说道: “夫人,趁乱你去将刚才那个乱叫的狗官抓做人质,这边我来应对!” 柳若萍关键时刻不含糊,娇躯一振,身形便如蛟龙腾空,只见半空中一道白色掠影划过,只令人眼睛一花的功夫,气势已经笼罩在了那武官头顶,惊得那武官哇哇乱叫,周围的兵丁一片混乱。几乎在柳若萍飞掠的同时,露五渊朝着场中猛喊道: “仇教主,我们救你来了,请即刻行动!” 突然之间的变故早就让这里原本悠闲围观的人众哗然大乱,再加上柳若萍神乎其神的身手和露五渊的大呼小叫,官府一方不知道来敌的情形,完全乱了阵脚,那四大高人也齐齐变色,这边有个仇刃天需要盯视,那边有个朝廷命官需要保护,瞬息之间尚未决定如何行动时,心神已然倏地一分。 那仇刃天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本来脑子就一直在高速运转着寻找脱身良策,如此天赐良机岂能放过,趁高人们神色一变的同时,左臂一探,已将苟雄挟在臂下,身形同时电射而起,往看台方向疾掠。 那武林星宿果然不是吃素的,尽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阵脚,但只一瞬就恢复了镇静,片刻间,四个身形倏地一分,两个往柳若萍流星赶月般扑去,另两个快逾奔雷般坠在仇刃天后边,由于仇刃天还要承受苟雄那等笨重身体的重压,身形难免迟滞,那两大高人又是何等惊人身手,竟然后发先至,半空中拦在了仇刃天前边。 如果没有狗顺手中的冲锋枪的话,估计接下来的一番激斗,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但那两大高人做梦也想不到,接下来竟然会有什么东西从后边进入他们的大腿根。本来以他们的绝世身手,后方来点什么暗器掌风之类的突袭都是可以随机应变的,因此后方空门大开根本不在他们意识之下,但活该他们倒霉的是,他们身后是受过良好现代军事训练的狗顺,正好手中还有把冲锋枪,这也实在怪不了他们,不知者不罪嘛! 在两大高人掠至仇刃天之前的同时,仇刃天还来不及吃惊,狗顺已嘴角得意一笑,手中早已备好的冲锋枪枪管往上随意一抬,潇洒扣动扳机的同时,再让枪管在空中划一道优美的半弧,但闻哒哒哒数声激昂的音符之后,两声凄厉的清啸接连撕破长空,两大武林至尊体内的内息流转被火热枪弹带入的激烈能量生生阻断,两个曾经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英伟身子从半空中倒栽下来。 这下变故实在过于震撼,刚才突然发生动乱所带来的骚动、引起的惊惧简直不值一提,敌人们都不知道仇刃天是怎么动作的,两大武林泰斗就在他面前栽落,生死未卜,这等骇人功夫,岂不让人心胆俱裂? 两个飞扑柳若萍的高人惊骇之下,内息流转被扰乱,身形一滞,动作慢了下来,柳若萍早就放倒一片兵丁,趁众人发愣的瞬间,那武官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地落入她的掌控,在两大高人重新振作之前,她已经疾风劲矢般快速掠了回来。 仇刃天虽然惊愕于眼前巨变,但身底动作丝毫不含糊,挟着苟雄电射而至。 此时看台上的观众早就跑了个精光,这两方面人马一会合,加上人质,不多不少,刚好七个,露五渊当机立断发号道: “仇教主,麻烦您押着这位官爷断后,咱们赶紧撤退!” 仇刃天愣了愣,倒也干脆,一把掳过柳若萍手里的武官,朝众人点了点头。 于是柳若萍开路,狗顺护着小婷随后,苟雄和露五渊紧随,仇刃天把着那咿呀乱叫的武官断后,官兵们回过神来,大队人马蜂拥跟上,但忌惮于自己的领导在人手里把掐着,不敢放箭,只能干瞪眼跟着。 很快撤退到刚才进来时的城门洞口,那几十具尸体依然横陈在地面,血液已然流干,鲜血凝固成了血块,地面一片殷红暗紫色,情形森然可怖。 看得那武官浑身乱颤,哆嗦着嘴唇道: “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要,要造反啊,大,大胆!” 众人哪里还有心思理他的茬,鱼贯穿过城门洞,一旦穿过城门洞,气氛顿时一松,柳若萍嘬嘴一声尖啸后,返身来到仇刃天身边,冲他微一点头示意,便一把将那武官拽到自己手里,也不见她怎么用力,那武官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身子已经被凌空抛起,直直向着后边追赶而来的兵丁队伍中坠去,那些持着长矛的兵丁吓得纷纷后退。那武官是死是活,是伤是残,便只有鬼知道了! 柳若萍轻蔑地一笑,重新返回队伍前头,左手一捞,右手一带,已经分别将小婷和狗顺携在左右,身形一抖,便向着江面凌空漂渡而去,身法洒脱俊逸之极。 仇刃天一愣,下意识地拽过苟雄的胳臂,眼睛疑惑地望向露五渊。 露五渊主动伸过去一条胳膊,苦笑道:“有劳仇教主了!” 仇刃天会心一笑,也不打话,另一只手轻轻拽住他的胳膊,足尖微一点地,一股大力传来,露五渊就像坐了直升飞机一样,追赶柳若萍的香息而去。 待到江岸,柳若萍等三人已经安立于小鱼儿操控的那条小舟上了。 仇刃天也不迟疑,半空中身形一滞,径直往小舟另一端落去。 柳若萍再发出开船的指令,小舟就在夜幕笼罩的江面上风驰电掣起来。待到那些官兵持着火把赶到江岸,小舟已经成了茫茫夜空下一道一闪即逝的闪电。 小舟疾驰飞掠一段时间后,前方江面突然分岔出三股水道来,每股水道在夜色里就象一条闪耀着幽幽白光的白练,水道之间的陆地则黑沉沉的恍如黑幕,三条宽大飘逸的白练融汇一处便形成了眼前的江面,从小舟破浪前行的声音来听,明显是在逆水行舟。显然,这条大江就是由前方这三股江水汇合而成的。 柳若萍想都没想,嘬嘴发出口令,那小舟略一拐向,便径直向着最右边那条江道驶去。 刚才一直默立的仇刃天突然发声道:“若萍夫人,劳烦您让小舟靠一下岸,鄙人方向和你们有点不一样!” 柳若萍愣了愣道:“你认识我?” 仇刃天朗朗笑道:“呵,追命夫人柳若萍,天下谁人不识?” 柳若萍奇道:“可是江湖上真正见过我的人没几个啊?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我没和你打过交道吧?” 仇刃天笑道:“有些人是不需要打交道就可以认识的,或者说鄙人对柳若萍已经神交已久,以夫人在刚才那一场变故中表现出的绝世风姿,我想,天下除了柳若萍,应该没有其他女士可以做到了!” 柳若萍淡然一笑道:“仇教主不愧一方霸主,见识果然非同小可,只是不知仇教主意欲去往何方呢?” 说着话,柳若萍再一声低啸,小舟顿时停了下来。 此时小舟已远离码头,紧张气氛已然松弛开来,小舟暂停已不会影响众人心态了。 仇刃天沉吟片响后,突然朗朗一笑道: “我想,跟夫人说话也就不必绕弯子了,鄙人本次南下,本是想向杨蒲去索要那福贡地图,刚才却听说福贡地图已在夫人身上,自然是夫人已经先行向杨蒲索得,感怀于刚才夫人的援手之恩,鄙人暂时还不便向夫人讨要,既然如此,那就改弦更张,到别处去碰碰运气吧!” 柳若萍脸色瞬间骤变,好半响后冷冷道:“原来仇教主也在打福贡地图的主意,既然如此,那你倒不必对我客气,要抢就动手吧!” 仇刃天微苦一笑道: “夫人,敝人并非刻意与你做对,但因为福贡地图这事,咱俩撞车了,实属无奈,在不到实在无法回避的时刻,我想我是不会站到夫人的对立面的,就算将来最终需要直面夫人时,夫人今日的援手之恩,也必将牢记敝人心头!” 柳若萍略一愣怔后,冷哼一声道: “哦,你是因为这个啊,那我明确告诉你,刚才施与援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这两个小子,对我,你根本不用顾忌什么江湖节义!要抢就要趁早!” 仇刃天看了看露五渊和狗顺,摇头苦笑道: “夫人不必过于介怀,至少敝人目前是断然不会与夫人为难的,将来要根据事态进展,也并不一定就会走到夫人的对立面,还有,夫人提到的这两位小兄弟,当然也是敝人应该感谢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在帮助我!”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心中好笑,俱都憋住不发。 柳若萍咋呼道:“天,只是在帮助你?仇刃天你这话可就大失水准了,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今天咱们六个人全部得玩完!” 仇刃天看着柳若萍认真的神情,脸上逐渐浮现讶色,再望露五渊和狗顺一眼,奇道:“这两位小兄弟难道身负异能吗?可他们似乎连提纵术都不怎么擅长啊?” 他说话还算相当文明礼貌的,不说根本不会,只说不怎么擅长。 露五渊和狗顺唯有相视苦笑。 柳若萍撇了撇嘴道: “提纵术在他们眼里算什么,真正的英雄好汉是不会徒逞武夫之勇的,他们靠的是头脑,超凡入圣、无可匹敌的头脑!” 仇刃天想了想,仍然一脸迷雾道: “头脑固然重要,但在刚才那千军万马的阵仗中,以及那几个霸道的老顽固面前,连耍滑头的机会都没有,最终还是要靠夫人超凡入圣的身手将那狗官擒住,才得以脱险啊!” 他说的是实话,其实刚才那场战争的胜利,应该是智慧、勇气、力量、运气和出人意料的稀奇武器五方面结合的产物,柳若萍本人的身手更是控制局面的关键因素,因此仇刃天承领她的盛情,那是绝对不冤枉她的,只是柳若萍为了隆重推出这哥俩,才着意浓墨重彩凸显头脑的重要性,当然,狗顺能够制造出那么惊世骇俗的冲锋枪暗器,自然也被她归结为头脑的范畴。 仇刃天无法认为露五渊和狗顺在那场战争中起了关键性作用,是因为他们之后的表现确实太羸弱了,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却要靠柳若萍这样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子盘带,这在这方强者为尊的时空里,实在是不招人待见的。露五渊本身就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只是不知道有冲锋枪撑腰的狗顺做何感想。不过狗顺也并不出言辩解,只是好整以暇地微笑看着仇刃天和柳若萍对掐。 柳若萍当然知道狗顺冲锋枪的厉害,下意识地看了狗顺的怀里一眼,才朝仇刃天冷声道: “仇教主,即便你如何雄才大略,在这两个小兄弟面前只怕也要自认见识浅薄了,他们的厉害之处不是你能够理解的,我也不想跟你多做解释,但有一点我必须给你讲明,你今天的成功得救那是拜他们所赐,如果还打算感恩的话,对象可是他们。至于我,你非要留着面子不与我为难,坦白说,我也不会因此感谢你!” 仇刃天狐疑地看露五渊和狗顺一眼,缓缓点了点头,朝他们一拱手道: “多谢两位小兄弟施救之恩,敝人今日仓促之下未免狼狈,但今后必思图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今日就此别过吧!” 又拧身对柳若萍朗朗道: “夫人付出不图回报,令敝人大为感佩,向夫人索取福贡地图一事,今日是绝不可行的,日后如何发展,且就留待老天爷的旨意吧!” 说着向苟雄一招手,意图很明显了,欲再携苟雄凌空飞渡。 不待苟雄做出反应,柳若萍横跨一步拦在他们中间,冷哼一声道: “且慢,仇教主,你不向本夫人索取地图,却并不代表本夫人不向你索取地图,如果仇教主愿意配合的话,就留下你手中的地图然后好生走人吧!” 第70章 干戈玉帛 仇刃天面色瞬变,一直硬朗阳光的面庞上慢慢泛出一股寒意,皱着眉头冷冷道:“怎么,夫人如此自信,认为可以从敝人身上将地图取得?” 露五渊和狗顺等人心里暗自好奇,心想这福贡地图难不成还能变戏法,一会在这个人身上一会在那个人身上?便齐将目光落在柳若萍脸上,看她怎么回答。 柳若萍漫然一笑道:“本夫人做事从来就不问能不能办到,只看需不需要去办,刚才扪心自问了一下,觉得既然福贡地图就在眼前,那就不能错过,毕竟下次要再找到你仇大教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仇刃天业已恢复沉静,当下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敝人和夫人还是难免一战了?” 柳若萍决然道:“如果仇教主不肯割爱的话,情形自当如此!” 仇刃天泰然自若道:“虽然夫人那一招游龙在天出神入化,但敝人比夫人多潜心苦修数十年,自信那也不是吃干饭的,真动起手来,只怕夫人讨不了好去!” 柳若萍神情凛然道:“本夫人刚才说了,办事只问需不需要,其它的就懒得考虑了,仇教主无需多言,请出招吧!” 说完,她反手抓在肩头的剑柄上,一股凛然白光自剑鞘缓缓升起,威势顿出,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仇刃天毫不为所动,身形如山岳般傲然屹立舟头,嘴角挂着自如的微笑,眼睛里却光芒闪烁,斜插肩头的长笛似乎也感受到了敌情,空气中震荡着一股无声的清音。 小小的扁舟狭窄的空间顿时被凛然气势笼罩了个严严实实,一场激战一触即发,如此小舟上,还站着四个无辜的人,这两大高手也许能对拆个百八十招的,但从战前如此骇人声势来看,只怕不过一招,这四个人都不能幸存。 露五渊骇然失声道:“老哥哥,大妹子,劳驾你们能不能移到岸上去打啊,我们可都是没有防御能力的哦!” 柳若萍轻哼了一声,不予理睬,仇刃天却咧嘴呵呵一笑,依然故我,两大高手继续强势对峙。 柳若萍开始缓缓捻转手中剑柄,情势骤然紧绷。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想苦笑都已经笑不出来。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严峻时刻,一直默立做沉思状的苟雄突出惊人之语道:“仇大侠,他就是我要带你来找的那个人!” 话落,他手指了一下,手指的方向正是露五渊。 露五渊愣了愣后大惊道:“苟,苟雄兄弟,你要向我寻仇也不用找这么一个大魔...大教主来吧,你当仇教主吃饱了饭没事做,人家还要抢福贡地图呢!” 他生怕仇刃天把矛头指向他,所以赶紧提示他还是抢福贡地图重要。 谁知事与愿违,在仇刃天眼里,似乎他比福贡地图还重要,眼神顿转,竟然不顾眼前强敌,死死望向他,惊呼失声道:“啊,就是他呀?真地吗?” 让露五渊愕然不解的是,仇刃天的声音里不是愤慨,而竟然带着隐隐的惊喜。 苟雄坚定地点头道:“是的,就是他,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插不上嘴!” 仇刃天眼中喜色大炽,竟似全然将柳若萍忘却了,拧身对着露五渊抱拳道:“原来小兄弟你就是那位露神医啊,敝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露神医多多包涵!” 因为突生离奇插曲,连柳若萍都倍感茫然,手中蓄势不自觉停发,气氛又弛缓下来。 露五渊愕然半晌后,摇头苦笑道:“苟雄兄弟,你怎么给我打起广告来了,还以为你带人来找我寻仇呢!不过你能放下那段仇怨,哥哥我真是很欣慰!” 苟雄依然不怎么买他的帐,声音生冷道:“寻仇是一回事,给人提供医讯是另一回事,我可没有将它们混为一谈!”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无奈叹道:“这么说,你还是对我们耿耿于怀啊,你还要抱着心头这个包袱到什么时候啊?” 苟雄闷哼了一声,不予回应。 露五渊无奈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这么看来,你还给我们带生意上门,我们可是受之有愧呢!” 又转身对仇刃天淡淡道:“神医不敢当,只是略通医理,不知仇教主有何指教?” 这时仇刃天已经为露五渊的说话方式及儒雅风度深为折服,本能地惊愕之后,更加认为他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了,当下又抱拳作揖道: “指教不敢,请教是真,敝人有一小女,年方二八,数月前却不幸染有怪疾,且积弊日深,每于月中发作,病发时汗下如雨、痛不欲生,病去时形如死去活来,敝人已经为其请遍远近名医,竟无一能解其病痛,忧心如焚之下,幸遇苟雄兄弟,得闻露神医医术举世无双,故恳请苟兄弟带路寻来,不想却在这里遇到,幸甚幸甚啊!” 露五渊愣了愣后转对苟雄笑道:“苟雄兄弟啊,你怎么知道我医术举世无双啊?” 苟雄翻了一下白眼后非常实在地答道:“你学西医的,到这个古代来,那还不是举世无双啊!”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柳若萍似乎早忘了福贡地图那茬,怀着浓烈的好奇道:“原来你还是个神医啊,什么叫西医啊,现在怎么会是古代呢?” 露五渊和狗顺忍不住又是乐不可支,连一直绷着面皮的苟雄都咧着嘴呵呵笑了。 仇刃天听着他们奇怪的话语,愈加觉得面前这几个人乃世外高人了,脸上神情一凛,恭声道: “烦请露神医携几位朋友前往敝处一行,敝处虽然简陋,但风景尚佳,乃西北名胜,一应衣食住行,敝人将倾全庄之力,必不让诸位失望,而作为酬劳,敝人也收藏着不少古玩珠玉,我想一定会为诸位所喜!” 如果不是柳若萍许诺武林大会后将带着他去找林玉,露五渊心中倒是一万个乐意跟随仇刃天去山西的太行山看看,那可真是名山,在中国时他没机会去看,没想到意外闯到这个世界里来了,竟然还有机会看。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世界的地名乃至地理分布和中国的都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地势地形会不会一样,他现在主要在福建境内游荡,而在中国时他又从没去过福建,因此无从对照得出结论。就看将来到衡山脚下的衡山县里能不能找到和当初将林玉拉下污水井盖处一样的景致,那时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即便露五渊出于医生的天职,愿意耽搁见到林玉的时间,柳若萍也是绝对不同意的,果然,柳若萍不容露五渊回答,就斩钉截铁道: “不行,这位露公子有要事在身,仇教主你就另请高明吧!” 仇刃天面露不悦道: “夫人你不要处处与我为难,福贡地图的事敝人先不跟你计较了,但请露神医给小女治病一事,无论如何是要办成的!” 柳若萍针锋相对道:“福贡地图的事本夫人不会就此罢休,让露公子跟你走,更是没门!” 仇刃天愠怒道:“请夫人体谅敝人的难处,若夫人执意刁难,那就莫怪敝人不冷静了!” 柳若萍满不在乎道:“好啊,竟有人敢威胁本夫人,那就上来试试吧,本夫人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说着说着,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露五渊一看形势不妙,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可不能再度绷紧,心念电转之下,连忙充当和事佬: “好啦好啦,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事其实好办,仇教主您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待我将夫人交办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您那太行山看看,顺便给您女儿治病,您看这样如何?” 仇刃天想了想,微一颔首道: “这样也未尝不可,只是敝人忧心小女疾痛,希望能尽早为她解除痛苦,不知道夫人交办你何事,敝人可不可以代劳,让你能安心去给小女治病!” 露五渊心想,这也是好办法啊,看这仇刃天的气度,以及独抗千军万马的气势,那武功也一定是惊世骇俗的,他去帮柳若萍夺武林盟主,可比他们这两个混小子要有把握得多。当下转对柳若萍,正要说话。 柳若萍干脆利落地摇头摆手道: “这事你提都不要提,这事仇教主是做不来的!不是他没这个能力,是他没这个资历!” 仇刃天脸上略露不悦之色,不过他也是痛快人,既然柳若萍这样说了,他倒也不纠缠,露五渊已答应给他女儿去治病,晚几天虽然内心不愿,但也不是原则性大问题,所以爽声道: “那好吧,既然夫人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强行请命,就等露神医办完夫人的事再去敝处吧,只是不知道夫人这事需要办多久呢?” 露五渊看向柳若萍,柳若萍这下倒也干脆,想都不想道: “过了这个月末,下月初就可以启程了,不用待到你女儿下月中发作,仇教主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仇刃天面露喜色道:“好,一言为定,我们何时何地相见呢?” 柳若萍沉思不语,正待琢磨见面时间地点。 露五渊这时抢话道: “一般病痛发作时才便于进行诊治,因此仇教主只需在下月中在贵府等候,我们自行前往太行山就可以了!” 他的想法是,月末开完武林大会,离下月中还有半个月,他说不定可以先让柳若萍带着他去找完林玉,然后再上太行山,这就再理想不过了。 柳若萍可能知道他的心意,脸绷着,却咧嘴一笑。 仇刃天自知看病还得听医生的这个道理,因此虽然忧心忡忡,沉吟片响后,也只得说: “那好吧,既然露神医这么说了,就这么办,那敝人就于下月15日在太行山家中恭候几位尊驾,关于敝处的详细地址,各位无需记挂,只要上了太行,自然会有人通报于我,我亲自来迎候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仇刃天一振身形就要走,柳若萍断喝一声道:“且慢!” 仇刃天愣道:“如何?” 柳若萍冷冷道:“给你女儿治病的事是解决了,但福贡地图的事并未解决!你如果够痛快,就请留下地图走人!” 仇刃天无奈道:“夫人是要执意相难了?” 柳若萍道:“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 仇刃天这次倒不再显得冷厉了,竟然破天荒地低下头去沉吟思索起来,片刻后,他抬头朗声道: “夫人,关于福贡地图这事,敝人有这么个提议,或许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你是否愿意一听?” 柳若萍愣了愣冷声道:“有什么破提议,快点说来,不过提醒一下,千万不要跟我耍花枪,我不吃这一套!” 仇刃天淡淡一笑道: “夫人放心吧,敝人一向堂堂正正,而这就是个中肯的建议,众所周知,福贡地图一共四部分,现在你我各得一部分,还有镇南将军高云义和平北将军周益民手里各留一份,我的提议就是,将来你我谁最先获得另外第二份地图,那没有获得者主动将手中的地图赠予对方,反正四份地图必须拼凑一块才有意义,既然本事没有对方大,自然就得听从对方号令,这就公平合理了,也避免咱俩起冲突,夫人意下如何?” 柳若萍眼角一动,沉吟片刻道: “如果我接受这个建议,那接下来仇教主打算去哪里获取第二份地图呢?” 仇刃天卓立船头,环顾滔滔江水后微笑道: “这里是闽江的三条支流融汇处,敝人原本是打算沿闽江东下,去福州找杨蒲要东西的,现在却得考虑另外两个方向了,左边这条江叫沙溪,可以逆江而上,在三明府登岸可西去云南,中间这条江叫富屯溪,可以去鄱阳湖,再折而北上北京,考虑到北京离此过于遥远,又是京师重地,不好得手,所以还是先去云南为妙!我这样分析,夫人赞同否!” 柳若萍嘴角一撇不屑道: “西南王高云义治军严明,勤于操练,手下高手猛将无数,你要从他府邸里盗取福贡地图,无异于登天!亏你还自诩精明呢!” 仇刃天不以为然道:“那以夫人之见呢?” 柳若萍沉吟片响,左右望了望,故作神秘道: “既然咱们要展开和平竞争,如果你信息不明,未免对你有点不公平,本夫人不妨透露给你,那平北将军周益民府里的地图,已经落在龙啸天之手了!” 仇刃天色变道:“此话当真?” 柳若萍正色道: “这是我在龙啸天船上亲耳偷听他和她夫人密谈时提到的,绝对属实,从北京方面没有传出消息,是因为官府怕风言太盛,扰乱军心,他们肯定是要偷偷派出精兵强将来找龙啸天麻烦的,你若不趁此机会浑水摸鱼,那就坐失良机了!” 仇刃天悠然一笑道: “我看倒是夫人想要浑水摸鱼吧,觉得水还不够混,于是便想把敝人也拉下水,待我们几方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夫人再坐收渔利,是也不是啊,呵!” 柳若萍虎着脸沉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给你提供信息,你却这样猜度我,你要不听从我建议,就按你自己所谓的妙法去行事吧!就当我没说过!” 仇刃天哈哈笑道:“哈,夫人使起性子来很可爱嘛,放心,就冲着敝人这七尺男儿之躯,也不会跟夫人去争西南王那张地图的,敝人倒是很想去会会那个龙啸天,看到底是何三头六臂的人物,竟能在这东南武林呼风唤雨!” 柳若萍见计得逞,内心一喜,面上却沉冷如霜道:“本夫人不想理你了,总是歪曲别人的意思,根本没法和你正常交流!” 仇刃天爽朗一笑道:“好啦,那我就不跟夫人交流了,只要夫人接受我的建议,那就一切都好说了,夫人如没有其他吩咐,敝人就此告辞了!” 柳若萍道:“仇教主一言九鼎,预祝你此去功成,本夫人就等着仇教主来领受我手里这份地图了!” 仇刃天拍手大笑道:“好,爽快,将来若能有机会将地图敬献给夫人,也一样大快人心!” 转身待走,突然想起苟雄,便掉头问道:“苟雄兄弟,你是留在这里呢还是跟我走?” 第71章 鱼儿艄公 苟雄望一眼露五渊,毫不犹豫道:“我跟你走!” 露五渊心中不由一阵暗叹。 仇刃天点头道:“也好,我会叫人将你送到太行山去,江湖险恶,还是不要随意乱走为妙!” 话落,众人但见眼前一花,苟雄和仇刃天已双双不见,此夜月华如霜,半空中但见一抹淡淡的清影逐渐消散,远方传来几声蛙鸣,便一切重归沉寂。 这种来去无踪的身手,露五渊等是惊惧万分的,但柳若萍却根本无动于衷,她漫不经心地遥望远方的夜空,一脸的平静如水,似乎又在沉思什么! 露五渊循着右边那条白茫茫的江道一眼望过去,但见清冷月色中江面一片朦胧氤氲,无穷无尽延伸向远方苍茫的黑暗当中,给人一种既雄浑壮丽又阴柔幽美的感觉。照仇刃天刚才的介绍,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就应该是闽江的最大支流——建溪了,以他在中国习得的还算不乏的地理知识来预测,溯建溪而上,进入建溪最大支流崇阳溪,到了那头就可抵达武夷山了。 武夷山也是露五渊在中国时就很向往的地方,一直没机会去,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产生了机会,尤其这里的武夷山还有武林大会,那可是在中国时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文景观。露五渊禁不住对即将的行程满怀期待起来。 看柳若萍还在沉思什么,露五渊有点困惑,不由小心翼翼道:“夫人,咱们也呆这么久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即刻启程吧!” 柳若萍骤然惊醒的样子,抬头茫然望露五渊一眼,缓缓叹了口气道:“露兄弟,我有点犹豫不决了!” 露五渊惶然道:“夫人碰到什么难关啦?” 柳若萍道:“你刚才也听到仇刃天的话了,要和我比谁先夺得第二份福贡地图,也许我要从他手里得到他那份福贡地图也就这么个好机会了,他现在已找龙啸天去了,我也不能落后啊!” 露五渊想了想道:“夫人的意思是现在就想去云南抢地图?” 柳若萍犯难道:“可是武林盟主对我也很重要!” 露五渊肩膀一耸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夫人必须学会取舍!” 柳若萍一脸决然道:“可我又必须兼得兼中!” 露五渊苦笑道:“夫人何苦给自己制造麻烦,我觉得选择一个你最想达成的心愿全力以赴,这是上策!” 柳若萍肃声道:“那不行,这两件事情都是必须办成的,缺一不可!” 露五渊两手一摊道:“那我就只能对夫人表示同情了!” 柳若萍嘴角一撇道:“光同情有什么用,得拿出实际行动!” 露五渊苦笑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行动啊,夫人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太新鲜了!” 柳若萍凤目突然射出热烈的光芒道:“要帮我很容易,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份热心了!” 露五渊不知道柳若萍又有什么鬼名堂,犹豫着道:“热心嘛,在夫人身边,我们这心脏时时刻刻都是热的,是时刻准备着为夫人热血沸腾的!不过嘛,就怕这热血是些不中用的狗血,喷出来污七八糟辱没了夫人的名头!” 柳若萍撅了撅嘴娇嗔道:“你看,连表个态都这么没有底气,好像生怕我会陷害你似的,算了,算我看错人了!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了,你们有多远走多远吧!” 露五渊苦笑道:“嗨,夫人真是我命中的克星,说吧,怎么个帮法,只要临死前能再带我去看一下林玉,干什么都行!” 柳若萍幽声道:“你看,还都是因为那千娇百媚的林姑娘,才这么勉强同意帮我,就靠这么点热情,那事怎么办得成!” 露五渊高举双手叫道:“好好,夫人,我投降还不成吗,我什么都不因为,只为夫人的事业,那崇高的伟大的具有辉煌前景的光辉事业!” 柳若萍白了露五渊一眼,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词可真多,但听起来还是虚啊,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为了见那林姑娘,量你也不敢不尽心,其实也没给你增加什么新的任务,就还是继续去夺那个武林盟主!” 露五渊长出了口气,又有点不解道:“这武林盟主我们不是已经答应去夺了么,夫人无需这么强调吧?” 柳若萍叹了口气道:“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不带你们一起去了,要完全靠你们自己去应对,可能会有很多难关,如果你们没有全力以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很可能就懈怠不前了!” 露五渊吃惊道:“这不行吧?夫人不领着我们,我们一点经验都没有,无头苍蝇一样,别说去当武林盟主了,准得被当成武林混混赶出来!” 柳若萍咧嘴笑笑,转又面容一肃道: “当武林盟主好说,只需在最后一个获胜者无人再敢上台挑战时,让苟兄弟提着冲锋枪上去放倒他就是,关键就是之前的通关环节,要到达最后的比武现场前边有几道关卡,都得通行证才行,或者就是有熟门熟脸的人物领着,否则不让进,又不能让苟兄弟还没比武就用暗器放倒一片,那是有违道义的,也提前暴露了实力,都会造成影响,因此,我要郑重其事地跟你们说明一下,这就只能靠你们的智慧和勇气去过关了,当然,我是完全信任你们的,只要你们愿意用心帮我,这事肯定能成!” 露五渊苦笑不迭道:“让我们去夺武林盟主就有点不靠谱了,现在还让我们几个没有一点武功的人去闯关,那不是白白去给人武夷山添有机肥料吗!” 柳若萍疑惑道:“什么叫有机肥料?” 露五渊咧嘴笑笑道:“就是去送死,身体变成尸骨,然后永远埋身在武夷山的山水里,与自然界同呼吸!” 柳若萍皱了皱眉道: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再怎么说,那些人也是自诩名门正派的,轻易不会动手伤人,顶多是不让你们通过,这就要靠你们的聪明才智,就算我带你们去,我轻易也不会强行进入的,也要靠动脑子的,我觉得你的脑子比我更聪明呢!还能有什么问题!” 露五渊呵呵一笑,望向狗顺征询他的意见,狗顺这小子根本不知天高地厚,一听可以不受柳若萍管束,早一脸兴奋和期待了,哪还有不同意的?朝着露五渊连连点头。 露五渊无声一笑,只好对柳若萍道:“既然夫人这么看得起我们,士为知己者死,那我们就挑战一下高难度吧!” 柳若萍眉眼顿时舒展开来,粲然一笑道: “这就对了嘛,不枉了本夫人对你们的一番着意栽培,放心,待将来有了结果,你们是绝对的功勋!会有让你们意想不到的回报的!”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这次如果还能够活着当这个武林盟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其它的,暂时还是不要想!” 柳若萍嘻嘻一笑道:“放心,以你们那惊世骇俗的暗器绝技,保证让那些所谓的英豪们服服帖帖、俯首称臣!” 顿了顿,又道:“好啦,既然说定了,事不宜迟,那咱就分头行动吧,我让小鱼儿送你们去武夷山,你们到了武夷山后再见机行事就可以了!我走啦,多保重!” 话落,未待露五渊予以回应,但见眼前白影一晃,柳若萍已经身在半空,再听忽高忽低几声短促有力的清啸传来,船底下的小鱼儿闻令起舞,小舟便似离弦之箭般向着建溪方向破浪而行。 露五渊愕然之下想起一事,掉头冲着远方正御空而行的柳若萍朦胧的身影猛喊: “夫人什么时候来带我们去找林玉?” 柳若萍娇柔的声音挟着夜风飘忽而来: “你们做了武林盟主的时候吧…吧…吧!” 风在耳边呼啸,声音在耳中回荡,小舟在河面奔放,柳若萍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那里是沙溪的方向,露五渊遥望远空,唯有无声苦笑。 不知柳若萍给了小鱼儿什么指令,此后,小鱼儿飘河掠江、穿州过镇,再没停过,好几座灯火明亮的江边大城都是在眼前一闪即逝,只在视网膜里形成一片迷离的烟云,由于是夜航,江面上舟船来往倒也稀疏,即便在江边码头舟船停歇处,小鱼儿也能横穿竖插,左引右带,不引起任何惊扰地快速掠过。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在晨曦微露的时候,突然从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倾泻的声音,并且船底下的江水也明显湍急起来,不过这一点也阻碍不了小鱼儿前行的进程,小舟依然强势破浪乘风。随着小舟的快速飞掠,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竟至震耳欲聋的地步。 前方江道拐了个急弯,当小鱼儿将小舟开到那弯道处时,露五渊等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但见前方滔滔江水挟风雷之势从半空中倾泄而下,如同条条巨大匹练从天而降,巨大的水柱落入江面后激起的惊涛骇浪,翻滚跳跃,散发着闷雷般的凛然声威,让人惊心动魄。 那晶莹翠绿的水光裹在水雾中缭绕盘旋,情形又相当的幽美。 原来江道竟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陡然数十丈的惊天大瀑布,眼前哪里还有前行的路? 然而令人倒吸凉气的是,小鱼儿竟然无视眼前的巨大声势,小舟依然往瀑布底下一头扎去。很快,那激溅而来的水花扑在脸上生疼生疼,如果一头撞进那铺天盖地的水柱下,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露五渊等骇然失色,暗叹吾命休矣的时候,神乎其神地,在距离瀑布面不足两米远的江面位置,这小舟突然象直升飞机一样直直往上升起,舟上呆立的三人被飘渺的水雾包绕,就如腾云驾雾的仙子一般,不过却是三个失去智商的傻仙子。 当然,小舟能够升起,自然是小鱼儿的功劳,但见一鱼一船三人形成一个奇特的整体,在水天之间升空,那情形要多奇幻有多奇幻。 小鱼儿上升的速度也很快,一会功夫,就已经飞逾数十丈高的陡峭水壁,稳稳地落在了上一层江道上,继续破浪前行,也就几分钟后,被瀑布惹得急噪的江水又变得平缓安逸起来。露五渊的心脏也象坐直升飞机,就这样直上直下的,兀自跳个不息,随着眼前景致的平顺,才逐渐平静下来。 天刚入亮时分的晨雾是最浓郁的,此时天上刚刚积聚点云气和热度,尚不足以将夜间的阴冷驱赶,而那种蒙蒙的天光又能强行渗透入浓浓的黑暗,使阴冷的雾霭无处遁形却又遮蔽天日。 小舟就在这云锁雾封不能远视的江面安然前行,露五渊享受过小鱼儿带来的惊心动魄后,心态逐渐变得闲适起来,卓立船头,左顾右盼,虽不能视物却也逍遥自在,就在他这种自得其乐的悠淡情怀渐入佳境的时候,小鱼儿突然毫无预兆地往右岸方向驶去,露五渊等愕然之下尚未回过神来,刚才还疾如流星赶月般的小舟没有任何过渡蓦地就停住了。小鱼儿可一点都不考虑给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几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抛甩出去,好在狗顺块头大,又受过军事训练,下盘较稳,晃了晃雄躯,生生定住,也同时将小婷和露五渊倾注过来的身体依次挡住。 露五渊站稳身子后,骇然四顾,兀自惊魂不定。 原来小船已经靠岸,岸边是一条平直的河边大道,高出河面有一定距离,大道那侧是一片广场样的原野,原野不临江的三面都是崇山峻岭,河对岸也是云雾缥缈,虽看不大清楚,但隐隐约约显露着一些高山的轮廓,似乎这条大江却是在山谷中穿行,而且旁边还开辟有一条人工青石马路。 小鱼儿把船停在这里做什么? 露五渊疑问刚起,脚底的船板一阵颤动,刚才还固定在河面纹丝不动的小舟顿时打起横来,只一瞬,从船的一侧,小鱼儿巨大的身躯冒了出来,然后随着一阵浪涛涌起,小鱼儿翻身跃起,横在半空,身上水珠如雨滚落,碗口大的黑亮眼珠却盯着露五渊等骨碌碌转了几圈,微微射出点光芒,扁圆形的胖脑袋轻轻摇晃了一下,就好象在点头示意一样。然后,尾巴蓦然一甩,身子陡然升高数尺,脑袋一摆,掉了个方向,身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便一头向着河道中心方向的水面扎了进去,厚黑的脊背在水面露了露,然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无疑,小鱼儿完成任务,向他们告别离去了。 露五渊望着小鱼儿离去的方向,纳闷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干嘛在这停啊?” 第72章 武夷山水 旁边的狗顺也疑惑道:“二狗子,这里就是武夷山吗?”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我没去过武夷山,不知道!” 顿了顿,又道:“既然柳若萍让小鱼儿将咱们送到这里,那估计这里就应该是武夷山了!” 狗顺转问小婷道:“小婷,你来过这里么?” 小婷秀目泛出迷蒙的光,摇了摇头。 狗顺不解道:“你是福建人,武夷山都没来过啊?” 小婷略显羞涩道:“小女子打小就没出过远门,最远一趟也就是到过漳浦县城,自从嫁人后,就更是只在家里服侍丈夫和老人,直至现在老人和丈夫相继去世,才跟随两位恩公走了这么远呢!” 说着说着,小婷的声音黯然下去,神色也黯淡下来。 露五渊连忙岔开话题道: “狗子你以为是在中国啊,汽车火车飞机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光从火海边上的那个荒村到现在,多少日子了,咱们还在这福建境内晃悠呢!这个世界里,没有点实力的人,还真是出不了远门呢!” 狗顺呵呵一笑道:“我看那小鱼儿,就比飞机还要快,不知道除了柳若萍,还有没有更多的人掌握这种操控技术!” 露五渊从正在河面晃悠着的小舟腾身一跃,跳到通往江岸边马路的青石台阶上,返身对狗顺招手道: “狗子快点扶小婷上来,没有小鱼儿那小舟可不听使唤!” 狗顺在那头搀扶着小婷的蛮腰,露五渊在这头把着小婷的玉臂,将小婷扶持上了岸。 不一会,三人陆续蹬上青石马路,抬头四望。 此时天上的太阳气浓郁了不少,光线从天空中飘散着的云雾中刺透下来,江面晨雾悠悠散淡开去,视野顿时开阔了不少。 四周景致落入眼帘,露五渊不禁眼睛一亮,顿觉一阵心驰神迷。 但见河面烟波浩淼,绿水如荫,河岸群峰耸峙,连绵起伏,近处苍山凝翠,草木含烟,远处云蒸霞蔚,雾霭袅袅,水光山色,宛如仙境。 如此奇秀山川,怎不令人神醉啊! 别说小婷这样心思细腻的女人如痴如醉了,就连狗顺这样的粗人,也惊叹连连道: “哇塞,哇靠,太他妈美了,难道这里是仙女住的地方?” 露五渊掉头对狗顺嬉笑道:“那你带小婷在这里定居下来,就是神仙眷侣了!” 小婷羞涩地低下头去,脸微微起了点晕红。 狗顺望一眼小婷,嘿嘿干笑道: “那二狗子你当了武林盟主,将那什么第一美人郭佳子娶到手,也在这里开辟个仙人洞,咱们做邻居!” 露五渊白了狗顺一眼道: “胡说八道,第一,武林盟主是要靠你去用冲锋枪抢的,我当什么武林盟主,第二,此间事了,我就要去找林玉的,我可没闲情逸致在这里飘飘欲仙!” 狗顺急忙摇头道:“不行啊,武林盟主最终是要你去当的,我只是去替你抢,柳若萍的意思也是要你去当,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撂挑子啊!” 露五渊叹道:“这武林盟主不是想让就让的,得靠本事取得,到时你凭冲锋枪慑服群雄,人家只会认你做老大!” 狗顺坚决摇头道:“不行不行,肯定不行,这老大是要脑瓜子灵光的人来做的,我大老粗一个,自己的事还理不利落,哪有本事去管理那么多牛比烘烘的武林人物!” 露五渊皱眉头道:“那你当初不跟柳若萍说明,既然答应人家,事到临头了,怎能退缩?” 狗顺叫屈道:“跟我没关系啊,一直都是你在和她说话交涉啊!” 露五渊不满道:“可是一直说的都是用冲锋枪去夺武林盟主啊,我又没这百发百中的本事,我怎么夺?这是用屁股都可以想到的逻辑啊!” 狗顺苦着脸,想了想道:“要不我马上教你怎么瞄准吧!”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你还真是个木头脑袋,这玩意儿是说教就能教的吗?好啦好啦,咱们走吧,别在这耽搁时间了,这事以后再议!” 说完,转身就往前走。 这里虽然美景如画,但却渺无人烟,他们自从上了小鱼儿这条贼船以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得赶紧找个有人的地方解决这头等大事。 这条江边青石马路非常有生趣,露五渊等泊船上岸的地方,在远处山峰脚下还有一片茫茫旷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拐一个弯后,就完全贴着悬崖峭壁了,左边脚下是奔腾咆哮的茫茫江水,右边腰畔是壁立千仞的悬崖陡壁,青石板路就那样横亘在山水之间,如同一个踩在河里泡脚的大胖子腰上的腰带,好在这腰带还够宽,三人尽可能地贴着山壁,一路走得有惊无险。 青石板路沿着山腰弯弯绕绕往前延绵了大概数里路远,眼前又惊现一个码头,这个码头就比刚才他们登岸的地方人造痕迹更浓了,入水或者登岸处要宽敞得多,不仅有长条形石阶通连水面和路面,还有木头扎起的护栏,青石路旁边也有一块硕大的空地,也一直延续到那头的高山脚下,而且这块空地也被砌成了青石板面,空地两侧各有一排土木结构的平房,房子前边叠放着一些竹排。给人一种游船码头的感觉。 不知道屋子里没人还是正在睡觉未醒,总之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露五渊正在望着屋子犹豫着是否上前讨要点食物的时候,旁边的狗顺捅了一下他的腰,惊咦一声道: “你看那边?” 露五渊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眼睛顿时瞪大了。 原来这个码头的对岸,有另外一条江道汇入了这条江道,那条江道两旁全是崇山峻岭、危崖险壑,森然林立岸边,夹江对峙,并往前方无尽延伸,完全封闭了江岸,山气水韵孕育成浓郁的云雾,在江面袅袅娜娜地翻腾着,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已经看不到幽幽江水了,只在汇入这条江道的入口处有一片清幽的水面,在白雾的包绕下,既奇丽又幽美。江岸两旁的崇山峻岭也在飘荡游移的白云浅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有了活力般飘忽不定,朦胧当中还可遥遥望见峰峦之间山谷之上有飞檐翘角在灵动翻飞、有红墙绿瓦在闪耀光泽,更添无限仙气神韵。 露五渊不由惊叹道:“好一处仙境所在!” 狗顺这大粗人在如此天地造化之前也有了浪漫情怀,趁机浪笑道:“嘻,哈,我觉得那郭佳子大美人肯定就住在这里头,二狗子兄弟你好福气!” 露五渊恼火地望一眼狗顺气道:“狗子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河里喂王八!” 狗顺咧了咧嘴憨憨笑道:“呵呵,兄弟息怒,哥哥只是希望你尽快有个可心的伴侣嘛!” 露五渊正声道: “我此番来夺武林盟主,要是因为对那郭佳子有什么想法,让我不得好死,我都是为了林玉,为了早点见到林玉,我现在为她都快担心死了,你还给我这心里添乱!” 小婷妙目盯着露五渊轻轻眨了眨,眉宇间浮上几许忧思。 狗顺连拍几下自己的狗脑袋道: “该打,该打,二狗子,哥哥以后全副心思帮助你征讨林玉姑娘的芳心,再不替你移情别恋!” 露五渊瘪了瘪嘴,忍住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狗顺叫道:“兄弟你要去哪里?” 露五渊没好气道:“还能去哪里,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去!” 狗顺小心翼翼道:“那里不是有两排房子么,说不定有吃的,要不过去问问?” 露五渊头也不回道:“没看见对面那仙境吗,这是旅游景点,东西贵死了,我可吃不起!你要吃你吃去!” 狗顺咧开大嘴,嘿嘿傻笑不已,跟在已经启动莲步的小婷后边,亦步亦趋。 青石路拐过这个码头,又转化成水天之间的一条缠山腰带。 不过在这等怡情山水之间行走,三人心情其实都不坏,暂时也没什么包袱,因此脚力不错,只过得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条腰带就走到了尽头。 但尽头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 尚未走到尽头处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听到前方喧闹嘈杂之声不绝如缕。露五渊只当前边出现了集镇,心头欣喜之下,加快步伐。 随着距离的缩小,喧嚣气氛越来越浓厚,终于,青石路拐了最后一道山弯,眼前便豁然开朗。 露五渊心头也同时一跳。 但见在前方路口处,黑压压的全是人,人们或站或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骂有跳,全都是穿着各色武装服的武林人物。 而在路口朝向露五渊他们这边,却有数十条大汉在把守着,这些大汉有穿武士服的,也有穿将士服的,看来是政府和举办单位在联合值勤。 露五渊和狗顺现在是看到穿官兵服饰的人士就从心底里打颤,因为他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官兵捣乱。 露五渊向狗顺一耸肩苦笑道: “怪不得柳若萍让咱们凭智慧和勇气过关!原来还有官府的人值勤,这要是惹了他们,那还得了,直接抓进天牢,还当什么武林盟主!” 狗顺呵呵一笑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再艰难也只有这一道关卡,没有柳若萍描述得那么夸张,咱们想办法混过去就可以直接入会了!” 露五渊再望了望,面带疑惑道:“那边就是武林大会?不太象吧,这么隆重的大会不会办得这么没水准吧?” 狗顺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道:“这还没水准啊,这里遍地都是水呢!” 露五渊白狗顺一眼道:“还有心情笑,快想办法通关!” 狗顺挠头道:“这个可是你的任务,我这笨脑袋可做不来!我只负责举枪射击!” 露五渊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光在这里想也没用,还是走过去根据具体情形再随机应变吧!” 说完,毅然举步,继续那未完的革命征程。 随着路口越来越近,露五渊的呼吸越来越紧,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可让他倍感奇怪的是,那些把守的大汉早就发现了他们,却都只是懒洋洋地扫他们几眼,根本无动于衷。 露五渊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终于抵达了路口,回头望一眼狗顺和小婷,全都面容肃静,心理的紧张自不待提。 露五渊本来做好接受盘问然后随机应变的准备了,可万万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刚一接近那些守卫大汉,那些本来并肩站在一起的大汉竟然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道来,而且面容带着一种恭肃之色。 露五渊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脑瓜子还算灵活,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内心虚得打颤,表面迅速调整,不露任何痕迹,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向前去,果然一路畅行无阻。 狗顺和小婷自然也不笨,有他们的露领导在前边提供了风范和模式,心里更加有底,也是熟视无睹地走了过去。 三人就这样不可思议地顺利过关,过到那边之后,露五渊还如在梦中。 直到他们的到来引发身旁人群中一阵小的骚动,有人向他们打招呼道:“嗨,兄台,请问里边情形怎么样啊?日期定了没有?总不能让我们就这样呆在城外无限期地空等吧!” 这人一说,立刻就有很多人“是啊”“是啊!”地呼应,露五渊愕然抬头,但见眼前一片热烈急切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们的身上。 他疑惑不解道:“里边没什么特别情形啊,就是些山山水水呢!朋友是想问什么日期定了没有啊?” 人群一片哗然,所有热切的目光全都变成惊异的目光。 那个发话的劲装汉子奇道:“你们不是武夷宫的吗?此时此地除了打听武林大会的日期谁还有心思打听其它什么日子啊?” 露五渊更迷茫了,扫了扫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山人海,讶异道:“难道这里不是已经在开武林大会了吗?” 哗地一声,人群热闹开来,连更远处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围观,所有看向他们的目光都象在欣赏怪物或者白痴,有人忍不住笑起来,气氛显得和谐又富生趣,把大家焦急等候时茫然无绪的烦闷心情都稀释了不少。 那发话汉子摇头苦笑一阵,叹道:“武夷宫向以精明干练着称于世,却怎么也会出傻子呢,呵呵!” 旁边另一头扎方巾的青年接话道:“他们倒也不一定是武夷宫门下弟子,说不定是其他门派的门徒呢?” 那汉子摇头道:“不是说因出了变故,所有来参会的武林人物暂侯待命,一律不得进城和进山吗?别的门派的人又怎能从山里出来?” 那青年撇了撇嘴讥刺道: “这你就傻了吧,那出城传话的官爷话说得好听,说事出有因烦请所有来参会的各路英雄豪杰全都在此暂驻等候通知,你放眼看看,这里头你看到一个有名的英雄豪杰了吗?那嵩山、武当、华山、泰山、衡山、崆峒、青城、铁寒宫、婆罗门、百花教、青正帮、大漠派等名门大派的门下弟子你看到一个没有?说白了,也就象你们葫芦谷这样的英雄豪杰有资格驻扎在这里熬受风寒呢!哈!” 那汉子气得面色发青,指着那青年声音发颤道:“你,你,你敢奚落我们葫芦谷,我…我…!” 那青年好整以暇道:“你…你什么?有本事进城或者进山给大伙看看,在这里充英雄算哪根葱!” 那汉子大叫一声“气死我也!”,身子一跳,作势就往那青年身上扑去。 第73章 狐假虎威 旁边立刻有人去拽他的胳膊,那头也有人拦在青年面前,人群有闪避的,有上前劝架的,顿时引发一阵小的骚乱。 狗顺一看有热闹瞧,就挪不动脚步,露五渊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拽住他的粗胳膊,朝小婷使个眼色,生拉硬拽着,三人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一开始还有目光追随他们,慢慢地,随着他们汇入更深远的人群中,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山里头出来的了,也就再无人关注他们了。能来参会的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本事的,就他们哥俩如此平凡的穿着打扮、长相气度,往这英雄堆里一放,简直就是小厮一般,要不是小婷姿色不凡,真没人愿意顺带看他们一眼。 就这样在乌泱乌泱、喧嚣吵闹的人群中走了一阵,前方人海中突然出现长长的一条空道,走过去一看,原来竟有条宽阔的大马路,足能并行四辆大马车,人们的素质还都不错,没有人站在马路上占道。而马路那边又是一片一片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更遥远的地方就又是连绵远山的轮廓了。这条大马路来源的方向两旁高山林立,显然是条在山谷里穿行的官道,去向的方向和在这里拐弯的崇阳溪并行在深山峡谷里,显得深邃而幽远。偏偏就在此处天然形成了这么一大片平实的旷野,和滔滔不绝的碧绿溪水相伴,远山、崇林、溪水、旷野、幽谷、大马路,相生相伴,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挤挤嚷嚷,这里该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一片佳境。 之所以认定右边的方向为马路来源的方向,是因为从那边马路上正陆续有新的武林人物走过来汇入这边的人群当中,露五渊左右望了望,最终还是选定了继续沿崇阳溪水前行,那里应该是城市的方向,到那里去找地吃饭已经刻不容缓。 露五渊等在大马路上大摇大摆地前行,马路边的人群中立刻就有好心人向他们提醒道: “嗨,几位兄台,前边有官兵把守,不让通行,去也无用,还不如省些气力,就此停歇吧!” 露五渊心蓦地一沉,不过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上路了,怎么着也得闯一闯。 他对一路好心相劝的人挥手致意谨表谢意,却还是率领着狗顺和小婷走得虎虎生风、勇往直前。 果然,走了大致小半个时辰,经过崇阳溪大拐弯处后,前方道旁人群逐渐变得稀落,更远的幽谷深深之处,满目却是一片彩色旌旗在迎风招展,气氛顿时变得森然起来。 露五渊和狗顺交换了一下眼色,坚定了彼此的意志,一左一右护着小婷,昂首挺胸继续前行。 逐渐靠得近了,才发现通道已经完全被封锁了,不仅大马路上,马路旁的沟壑,沟壑旁的小山岭上,密密麻麻全是持矛持弓弩的官兵,一个个面目清肃,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都快到官兵队伍的眼皮底下了,露五渊等还没有往道旁寥落的人群中疏散的意思,所以立马引起了官兵队伍的警惕。 马路上站岗的一队兵丁队伍中闪出一位腰悬佩刀的浓眉大汉,打量一下露五渊,皱皱眉头,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厉声喝止道: “站住!” 露五渊心底发虚,面上强做镇定,硬着头皮走向前去,对大汉抱拳客气道: “这位将爷好,我等进城办点事,还请多多关照!” 那大汉再次细细打量他一番,冷笑一声道:“想进城,哼,有通行证吗?” 露五渊头皮一阵发麻陪着笑道: “呵呵,通行证嘛,我等是临时答应邀请来参会的,举办单位尚未颁发给我们,过几天就会有了,只是今天有点急事需要马上进城,还请将爷通融通融!” 那大汉怒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赶快给我回去,否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露五渊知道求情是没用了,脑子其实一直在高速运转寻求良策,想到这里是福建地盘,心下便有了计较。 他强自镇定,扭头对狗顺暗暗使了个眼色,回过头来,突然将身上套着的古装猛地三下两下扯掉,将里头现代服装的袖子一挽,对着大汉瞠目大喝道: “哇操,给你脸不要脸,叫你们杨蒲过来,今天他不给我赔罪,不将你拿办了,我鱼夷国从此和他杨蒲势不两立!鱼顺,亮家伙!” 狗顺关键时刻不含糊,早明白露五渊的心意,闻言之下,迅速将一直不离身的那根经过处理的标有“杨”字的长矛擎在手里,耀武扬威地晃了晃,立刻晃出一股腾腾杀气和虎虎声威来。 数他们幸运,这个大汉还真是个识货的,一听露五渊敢于直呼他们敬若天神的杨蒲的大名骂骂咧咧,再一看露五渊的古怪装束,狗顺手里尚方宝剑似的“杨”字矛,顿时吓得胆都颤了,一时慌了心神,巨惊之下,腿脚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 “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三位夷爷夷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夷爷大人大量,饶恕小人的罪过,在杨将军面前,还请夷爷美言,使小的免于受罚!” 露五渊心底暗喜,表面却愈加冷峻,望狗顺一眼轻眨一下眼睛,悠然道: “鱼顺兄弟,你怎么看呢?” 狗顺配合得天衣无缝道: “鱼五渊大哥,依小弟看,怪只怪咱们因有重任在身不方便透露身份,才造成这位将爷对咱们的误解,他确实是因为不知道咱们的来历才公事公办,不知者不罪,不仅不能怪罪他,而且他恪尽职守、爱岗敬业、执法严明,咱们还应该在杨蒲面前表扬他几句呢!” 那大汉虽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以为这就是异国风情的语言,意思也大体明白,紧张的神情立刻舒缓了三分,鼻梁上都泌出汗珠了,就等着露五渊最后的开恩了。 露五渊装模作样沉吟片刻后道: “唔,嗯,鱼顺兄弟言之有理,那好吧,不过我得警告你,我们是万不得已才向你们亮明身份,今天这事就限你们这群人知道,如果消息透露出去,影响了我们和杨蒲的大事,你们这里一个个全得杀头!” 那大汉长出一口气,站起来诚惶诚恐道: “是,是,夷爷放心,夷爷交代下来的,给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违逆啊!” 又掉头对他的部下提高声气说:“听到了没有!” 那些兵丁们早一个个噤若寒蝉,闻言都慌不迭地点头应“是”。 露五渊无比冷酷地一笑,又大度地朝大汉一挥手,将扯下来的衣服晃悠着穿上,就反剪双手大摇大摆从兵丁队伍闪开的道路中悠然而过。 狗顺护着小婷,借着露五渊的余威,逍遥随后。 他们就这样狐假虎威有惊无险地顺利过关,直到马路在山谷里拐了个大弯,那大汉恭送的目光已经无法企及他们的背影时,露五渊才卸下一直装腔作势的姿态,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山石上,长长地出了口气,背上已经冷汗直流了,和狗顺对望一眼,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小婷也在旁边掩口娇笑,这个妇人,跟随他们历尽艰险,也已经能够领会人生中苦涩的幽默了! 三人不敢多做停留,待紧张气氛彻底随风而逝后,就继续沿路前行。 一路的景致非常优美,崇阳溪水就在马路的旁边紧紧相随,但见悠悠江面,微起波澜,江水清澈碧绿,倒映着岸旁巍峨高山的雄姿,岸旁路边的险峻高山直上青云,抬头仅能从一线天中看世界,而在高山脚根下,还攀爬着一些微小的山丘,上边绿树繁茂,野草覆地、花叶镶边,青山绿水、草木花树,就在这大峡谷和大山谷里,在大马路旁,相得益彰、相映成趣,真是看不尽的清幽雅致、享不完的美不胜收。 三人一路迷醉在这名山大川里,甚至忘记了腹中饥饿,极目四顾,言笑甚欢,迤逦而行。 也是奇了,这么漫漫一道山路,除了他们三人在游山玩水,竟是悄无声息、毫无人迹。偶有寒鸦野雀引发空谷幽鸣,松鼠小兔在草丛间惊落几片花瓣,更添此间清净幽雅意境。 看来是官兵进行交通管制后,再无人能够由此进城了。 城市外围有如此雅致的环境,那城市存身之所就该是与世无争的一片仙境了! 然而,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他们终于从一个幽谧的山口拐出,眼前豁然开阔的时候,前方所见让他们呆楞当场。 他们此时立身处还是山高水深的幽谷,一眼望过去就已是广袤无垠的平原,远方一座气势恢弘的大城横亘在天地之间,清幽的崇阳溪水象条绿色的丝带一样在广天阔地之上悠悠飘荡,通连到大城城门洞口前的广场处一分为三,中间一支贯穿城门洞旁边的高墙,进入城市腹地,左右两支便沿着巍峨的城墙绕行开去,形成天然的护城河。而一直伴随崇阳溪形影不离的大马路在原野上再最后依依不舍地随行一段后就消融在了硕大的城市广场之中,只在大理石铺就的城市广场中心地带以车辙的印痕继续存在。 如此开阔的视野和对比强烈的视觉冲击并没有让露五渊等心旷神怡,只不过给露五渊震撼的心境提供了广阔的自然社会背景,因为城市广场上边森然林立的军马和铺天盖地的人群让他由衷而生卑微渺小之感。 在刚才路口那小撮实施交通管制的军兵队伍前,他陡然胆气横生,鼻子上插根虎须上演一场老鼠戏猫的好戏,但在这洋洋大军面前,他是双腿打颤连走上前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看来人没有点实力就是扮纸老虎也缺乏底气。 三人呆愣愣立了片刻后,狗顺好奇道:“二狗子,这些人是在守城吗?要不要也上去用杨蒲的名号吓吓他们!” 露五渊苦笑道:“这么多人,怎么吓,可别人家没吓着,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狗顺憨憨笑道:“我以为二狗子你有主意呢!” 露五渊把视线投向散布在城市广场外围那些民众服饰的人群当中,凝眉苦思片刻后道:“狗子先不要慌,这些军队未必是在守城,也许是在进行军民联合军事演习呢!” 狗顺笑道:“二狗子你真能胡扯,我当兵的都没听说过什么军民联合军事演习呢!根据我多年军伍生活的经验,我看这些军队象是在集结出征,说不定哪里爆发战争,他们要前往征战呢!” 露五渊再仔细望了望,惊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象,那咱赶紧闪吧,要不那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吓都得吓死!” 狗顺迟疑道:“咱好不容易闯过来了,又退回去?” 露五渊望了望四周的形势,指着山谷口的高山道:“咱们沿着这座山往那里头深入走点,待避过风头后,再出来也不迟!” 狗顺当然同意,当下三人再不犹豫,便沿着山脚下的荆棘茅草丛寻路而进。 这大山脚下伴生的树木也很繁茂,枝杈横生,遮蔽了视线,因此前方广场和旷野上的军兵和民众都是发现不了他们行踪的,所以他们心境逐渐平缓下来,再弯弯绕绕地走了一阵后,已经远离谷口,完全隐没在大山背后。 他们刚找了堆乱草坐下来歇息,便听见马鸣风啸之声滚滚扑向那个山谷口,那千军万马出动的风雷之势,即便他们已经脱离险境,听在耳里依然惊心动魄。果不其然,官兵们就是在集结出征。 露五渊眼视前方树丛,张开耳孔,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军队进行曲,直到进行曲进入尾声,人语马嘶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完全消弭在山谷里的雄浑山水之中,才毅然起立,朝余下两人欣慰地一挥手道: “走,进城找饭吃去!” 狗顺正要响应,细心的小婷却纤纤素手往山里头一指道: “看,那里有人家!” 露五渊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有袅袅炊烟从这座大山背后另一座山头的山坡上升起,仔细一辨认,有屋檐在绿树丛中若隐若现。 露五渊精神大振,转身面朝山里方向,打了个响指兴奋道:“走,进城还不知道麻烦不麻烦呢,先去找老乡买点饭吃再说!” 三人改弦易辙,继续沿着山脚往前走,慢慢地,竟走入了另一片山谷,不过这个山谷比较平坦宽大,一直往前延伸,直到远处一座陡峻的高山阻住去路才算终止,连绵起来算是一片宽广的谷地,谷地上边生长着各种各样茂密葱茏的庄稼,还有一条小溪流在深谷里涓涓流淌,滋润着这些庄稼地,可能是崇阳溪的支流。 那个冒出炊烟的山头就在露五渊他们一直在山脚盘绕的这座庞大高山的对面,是一群起伏比较平缓的秀丽山峰中的一座,现在走得近了,才发现那里有一片房子,原来是个村庄。 三人照着那个山头的方向,从庄稼地里寻了一条田埂,悠哉游哉漫步到了对面,再沿着小溪拐了几个弯,爬了几道岭,就来到了那座山头脚下,放眼一望,原来这里是个小山村,山脚下也是一片一片土墙灰瓦的房子,在绵密的山林里结连成片,在绿荫掩映之下有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平缓的山坡延伸进小山村之间。 三人刚从山道进入村口,正瞄准第一栋土房,想要去交易一下,买点吃的,就看到四个老汉依次从堂屋里颤巍巍出来,每个老汉都佝偻着身躯,双手各拽住一条胳膊或者腿,原来正抬着一个人往外走,而屋子里却隐隐有人在哭泣,不一会,哭泣声越来越响,却是一个粗布妇人跟在四老汉后边走了出来,那妇人垂头乱发、哭声凄切,令人心恻。 第74章 妙手回春 露五渊倍感惊诧,连忙迎上前去,低头一看,更是吃惊,原来四老汉手里抬着的却是一个星目紧闭的幼童,那孩子看似不过7、8岁大小,但却没有孩童那种生命初萌的鲜嫩气象,而是面黄肌瘦、一脸的沧桑,照老汉们的凄楚表情以及妇人的哀号表现,八成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看他们刚抬他出屋的情形,应该是才死不久,露五渊作为医生的神圣使命感立刻勃发出来,他跨前几步拦在老汉们面前庄重道: “几位老伯请留步!” 老汉们正低头匆匆掩面而行,被露五渊等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愕然抬头,打量半晌后,惊疑道: “请问你们是?” 露五渊温和一笑道: “我是个医生,我看这小孩刚去世不久,或许还有救治希望,我想给他诊治一下!” 几位老汉惊得面面相觑,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位一直垂头饮泣的妇人哭声顿止,猛地抬起头来,披散的乱发中现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早被眼泪冲刷成了沼泽,此时一脸惊诧狐疑地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知道他们难以置信,忙温声软语安慰道: “反正你们也是要去处理他的尸体了,那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呢!” 其中一个老汉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却很快黯淡下去,黯然道: “可是我们没有钱请医生,多谢公子好意了!” 露五渊朗声道: “救死扶伤,乃医生天职,若因为没钱就见死不救,都不配提起医生这个名号,来,几位大叔,将孩子抬回屋去放在床上!” 几位老汉互望着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前边变后边,将信将疑地将孩子又抬回屋去。妇人呆愣一小会,甩开小脚也跟了上来。 露五渊解开幼童衣服,视触叩听、望闻问切了一番,果然鼻息已经全无,怪不得被他的长辈们诊断为死亡,这古时候对死亡的判断标准也太粗犷了,只要不喘气就算死亡,想起来那古时候得有多少人就这么冤死啊! 露五渊脑子里戏谑地想,手底下毫不耽搁,他还是在小孩的桡动脉处感受到了一丝生命气息,虽然细如游丝,但有一点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幼童躺睡的正好是硬板床,非常适合人工呼吸胸外按压。 露五渊将小孩的身位摆正了,在他肩下放上被子垫高,使头部呈后仰姿势,左手掌根摁在他的额头往下压,右手食中两指提拉起他的下颚,使呼吸道保持通畅,然后抬头深深呼吸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左手食中两指再将小孩的鼻翼捏住,便在屋内诸人的目瞪口呆中,埋下头去将自己的大口对准小孩的粉嫩小口完全封死,一口新鲜空气缓缓灌输了进去,第一口气吹完后,抬起头来再深呼吸,然后如法炮制,将第二口气也吹了进去。接下来做胸外按压,露五渊直起腰来,看到所有的人都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的古怪行为,只是淡淡一笑,无心理会,找准双乳头连线和胸骨中线的交汇处,将左手掌根置于该处略偏左,右手叠放于左手的手背上,十指相扣,贴腕翘指,伸直手臂,借助于自身重力及臂力垂直往下按压,看到胸腔下陷略3、4厘米时再迅速放松使胸腔复原,再依样实施第二次按压,如此反复按压30次后,再弯下腰去转为人工呼吸,就这样两次人工呼吸加30次胸外按压,如此反复四个循环之后,一直沉睡昏死的小孩突然“呀”的一声,张开了眼睛,茫然地打量着这个他原本熟悉的世界。 露五渊略略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直起腰来,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似有若无的虚汗,才有心情静静去打量居室的环境。 一开始的空气中完全一片静寂,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狗顺这个大老粗现代人估计也不知道人工呼吸、胸外按压是怎么回事,因此他也是叹为观止的。 待露五渊将屋内破破烂烂的东西巡视完毕,当然,屋内也着实没什么东西,就一张木板床,两把藤条椅,一个黑乎乎的四方盒子样的箱柜,几样锄头扁担箩筐之类的农具,就在露五渊收回目光时,静静的空气便被一片轰然欢呼搅动,那妇人大喊一声“我的儿呀!”,就喜极而泣扑到了床头,在小孩的脸上又亲又吻,小孩似乎恍然回过心神来,稚嫩的眼神怯怯地望一下屋里的几个陌生人,然后看向他的妈妈甜甜地笑,但那种气乏体虚却也明显写在脸上。 露五渊拍拍妇人的肩膀温言劝慰道: “大妹子,小朋友刚刚恢复元神,不宜激动,你待他静静歇养两天后,再交流感情不迟!” 几个老汉听着他奇怪的语言,更觉他就是神仙下凡,无限仰慕地看着他。 妇人却身子颤了颤,突然返转过来,噗通跪在露五渊面前道: “恩公救命之恩,贱婢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请受贱婢一拜!恩公如有什么吩咐,纵万死不辞!” 露五渊慌手慌脚将她扶起道: “大妹子无需多礼,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本是分内之事,有什么可谢的!” 妇人站稳身子后道: “今日小儿幸遇恩公,当真是命不该绝,不知道恩公如此神医,却为什么会到我们这小小山村里来呢?” 露五渊琢磨着照屋内环境看,实在不像个能提供食物的样子,但腹内确实空空已久,迟疑片刻后,还是厚着脸皮道: “实不相瞒,我等是流落贵处的外乡人,近来因日夜兼程,未曾进食,腹中饥饿,故寻路而来,想找点食物吃!” 露五渊这话一出,几位老汉和妇人面上立马黯淡下来。 露五渊连忙解释道:“几位放心,我们不是来吃白食的,我们会加倍给付饭钱!” 妇人无奈苦笑道: “恩公多心了,恩公乃我们的再造父母,我们岂会吝惜区区一顿饭食呢,只是,哎,贱婢家里已经没有一点余粮了!” 露五渊“啊”地一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老汉一脸凄绝地悲叹道: “哎,公子有所不知,几天前官府来村里征募军粮,将本就一贫如洗的村庄洗劫一空,经过这几天,家家户户所有能吃的都吃光了,现在没有哪家不在啼饥号寒,包四娘家的孩子就是因为没有吃的才饿死的,多亏公子妙手回春给救了回来,但以后会怎么样,我们真地不敢想!” 露五渊听得浑身气血直往上涌,愤慨道: “又是那杨蒲干的好事吗?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汉吃了一惊道:“恩公切莫如此大声,须知祸从口出,让官府听了去,那就大事不好了!” 露五渊看老汉一副被官府压迫得惊惶如鼠的模样,不由苦笑摇头,强压住火气,想了想道: “怪不得这小孩有点象是低血糖性休克表现,却原来是饿的,可是你们那庄稼地里不是还种着好些粮食么?虽然还没成熟,但饿成这个样子了,也只好凑合着对付了!” 老汉哀叹一声道: “哎,那些粮食也已经被官府盯上了,已经下了禁令,要求村民好好种植,在他们来征募之前如果有人动了这些粮食,就将全村人都抓起来,作为祭龙大会的祭祀品。哎,真是造孽啊!” 露五渊气得双目都快喷出火来,却苦于面前没有官兵无处发泄,要是那杨蒲就在面前,非得将他撕裂不可,可现在唯有将这些愤怒压在心底,待到将来碰到杨蒲再算账了。 既然村里已经被官府迫害成这样,再呆下去除了生气就没什么可做的了,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锭白银,放在床旁的一把椅子上道: “大叔,大妹子,我也没什么可帮你们的了,留下点银两,你们找地方去买点食物,赶紧给小孩补充点能量,否则他这身体还会变化,给村里大伙也分点吃的,哎!” 说完,转身对狗顺一招手道:“走吧!” 那妇人又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因过于感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老汉们也是感激得老泪纵横。 露五渊连忙将妇人扶了起来,又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小孩温和笑了笑。 一咬牙,毅然转身,迈步而行。 几位老汉和妇人亦步亦趋相送,一直将他们送出村口来到田埂上,才停驻脚步。 露五渊回头向他们抱拳告别时,又望见那在村庄后边半山腰上上袅袅升起的青烟,不由有点好奇问为首那个老汉道: “大叔,既然没有粮食可做饭了,那些炊烟是怎么回事啊?” 老汉回头望一眼那些轻烟,再掉过头时已经是满目凄清,眼泪又滚了下来,哀叹一声道: “那一定是死了家人的人家害怕自己实在忍受不住饥饿,拿自己亲人的尸体用来充饥,所以干脆无情地将尸体焚毁,以免犯下滔天罪恶!” 露五渊脑子轰地一声,心被刀割般一阵一阵生疼,怕情绪失控,再也无法呆下去了,紧咬一下嘴唇,朝老汉们和妇人抱拳道一声“珍重!”,就大踏步离去了,心底却暗下决心,他还会回来的,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某人以死谢罪的时候。 三人一路默默无声原路返回到那个山谷口,再看过去,城市广场上已经没有军队了,而那些原来散布在茫茫旷野上的人群则已经将城市广场占据。 露五渊心胸悲愤之下,原来那种对官兵的天然惧意竟急骤减少,想都不想,健步如飞就往前边推进。 沿着崇阳溪再走了一段,就纳入了城市广场上的人群。 走得近了,才惊讶地发现,这也都是些武林人物,穿着的也都是英雄好汉服饰,从那气度架势来看,似乎还是些比被拦在那崇阳溪拐弯处的武林人物更英雄一些的人物。不是说都要在那边驻扎待命么?他们怎么就能穿行到这里来?难道这些就是那方巾青年口中所说的名门大派英雄人物? 露五渊等三人纳入如此广阔的人群,就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根本不引起丝毫波澜。因此他们在人群里左穿右插,畅行无阻横穿城市广场,来到了那座大城的城门前,由于有护城河环绕,从城市广场引出三座半弧形石拱桥横跨崇阳溪支流,此时拱桥上也是熙熙攘攘,拱桥那头的城门洞前更是排起了长龙,应该是人们正在等待进城。 露五渊等三人跨过中间的拱桥,坠到队伍的最后,跟着队伍移行一会,却蓦地发现,前边排队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名片一样的紫红卡片。 露五渊心里暗道不妙,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问前边一个劲装大汉: “请问这位兄台,你们手里拿着的那个卡片是做什么用的?” 那大汉愣愣地看一下手里的东西道: “卡片?你把这东西叫卡片?这是通行证啊?你没有吗?那你还排队干什么?” 露五渊一下子心凉如水。 他兀自不甘心道:“怎么还要通行证啊?前边不是已经有一道关卡检验过通行证了么?” 那大汉惊奇地看他一眼,却面带得意道: “兄弟你不知道吗?那是一级通行证,可以通行有一定身份的人,而要进城的话,则需要二级通行证,那就只有特定身份的人可以进去了!” 露五渊暗叹不已、苦笑不迭,不得不在心里哭笑不得地骂一句,杨蒲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场武林大会,愣是被你搞成了明星演唱会。 露五渊向大汉谢过之后,招呼狗顺小婷黯然走出排队的人群。 狗顺看不过去了,鼓励道: “二狗子,怕什么,咱们不是已经有经验了嘛,跑到城门洞前再如法炮制大张旗鼓地闹一番,不就行了!” 露五渊愁眉紧锁道: “就不知道杨蒲来没来武夷山,如果他来了,咱们这么闹估计不成,守城的又不是傻子,他会想,如果是杨蒲的贵客,杨蒲怎么会不亲自来迎接呢!” 狗顺挠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起码得试一试吧,再不进城找点吃的,我就得虚脱了!” 露五渊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一咬牙率队继续朝城门洞逼进。 待得靠近队伍前端了,往那正在城门洞里盘查通行证的官兵队伍随意看了过去,这一看如同被火烫的烙铁烫了一下脚板,露五渊惊得差点蹦跳起来。 惊魂甫定之下,露五渊总算反应敏锐,左手拽住狗顺,右手拽住小婷,迅疾往旁边人群中一闪,汇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暂时获得了掩护。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露五渊东拉西扯着两人往更深远处走了一程,直到一个城门洞里的人看不到他们而他们能够看到城门洞里的人的角落,才停驻脚步,长长地出了口气。 狗顺被露五渊的一惊一咋也弄得有点慌张,张皇四顾道:“怎么啦?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啦?” 露五渊信手一指城门洞方向道:“你自己看吧!那是谁!” 狗顺疑惑着看过去,一看之下,也是色变,低声呼道:“天,那小子怎么到这里守城来了,他不是那狗县令的守卫官么?” 露五渊苦笑道:“就不容许人家有工作调动么!那县城呆着有啥意思,到这风景秀丽的大城市来工作多美!” 狗顺眼珠骨碌碌一转,呵呵坏笑道:“依我看,八成是那县官狗屁掉了,树倒猢狲散,所以投靠这里来了!” 露五渊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性不大,你是不了解官场,如果那杨县令真完蛋了,那他就得负守卫不利之罪,哪还能在这里逍遥快活!” 狗顺突发奇想道:“如果那杨县令还没死的话,那他怨气可能还不会太浓,要不咱上去跟他套套交情,兴许就放咱们过去了!”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狗子你是吓昏脑袋了是吧,怎么说这胡话,他狠不得将咱们撕了吃了,你就到他肚子里去跟他交情吧!” 狗顺吐了吐舌头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难道又要使用我的冲锋枪绝技?” 露五渊横了狗顺一样不满道:“狗子你他妈的遇事怎么就从来不动脑子呢,张嘴闭嘴就是你他妈那破枪法!能不能帮我想想招啊!” 狗顺嘿嘿干笑道:“二狗子,你兄弟我这脑袋瓜子就是榆木疙瘩,怎么动它也开不了窍啊!” 露五渊无奈白了狗顺一眼,低头陷入沉思,苦想入城之计。 正在他绞尽脑汁、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片喧哗之声,接着就有“驾”“驾”“驾”策马急奔的吆喝声破空而来,露五渊骇然抬头遥望,但见那山谷口尘烟滚滚,从里头急驰而出十来匹高头大马,每匹马上都乘坐一个劲装大汉,中间护着一辆四轮马车,正在山道到城市广场的延长线上风驰电掣,只一眨眼功夫,就已经上了城市广场中间的马车道,广场上的人群纷纷闪避,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不一会,马车及马队已经来到护城河边,露五渊远远瞧着那拖拽车厢的骏马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75章 大放厥词 露五渊正想着这马车如何才能够从半弧形石拱桥上跨过时,却突闻一声撕破长空的惊天马啸响起,然后,让露五渊目瞪口呆的现象发生了,那辆拖拽着四轮车厢的血红色骏马竟然生生腾空跃起,连带着那个四轮车厢,从崇阳溪的上空飞掠而过。一马一车如同神仙下凡一样,轻飘飘落在了河对岸。 露五渊震撼之下不忘行动,急急走到了因为神马的到来而乱成一片的队伍的前头,正好那四轮马车着陆后毫不停留奔了过来,又从眼前一闪而过。 露五渊有备而来,这下可瞧了个大概,那血红色骏马十有八九就是那曾经带他们脱离火海又陷入了鄱阳派美少女造就的苦海里的汗血宝马,如果这世间没有第二匹那样的骏马的话。而另外让他略感意外的发现是,那个锦缎镶边的车厢的侧壁上却写着个大大的“翳”字,虽然这字一闪而过,但对于露五渊这个医生来说,这个字太敏感了,他用鼻子嗅都能嗅出来。 那显然里头坐着的就应该是医生了,一辆马车载着一个医生如此火烧火燎地进城,而且是由十几匹警马开道,威风凛凛的样子,那就不言自明,一定是城里某个大人物生病了,而且生的肯定是疑难杂症,要不没必要用那汗血宝马千里迢迢从其它地方接一个大概是全国知名的专家进城。 露五渊想到这里,心念大动,以自己在中国就已经算不错的医学水平,在这里那还不是惊世骇俗,如果自己主动请缨,会不会获准入城施医呢? 不过现在关键要看那大人物得的是什么病?以及刚才进城那医生能否将他救治过来。如果那病不是急得命悬一线,在此风云际会、险恶重重的形势下,未必能让他这来历不明的人随便进城,人家还得防范他是不是打着行医的幌子想混进城去呢!另外,如果刚才那不辞千里远道而来的医生能够将大人物的病治好,那他也就歇着吧! 必须马上弄清楚这些重要信息,露五渊眼珠骨碌碌一转,想起刚才咨询过问题的那个大汉来,既然他能获得二级通行证,自然就是他自己口中所谓的特定身份的人,那应该属于掌握信息比较丰富的社会地位高的人。 心念及此,连忙抬头看向大汉刚才排队的那个方位,果然大汉还在那里,因为四轮马车和十几匹警马组成的护卫队被优先入城,因此那条长龙队伍的移行被阻滞,那大汉就没怎么移动过位置,此时正一脸焦急地踮着脚尖望着前方城门洞方向。 露五渊向狗顺和小婷一招手,沿着一条守门官兵看不到的路线,悄悄向那大汉靠过去。 来到那大汉身旁数尺处,抱拳唤道:“兄台好,在下这厢有礼了!” 那大汉吃了一惊,收回望远的目光,愣愣地看了露五渊一眼奇道: “哦,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没有通行证么?” 露五渊腆起脸皮涎笑道: “我看兄台骨骼清奇、气度不凡,想必是非同凡响的人物,是以想向兄台打听些情况!” 大汉本身是个热心肠,再被一拍马屁,更是疑虑尽去,呵呵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兄弟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道来!” 露五渊暗自一笑,想了想,还是绕了个弯先问: “听说最近这里要举行武林大会,却为什么要将这许多英雄人物拦着不让进城?这是何道理?” 大汉迟疑了一下,才淡然作答道: “官府方面给的理由是,来的江湖朋友太多,城里头的承载能力有限,所以必须限制进城!” 露五渊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哦!这样啊!” 大汉突然左右望了望,把头探出一点,向露五渊一招手,露五渊知道有戏,连忙凑过头去,大汉压低声音道: “算跟兄弟你投缘,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其实是本届武林大会的两位重要主持人突然遭遇不测,听说是中了染上剧毒的暗器,现在毒发,性命堪忧,因故不但武林大会的日期被临时变更,而且为防继续发生不测,全城都戒严了。”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又忍不住想笑,不过还是生生憋住了,苦不堪言地绷紧脸道: “哦,刚才那队快马护送的医生就应该是给他们去治病的吧?” 大汉只当露五渊在为武林星宿们悲愤,因此也黯然点头道: “是的,听说不仅武林人士自身的运功驱毒的法子不管用,全城的医生尝试了各种医治秘方也都无济于事,这不专门从福州将名扬天下的回春圣手杜焕奇请来了。不知道管不管用!要是还不管用,真担心这届武林大会要黄,哎!” 说完,大汉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为武林前辈的身子骨叹息还是在为可能要黄的武林大会叹息。 露五渊撇了撇嘴不屑道:“什么回春圣手,我看八成是浪得虚名!” 大汉惊讶地看着露五渊,逐渐从露五渊的口气里回味出点名堂了,眼里光芒连闪,盯着露五渊紧问道: “听兄弟的意思,是很瞧不起杜焕奇了,难道兄弟你也是个医生,而且自信医术要高于那杜焕奇?” 露五渊正是要强烈地表达这种意思,而且要将这种意思大肆渲染开去,在城里传得风风雨雨,然后就肯定会有人出城接他进去了,不管怎么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所以他昂首挺胸,扬眉吐气道: “在我面前,杜焕奇算个鸟蛋,这两位武林前辈的毒疾,在我这里是小菜一碟,不出一天,包他毒性尽去,两到三天,就能好转,但杜焕奇就得傻眼了,他要有本事治好前辈们的病,我给你们这里每个人磕一个响头!” 他这话说得山响,敢于当众贬低甚至辱骂杜焕奇,实在不亚于一颗炸弹引爆,人群哗然轰响,并且声波远远传播开去。 大汉又惊又喜道:“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惊天本事,不过你可得慎重,这话说得过头了,闹不好可是杀头之罪!” 露五渊说这话还真不是信口开河,他是个技术精纯的外科医生,从大腿根里取几颗子弹出来真地跟玩似的,没什么可怕的。倒是那杜焕奇,凭着号脉开方或者针灸拔罐要是能把那子弹引起的炎症控制住,他真是愿意向这成千上万的人每人磕一个响头。 他信心满满地昂昂大声道: “在下虽然不才,但在医道一途却是素有钻研,习得很多尔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特医法,如果让我一试,包保人到病除,如有半句妄言,甘受任何刑罚!” 他这话再度引起一番热烈的声波气浪,估计这话早有人传进城去了。 那大汉心想这人既敢如此狂言,必是身怀绝艺之人,否则纵给个天作胆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张扬狂妄,当下喜上眉梢道: “兄弟既有如此奇才,那请在此稍候,且容我前往城内向掌门师叔禀报,即刻出来接兄台入城施治!” 说完,他急急行出队伍,就要去往城门方向。 露五渊愣了愣道:“兄台且慢,请问贵掌门有资格接我们入城吗?一般的人我们可是不给面子的!” 露五渊的担心是出来一个二百五半吊子人物,带他们进城的时候还要受到官兵严格盘查,又没有能力提供给他们安全保护,那就直接歇菜了。 那大汉略一愣怔后爽声大笑道: “兄弟够直爽,痛快,好,那我告诉你,敝人的掌门师叔乃华山派飞云剑客黄云岱,够资格迎接兄弟入城了吧?哈!” 大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可见那黄云岱该多么有资格笑迎露五渊他们入城。 露五渊虽然不知道黄云岱是谁,但这华山派的威名在以前他看的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是经常听说的,即便在这个世界,他也已经从那个和葫芦谷门人斗嘴的方巾青年嘴里听说了,不仅是他嘴里的名门大派,而且还居前列。想必那黄云岱定是非凡人物。 为不露痕迹,当下忙面容一肃抱拳行礼道: “哦,原来兄台是华山派弟子,失敬失敬,如有黄老前辈出迎,我等自是倍感荣幸了!” 大汉看他听闻黄云岱大名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却也语声恭谨,自是更把他当做奇人异士了,被这样的奇人恭维,也觉面目有光,愉快地抱拳回礼道: “兄弟且侯,我掌门师叔热情好客,待我说与他听,他定会出城迎接的!救人当紧,我先去了!” 话音未落,他可能是展开了什么身形,人已在十丈开外。 露五渊急急喊一句:“兄台记得派辆马车过来啊,我们不会武功,走不快!” 也不知道大汉应没应,反正他已经进入城门洞了。 露五渊远远看着他跟官兵略一交头接耳,就很快加塞进城了。排队的人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救人的事重要,救护车在哪里都是要优先的。而且还是两个那样重要的人物急等救治。 享受着周围人群崇慕而又惊诧的目光,露五渊颇觉不适应,将狗顺和小婷招呼到稍远的人群中。 狗顺低声道:“二狗子啊,你有绝对把握将那两老头治好?” 露五渊苦笑道:“治不治得好,先进去讨碗饭吃再说,总比在这里饿死要强!” 狗顺“啊”地低呼一声。 露五渊白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 狗顺讪讪道:“我倒不是担心自己这条贱命,就怕小婷跟着我们受牵连!” 小婷感激地看他一眼,娇嫩的小脸上却满是毅然之色:“不,只要跟着两位大哥,小婷什么都不怕!” 露五渊欣慰地望一眼小婷,拍拍狗顺的胳膊道: “放心吧,你兄弟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不将他们治好,这武林大会就开不成,武林大会开不成,武林盟主就拿不到,武林盟主拿不到,就没机会见林玉,没机会见林玉,那不就等于要了我自己的命吗?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也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们治好啊!” 狗顺和小婷都被逗得呵呵一乐,气氛顿时又松缓下来,三人安然等待着。 果然,只消得一盏热茶功夫,城门洞方向便传来一片哗响,远远地有吆喝声传来“闪开”“闪开!” 队伍瞬间往两侧避开,让出中间一条入城的宽道来,但见一辆马车自城门洞里横贯而出。 似乎只是一眨眼间,那马车已经疾驰而至,露五渊还在发怔呢,那御手已经自座驾位置凌空跳下,眼珠一转,发现他们,便几步来到面前,抱拳道: “兄弟请即刻上车,敝派掌门师叔在车上恭候大驾!” 这御手正是先前那华山派弟子,而他开来的马车,却也正是那神骏之极的汗血宝马马车,那畜生好象通灵性一样,此时正转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对他们微笑呢。 露五渊心下大叹这华山弟子办事雷厉风行,这么一会功夫,什么都妥帖了。 当然,也是因为救人在即,得到的支持和配合比较快速的缘故吧。 露五渊朝两个属下一挥手,便率众向那马车靠去。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这马车了,因此有点轻车熟路的感觉。只是不知道车里端坐的那一代华山大侠会是何等英雄人物? 那华山弟子一抖身形,掠至他们前边站住,向着车厢微一躬身恭声道: “黄师叔,那位神医和他的朋友已经请到,请师叔示下!” 里头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道:“请他们上来吧!” 那华山弟子应了一声“是!” 便将车厢后门打开,转身对露五渊做了个请的动作。 露五渊也不客气,手把着车厢铁条,脚一蹬脚蹬,稳稳当当站了上去,再转身配合狗顺将小婷拉上车之后,才回头去仔细打量正端坐在车厢锦座上的华山掌门黄云岱。 一看之下,暗暗心惊,原来这华山掌门正是围捕仇刃天和苟雄的四大星宿中的那个中年剑侠。此时也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好在当时他们施救时,真正露面的只有柳若萍,他们是混杂在围观的人群中,在一片混乱中脱身,那四大星宿并不知道他们几个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否则的话,这黄大掌门还不跳起来将他们撕了! 露五渊先回头对有点呆怔的狗顺暗暗使了个眼色,才掉头对黄云岱抱拳行礼道: “在下露五渊,久仰黄大侠大名,今日有机会得见,幸莫大焉!” 黄云岱微微一愣后朗声笑道: “露公子如此年青就身怀绝艺,实乃人中龙凤,老夫能与你共乘一舆,也是倍感荣幸!车马颠簸,快请你的朋友们坐下来吧!” 这时那华山弟子已经启动了汗血宝马,这马车又在便道上风驰电掣起来。 过城门洞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阻碍,看来这华山掌门和汗血宝马就是特别通行证了。 不过露五渊丝毫不敢大意,将马车车窗的垂帘拉得紧紧的,生怕它被风吹起,让那杨县令的守卫官一不小心瞄到就不妙了。 直到确信进城有很远一段距离了,露五渊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撩开垂帘即兴说道:“武夷山风景秀美无双,倒要看看这城里风光到底如何?” 不想触目所见,却是热闹非凡,只见一片悠悠江水上,画舫林立,小舟遍布,那画舫垂红挂绿、布置雅致、缓缓而行,小舟上则俱皆玉立一个儒生打扮的风雅青年、轻摇羽扇、微笑盈面,由船头一个艄公操控小舟在画舫之间左穿右插,江岸则是人头攒动,在绿枝柳条拂触之下翘首以望。 露五渊望了一会,缩回脑袋,向黄云岱好奇地问道: “这武夷山不是要举行武林大会吗,怎么看来象是在举行相亲大会?” 第76章 落魄神医 黄云岱愣了愣笑道:“相亲大会?呵,露公子说话很有意思,不过也说得八九不离十了,这确实可以算是官府为各青年才俊、红粉佳人组织的一场寻觅良婿娇妻的相亲大会了!” 露五渊想着就在城外那个小山村里苦难村民们还在啼饥号寒,咫尺之遥的这里却在官府的庇荫下莺歌燕语,心头悲愤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冷声道: “这里的人们过得好快活啊,却不知道他们赖以恣意纵情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黄云岱哪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愣怔道:“不知露公子缘何生出如此感慨?” 露五渊冷哼了一声,坦然相告道: “实不相瞒,就在我们进城之前,从这附近一个小村路过,亲眼目睹了村民们焚烧饿死亲人尸体的惨况,亲自下地种粮的人会生生饿死,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却锦衣玉食,闲来还能纵情声色。” 黄云岱微微皱了皱眉头,苦叹一声道: “哎,这都是那些妖孽惹的祸啊,每五年来制造一次血雨腥风,弄得国无宁日、民不聊生!” 露五渊冷笑道:“那些村民都是官府迫害的,与那些怪龙何干?” 黄云岱无奈笑道: “露公子虽古道热肠,却是有所不知,如果不是妖孽作怪吃人,官府就不需在民众中搜罗喂饲妖龙的祭祀品,就不会造成今日民不聊生的局面,民众一旦安居乐业,断不至于出现今日粮食短缺的困境,现在还好,官府还能征集到粮食,如果这种趋势再不能好转,将来只怕这个世界再无可吃之粮了!” 露五渊愤慨道:“怪龙吃人,难道就非得拿民众作为祭祀品吗?官府是民众的保护神,更应该拿自己去喂饲怪龙替民众消灾啊?” 黄云岱面色微变道:“露公子你是何方人士,怎会有如此大胆的理念?官府大人们都是万金之体,怎可用于祭祀妖孽?这话到此而止,万万不可再出此言!” 露五渊愕然一惊,想了想,政府官员是人民的公仆这样的理念也是在新中国成立后才形成的,在这里说当官的是为老百姓服务的,那确实是石破天惊的歪理邪说了,要被官府听了去,估计自己就是明年怪龙嘴里的第一具美味,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咋舌,表面却强作镇静道: “即便官老爷们自己不愿献身,那也不能随便剥夺老百姓生存的权利啊,有异族为祸,他们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如何设法保护百姓,而不是先想着用百姓作为挡箭牌保护自己!” 黄云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 “露公子这个理念我赞同,不过官府也并不是毫无作为,这就得说到武林大会了,实际上武林大会就是官府举办的应对妖龙横祸的一个举措!” 露五渊惊讶道:“什么?武林大会跟这个有关?” 黄云岱点点头,不答反问道:“不知道露公子听说过大明国时四大世家联合克制妖龙的故事没有?” 露五渊迟疑着点了点头。 黄云岱道: “那你就好明白了,自从大汉国取代大明国后,四大世家就分崩离析,几百年来与妖孽制衡的力量一下子消散无踪,国家和民众又陷入血雨腥风之灾,苦不堪言之下,大汉王庭希望能够重塑大汉国的四大世家,帮助国家抵御横祸,便组织了这一武林大会,号召天下英雄参会,从中选拔有超绝才能的青年才俊,再举全国之力予以悉心辅导栽培,希图重现昔日四大世家的辉煌。 因此武林大会为什么会如此盛况空前,就因为它关系着国家民族的命运,而为什么全国的青年才俊都蜂拥而来,就因为一旦拔得头筹,不但自己所在的门派可以号令武林,而且可以随心所欲修习自己想学的任何武功,并且,呵呵,不该老夫我来说,可以将天下任何一个尚未婚嫁的美女娶入家门,这也是朝廷鼎力支持的,既然是要繁殖一个世家,自然是希望如此青年才俊繁殖更多优良的后代,以使大汉王朝的安全事业能够千秋万代。 这次的武林大会,东道主武夷宫郭宫主的女儿郭佳子就有民间第一美人之称,郭宫主已经明言了,谁夺得武林盟主,谁就将是他的乘龙快婿。我看露公子乃人中龙凤,比今年夺魁呼声最高的杨、祁、莫、叶四位公子更有旺相,莫如待此间事了,也前往一试如何?” 露五渊心道,你说得对极了,我此行主要目的可就是来夺你们的武林盟主来了,不过嘴上却惶然道: “不成不成,就我这点雕虫小技,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黄云岱微微一笑道: “露公子过谦了,一会施治如果顺利的话,露公子可去刚才所见的那个江面游艺会走走,提前和你的四位竞争对手见个面!” 露五渊奇道:“他们都会到那里去吗?” 黄云岱点头道: “实际上这个游艺会就是官府为这四大武林公子与绝世佳人们安排的一个你刚才说的那种相亲大会,如果不出意外,这四大公子应该就是官府要着意栽培的四个人了,正好武林大会因故延期,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利用这个时间给他们都选好佳人,武林大会后只管安心习武和添丁进口旺盛门庭就是了! 从这个角度看,这个游艺大会也不是露公子刚才想的那样只是桃红柳绿,实际上也是在为抵抗异兽、保护百姓起着间接的作用呢!露公子如果参与进去,不仅能够俘获佳人,也是为国效忠为民尽力,意义非同小可呢!” 露五渊无奈地笑笑,想起了林玉,轻叹了口气道: “哎,我自己本事不够,宠幸佳人、为国为民的事还是留给那四位大公子爷去做吧!” 黄云岱刚才只不过是客气,自然不去考校他这话的深意,微微笑了笑,刚好马车停住了,他就长身玉立,对外做了个请的动作道: “露公子,到地方了,请你的朋友一起下车吧!” 说话间,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不过以那汗血宝马的脚力,这么会功夫,都不知道深入到这个城市哪个地方了。 露五渊略觉兴奋又感惶然地立起身来,和狗顺对望一眼,互相鼓了鼓劲,就一左一右,先搀扶着小婷下了马车,然后才先后跳了下去。 立身处却是一户高门大院前的广场,由石板铺就,往外连着一条幽谧的小巷,小巷两侧院落林立,看来是居民居住区,往里延伸过去就是威严气派的门楼,门楼两侧连着朱红的围墙,有明黄色的琉璃屋角在围墙里边的绿树丛中若隐若现。 看院子里气象万千的样子就知这是深宅大院,不知住着什么样的显贵达人。 黄云岱在前边引路,三人迤逦而行,来到那古色古香的门楼前,便见一金芒四射的牌匾横在门楼正中,上书“杨府”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怎么又是姓杨的?露五渊心下惊疑不定,脚底就有点迟疑。 黄云岱看出他的迟疑之色,忙微笑介绍道: “露公子无需担心,这是知府大人的府邸,是这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了!” 这武夷山的知府也姓杨啊,不知道是不是杨蒲的族类,如果是,这杨蒲任人唯亲可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露五渊心中愤恨地想,甩腿跟了上去,过了门楼,果然便有两排身穿官差服饰的持刀大汉整齐排列在大院的石径两旁把守,一个个威风凛凛、面目森然,怪不得黄云岱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原来知府大人动用政府的武装警察来看守自家宅院了。 那些大汉见到黄云岱,都微微躬身行礼,看都不看露五渊他们一眼,就都放行了。 说实话,露五渊还有点胆战心惊,也许这就是见了官兵的一种本能反应,即便他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另一方面,他一介文弱书生,在面对武力的时候,还是不自禁流露惧意,看来在这个以武力闯天下的世界,没有点功夫还真是牛逼不起来,露五渊有点不甘心地想。 大院很开阔,几乎就是个大型操场,四周环绕着枝繁叶茂的绿树,景色相当怡人,大院中间的石径往前延伸,爬行穿过一个宽阔平实的屋台后,便抵达第一幢宫殿式的房屋前,跨过门槛走进去,却原来只是一栋牌楼似的房屋,大堂里支着两根大红立柱,四周墙壁上挂着些书画,此外再无它物。 穿过这个牌楼,里边是个小院,小院里修竹绿树、花草虫鱼、雕栏玉砌,景象顿时丰富起来,四周是曲折迂回的朱红回廊,不时出现圆拱形门洞,那自是通连后院那层层屋舍的通道了。 黄云岱领着他们钻进右侧一个门洞,九曲回肠似地转来绕去,沿路见到的丫鬟仆妇杂役就逐渐多起来,但出入口处都有劲装大汉把守,因此不象个颐养身心的住所,深入到更里边几重后院的时候,佣人仆役们才随意来往,生活气息也就浓郁起来。 最后黄云岱将他们领到后进一个花园式小院正首的一座别致小屋里,跨步进去的时候,小屋的中厅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三个人,都是一脸肃静,似乎情绪并不高,屋里的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露五渊快速扫了一眼,中间那人方面大耳,浓眉大眼,一身绸衫,大马金刀一坐,却也是威武逼人。 左首那人正是那日见过的围捕仇刃天四人中的微胖商人,此时也是浓眉紧锁,不复当日那副志得意满的富贵神态。 右首却是一个白胡子老道,须发皆白,斑白头发束成一个道髻,一身素淡道袍,面目平静,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清雅滋味。 三人看到黄云岱领着数人进门,灰淡的眼神俱皆一亮,先不和黄云岱打招呼,齐齐扫向黄云岱身后领头的露五渊,然后再把目光游移到狗顺小婷身上,又转化成狐疑的目光,似乎对这样几个装束打扮的人就是黄云岱领来的神医很不以为然。 露五渊他们经历连日来的奔波,此时确实有点灰头土脸,就连秀丽美貌的小婷都已经被烟尘和疲倦遮盖了不少艳色。这等落魄神医,确实是很难让人肃然起敬。 黄云岱向屋内三人微一拱手道:“杨大人,郭宫主,张道长,我将露公子露神医请来了,劳你们久等了!” 又转身对露五渊一一引见道:“露公子,这位是知府杨大人,这位是武夷宫郭英海宫主,这位是武当掌门张天青道长!” 露五渊没料想那微胖商人就是武夷宫宫主,不由暗吃一惊,表面却神情自若向前抱拳行礼道:“在下露五渊,见过几位前辈!” 三人都是尊贵无比的大人物,又对眼前这神医抱着几分不信任态度,因此在态度上自然就怠慢了几分,谁都没起身,只是在座位上微微示意了一下作为回礼。 屋内有仆妇给三人奉上了香茗,待露五渊爽快地喝了一口后。 那杨知府就毫不客气地发话了:“听黄掌门的高足传来话说,露神医自言可以妙手回春,救治垂危之人易如反掌,我等万分景仰,渴慕一睹绝艺,因此匆匆将神医请来,还请神医尽快遂了我们的心愿!” 那郭宫主和张道长则配合着点头助威。 这时旁边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位便是老朽的同道露神医吧,恕老朽无能,两位法师病机繁复,老朽已无能为力,还望露神医能一解天机!给老朽指点迷津!” 露五渊循声望去,却是从偏房又走出一个面容清朗却微驼着背的老头,颌下稀疏几根虎须,正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露五渊进行挑衅。 黄云岱适时引见道:“露公子,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回春圣手杜焕奇先生,适才是由他为两位大师进行诊治!” 露五渊连声道:“幸会幸会,向杜先生请教了!” 那郭宫主向杜焕奇急声道:“请问杜先生,圆智方丈和高灯道长的伤势如何发展?” 杜焕奇叹了口气道:“病入血髓,神仙难救了,老朽已黔驴技穷,只是不知道露神医还有什么高招妙术!” 郭宫主便转对露五渊道:“两位法师危在旦夕,那就请露神医尽快施展奇术吧,如能挽救两位法师仙体,本宫主自当倾囊以报!”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早知道郭宫主富甲天下,不过倾囊以报那就免了,如果现在能赏在下及两位朋友几碗饭吃,便感激不尽了!” “啊!” 一屋子的人全都惊讶失声。 在此人心惶惶、人命关天的生死时刻,露五渊竟然还有心思讨要饭食,而且还是自诩医术盖世的神医,风度骤然递减到这样的程度,让人如何不目瞪口呆。 第77章 大显身手 众人呆怔片刻,那郭宫主因最是心系武林大会的成败,故最先打破沉默急声道:“露神医,两位法师岌岌可危,是否还请先予救治,本宫主自会吩咐下人准备美味佳肴,待神医施救后,再侍奉神医进食不迟!” 露五渊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郭宫主此言差矣,欲救人者,必先自救,唯有自己健康无碍、精神饱满,才能给人带去健康气息、传达生命希望,诸位尽管放心吧,只要在下吃饱喝足了,包保下一刻就是两位法师生命复苏的时候!” 郭英海皱了皱眉头,无奈地和屋内其他三位主事者分别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微微点了点头,杨知府唤了在屋外侍奉的仆妇进来,低声交代了一番。 那杜焕奇也寻了把椅子坐了,以一种瞧热闹的心态好整以暇地望着露五渊,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不一会,三个仆妇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有一个圆碟,下边一层白米饭,上边铺着一层炒肉片,有点像在中国时吃过的盖饭,另外还有一个杯子,杯子里盛了杯乳白色液汁,估计是牛奶。 饭食非常简洁,显然是希望露五渊尽快吃掉,好赶快投入对病人的救治。 露五渊缘何不知道对方的心态,不过他实在饿得饥肠辘辘了,有这么点食物已经能让他幸福得发晕了。 三人都是一副德性,连小婷也被他们习染了,盯着那仆妇手里的托盘眼里放着亮光。 仆妇将托盘放在中厅里的方桌上,又拉出三把竹椅,给露五渊他们道了个万福,就出去了。 郭英海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露神医和两位朋友,请用餐吧!” 露五渊哪里还跟他客气,率领狗顺扑过去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小婷则还是比较矜持,莲步款移过去,掩着香口,斯文地吃着。 看得屋内众老爷面面相觑,面露苦色,倍感迷茫。 露五渊还是很讲职业道德的,快速吃完,饥饿感不是那么浓烈得想自杀了,就大手背一抹嘴巴道: “病人在哪里?” 郭英海连忙前边引路道:“露神医这边请!” 露五渊一马当先,其余众人呼啦啦一下子站起来,簇拥在后边。 来到那偏房,那圆智方丈和高灯道长分躺在两张雕花锦床上,果然就是那日围捕仇刃天和苟雄的那个老僧和老道。此时正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露五渊悠哉游哉来到老僧床前,但见老僧面色青灰、形同死人,用手探了探鼻息,果然气若游丝,再摸了摸额头,也不免暗暗心惊,就像摸着块火炭一样烫手,显然老僧在发高烧。 露五渊从怀里掏出一直随身的听诊器来,顿时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球,包括那个一直带着不屑神情的回春圣手杜焕奇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露五渊意态闲适地淡淡一笑,将听诊器戴在耳孔里,另一端伸入老僧僧衣里探到心尖处进行听诊。 这一举动让狗顺之外的所有人莫不张口结舌。 老僧的心音很微弱,但跳得很快,周围部位的呼吸音也很急促。根据老僧体温,面色,呼吸,心音,露五渊心里已大致有了判断。 随后又撩起老僧衣服查看了皮肤和四肢,四肢、躯干皮肤已散在有大小不等的皮疹和瘀斑,四肢末梢非但不热,反而触手冰凉。 最后,露五渊才饶有兴味地查看到了老僧大腿根部的子弹创口处,那创口处外敷着一团绿色的粘稠物,应该是杜焕奇的杰作。 他毫不犹豫将那团绿色脓汁扒拉开来,便看到了已肿得象个包子似的大腿根部,从创口处的弹眼里往外流着脓汁。 毫无疑问了,老僧因体内异物存留细菌繁殖入血引发脓毒败血症进而并发感染中毒性休克,已命悬一线,那杜焕奇本事还真不是瞎吹的,竟然能判断老僧已病入血髓,可不就是细菌入血产生细菌毒素到处播散了。 必须尽快应用抗生素,头孢菌素与氨基糖甙类抗生素联合应用再短程肾上腺皮质激素冲击治疗,是治疗此类伴有严重感染中毒症状的败血症的常规疗法,露五渊医生使命感高度勃发,再不迟疑,从怀里掏出随金属医疗器械幸存下来的药包,打开来,找到头孢哌酮片、庆大霉素和地塞米松,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喂进老僧口腔,在老僧下颌骨一阵拿捏,便使药片吞服下去,再将另一部分药片研磨成粉,撒在创口处,再找出一块清洁纱布沾上医用酒精将创口周围的赃物擦拭掉,然后就那么敞开老僧的伤口,又紧走到老道的床前,如法炮制重复一遍后,才抬起头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众人全都惊愕地看着他,莫名其妙,郭英海狐疑道:“露神医,这样就好了吗?”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稍等片刻,我还要给他做个手术!” 郭英海奇道:“手术?什么叫手术?” 露五渊笑了笑道:“呆会你就知道了,请宫主和知府大人吩咐下人给我准备一个火盆,切记,必须火苗旺盛!” 众人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刚才露出的几手绝技却也让他们大开眼界,虽然还没看到效果,但他那古怪的动作和使用的奇特的器具及药物,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很有创意了。 杨知府便即唤进两个下人,如是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不一会,两个粗壮家丁就抬着一个硕大的火盆进来了,火盆足有一个救生圈那般大小,里边火苗熊熊燃烧,迅即照得屋内所有人红光满面。两个家丁的额头上都被烤出汗珠来了。 露五渊哪想得到他们会弄来这么大一盆烈火,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害怕火热助长病人体温,只好指示家丁将火盆抬回中厅,在中厅拉过来一把椅子,取出怀内手术器械在火苗上进行高温消毒,屋内众人又跟着出来围观,好奇打量眼前的一切。 消毒完毕后,露五渊取过刚才吃饭时用过的一个托盘,用洁白纱巾覆于其上,临时拉来小婷做护士,让小婷用手托着,然后再用医用酒精擦拭手术器械,置于托盘上的洁白纱巾上,琢磨着刚才喂过的抗生素应该已经吸收入血发生作用了,便吩咐小婷跟着,再度进入偏房,身后自然呼啦啦跟着一帮被好奇心严重膨胀着的看客。 理论上手术室应该严格消毒无菌,而且也不能这样随意允许学生观摩学习,但在这里也就只能这样凑合了,为了让这般学生开开眼界受受教训,露五渊也不打算撵他们走了。 露五渊为了尽量开放术野,也没顾忌那么多,一下子就将老和尚的亵裤褪到了脚端,露出老和尚保养得非常丰满细腻的雪白大腿和半截尘根,屋内其他男人除了吃惊倒还没什么,有的还偷偷窃笑,只是惹得小婷一声尖叫,粉脸羞得通红。 露五渊温和地看小婷一眼,安慰她道:“小婷,你现在是护士,在医护工作者眼里,病人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只有器官的区别!” 小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颊上依然晕红一片。 露五渊笑了笑,救命要紧,医学心理学教育就只能留待以后再灌输给小婷了。 露五渊在手术部位的周围铺上白巾,露出巴掌大小的一块术野,然后戴上手套,右手持着手术刀,手起刀落,往那空白皮肤处划去。 “啊!” 屋内顿时一片大哗。 他这一举动吓坏了屋内的几位武林大豪,郭英海、张天青齐齐跃出,疾如讯风般一把拽住了他的左膀右臂,他手臂吃疼,痛得龇牙咧嘴,手术刀都差点掉了下来。 狗顺和小婷大吃一惊,狗顺跳前一步,手下意识地就要往怀里去掏枪。 露五渊临危不乱,冲狗顺连使眼色,然后吸溜吸溜一阵倒吸凉气后,不满嚷道: “两位前辈,你们这是干嘛,不想让我救治这位法师的话,趁早说,用不着强制,我还省一番气力呢!” 郭英海则厉声喝道:“何方妖孽?谁指使你前来行刺?快快从实叫来!” 说话间,手上劲道也加了三分,露五渊手臂就象被钢匝入骨一样,疼得哇哇乱叫起来,黄云岱还算厚道,忙向郭英海拱手道: “郭世兄,看这露公子不象习武之人,你且容他做个分说!” 郭英海面色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手上才松了少许,露五渊疼痛稍解,缓了一缓,才出声叫道: “冤枉啊,我是来救他们性命的,怎么反而变成来行刺的了!” 郭英海沉声道: “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敢抵赖,你刚才手持凶器,意图残害法师仙体,不是行刺又是如何?” 露五渊气恼道: “你们这一帮土老帽,这是手术刀,用来给法师做手术救他性命的医疗器械,却怎么变成凶器了?” 众人闻言惊愕不已,面面相觑,露出狐疑之色,郭英海仍然余怒未消道: “满嘴胡言,救人性命哪有用利器去破坏人身体的?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承受此等利器的剜割?” 露五渊两手一摊无奈道: “我不知道华山派那位兄弟是怎么跟你们转述的,我跟他说的是我掌握着很多奇特的医疗器械,使用的治疗方法也是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你们如果信任我,就让我治,不信任我的话,那就另请高明吧!” 众人将狐疑的目光扫向黄云岱,黄云岱微微点了点头道: “敝派弟子确实是这般跟我叙述的,只是一时情急,未曾跟诸位详述,便匆匆出城接露公子去了,依我之见,两位法师病已至此,莫如就让露公子一试吧!” 郭英海面露讶色,想了想后,仍惊疑不定道: “可是我始终无法释怀的是,人体乃血肉之躯,用此等利器进行破坏,只会造成血流肉绽,加速死亡,却怎么反而能救命呢?” 露五渊淡然一笑道: “这是你不懂人体解剖学知识所造成的误解,手术切开时避开大的血管神经,就只会损伤毛细血管,出少量的血对人体根本无碍的!” 郭英海愣了愣,大皱其眉道:“阁下到底是何来历,怎么说话行事风格如此怪异?” 露五渊潇洒自若道:“我想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救治两位大师性命,而不是揭示我的来历吧!” 郭英海顿感哑口无言。 黄云岱连忙打圆场道: “杨大人,郭世兄,张道长,我看就让露公子姑且一试吧,两位法师已命悬一线,露公子如有加害之心,根本无需自己动手,由此推之,应是诚心施救,诸位以为如何?” 郭英海和张天青对望一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齐齐望向杨知府,后者也沉吟着点了点头。 反正就算露五渊是刺客,即便阻止了他行刺,两位法师死亡之势已不可逆转,还不如索性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两位大豪想着同样的心思,便齐齐松了手腕,默然退开。 露五渊甩动着已酸麻疼痛几乎失去知觉的胳臂,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微苦一笑,便收敛神思,埋头投入到他的取子弹手术当中。 他沿着大腿根部的缝匠肌和股四头肌之间的筋膜间隙入手,尽量避免对肌纤维造成损伤,毕竟人家是武林高手,还要靠这些肌肉的力量来飞檐走壁呢! 最后层层剥开,层层深入,绕开股深动脉、股神经等重要组织,直到抵达了大腿的核心部位——股骨,终于发现了那几枚要命的钢弹,只见它们还挺有规律地排列在股骨干上,头部牢牢扎进骨密质里,有一枚略微偏上,斜斜扎在股骨头上,这些钢弹外表都已经被脓液浸泡了,在股骨上形成一个个柱形脓疱,而股骨周围的组织间隙,已经是一片脓疱的海洋,令人看着头皮直发麻。这么多的脓汁,如果不切开引流,这老和尚焉有命在?露五渊不禁暗暗替老头庆幸碰到了自己,不过他可没细想,如果不是碰到他和狗顺两个大冤家,这老头又怎么会被祸害成这样? 露五渊取来医用尖嘴钳,钳住最上边那颗子弹尾端,使出吃奶的力气让子弹在骨头上好一阵捻转,才终于取了出来,如果老僧不是昏迷状态,没有麻醉药,估计疼也疼死了。再一鼓作气,终于将那几枚发亮的钢弹一一卸下。卸完那几枚钢弹,露五渊手臂累得都抬不起来了。不过他不敢丝毫怠慢,还有一台接台手术就在后边跟着呢!用酒精棉球擦拭股骨干及其周围组织,再用生理盐水予以冲洗,然后撒上抗生素粉末,再接上一根乳胶引流管,层层关闭缝合,引流管口暴露在大腿外面,用胶条固定住,这台手术就算大功告成了。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露五渊没有丝毫间歇,又马不停蹄地给老道处理伤口去了,直至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职业精神已经很感染人了,不管效果会怎么样,其实刚才持狐疑态度的几位大拿已经基本相信露五渊确实是在给病人治病了。 如法炮制给老道做完手术,露五渊直起腰来,对着空气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面目静然地开始收拾手术器械。并且边收拾边唠叨着告诉小婷如何清点手术物品。一副旁若无人的清高模样。 自然,屋内众人的注意力也都无心在他身上了,齐刷刷将目光投射在老僧和老道脸上。包括狗顺也是如此,这个对医学更是一无所知的大老粗可能也深受立竿见影这个词语的影响,以为老僧和老道马上就能醒来。 露五渊望一眼两位患者的面色,明显已经回暖,已经由青灰色转成青白色,依此趋势,不久就能隐现潮红了。露五渊再探了探鼻息,虽然仍然微弱但已稳定匀称多了,完全放下心来。 他将医疗器械卷入包裹往怀里一塞,怡然自得道:“累坏了,哪里还有床没有,我要躺着睡一觉等他们醒来,这样干等着可不是滋味!” 第78章 回春圣手 几位大拿面面相觑,郭英海犹疑道:“露,露公子,敢问两位法师何时能够醒来?” 露五渊满不在乎道:“这个只能看天意了,诸位也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说不定两位大师也就跟着醒来了!” 说完,他就向狗顺小婷一招手,往中厅走去,找休息的地方去了。 几位武林大豪急忙跟上,当然是害怕他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看露五渊在厅里东张西望确实找地方睡觉的样子,心理踏实下来,杨知府便唤来仆人,将露五渊等三人引进另一端的偏房里去歇息,门口随后端坐两个大汉,很显然是看管露五渊他们的。 这几个大豪,哪里能够安心,又齐齐回到病人所在病房,或坐立不安,或静观其变。 露五渊三个这些天可实在是累坏了,也不避男女之嫌了,小婷睡一个床,露五渊和狗顺睡一个床,倒头便睡,不片刻,俱都入了沉静的梦乡,唯有狗顺的呼噜声还在屋子里震撼寰宇。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露五渊做着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夺得了武林盟主,然后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郭佳子非逼着自己和她成亲,自己虽然思慕林玉,但苦于林玉根本不喜欢自己,心想那就还是从了郭佳子吧,于是和她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后夫妻正要对拜时,突然林玉从天而降,一把将他和郭佳子扯开,冲他生气地喊道“你,你为什么要负心对我!” 然后双眼角就无边情泪簌簌下了。露五渊就大喜对她叫道“玉儿,我怎么会负你呢,我是怕你不喜欢我呀!既然你也喜欢我,那咱们就将她换掉,就此拜堂成亲吧!好啦,宝贝,不要哭啦!”说完,就伸手去擦林妹妹美目旁边的清泪。 谁知林妹妹却一把拽住他的手,激动地喊道:“露神医,哈,神医,真神医啊,快醒醒,两位法师醒过来了,你快去看看!” 林妹妹娇弱的身躯怎么如此有力,那拽住他手腕的芊芊玉手就像两把钳子一样,夹得他生疼不已,他不由忍痛喜呼道: “玉儿,你是因为激动吗?因为激动才这么有劲吗?” 那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郭英海竟然没将玉儿听在耳里,而是一个劲点头道: “是的,我太激动了,碰到你这样的神医,将我两个老友的性命救了过来,能不激动吗?” 露五渊再怎么犯困,也经不住这么摇晃,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听进去了一些内容,愕然张嘴道: “神医?玉儿你怎么也知道我是神医?” 郭英海也终于缓过劲来,奇道:“玉儿,玉儿是谁?” 露五渊迷离的眼孔蓦然睁开,倩倩美女林玉的纤柔娇躯立马转化成彪形大汉郭英海粗壮的熊躯,露五渊“啊”地惊呼一声,刚才还在享尽温柔的手腕猛地从郭英海的虎爪里抽了回来,面色惊惶之极。 郭英海愣愣地看着露五渊诧异道:“露公子,怎么啦?我是武夷宫郭英海!” 露五渊逐渐回过神来,望着郭英海尴尬地笑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我刚做了个梦,惊到郭宫主了吧!” 郭英海捊须大乐道: “哈,怪不得玉儿玉儿地叫得那么欢,是梦到心上人了吧,那本宫主扰了你的美梦,可真是罪过大了!一会酒宴上可得向你好好请罪!” 露五渊心道,你要知道我在梦里将你女儿始乱终弃,估计你笑得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不过面上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郭宫主笑话了,区区在下,岂敢向堂堂郭宫主问罪!” 话落,从床上一跃而起,又道:“两位法师贵体恢复如何了?” 郭英海眉开眼笑道: “露公子神技当真神乎其神啊,就这么半天功夫,两位在鬼门关徘徊的法师已经能够睁眼了,呼吸脉搏也已完全复苏,连一向瞧不起人的杜焕奇也是赞不绝口,断言举天之下露公子医术已无人能出其右!” 露五渊想由衷骄傲一下,但只不过是切开皮层和肌肉取了几颗子弹,用了点抗生素,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理由,就反而脸红了红,冲郭英海微微一笑,对着还瘫在床上呼噜打得山响的狗顺牛腿般的胳膊一顿猛捶,狗顺迷糊着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露五渊冲他做个鬼脸,朝早已端坐床沿的小婷打个手势,就和郭英海并肩走出,去探看自己的病患去了。 经过中厅,才发现门外已是黑夜,大红灯笼高挂在小院的各个角落,倾泻出一片淡雅迷幻的红光将小院勾勒得十分雅静。 而此时那病房里却是热闹非凡,不仅黄云岱、张天青、杨知府、杜焕奇在,而且又多了另外一些人,僧、道、俗、儒,文士武士,有扎英雄巾着武士服的,也有穿官袍佩锦带的,再夹杂着一些侍奉的仆役,济济一堂,蔚为壮观。 露五渊和郭英海信步进入的时候,顿时引起一番不小的骚动,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都聚集在和郭英海并肩而行的露五渊身上,而此番武林大会的重点人物郭英海却暂时被忽略了。 郭英海自然不介意,笑盈盈地介绍道:“诸位好,这位就是神技盖世的露神医!” 屋内又是一片哗然,那些新来的英雄侠客们便纷纷拱手道“久仰久仰!“ 郭英海又指着他们向露五渊一一引见,什么点苍、崆峒、大漠、青城、衡山、六合、西凤等等,来者无一不是煌煌一派大掌门,自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不过在露五渊这狗屁不懂的人眼里也与空气无异,他哼哼哈哈点头道完“久仰久仰!”之后,过目就忘。 就只其中一个中年美尼很是抢眼,唇红齿白、细皮嫩肉、清丽无双,虽然显得端庄淑雅,但还是让人触目生情,露五渊一眼扫到她的当时眼睛就大放异彩,尽管心中一个劲暗道惭愧,脑子里还是无可奈何地牢牢刻画了她的形象,她就是衡山派掌门静云师太。 郭英海引见到她的时候,她不象其他人一样热烈反应,只是在露五渊凝望她时,予以静静地回望,那目光相当清幽,还带着几许疑惑。 露五渊好象怕她看透自己内心一样,匆匆收回目光,呆愣了一小会,再和其他人相见完毕。 然后去查看两位病人,两位病人还在酣睡,但面色红润、呼吸平稳、脉搏有力,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已然生命旺盛了! 引流管引流出的液体也很清亮了,为展示他的神技,露五渊当众予以拔除,并再次找出西药片,依次敲开两位病患的嘴巴喂了下去,这样也可巩固疗效,如此这般处理一番后,他直起腰来泰然一笑道: “诸位放心,两位法师的身体已全然无碍,我想待到明日,他们差不多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再歇息一日,如果武林大会不需要他们动手动脚的话,他们就完全可以参与主持武林大会了,诸位主事的前辈,请尽快安排武林大会日期吧,那在城外和山谷里等待的英雄好汉们可都在干干地熬着呢!可别发生什么群众事件!” 他可不是什么好心替那些苦苦守候的弟兄们说话,他是急于尽快夺取武林盟主后找林玉一解相思之苦去。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一片欢呼,杜焕奇排众而出,走到露五渊面前,将一面锦旗递向他道: “露贤侄,这是道上朋友赠老朽的‘回春圣手’四个大字,老朽一向深以为荣,但今天自知已经不配这个旗号,它已经有了更适合的主人,就让它物归本主吧!” 露五渊连连谦让道: “杜前辈过谦了,就凭你今天对两位法师病情的判断,我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四脚朝天了,其实我的西医和你的中医各有所长、各有千秋,西医治急病,中医治慢病,两位法师发病急骤,需要西医尽快控制病情,但他们以后身体的慢慢复元,却就要靠前辈的中医方术了!” 露五渊一番奇谈怪论,听得众人云苫雾罩,就更是引他为奇人了,莫不引颈相向。 杜焕奇只是当他谦虚,执意授旗道: “有露贤侄一天在,老朽摸着这面旗就只会觉得烫手,今后老朽照样会行医救人,但绝不敢妄言妙手回春了,如有机会,老朽还希望能拜露贤侄为师呢!” 名动天下、孤高自傲的杜焕奇甘愿拜一个青年为师,这事本身,已经足够轰动天下了,如果这个世界有网络报纸电视等大众传媒的话,露五渊完全可以一夜成名了! 露五渊只不过施展了在中国时习得的一点雕虫小技,心下惭愧不已,看杜焕奇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好受了锦旗,微红着脸道: “中医方面,博大精深,我要向杜前辈学习的远胜于杜前辈能从我这里借鉴的,谈到拜师,实不敢当,今后有机会咱就共同切磋,一起为百姓们的疾苦尽点心力吧!” 众人听他突然提起百姓们的疾苦这样的字眼,俱皆一怔,露五渊微微一笑,望了望外边的夜色,对众人拱了拱手道: “诸位前辈,天色已晚,我要和我的朋友们去外边寻地方吃饭睡觉去了,就此告辞!” 杨知府如梦初醒急忙道: “露神医,为庆贺两位法师仙体无恙,本官已吩咐下去,今晚在敝府设下筵宴,大宴前来武夷参会的宾客,你是今晚的主角,怎么能缺席呢?晚宴后就在敝府歇息即可,无需再寻他处!” 话落,又转对屋内众人道:“诸位贵客,宴席业已摆好,就请随我前去吧!” 然后,转身踏着方步,率先往门口走去,门外立刻有下人迎着,挑着灯笼在前边引路,有人包吃包住,露五渊自然高兴,在中厅迎着刚从那边偏房出来的狗顺小婷,和一帮武林大虾们,呼啦啦跟在知府后边,人气相当旺盛。 在重重小院、层层回廊之中转来绕去,终于从前面朱红院墙上一个半圆拱形门洞方向传来人声鼎沸的气息。 钻过门洞,入眼却先是一片花树林,花香盈鼻贯耳,似乎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花枝上垂挂着各种形状的红灯笼,花瓣花枝在淡红的灯光映衬下映射出幽幻迷蒙的粉红幽光,再辅之以天上业已积聚的月亮气悠悠倾泻下来的淡淡月华进行渲染,情境很是迷人。 穿过花树林间的幽深小径,前边豁然开朗,但见远处一片硕大广场,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近处却横亘着一条幽长的小河,河水清澈澄碧,在夜光和灯光下泛着幽绿淡青的光芒,一路悠悠流去,即安详宁静又浪漫多情。 小河将这边的花树林和那边的广场隔绝开来,却有四座朱红的木拱桥间隔排列、跨越其上,又将花树林和广场连通起来。 尤其令人感到新奇的是,此时从河段的那端却悠悠飘来了几艘画舫,画舫窗户亮着炫丽的彩光,和天上奇幻的月光,广场明丽的夜光,河水淡雅的水光,花树林幽幻的色光交相辉映,情景十分生动迷人。 露五渊再凝神细看,又见每艘画舫后边都缓缓跟着一叶小舟,上边都站着一个清雅的颀长身影,傲然卓立如同玉树临风,有的还在抚琴弄箫,有清脆悦耳的音符随着夜风水波荡漾而来。 自然应该是日间入城时看到的那江面游艺会,看来杨知府的府邸却是建在这崇洋溪入城的支流上的,真是好不气派。 不及细想,杨知府已经领着他们过了拱桥,来到了那片明亮的夜广场上,广场周围高杆林立,挂着五彩的灯笼,交叉射出的光芒将大地照得通透,石板铺就的广场上一字排开了数十张方桌,广场的那端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搭着架子,形成戏台的模样。 此时广场餐桌旁,广场周围的草地上,戏台上,那片花树林,河岸边,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杨知府领着的这一群人可谓是精英中的精英,一路过去,人们纷纷让道,垂手恭立,眼中流露出无限景仰的神采,而走在队伍前头对众人来说相当面生的露五渊更是首当其冲吸引了无数仰慕中参杂着惊疑的目光。 看来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好汉共被分成了三个等级,最劣等的就窝在那山谷河畔与虫蝇为伴,中不溜的就在城外大广场上遥感城市上空浮华的气息,最优等的却在这华府贵宅里享受水光花色、美味佳肴,一会看来似乎还有歌舞助兴、秀色可餐。 露五渊不知不觉间,就飘洋渡江,跨山过河,进城掠地,一眨眼甚至成了这最优等群体中最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简直如同做梦一样,脚板虚荡荡的,连带着心里也不踏实,看来没有点实力还真是难以支撑起自己出众的风度。 杨知府将众人领到了最靠近戏台的那一排首席桌位旁,这里也离悠悠河水最近,既方便欣赏歌舞大戏,也可随时怡情青山绿水,众人纷纷拱手相让着入席就坐,露五渊被无形当中礼让到了最中间那张桌子旁,狗顺和小婷也跟着沾光入席。格局一定,露五渊自然就成了这一场晚宴的核心人物之一。同桌入席的还有杨知府、黄云岱、郭英海、张天青,由于每一桌可以坐八人,因此还空着一个座位。 露五渊心道,连衡山派掌门静云师太这样身份的人物都未列入此席,不知道是特意给什么更大人物留着还是除露五渊等之外确实再无人够资格和黄云岱等四人这样的大人物同席。 第79章 绝色佳人 露五渊接受着不时从各个方向瞟来的惊诧而仰慕的目光,其实心里也是虚得打颤,屁股上如坐针毡。 这一群核心人物入席之后,在广场四周到处游荡着赏花、观月、踏青的人群纷纷归来入席,广场上的席位慢慢地就座无虚席了。 戏台上有司仪模样的人敲了一下铜锣后,刚才还一片喧闹的广场立刻安静下来。 郭英海作为武林大会的东道主兼主持人,干脆也兼任了这一台晚宴的主持人,他站起来面朝广场群豪抱拳行了大礼后,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道: “各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们晚上好,你们千山万水、不辞辛劳来我武夷山给武林大会捧场助兴,本宫主作为本届武林大会的东道主向你们深表谢忱,日前因两位重要主持人贵体染疾,致武林大会日期延误,给诸位英雄造成困惑、带来不便,在此也一并向大家表示深深歉意! 不过现在本宫主就给大家带来大好消息了,圆智方丈和高灯道长两位法师仙法有灵、幸遇贵人,目前已贵体无恙,待到明日与其相商后,便可确定武林大会的召开日期了,诸位再耐心等待数日,就能躬逢盛会,今日为庆祝此大好日子,同时感谢各位英雄的热情和大度,特借知府大人宝地,略备薄席劣酒,不成敬意,还望各位英雄多多担待!知府大人颇有雅兴,特意邀来两台歌舞,供诸位英雄饮宴玩赏,敬祝大家玩得愉快、喝得痛快,好,这就开始吧!” 说完,郭英海冲台上司仪略一点头,那司仪举起棒槌猛然一敲,亮起嗓子吆喝一声“呦喂!” 戏台上立刻锣声大作、鼓乐齐鸣,随着清脆激昂的乐音响起,戏台中间一直紧闭的帘幕突然大开,两队歌舞女郎象天仙下凡一样突然飘舞了出来。那歌舞女郎着大红抹胸,袒露着葱藕般的玉臂和灵秀白嫩的肚脐,穿筒子长裙,将浑圆的臀部裹得呼之欲出,甚为喷火。最前边有一领舞女郎更为艳辣,雪白豪乳露出半部,罩在胸衣下的也有裂衣欲出之势,还兼着领唱的职司,檀口轻启,吐气如兰,一串串清越优美的音符就从她那美妙小嘴里悠悠流出。 众人齐声喝彩,神为之夺,全场目光齐聚舞台。于是歌舞女郎们在台上晃胸扭胯摆臀、莺啼燕啭,英雄好汉们在下边摇头晃脑、如痴如醉,但觉风光旖旎、情景融洽,气氛一时和谐到了巅峰。 露五渊也逐渐入了意境,坐在最佳贵宾席享受美女劲歌热舞带来的震撼美感和刺激快感,不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露五渊一直经历颠簸之苦,就说自己这一生中,包括如果继续生活在中国,自己的后半辈子算在内,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怡爽的时刻! 狗顺那就更不要提了,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来直接放在美女丰胸或者盛臀上。 唯有小婷晕红着双颊,螓首低垂,不敢乍看。 然而露五渊似乎天生就是不招女人待见的命,正在他随众人一起渐入佳境、神清气爽的时候,旁边一个娇脆悦耳却又骄横无礼的声音道: “你是谁?谁让你坐这儿的?快让开!” 露五渊愕然回头,一看之下,差点从椅子上惊跌下来,只见一双乌溜溜的宛如黑宝石般清亮动人的明丽眸子正冷冷地瞪视着他。这对天山雪莲般的冷艳美眸镶嵌在一张秋月般秀美莹洁的面盘上,焕发出一种超凡入圣的美,加之她那一脸冷酷表情,让人实在难以控制住心跳,继而引发心惊。 露五渊使劲控制住摇曳波荡的心境,愣愣地回答道: “姑,姑娘好,我,我也不知道谁让我坐这儿的!” 说话间,眼睛一抬,才发现这姑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身旁卓立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哥,但见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长发结束,左肩斜插一把紫穗青鞘长剑,右肩斜插一根银色箫管,在月色灯光中闪耀着淡淡的光华,此时他正淡定地看着露五渊,眼里是自得的微笑,嘴角挂着嘲弄的神情,悠悠夜风吹起,他的长发微微飘拂,真是玉树临风、俊逸潇洒之极。看得露五渊也是自惭形秽之极,尤其在大美女面前,更是恨不得立刻随风逃遁。 这一对玲珑妙人身后还依次排开三对金童玉女,男的都是貌赛潘安、气度非凡,女的则个个娇比西子、美若天仙。此时也都是一脸猫戏老鼠的嘲弄表情望着露五渊。 这一群神仙级的俊男靓女一亮相,立马将全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们身上,无论男女全都眼里亮光闪闪,连那戏台上的歌舞伎都非常识相,渐渐停止了舞动,缓缓退回幕后。 那首席大美女见露五渊那副浑身不自在的傻相,优美的嘴角不屑地撇了撇,一脸的鄙夷,继续耍横道: “那请你赶紧给我离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敢随便乱坐!” 露五渊正兀自不知所措,旁边的郭英海给他解围道: “佳儿,不得无礼,这是露五渊露神医,快见过露公子!” 原来这就是郭佳子啊,怪不得美成这样,只是脾气可确实不怎么地,露五渊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那被唤作佳儿的美女黛眉蹙了蹙道: “我见他干什么?他识相点就快让开,杨公子他们在船上站了半天了,可都累坏了!” 郭英海忙转对那俊逸公子笑道: “杨贤侄不愧天下第一公子啊,无需武林大会,看来在今天的游艺会上就已俘获小女芳心,可喜可贺,来,这个座位可是专为你而留的呢!” 那俊逸公子对郭英海还算客气,忙拱了拱手还礼道: “郭世叔笑话了,侄儿才能拙劣,要让佳子妹妹动心,可还路途漫漫呢!” 于是他那佳子妹妹扭头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对着露五渊横眉冷对。 那俊逸公子又朝向正在冷眼旁观的杨知府行礼道: “叔叔,侄儿在今天的游艺会上和这几位公子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意犹未尽,很想继续和他们月下把盏言欢、吟诗作对,故将他们也带过来了,还请叔叔谅解!” 杨知府微微皱了皱眉,面露难色,看露五渊一眼,迟疑道: “可这里只为你预留一个座位,要不委屈这三位公子先就坐它处,待露公子一行回房间歇息后,再将三位公子请来与你相聚?” 杨公子断然摇头道: “我与这几位兄弟正是意兴浓厚的时候,再过得一会,就影响兴致了!还请叔叔理解!” 这杨公子的地位看来甚高,说话硬邦邦冷森森的,气势咄咄逼人,连在座几位前辈大儒都敢毫无顾忌地加以顶抗,而且这几位大儒似乎还对他颇为忌惮,对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露五渊已经看出名堂了,这几位老前辈是根本不会违逆这杨公子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公然请他退席,因此吱吱唔唔憋得很是难受。 此等情况下,露五渊再硬呆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了,做了决定后,正要起身退席。 一直沉默不语的狗顺冷不丁突然站起来大声道: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座位我们本来不稀罕坐,但如果有人硬逼着我们让座,我们还就非坐不可了!” 狗顺的突然发作不仅让露五渊大吃一惊,在场站着的坐着的全都愕然相向。 那杨公子估计长这么大没被人顶撞过,回过神来后,脸上顿时涌现怒容,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狗顺如此不识好歹,此刻连那坐着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都面色难看起来。 郭佳子也被狗顺的突然虎吼惊得花容一颤,镇静下来后,才双手往小蛮腰上一插,柳眉倒竖娇叱道: “怎么?你还不服?难道要现在就比比武么?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知道自己姓啥!” 狗顺脖子一抻,怪眼一翻,夷然不惧道:“比就比,谁怕谁?我要不把你们打趴下,我就不姓苟!” 在美人面前如此刺激敌人,狗顺实在是与找死无异。狗顺的鲁莽顿时将露五渊吓出一身冷汗,不过想要去拽狗顺的胳膊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杨公子再也抑制不住,哐啷一声已经将肩上的长剑横拔在手,但闻剑尖在风中微微颤抖出一阵清越龙吟,而眼前一片耀眼的流光在银白色剑身上象水一样滑过,宝剑之锋锐,持剑人之赫赫声威,以狗顺只手空拳是无论如何不可抵敌的。 狗顺眼里果然微露惧意,不过既然被架在台上了,想下来就难了,只好硬着头皮撑着,手下意识地就往胸前靠近。 露五渊左右为难,此时尚未至武林大会,是万万不能暴露冲锋枪的杀伤力的,否则别说夺武林盟主了,如果被这般老奸巨猾的人提前弄清楚圆智法师和高灯道长的伤势就是由这把冲锋枪造成的,那他们立刻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了!可如果不准许狗顺使用冲锋枪,以杨公子那所谓天下第一公子的武学造诣,又被激惹得怒发冲冠,估计狗顺也幸免不了! 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黄云岱给他解了危机,只听黄云岱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 “两位公子切莫激动,且先听我一言,眼下武林大会将至,各位宜养精蓄锐、全力准备,而今晚乃知府大人大宴宾客的喜宴,应以娱乐轻松为基调,不宜舞刀弄枪伤了风雅,至于两位目前争端,以老夫愚见,莫如响应这喜庆晚宴的雅兴,咱们来个文斗,诸位以为如何啊?” 说完,又看向各位大豪征求意见。 那另几位主持大局的人物也早在为这场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武力纷争暗暗着急,谁都不想好好的一场欢庆晚宴上闹出个你死我活的激斗来,当下哪还有不响应的,纷纷拍掌连声表示赞同。 领导人物一表态,群豪纷纷鼓掌响应,气氛一下子又热烈和谐起来。 那杨公子其实也不屑于跟狗顺动手,只是狗顺敢让他下不了台,他必须以惩罚狗顺来挽回面子,只要能惩罚狗顺,他倒不在乎用哪种方式,如果能用文才让对手无地自容,那精神上的惩罚或许比肉体上的惩罚更刺激,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便还剑入鞘,颇富嘲弄意味地望望狗顺,又看看露五渊,那意思是,你们算哪根葱,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郭佳子更是拍着娇嫩的小手乐不可支道: “哈,好啊,刚才游艺会上我可是见识了杨公子的文才绝艺,就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开开眼界吧!” 狗顺面露难色,狐疑地看了露五渊一眼,让这小子跟人比才艺,那还不如直接用剑杀了他省心! 露五渊可是开心了,一方面他对自己的文才还是有点信心的,再不济,也绝对不至于象在武学方面那样不堪一击,另一方面,即便是一败涂地,也顶多是斯文扫地、面上无光,到时灰溜溜地让座走人就是。 一念及此,当下毫不犹豫地站起来道: “好,那就让在下来领教一下杨兄的绝顶风流,请杨兄不吝赐教!” 既然双方都无意见,气氛顿时分外融洽起来。黄云岱转向郭英海笑道: “郭宫主,你是武林大会的主持人,干脆兼任了这一台翰林大会的主持人吧,比赛如何进行,就全凭你吩咐了!” 郭英海忙谦逊回道: “素闻黄掌门武艺之外文才也是一绝,敝人粗粗一个扒拉算盘的臭商人,焉敢在黄掌门面前坏了这一场雅兴!黄掌门请吧!杨大人、张道长,你们以为然否?” 杨知府和张道长都随声附和。 黄云岱微微一笑,自然也不推辞了,便长身而起,朗声道: “那好,既然诸位这么抬举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大家正在兴头上,我就干脆点吧,还是老规矩,共赛三场,三局两胜制,所谓才艺,无非诗词歌舞、琴棋书画,我看今天的月色非常柔美莹润,那咱们今天就应时应景,全在这月上做文章,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杨公子嘴角微微一撇,骄矜自得道:“但听黄掌门吩咐就是,敝人怎么都可!” 露五渊也连忙表态道:“没问题,黄前辈尽管出题就是!” 第80章 月色撩人 黄云岱悠然一笑,抬头望一眼天上浩瀚淡白的月亮气层,沉吟片响后缓缓道: “第一场,就请两位各作一首诗,诗中必须有能够表达月光温和可亲这一特征的诗句,时间以一刻钟为限,两位这就开始吧!” 杨公子淡淡一笑,抬头望一眼月亮气层,然后静静地凝望着大美人郭佳子,开始了沉思。郭佳子生怕扰乱他思维,因此也只是一脸沉静地和他对望,芳心窃喜却不形之于色。 露五渊一边开动脑筋使劲搜寻自己掌握的诗词佳句,一边悠闲自得游目四顾,最后目光下意识地停在了那条静静流淌不知去向的江水上,突感茫然失落,心头便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寄人篱下的惆怅之感,一首契合心情的五言绝句也随之漫涌心间。只是不知道这首诗这个世界的人读没读过,不过此种情境下也只能冒冒险了。 露五渊心下忐忑,面上却依然平静如水,无风无浪无波,也不急于表态,就那么悠悠地看着前方。 那杨公子才思看来也相当敏捷,用了不到两分钟,眼里就闪过一丝快意的得色,嘴角随即挂上不经意的傲气。不屑地看还在做凝神思考状的露五渊一眼,便转身对着黄云岱悠悠浅笑,表明他在时间上已经获得先机。 黄云岱还算公正,怕打扰露五渊思索,并不让杨公子先行公布结果,只是微微点头一笑,静等露五渊交答卷。 露五渊再装模作样少顷,觉得时机成熟了,便也悠然转身,对着黄云岱平静地点了点头。 黄云岱淡淡一笑道:“好,两位公子真是才华横溢,这么点功夫就有佳句生成,杨公子稍早一点完成,就请杨公子先公布答案吧!” 这黄云岱圆滑得很,他必须点明杨公子先完成这一点,这就给了那杨公子一个大面子。同时也等于预先宣布杨公子已经占了上风,只要一会双方的诗词没有太大差距,那杨公子自然就是获胜一方了。 杨公子得意洋洋地看一眼露五渊,便面向郭佳子,面带微笑,口中舒缓轻悠却声情并茂地吟咏道: “武夷逢盛会,千里聚宾客,清风拜英雄,明月照佳人。” 他这诗一出,人群轰地哗然大响,靠得近的远的,男的女的,连小婷都不除外,都将那或仰慕或渴慕的目光毫不吝啬地发射在杨公子脸上身上。那郭佳子更是面如桃花,情思被情人的情诗撬动,喜得两眼都冒烟花了,还从眼角滚出两行激动的情泪。 附近坐席的人和几位老前辈也是由衷地交口称赞,黄云岱更是拍掌喝彩道: “好诗,好诗,叙事、写景、抒情浑然一体,将这场盛会的盛况及蕴含的意境,作者的豪迈情怀,优美的自然风光及旖旎的人文情态等等,都揭示得淋漓尽致,既应时又应景,没有任何斧凿之痕,尤其是最后一句‘明月照佳人’,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月光的明净和美人的明丽相得益彰,月光的温和可亲、美人的温柔动人就这么跃然心上,再观照杨公子直面‘佳’子姑娘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深情吟出这一场景,巧合中契合着投合,天,都不用评论了,实在是绝了,精彩,太精彩了!杨公子,怪不得你能够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佳子姑娘心仪折腰,老夫这次是真明白了,哈哈!” 一席话简直把那杨公子捧上了天,弄得他飘飘然如入云端,顾盼自雄之下,那眼睛里除了佳子美人儿还在,看谁都是虚影了,连带着那郭佳子也是粉脸含情、媚眼如丝,脚底虚飘飘地不着实地。 狗顺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诗算不算写得好,看众人如此热烈吹捧,就有点担心地看露五渊一眼。 露五渊心里暗自好笑,一开始还真以为那杨公子会有多么惊世骇俗的才华呢,他这诗虽然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但距离自己掌握的那千古绝句,可实在是萤火之与皓月争辉、蚂蚁之与大象比重了,要说他这诗精妙,也就象黄云岱评价的,借用郭佳子芳名里头一个‘佳’字,和‘佳’人的“佳”字天然地藕合在一起,通过实地联想让人觉得郭佳子真地和月色水乳交融起来,算是实实在在拍中郭佳子那娇俏动人的屁股了。 按理说,兴奋喜悦应该只属于郭佳子一个人,别人怎么也跟着那么激动起来?或许是这里的诗歌写作水平确实不高,杨公子这样的歪诗已经算是极品了! 露五渊浮思联翩的时候,人们已将激动的情绪逐渐抚平,开始意识到了比赛场上还有另外一个选手的事实,便纷纷将激情过后的目光投向了露五渊,不过这种目光已经更多的是一种怜悯,而不是一种期待了,在他们眼里,杨公子那样的圣诗是无与伦比的。 黄云岱也迟疑着看露五渊一眼,暗叹一声,例行公事似地做了个请的示意。 露五渊悠悠一笑,装模作样地抬头望一眼天,然后深情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清幽江水,望着江水流去的方向,突然浩然一叹,满怀惆怅倾泻而出,口中则同时缓缓低沉地吟道: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露五渊吟咏之前,还有点残余的喧闹,吟咏完后,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露五渊心里有点忐忑地抬眼一一看向周围的人,但见所有的人正张口结舌地望着自己,包括那杨公子面上的表情都凝固了,那郭佳子及其他几位金童玉女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愕然看着露五渊。 露五渊不知道这种反响到底意味着什么,只好不知所措地挠头,一脸讪讪之色地回望众人。 好半晌后,黄云岱眨动了一下眼睛静静道: “露公子,你医技天下无双,文才惊世骇俗,此等超凡人物,我以前怎么从来未曾耳闻,这到底是何道理啊?” 黄云岱这话打破了露五渊千古绝句引发的心灵震撼,那种震撼这才转化为外在的热烈情绪,广场上轰然一声如起轩然大波,人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惊羡更多是惊奇的目光铺天盖地倾泻在露五渊的头上脸上身上。 露五渊心头一声暗叹,一颗大石算是着了地。 他平静一笑,不动声色道: “黄前辈过誉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粗词浅句,怎劳黄掌门这样的世外高人记在心头呢!” 黄云岱沉叹道: “露公子身怀绝艺,深藏不露,更此时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实乃神仙人物风范,不知道露公子能否透露一下师承来历,也好让我等疑窦顿开!” 露五渊心下暗笑,嘴上却正经之极: “黄前辈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一游走江湖混饭吃的小厮,哪来什么师承来历,倒是让各位前辈笑话了!” 黄云岱无奈笑了笑,定定地望着露五渊不说话。 露五渊被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岔开话题道: “各位前辈,杨公子及诸位兄弟姐妹还正在着急等候此局比赛输赢结果呢,还请黄掌门及各位前辈尽快予以公示!” 黄云岱还没发话,郭佳子却抢先说话了,只见她跺了跺纤足,蛮声道: “你别得意,你这诗虽然做得还行,但却离题万里,这里分明是一场喜气洋洋的晚宴,你却在渲染一种什么新愁旧憾之类的消极情绪,明显不能应景,从这个角度讲,就差了一大截了!” 郭佳子的帮衬,让杨公子僵硬的面容上终于泛上一层生气。 杨公子身后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也出声帮衬道: “是的,还有最后两句,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知府大人府邸虽然宽广,但屋宇连绵,怎么能用‘野’字冠之呢,那江水虽然清澈,但月气是在天上散布,为什么江清月就能近人了呢?明显不符合逻辑!” 实际上郭佳子和这公子说得都很在理,人家唐朝诗人孟浩然在多少年前或者多少年之后罢官归家途中情绪不好做的诗,怎么也不会照顾到他露五渊多年之后要在这知府府邸里跟人争强好胜,诗句里能有那么多景致和这里基本吻合,人家已经是考虑得很周到了!而且他那会的月亮是圆的,在水里是有倒影的,哪像这里的月亮就是铺在天顶的一层一层的云气,孟大诗人再有想象力也绝对不会想到这点的。 而且写诗作画本来就是想象力越丰富越大胆越好,哪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条条框框,这两人纯粹是为了帮那杨公子挽回面子才强词夺理。 杨公子自然深知此点,所以他面子上虽然和缓生动了点,但还是垂挂着一脸酸涩。 不过这两人的伸张正义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黄云岱想要有意偏袒那杨公子就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了。 果然,黄云岱清了清嗓子总结陈词道: “诸位不要争论了,这一场比赛,杨公子的诗句胜在贴切适宜、生动感人,露公子的诗句胜在意境优美、想象丰富,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因此我宣布,这一场比赛双方不分胜负,战成平局!” 黄云岱的结论立刻引来广场一片嘘声,也不知道是在捧他的场还是在喝他的倒彩。 黄云岱气度非凡,倒不在意,又悠悠一笑道: “请两位公子再接再厉,现在我来出第二道题,还是以月亮为题,请两位各以自己擅长的乐器演奏一首吟唱月亮的歌曲,内容不限,题材不限,谁能倾倒观众,谁就获胜,两位谁先开始?” 杨公子在刚才的较量中实际落了下风,急于挽回面子,因此迫不及待移前一步,傲然道: “那就让本公子先来献丑吧!” 说完,就将肩上的银箫拔在手上,竖在优美的唇边,几根修长的手指各就各位,望一眼郭佳子,星目突然一闭,鼓气一吹,两根手指微微翘起,便闻一串清越的音符如同叮咚流泉般倾泻而出,声音很有穿透力,一瞬间似乎就罩在了广场上每个人的心头,随着杨公子手指的灵巧变换,那声音时而如鸾凤和鸣、高亢激昂、激情豪迈,象月里嫦娥,正和吴刚在桂花树下畅饮桂花酒、纵情高歌,时而又转入低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象春闺怨妇,醉倚朱阁,螓首遥望天上皓月,相思着那不知去向何方的心上男人。 就是这或昂扬或幽怨的曲调,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完全浸染,人们随着高昂音符而振奋,随着低缓节拍而忧伤,心情波荡起伏、大起大落,已经完全失去自我。 杨公子一曲吹罢,那流水般澄澈空明的音律依然在广场上空悠悠流淌,余音缭绕不绝,人们的心头更是荡气回肠,一时间无法说话,迷醉在自己的心绪当中。 尤其是那郭佳子,因为杨公子这首箫曲明显就是送给她的,曲调里那两情相悦又相思成疾交替出来的复杂氛围把这美人儿的芳心撩拨得七上八下的,竟然入了境界,从狐媚的眼角溢出两行清泪来。 露五渊虽然还要分出心思来琢磨接下来自己怎么应对,但也还是被杨公子这首箫曲给感染了,不得不承认这杨公子吹得有水准。 广场好一阵沉寂后,黄云岱站起来浩叹一声道: “杨公子这一曲《鸳鸯思月曲》已尽得箫管神韵,相信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可以做到,我已经没有资格妄加评论了,就看露公子拿什么来进行抗衡了!” 这黄云岱有了第一次经验教训后,不敢再小看露五渊,因此说话就含蓄多了。 黄云岱的话将大家的神思从杨公子的箫声中缓缓拉回,大家一阵交头接耳,气氛又恢复过来,期待的目光开始聚集到露五渊脸上。 有了第一场比赛露五渊的神来之笔,他成了一个值得期待的人物。 露五渊已经想过了,自己对乐器一窍不通,而且这杨公子箫声确实有水准,等闲吹奏一下也绝难胜过他,要在歌曲环节战胜他只能以奇取胜了。 好在自己在中国时闲来也会跟着电脑或者电视上的mtv哼唱两曲,而且基本靠谱,音色谈不上美,但可以勉强唱出每首歌曲想要表达的意境,在这里糊弄这些不懂流行歌曲的古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为了彻底地新奇一把,他打算将流行歌曲的庸俗发挥到极致,因此他最终选定了张宇唱的那首《都是月亮惹的祸》。 他向黄云岱拱了拱手道: “黄前辈,在下最擅长的乐器就是自己的喉咙和嘴巴,平常也很喜欢谱写一些风格迥异的词曲,正好最近闲来无事谱写了一首曲子叫《都是月亮惹的祸》,借此机会吟唱给大家,试试效果如何!” 黄云岱一听他还能自己作词谱曲,更是惊佩万分,连连点头道好,眼中期待之情立马浓郁了三分。 其他人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连那杨公子和郭佳子都大感愕然,眼中全是好奇的光。 露五渊再不犹豫,喝了口浓茶,清了清嗓子,便张开大嘴吼了起来: 第81章 玄奇画作 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 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 都是你的错你对人的宠 是一种诱惑 都是你的错在你的眼中 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都是你的错你的痴情梦 像一个魔咒 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 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 再怎么心如钢也成绕指柔 ...... 流行歌曲的旋律可能没有古典音乐那么清新脱俗,但流行歌曲既然可以在大众之间广泛传播,自然有它的独特魅力所在,对于这些从来没领略过流行歌曲风格的人们来说,乍一听到,实在是能够振聋发聩的。 因此露五渊这首一唱三叹的《都是月亮惹的祸》,由于曲风新奇、旋律怪异、内容大胆,整个知府府邸的这个后花园简直炸开了锅,哈哈大笑的,掩嘴低笑的,满脸羞红的,眉头大皱的,鼓掌欢呼的,情不自禁站起来叫好的,众生百态,全部在这一首“月亮惹的祸”当中淋漓展现,这就是流行歌曲的魅力,它能让你放弃矜持,不用思考,完全凭听觉神经的刺激接受音乐的快感,可以说,刚才杨公子那首箫曲的美感,广场上能够领略并且消化为自身愉悦感受的绝对不会超过三分之一。但露五渊的这首“都是月亮惹的祸”不说百分之百,敢说除了那思想迂腐的卫道士之外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们会觉得悦耳动听,即便那思想迂腐者客观上也是享受到快感的。 露五渊唱完之后,人群反应的热烈超出了他的预期,黄云岱站起来一直打了好几次手势,才将人们的热烈情绪堪堪压制住。 此番连那郭佳子都开始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露五渊,虽然露五渊的歌词太过大胆直白,但那歌词带着的如火热情还是很能打动人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新奇,郭佳子这样的闺阁大小姐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而那杨公子面色则难看得可以制作京剧脸谱了。 终于待众人安静下来后,黄云岱望了望杨公子,又望了望露五渊,面色微微有点愁苦,这个结论可实在太难做了。 在此番比赛前,他原本的预期是肯定要判杨公子胜的,一方面杨公子确实有那惊人的才学,另一方面杨公子地位高绝,他也不想得罪他,因此他的打算是,露五渊就算真地也很有才,但只要他有意偏袒杨公子,他是必定要输的,但哪里想到他会是如此怪才,是那种能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特技,根本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无奈之下,这圆滑的掌门又只好耍滑头了: “诸位,刚才两位公子给我们展现了完全风格迥异的两种曲风,杨公子的箫曲沉静古雅、韵律幽美、让人如入瑶台仙境超凡脱俗,而露公子的歌曲火辣奔放、节奏明快、让人如入烟花柳巷脸红心跳,以老夫看来,这是分从两个角度将我们带入胜境,而且都达到了淋漓尽致的效果,因此,我还要判他们此局战平,各位没有意见吧!” 黄云岱的评论引发哄然大笑,大家嘻嘻哈哈一阵打闹,黄云岱全当没有听见,摇头晃脑道: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就进行第三轮,两位公子,准备好了吗?” 由于第二轮露五渊的表现太过怪异,杨公子及他的帮手都无从攻击,只好默认了这一结果,甚至那杨公子没输了这一局都感到庆幸了,毕竟露五渊激发的反响太强烈了,因此对着黄云岱连连点头,希望赶紧进行第三轮,好尽快摆脱这一轮余波的影响。 露五渊能两局打成平手已经大感满意了,第三轮输赢他都不关注了,毕竟他也不稀罕坐在这里,而且坐在这里还不自在呢,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现在这口气也挣得差不多了,能让那杨公子脸红脖子粗多达两次已经很解气了。 因此他也是怡然自得地冲黄云岱点点头,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场无聊的较量。 黄云岱再摆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再抬头深情地看一下天顶,然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你们看月色多美好啊,怎么表达都抒发不尽咱们对它的热爱和赞美之情,刚才两位公子分别用文字和声音传达了它的无形气质,那好,接下来咱们就来品味一下它的娇美形体吧,请两位公子用你们的如来神笔,将天上这月亮请下来放在纸上!” 说完,他又拍了一下手掌,两个书童应声而出,每人手里端着一个紫褐色圆盘,圆盘上陈列笔墨纸砚,分别走到杨、露两位公子旁边站定。又有两个小伙计抬来一张长条桌,放置在两位公子稍前一点位置。 原来黄云岱已经为第三局比赛进行了预备。 那杨公子看来真是个全才,满不在乎一笑,悠然走到长条桌的一端,从紧随身旁的书童托着的圆盘上取过宣纸,慢悠悠地铺陈在长条桌的那端桌面,然后取过如椽大笔,在墨砚里满满地蘸上,摆好姿势,运劲于手腕,便在纸上挥毫泼墨起来。 露五渊心里有点苦,没想到这第三轮比赛会是作画,相对于习惯使用照相机的现代人而言,古人作画的功夫肯定要强出一大截,尤其现在还是一个看似卓越的古代画家和一个完全拙劣的现代画家之间的较量。 好在露五渊对第三局比赛也没什么过高的期望,第一、二局已经挣足了面子,这局输了就输了吧。 一念及此,也就不再犹豫,信步走到长条桌的另一端,铺好泛着清香的宣纸,悠悠地呼吸了一下,持笔在手,脑子里想象着一轮银钩般的弯月倒映在江水里的清雅景象,在纸上信笔涂鸦起来。 露五渊的月景图比较简单,先描摹两道清淡的圆弧合成月亮,月亮框里头斜抹几笔便出现一株香桂,在月亮两侧勾画两根粗糙的直线构筑江岸,江岸中间再浓淡适宜地勾勒几笔便生成粼粼微波,那月亮便似也跟着水波微微摇晃一样,由于露五渊作画时没有功利心,完全是一种轻松娱乐心情的泼洒,因此笔法反而相当自然,又是非常简单的构图,就是一些线条和颜色深浅的安排,基本不需要动脑子,因此笔锋也很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最后一笔水波浅影勾勒出来,一副静夜月影图便跃然纸上。整幅画画完,一大张宣纸绝大部分是空白的,唯见纸中心一条不知来龙去脉的小河载着一轮银色弯月悠悠流淌在无边无际的浩瀚虚空下。 要说这幅画的质量,画工也就在小学生水平,但内容和意境对于这些似乎常年不见天日的人来说,那是超凡入圣、撼人心魄的。 露五渊很快掷笔歇工,惹得临近观众纷纷上前驻足围观,露五渊的抽象派画作果然看得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迷雾。 露五渊不以为意,悠然抱胸旁观杨公子作画,杨公子脑子里的月亮是铺天盖地的月亮气层,因此他要将如此浩大的天象表达出来,确实是颇费气力的,露五渊如此迅快就掷笔旁观,也干扰了他一点情绪,眉头略微皱了皱,不过他确实够沉着冷静,竟然可以控制住不去看露五渊到底画了些什么东西,怎能画得如此之快。 露五渊看着看着,心下还是禁不住暗暗赞赏,这杨公子确实多才多艺,笔法洗练,笔力深厚,那么浩繁的月亮气层,深处的浓黑、浅处的淡白,远处的飘渺、近处的平实,高处的厚重、低处的轻薄,都被他浓涂淡抹地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天顶那纷繁的气层还和薄雾一样的云层互相浸染交织,并且还不停地变幻方位和色度,让人眼前一会是月色一会是霞光,这样复杂的意象和情境,竟然生生被他给描绘出来了,让你看到的纸画上的气雾也是在氤氲交缠、变幻莫测的,在一张死板的纸上就看到了动态的美感,这等画工,确实堪称化腐朽为神奇了。 露五渊心里非常自觉地判定了比赛结果,第三局杨公子绝对优势胜出,他露五渊可以收拾东西和心情找地方睡觉去了! 心态放平和了,也就没什么可苦闷的,他怡然自得地欣赏杨公子作画接近尾声时,便转身打算去卷起自己的画作招呼狗顺和小婷走人。 孰料他这一自然转身,惊得心脏砰然一跳,只见郭英海、黄云岱、张天青、杨知府全都张口结舌地望着他,眼睛里的惊愕之情简直如同看到了天外飞仙。 露五渊心脏下意识地砰砰跳了好几下才自然恢复过来,心下好生纳闷,杨公子的画作如此精彩绝伦,他们不去欣赏,却怎么看了自己那粗制滥造的涂鸦之作获得了如此夸张的感受? 当下不由挤出一丝苦笑道:“呵呵,各位前辈,在下画画确实不在行,如果这画污染了各位的眼球,还请多多包涵!” 露五渊的说话终于唤醒了几位眼睛凝望着露五渊脑子在神游万里的武林大豪,他们那虚幻的眼神终于将实在的光芒凝聚到了露五渊脸上。 黄云岱首先颤着声音道:“露,露公子,请问你能确定月亮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郭英海补充一句道:“应该先这么问,露神医你画的是月亮吗?” 露五渊有点恍然道:“哦,怪不得你们这么惊讶,原来是因为我画的月亮跟你们这里的不一样啊!” 一直很沉稳的杨知府这时也突然兴奋地问道:“你们这里的?难道露公子不是我们这里的?那露公子是哪里的呢?” 露五渊一时恍惚说漏了嘴,暗暗吐一下舌头,连忙救急道: “哦,呵呵,我们是几个落魄的流浪者,走到哪里都有身在异乡的感觉,因此口头上就习惯于说‘你们这里!你们这里!’,我们不是故意生分,几位前辈千万别介怀!” 露五渊这话一说,没想到几位老头反而更加喜形于色了,那黄云岱更是穷追不舍道:“如此说来,那露公子家乡的月亮就是你画上这个样子的了?” 露五渊心下叫苦不迭,哪有同一片天空下生存的人顶着不同形状的月亮过日子的,如果承认,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异世界的,那还不知道会被当成什么异类予以坚决清除呢!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打马虎眼道: “呵呵,我们老家的月亮当然跟你们这里是一样的,只是嘛,我觉得月亮还是比较有模有样的要美一些,哪象在天上呼啦啦一片漫无边际,多让人迷茫啊,所以我就把月亮画成这个样子,还望前辈们谅解啦!” 黄云岱摇头晃脑笑吟吟道: “非也非也,露公子无需隐瞒了,自从你给两位法师治病时显露了非凡技巧,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如今既然你来到我们这里,那就是苍生之幸、社稷之福了,请无论如何不要推脱!” 露五渊唯有傻呵呵笑道: “黄前辈言重了,我不过就懂得点治病救人,谈何苍生社稷的,今后悬壶济世,那是不会推脱的!” 黄云岱正要接言,旁边一个娇脆鲜甜的声音横生出来: “黄叔叔,你到底是当裁判的还是给这个人戴高帽的,杨公子的画已经作出来了,比这个人的画好得何止千万里,你就赶紧判定吧,杨公子他们还要猜拳行令呢!” 说话的正是那美得令武夷山水失色的郭佳子,迫不及待炫耀自己心上郎君的才华,都不惜数说起自己的长辈来。 郭英海连忙呵斥她一声道:“佳儿,不得无礼!” 黄云岱略一迟疑后爽朗笑道:“哈,佳子姑娘说得对,老夫都差点忘了正事了,好,这就来做出评判!” 说完,扭头去看杨公子的画作,此时早有众人围住杨公子的画作赞不绝口,杨公子则卓立一旁,面带得意的微笑,一副睥睨天下的傲慢神情。 黄云岱之前一直被露五渊的月亮所震撼,直至此时才顾得上看一眼杨公子的画作,一望之下,眼中光芒亮得一亮,显然也是被杨公子的佳作撼动,但瞬即又隐没下去,驻足安静欣赏片刻后,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杨公子,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却蓦然转身面对众人朗朗道: “老夫刚才已先后看了两位公子的画作,杨公子的画作气象万千,把我们头顶的月亮刻画得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确实是人间罕有的千古佳作,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必须宣布此局露公子获胜!” “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炸开锅一样爆发出轰响。 露五渊和狗顺面面相觑,一时愣怔当场。 杨公子则面色象猪肝一样霎时呈酱紫色,而郭佳子略一愣怔后,惊跳起来娇呼道: “啊,不会吧,他画的什么玩意,就那么随便画几根线条竟然能胜过杨公子如此煌煌巨作,黄叔叔,你,你,太不可思议了吧!” 黄云岱悠悠一笑道: “露公子的画作构图虽然简单,但是其中蕴含的意象,却指明了一道玄奥的天机,给世人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造化和愿景,也如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了最美好的福音,如此视觉听觉心灵感觉结合起来的完美享受,是无与伦比的,因此,我判他赢得此局,你们几位没有意见吧?” 郭英海、张天青、杨知府竟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点完头后,都下意识地去看一眼杨公子,眼中略略显出惭色。 那杨公子忿忿地扫一眼面前的几位大豪,又狠狠地看露五渊一眼,冷冷地甩下一句: “行,算你行,你如果够胆的话,咱们就在武林大会上见吧!” 说完,顺手捞起长条桌上的千古佳作,面向人群外,也不打招呼,愤然而去。惹得广场唏嘘声一片。 郭佳子气呼呼地看一眼露五渊,跺一下纤足,小蛮腰一拧,留下一股香息,追随杨公子而去。 那三对金童玉女同党自然也都纷纷跟上。 黄云岱冲着其中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唤道: “姗姗,快过来见过露公子!” 第82章 阴谋诡计 那被唤作姗姗的少女扭头撅着小嘴娇哼一声道:“哼,我才不见他呢,他把佳子姐姐惹生气了,我恨死他了!” 说完,娇躯一拧,小身子走得呼呼生风,追随她的佳子姐姐去了。 黄云岱对着露五渊双手一摊无奈苦笑道:“这是小女黄素姗,从小娇宠惯了,根本不听管教,露公子不要介意!” 露五渊讪讪一笑道:“不怪黄姑娘不见我,主要是我这个人太不招姑娘家待见了,我早就习惯了,黄前辈无需介怀!” 黄云岱朗声笑道:“不招姑娘家待见?哈,露公子说话太有趣了!毕竟境界高啊,小女那种不谙世事的娃子哪有这样的眼光呢,呵呵!” 郭英海笑呵呵插话道:“我看黄掌门对露公子兴趣很浓,大有纳为佳婿的快意,露公子意下如何?” 露五渊只有挠着头皮嘿嘿傻笑的份,他当然只当郭英海在开玩笑了,所以不以为意。 谁知黄云岱眼里竟有些许失望之色,不过一瞬即逝,又打着哈哈大笑道: “哈,郭宫主啊,露公子何许人也,也只有你家郭佳子那样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能够配得上他,你倒是应该动动心思。” 郭英海苦笑叹道: “哎,那丫头太有主见了,现在又一门心思钟情于杨公子,只怕露公子也根本看不上眼,我看我这个老头就不瞎掺和了!” 这时杨知府插话戏说道:“好啦,你们就不要在这争乘龙快婿了,先让你们的佳婿吃饱饭再说,呵!” 原来酒菜已经上桌,几人一齐开怀大笑,热情相携着露五渊重新入座,郭英海向群豪打招呼、致开场白后,便开始了推杯换盏、热闹喧嚣的盛宴。 露五渊直至此时才算领教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见桌上鸡鸭鱼肉马牛羊、红橙黄绿青蓝紫,王八羔子戏玉兔、人参燕窝泡熊掌,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再想着城外山村那个饿得半死的幼童,即便面对如此美味佳肴,露五渊也是胃口全无了。如同吃素的张天青一样,他象征性地随便往嘴里扒拉了几口,应付了一下往来诸人的劝酒,向在座的各位前辈敬了一圈酒后,就推说要回去观察两位患者病情,欲要先行离席。 尽管有点扫兴,但毕竟患者事大,几位老头一商量,留下郭英海和杨知府继续与群豪欢宴,由黄云岱和张天青陪同露五渊回去查看圆智和高灯病情。 杨知府招手唤来一个垂手侍立一旁的仆役,附耳吩咐两句,仆役连连点头。 仆役领命后,走到露五渊身前,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露五渊回首瞪了一眼还在伏案大嚼的狗顺,狗顺嘿嘿讪笑两声,抬起手背抹了抹嘴巴,有点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 郭英海不由轻笑道:“露公子,你这位随侍的兄弟看来也是豪放性情,不如让他留下来与我等豪饮一番如何?” 露五渊找了个借口道:“一会可能还需要他帮助我,前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郭英海含笑颔首。 露五渊不再犹豫,向临近桌席正在看向他的人们拱手行礼算是打了招呼,便在众人的目光相送中有点不自在地穿行而过。 所过之处,无不激起哗响数声,他露五渊至此,也可以算是个名人了。 一行人穿过广场,跨过拱桥,穿越光影斑斓的花树林,从拱门进去,穿廊过巷,九曲回肠,总算抵达了那个花园别院。 花园里持刀守卫的大汉一开始全都凝神戒备,一看来者是黄云岱一行,便俱皆躬身相迎。 守卫的大汉直至偏房门口而止,可见对两位大师的护卫有多严密。 进了偏房,来到患者病床前,但见两位法师鼻息均匀有力、面色红润,眼角垂挂微微笑意,正在经历苏醒之前最后的酣睡,已全然无碍了。 露五渊完全放下心来,朝黄云岱和张天青点点头道:“两位前辈大可放心了,照此情形,两位法师明天必定醒来!明天你们就完全可以明确安排武林大会的具体日期了!” 黄云岱和张天青俱皆喜形于色,连连叫好。 露五渊再拱了拱手道:“既然两位法师已安然无恙,那在下这就向前辈们道别了!” 黄云岱愣了愣道:“露公子意欲何往?” 露五渊洒然一笑道:“流浪之人、四海为家,天下皆可前往,自然没有定向!” 黄云岱诧异道:“露公子不是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露五渊心中一动,随机应变轻叹一声道: “哎,我等流浪至武夷山附近听说这里有武林盛会,便兴冲冲前来想要瞧个热闹,日前却听说要参加武林盛会必须有特别通行证,否则不让进入会场,我等几个落魄的流浪汉,哪来的什么特别通行证,自然死了这份心了!” 黄云岱闻言大笑道: “哈,露公子真会说笑话,你现在可以说是整个武夷山最有资格进入会场的贵宾,八抬大轿抬你去都怕你嫌寒酸,要什么通行证,哈!” 这时张天青突然好奇问道:“露公子能够进入到城外的广场,自然通过了第二道关卡,却怎么没有通行证呢?” 黄云岱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好奇地看向露五渊。 露五渊脑子快速一闪念,笑道: “哈,不怕两位前辈责怪,我们是偷偷潜入别的有通行证的队伍里头混进来的!然后正想着怎么接着混进城呢,就有了救治两位法师的天赐良机!” 张天青和黄云岱相视一笑,黄云岱颔首微笑道:“本来那第二道关卡处的兵卫失职是要受责罚的,现在看来反而要赏赐他们了!” 露五渊还真怕他们去将那军官叫来,连忙道:“那就算他们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吧!” 黄云岱笑道:“此事暂且不论,露公子如果疲累了,就去歇息吧,明日我们再请露公子过来相商!” 露五渊想了想道:“如果两位前辈能给在下几位弄几张参加武林大会的通行证的话,我想我还是不要再呆在这里叨扰各位前辈了!” 黄云岱坚决摇头道:“以露公子天纵之才,怎可象普通武士那般凭通行证入场,到时候露公子随我们几位主事一同入场就可,露公子无需多言,这就随下人前去休息吧!” 那仆役也见机站出来道:“请贵客随小人前往客房吧!” 既然有求于人,也就没有办法了,露五渊向黄云岱和张天青拱手作别道:“那就多谢两位前辈了!” 说完,朝狗顺点点头,带着小婷,随仆役逶迤而去。 拐来绕去的,来到另一座相似的庭院,立刻有专门的仆妇迎着,将他们带进客房。 客房和圆智、高灯所在的那栋精舍类似,仆妇给他们打理好两侧偏房后,就躬身退出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小婷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宅院深深的陌生之所,敢不敢一个人睡一侧偏房。 狗顺这小子明显动了歪念,说:“二狗子兄弟,我看小婷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不安全,要不我去给她看房门吧!” 露五渊正在犹豫这样合不合适呢,哪知小婷却先声夺人道: “不用辛苦苟大哥啦,我们三人就象白天那样睡一个房间就是了,露大哥,你看这样好么?” 狗顺面露讪讪之色道:“这样不行吧,这是晚上,晚上黑咕隆咚的,小婷你就这样放心我们啊!” 露五渊大笑道: “哈,小婷就是不放心你才要求三人同睡的,狗子,你要想获得小婷芳心,就要表现得老老实实的,小婷啥时候对你放心了,你就能得逞了!” 小婷羞得粉脸通红,埋下螓首去。 狗顺挠头傻笑道: “嘿嘿,那我今晚上就开始表现,小婷睡里边那张床,我睡外边这张床的外侧,二狗子你就躺中间方位吧!” 哈,露五渊开心大笑。惹得小婷都格格笑了起来。三人之间亲切温馨的气氛达到巅峰。 床上狗顺附耳露五渊道:“二狗子你说明天那两糟老头醒来,会不会认出咱们啊!” 露五渊迟疑道:“不能吧,黄云岱和郭英海都没认出来,当时他们背向我们,被击中后立刻坠地,应该更不会吧?” 狗顺道:“倒也是,不过我总担心如果他们醒来后主持武林大会,在最后我表演冲锋枪射击绝技时,最后那个即将冲击武林盟主的倒霉蛋被击中倒地的样子被他们看到,对比自己产生联想,那可如何是好啊!” 露五渊皱了皱眉头道:“这个还真没细想,不过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咱们开枪射击的样子,顶多也就是怀疑,等他们核实清楚了,咱们当了武林盟主后早跑了呢!” 狗顺仍担心道:“就怕他们当时心存狐疑后先中止颁发给咱们武林盟主奖杯,说事出有因要调查清楚后才能颁奖,那咱也没辙啊!” 露五渊苦笑了笑道:“那我可也真是没辙了,狗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狗顺眨了眨眼睛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你去看那两位和尚道士的时候,突然有了个主意!” 露五渊急道:“快说!” 狗顺笑道:“我看那几个糊涂老头都快把你当做天神了,你说的话绝对比圣旨还管用,所以啊,你怎么说他们还不怎么遵照执行啊,呵呵!” 露五渊狐疑道:“你的意思是?” 狗顺笑道:“你就吓唬他们说,这两个老头目前身体状态不适合主持武林大会,让他们回避不就是了!” 露五渊摇头叹道:“人家就是因为他们俩不能主持武林大会才将武林大会延期的,你现在让他们回避,不就等于申请取消武林大会么?” 狗顺想了想道:“想个折中的办法嘛,比如说他们主持大会可以,但不能当面主持,得设个黑屏,在幕后主持之类的!” 露五渊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这个想法倒是可行,我说点医学术语糊弄糊弄他们,他们心存顾忌,将信将疑也就认了呢!” 狗顺一拍手开心道: “你要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定,哈,我们先将武林盟主拿了,然后让柳若萍带着你去看林玉,等这般老不死的发现那准武林盟主的伤口怎么和道士和尚的一样,然后再诏令天下收回你的武林盟主头衔,那跟咱也不相干了,反正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柳若萍也怨不着咱,只能自认倒霉。” 听狗顺提起林玉,露五渊心里又激动又酸涩,叹了口气道:“狗子,睡觉吧,容我好好想想,看看明天怎么跟他们说!” 狗顺知道勾起了兄弟无限情思,暗暗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不一会就鼾声大作,露五渊也是疲困交加,即便如牛在耳,还是不久便沈醉在这山高水远的异乡。 由于锦床玉被,满屋清香,睡觉环境相当和美,是露五渊他们自从流亡以来最舒适的夜晚,因此露五渊这一觉也是睡得酣畅淋漓,大爽特爽。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仅是满屋子明媚的阳光,而且有一屋子灿烂的笑脸。 露五渊揉揉迷蒙的眼睛,那一张张笑脸才顿时生动起来,赫然便是郭英海、黄云岱、杜焕奇、静云师太,以及那一干名门望派的掌门人。 露五渊骤然翻身坐起,向众人不停拱手连道惭愧。 郭英海喜笑颜开道: “露公子,不,露神医,你真天神也,所料分毫无差,两位法师已经安然醒来,看起来也丝毫无恙的样子,我们已经跟他们讲明情况,他们本来非要过来见你,但没有你的吩咐,我们怕有什么意外和闪失,就强行阻止了他们,让他们继续躺着休息,特过来向你请示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刚才见你睡得正香,不便打扰,现在看你醒来了,可欢喜得紧呢!” 旁边一个粗豪的嗓音道: “是呢,宫主啊掌门啊教主啊什么的都等你快一个小时了呢,快起来告诉他们下一步如何做,你的指示很关键啊,二狗子!” 露五渊扭头一看,原来狗顺早已经起来,正和小婷侧立在他床的后方,在不失时机地提醒他们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决定,生怕他会忘了一样。 露五渊心下好笑,嘴上却琅琅道:“两位法师起来走动倒也无妨,不过要主持武林大会嘛.....!” 然后,故意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 郭英海和黄云岱等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几乎异口同声道:“如何?” 露五渊故作庄重地沉吟片刻道:“诸位前辈放心,也不是不能主持武林大会,但现在由于身体所限,只能是有条件地主持了!” 郭英海诧异道:“何谓有条件地主持呢?” 第83章 胡说八道 露五渊很审慎地挠了挠头一本正经道:“这个嘛,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且容我去查看一下两位法师的病情再与你们细细道来!” 郭英海迫不及待道:“那好吧,那就请露神医移驾前往消夏园吧,我吩咐下人将早膳随即送去!” 他是本届武林大会的东道主,武林大会因故改期,天下英雄齐聚这武夷山翘首以待,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因此急于确定日期的心情是很迫切的。 露五渊微微一笑,觉得摆谱也摆得差不多了,就很实在地点了点头,从床上跳下来道: “走吧,我去给两位法师量身定制一套参与主持武林大会的方案来!” 其实他比郭英海更着急,如果不尽快召开武林大会,到时候又要去见林玉,又要去太行山救治仇刃天的女儿,他可真是分身乏术呢! 一大帮人又呼啦呼啦走回到那栋位于消夏别院的精舍。 这次走进去气氛就没那么森然紧张了,也许是圆智和高灯已经神智清楚的缘故,众守卫们站得三三两两地再不是那种如临大敌的姿态神情了。 走进病房,发现两位法师已经端坐床上,张天青、杨知府正在床旁陪着他们聊天,看他们红光满面、精气充盈的样子,露五渊都暗暗心惊他们能恢复得如此之快,看来习武之人身体的底子就是要远胜于常人! 一大帮人进屋,露五渊也不是走在最头里的,但圆智和高灯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就聚集在了露五渊的脸上,微现讶色。 看来露五渊的儒雅气度还是要比狗顺鲜明得多。 张天青、杨知府扭头看到了露五渊一行,连忙起身相迎。 张天青含笑指着露五渊对高灯和圆智介绍道: “两位老友,这位青年公子就是治愈你们怪疾的露五渊露施主,不仅医技高超,才学也是超卓,有机会你们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圆智和高灯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看着露五渊点了点头,大腿一动便要下床。 露五渊连忙上前制止道: “两位法师伤病初愈,尤其是大腿刚动完手术,不宜多动,就在床上歇着吧!” 圆智宣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露施主相救之恩,老衲自当铭记在心、永世难忘,只是武林大会在即,老衲身负重任,腿不能行,只怕大为不妥!” 高灯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郭英海连忙表态道: “两位大师放心,露神医此行正是来根据你们的病情为你们制定主持武林大会的方案!参会是必然的,只是要有条件地参与,呵呵!” 他不知不觉也用上了露五渊的说话方式。 圆智疑惑地看向露五渊道:“是吗?那露施主有何良策呢?” 露五渊点了点头道:“两位法师稍等,且待我给你们做个体格检查再说!”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古怪的说话方式,因此也不以为意。 倒是圆智这老和尚似乎挺好学的,好奇道:“何谓体格检查?”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大师一会就知道了!现在请大师在床上躺平了,我要开始检查了!” 说完,便从怀里掏出医疗器械包,从里边找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圆智和高灯及一些尚未见识过露五渊古怪医技的新人们望着那奇怪的东西自是惊奇不已。其他人当然就是见怪不怪了。 圆智好一阵错愕后,乖乖地在床上躺平了。 露五渊想起那次撩开老和尚的亵裤时小婷的尖叫,而且估计老和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也不会配合掀他的内衣,便扭头对众人道: “请在场的女士朋友回避一下,因为需要暴露法师的仙体!” 人群中一片轰然大哗,也有窃窃低笑传来。小婷嫣然一笑,首先走了出去。 随后便有另几个女士从队伍中退出,静云师太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认定了自己属于女性,宣了一声佛号后,一脸清幽地躬身退了出去。 既然没有女士了,露五渊就毫无顾忌了,一把将圆智身上的玄色内衣掀开,露出圆智淡白胸脯上的两粒紫黑色金钱桔。 即便没有女士了,屋内还是一片大哗兼偷笑。郭英海连使眼色,众人才生生忍将下去。 没想到老和尚在这方面的修炼也还没到家,老脸竟然还有点羞红,这圆智活这一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估计就是没见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金身。 露五渊毫不以为然,展开手法,在和尚法身身上敲敲打打、又摸又捏起来。不时问问“这儿疼吗?这儿酸吗?这儿胀吗?”“来,呼气、吸气!”“看这儿看那儿!”,老和尚虽觉古怪,倒也一一配合作答。 中医看病望、闻、问、切,西医则是视、触、叩、听,因此中医相对虚一点,西医要实一点,但突然这么实在地触摸老禅师的法身,还是让众人又感新奇又感惊愕。如果不是之前露五渊的奇特医法显露了神奇的效果,不说圆智老和尚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允许他如此肆无忌惮地亵渎老禅师的法身。 最后露五渊用听诊器给圆智听了心肺,听诊器的奇怪形状和露五渊戴着听诊器听诊的奇特模样,看得这般人是大呼过瘾,眼珠瞪得滚圆滚圆。 老和尚心音沉稳有力,心律明快自然,肺部呼吸音清朗明净,再查看手术切口,红肿全消,甚至切口缘都已经长好,跟在中国的同年龄段老头相比,老和尚的机体恢复能力简直是惊人的,甚至比幼童的新陈代谢能力还要强,只要不是象子弹存留这样伤筋动骨的大碍,一点小毛病根本无伤大雅。 查体获得的一切迹象表明,老和尚参加武林大会已全然无碍。 不过他露五渊还得装模作样。 他给老和尚将僧衣整理好后,直起腰来,故意不理众人期待的目光,而是一脸冷静地走到高灯的床旁,继续给高灯检查身体,如法炮制一遍后,结论是一样的,这老道的身体也是气壮如牛。 露五渊一脸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器械。 抬头便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这些人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生怕他嘴里报出什么不幸消息。 露五渊内心暗笑,嘴上却长长地吁了口气正声道:“还好,至少还是可以参加的!” 一屋子的人全都跟着长长地出了口气。 转瞬,郭英海又意识到了什么,紧问道: “听露神医的语气,好象还只是勉强能参加,那是否需要什么条件呢?” 露五渊正需要有人给他承上启下,闻言话锋一转道: “不过两位法师要主持武林大会,似乎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啊!” 一屋子的人全都惊呼出声。 郭英海更是急声道:“露公子你不是说两位大师可以有条件地主持大会的么?”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 “前辈莫急,先听我说完,我之所以说两位法师不能主持武林大会,是因为主持武林大会势必要在场边观摩比赛,而观摩比赛,那刀光剑影自然会落入眼里,我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层叫视网膜的东西,正常人的视网膜摄入这些纷繁的影像后会对它们进行分门别类,因此杂而不乱,能够清晰地认识这个世界,但两位法师有伤病在身,尤其是大脑刚刚苏醒,大脑里有一种叫神经的东西还很脆嫩,对外界的接受能力很差,如果一下子摄入这么多复杂的影像,大脑神经根本接受不了,它为了能够消化这些影像,只好异常放电,这种高频放电完全超出了它应有的负荷,于是就引发神经崩溃,神经崩溃的结果就是精神错乱,两位法师就会或者发疯裸奔或者倒地抽搐,或者不省人事或者乱干人事,到最后,生命都会慢慢衰竭,到那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啦!” 露五渊这一番话完全是彻头彻尾的胡扯,目的只有一个,让大家相信,圆智和高灯的眼睛在武林大会上是用不上啦! 郭英海、黄云岱等听得面色大变,圆智和高灯也是面面相觑、暗暗乍舌。 郭英海眨了眨眼睛不甘道:“那两位大师的眼睛恢复正常视物能力还需要多长时间呢?” 没想到郭英海还在这方面进行了设想,露五渊直截了当断了他的念想: “依这种伤情,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郭英海皱紧眉头,叹了口气道:“哎,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露五渊赶紧诱导道:“两位法师主持武林大会,需要下场和人动手么?” 郭英海愣了愣苦笑道:“武林大会主要是选拔青年领袖,两位法师乃德高望重的前辈,自然不会下场了!” 露五渊紧问道:“那两位法师参与武林大会的意义何在呢?” 郭英海略一愕然道: “武林大会乃天下武林人士四年一盼的盛会,如此隆重的大会,自然需要领袖天下武林的前辈出面主持,圆智法师和高灯道长都是执天下武林牛耳之泰山北斗,如果武林大会少了他们的参与主持,天下武林人士会觉得武林大会少了份量,参加起来也索然无味,这样选拔出来的青年领袖在天下英雄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打了折扣,他将来还如何有资历统领天下英雄去消灭那为祸人间的怪物呢?” 露五渊快活地伸出手指打了个响指道: “那就好了,既然两位法师参与主持武林大会的意义就在于露个面提升大会的份量,那就没问题了,只要在比赛会场设一块大型巨幕,到时候让两位法师在大会开幕式上讲几句话,然后就退居幕后,在幕后主持大会就行了!这样,本届武林大会既有郭宫主黄掌门张道长等临场主持,也有圆智大师和高灯道长等幕后主持,主持风格多样,既保持本色和原则,又创意独特,保证让参会的天下英雄们大感有趣、大呼过瘾,诸位前辈以为如何呢!哈!” 露五渊这话过于新奇,众人愣怔好一会儿,交头接耳声才水波初兴般一点一点泛滥开来。 郭英海拉过黄云岱、张天青窃窃私语一番,再望向圆智和高灯,后两者心情一直在起承转合中浮荡,这下倒也平静了,沉稳地点了点头。 郭英海面容总算松缓下来,欣然点头道: “露神医思维就是别致,这等创意,真是闻所未闻啊,本宫主有预感,本届武林大会有露神医的参与,注定会是一届妙趣横生的盛会!” 露五渊半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开心笑道: “好,能够为天下英雄贡献一份心力,也是我莫大的荣幸,诸位前辈,既然方案定下来了,外边各位英雄等得心急,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前去准备吧,依我看武林大会日期就定在明日,如何?” 这话甚得郭英海心意,连连抚须叫好。 黄云岱犹疑道:“两位大师伤病初愈,是否还需要休养一两天呢?” 露五渊截然道:“黄掌门放心,两位法师醒后第一天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再拖得几日,反而会把精神淡化下去。” 神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纷纷表明了打铁要趁热的观点。 意见统一了,杨知府雷厉风行,跨前一步扬声道: “那好,本官这就传令下去,派人知会城里城外各路英豪,明日午时,天下英雄将齐聚武夷宫!轰动天下的武林盛会终于要在我武夷山隆重上演了!” 杨知府这话一下子说得大家精神昂扬起来,喜庆气氛顿时弥漫在了屋子每一个角落,渗透到了人们每一片心间。 不知道待到明日,这让多少热血青年十年磨一剑、四年等一回的武林盛会,被露五渊带着一个混球样的狗顺生生搅得不伦不类,人们会做何感想! 几位核心人物再就一些细节商议一番后,众人便齐齐散去各自回本门组织明日参会事宜了。 露五渊向郭英海申请去武夷宫做会务,遭到郭英海的热情拒绝,郭英海笑呵呵道: “武夷宫以经商起家,安排大会那是拿手好戏,如今武林大会的一应大小事务,早就安排得妥妥帖帖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露神医将这一股东风送来,什么都全了,只管明天安心赴会就是!” 露五渊心系那块巨型幕布,只好明说道: “那明日帮助维护两位法师身体健康的巨型幕布一定得准备好啊!” 郭英海笑道: “露神医放心,武夷宫贩运茶叶的巨型货轮经常需要用巨大帆布遮盖,找一块上好的幕布那是手到便拿的事情!” 露五渊总算放下心来,适意地点了点头。 各大掌门都回去准备武林大会事宜,征得露五渊同意后,连圆智和高灯都在前来恭迎的弟子拱卫下回了本门驻地。 再没人能陪他们玩了,杨知府便安排一个叫李三的下人带他们去城里闲逛。 他们从昨日举行过盛大晚宴的那个后花园出院,一出院墙便是一条临河古巷,左侧河水悠悠、上有游船在闲暇地游荡,河岸边草儿青青、柳条依依,风景颇为秀美,右侧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和店家,各色小贩小厮正在沿街叫卖,向行人兜售各类商品。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煞是热闹。 不知道是因为武林大会才这么热闹呢,还是这武夷山城素来就这么繁荣。不过对比起城外那个山村的凄苦寥落,这种繁荣总让露五渊有一种头重脚轻根底浅之感,心头惶惶然地也踏实不下来。 沿着滨河路走了一会,露五渊就领着几人信步拐入另一条马路方向,在城区中心地段闲逛起来,这武夷山城确实很有特色,依傍武夷山的奇山秀水,既沾有雄山峻岭的大气,又染有青山绿水的秀气,城区规模宏大,道路宽阔,又到处都是杨柳依依、绿荫遍地,商业区店铺林立、人流如织,生活区则随处可见气势恢弘的大宅,放眼又是小巧精致的别院。 李三在一旁极尽讨好之能事地热情介绍着街道两旁的风物和人情,什么这条街以什么闻名,那个铺子里卖的什么东西最有特色,那栋露出一个飞檐的宅子有多少年历史,曾经住过什么名人显贵等等。 露五渊昨夜也算是一夜成名了,这武夷山城虽然阔达,但似乎昨晚赴宴见识过他的人也不少,时不时地便有人停驻脚步,或者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或者召集身边人来一番窃窃私语。那神情也不知道是景仰还是嘲弄。 露五渊在中国时唯一能引起别人关注的时候就是在饭店吃饭一不小心放个响屁,突然在这里一下子获得这么多注目礼,还真是颇不自在。 露五渊正想招呼正在左顾右盼、兴致勃勃的狗顺打道回府,那尖嘴猴腮的李三突然道: “露爷、苟爷,还有这位小夫人,这武夷城里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小的最后带你们去见识一下与武夷山水齐名的水云巷吧,武夷山、崇阳水、水云姑娘,那可是武夷三绝啊,多少英雄好汉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就是要在我们武夷山享天下美景、阅人间绝色呢!去那里走走,保证两位爷流连忘返、沉醉不归!” 第84章 天籁之音 什么水云巷,不就是发廊一条街嘛,露五渊心下暗笑。 在这全力以赴争夺武林盟主的节骨眼上,他可实在没心情去寻花问柳,即便狗顺听得是眼里色光粼粼,他还是截然断了他的念想道: “今天已经晚了,还要全力备战明日的武林大会呢,不能随便浪费体力的!再说,小婷夫人也在,多不方便啊!” 李三嘻嘻一笑道: “露爷误会了,那水云巷只是喝酒品茶的一条小街,并非哥儿寻乐的窑子,恰恰相反,那里美人儿可个个冰清玉洁着呢,她们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大家闺秀或者千金小姐,只有闲时来此相聚,或吟诗作对或弹瑟抚琴,渐渐地,那条街也因她们有了名气,十里八乡的翩翩公子哥儿们都蜂拥而来,在那里喝酒划拳、品茶论道、欣赏美色、比拼才艺,因此那里也成了青年才俊、小姐佳人们寻觅意中人的理想场所,也不知成就了多少佳话呢!” 李三说得天花乱坠,露五渊听得饶有兴味,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心思由于牵挂着武林盟主一事,不敢放纵自己,还是摇了摇头道: “那有机会下次再来感受吧,还是麻烦李三兄弟领我们回去!” 那李三愣了愣,又贼兮兮地笑道: “露爷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晚那武夷山第一美人郭佳子也会在那里登台献艺,她可是很少去那里的,她的琵琶曲也是天下一绝,但从不在公开场合弹奏,一般人绝难有机会听到,若不是为了激励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好汉明日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以获取她的芳心,哪里会有这样的千载良机,这要是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露五渊觉得这李三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好像特别希望他能去那里实地观摩一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不过他的话还真是对露五渊产生了效果,他想了想道: “这么说来,那些明日要参与武林大会的英雄们也会去那里消遣了?” 李三急忙点头道: “是啊,明天就要真刀实枪地血战了,谁还能不趁今晚放松放松,提前见识一下明日将要为其拼死拼活的美人儿的风采!” 露五渊心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提前见识一下那些明日有可能在狗顺冲锋枪下喋血的英雄好汉们的神采,那感觉应该也是不错的。 一念及此,便冲李三点了点头道:“那好,劳烦李三兄弟前边带路吧!” 李三一下子便眉开眼笑,大声应道:“好嘞!请跟小的来!” 干脆利落,转身便向着旁近的一条小巷子走去。 七拐八拐地走了一会,前方的巷子口处人影晃动,更有哗啦哇啦的人语声破空而来,带着一股喜庆热闹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 四人很快来到巷子口,左右那么一瞧,眼前的繁盛场景让露五渊顿时精神大振。 原来这是一条夹江而建的街巷,清幽的河水悠悠流淌,不知道是崇阳溪入城的支流还是支流的支流,河水上空随处可见弧度优美的银白色拱桥,但见一艘艘游船画舫不时从桥洞里进进出出,两岸一字排开的全是酒吧或者茶楼,屋檐连着屋檐,门前挑着的酒旗或茶帆迎风招展,舞成一片,颇有意境。沿河临街的青石小路没有马车,此时走动着的全是佩刀挂剑头扎方巾的武林人物或者戴着瓜皮小帽沿街叫卖的小贩小厮,来来往往,非常热闹,显然是条步行街。 此时天色已暗,河里的小船上的灯光,河岸两旁柳树上悬挂的路灯和酒吧茶楼门帘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互相辉映,在飘渺的水汽和天上开始生成的月气的映衬下,或者呈现柔嫩的粉红色或者表露清亮的淡白色,一眼望过去,成排成片,朦胧多姿、如梦如幻,合奏出一派氤氲的气氛,宛若仙境。把这里叫水云巷,确实是太贴切了。 在熙来攘往的行人中走了一阵,一路忽略酒店茶楼派驻在路边招揽顾客的青衣小厮们的吆喝,突然感觉到了前方出现了更加热闹的气象,人流开始往那个方向聚集,对街的人们也跨过拱桥,纷纷涌去。不知道是什么特色的酒店茶楼,都不用小厮们吆喝,就对人们形成了致命的吸引。 李三兴奋地唤道:“快走,可能是郭佳子要弹奏琵琶曲了,一点都不能错过!” 可能被这等浓郁的休闲气氛所感染,露五渊也情不自禁有点兴奋起来,招呼着狗顺小婷,随着李三一路小跑起来。 很快就跟着人群来到了目的地,置身处是河岸边的一个颇具规模的方形广场,那头就是河岸,这头便是茶楼,连街道都只能从广场上穿行而过了,眼前的这座两层茶楼,外观典雅精致,古色古香,一层窗户门第什么都有,没什么特别的,二层却象个园亭,四围竖着几根大红柱子撑起一个穹窿型宝盖,四周的栏杆朱轩相连便形成一个半露天茶厅,茶厅中央是个方木达成的戏台,围着戏台则是整整齐齐的茶座,此时那几十张茶座已座无虚席,全是锦衣玉带的俊雅公子,身份地位一望便知,而戏台上前排俨然便坐着那郭佳子,她怀里抱着一面金镶玉嵌的琵琶,面带盈盈浅笑,此时河风微起,但见戏台上绝色佳人长发飞舞、彩带飘飘,真如仙女下凡一般,看得台上台下人人心驰神迷、如痴如醉,郭佳子的后方还坐着一排少女,或抚琴,或弄箫,或横笛,或鼓瑟,虽然个个也都千娇百媚,但显然是被郭佳子压过风头,而甘当绿叶为郭佳子伴奏的女子十二乐坊之类的乐队。 露五渊仔细辨认了一下,昨日晚宴上那曾伴随杨公子和郭佳子的黄素姗等三位美少女就赫然在列,而戏台下那三位金童就拱卫在那轻摇折扇好不得意的杨公子茶座旁。 露五渊甚至明显感觉到当自己一出现在台下的人群里,那杨公子一直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快速地瞥了自己一眼,射出一缕锋锐的寒芒,但仅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那副怡然自得的风雅模样,根本不屑一顾。 露五渊知道自己把他是彻底得罪了,无声苦笑一下,也不以为意,继续恭候佳人弹琴。 李三在一旁恭声道:“露爷,需不需要小人上去知会一声,给露爷三位寻个座,坐在那上边才能显示露爷的身份!” 露五渊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兴那一套,还是和劳动人民呆一起自在舒适一些!” 李三愣了愣,突然神秘一笑,也不再多言了。 二楼突然响一声铜锣,然后有一个红光满面的绸衫中年胖子从戏台后闪了出来,冲台上台下众人抱拳行了一圈礼之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感谢各位新老朋友对玉泰茶楼多年来的支持和关注,本茶楼今日有幸请到才艺冠绝天下的郭佳子小姐为大家奉上拿手绝技琵琶曲,以飨大家的厚爱,另外,我们还请到了天下第一公子杨林涛杨公子作为特邀嘉宾前来助兴,杨公子文才武艺天下无双,希望大家也能够有机会开开眼界,好,我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现在就开始吧,请大家安静!” 说完,这茶楼老板就躬身退了下去。 由于天下第一美才人要弹琵琶了,全场立马鸦雀无声,静至落针可闻。 人们屏息静气、翘首以盼,脑子里的全部神经都动员起来。 空气中的静息默默流淌着,美人儿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琴弦,有那么一会,这种沉默的气势为第一美人造足声势后,那郭佳子芊芊素手突然扬起,青葱般的玉指微微翘起几根做兰花指状,然后缓缓地往那丝弦上轻轻地抚去,“叮咚咚咚……”,一串天籁般悠扬的乐符由远及近,如同清澈的流泉自天际飘然而来,转瞬就鼓荡了近处的每一片空气,注满了听众们胸中的每一片心间。 这一串开场白似的绝美旋律如同启开了音乐的天堂,随着郭佳子玉笋般的纤指在琴弦上或激越地拍击或悠缓地轻抚,一浪紧接一浪的美妙音符如同春天的潮水般风起云涌、乍消又涨,一会幽婉沉迷,一会激昂高亢,时而欢快明净,时而凄怨梦幻,象一个少女在幽幽倾吐柔情,又象一个战士在昂扬引吭高歌。后台女子十二乐坊乐队的少女们将琴瑟筝笛那清透空灵的乐音适时参合进来,天衣无缝地配合着郭佳子的弹奏,完全形成了一台交响乐似地视觉听觉音乐盛宴。 台上台下听众们无不听得如痴如醉,有的呆若木鸡,有的热泪盈眶,有的精神恍惚,有的如沐春风,有的眉花眼笑,有的一脸情伤,有的呜呜低语,有点嗷嗷嘶鸣,众生百态、万千心思,全都被郭大美人的天仙之貌、天籁之音激发出来了。 露五渊当然也不例外,他是属于神思恍惚类型的,郭佳子的这曲子听着很熟悉,一开始他还能理性地去仔细辨听,听出这首曲子正是杨公子用箫管在晚宴上吹奏过的《鸳鸯思月曲》,不过这首曲子可能更适合琵琶弹奏,郭佳子加进了更加丰富的内容,气韵也更加丰满流畅,穿透力更强,一下子就直达内心,感人肺腑、荡气回肠,露五渊就是听着听着便入了境界,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思维了,只知道追随那节奏沉浮跌宕,曲子里头蕴含的绵绵深情也挑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对林玉的深沉思念,他神思恍惚之下,直以为自己真地入了仙境,正与林玉姑娘在琼台比翼双飞呢! 而郭佳子这首曲子显然就是回赠给曾以箫曲向她倾吐爱慕之情的杨公子的,她弹琴时妙目除了偶尔扫视一下台下热情澎湃的观众表示礼貌之外,剩余的时间大部分都在深情款款地和那神采飞扬的杨公子对望,这种状态更是让露五渊艳羡不已,恍然间以为自己就是那杨公子,而台上那天仙般的美人儿就一会儿是郭佳子本人一会儿又幻化成林玉过一会儿又变成郭佳子,那种快乐美妙的体验简直难以言说。 正在露五渊神魂颠倒、飘飘欲仙的时候,“咚”的一声清脆悦耳的清音划过空际,随着它的尾音渐行渐远,刚才还雄浑激昂的空气蓦地一片沉寂,恰似千军万马刚刚掠过的原野,呼啸而去的风带走原野上花草的清香,只留下一片空旷而浩渺的烟尘,让人心生憾意,忍不住对空幽叹,怅惘不已。 就在众人以为全曲就要以这种低沉的格调结束的时候,哪知郭佳子玉臂突然一个曼妙的波动,在琵琶的丝弦上清风拂拭绿水般快速抚过,顿时便有一串清越激扬的音符如绵绵春雨般从天际飘洒而下,瞬间便润透了人们的心田,而广阔的原野上也顿时出现一对漂亮的天使,男的俊雅飘逸、临风玉立,面带微笑看着身旁的天使情人,女的则美丽多姿,她长发飘飘、罗裙翻舞,柔媚的仙躯罩着明媚的春光,给人们无限希望,她温柔地看一眼身旁的情人,嫣然一笑,突然玉臂轻灵地一挥,原野上立时便春暖花开、万象更新,雾霭尽去、天清地明。 随着郭佳子最后这串美妙长音悠悠消散,一个新的充满阳光和爱情的世界就这样诞生了。 郭佳子的琴声结束了,但人群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郭佳子的琴音太有感染力了,人们沉浸在梦幻般的世界里暂时还出不来。 若不是身旁小婷突然“啊”地一声尖叫,露五渊也照样还会在美奂美仑的想象世界里沉迷好久。 可就在他和林玉在最后那万物复苏、清新空灵的原野上象一对救世主一样快乐逍遥地追逐嬉戏、臻至高潮时,身旁传来极不和谐的音符。 “啊!”地一声惊恐的尖叫,那是小婷发出的,露五渊耳膜一颤,脑子一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略一愣怔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第85章 颜面扫地 只见一个形容猥琐的壮汉,竟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将手伸到小婷的胸衣里乱摸,小婷猝不及防之下,一边下意识地后退,一边使劲地想要拽出壮汉的脏手,但她一个柔弱女子,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那壮汉锦衣华服、腰悬佩刀,长相其实并不如何丑陋,还颇有一股威武之势,只是此时那一脸的淫邪之笑,让人观之欲呕。 哗地一声,人群炸开了锅,欢呼、惊叫、哄笑、吵嚷,混响成一片,也不知道是对刚才郭佳子妙不可言的琵琶曲的喝彩还是对眼前龌龊一幕的愤慨。 不过此时既然郭佳子的演出结束了,人们还是将关注的目光全部投射到正在拉扯的男女身上,并瞬间形成围观之势,连茶楼上的演员和看客也都纷纷起立,靠着栏杆看热闹。 狗顺在一瞬间的呆愣之后,嗷嗷怒吼一声,象头暴怒的雄狮一样,猛地扑上那壮汉。 狗顺的狂怒似乎在那壮汉的预料之中,他竟悠闲自得地一笑,一只手继续在小婷的胸房里把玩,腾出另一只手来应对狗顺的扑打。 以狗顺这样的壮汉如此悍勇的攻击,竟被那壮汉一只手牢牢地控制在战圈外,任狗顺从哪个角度采取哪种方式扑击,总是被壮汉轻而易举地击退,不仅仅是退开而已,而是被抛飞,三下两下后,已经灰头土脸、鼻青脸肿了。看来光有死力气,没有武艺,差别就是如此之大。 而壮汉的另一只把玩小婷乳房的手,就像装有强力磁铁一样,任小婷如何挣扎,连丝毫甩脱的余地都没有,气得小婷花枝乱颤、粉脸羞红,只能无助绝望地看着露五渊。 露五渊这一辈子还从来没跟人打过架,一向都是斯文儒雅的谦谦君子之风,震惊之后,心思电转也想不出什么文雅的办法,实在忍无可忍了,便也象只发怒的绵羊般找了一个有利的角度冲了上去,没想到他的进攻倒很顺利,一下子就欺身到了壮汉的身旁,一把拽住了壮汉伸在小婷胸衣里的粗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拽。 但就像拽在一根千年古树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露五渊气急败坏之下,又见小婷那副不胜凄惶的可怜模样,便再也顾不得风雅了,张开大嘴,猛地朝着壮汉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地一声。 壮汉吃疼,终于将胳膊从小婷胸脯里抽出,“啪!”地一声,甩手就给了露五渊一个耳光,露五渊顿时一个四脚朝天跌飞数丈开外。 不过小婷却借此时机仓惶跌退到了人群里边。 露五渊怕壮汉再去追逐小婷,便顾不得自己浑身酸疼爬起来,又嗷嗷叫着飞扑了上去。 于是,这个玉泰茶楼前边便上演了戏剧一幕,一个壮汉站在场中,左右臂连扬,另外一文一武两个青年便象陀螺般被他连轴往外扔,而那两个青年还不知死活,硬是要飞蛾扑火般往他手臂上撞。其实这两个青年也是苦不堪言,他们当然不想冲上去自寻苦吃,但是他们生怕缓得一缓,壮汉就有时间再去把小婷抓来玩弄。 而小婷也在外边苦苦哀求着旁观的人出手相救,但旁观的人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整以暇地只是悠闲观望,小婷深感无助,又只好哀求场中的壮汉停手,甚至连“别的慢慢再说”这样屈辱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那壮汉打定主意要将这两个坏他好事的莽汉戏弄个够,根本理也不理小婷的哀求。面带悠悠笑意,两臂连环抛甩,就像猫戏老鼠一样惬意。 狗顺气得睚眦欲裂,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在一次飞跌坠地后,咬着牙齿将他的手往怀里伸去,被抛掷在他旁边不远处的露五渊大惊失色,顾不得浑身筋骨欲裂的疼痛,奋然往狗顺扑了过去,一把摁住他的胳膊,狠狠瞪了他一眼。 狗顺眼中喷火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露五渊低声吼道:“只要小婷不受辱,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屈辱都受不得,还如何成事?” 他们在这低声争了两句,那壮汉愣了愣后,却不理他们了,哈哈一笑,作势又要往小婷的方向走去,小婷看来打算以接受凌辱来挽救她的这两位兄弟,唯有眼中噙满屈辱的泪花,一动也不动地任由壮汉逼近。 人群哗地退开三尺,剩下小婷孤零零地立着。 露五渊拍了一下狗顺的肩膀急道:“别鲁莽了,快上!” 话落,人又飞身扑了上去,狗顺仓皇之下也拿不出主张,也只有紧跟着扑了上去。 那壮汉似乎专等他们上来好加以戏弄似的,反而哈哈大笑,并不跟他们抢时间去抓小婷,而是返身依次接住露五渊和狗顺的身子,开始新一轮的戏耍。 再这么抛得几次,露五渊深感浑身脱力,再也无力支撑了,心头的防线也开始崩溃,为了挽救小婷的清白,明天的武林盟主看来也只能放弃了,他满脸含愤地望了一眼壮汉,打算再奋起全力进行最后一波的冲击,然后就只能听任狗顺发威了。 他和狗顺快速对望一眼,两人相濡以沫这么久,早心意相通,各自咬了咬牙,发一下狠,奋起余力,猛扑上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只见空际蓦然惊现一道霞光,那霞光由远及近,一闪即至,又倏地爆发出万丈光芒,在场中绕着那壮汉快速激旋一圈,霎时便在壮汉周围形成了一圈巨大光幕,那光幕上光芒流转不息如同云蒸霞蔚,又寒气森森布散开来在四周再生成一道冷冽的气墙,令几丈开外围观的人群都觉遍体生寒,那被笼罩在气圈里的壮汉可想而知了。 而露五渊和狗顺这两樽笨拙的躯体开弓没有回头箭,往那气墙上狠狠撞了上去,就如同撞在一面钢筋水泥铸成的铜墙铁壁上一样,撞得眼冒金星,头大如牛,从气墙上反弹回来,狠狠摔在地上,那狗顺当场晕厥过去,而奇怪的是,露五渊竟然还能知道自己是坐在地上喘气。不过他也已经移动不了分毫了,只能无助地望着狗顺。小婷则惊呼着扑过来,将狗顺揽在怀里,焦急地望着狗顺,一筹莫展。 局势已定之后,但闻茶楼上有人朗然大笑数声,然后笑声随着一个飘逸的清影自茶楼二楼踏空而来,倏忽就来到流转的光幕之外,瘫坐的露五渊之前,呈现在露五渊狼狈面目之前的,可不就是那翩翩公子杨林涛,此时他面带悠悠笑意,神情姿态俊逸洒脱之极,在象只丑小鸭一般坐在地上簌簌发抖的露五渊面前的得意情状,哪里还是晚宴上那个被露五渊气得血液逆转、风度扫地的杨公子? 杨林涛以颇富嘲弄意味的眼神傲然笑望露五渊片刻后,转身对着被围困在气圈里的壮汉悠然道: “请这位兄台看在本公子的薄面上,放这三人一马吧!他们也怪可怜的!那位姑娘跟着他们就很不幸了,你还去欺负她很不道德!” 露五渊心里如同被针刺了一下难受。 他这时感觉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怜悯,茶楼上俏立的郭佳子以及她的姐妹们也是如此,一种夹杂着不屑的怜悯。 不知道狗顺如果听到有人讥刺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会做何感想。 那气圈光幕中的无礼壮汉对这杨公子却非常乖觉,竟连连点头哈腰恭声道: “是,是,有公子爷您出面,小的哪还敢放肆,请公子爷饶恕小人的罪过!小人这就回家去将这只脏手清洗一万遍,以免沾了晦气!” 人群哗地一片哄笑,小婷则被羞辱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露五渊双眼喷火,牢牢记住了这个猖獗忘形、面目可憎的壮汉。 杨公子哈哈大笑数声,长臂突然在空中划一个优美的弧圈,那正在场中兀自流转不息的灿烂光幕陡然一暗,光芒逐渐往一个地方收敛,只消得一会功夫,盛大的光幕和气墙完全消退,就象长鲸吸水般全部凝结到插在地板上的一柄银色剑鞘身上。待所有的光芒都内敛到了剑身,杨公子再朝着它虚空一抓,那剑就象长了眼睛一样,径直往杨公子手里飞去。 这等惊人武艺和功力,在场众人无不叹为观止,杨公子这一手武学表演,和郭佳子的琵琶曲相得益彰,将今天的演出推向巅峰,使人们大开眼界、大呼过瘾,玉泰茶楼的老板,笑得脸上可以种植鲜花。 那壮汉一旦脱困,朝着杨公子一揖到地后,再不看露五渊等三人一眼,转身钻进人群,消散在茫茫人海当中。 杨林涛悠闲自得地走到小婷的旁边,往她怀里还在迷糊的狗顺看了一眼,对惊慌失措的小婷微微一笑道: “这位姑娘莫慌,这位兄弟只是受了点惊吓,回去睡一觉就不碍事了!” 然后,又背负着双手得意洋洋地向露五渊走去。 露五渊被逼无奈受了他一份人情,换一句话说,也等同于受了他的屈辱,昨日在他身上挣足的面子顷刻间就消失殆尽,因此都不知道该持什么心态面对他,唯有一脸呆滞面如木瓜。 杨林涛奚落地笑道:“露公子,没事了,可以回家了,起来吧!” 露五渊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动静。 杨林涛故作讶异道:“怎么啦?敌人已经走了啊,不用怕了,起来吧,我们回去啊!” 露五渊不甘示弱,调集残留在身体里的所有的力量,猛一咬牙,想要站起,但他筋骨遭受的折磨实在过于浓烈了,根本吃不上劲,勉强抬高点身体,一个剧烈的摇晃,一个屁蹲又摔了下去。顿时从四肢百骸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杨林涛装模作样道: “哦,我忽略了,原来露公子被那小混混打伤了,根本站不起来,那小混蛋,就那么丁点微末本事,也敢如此大胆,竟然敢伤露公子,看我以后怎么教训他!” 顿了顿,又故作好奇道:“对了,露公子,你不是个神医吗,怎么不赶紧给自己治伤呢,治好了不就可以走了吗?” 杨林涛百般奚落,露五渊七窍生烟,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暂时还必须克制住不能发作,但他心里已经发下毒誓,一切践踏过他和他朋友尊严的人,必定要让他们双倍偿还。 杨林涛奚落嘲弄够了,觉得自己昨日流失的面子已经差不多在今日得到充分弥补,眉眼处全是志得意满的欢愉之情。他朝人群中拍了拍手掌喝道: “李三,杨大人让你带着贵客到城里闲逛玩赏,你却怎么带着他们到这里挨打来了,一会杨大人怪罪下来,你可担待得起?” 那刚才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的李三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点都没有惶恐的样子,却带着诚惶诚恐的声音道: “哦,公子爷,小的该死,小的知罪,杨大人那里,还望公子爷美言几句,小的做牛做马,难以为报!” 杨林涛装腔作势道: “量你带露公子他们过来赏玩郭姑娘的琴曲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就让杨大人免了你的罪责,你叫上车马将露公子他们好生护送回府,将功补过吧!” 李三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小人谨遵公子爷吩咐,保证将三位客人安然送返!请公子爷放心就是!” 杨林涛怡然大笑,在众人仰慕的目光中,身形一振,如同惊鸿投空,但见空气中划过一片浮光掠影,人已卓立郭佳子身旁,台上台下齐皆喝彩,杨林涛对郭佳子做了个恭请佳人喝茶的姿势,郭佳子美人儿嫣然一笑,随心上的情郎翩然入座,台上的公子哥儿们也找准各自的女伴,纷纷落座,喝茶畅饮、怡情风月,谁还有功夫看露五渊他们哪怕一眼。 台下的观众见已无热闹可看,或者涌入茶楼喝茶,或者作鸟兽散,只一会功夫,硕大的茶楼广场上就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游客和那三个落魄的异乡人,其中一个还在昏睡不醒、神游幻虚。 好在那李三还算诚信,不一会就叫来了一辆马车,他和马车夫一起分别将狗顺和露五渊抬到车厢里,然后要去搀扶小婷时,小婷刚受了那壮汉的侮辱,对此特别敏感,闪避开来,自己抓着车厢的铁条,吃力地上了马车。 李三上了马车后,御者“驾”地一声,马车便颠簸而去。 杨林涛望着马车消失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郭佳子望一眼杨林涛的得意神情,不免露出疑惑的表情。 第86章 九曲漂流 马车载着四人抵达知府府邸,李三下车跟大门口的守卫嘀咕说了几声,随后另一扇侧门打开,马车径直开了进去,在宅院深深的知府府邸里沿着备用的马车道曲来拐去的,竟直接抵达了露五渊他们歇息的别院。 李三唤来另一个小厮,安置好露五渊等三人后,打发走车夫,便匆匆去向杨知府汇报去了。 露五渊在床上歇息了一阵,气力逐渐恢复,勉强能够站起,便颤巍巍地挪动到狗顺的床旁,查看他的伤情。 小婷正一脸忧心忡忡地坐在床旁望着狗顺,无声地望了露五渊一眼,眼里才有了一点点温度。 露五渊查了一下狗顺的生命体征,呼吸、脉搏、体温基本正常,只是心跳稍微有点快,那应该是剧烈的疼痛引发的应激反应,问题也不是很大。 露五渊冲小婷点点头安慰她道:“小婷放心,狗子他只是因为一时剧痛昏了过去,慢慢就醒过来了!” 小婷秀目轻轻眨了眨,点了点头后又茫然道: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我真地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露大哥,等他醒来后,咱们就离开这里,找一个清静安宁的地方,咱们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好么?” 露五渊被小婷的话勾动了心思,是啊,一路颠沛流离,危机四伏,如果能够找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过一辈子平静的生活,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他心里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今后的人生,有了安排和预期,待明日取得武林盟主后,去见了林玉,然后将林玉带上,再去太行山给仇刃天的女儿治好病,然后在太行山或者找处其他幽谧的地方隐居起来,狗顺和小婷,自己和林玉,成为两对神仙眷侣,过一辈子逍遥快活的仙界生活。 想着想着,想到美满处,他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对小婷柔声说: “小婷,我答应你,待明日我们取得武林盟主后,就让柳若萍带咱们去见林玉妹妹,然后带上林玉妹妹,咱们就再也不这么游走江湖了,找个地方好好地过日子,好么?” 小婷开心笑道:“嗯,是吗?那太好了,我也很想那林姑娘呢!” 一不小心眼睛又望到狗顺,面容马上又黯淡下来,幽幽叹道:“可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呢?如果明天还醒不来,可怎么夺那武林盟主啊?” 露五渊愣了愣,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立刻从虚幻的梦想回到残酷的现实。 他沉吟着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小婷在一旁不胜遗憾道:“要是柳姐姐在就好了,她武功那么高,或许可以给他输入点真气促进他苏醒!” “柳姐姐?输入真气?哈,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露五渊突然一拍大腿,惊喜地叫了起来。 小婷骤然抬头,满怀希冀地望着他。 露五渊忙从怀里找出那瓶柳若萍赐予他们的银龙仙丹来,先倒出一颗,想了想,再倒出一颗,吩咐小婷去端来一杯茶水,敲开狗顺的嘴巴,喂了进去,狗顺迷迷糊糊中,喉咙骨碌一响,两颗仙丹就入了胃。 露五渊为了感受效果,干脆自己也吞了一颗。 果然,只过得一会,胃腹里就有一股温润清和的气息生发出来,然后开始向身体四处布散,不一会,就感觉一股清透空灵的气流在周身四肢百骸处循环游走起来,越走越快,越走越流畅,不知不觉间,露五渊已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精神勃发,竟然产生一种对任何事情都想跃跃欲试的快感,全身的酸疼麻木疲乏,更是一眨眼间全无影踪。 露五渊大喜过望,再去看狗顺,果然,面色红润,呼吸和畅,那眼皮已经在微微颤动了,转眼就是复苏的气象。 小婷也感觉到了这种迹象,立时喜上眉梢。 露五渊高兴得忘乎所以,竟然忘了小婷是个女的,而且这不是在中国,一把抱住小婷的香躯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将她放下来。 小婷先是“啊!”地呼叫一声,然后偷偷瞄了露五渊一眼,娇羞不胜地低下头去,面上竟然浮上些许喜色。 露五渊挠头憨笑道:“小婷莫误会,我们老家那边庆祝开心的事情都是这样庆祝的,嘿嘿!” 小婷无比羞赧地点点头,仍然不敢抬头看露五渊。 这时旁边突然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道:“二狗子,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要这样庆祝啊!” 露五渊愣了一愣,猛地掉头看去,可不是那狗顺瞪圆着贼亮的眼珠子在故作严肃地直视着他。 露五渊“哇”地大叫一声,扑到狗顺的床上,狗顺憋不住哈哈一乐,两兄弟打闹成一片。 打闹完毕后,露五渊想起小婷,嘻嘻哈哈下了床,果然,小婷正流着喜泪在望着他们俩欢腾。 狗顺飙身而起,就想要去抚慰小婷的眼泪,露五渊忙把他按住道:“你身体刚复原,不宜儿女情长,待恢复生猛状态后,再跟小婷温存不迟!” 狗顺嘿嘿傻笑不已,小婷则羞得恨不得把螓首埋到高挺的双峰里去。 不一会,有小厮送进来晚饭,摆了满满一桌子,非常丰盛,看到这三个人都活蹦乱跳的,似乎与李三描述的不一致,不由愣了好久,带着疑惑的眼神离开。 两个男人受了一肚子的晦气,正需要食物来驱散,当下毫不客气地一阵风卷残云,小婷也笑矜矜地吃了个痛快,下午那一顿不痛快,暂时在这里得到了弥补。 那杨知府可能在忙活着明日武林大会的政府相关事宜,待他们吃饱喝足消化了好一会之后,也还不见他来慰问的身影。 直到他们在庭院里歇息一会,考虑要养精蓄锐应对明日武林大会,打算回房间睡觉的时候,才从庭院院门方向匆匆响起一串脚步声。 不一会,前边一排灯笼开道,杨知府、黄云岱在几个带刀护卫的拱卫下,从院门口跨了进来。 露五渊招呼其他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走在前排的李三,继而是后边的杨知府,黄云岱,看到这三个人毫发无损、精力充沛地站在院子里赏月纳凉,不由惊讶得张嘴结舌。 杨知府、黄云岱更是将迷惑而冷厉的目光扫向李三。 李三竟敢欺骗长官,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所以李三吓得两腿打颤道: “两、两位大人,小、小的刚才说的可句句是真,小的可也不明白他们怎么都能站起来了!” 露五渊礼貌地迎上前见过杨知府和黄云岱。 杨知府道:“露神医抱歉,因为一直忙于明日大会的诸项事务,直至此时才来探看你的伤情,还请多多担待!” 露五渊连说:“区区小伤,还劳知府大人牵挂,实在惭愧啊!” 黄云岱接话道:“据李三说,露公子你们被街头无赖打成重伤,露公子的朋友昏迷不醒,露公子自己行动受限,怎么现在看来全然不象啊,可真有此事?莫非李三在危言耸听?”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黄前辈忘了我是一个神医了吗?确有此事,但这等伤情于你们来说是重伤,于我而言,则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了!过得这几个时辰,早已被我治好了!” 李三见露五渊替自己开脱了罪责,长吁了一口气,感激地看露五渊一眼。 杨知府和黄云岱恍然大悟,由此更是对露五渊的医术惊佩不已。 几人进入别院客厅简单交谈了一番,看来这两位武林大会核心人物确实公务繁忙,约定明日辰时,黄云岱前来带领他们随华山派的队伍上武夷宫参会,便告辞匆匆离去了。 这日露五渊和狗顺被人痛打一顿,虽然服了银龙仙丹,还是有点疲乏,晚上反而睡了个痛快,要不是小婷很有心劲,早早就起来将他们唤醒,黄云岱来叫他们的时候,估计他们还在床上呼呼着。 日气酝酿、晓露微寒的黎明时分,黄云岱如约而至。 黄云岱乃武林大会重要主持人,所以大大装扮了一番,一改平素清雅打扮,而是盛装高冠,华贵又庄重。 早有仆妇送来早点,几人用过早餐后,便随黄云岱来到了华山派约定的集合地点。 正是早前他们曾经驱驰汗血马车经过的杨府正门前广场。 此时那广场上三五成群的,估计是很多门派都在这里集结。 华山派不愧为煌煌大派,集合处人头济济,人人脸上神气活现,尤其是前排居中一个锦衣公子,更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露五渊乍看有点面熟,定睛一看,却原来就是知府晚宴上那个在诗歌比赛环节曾经试图帮杨林涛挽回面子的公子哥儿。他旁边亭亭玉立着的正是那黄素姗。 此时这一对金童玉女看到黄云岱竟然相携着露五渊飘然而来,大感愕然之后,脸上渐渐浮现鄙夷之色。显然昨晚水云巷里露五渊和狗顺的窝囊废样子还在深深地影响着她们的大脑。 露五渊倒不怎么在乎她们的想法,大丈夫能屈能伸,哪会因为区区一顿小小挫折消磨了心中的豪情壮志! 黄云岱将露五渊等领到队伍跟前,向那些还没见识过露五渊的弟子们介绍道:“小的们,这位是露公子露神医,今后有机会要多向他讨教!” 露五渊还未来得及客气呢,那黄素姗抢先道:“爹,我还以为你去接一个什么重要人物呢?怎么把这个大笨蛋给接来了!” 黄云岱脸一沉,厉声叱道:“姗姗,不得无礼,快向露公子道歉!” 黄素姗嘴一撅,头一歪,别说道歉了,连再看一眼的意思都欠奉。 黄云岱很是着恼,皱紧眉头,张嘴又要训斥,露五渊连忙抢话道: “呵呵,前辈莫要生气,其实姗姗妹妹说得对,在下确实是个大笨蛋,昨天被一个莽汉当草包一样扔来扔去,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我心里正惭愧着呢,被姗姗妹妹骂一顿,反而更痛快!” 露五渊的自我解嘲惹来人群一片低笑。 黄素姗愣了愣娇哼道: “哼,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知道自己没本事,那就乖乖的,不要装得自己很有本事的样子,看着讨厌!” 哈,队伍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素姗娇躯一拧,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人们立马就又噤若寒蝉,看来这黄素姗在华山派就是一小霸王。 黄云岱在众弟子面前威严十足,偏生拿这刁蛮爱女无可奈何,只有对着露五渊一脸歉意的笑。 露五渊只是觉得这黄素姗俏皮可爱,哪里会有丝毫在意的,便对黄云岱泰然一笑。 黄云岱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发出“出发”的号令。 其他队伍也有同时或先后出发的,但见浩浩荡荡的人群沿着这武夷山城的大街小巷如长蛇出洞般逶迤前行。 如果能够在空中进行航拍的话,但见青山绿水之间,有滔滔河流和悠悠人流隔着红墙绿瓦相伴而行,那感觉一定很壮美。 不一会,就沿着入城的临河大道出了城门洞,几日前还人山人海的城门外广场此时只有稀稀拉拉数人在各处游荡,这些人要么就是城里出来透气的市民,要么就是象露五渊他们一样混到这里来却没有通行证可以入城或者上武夷宫参会的小混混。 大家急于上武夷宫,在广场上没做任何停留,很快掠过广场,趟过幽谷,幽谷的那一头,那队守军仍在,那军头对露五渊印象当然深刻,看到露五渊竟然和黄云岱这样的杰出人物并肩走在一起,更是相信了他之前的胡说,对他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恨不得把他马屁拍烂。 峡谷里虽然人数骤减,不再象几日前那样漫山遍野,但小范围内却也聚集着不少人,这些人大都集中在露五渊他们曾经从那里出来的那条山路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布满山谷,显得十分喧闹。 当城里的这支长龙似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至,那些围聚在山路口的各路草莽英雄轰然大哗起来。因为这支队伍可谓是本届武林大会的绝对中坚,绝大部分的精英和核心人物都散布其间。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英豪,可以说绝大部分都对夺取武林盟主不抱任何希望,但仍兴致勃勃前来参会,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瞻仰一下那些平日绝难一见的武林中绝顶人物的超凡风采,特别是那些没有通行证依然赶来的武林人物,这一目的就更纯正了,这就有点象在中国时无知少男少女追逐影视明星的意味。 露五渊和黄云岱并肩而行,一边接受着路人无比景仰的目光和指点,一边在心里怡然自得地瞎想着。 那个设置在山路口的关卡果然就是阻止没有通行证的人进入的,那日小鱼儿冲破崇阳溪上巨幅瀑布之天险,将露五渊他们安全送至这个关卡里边的崇阳溪那段平静流淌的峡谷段,现在看来显然就是为了帮助他们打破这一关,结果他们并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外边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进来,他们却傻乎乎地直接沿着河岸边的山道出去了,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武夷宫山人,若不是恰巧遭逢圆智和高灯枪伤发作给他提供了机会,他们要再次通过这严密的关卡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路边就有很多人想混入这支精英队伍随同进山,但主办方面考虑精密得很,即便这支精英队伍集体入山,也是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张制作精细的绿卡,连仿制的可能性都没有。在关卡处遭遇官兵厉声喝斥后,很多人只得颓丧地退出队伍,慢慢地,也没人再做这种无谓的尝试了,只眼巴巴地望着这些精英们昂首挺胸、趾高气扬进山。 露五渊由于跟黄云岱肩膀贴着肩膀,过关时,官兵们只有打躬作揖的份,哪里还要什么证件,露五渊心理那份得意之情,也是油然而生,哪还记得自己昨日刚刚在万千武林人物面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莽汉摔得灰头土脸。 过了这一关之后,队伍沿着壁立千仞的山路曲折迂回、逶迤前行,最终抵达那个岸边码头,当日露五渊他们经过时无比冷清的码头此时却是一片繁闹,码头的空地上摆放着堆积如山的竹排,很多艄公船夫装扮的人在那排茅舍里进进出出,而平静流淌的崇阳江面上,从对面河流分叉口到这边的岸边,浩浩荡荡的竹排队伍正在水面来来往往地穿梭着,每条竹排上都卓立一个艄公,有的上边则有三三两两的乘客。 黄云岱向码头上一招手,立刻就有一群艄公各拖一条竹排跑了过来,向黄云岱讨好般地笑着,将竹排安放水中,竹竿一撑,跃上舟头,竹竿入水,牢牢控制着竹排在水中的动向。 当下黄云岱携手露五渊上了一条竹排,狗顺扶持小婷上了一条竹排,那锦衣公子和黄素姗依然是金童玉女组合,在同一竹排上男的俊雅,女的娇美,迎风玉立,好不飒爽。其他华山派诸人各自组合上船。 华山派这一拨开拔离岸,后边紧跟着其他门派依次上船,一时江面竹影横空、衣襟飘飞,蔚为壮观。 竹排径直开进那条分叉河流。 虽然此时已过清晨时分,但这条河流由于两岸山峰过于高峻,水汽氤氲凝结不能驱散,十米开外依然是白雾茫茫,云气蒸腾,远处山巅则在飘渺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恍如仙境,乘着竹排飘行在这青山绿水、白云淡雾当中,确实足够怡情,露五渊开始浮想联翩,联想到此行是去夺取那武林盟主,然后夺得武林盟主后就可以径往前去会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林玉,一种快意的情怀顿时溢满胸腔,前几日被激发的诗兴在胸中波荡,脑子里的千古名篇便自嘴边倾泻而出: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第87章 大王峰巅 同排而立的黄云岱略一愣怔后,忍不住鼓掌而呼道: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是何等豪迈情怀,好诗好诗啦,露公子,你文才怎生恁地了得啊,随口一吟,就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妙句,对了,露公子,再过得几月,就是皇上开科取士的日子,老夫有个建议,你虽然参与这武林大会是凑个热闹,但去京城参与那翰林大会,只怕执掌翰林院也是非你莫属了!” 露五渊有点飘然欲仙道:“惭愧惭愧,区区歪诗,让前辈笑话了!” 这时旁边竹排上却传来一声娇哼道: “哼,刚刚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不要装得很有本事的样子,让人生厌,你这几句诗其实完全是在胡扯,我们是去参加武林大会,还什么乡啊,这里是武夷山里的九曲溪,你却扯到长江上的巴峡和巫峡,真是可笑,还敢自鸣得意呢!” 露五渊望一眼那个满脸忿忿的大小姐,简直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把她得罪成这个样子! 黄云岱也只是对他耸了耸肩膀,满脸苦笑做无奈状。 不过黄素姗的话倒给他增加了点兴致,在中国时经常听说武夷山最美最险峻的风光就在九曲溪,尤其是乘竹排沿九曲溪漂流,九曲十八弯,沿途景致变幻莫测,可谓移步换景,美不胜收,没想到向往已久一直未能成行的九曲漂流,却在今时今地以这样一种形式实现了。 露五渊不愿和黄大小姐拌嘴,只对她友善一笑,就饶有兴味地欣赏起沿途风光来。前方虽然是苍茫一片,但近处的风光却还是尽收眼底,两岸的高峰高耸入云,悬崖陡壁上怪石嶙峋,石间爬满了各色绿树青藤,间或有些红彤彤明艳艳的野花点缀其间,虽然危岩壑壑,却也生趣盎然,在高山脚下,河岸两旁,还有一些滩涂,上边交织着湿草、绿藤和山花,偶尔还传来蛙鸣虫叫,颇具意境,而脚下的溪水清澈澄碧,日色云影和奇峰怪石倒映其间,随着竹筏兴起的水波微微荡漾,如同山在水中游、水在山上流,武夷宫就在这样一个既贴近城市华美也囊括自然野趣的境界里存在,郭英海确实很会享受生活。 竹排悠悠划过这段清幽宁秀的江面,前方水面突然兀立一柱状高峰,壁立千仞,直上青云,崖壁如削、秀拔陡峻,前方视野完全挡住,江道也在此拐弯,而拐弯处的对侧,山峰连绵、层峦叠嶂,护持着拐弯的江道,往前又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其幽邃深远之处,让人顿生无穷无尽之感。 不料筏上艄公竹篙往江岸一点,竹筏骤然靠岸,就此停住,黄云岱纵身一掠,上了旁边的草滩,朝露五渊招手示意。 露五渊没想到目的地就是眼前这座高峰,慌忙踩着竹排的边缘,有点手忙脚乱地上了岸旁浅滩,脚下泥土湿湿软软,显然常年被溪水浸润的缘故。 其它诸船纷纷靠岸,一会儿,山脚下这数丈见方的一片草滩地就人满为患了,而后续竹排还不断输送乘客前来。 黄云岱清点了一下华山派人数,便打头向着那座高耸入云的险峻大山山脚走去,到了山脚跟下,露五渊才发现原来在山脚崖壁上伸出的绿树青藤的掩蔽下,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曲折向上,这条羊肠小道就如同夹持在裂开的石缝之间,蜿蜒曲折,仅可容一人通过,而且坡度极陡,简直就如同竖立的悬梯,让人不得不生“山道难难于上青天”之感。 这条路平时虽然隐蔽陡峻,此时却是热闹非凡,一批一批的武林人物正在经此上山,不仅前方树木掩映中人影晃动,仰头遥望,半山腰上也可见人影婆娑。 黄云岱一马当先钻进了入口,露五渊紧随其后,大概爬了不到二十米高,前方小道两旁石壁各凸出一块石头,每块石头上傲然挺立一个佩刀大汉,居高临下、威风凛凛,正在盘查上山者的通行证,露五渊仰头望一眼他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猛气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阴差阳错跟黄云岱他们搭上了伙,要从这里通过无异于痴人说梦,别说他们没有任何武功,即便是武功盖世如柳若萍,只怕也要在这大自然的神奇造化面前俯首称臣。当然,她可以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不知道能不能飞过这座高山? 两个大汉对黄云岱十分尊敬,向黄云岱拱手行礼,黄云岱微笑点头,指指露五渊他们略作示意,露五渊等自然就顺风顺水过关。 此后每隔百米左右,就有一道类似关卡,等到从荆棘藤条枝叶当中终于突破而出,抵达山巅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道关卡。 让露五渊倍感好奇的是,爬上如此一座雄峻的高山,当他站在山巅迎风而立的时候,他呼吸平顺,一点也没有气喘如牛的感觉,不仅是他,狗顺和小婷也都气息如常,这要在中国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当然,狗顺那小子粗枝大叶,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只在好奇地左顾右盼,兴奋不已。 站在这座雄伟高山的山巅,极目远眺,武夷山三十六峰、七十二岩以及九曲溪的奇秀风光尽收眼底,但见丹山碧水,山高水长,云锁雾封,飘渺幽奇,远方的武夷山城隐现轮廓,触目所及,既壮美又辽阔,让人心旷神怡,愁烦尽去。 黄云岱悠悠笑道: “武夷山水秀绝天下,而这大王峰又是武夷之尊,往这峰巅上一站,但见诸峰来朝,尽得王者之气,郭英海那老小子可真会利用大自然的气势给自己造势啊,将老巢建到这上边,走,露公子,老夫带你去见识一下他那屋宇三百间的武夷宫到底是何气派!” 旋即转身踏上另一条平坦的石径,这大王峰从下边看起来虽然陡峻可怖,但这峰巅却异常广阔平实,在矮树丛林间转来绕去,怎么也望不到悬崖边。 不过由于即将召开盛会,这峰巅漫山遍野都是人,那汇聚在一起的喧闹气息,老早就已经响彻云霄。 黄云岱领着他们穿过一个繁华似锦、绿草如茵的人造花圃,从一扇在一株花繁叶茂的花树掩映下的栅门走出,眼前豁然惊现一片屋宇连绵的巨大宫殿。前方朱红大门、四周厚实高墙围护,院内红墙绿瓦、飞檐翘角,鳞次栉比、宏阔无边。 背倚绵绵青山,前临悠悠广地,既秀美绮丽,又苍茫雄浑。 此时院内院外,无不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武林大会确实盛况空前。 黄云岱领着众弟子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对黄云岱仰慕已久的人们纷纷拱手致敬,尚未来到巍峨的宫门前,早有恭立在门前迎候宾客的武夷宫弟子大声吆喝道:“华山派黄大掌门领众弟子驾到!” 于是这声音便一浪一浪传进院里去了,这武夷宫营造的排场和气氛确实值得称道。 华山派一众人等在黄云岱的带领下入了武夷宫,随着宫里迎客的主事在崇楼广殿之间萦回穿梭,和沿途见到的各路相熟的武林英豪寒暄着打着招呼,最后来到位于后院的一座大型宫殿进行了登记,再由武夷宫门人领到一个偏殿的茶厅用茶歇息,静候武林大会的开始。 此时离午时尚有一段时间,黄云岱附耳在那锦衣公子耳边窃窃私语交代一番后,就对露五渊道:“走,咱们去比武场看看,圆智法师,高灯道长他们都已经在那里了,烦请露公子去查看一下他们的病情,顺便检查一下那隔离的屏幕是否合格!” 露五渊正有意预先去考察一下地形,看看那隔离屏幕是否能够严丝合缝地阻挡住圆智和高灯观看狗顺开枪的法眼。忙快意地点了点头。 当下便有武夷宫弟子引路,露五渊招呼着狗顺和小婷,随在黄云岱身后,在回栏曲廊之间再次穿径过院,最后从后墙的一个拱形门洞走出,来到了位于武夷宫最里边的一个广阔无边的校武场,这个武场北侧是一大片地势平缓的山坡,漫山遍野爬满绿油油的茶树,绿树葱茏、绿叶繁茂,微风送来一阵一阵茶叶的清香,甚是怡人养性,但东西两侧就不象话了,连围墙都没有,边缘直接就是悬崖峭壁,离悬崖边尚有数丈就已经感到边上黑乎乎阴测测万丈深渊的凛然气息,看来武夷宫为了训练门下弟子敢于在生死一线之间昂扬战斗的勇气,确实颇费思量。南侧就是宫殿林立的武夷宫大宅院了,和这个校武场隔着高墙,由三个拱形门洞接通,门洞平素铁门把守,此时则门户大开。 因尚未至比武之时,校武场上一片空旷,只在北山坡的山脚下搭设有一个巨大的高台,此高台的高度基本与半山腰平齐了。 四人走向高台,露五渊极目远眺寻找幕布,待到临近高台数十米远时,才发现在高台的西侧凌空悬着一条粗大的绳索,绳索上张挂着一巨幅幕布,但高度也没有超过高台。 远远就已经看到郭英海、天青道长、圆智法师、高灯道长正站在巨幅幕布前品头论足。高台上有几个武夷宫弟子正在敲敲打打地忙活着。 郭英海最先看到黄云岱一行,连忙哈哈笑着迎了过来,不迭声地说:“欢迎欢迎,欢迎黄掌门、露公子及其他两位朋友光临武夷宫!” 黄云岱爽朗回应道:“英海世兄,你这老巢可比我那华山离奇多了,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 郭英海爽声笑道:“黄老弟你那华山乃千古名山,随口一吟那就让万人景仰,老哥不才,唯有窝居在此,假借这大王峰之威给自己壮壮声势,倒是让老弟笑话了!” 几人开心笑了起来。边聊边走,到了巨幅幕布前,与天青道长、圆智法师、高灯道长一一见过。 郭英海向台后招一下手,立刻走出一个身穿花褂的茶姑,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边盛着四杯热气腾腾的热茶。 郭英海笑道: “这是用我们武夷山着名的大红袍岩茶泡制的,你们看那山坡上茶树一片一片吧,但这大红袍茶树却相当珍惜,天下仅剩四株,俱都长在悬壁上的石头缝隙里,每年仅产几两,连当今皇上都不是想喝就喝的,前院里的宾客们喝的也都只是肉桂、水仙、铁罗汉、白鸡冠、水金龟等名种,几位今日可真是大饱口福啊!” 露五渊接过紫褐色茶杯,但闻阵阵清雅香气扑鼻而来,往里一看,入目飘浮着几条绿叶红边的晶莹叶片,茶汁橙黄明亮,鲜润滑腻,动感十足,分外诱人,露五渊忍不住吹一口热气,试探着喝了一口,立马一股鲜香滑入喉咙、行遍周身,但觉口齿余香、喉韵甘滑,醇厚口感,回味无穷。 不由得大声称赞:“好茶啊,喝一口神清气爽,百病尽去,我这个医生可以下岗了!” 众人附和着大笑起来。 茶歇过后,露五渊像模像样给圆智和高灯搭了会脉,看他们红光满面的样子,已经全然无碍,他也懒得再掏出听诊器来听心肺了。 不过忽悠还是得继续进行的,他检查完后,沉吟着点了点头道: “两位前辈身体已进入全面复原阶段,但此时却是最关键时刻,不容丝毫闪失,我看这块幕布,搭在高台下,台上武士们在比武,难免蹿高跃低的,两位法师稍一仰头,就能看到,眼睛一花、心气一分,大病复发就不远了,所以十分危险!” “啊!” 众人全都惊呼出声,他们可没想得如此深远,只以为有块幕布遮挡即可。 露五渊要全面避免圆智和高灯看到狗顺开枪的情形,自然不能给他们留一个死角。 少顷,郭英海有点惶然道:“那依露神医看来,却应如何设置?” 露五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略一思索,就有了计较。 他从容一笑,指着那巨大高台道:“这个高台如此宽广,给两位大法师留两个倾听武林大会的位置也已绰绰有余!” 郭英海和黄云岱等俱皆茫然地望着他。 露五渊淡然笑道:“在台上中间靠后位置拉一巨幅屏幕,台前高手比武,幕后高人闻声评判,这情形一定相当有趣!” 郭英海等你眼瞪我眼,面面相觑一番后,最后不得不击节赞叹道:“露神医不仅医术神奇,文才超绝,连想法都是这么惊世骇俗,我等真是大开眼界了!” 当下,郭英海再不犹豫,招手呼来门中工匠,将西侧的这条粗绳和巨幕解下,找来两根高杆,工匠们正要将悬挂在绳子上的幕布往高杆上绑扎,露五渊心念一动,让工匠们暂时停住,却让人找来剪刀和细绳,在幕布的上缘间隔扎穿许多布缝,然后用粗短的细绳做成简易吊环将幕布吊挂在长条粗绳上,最后干脆利落用剪刀将巨幅幕布从中咔嚓咔嚓剪成两部分,制成了一块简易的巨幅幕帘。这才让工匠将绳子两端绑扎在那两根高杆上,每侧各有工匠四人抱着碗口粗的高杆分别走向高台的东西两侧,将高杆竖起插入事先挖掘好的深洞中,用泥土夯实了。 就这样,一个颇具规模的武夷宫剧院大戏台落成了。 露五渊想上台去试试效果,可当他走到台边时才有点傻了,原来这么一个足有他两人高的戏台,却连个台阶都没有。 第88章 尔侬我侬 露五渊只好回头无奈地看向黄云岱,意图向他求援。 其时这帮武林大豪们正在愣愣地看着露五渊缝制的怪异帘幕发呆,不知道露五渊在搞什么鬼。 露五渊向黄云岱又是眨眼又是招手,黄云岱才回过味来,茫然走到露五渊身边,露五渊尴尬地笑道: “麻烦前辈将我扔上去!” 黄云岱愣了愣后,微微笑了,当下也不客气,身形一抖,右手一探,带着露五渊轻飘飘地就飞身上了舞台,如同抓在他手里的露五渊就是一片空气。 露五渊早见惯了这些大侠们飞来飞去的仙姿,也就见怪不怪,晃了晃肩膀,走到帘幕的中间,扯住一片幕角,哗啦啦就将它拉开了,然后再走到对侧,依样将那侧也拉开,露出帘幕后的小半截舞台,展示给众人看后,他又分别走到两侧,将帘幕拉拢来合上,幕后舞台又消失不见。 露五渊将两位法师的容身处设置在那里也是有考虑的,因为那里后边是青山、前边是武场,万一他们忍不住想绕个弯子出来观赛也没门。 露五渊这一展示,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都觉新奇不已,赞不绝口。 郭英海喜不自禁道:“露公子,本届武林大会有你的参与,实在是妙趣横生,本宫主也是面上大大有光啊!” 露五渊笑道:“郭前辈客气了,各位前辈能给晚辈一个机会在武林大会凑凑热闹、露露手脚,那可真是感激不尽呢!” 郭英海开心笑道: “凑凑热闹、露露手脚,呵,露公子说话总是这么有意思,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今后每届武林大会都能有露公子来凑凑热闹,张道兄,下届武林大会在你们武当山举行,你是否现在就向露公子提出邀请啊,哈!” 张天青抚着颏下那一缕花白胡须微笑道:“如有露公子前往,那自是武当的无比荣耀了!” 露五渊嘴上连道惭愧惭愧,心里则暗叹,等这届武林大会结束,只怕我就成了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那时你们别将我驱逐到那片火海里就烧香拜佛了,哪还敢奢望去游武当逛泰山! 几位武林大豪接下来再商量了一些武林大会的具体细节,一点也不把露五渊当外人了。待武台最后一次检修完毕,诸事商量停当后,众人再次返回武夷宫的前院,几位长老分赴各大迎宾殿举行盛大的欢迎午宴,由于前来参会的武林人物实在太多,根本无法在一个地方集会,只能分散开来用餐了。 午餐过后,即近午时,从各个方向的宫殿大门里走出的英雄好汉们一群一群汇聚在一起,往后院茶园旁的广大比武场涌去。轰响和喧闹声响彻整个大王峰的上空。 露五渊不慌不忙,找来武夷宫的一位管家,问他要一架云梯。 那管家虽然好生不解,但知道他是宫主邀请来的贵客,还是曲意逢迎地吩咐下人给他抬来一架梯子。 露五渊给狗顺使个眼色,狗顺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呵呵地一把接过,扛在肩上。 当他们扛着梯子从已经人山人海的比武场穿过时,英雄好汉们纷纷为之侧目,惊奇不已。 露五渊不以为意,指挥狗顺在人群里东穿西插,最后将梯子扛到了比武台的东侧一个角落。然后才直起腰来悠然四顾。 比武台西侧一溜放着几排梨木太师椅,上边已经安坐着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物,黄云岱、郭英海、张天青、圆智、高灯则坐在第一排。显然,那里就是嘉宾席和评委席了。 郭英海等也正在笑望着露五渊,对于露五渊的奇怪举止,他们早习以为常了。 纵览整个宽阔无边的比武场,看起来人山人海茫茫一片,但仔细一辨认,略略能看出还是以各大门派为单元形成一个一个方阵,间或有些零散的小股队伍夹杂其间,独树一帜。 这些门派还自动成序,越在前边的,越是规模大的门派,和主持席相对的比武台的东侧方向,则有五个方阵,分别是一个和尚方阵,两个道士方阵,再加上华山派,另外还有一个俗家方阵。露五渊定睛一瞧,郭佳子也站在里头,毫无疑问,那自然是东道主方阵了。根据这五个方阵的方位主次来看,这五大龙头门派的实力等级依次是少林、泰山、武当、华山、武夷宫。 让露五渊倍感惊诧的是,那和尚方阵里众星拱月般偏偏站着一个风雅俊逸的公子哥,此时那公子哥正一脸讥嘲地望着他,除了杨林涛,就没人敢这样对他露五渊不屑一顾了。 这杨林涛怎么跟和尚为伍?而且好像还是里边的核心人物!难道他是代表少林派参赛来的?他以前在中国看的武侠小说中,少林历来就是执武林牛耳的至尊大派,从眼前情形来看,也是如此,怪不得杨林涛那么骄傲,原来他是天下第一大派少林派的得意弟子,而且是代表少林派来争夺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其绝世武功自然可想而知了。 待所有来参会的武林人物全部归位后,校武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礼炮数响,然后就是一阵鼓号齐鸣,十分热闹喜庆。 主持位上的郭英海闻声后清朗一笑,悠然走出席位,纵身一跃,上了比武台。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向各个方位拱手抱拳一圈,以示谢意,然后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道: “各位英雄好汉,武夷宫有幸能够成为本届武林盛会的主办地,敝人及门下数千门徒倍感荣幸,诸位的到来更是给我武夷宫增添了永不褪色的光彩,武夷宫也将永远铭记今日来访的各位英雄好汉的盛情,武夷宫不才,在武学造诣上或许还要向各兄弟门派虚心学习,但武夷宫凭籍这得天独厚的武夷山水,数十年苦心经营栽种茶树、焙制茶叶之道,承蒙天下友人及众位英雄的厚爱,使我武夷茶道能够广布天下、流传深远,为我武夷茶文化的发扬光大积累了广厚的根基,为略表谢意,武夷宫为来访的各位宾朋每人都准备了一百两纹银和名贵茶叶一斤,会后大家可分别去自己刚才的歇息之所领取,武夷宫并在此承诺,但凡今日到会的英雄,武夷宫已登记在册,今后如需银两应急,只管来我武夷宫提取,今后武夷茶叶爬涉千山万水,也要仰仗各位英雄好汉卖个面子......” 郭英海的财大气粗以及出手豪绰,顿令台下群豪轰然大哗。 露五渊更是暗暗乍舌,粗略估计台下来会的武林人物将不下万人,郭英海这一张口,纹银百万两就这么滔滔江水般滚滚而出,而且还不是一次性的,还要负责这些人一辈子,这武夷宫得有多大财力啊? 不过郭英海的精明也就此充分体现,如果能获得这一万江湖中的顶尖精英人物的大力支持,他武夷宫的茶叶在茫茫大地上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产生的巨额利润何止百万两纹银可计? 郭英海微微笑着待众人激动情怀缓缓平息后,继续道: “众所周知,武林大会的主旨在于从万千青年精英中再精选出几位杰出的青年领袖,一方面可以发扬光大我泱泱大汉国武术文化,另一方面,就是秉承先辈的遗风,以超绝武艺,齐心协力阻止异类的入侵,报我万千惨死同胞的血海深仇。对于这样杰出的人物,皇上已有明确圣旨,大汉国土上任何人和物,都可任其征用和调遣,权力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武林同道也有约定,任何门派的任何武学典籍,都可任其任意研习,在此,我郭英海再附加一条,可能诸位英雄也已经有所耳闻,那就是,今天武林大会的最终夺魁者,敝人将爱女郭佳子许配与他,今后武夷宫的一切也就归其所有了......” 尽管台下大部分人,甚至露五渊都早知道了郭英海这一奖赏计划,但现在他在万千英雄面前以如此隆重的形式进行郑重宣言,还是激发了轩然大波,台下的喝彩欢呼惊叫声顿时响彻行云。 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财富,还有那天下第二权力,乃至可能的天下第一武功,这样的待遇集中于一个人身上,哪怕是个傻子都要惊羡得流口水了,激荡起如此激昂的情绪自是毫不稀奇! 露五渊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那杨林涛,果然,他一脸睥睨天下的得色,正回头和那东道主方阵里的郭佳子眉目传情呢,俨然他已是今日的武林盟主了,郭佳子那美胜天仙的俏脸笑得比鲜花还要灿烂,俨然他的情郎已经夺魁。 两人深情对望,脉脉传情,连鄙夷不屑地看露五渊一眼的功夫都欠奉了,露五渊有点灰溜溜地自感没趣,连忙收回目光,正视台上。 郭英海待群情略有平息后,才又朗声大笑道: “哈,苍山为证,众英雄为证,前排列席的各老前辈为证,对今日之诺,我郭英海言出必行,绝不反悔,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好,我的话到此为止,哈,武夷宫今日既逢盛会,又得佳婿,实在是快意平生啊,圆智大师和高灯道长,请您二位上来主持武林大会!” 话落,郭英海干脆利落纵身一掠,轻飘飘落入主持席。 圆智和高灯也是雷厉风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运动的,露五渊但见眼前一花,两条人影已经从西侧坐席平空横移到了武台当中。 这两人德高望重,领袖群伦,根本不需说话,只往武台上一站,便全体凛然,精神骤涨。 圆智宣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本届武林大会由老衲、泰山高灯道长、武当天青道长、华山黄掌门、武夷宫郭宫主组成裁判席,是非胜败如有异议,全由此五人裁断,希望众位英雄公平竞争、努力拼搏吧!” 高灯也微微点头道: “贫道宣布一条胜败基本准则,以此高台为限,比武二人谁先落入台下并且脚部着地,便判为输,今年我们五人裁判组也将变换一下形式,天青道友、黄掌门、郭宫主在台前明断,贫道则和圆智大师位居幕后辨音暗察,以此从不同角度进行评判,将大大增加比赛结果的公正,好,闲话少说,现在贫道宣布,武林大会开幕!” 他话音一落,台上的幕布果然徐徐开启,原来早已备好两人在武台的幕布后等着拉帘呢!这正是露五渊的主意。 台下的群豪看得眼睛都瞪圆了,大感新奇。 圆智和高灯再各宣一声佛号道号,便躬身退入巨大黑幕后边,两个大汉又将帘幕快速拉上合拢,然后跃下台去,顿时隐没人群不见。 武林盛会终于开始了。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校武场霎时鸦雀无声,静至落针可闻,群豪都在暗暗积蓄力量、酝酿气势,也是在静候那敢于在万千英雄面前第一个上台挑战者。 显然,不是谁都愿意打这头阵,静默了数十秒后,从后场方阵中走出一个大汉,纵身一跃,上了武台。 面带微笑,抱拳行礼一圈道:“万沙帮金牛,向各位英雄好汉请教几招!” 露五渊待看清此人面目时,不由惊怒交集,却不是那在水云巷玉泰茶楼把他和狗顺当猴甩的壮汉是谁? 旁边的狗顺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不过他情知今日之事,小不忍则乱大谋,倒也不再怒发如狂了。 一旦有人上台挑战,台下那血气方刚的青年豪侠们跃跃欲试者自是大有人在。 立刻就有一人从人群中奔出,离台尚有数丈远时,凌空一个斜掠,轻轻落在台中,朝台前幕后的主持人前辈及群豪拱手致意后,朝那猥琐金牛抱拳道: “葫芦谷胡道成,前来领教金兄好武艺!” 露五渊瞧这人面目颇有几分熟悉,细一回想,却原来就是他们当日自崇阳溪谷中走出时,那个误把他们当做武夷宫门徒向他们打听武林大会日期的大汉,那时他曾遭另一青年武侠的奚落而气急败坏,此时不疾不徐倒颇有几分风度。 那金牛对胡道成诡秘一笑道:“原来是胡兄,在下武艺低微,还请手下留情!胡兄留意了!” 话落,这金牛干脆利落得很,出拳如风,左拳从上路直击胡道成面门,右拳在下路从外往内划弧圈,拳头带出一片幻影,竟似将胡道成完全包裹在拳影掌风下,给人再无退路之感。 第89章 盖世英雄 胡道成赞一声“好拳!” 话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运转的,但见他身形微晃之下,竟奇迹般地欺身到了金牛的侧后方,掌根一竖,一股刚猛的罡风向金牛后腰席卷而去。 金牛似乎没料到敌手身形如此灵活,慌乱之下,不及避让,只好反手推出一拳硬拼一记,拳影和掌风相接,但闻呯嘭一声闷响,胡道成身形晃了晃,金牛则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径往台下栽去,不片刻又是砰嗵一声,显然身体着地了。 立刻有人上前对其提供帮助。 就这样,这个曾经把露五渊和狗顺当陀螺抛掷的壮汉,只一招,便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而这个打他的人也就是个曾被别人讥嘲为连英雄的称呼都不够的小角色。 露五渊没有感觉到丝毫雪耻的痛快,当周围曾经目睹过他们被壮汉戏耍场面的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看向他时,露五渊如同芒刺在背、浑身难受,尤其是那杨林涛得意洋洋的嘴脸,还有郭佳子那不屑一顾的神态,黄素姗那深以为耻的怒容,更是让他的心如泡在酸水里一般难受。 这区区两个在武林大会上不过垫底的武夫,显露的功夫就已经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夺魁呼声最高的杨林涛,那武功还不定惊人到何等地步?如此非凡人物,他如何敢去与人相争? 想着想着,又不免有点自惭形秽起来。怕干扰自己夺取武林盟主的心境,连忙抑制住纷乱的思绪,将目光投射在武台上。 胡道成显露了不俗的身手,台下群英们早就心痒难耐了,自各大方阵中飞出数个身影,半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不过当其中一道青影抢先落在台上时,剩下几道甫一落地又快速折返了回去。 露五渊定睛一看,不由大感有趣,那个抢得先机的竟就是那个曾经讥嘲过胡道成的方巾青年。 他上台后,也不打话,又是一副好整以暇、满脸揶揄之色的样子瞧着胡道成。 胡道成气得七窍生烟,刚才的君子风度顿时全无,哇哇乱叫数声,张牙舞爪就向那青年扑了上去,他那姿势看似全无章法,实际上手臂划动之下已经暗合巧妙招式,而且速度奇快,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但见半空中凭空便生出万千手臂,杂乱无章地从各个角度向那青年挥去,而且带着一股阴寒的气劲,配合着他嘴里呜呜怪响,恰似真正的群魔乱舞,让人遍体生寒,不得不为那青年捏一把汗。 哪料那青年根本视如无物,直至漫空臂影已经欺至面门了,还在哈哈大笑道: “怪不得葫芦谷总这么没有出息,原来使用的都是这么阴狠的招数,哪能入得了名门大派们的法眼,不过武林大会旨在挑选对付怪龙的奇技,象你这等阴毒的招式,倒和那怪物择人而噬的路数有几分相像,莫非你是那怪物投胎,若真如此,让你去对付那怪物,或许还真是可收奇效呢,哈哈!” 胡道成气炸了肺,将全部功力凝聚于双臂,凌厉的气劲灌注于每一道臂影之下,看那狂猛的气势,哪怕只要被任何一道虚影波及,都是个筋折骨裂的结果,而那青年被万千臂影团团围困,看样子是难逃粉身碎骨之厄了。 孰料就在这生死立判的险要关头,那青年的身影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变魔术般地原地激旋起来,越旋越快,开始还双足着地,转着转着,竟然缓缓地,身子横斜在半空中飞速旋转,那身躯已经不是身躯了,而是一团急旋的青色幻影,那幻影如烟如雾,在万千拳影交织的大网中纵横飘忽,似乎是一团可以随意变形的青烟,这团青烟看似如此轻悠,但那刚猛绝伦的臂影挟持万钧之势捣鼓上去时,却如同捣在千年坚冰上一样,纷乱的臂影反而向四周飞溅。 胡道成使出如此狂猛的攻势,是极为消耗内劲的,本打算毕其功于一击,干脆利落将这眼中钉打下台去,孰料那内劲如同长江大河般倾泻而出,却连对方衣角都没碰落一片。心下的惊骇,实难以语言形容,知道照这样打下去,自己的内劲耗光之后,就是自己一败涂地之时。 他仓皇之下,竟突然收势,凌空一个筋斗翻回数丈,硬生生将漫天臂影撤了回来。 那青年也是奇了,一旦胡道成退回,他那身躯急旋形成的青色幻影立刻就变回了原来的飒爽英姿,几乎都没有过渡,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那青年卓立台上后,对着有点狼狈的胡道成适意地笑道:“怎样,葫芦老弟,自己主动下台,不需要为兄送你一程?” 胡道成气得哇哇乱叫道:“小子你别得意,你胡爷让你多活一会,免得到了阴府没有准备!看招!” 噗地一声闷响,胡道成竟然从腰际抽出一条缠在腰上的软鞭,那软鞭头端尖尖,带着撕裂空气的清啸,象条长蛇一样疾点那青年双目,在迫近那青年头面数寸远,待青年欲要出手挡格时,又突然变招,以鞭代臂,重新幻化出万千鞭影来,那万千鞭影就象万条舞动的灵蛇,万千尖尖的鞭梢,就如同万条殷红的蛇信,排山倒海般向着那青年吞噬而去。 那青年冷哼一声,身子再次激旋而起,青色幻影即刻形成,不过胡道成此时已有心理准备,倒不惊慌,万条灵鞭毫不迟滞地依然席卷而去,胡道成以鞭代臂,重新使出这一路拳法,自然是想依仗他那软鞭无与伦比的灵活度和穿透力,以软克软,撕破那青年如同幻影般的护体罡气,重创其肉身。 果然,他的意图得逞了,刚才那臂影碰到青影后,往外四处飞溅,而此时的万千鞭影,却如千万条灵动的小蛇,在那青色幻影上咬穿一万个窟窿,再从那窟窿里蜂拥而入,从它们那迅猛无比的去势来看,那青年身上要不被洞穿一万个窟窿,实在是不合常理的。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那青年就要就此惨死武台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但见如同魔幻一般,那无穷无尽的鞭影突然象中了邪一样颤抖起来,并且瞬息万变,竟纷纷从那青色窟窿眼中倒灌而出,而且气势又增加了不少,倒戈相向,挟着风雷之势反向胡道成兜头盖脸席卷而去,胡道成震惊之余,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了,万千软剑带着刺骨的劲风,割裂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唯有徒叹奈何,闭目等死。 然而,就在群豪目瞪口呆、不忍卒睹时,突然间风停雨住,武台上一片平和,而胡道成则安然呆立,长鞭还紧紧握在他的手上,他身上的衣裤却已寸寸剥落,只有凌乱的几片还披挂在身上,摇摇欲坠,除了亵裤完整护住私处,其他地方形同赤裸,可谓狼狈之极。 全场鸦雀无声片刻后,便爆发出如雷掌声和喝彩声。 胡道成骤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去,但看到自己精赤的身子,满脸羞红,愤恨地望一眼青年,跃下武台,低头狂奔离去。 青年面带悠悠笑意,神情自若地望着台下人群。 青年展示了超绝实力,一时间竟无人抢上台去。 黄云岱不得不站起来激将道:“我数十下,如无人再上台挑战,就以这位公子为本届武林大会武林盟主了!” 这句话自然形同开玩笑,万千武林好汉巴巴赶来参与武林大会,虽大多都不奢望能够夺取武林盟主,抱得美人归,但能在武林大会上露一手,最好能打败一两个高手,为自己今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积累资本,却是普遍心态,岂可连自己的戏份都没上演就这么轻易让人捧走武林盟主? 不用黄云岱开数,就又有好几条身影自广大方阵中激射而出,凌空飘飞,翩然而至,瞧那身手,无一不是超级好手。 待一人抢先落地后,其余几人又凌空折返回去。 那抢得先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劲装大汉,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粗豪,立定台面后,朝那青年一拱手道:“在下火龙岛焦龙,见过兄台绝世武艺,好生钦佩,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那青年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火龙岛焦兄,不怕焦兄不高兴,敝人姓孙,名字却正好叫擒龙,却不是专门为了擒住焦兄而起的!希望焦兄不要介意!” 他这一解释,反而更加把这层意思说明了,惹得台下一阵哄然大笑。 焦龙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不着恼,干笑数声道:“孙兄见笑了,在下才多少斤两,岂劳孙兄出手擒拿,不过若能见识一下孙兄的擒龙手,斗胆冒犯一下也是在所不惜的!孙兄留意了!” 话落,这焦龙腰身一拧,双臂一振,身子竟似暴涨数尺,凌空疾掠、去势如虹,真如蛟龙横空,卷起一片烈风兜头甩尾向静立的孙擒龙头部缠绕而去。 这焦龙看似粗汉一个,却能把腰身练到如此柔软的境地,让人感觉如果孙擒龙的头部真让他缠住,他甚至可以在那上边盘绕几圈再打个结。 孙擒龙却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不形如色的气概,眼看着焦龙的龙身席卷的龙卷风已经让他脸上眉飞色舞了,他依然面带微笑,眼睛都不眨一下,直至焦龙的身体已经在他的脖颈上击出闷响了,才闻他呀的一声怪叫,神乎其神的,他的身子凭空在人们眼前消失,再出现时,就已经是骑在焦龙的龙首上了,但见半空中一人横空,另一人用双腿紧紧夹在他的脖子上,情形既惊险又滑稽。 焦龙被孙擒龙制住了七寸,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浑身软耷耷的再没了张力,笔直从空中坠了下来。 就在大家以为着地后,孙擒龙只需趁他气力来不及积聚时一脚将他踢下台去,这一场胜负就出来了。 谁知就在焦龙身子即将着地的瞬间,他的双脚竟然猛地自腰际向头背方向上折起,身子软绵绵地竟如拦腰折叠了一般,而双脚带着一股凌厉旋风以这等不可思议的方向猛地向孙擒龙背脊蹬去,这下变故实在匪夷所思,而孙擒龙又面向前方未加防范,大家均以为这下他必定落个腰断人亡的下场,谁知孙擒龙突然哈哈一笑道: “果然不愧是怪龙,竟能使出如此怪招,有趣,哈!” 说话之间,他身子猛然前倾,双脚仍然夹持着焦龙的脖颈,竟以焦龙的脖颈作为旋转轴,自焦龙的胸腹以下横掠而过,再沿着焦龙的腹股沟翻身爬上了他业已折叠在背上的大腿,焦龙两腿蹬空,尚来不及撤回,就被孙擒龙生生压在上边,他的腰段再柔软,毕竟还有筋骨,如此增加一个人的重压,顿有骨断筋折之感,他大惊之下,腿部无法伸展,只好也学孙擒龙,头部往下后方一摆,身子得以伸直,呈仰面朝天之势,就这样,孙擒龙俯卧在上,焦龙仰躺在下,两人又叠罗汉般往下横坠。 这下焦龙的要害部位未被掣肘,而又能仰面对敌占据有利地位,内心暗喜,突然于空中抬起头来,对准趴在自己身上的孙擒龙,张口猛地一吐,竟有一股火箭自他嘴里疾若劲矢般向孙擒龙的后背喷去。 那明红的烈焰不同于拳风掌影,哪里气劲猛烈,哪里燃烧更旺,这下孙擒龙实是挡无可挡了,他身上的外衣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焦龙一招得手,迅速往后飘飞,并兀立在地,得意地望着落败的敌人。 孙擒龙着地直立后,已经成了个火人。 众人以为他必然要抓扯自己身上燃烧的衣服,并迅速下台去寻求水源救急,因此失败已是无可挽回。 孰料他竟然面不改色,任身上火焰滚滚,却稳如泰山般毅力台上,嘴角还挂着怡然的微笑。 正在焦龙茫然失措的时候,异变顿生,只见孙擒龙双臂信手一挥,他身上正在噼啪剥落的火焰碎片,竟似受到魔力吸引一样,瞬间自四面八方全部飘飞到一块凝聚成一个巨大火球,然后在魔力的摧驰下,快若流星般往焦龙张口结舌的大嘴中飞去,焦龙大骇,连连往外使劲喷吐,并不停地甩头,试图让那火球失去方向,然而那火球却似长了眼睛般,而且焦龙的嘴巴里有万般魔力在吸引它一样,不管焦龙怎么晃动脑袋,喷吐气息,那火球仍然在源源不断往他嘴里涌入。 再看孙擒龙,历经一顿烈焰焚身,除了一身青衫尽毁,露出里边一身黑色劲装和插在腰际的两把匕首,却是丝毫无损。 他看到焦龙的狼狈样,爽身大笑道: “哈,果然不愧是火龙,竟然能喷出火来。不过既知你是火龙岛的人,我怎能不防着你这一手,那火星沫子是你吐出来的,它们自然要钻回你肚子里去,我看你要不想回收它们,就只有下台躲得远远的了!” 焦龙经他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连忙道一声:“承让!” 凌空一个后空翻,跃下台去,那火球果然就此停驻在武台上空,兀自燃烧一会,渐渐地熄了,一阵微风刮来,再无影踪。 台下一片沉寂后,猛地爆发轰然大哗,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孙擒龙,展示的惊人奇技,令人瞠目结舌之下,已经完全改变了武林大会的发展趋势。 照以往武林大会的惯例,绝顶高手往往都只会在后半程出手,而这个孙擒龙,第三个出场,连克两名高手,而连自己趁手的兵刃还都未使出,这等骇人身手,台下群豪自问也没有几个能做到,连那杨林涛脸上都开始微微变色,唯有郭佳子倒是始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似乎对他充满无限信心。 第90章 寒凝刀法 台下人声鼎沸,台上却又冷冷清清了,黄云岱只好再次站起来鼓气道: “武林大会四年才逢一次,既然孙少侠有此绝世武功,各位岂可错过向孙少侠领教的大好良机?不用老夫再来数数了吧!” 黄云岱这话挺能激荡豪情的,果然,立刻就有数人自各大方阵中飞掠而出,最后抢得先机的是一个浓眉大汉,露五渊看他的着装,竟然有几分相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浓眉大汉向孙擒龙微一拱手道:“在下铁寒宫铁保风,特来向孙兄领教几招!” 原来是铁寒宫的,怪不得装束那么眼熟,露五渊不由暗暗心惊,好在上来的这个大汉并不是以前带兵抓他们的那两个大汉之一,否则被认出来那还得了! 没想到铁寒宫也来参会了,但愿和他们照过面的那两个大汉没有随队前来,露五渊唯有暗暗祈祷了。 孙擒龙微微一笑道: “一直听说铁寒宫为皇家御用门派,却怎么也来和草莽英雄们为伍了?只是不知道那鹰犬功练到几成了,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铁保风面色大变,哐啷一声抽刀出鞘道: “武林大会只论武艺,但愿孙兄的匕首也有口舌之快!” 他显然是想激孙擒龙用匕首来对付他,这样,一方面他的大刀可以发挥长兵器的优势,另一方面,即便落败,似乎也能败得光彩点,而且,说实话,他害怕孙擒龙刚才那些不使用兵器时神乎其神的怪异技法。因此想在兵器方面侥幸试探一番。 孙擒龙哈哈笑道:“本来我的匕首轻易不离身的,不过既然铁寒宫是代表官府来参会的,那我自然要表示足够的尊敬,我就用其中的一支匕首来领教铁将军高招吧!” 两支匕首竟然只用一支,对铁保风的蔑视可谓到了极点。 铁保风老脸一红,冷哼一声,再不搭话,举刀往前一指,刀光一闪,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劲顿然倾泻而出。 而他本人的衣衫竟然无风自鼓,脸上的凛然威势令人触目心惊,瞧他这沉凝威猛的气度,内家功夫显然已臻出神入化之境,若不是孙擒龙提前将群豪的威风打压下去,以他这等级数的高手,出场的顺序还得无限后延。 铁保风将内劲逼入刀尖,并以护体罡气护住全身,略一造势后,猛地提气纵起,象猛虎出山一样,挟着一团气场,向孙擒龙横刀砍去。 他的刀法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花哨,只是横砍直劈,全靠内家劲气克敌。 他这一刀砍过去,如同带起一股飓风,席卷了整个武台,而且刀风凌厉,连武台上的帘幕都噗噗撕裂了几条缝隙,不仅笼罩整个武台,武台下近处的人群,也感觉到了凛冽的劲风。 露五渊最关心台上的帘幕,暗暗祈祷孙擒龙赶紧将铁保风打下台去,若让他这样乱砍一气,帘幕给刀劲割得个四分五裂,那等他们上场的时候就没有保障了。 孙擒龙果然对铁保风这迅猛无匹的一刀毫不在乎,铁保风既然要跟他比拼内劲,他竟然也不耍技巧了,随手一探,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握在手心,然后毫不费劲一般信手一划,竟生生刺破铁保风钢刀周围的气场,荡开一股汹涌的气浪后,那匕首正好点在已经砍至他腰际的大刀刀尖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铁保风浑身剧震,握刀的虎口几欲撕裂,流转的内息一阵凝滞,那布置在周身的气场顿时倒灌而回。 再看那孙擒龙,却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凝望着自己匕首的剑尖,好似刚才他只是在玩游戏一样。 铁保风哪料到以自己那威猛绝伦、横扫一方的内劲,竟然吃了暗亏,心中的惊骇实难以语言形容了。 他知道今天是遇到硬主了,对方不仅技法超绝,内功也是无与伦比,自己想以内劲优势一招制敌已成泡影。 看到孙擒龙面带讥嘲的样子,他气愤不过,哇的一声大叫,身形一振,突然凌空跃起,将刀竖在头顶,人刀合一,向孙擒龙疾扑而去,全身的功力借助这一腾空之势,全部凝聚于刀尖之上,但见刀尖微颤,刀气霍霍,嗤嗤劲风不绝如缕,向孙擒龙周身要害部位连珠炮般袭去。 孙擒龙这次面色变得有点凛然,情知这招非同小可,不敢大意,蓦地腾空,嗖地一声,青云直上近十丈,才堪堪脱离了铁保风的刀劲笼罩范围。 铁保风没想到孙擒龙竟然能够平地升起数十丈,本以为他在自己如此凛冽的无形刀网笼罩下,唯有使用短匕首划出剑气与自己比拼内力一途,哪想到他轻轻一跃,就撕破了自己的攻势,他的刀气来不及收回,噗噗扑扑,就象密集的雨点般,全部射在了巨幅帘幕上,露五渊正要大呼不妙,却惊讶地发现,那帘幕上象突然起了一层水波一样,微微荡漾起来,待再次平息下来,不仅那噗噗声全部消失,那帘幕也是丝毫无损,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露五渊愣了愣,逐渐明白了,是圆智或者高灯法师用气劲激荡帘幕,用以消化吸收铁保风的刀气,既不妨碍两人比武,又保全了帘幕的完整性。 心下不禁对这两位大师无限景仰起来。 孙擒龙待刀气散尽,轻悠悠飘落地面后,不由喝一声彩道:“铁寒宫的寒凝刀法,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佩服佩服!” 铁保风看孙擒龙嘴里说着佩服佩服,脸上却是一脸的轻淡神态,那意味再明确不过了,就是你这铁寒宫的看家本领也不过如此嘛! 当下气得冒烟,冷哼一声道:“既然孙兄能认出在下这路寒凝刀法,那在下也不怕丢人献丑了,孙兄看招!” 他盛怒之下,再无半分客气,双手同时握住刀柄,缓缓举起,往前方轻飘飘一指,那姿势凝缓之极,就好像他举起的只是一团棉花,稍有不慎,那棉絮就会飘走一样。 然而,就在他这形同打太极拳般的缓慢动作进程中,他手上钢刀的刀身却明显在发生着剧烈变化,刚一开始时,刀身还只是白光闪闪,慢慢地,就让人感觉那刀光带着几许寒气,变得寒光烁烁,再过得一会,就不只是光芒闪烁了,竟从那刀身上袅袅冒出雾气来,那雾气丝丝缕缕,越聚越多,最后竟形成一大团白茫茫的气雾,那气雾在刀尖前方沉浮飘荡,从气雾上散出的凛然寒光,白森森、阴恻恻,令人望一眼都彻骨生寒。 孙擒龙两眼精光一闪,身子如同渊渟岳峙般伫立不动,森然对峙,凝神戒备。 铁保风知道孙擒龙正在观察他刀气的虚实,便不再给他机会,双臂一振,骤然发动。 但见这一大团云雾般的滚滚冰寒,突然象颗炮弹一样,迅若奔雷,往孙擒龙狂卷而去。 若真是颗炮弹,虽然威力巨猛,但毕竟是凝聚的固体,闪躲起来倒还方便,可这团冰雾却看似凝结有形其实散漫无形,电闪而至的同时,开始扭曲变形并往外弥散,饶是孙擒龙应变神速,气雾激射而出的瞬间,他足底一弹,蓦地腾空,本来可以堪堪躲过气雾袭击的,但没料到脚下气雾突然往外弥散,因此他的裤管还是受到一丝雾气波及,他微一变色,身形继续升空的同时,在半空中俯下身来,匕首一闪,小半截布片从空中悠然飘下。 再去看那团凶猛凌厉的气雾,由于去势太快,依然流星赶月般往前疾奔,露五渊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暗叫老天保佑我的幕布。 好在这次铁保风有了准备,气雾一扑空,他就立刻收招收势,双手连摆,一点一点减缓气雾的劲势,气雾离幕布尚有数米远时,悠然停在半空,随即又迅速返回。 而那幕布也并不因此全然幸免,以气雾对准的位置为中心,呼啦啦一大片往外迅速蔓延,很快漫布整块幕布,竟然将软耷耷飘悠悠的一块巨幅幕布凝结成了一片硬硬的冰幕。露五渊此时要上去扯着布角拉帘开幕的话,估计已经做不到了。 铁保风这一击虽然没有奏效,但看到孙擒龙半空中斩下一小片被波及的裤管,也算是吃了点小苦头,而他一直都是采取闪躲策略,并不敢直接接招,显然对自己这寒凝刀气颇为顾忌,一下子看到了取胜的希望,不由内心一喜,待那气雾飞回面前数米远时,他双臂猛地运刀向半空中虚劈数下,如同念了魔咒似的,但见那团寒气凛然的气雾噗地一声闷响,半空中蓦然爆破开来,分裂成了千万团棉絮一般的小气雾,倏忽四散开来,飘飘悠悠,一下子密布在了整个武台的上空,将高空中的孙擒龙和武台台面彻底隔离,那万千小气雾密密麻麻,其间空隙连一只大一点的苍蝇都飞不进去,别说孙擒龙整个人要落到武台上来了。 这下孙擒龙要想落回地面,就只能到武台外去寻找空间了,而根据武林大会规定,谁最先脚踏武台外的地面,谁就算输。这回孙擒龙武功再高,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正在铁保风得意洋洋,以为自己从此要一战成名时,那半空中的孙擒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着笑声,他的身形也在急骤下坠。 铁保风手底大刀继续挥舞着控制气雾,让每一团气雾都爆起寒芒,全力应对着孙擒龙的冲击。 哪知孙擒龙并不硬闯,在离气雾层面尚有丈许远的时候,他手臂倏地轻扬,手中匕首尖头处蓦然闪出一小团萤火般大小的绿芒,这团绿芒邪魅诡异,闪电般从气雾缝隙中穿过,象眨着眼睛般一闪即至铁保风手中刀尖上,并迅即和白森森的刀身融汇一体,消失不见。 由于变化太过突然,而绿芒来势实在非人力所能避免,因此铁保风骇异莫名之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异变再生,但见一股水流般的冰寒气快速自刀尖划过刀身,传入刀柄,并从他紧握刀柄的合谷穴处蜂拥而入他的身体,迅速沿体内脉络漫布全身,那股气流奇寒无比,似欲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冻结,而实际上,只是一会儿他就发觉,自己的内脏可能还在跳动,但自己的躯体却已经从头到屁股处,冻了个结结实实,面部紧绷,手臂保持握刀势,不能移动丝毫,让他惊骇中颇觉好奇的是,他的脚部却还能运动,就好像他的屁股以上部位被钢丝缠了个牢固,而双腿还能保持自由。 要命的是,那无形的钢丝发出一阵一阵彻骨的寒气,似乎要把整个身体里的每一丝温热都吸取干净,其痛楚程度,非语言可以形容。 他一生浸淫寒凝刀法,最擅长的就是以寒气袭人,可谁知到头来却被别人用寒气制住了,心中又是惊颤又是惭愧,一时呆傻得连双脚都不能移动了。 那漫空飘舞的万千气雾,因为失了源头的气劲补充,一瞬间就象镜花水月般无影无踪。 孙擒龙悠然飘落武台,向已如痴傻状的铁保风扬了扬手中匕首笑道: “铁将军的寒人刀固然厉害,可没想到我手里握着的却是冰龙刃,寒人刀的寒气足可冻人,而冰龙刃的冰气却是要用来冻住火龙的,铁将军被它制住了,应该也不觉得冤枉吧!” 铁保风嘴巴极力想翕动说话,却由于被冻结得太凝固了,自然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而身上那道道寒气还在不停地渗透入身体里撕心裂肺,痛楚难忍,恨不能即刻自杀。 孙擒龙自然知道他的无边苦楚,悠悠一笑道: “铁将军无需如此坚忍,那双腿不是还可以自由移动么,我有办法让冰龙刃只在武台上发威,铁将军只管离去便是!” 铁保风被一语惊醒,愣了愣,明白了孙擒龙的意思,大感欣慰,哪还顾得了面子,返身一个纵掠,下了武台。果然,那身上的束缚立时就解了,不由羞愧交加,低头蹿入人群中,隐没不见了。 露五渊暗暗祈祷,最好是经此挫败后,铁寒宫无脸再呆下去,全体撤走完事,省得给他带来隐患。 孙擒龙的绝世身手再次激荡起了一波声浪,台下群豪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和欢呼。 以孙擒龙此等武艺,台下还敢心存胜望者已屈指可数了,不过既然来此武林大会一遭,而纵观孙擒龙的表现,似乎只意在取胜,绝无半分伤人之心,甚至每次都不是出手将人打下台去,而是频出怪招令人自动下台,既然性命无虞,还可领教一下绝顶高手的高招,也算是不虚此行,因此孙擒龙表现出不可战胜的实力后,台下跃跃欲试的人反而增多。 再不用黄云岱激将了,立刻就有多人飞掠上台,这次抢得头彩的是一个颜面紫红、身着貂皮坎肩的矮壮大汉,背上一柄长剑几乎与他身长平齐。 第91章 战无不胜 他兀立台上,朝孙擒龙一躬身道:“被孙少侠冰龙刃奇技所震撼,大漠派龚岳峰特来请教高招!” 话落,他反手一抓,将长剑擎在手上,哐啷一声,拔剑出鞘,但见一把通体火红的古剑在他手上发出尖细的龙吟。 孙擒龙眼睛一亮,叹道:“好剑,大漠派果然气派,如此宝物竟用作寻常兵刃,倒是让我开眼了!” 龚岳峰微微一笑道: “孙少侠果然眼光犀利,此剑名叫赤焰剑,如果控制得当,发出的火红烈焰直能融化千年冰山,只是敝人生性愚鲁,所能发挥之处不过十一,欲以此向孙少侠的冰龙刃讨教,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今日既然有机会领教孙少侠高招,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错过的,请孙少侠多指教!” 话落,干脆得很,左手剑鞘,右手剑柄,齐齐指向孙擒龙,面目顿时一片凛然。 人家既然指明要跟自己比拼冰龙刃,孙擒龙倒也毫不吝惜,淡淡一笑,持刃在手,凝神待敌。 龚岳峰那剑身上慢慢起了变化,一开始咝咝作响,赤红剑身慢慢变作紫红,就象有一股深褐色的血液突然从剑身上蹿过将剑身染红了一样。 然后,神乎其神的,那紫红剑身上开始蹿出一缕一缕的火苗,火苗越来越多,越燃越旺,很快就汇聚成一片火云,包绕在那宝剑身上,而那剑身经此煅烧后,竟然通体红得透亮,如同透明了一般,而在透明的身体里头,却有气流在流转不息、源源不断。 那火云越烧越红、越烧越旺,而那火云里的宝剑也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红亮,慢慢地竟与那火云浑然一体,消失了形迹。 待那宝剑彻底消匿无形之后,那团硕大的火云突然从龚岳峰的手中飞掠而出。 但见空中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孙擒龙狂卷而去,与之前铁保风的钢刀砍出的巨大冰雾有异曲同工之妙,稍有不同的是,他的赤焰剑也是在这个火球里头的。 由于火焰都是往上升腾的,这次孙擒龙有了提前意识和防范,因此迅捷无伦地兀自升空,火球自他脚下滚滚而过,喷吐的火苗即便喷得很高,也仅止于他的脚底,未波及身上一寸肌肤和衣服。 情形和上次较斗几乎雷同,那巨大火球由于去势如虹,径向那巨幅幕布席卷而去。 露五渊几乎惊跳起来,上次那冰雾袭在幕布上,可能也就撞破一个大洞,这次那火球滚过去,那幕布焉能幸存? 不过当然,露五渊是在杞人忧天。 龚岳峰有了铁保风的经验,早就料知孙擒龙必定飞跃躲闪,因此后着早就备好,对那火球的控制自如得很。 火球离那幕布尚有丈远的时候,突然快速回转了过来,露五渊略一愣怔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再下意识地看一眼那幕布,却欣喜地发现那刚才被铁保风的冰寒劲冷凝了的幕布,在这一瞬间竟被火云给烘干了,又恢复了它原有的柔性和风度。 再去追踪那火球,简直就如好戏重演一样,也不知道龚岳峰是怎么使劲的,那团熊熊燃烧的火云也在空中爆炸开来,碎裂成万千火焰,瞬间布满了武台上的整片天空,那亿万小火苗在空中闪烁飘摇,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真正的火海,景象蔚为壮观。 显然,龚岳峰是完全借鉴了铁保风的招式。 但这里边有一个巨大的差别是,铁保风的钢刀是在他自己手里控制,而龚岳峰的宝剑则跟随火云碎裂成了不知道多少亿万片,总之,它跟空气无异。 这正是让台下群豪全部目瞪口呆之处,一把火红宝剑竟然碎裂成万千火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龚岳峰敢于效法铁保风的败招与孙擒龙比试,也正是依赖此点。 孙擒龙击败铁保风,就是利用冰龙刃的奇寒劲气,通过铁保风正在运气的钢刀强行切入他的经脉,使他中招。而现在他的赤焰剑已经碎裂为万千火苗,气息都是在无声无息无形当中运转,孙擒龙便如无头苍蝇般失去了攻击方向,倒要看他如何应对? 台下群豪自也深知此关键之处,都屏息静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台上。 随后的变化让所有人张口结舌。 只见半空中的孙擒龙依然下坠不辍,临近火海数丈远时,突然将手中匕首挥出,那匕首一个猛子扎进火海,竟然在火海里东游西荡畅游起来,只一会,异象突生,那万千碎裂的火苗象突然被匕首身上魔力吸引一样,纷纷向匕首汇聚,只顷刻间功夫,那分散成一片火海的火焰又汇聚成了一个火球。 龚岳峰在瞠目结舌的时候,那火球包绕着匕首,猛地向他手中的剑鞘飞去,然后就象万流归宗一样,万千火焰涌入剑鞘,逐渐显出赤焰剑的雏形,由于匕首带动的冲劲太大,剑鞘又从龚岳峰手中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股猛烈的呼啸音,从群豪上空掠过,往远处的悬崖边坠去。 龚岳峰大惊失色,如此宝物焉能丢失,哪里还做细想,身形一振,凌空飞扑而去,空中划过一道弧形浅影,追至急骤下坠的宝剑处,一把拽住,落在地面时,立身处正是悬崖边沿。不自知已是一身冷汗。 而那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业已飞回孙擒龙手中,他含笑兀立场中,对着远处的龚岳峰朗声大笑道:“龚大侠的赤焰剑果然尊贵,为了保住它,龚大侠连武林盟主也不要了,哈哈!” 龚岳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双足点地,知道遭了孙擒龙戏耍,不由满面赤红,不过孙擒龙的招式实在高妙,他也输得心服口服,要从孙擒龙手中过关已成奢望,自然也无遗憾。远远地冲着孙擒龙道一声: “孙少侠的修为实在厉害,敝人叹服!承让了!” 说完,就纵身钻入人群,杳渺不见。 孙擒龙哈哈一笑,又负手在侧,昂然卓立,傲视群雄。 接下来,群豪争先恐后上台与孙擒龙过招,虽无取胜希望,却也纷纷大展身手,各自拿出本门派的成名绝技,一招落败者固然脸上无光,不过输在孙擒龙神乎其神的绝技之下,也不觉得丢脸了,如果能斗得数招甚至上十招者,被孙擒龙用千奇百怪的手法逼下台去的时候,脸上都是神采熠熠、得意洋洋的,颇有给本门派增光的荣耀之意,哪还有半点惜败之感。 这场武林大会至此差不多已经完全变味,变成孙擒龙的个人奇技展示大会,由于孙擒龙的出手极有分寸,因此比赛气氛相当和平,直比至日暮时分了,尚未有一个落败者身上见血。比起以往武林大会动辄断胳膊折腿、血雨纷飞的残酷,这实在只能算是场武林观光大会了。 那孙擒龙也是奇了,从午时一直战到酉时,腰不酸腿不疼,面不改色,气息平和,反而是精气神越来越足,越战越勇了。 台下绝大多数不抱夺取武林盟主希望的豪客们自是对武林大会出现如此异象大觉有趣,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一旦参悟到孙擒龙怪招中的精妙之处,就不住颔首点头。 那有望最终折桂的杨、祁、莫、叶四位公子一开始还能保持悠悠微笑,随着孙擒龙的所向披靡,他们的脸色就越来越沉凝了。那杨林涛眼睛里甚至闪现出杀机。 而最终必定折桂的露五渊则对孙擒龙的飘逸风姿、轩然气度心生景仰,竟对一会待无人再敢上台向孙擒龙挑战时是否让狗顺对孙擒龙进行射击有点犹豫起来。 纵观天色向晚,以及武台东侧那几大主力方阵无形中散布出的紧张气氛,最后的巅峰对决看来就要呼之欲至了,露五渊的犹豫之情更是浓了几分。 狗顺看出露五渊脸上的郁郁之色,附耳过来低声道: “二狗子放心,人体内的内力怎么能与高科技的威力相比,那姓孙的能挡得住人体内功的攻击,但肯定挡不住冲锋枪弹的射击,你就放心当武林盟主吧!” 露五渊低声苦笑道:“狗子,这武林盟主还是你当吧!” 狗顺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当武林盟主的主要靠智慧,我脑子里就是一堆木头,当武林盟主那不笑死人!” 露五渊咧嘴笑了笑道:“可我的枪法没你那么准啊,要是出了纰漏可就糟了!” 狗顺又将声音压低了些: “二狗子,我刚才一直在想,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到时我上去用冲锋枪将那孙擒龙射下台后,你再上台去,我用冲锋枪故意射不中你,然后大惊之下,有点慌乱,你瞅准机会奋起神威,猛地欺身到我身边,我仓促跌退,然后退到武台边缘的时候,你凌空拍出一掌,我往后一倒,被你一掌震下台去,这武林盟主不就是你的了!” 露五渊皱了皱眉道:“你从这么高的台上坠下去,如何得了啊?” 狗顺轻笑道: “二狗子放心吧,我这皮糙肉厚的,当兵时经常训练这种技术,这点高度根本不碍事,再说,你医术那么高明,回去给我上点跌打损伤药就万事大吉了!” 露五渊轻叹道: “人家孙擒龙武功那么高明,当武林盟主是不二人选,可最终却让咱们用冲锋枪给射下去,想起来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啊!” 狗顺听出露五渊的犹豫之意,连忙鼓气道: “二狗子你可千万别动妇人之仁,你要想想,如果得不到武林盟主,柳若萍就不带你去见林玉,得失轻重,你可得衡量清楚了!” 听到林玉的名字,露五渊立马精神大振,对孙擒龙的惺惺相惜之情,毕竟还比不过对林玉的刻骨思恋,这武林盟主,这下是势在必得了。 主意已定,再无顾虑,当下对狗顺坚定地点了点头,又优哉游哉地凝神去瞧台上的比试。这下上台的却是一个驼背青年,背上一个高高的驼峰,形容枯槁,瘦骨嶙峋,一身宽大灰色长衫在半折叠的身上飘飘荡荡,给人一种虚浮不稳的感觉,象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偏偏手里还拿着一只大烟管,十足一个大烟鬼的邋遢形象,让人感觉他的生命即将丧失在手里这根又黑又脏的东西上。 这人向孙擒龙一拱手自报家门: “今日孙兄的神威让我等真是大开眼界,小生不才,乃婆罗门谭双头,借此千载良机,斗胆向孙兄讨教几招,请孙兄不吝赐教!” 他的名字和他的形象相得益彰,顿时惹来人群一阵哄笑,谭双头倒不以为意,只是眼神炯炯地望着孙擒龙。 孙擒龙却少有地没有表现出悠闲自得的笑意,面目反而变得清肃起来,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谭双头手里的铁烟管,嘴上施施然答道: “原来是婆罗门的谭少侠,素闻婆罗门暗器和轻功妙绝天下,我今天倒是要好好受教一番了!” 谭双头微一躬身道: “小生这点雕虫小技,在孙兄的浩繁武艺面前,无异于萤火之于星月,但今日既有机会向孙兄讨教,无论如何是不能错过的,孙兄小心了!” 就在他这一躬身之间,噗噗噗,三枚飞镖神乎其神地从他的驼背上激射而出,带着锐啸,闪着青光,电闪而至孙擒龙面前,分上中下三路直取孙擒龙要害部位。 孙擒龙素知婆罗门暗器的厉害,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谭双头的烟管上,却哪里想得到谭双头的驼峰也能发射暗器,顿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武功实在高绝,应变也是神速,这点变故倒还足以掌控,面色微变之时,身形疾退,同时手中匕首已经快速挥出,但闻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飞镖已经悉数坠地。 谭双头当然知道自己这形同偷袭的一招是奈何不了孙擒龙的,当下也不打话,未拿烟管的左臂倏地抬向眼前,就好像只是要去擦一下眼睛似的,而三把飞刀已经无声无息出袖,但见空中三道白色电光一闪,就已将孙擒龙面门罩住。 孙擒龙受了上次教训,这次早有准备,也不跌退,出手迅快无比,手中匕首划出一道白虹,分别点在三道电光的电芒上,依然是嗤嗤嗤三声闷响。 然而,完全出乎人们意料,那三把飞刀并没有应声坠地,而是,神乎其神的,异变突生,那三把飞刀被匕首击中后竟各碎裂成百余块碎片,这三百来块碎片脱离匕首阻挡后,余势未消,密如骤雨般朝孙擒龙兜头兜脸扑去。 原来谭双头刚才那三枚飞镖只是诱敌之计,让孙擒龙以为只要挥匕首击落就安然无碍,从而掉以轻心。没想到这招之后还暗藏如此凶狠后着,这次孙擒龙可是上了恶当。 露五渊心升到了嗓子眼。 第92章 所向披靡 好个孙擒龙,在如此险之又险的困境下,头脑丝毫不乱,突然张嘴猛地吹了一口气,缓了缓碎刀的来势,身子同时猛地后倾,腰竟似折叠过来了一般,身子兀自横空,上百碎片贴身掠过,余势未减,依然向幕布劲射而去。却在幕布前方数寸处突然受阻,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露五渊知道那一定又是两位法师的功劳。 虽然没有被一片碎片射中,但孙擒龙还是脸色大变。 谭双头决计杀孙擒龙一个手忙脚乱,不待孙擒龙直起腰来,他突然凌空跃起数丈,在半空中终于扬起了他的烟管。 但见扑哧扑哧扑哧,锐器破空声连番响起,他那烟管就如同一个万花筒一样,从烟管口不断喷出一丛一丛烟花般烂漫的梅花针来,那梅花针迅速往四周散布,很快罩满了整个武台上空,并急如流星般往武台上铺天盖地而来。 显然,他是借鉴了铁保风和龚岳峰的策略,不过他的高明之处在于,铁保风和龚岳峰是阻止孙擒龙落地,而他则是阻止孙擒龙升空,孙擒龙既然无法靠超绝轻功腾空闪躲,自然只能纵掠下台脱困,这样一来,孙擒龙首先落下武台,自然就输了。 然而,孙擒龙既然能够从上午战到黄昏,离武林盟主近在咫尺,岂是好相与的? 他经历艰险后,反而气定神闲了,面对来势汹汹的漫天花针,但见他微微一笑,手臂一挥,手中匕首蓦地飞出,一头扎入花针方阵,如同有生命般急速出击,在花针雨林中纵横驰骋,一一点刺在每一枚细小的花针上,将它们一一撞飞,只一会功夫,就在密密麻麻的花针密雨中荡扫出一片空间,孙擒龙身形一振,如同发射的炮弹一般从那片空间中穿越而出,半空中哈哈一笑,反而升到了谭双头的头顶上空。 谭双头料不到孙擒龙厉害至此,脸色骤变之下,他反应也是相当灵敏,急骤下坠追上那片花针方阵,足尖在一枚梅花针上一点,竟然噌地升起数十丈,再次飞跃孙擒龙头顶上空,轻身功夫令人咋舌。 谭双头依样施法,烟管连扬,扑哧扑哧扑哧,尖啸声不绝如缕,竟在本已置身半空中的孙擒龙头顶再次布置一层花针雨林。 孙擒龙这次升空已经到了极限,人在半空中也无法再蓄势用匕首刺破花针方阵,只好急速下坠,希图降落地面后,待花针方阵降低至自己的可控范围再行突破而出。 好在第一层花针已经悉数落地,否则他真要被两层花针夹击成馅饼了。 那第二层花针雨林像人们预料中的一样快速扑下,孙擒龙蓄势待发。 就在这层花针快要进入孙擒龙的攻击平面时,让所有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是,刚才还漫空飘舞、闪烁青芒的花针丛林,竟在一眨眼之间消失了形迹,变得无影无踪,似乎它们根本就只是一种幻象般的存在,从来就未曾有过。 而从半空中呼啸嘶鸣的凛然声威来看,它们分明仍在急速下坠,除了突然形迹全无,其实未曾有过丝毫变动。 看起来它们似乎只是消失了形迹,但对孙擒龙来说不亚于灾难性的变故。 他既然看不见它们,自然无法使用匕首将它们击落,从而破洞而出。 果然,孙擒龙像是呆傻了一样,他将匕首举在头顶,似乎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脑袋的动作,然后不再有任何作为,而是愣愣地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半空发呆。 大概数十秒后,半空中传来谭双头得意至极的哈哈大笑声,随着大笑,他迅速降落武台,烟管一指孙擒龙笑道: “孙兄,我这飞针的滋味还不错吧,只可惜了我那么多的梅花针啊......啊!” 他得意的笑声未落,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但听孙擒龙道一声“那就全部还给你吧!”,无数的梅花针象变魔术般自他的青衫里透体而出,电光石火般激射而至谭双头身上,这下变故实在突然,谭双头根本来不及做出半分反应,“啊”地呼喝一声,就已中招。 谭双头不可思议地望一眼孙擒龙,苦笑数下后,随后痛苦地哼了一声,转身一个纵掠,下了武台,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一阵鸦雀无声,再无一人出来应战。 好一会儿,黄云岱缓缓站起来道: “孙少侠,现在只剩下武夷宫、嵩山、武当、泰山、华山五大门派的代表尚未与你比试,这五大门派代表的武功非同小可,请问你现在需要歇息片刻吗?” 孙擒龙哈哈一笑道: “武林大会既然旨在选拔可以与妖龙对战的斗士,以那妖龙的惊天巨力,如果连区区一场武林大会打下来都气力不继,那还妄谈什么去消灭妖龙!哈!” 他这话说得豪气干云,闻者无不精神振奋。 唯有那兀立五大主力方阵中的四位公子面现愠怒之色,因为这话显然是在抽他们的耳光。 郭英海适时站起来对着众人抱拳朗声道: “武夷宫在武艺上无甚突出造化,今天忝列主力阵营也是借助东道主的面子,孙少侠的武功造化非我门下弟子能够望其项背,因此本宫主宣布,武夷宫放弃与孙少侠比试,孙少侠全力以赴应对四大领袖门派高手的挑战吧!” 武夷宫主要以经商而富甲天下闻名,武艺上确实如郭英海所言并不如何突出,因此他的宣布退赛倒也没引起多大反响,群豪都是哈哈一笑置之。 待大家安静下来,黄云岱冲武台东侧方位爽朗一笑道: “叶儿,既然孙少侠不需要歇息了,你就出来向孙少侠好好学习几招吧!” 那个和黄素姗并肩站在一起的锦衣青年大声应了声“是!” 身子一晃,也不见如何发动的,半空中一道浅影闪过,已如流星赶月般掠上武台,稳稳立定,反手从肩上拔剑在手,横在胸前,一脸冷傲地望向孙擒龙道: “出招吧!” 孙擒龙自在地笑道: “华山派的飞云剑法独步天下,我自小就景仰得很,今日有幸领教,实是欣慰之极啊,敢问阁下就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叶通叶公子吧!” 叶通冷哼了一声道:“不要装模作样了,你的本事也大得很,但本公子不会因此怕了你,你出招吧!” 孙擒龙哈哈一笑,负手在侧道:“我孙擒龙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脾气怪得很,从来不会先向别人出招,叶公子就不要让我破坏这个规矩了!” 叶通冷冷一笑,再不打话,手臂一振,剑尖一颤,挽一个剑花,身形一晃之间,突然扶摇直上,半空中身子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长臂长腿,无限舒展开来,人剑合一,在空中蓦地象个剧烈的气旋一样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很快就真正变成了一团纵横飘逸的云彩,但见云彩中寒光烁烁、冷气森森、虹影闪闪,已然不可能分清哪里是人、哪里是衣、哪里是剑了! 这团急旋的云团蕴育出足够规模后,停止自身旋转,而开始围绕在孙擒龙的头顶周围倏忽来去,象一团受到激惹的有生命力的云絮,在敌人的头顶愤怒地咆哮着,翻滚腾挪着,伺机寻找敌人的命门,一招制敌。 叶通知道对手极不好对付,干脆一上手就是拿手绝技,成不成就在此一举。 孙擒龙却也不敢大意,脸色瞬间变得凛然起来,不再是一直挂在脸上的那种意态闲适的模样,匕首横握在手,封住胸前要害部位,脚踏中宫,凝神戒备,蓄势待发。 叶通化身彩云在孙擒龙头顶急速旋转数个来回后,瞅准孙擒龙眼皮微眨的瞬间,手中长剑蓦地刺出,他出手奇快,只是一眨眼间,手臂已经振动七七四十九个来回,但见一团密如骤雨的青虹剑影自飞旋的云团中倾泻而出,带着凄厉的呼啸,兜头盖脸向孙擒龙罩去。 叶通居高临下,以飞云之身封住了上空的去路,孙擒龙已是避无可避,要么往武台边缘跌退,要么就以匕首去那漫天虚幻的剑影中寻找真正的剑尖加以抵挡。 果然,孙擒龙选择躲避,不过并非完全被动地躲避,而是将手臂一抡,匕首也幻出七七四十九道白光,往那青虹剑影撞去,由于孙擒龙已经失去先机,他的匕首未必能迎住剑尖,但剑尖却是一定要往他身上刺来的,不过他此举并不指望可以击退叶通,而是为自己争取一点有利的容身空间,果然,飞云剑势因冰龙刃的迎击来势稍缓,他趁机一个倒纵,往后飘退丈远,却是退往武台中心方向。立定台中后,又是悠悠一笑。 那团飞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空中一个抖动,呼啦啦一响,象快速流转的气旋,转瞬又至孙擒龙头顶,毫不犹豫再度刺出七七四十九剑,孙擒龙刚要故技重施,谁知那飞云竟倏忽横移半个身位,唰唰唰,又有另一个七七四十九剑倾泻而出,而之前那四十九剑的影像竟然也没有消失,和下一个四十九剑重叠在一起,但见剑气森森、剑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孙擒龙心神略定,手臂一扬,再次挥出道道白光,身形晃动之间,欲要往侧前方闪躲,那里还有足以容身的空间。 岂料那飞云如有灵性似的,在空中快速飘移,而且每一次飘移的位置,与上一个位置只差半个身位,由于速度快若流星,之前每一个位置处的影像也都没有消失,于是空中的飞云痕迹连绵不绝,虚云幻影漫布天空,而相应那流泻下来的漫天剑影也是排山倒海,孙擒龙往上往前都没有去路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往后倒退,而那飞云和剑雨则快速跟进、步步紧逼,只一会儿,就已将孙擒龙逼退到了武台边缘。再看整个武台中央,已经被无穷无尽的剑气和幻影完全充满了。 台下蓦地爆起了惊天喝彩声。 孙擒龙战了一天,神乎其技,所向披靡,但最终还是要折翼在华山派的绝世剑法面前。 群豪对华山派的飞云剑法又多添了几分景仰。 那几位一直面容紧绷的名门公子神色终于舒缓了下来。 孙擒龙再往后仅有一个身位可退了,相应,他头顶上空的叶通也仅需要再飘移两次,就能将整个武台挤占,最终将孙擒龙迫下台去。 正在群豪准备鼓掌欢呼华山派的胜利时,蓦闻台上一声清啸,孙擒龙左右手接连扬起,但见两道白光闪电般从他手中飞出,半空中各自爆出万道霞光,一蓬霞光阻在飞云飘移的去路上,一蓬霞光径往飞云中迅猛扎去,但见半空中光华流转,竟将那快速游移的飞云包绕住了。 孙擒龙终于两把匕首悉数出手了,同时这也杀了叶通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全力清除飞云前进的障碍,则实难避免腹部射来的飞刀,如果全力应对腹部射来的飞刀,则势必一头撞在前方匕首流荡出来的强大气劲上,以那气劲嘶嘶作响的巨大威力来看,这一头撞上去,那还能幸免? 叶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收敛去势,疾速后退,唯有如此,方有保全的希望。 叶通确然这样做了,他身手的确了得,半空中硬生生刹住去势,凌空一个翻转,倏忽飘退数丈。 但就是气势阻得这么一阻,漫天剑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团飞云也已转复叶通的身形。 叶通自空中轻飘飘落下,面上带着惊佩之色,叹道:“孙兄的双刀绝技天下无匹,在下佩服!” 孙擒龙悠悠笑道:“我是胜在出其不意,你没有意识到我还有一把匕首在身,现在叶公子是否要再试过呢?” 叶通一拱手道: “在下有自知之明,刚才孙兄在我飞退之时,只要双刀继续跟进,台上就不可能再有我容身之地,多谢孙兄承认,在下认输,我看能与孙兄双刀绝技抗衡的,或许就要寄望泰山派的莫世兄了,莫兄,上来吧!” 话落,他身形一抖,凌空飞掠十来丈,飘落到华山派队伍中,站在黄素姗旁边,双脚已然落地,孙擒龙便再胜一场。 如此心高气傲的青年才俊自动低头认输,在人群中激起一阵轩然大波,对孙擒龙功法的仰慕,已是难以车载斗量。却也有那不太服气的,纷纷将目光投射向泰山派的那锦衣公子。 第93章 冰火双刃 站在泰山派中的莫姓公子,虽在道家门派修炼武功,却是完全一副俗家弟子的打扮,长发披肩,绸衫着身,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十分的俊逸洒脱。 听闻叶通的激励后,他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如同大鹏展翅般纵掠上台。 立定台面,却自腰际抽出一柄拂尘来,那拂尘前端结束有上千白色细丝,他手臂微微一颤,那细丝束缚立解,像流水般纷纷扬扬四散开来。 他手腕一沉,拂尘当胸而立,双手腕一合,拱了拱手淡淡道:“敝人泰山派莫非,特来领受孙大侠高招,请孙大侠不吝赐教!” 孙擒龙泰然一笑道:“久闻泰山派混元神功盖世无双,今日有幸领教,实是三生有幸啊!莫兄弟,出招吧!” 莫非自然听闻了他的绝不先行出招的规矩,也不与其相让,当下微微一笑,面容突然一肃,拂尘前指,身躯突然如同踩着云团般袅袅升起,升到半空,持拂尘的手臂微微一颤,但闻一阵咝咝啦啦的尖细锐啸刺破长空,锐啸响起的同时,千百缕银白色细丝如同被魔力摧驰一样,根根颤动着,发出虎啸龙吟的轰鸣,蓦地又见一股紫红色气流快速自拂尘柄淌过,瞬间流遍所有细丝,将万千银丝染成姹紫嫣红的柳丝,并逐渐向外散发出万道红芒,当红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广,熏蒸得整个武台都气雾氤氲的时候,莫非另一只手臂突然往持拂尘手臂上轻轻一搭,那万道红芒猛地爆破开来,挟持风雷般的呼啸声,如同万千匹练横空般自四面八方向斜下方的孙擒龙席卷而去。 如此气壮山河的攻势,实在骇人耳目。 由于拂尘细丝本为软物,具有灵活自如、横扫八方的特质,又被莫非灌注了足可震山撼岳的混元真气,柔中带刚,威猛无伦,武台上一时间惊鸿漫卷、气浪滔天。 处在斜下方的孙擒龙但见漫天飞丝如同红色的赤练蛇吞着殷红的蛇信自前上方滚滚而来,气浪则先行扑面而至,此刻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于刚才叶通的飞云剑影,飞云剑影虽然也是铺天盖地,但毕竟在某一时刻其中只有一道剑影是真实的,其它的都是幻影,如果眼光精准,或许还能全力一击,但此时的漫天飞丝却在在都是实物,要用手中的匕首将其一一斩断,别说只有两把,就是一千把,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孙擒龙面色微变之下,应变也是神速,他果然继续采取躲避战略,倏忽往身后尚无银丝波及的空间急退。 莫非的策略与叶通一般无二,料定孙擒龙必定只能后退,身形如影随形,半空中快速飘移,手中拂尘抛甩出万缕金光,封死了孙擒龙前方和上方各个方向,只留下一个死角供孙擒龙仓惶跌退。意图跟叶通一样,要将孙擒龙逼下台去。 当孙擒龙退到武台边缘的时候,虽然叶通刚才就是在此时突然一败涂地,但莫非却仍然是有恃无恐,孙擒龙突然分从两个方向射出两柄飞刀令只有一把宝剑的叶通前后不能兼顾而功亏一篑,但他手里的万千刚猛柳丝却是可以分花拂柳,兼顾四面八方任意方向的。 果然,孙擒龙在退无可退时,重施故技,左右手分别一挥,一柄飞刀射向莫非前进的方向,一柄飞刀扎入那万千红丝中。 莫非根本不以为然,手臂微一颤动,一团红丝迎向前进方向的飞刀,一团红丝去卷裹那在空中乱蹿的匕首,去势丝毫不减。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发现一个异象,那在万千银丝中上蹿下跳的冰龙刃,突然自体发出灼灼的烈焰,那烈焰如同火山喷发般,穿透力极强,很快就席卷了全部细丝,而那团团细丝在烈焰的吞噬下竟然就像干柴般熊熊燃烧起来,空气中瞬间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燃声,并发散出一阵一阵皮肉烧焦的糊臭味来。 莫非大惊失色,运气欲要将正在遭受焚烧的银丝抽回,却发现刚才还操控自如的银丝已然不受控制了,再逼出一团汹涌的混元真气意图去扑灭火焰,才发现随着银丝的烧断,混元真气已经失去了去路,紫红真气在拂尘柄端咆哮着,却只能望着海洋中间兀自燃烧的匕首望洋兴叹。 只消得片刻,千万缕银白细丝就此化为灰烬,一柄上好的拂尘,徒留一截短柄握在呆若木鸡的莫非手中。 孙擒龙早将袭往莫非头顶的匕首收回,此时见银丝已烧尽,又挥手将燃烧着的匕首也收了回去,那匕首在孙擒龙一挥手间已经熄灭了烈焰,安安静静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孙擒龙望着惊愕万分的莫非,哈哈大笑道:“哈,莫兄弟莫要奇怪,我这冰龙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火龙刃,连火龙都有可能被它烧毁,何况兄弟区区一柄拂尘,只是兄弟莫要责怪我烧了你的拂尘就好!” 群豪也是看得目定口呆,被孙擒龙的笑声激醒,全都鼓掌欢呼起来。 莫非惊醒过来,面现羞惭之色,望一眼还在手里兀自握着的半截拂尘,微苦一笑,信手扔在台上,朝孙擒龙拱了拱手,不再说话,也不施展轻身功夫了,纵身下台,没入人群。 群豪便将目光纷纷扫向武当派阵营中的玉面公子。 那玉面公子也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人物,见众人目光投向他,也没什么好含蓄的了,不动声色地往队列前走出几步,然后十分低调地振身上台,并不如何展示他凌空飘飞的俊逸身姿。 孙擒龙淡淡一笑道:“兄台就是武当的祁若虚公子吧?” 祁若虚抱拳行礼道:“正是,若虚见过孙兄!” 孙擒龙悠悠道:“武当功夫素以无相无形无声着称,只是不知在面对那巨大妖龙的狂猛攻击时,没有一点声势,会不会反而助长那妖龙的气焰!” 祁若虚泰然道:“这个就要靠孙兄亲自来体验了!” 孙擒龙哈哈笑道:“哈,好,好,爽快,那就让我今日来见识一下无声无息的武功到底如何个厉害法!祁兄弟请出招吧!” 祁若虚双手一抱拳道:“那孙兄小心了!” 就这一抱拳功夫,孙擒龙面色倏地一变。 整个武台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烈焰冰雾,静悄悄就如死水一潭,胸口却突然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饶是他神功盈满周身每一寸皮肤,依然被撞得气血翻涌,整个内脏都象被撞得移位了一样,几欲喷出鲜血来。 他一个不经意间,就已经吃了暗亏。 这时才终于明白无声无息、无相无形的武功之奥妙之处就在于让人防不胜防甚至无从防御。 当下不敢大意,忙运起护体神功护住周身要害,然后自匕尖射出一抹强烈指风还击过去。 劲气一开始还激荡不已,行到半途,突然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就象用铁夹去夹棉花一样,半点劲也吃不上。直至此时,他方知遇到了足以给他制造麻烦的高人。 他这一指过去,没了音信,但对方的劲气却没有任何前兆又已经贯胸而至。对面的祁若虚甚至连指尖都没动过一下,那无声无息的罡气就好象是从他自己胸口生出来似的。 他有了前次经验教训,早有准备,身体内气劲瞬间涌至遭袭部位相迎,堪堪化解了这一股无形气劲。仍然有点憋闷气滞的感觉。 他奋起神力,左右手连出,将输送的气劲暴涨三倍,自匕尖狂涌而出,带着呼啸,破空袭去。这下又如同巨石扔进无边无际的海洋里,连噗的入水声都微乎其微。 自然,他这足以开山裂碑的威猛劲风被祁若虚面前看不见的海洋消化吸收于无形。 只一瞬,祁若虚的还击又过来了,如同海洋突然涨潮,一股滔天巨浪自空蒙的天际向他倾泻而来。 好在他体内真气实在绵绵不绝,很快自丹田和气海穴处涌出无穷无尽的劲气在周身每一个地方充盈布局,将这没有任何痕迹和声息的惊涛骇浪堪堪化解消散了。 两人就这样,各自默立武台一侧,谁也没有动过丝毫,孙擒龙偶尔还颤动一下手指,祁若虚简直就是一个木偶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个傻子站在台上发呆。实际上两人却是你点一指,我击一掌,斗得不可开交。 孙擒龙每次击发过去的气劲都如同泥牛入海,就以为对祁若虚没造成半分损害,自然暗暗心惊,实际上祁若虚也是叫苦不迭,自己以无形罡气在周身布置成海洋般的气旋,是极为消耗内力的,本以为凭自己无形的暗劲趁对手尚无准备的情况下快刀斩乱麻般给予对手重创,以此赢得胜算,却哪料对手的内劲反而也象海洋般浩瀚无边,根本无法使其伤筋动骨。而自己的内力却在快速消耗,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内心的惊惶,实在比孙擒龙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擒龙见每次自己射出的气劲都半途而废,便有点着急,突然灵机一动,手臂一扬,右手火龙刃疾如劲矢般飞出,脱手飞出的同时,再次发出熊熊烈焰,果然,那烈焰行至祁若虚面前数米远时顿时熄灭,那匕首也如同在无形的海洋中沉浮飘荡,孙擒龙一探手,匕首倒飞了回来。 孙擒龙手臂一振,火龙刃再次喷出火焰飞射而出,如同前次一样行至中途熄灭,但略有不同的是,这次离祁若虚似乎又近了点。 显然,对手的内力正在逐渐减退,孙擒龙顿时心怀大慰,有火龙刃这实物做参照,他就能探出对手虚实了。而不象之前眼前茫然一片,令人不自觉生出一种无知的恐惧来。 当下,他就如同耍大戏一样,手里的火龙刃随着自己手舞足蹈在空中倏忽来去,而身体里的无尽神功则护住周身要害化解对手无相神功。 慢慢地,火龙刃越逼越近,直至祁若虚面前数尺远时,祁若虚为了省下内力不使火龙刃逼近太快,已经无暇射出劲气还击孙擒龙了。 孙擒龙愈战愈轻松,最后,当祁若虚首次面露形迹,一脸苦苦支撑之相,额头上泌出细密汗珠时,孙擒龙挥手召回火龙刃后,便停止了攻击。 随即负手在侧,悠悠笑望祁若虚,不发一言。 祁若虚面露苦涩,终于动了动一直默立的身子,摇头叹了口气道:“孙兄比试一天了,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虚自愧不如,承让了,多谢!” 话落,直接转身,干脆利落跳下武台,低头缓缓行去。 孙擒龙制造的奇迹早已让群豪见怪不怪了,祁若虚败下阵来,人群中一阵唏嘘嗟叹后,大伙便将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了本届武林大会最瞩目人物——杨林涛身上。 杨林涛的确气度不凡,即便孙擒龙表现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实力,他依然脸上挂着轻慢的微笑,毫不为之动容。 万众瞩目之下,他身形突然缓缓升起,就如同腾云驾雾般,飘飘悠悠上了武台。 他展示的这一手超绝轻功,立马激起了全场的惊天彩声。 凭借腾空而起的爆发力,快速飞至台上,台下绝大多数武林人物都能做到,但要在空中灵活自如地控制自己的飘行速度,如同一片轻飘飘飞舞的落叶,这等绝技,实是世所罕有。 孙擒龙自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为所动,待到杨林涛轻飘飘落定台上,便悠悠一笑道:“少林派的易筋经功法确实厉害,杨兄已尽得少林真传了吧!” 杨林涛冷冷一笑道:“少林武功博奥如海,岂是轻易能够学尽的,本公子不过学了点皮毛,却也敢来领教孙大侠高招,孙大侠武功如此精妙,却为何不敢道出师承门派呢?” 孙擒龙朗声大笑道:“杨兄放心,如果我能够赢了你,夺得这武林盟主,我自会道出我的师承来历,但如果我输了,得不到这武林盟主,我也就不会再说出来辱没师门的脸面了!” 他这话说得狂傲之极,那等于是在说,刚才所有上台与他自报门派挑战的英雄们都是在辱没师门了,包括这杨林涛,一会如果输了,那也是在丢少林派的脸面。 顿时惹得人群中一阵嗷嗷叫嚷,显然对孙擒龙表示不满。 孙擒龙倒也不当回事,悠悠笑着,潇洒之极。 杨林涛冷哼一声道:“孙大侠好大的架子,看来今日势必是要夺得这武林盟主了!本公子这里倒是要先行祝贺一下啰!” 孙擒龙大笑道:“那倒未必,少林派的武功天下至尊,谁与争锋啊?我不过是来学习的小生,一会即便败在杨兄手下,只要见识了少林派绝技,也是了无遗憾了!哈!” 孙擒龙口中虽然谦逊,但神态却是倨傲之极,反而更让人感觉到他对对手的无比轻视,杨林涛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忍不住了,缓缓拔出了肩上的紫穗长剑,那剑身倒显得颇为古朴,淡白中有些隐约的紫红斑纹,在太阳气下泛出斑斓的霞光。 第94章 达摩剑阵 杨林涛剑尖遥指孙擒龙,沉声道:“孙大侠还是不肯先出招么?” 孙擒龙泰然道:“既然给自己立下了规矩,即便是死在杨兄的达摩古剑下,那也是不能随便破坏的!” 杨林涛道一声“好样的!” 再不客气,剑尖一颤,嗡的一声闷响,一道绚丽的飞虹自他手中电射而出,那飞虹飞至中途蓦地爆出万道霞光,这万道霞光象瀑布一般纷纷倾泻下来,又如同利刃一般一头扎入武台地面,并且如同燃烧的烈焰,以孙擒龙为圆心快速蔓延起来,只是一眨眼功夫,一个巨大的圆筒形光团便将孙擒龙团团围住,连顶盖上也是光华流转,耀人眼目。 自这个巨大气团的外墙表面散发出森冷的寒芒和气雾,往外悠悠飘散,又在外空间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团,这种无形的气团影响波及范围到底多广,无人能知,只是武台近周的人群个个都感觉到了不知是热至极点还是冷至极点的气劲,即便知道杨林涛不会让这些气劲伤及无辜,依然令人心胆俱寒,那处在气团中心的孙擒龙的窘境,自是可想而知。 露五渊在玉泰茶楼时已经领略过他这一绝世剑法的厉害。只是不知道孙擒龙会否像那金牛一样即刻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谁知那被束缚在闪闪光团中的孙擒龙竟然还在大笑道: “达摩剑阵果然名不虚传啊,别的门派的剑法虽然也可以激发出漫天剑影,但那剑影都是在空中虚飘飘的,好看不中用,吓唬人还行,唯有达摩剑气可以落地生根,每一道剑影,都是可以斩金切玉的锋锐剑刃,佩服佩服,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啦!” 杨林涛见他在自己的惊世剑阵中还在谈笑风生、品头论足,显是对自己的剑法轻慢之极,真是太也不知死活了。本只想一上手用绝技将他吓趴下,这下心中盛怒,哪还理会得了孙擒龙的生死,手臂猛然往空中一划,那剑阵就像被魔力控制一样,突然电光石火般快速旋转起来,那炫目的光华在极速旋转下顿时形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幕,晃得人眼睛眨动之下,那圆柱形剑阵已然不可思议地快速收缩起来,半径越来越小,圆柱外武台下的人顿觉气劲减轻,反之,那圆柱里的孙擒龙感觉到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照剑阵如此迅猛的运转趋势来看,当它的周径缩小到与孙擒龙的身体一般大小时,它那锋锐的剑气就成了一道环形切割机,将把孙擒龙的肉身一层一层从皮到肉到骨头,环形切割成万千碎片。 除非孙擒龙能够在剑阵缩小至身侧前破阵而出。 但纵观孙擒龙,却像个呆子一样,望着不断缩向自己的剑阵不知所措、毫无作为。 终于,他感觉到了剑阵的无比威力,面上现出惊慌之色。 手中的双匕开始不断往外挥舞,一道道光芒自匕尖火速射向外周的剑光,但是那流转的剑光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匕首劲气刺在上边,只是发出噗地一声闷响,就消散于无形。 孙擒龙面上显得越来越慌乱,杨林涛看在眼里,不由喜上眉梢,眼里凶光乍现。 孙擒龙今日的表现太过抢眼,若不趁此机会除掉,将来必定养虎遗患,对自己形成致命威胁。杨林涛心里杀机顿然勃发。 手臂一振,剑阵的流转速度再次增加一倍,那剑气已经不是一道一道,而是一片一片了,向孙擒龙飞扑的声势已是排山倒海、地动山摇了。 就在大伙为孙擒龙捏着一把汗,以为他这下在劫难逃了,蓦地,就在剑光及体的刹那,孙擒龙突然魔幻般地平空消失了形迹,台下群豪、台上杨林涛,如见鬼魅般莫不张口结舌时,孙擒龙突然猛地自杨林涛身后的武台地板下透地而出,倏忽一掌击在杨林涛的后背上,杨林涛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震飞数丈,身子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武台外急坠下去,转眼就隐没在了武台侧缘之下。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主持席上定力超群的的前辈们都下意识地纷纷起立,郭佳子更是惊得花容失色,状若痴呆。 孙擒龙悠悠一笑,信手拍了拍身上沾附的灰尘,他刚才在杨林涛的威猛剑阵气团里看似发呆,其实却用暗劲悄无声息震碎脚底厚厚石板,贴着武台下方的石面快速掠至杨林涛身后,然后再次震碎地板,激射而出,予以出其不意的回击,此等应付危机的胆识和胆略,表现出来的奇技,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就在台下群豪惊叹、台上孙擒龙得意的时候,蓦地,异变陡生,一道淡影如同惊鸿一现,自武台的侧缘陡然升空,倏忽即至孙擒龙身侧,猛地一掌击在孙擒龙胸口,影子的速度太快了,根本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而孙擒龙却在为自己的最终胜利顾盼自雄,哪里料到这招,根本毫无防备,身子猛地凌空抛甩,往武台外倒飞而去。 那道快若惊鸿的淡影正是杨林涛,他刚才跌下武台后,急中生智,手中宝剑往地面一撑,生出一股反弹力,顿时减缓坠势,再借助剑身的微弱支撑力,施展无上轻功,贴在武台的侧面,趁着孙擒龙得意忘形的时候,脚尖在剑身上一弹,将轻功发挥到极致,象炮弹一样激射而出,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使孙擒龙着着实实受了一掌。 眼看着孙擒龙坠下武台,他担心孙擒龙如法炮制,还不敢太过得意,运起内功,小心戒备着,缓缓走到武台边缘,直到看到孙擒龙四脚八叉躺在武台外的地面上,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仰天大笑起来。 这几下变故连生,群豪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回不过味来,杨林涛这一得意大笑,才将群豪惊醒过来,立马激荡起了惊天回应,呼喝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武林盟主终于诞生了,让群情如何不激昂。 郭佳子经历了连番情绪剧变,本来已伤心至极,此时突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让她如何不喜极而泣,她深情望着武台上英姿飒爽的杨林涛,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黄云岱带着悠悠笑意,飞身一跃上了武台,将杨林涛拉在身旁,向群豪打了好几次手势,才使校武场上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慢慢平息下来。 黄云岱朗声大笑数声后,执着杨林涛的手,声若洪钟道:“好,好,现在我宣布,本届武林大会的武林盟主......” “等等!” 早已守伺在武台边缘的露五渊猛地暴喝一声。 黄云岱顿住语势,愕然地看向露五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好奇地看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露五渊就以这样一种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姿态使自己暴露于万众瞩目之下。 杨林涛正要享受那种黄袍加身的快感,被露五渊生生中断,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杀掉。 黄云岱皱了皱眉道:“露公子有何见教?” 露五渊直言无忌道:“杨公子分明已坠下了武台,应该已经算输了这场比试,却又飞上来搞突然袭击,这种暗施冷箭的做法本就不妥,却怎么还能算他赢呢?我替孙大侠感到十分不平!” 人群一片轰然大哗,却大部分是嗤笑之声。 黄云岱挥了挥手止住声浪,无奈苦笑道: “呵,露公子你不太懂武功,杨公子以飞剑止住去势,以轻身功夫保证脚不沾地,找准时机,突然还击,这正是比武过程中武艺和胆略、智谋的综合体现,刚才孙少侠以内功震碎石板,在武台下贴石面飞行,蹿至杨公子身后实施突袭,也是一种策略,老夫要说,这是本届武林大会最精彩的一场比试,因为不仅各自显露出了超绝的武功,而且也展示了过人的才略,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较量,只有武艺超群、智勇双全的英雄才能去和那狡猾凶狠的妖龙抗衡,这正是武林大会选拔精英的要旨,露公子远道而来,有所不知,也是可以理解的!” 露五渊偏不服气道:“那杨公子明明已经坠下武台,谁能证明他尚未双足着地呢,也许他已经着地,又弹跳起来了呢!” 人群又是一片轰响,嬉笑怒骂,在所皆有。 黄云岱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有点哭笑不得。 这时幕布后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露公子莫要见疑,贫道一直在倾耳细听、查音辨声,杨公子抛坠下去后,确实只闻剑尖点地的声音,未闻双足着地声,露公子如果信任贫道的话,就请退下吧!” 这两大最权威的幕后主持发话了,而且为了避嫌,由泰山派的高灯道长发言,再大的争议也得止息了。 杨林涛得意地看一眼露五渊,鼻子冷哼了一下。 黄云岱好整以暇地看着露五渊,意思是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 露五渊出来打这番岔,哪里真正是为孙擒龙打抱不平,只不过是给狗顺上台做点铺垫而已。 当下淡淡一笑道:“既然高灯大法师都这么认为,那我自然也就认可了杨公子确实赢了孙大侠,不过我却不能认可杨公子就这样当武林盟主,因为他尚有两关未过!” 啊,群豪惊呼声连绵起伏,响成一片。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捣蛋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黄云岱愕然半响后,摇头苦笑道:“除了武夷宫已经放弃比试外,在场所有门派的代表都已悉数登场,不知道露公子此话何出啊?”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 “黄前辈,一直不好意思说,现在可以跟你说明了,我和我的那位狗顺兄弟其实也是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我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门派,我是机关派,他是民工派,他的武功以火力着称,我的武艺以轻柔见长。我们各有所长,虽是兄弟,但在武功方面可是谁都不服谁,此番便相邀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约定谁夺得了武林盟主,谁就是大哥,盼星星盼月亮,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心情激动万分,就请黄前辈继续主持吧!” 露五渊一番震古烁今的话惹得台下群豪哗啦一片轰响,有的人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而主持席上见多识广的各位老前辈们则面面相觑、你眼瞪我眼,面上疑惑渐趋浓郁,显然都未曾听说过有这样两个门派。 黄云岱更是苦不堪言道:“露公子,这武林大会可不是儿戏,一个不好就是筋折骨裂,虽然你医术高明,可到时却也不能给自己治疗吧?” 他是见识过露五渊的功夫的,听到的是他差点被一个武林小混混打成残废,见到的是他连两丈高的武台都上不去。这样的人去夺武林盟主,那不是开玩笑吗? 露五渊却肃声道:“是的,子弹不长眼,很有可能就是筋折骨裂、身毁人亡,杨公子如果怕了的话,可以即刻低头认输,也就安然无事了!” 杨林涛愣了愣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台下那些见识过露五渊和狗顺被金牛当猴耍的人,也是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哄笑,显然,此时的露五渊在他们眼里不是疯子即是傻子。 露五渊毫不在意,悠悠微笑望着黄云岱,就等黄云岱发号施令了。 黄云岱仍在踌躇:“露公子,你可得三思啊!” 武林盟主必须得所有人信服才能胜任,因此露五渊提出挑战,他是没有办法阻拦的。唯有寄希望露五渊能够知难而退,从而使武林大会在一团祥和的气氛中胜利闭幕! 露五渊自然不会遂他的心意,毅然决然道:“黄前辈,你放心吧,我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只管继续主持就是!” 黄云岱无奈苦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夫也见识一下露神医的神功吧,露公子请!” 话落,他身子微微一晃,众人但见眼前一花,他已经端坐席中。 露五渊泰然一笑,忙朝严阵以待的狗顺打了个手势,狗顺会意,弯腰拾起地上的云梯,一甩手架在了武台一角。 众人愕然地看着他的古怪行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第95章 弄巧成拙 直到狗顺像只狗熊一样沿着梯子笨拙地爬上去,才明白过来,顿时爆发出哄然大笑。 黄云岱和众主持全都眉头大皱,对露五渊及狗顺的瞎胡闹深感不满。 杨林涛对如此一个人竟然上来向自己挑战,真是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愤怒了。 谁知狗顺费劲爬上去后,还像模像样地晃晃脖子甩甩胳膊腿,昂然不羁道:“民工派代表苟顺,特来向杨大公子问好,望杨大公子从今而后,能够安卧锦榻、永不瞑目!” 这自然是露五渊教他这么说的。 虽然他这话半古文半现代语,杨林涛绝顶聪明,岂能不明白其中讥诮之意,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嘎嘣作响。 狗顺本就为了激惹他,自然不惧,自怀中掏出冲锋枪,遥指杨林涛适然道:“杨大公子,我就以这冲锋枪绝技会会你,请亮剑吧!” 所有人的目光被他手里的古怪兵器吸引了过来,俱皆露出惊诧之色。 面对一个在武林小混混手里都如同玩物的窝囊废,杨林涛哪里还用得着剑,他反手将剑归回鞘中,两手朝狗顺一展道:“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狗顺正声道:“还是你先出招吧,如果我一出招,你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杨林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不由得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狗顺倒沉得住气,不以为然。 杨林涛止住笑,一脸促狭地望着狗顺。 狗顺冷冷回望着他。 见狗顺还是没有发动的意思,杨林涛不愿浪费时间了,他大笑道:“好,既然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本公子也不跟你啰嗦了,直接送你去遨游天际吧!” 话落,他的身子陡然升空,双臂一振,如同大鹏展翅,欲飞扑下来抓住狗顺将他扔到武台外的天际去。 狗顺不愧受过严格军训的志愿兵,眼光非常精准,在杨林涛身子腾空至最高点,作势下扑的瞬间,在这个最佳射击方位和时间点,他果断地抬起枪管,快速扣动了扳机,冲锋枪管口扑哧扑哧喷出愤怒的火焰,而那带着高科技神力的盖世枪弹,早以无可防御的火箭速度,射进了杨林涛充分暴露的大腿根。 露五渊和狗顺还是比较仁慈的,毕竟不想要了杨林涛的性命。 但闻半空中的杨林涛一声凄厉的惨叫,情形一如龙啸天当初被击落一样,由于受到枪弹惯性的冲击,杨林涛飘摇的身子沿着抛物线被抛甩了出去,噗通一声直接匝地,摔了个四仰八叉。这次他再也不用贴着武台侧面搞突然袭击了。 交手只一合,一个即将问鼎武林神坛的绝顶高手,就被人随便一招撂倒了。此等近似于魔幻的惊天变故,实在是超出人们的想象。 由于过于惊愕,全场一片鸦雀无声,甚至都没人冲出去查看杨林涛的伤情,直到露五渊也沿着云梯爬上台去,冲狗顺一抱拳道: “民工派的火气施展出来真是振山撼岳啊,机关派今后可不敢再忽视民工派了,狗顺兄弟,看来我今天非要叫你一声大哥不可了!” 狗顺洒然一笑,故作谦恭道: “机关派虽然惯使花拳绣腿,但其中蕴含的暗招、阴招、损招,也是层出不穷、害人不浅的,我今天可得防着点,别又在二...露兄的阴招里翻船呢!” 他二人在台上一阵插科打诨,台下群豪便被激醒,顿时炸开了锅般沸腾起来。 早有少林派的弟子和那武夷宫的郭佳子往倒地不起的杨林涛狂扑过去。 主持席和嘉宾席上的全部老前辈都骇然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台上的露、苟两人。 露五渊心头快要笑喷了,面上却正儿八经道: “狗兄见笑了,我这点微末伎俩在兄弟那里算得了什么,兄弟今天可得让着我点,要不被你的冲锋枪气劲扫中,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呵呵,狗兄出招吧!” 话落,露五渊突然往后退出几步,装出一番预防狗顺突然出击的姿态。 他们两人台下早就商量妥当了,这下狗顺自然会意,照着露五渊小腿旁边的空地就是一梭子。 露五渊装出一副左一摆、右一晃、双臂不断往下划动运功的样子,往狗顺缓缓欺近,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高人姿态。 而狗顺往露五渊射了几梭子,都没射中后,顿时面现无限惊惶,握住冲锋枪的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似乎那冲锋枪在露五渊的功力迫击下即将脱手飞出,而他自己正在苦苦支撑,已是强弩之末。 露五渊不断朝他迫近,而他则节节后退,慌乱之中,还不忘时不时地往露五渊身旁射一梭子。 露五渊其实也是心惊胆战得很,生怕狗顺一个失手,将子弹射在他身上,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好在狗顺向他拍胸脯保证过以他的绝世枪法,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 他确实也做到了,当露五渊逼近他数米远时,他已经退到了武台边缘,适时向露五渊使了个眼色。露五渊会意,突然以百米跑的速度冲向狗顺,露五渊虽然体育成绩极差,在校时百米跑的速度都是学校垫底的,但由于这个距离仅有几米,百米跑的高手和低手在数米远的距离当中显露出的差异是微不可察的,因此他仍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欺身到了狗顺身侧,以台下众人看不到的方位在狗顺的腰间猛地挠了一把,狗顺“嗷”地一声惨嚎,往后跌退仅一步,一脚踩空,便从数人高的武台上倒栽下去。 但闻噗通一声闷响,狗顺是实实在在摔了个狗啃泥。 露五渊有点放心不下,忙扑到武台边缘观看,狗顺趴在地上,口中“哎呦哎呦”嗷嗷惨叫,却迅捷无伦地抬起眼皮冲露五渊眨了一下眼睛后,又赶紧闭垂下来,叫得更惨了! 露五渊顿时放下心来。 倒是小婷,虽然早知道他们俩是在做戏,但还是抑制不住女性的天然忧心,花容失色地奔扑狗顺落地处,情之真意之切,倒是更加增添了这一戏份的真实性。 露五渊卓立台上,带着悠悠笑意望着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黄云岱,示意他赶紧上台宣布武林盟主的归属。 黄云岱好一阵愕然后,面上逐渐浮现苦笑,武林大会以这等匪夷所思的结局结束,倒是让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眼前这个露五渊,带给他的震撼一浪高过一浪,他已经无法以正常的心态看待他了。 但他确确实实笑到了最后,他有资格在武台上趾高气扬,不管他是以何种古怪的方式取得的胜利。 而且这样一个近似于神的人物获得武林盟主,似乎也是一个颇有创意的结局。 黄云岱兀自一笑,身形一抖,飞身落到露五渊身旁,朝露五渊点点头道: “露神医,整个比试已经结束,两位大法师是否可以出来了?” 露五渊刚要点头道好。 蓦地,台下一声娇脆的声音响起:“且慢!” 话落,一道清影凌空蹿过,一个娇俏的身影兀立武台。 但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张粉脸气得通红,不是那郭佳子还能是谁? 一个女娃子登上这男人厮杀拼争的武台,顿时引发广场一片轰响。 郭英海急声唤道:“佳儿,不得胡闹,快下来!” 郭佳子冷哼了一声,根本置若罔闻。 黄云岱苦笑不迭道:“佳子姑娘有何见教?” 郭佳子冷声道:“我要向这个人挑战,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做武林盟主,他还没过我这一关呢!” 露五渊“啊”地一声,这一惊可是不小,虽然郭佳子是个弱质女流,但从她轻飘飘蹿上武台的身手来看,对付毫无武功的露五渊来说,自是绰绰有余了。 幸好黄云岱颇有原则,摇头叹道: “郭宫主已在万千英雄面前言明武夷宫放弃比试,我们武林中人最重信诺,佳子姑娘这一挑战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郭佳子娇哼一声道: “本姑娘并不代表武夷宫参赛,我只是替我自己负责,如果谁要做我的夫君,最起码他要胜过我才行!” 露五渊暗道原来如此,心顿时放下一半,连忙摆手示意道: “郭姑娘放心,我只当武林盟主,不娶你做老婆就是!” 郭佳子气得粉脸绯红,银牙咬碎,娇叱一声道: “娶不娶我不是由你说了算,得由本事说话,不要啰嗦了,你出招吧!” 她的娇蛮无礼让黄云岱也束手无策,无奈看了露五渊一眼道: “露公子,要不你陪佳子姑娘玩几招,出手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就是!” 他把露五渊当深藏不露的高人了,暗示露五渊随便使几招花招将郭佳子这个小冤家请下武台算完事。 他哪里知道露五渊此时心中的苦楚,好好的一个武林盟主眼看着就要被这个郭佳子搅黄了,正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露五渊向郭英海投射求救的目光。 哪料郭英海竟然说: “露贤侄,既然佳儿想提前会一会你这个未来的夫君,你就干脆遂了她的心愿吧,使一两招给她点苦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你刁蛮!” 郭英海说出这么有情趣的话,惹得台下群豪一阵哄然大笑。 黄云岱看郭英海都这么说了,正好借势下台,朝露五渊略表同情地一笑,身形一振,飞身下去。 露五渊此时心中的苦楚,只有天上的神仙可以分担了。 他求救似地望向狗顺,狗顺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还咧开一张大嘴偷笑,这种情境下,亏他还笑得出来。 露五渊眼球滴溜溜转着,苦思应变良策。 然而郭佳子却是个风风火火的辣美人,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了。 一看露五渊不主动出招,早失去耐性了,哐啷一声拔出手里的长剑,娇美的身段空中一个优雅的扭转,芊芊玉臂一振,手中长剑颤出万千剑花,瞬时如银河泄地,向露五渊兜头兜脑贯去。 别说郭佳子还使出剑法,就是她拿把剑什么花样都没有,甩腿直接朝露五渊冲刺,手无寸铁的露五渊也只有乖乖受纳的份。 此时那漫天剑雨带着骇人声势凌空袭来,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做出一个抱头鼠窜的狼狈动作往一旁急闪,然而郭佳子武艺也是非凡,他区区一个普通的逃生动作又怎能躲过这样声势浩大的攻击,一蓬剑雨带着呼啸灌顶而至,而那锋锐的剑气早已割裂了他身上的衣服,冷硬的皮肤则一阵一阵生疼。眼看着就是血肉横飞的下场。 群豪俱皆骇然失色,惊得纷纷拉紧了脖子。小婷更是花容惨变,狗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手下意识地就往怀里去掏枪。 好在郭佳子并无心伤他性命,看到露五渊竟然如此不济,愣得一愣,连忙收势,硬生生减缓了剑势,漫天剑雨逐渐消退,剑刃在离露五渊面门寸许远处顿止,抖颤出一阵阵清脆的龙吟。郭佳子只要收势稍慢,露五渊就是一个脑袋被洞穿的惨烈结局。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好过,身上的衣服被无法收止的剑气割裂出了纵横交错的缝隙,碎裂的布片迎风招展,相应,皮肤上也是丝丝缕缕的血痕,生疼一阵阵袭来,狼狈万分又痛苦不已。 露五渊如此拙劣表现,与武林盟主的境界相差何止万里?与他此前那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风采,也是大相径庭! 他是对美人故意相让还是技止于此? 群豪面面相觑,如坠五里云雾。 小婷抚了抚胸口,眼泪都快出来了。狗顺则是暗叹了一口气,捏紧了冲锋枪枪柄的手松了下来。 郭佳子也还不敢就此断定露五渊无能,担心他耍什么花招,娇哼一声道: “你不是本事大得很吗?却怎么变成这么一副脓包样,本姑娘可不屑与无能之辈纠缠下去,下一招可就绝不容情了!” 她寄希望以此激露五渊出手,好与他有个真正的了断。 露五渊心中苦不堪言,面上只能苦笑不迭! 郭佳子话落,清叱一声,长剑再度出手,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剑气向露五渊席卷而去。 第96章 死里逃生 露五渊面白如纸,自己笨拙的身体实在跑不过呼啸的剑势,躲无可躲,干脆抱着头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漫天剑雨的光临。 郭佳子心头大讶,在剑势再不收回对方必然横尸当场的险要关头,迅疾收势,露五渊又是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就这样,郭佳子再试探了几回,露五渊完全一副情真意切的脓包样,装是不可能装得这么自然逼真的,便彻底相信了眼前就是一个窝囊废,心中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为出胸中一口闷气,干脆将露五渊当猴耍起来,也不施展身法了,直接拿剑朝露五渊横劈直刺起来,一开始露五渊还不想躲,心道,你爱咋折腾咋折腾,但慢慢地发现,郭佳子每刺来一剑,自己身上就掉一片衣服,如此十来剑后,自己已经春光乍泄了,再这么下去,很快就要玉体横陈,心里急得要命,一看这种简单的剑法自己还能躲得过去,便突然撒丫子在武台上跑起来,郭佳子忍不住狡黠一笑,挥剑在后边追击,于是选拔武林盟主的武台上出现了极为荒诞不经的场景,武林盟主在武台上抱头鼠窜急兜圈子,后边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罗裙翻飞、穷追不舍。露五渊顾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武林盟主身份,虽然心中万分羞惭,却还愣是不肯跑下武台。 群豪看得瞠目结舌,也有性子直爽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狗顺看露五渊没有危险,也没心没肺地跟着嬉笑,而主持席上的老前辈们则个个吹眉瞪眼、大摇其头。 正在局面越来越僵,露五渊骑虎难下,甚至巴不得郭佳子干脆一剑将自己刺下武台,不再受这猫追老鼠的窝囊气的时候,蓦地,校武场的外圈一阵骚动,只消得一会,有大队人马的呼喝声透空而来,并夹杂着粗狂的叫嚷声: “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奉命前来捉拿朝廷钦犯,绝不会与大家为难,请大家闪往一旁,并配合我们抓捕贼人!” 武台附近的人们全都愕然望向来人的方向。 连郭佳子都停止了戏耍的行动,惊愕不已地望了过去。 露五渊和狗顺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面色早已苍白如纸,无疑,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铁寒宫识出了他们,并火速告知官府,瞧眼前那声势,估计驻守在武夷山城的官军倾巢而出,来抓捕他们了。 露五渊再顾不得什么武林盟主不武林盟主了,也不管武台多高了,纵身跳下武台,身子踉跄数下,立稳脚跟后,便飞扑到狗顺和小婷身边,朝狗顺使个眼色,一人抓住小婷一只胳膊,往正在慌乱闪退的大片人群中扎了过去。意图混入人山人海中隐匿形迹,再图脱身良策。 然而,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整个大王峰峰顶的宽度也并非延绵不绝,但见官兵队伍手挽手、肩并肩,纵贯成串,步步逼进,竟然展开了地毯式搜查,可见其抓捕露五渊等的决心有多强烈。 群豪被圈入一个越来越小的空间,容身处越来越逼仄,终于激发了不满情绪,吵闹叫嚷的声音很快蔓延开来。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露五渊拥挤在密密麻麻的群众队伍中,心中腾起希望,巴不得立刻爆发暴乱,好趁乱逃跑。 可那官兵中硬是有精明的头领,一看激惹众怒了,立刻命令队伍停止推进,并且放声喊道: “众位英雄好汉切莫激动,我们目标只针对混迹在此的大恶贼,绝不与各位有丝毫干系,一旦将贼人抓捕,我们即刻报请杨大人给各位英雄设宴压惊!” 顿了顿,又道:“从现在开始,请各位按顺序从我们中间穿行,一定不要拥挤,避免贼人趁乱潜逃!” 话落,他向黑压压的官兵队伍挥了挥手,如同变戏法一般,立刻就从队伍中间形成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笔直通道,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露五渊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基本是插翅难飞了! 被缩窄在很小的空间憋闷已久的群豪,一看有了出口,刚刚萌发的义愤便自消退下去,纷纷向出口处涌去。在几位官兵统领的引导下,鱼贯而出。 露五渊自人群中踮起脚尖偷偷望了过去,吓得赶紧缩回脑袋,原来在出口处把关的几位大汉中既有那在火海旁边被柳若萍打伤的那位,还有那位护卫杨县令时被他们哄骗的铁把总。以及那刚刚还在武台上使出骇人心魄的寒凝刀法的铁保风。只要被他们一眼看到,那就是瓮中捉鳖,无可幸免。 随着人群从出口处的分流,露五渊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周围人口的密度越来越小,空间越来越敞亮,心间却是越来越揪紧。 他和狗顺对望一眼,两人眉间都锁成了一团。 但在此山巅悬崖边上,连逃跑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有束手就擒。 慢慢地,人群越来越稀落,如果有意识地避过眼前些许障碍,铁把总那边都可以与他们隔空遥望了。 露五渊苦笑连连,领着狗顺和小婷又往悬崖边靠过去点,离官兵防线又远了点,尽量争取片刻的安全。 就这样,一步步逼近悬崖,最后当校武场上人群寥落,露五渊等已经无从遁形的时候,悬崖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露五渊那一瞬间真产生了跳崖的想法,与其被穷凶极恶的官兵折磨至死,莫如飘飘欲仙坠崖身亡。 但有狗顺和小婷需要他支持,也没有看林玉最后一眼,他终究还是鼓不起这份勇气。 终于,他们暴露在了铁把总他们的视野里,铁把总也看到了他们,得意的大笑顿时划破长空。 他振臂向露五渊他们信手一指,官兵队伍便潮水般向他们立身处涌来。 但见长矛林立、彩旗漫卷,声势之大,地动山摇。 露五渊面露凄绝之色,拍了拍狗顺和小婷的肩膀以示安慰,静候命运的来临。 官兵的前锋队伍很快扑至,金戈铁甲流泻出森寒的光芒,闪耀成一片,滚滚袭来。 露五渊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蓦地,一股大力突然从天而降,他还没醒过味来,便向着那股强大的吸引力倒飞过去,只一瞬,他就感觉到被人控制在了掌心,并随着那个人的掌控在空中迅速飘飞起来。耳旁有呼呼风声呼啸而过。 露五渊想睁开眼睛,却被强大的气流刺得眼睛生疼,吓得又赶紧闭住。 他心中大骇,以为被铁寒宫的高手制住,正在空中戏耍他呢! 反正已成人家手心中的蚂蚱了,索性不再考虑什么,闭着眼睛享受这临死前最后的快感吧! 逐渐地,他从自身体态的变化趋势中感觉到了异样,他的身子一直在往下坠落,却似乎永远也着不了地。 难道这个铁寒宫高手一蹦这么老高吗? 愕然片刻,他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有人带着自己从悬崖边上跳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吓一大跳,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怕死即软,从如此高耸入云的山巅跳下来,那还能不粉身碎骨? 虽然之前他已有跳崖寻死的想法,但真正面临死亡了,他还是很难做到无忧无虑享受临死前的快感,而且还有一个无辜的人给自己陪葬,心中真是又害怕又惭愧!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就在他浮思联翩渐入佳境时,噗通一声,一阵滔天水浪在身旁飞溅而出,身子顿时被水流摩擦得遍体生疼。 好在他衣服本就丝丝缕缕不成体统,在入水的时候飘飘悠悠帮他分担了一些冲击力,不然他吃的苦头还会更大。 露五渊只会狗刨式游泳,身子一入水,下意识地四肢乱蹬,顿时象只落水狗一样在水里扑腾起来。 只扑腾得一会,再次被一股大力吸住,被从水里捞出来,又在空中飞掠起来。 不过这次却不是直坠,而是横移了。 耳旁眼前的气流也不是那么强烈了,露五渊终于强忍着风浪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白雾朦胧,如同仙境一般飘渺。他愣了愣,又感觉到脚底不断有水花飞溅的声音,便低头看了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带着他在河面踏水而行。 原来他们已经落到了山脚下的九曲溪里,而自己显然还安在! 露五渊心头大感宽慰,便极力扭头想去看看恩人的面貌。才发现不管他如何使劲,却愣是不能扭动分毫。干脆放弃努力,开始回想刚才那惊险一幕,顿时又担心起狗顺和小婷的安危来,心情立刻又沉郁了下来。 他虽不能扭头,却能开口说话,他于呼呼风声中大声道:“请问恩人,你武功这么高,能否再帮我去救救我那两位朋友啊!” 没有丝毫回应,自己声嘶力竭的声响立刻在风中四散而去。 露五渊讨了个没趣,脸上灰溜溜的,心道,莫非是柳若萍,可柳若萍一副风风火火的辣美人样子,不象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啊?而且柳若萍比较欣赏狗顺的冲锋枪绝技,要救也只会先救狗顺的,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对他露五渊感兴趣? 想了会,颇觉无趣,干脆直视前方山水,强迫自己怡情山水之中。 很快掠过十数丈宽的河面,那人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径直又飞掠进了岸边的丛林,在枝叶掩映之中爬高蹿低,沿着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继续深入。横穿山谷后,前方一座高峰封死了前进的道路,露五渊心道,这下傻了吧,终于钻进死胡同了吧,孰料自己的身子蓦地又兀自升空,然后便听见有掌风隔空拍在悬崖壁上的声音,激得悬崖壁上草木四溅,那人每往悬崖上拍击一掌,便带着自己升高数丈,随着他掌风越来越密集,自己升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他们就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跨越了这道高山障碍。 高山那端同样是笔直如削的悬崖陡壁,那人带着露五渊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又以同样的方法,每坠下数丈就往悬崖壁上击出一掌,以此消减下降的狂猛趋势,就这样层层下落,最后安然抵达山脚。 暮色已晚,前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幽暗静谧的气息铺天盖地,无限延绵,给人无穷无尽的荒寂之感。 那人毫不停留,带着他又蹿了进去,在幽邃的森林里飘然而行,直至从遥远的另一端扑出,来到一条幽清的山道上,又在曲折山道上横飞纵掠,一往直前,就这样,他们两个翻山越岭,跨河渡江,穿城掠镇,露五渊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只知道黑夜和白天已经交替了数个来回,在一个阳光气影明丽而充沛的午后,那人终于在一片茫茫水域的岸旁柳树下停了下来。 将露五渊轻轻地放在了岸堤旁的石岩上,那人拽住露五渊的手终于松开了。 露五渊总算重获自由,一旦获得行动的空间,他顾不得喘一口气,急急扭头看向这个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神秘恩人。 一张清新脱俗的美丽俏脸浮现眼前,慈和宁静的面容上微带笑意,正与他露五渊盈盈相望,却是那衡山派掌门静云师太。 露五渊愕然呆望片刻后奇道:“师太您好,怎么会是您救了我呢?” 静云师太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后悠悠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忍见你落难,故助你一臂之力!” 露五渊恍然道:“哦,那多谢师太相救之恩了!” 立刻又想起狗顺和小婷,忍不住叹道:“哎,那师太为什么不连我的那两位朋友也一块救了呢,他们也身处危难之中啊?” 静云师太坦然道:“贫尼法力有限,难以兼顾,故只能救你一个,望施主见谅!” 露五渊无奈叹了一口气道: “哎,师太出手救我我是非常感激的,但这样反而将我和我的两位朋友弄散了,我现在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心情无论如何是好不起来的,还望师太理解!” 静云师太微微点了点头,面上一派清幽明净。 露五渊想了想,暗暗咬了咬牙,拱了拱手道:“师太的大恩,我必铭记在心,他日再思回报,现在我可得向师太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静云师太轻唤道:“露施主要去哪里?” 露五渊苦叹道:“唉,我不放心我那两位朋友,我要回武夷山去找他们!” 静云师太微微摇头苦笑一下,柔声道:“武夷山现已布下天罗地网,露施主回去不正是自投罗网么?” 露五渊坚毅道: “如果我不知道我那两位朋友的状况,即便身体逍遥自在,心里也一样是在罗网里挣扎,这样更痛苦,还不如回去和朋友一起身体挣扎,如果将来侥幸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报答师太的大恩大德!” 静云师太眼睛里闪过明亮的光彩,望着露五渊微笑不语。 露五渊以为她不再劝阻了,转身又走。 第97章 冤家路窄 静云师太淡淡笑道:“露施主的忠义,令人感慨,不过露施主却无需返回武夷山了,因为你那两位朋友,已另有高人相救,只是此番去了哪里,却是不知,想必不会还留在武夷山吧!” 露五渊吃惊道:“另有高人相救,是谁啊?” 静云师太道:“贫尼带施主离开时过于紧迫,急促之间未及瞧个仔细,但有人紧随贫尼之后将你那两位朋友带离却是事实,以一己之身带走两人,有此等功力者,如果猜测未错的话,应是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的那位孙施主无疑!” 露五渊大讶道:“孙擒龙?他,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静云摇了摇头道:“个中原因,贫尼委实不知,但孙施主既然出手相救,自然不会与你朋友为难,待你今后碰到他们,一问便知了!” 露五渊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一半,又紧问道:“那你看到他们逃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静云微苦一笑道:“仓促之间,奔逃尚且不及,何来余暇他顾?依贫尼看来,露施主心情不宜如此躁急,那孙施主武功那么高强,保护你那两位朋友自是绰绰有余,露施主莫如静下心来,待避过风头之后,再设法与你朋友相见,你看如何?” 露五渊沉吟着点了点头道:“师太言之有理,只是我却不知要如何避开这股风头,唉,真是流年不利啊,美好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他想起到手的武林盟主就这么生生飞走了,柳若萍也就不会来带他去找林玉了,越想越心酸,心里空荡荡虚飘飘的很不是滋味。 静云师太听着他那稀奇古怪的语言,却一点都不觉诧异,依然和声细语道:“露施主如不嫌弃,莫如往贫尼居所衡山一行,那里虽是粗茶淡饭,却也是个清净之所,对于露施主目前处境,倒不失一个恰当的地方!” 露五渊一旦放下狗顺和小婷安危,满心满脑全是寻找林玉芳踪的想法,哪里沉得下心去衡山享清福,不由苦笑一下,委婉拒绝道: “师太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飘落江湖音信全无,我也必须努力去将她找到,因此不能与师太同行了,日后有机会,必定上衡山去拜访您!” 露五渊的想法是,去云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柳若萍,然后死乞白赖恳求柳若萍带他去见林玉,或许柳若萍看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心软了。 孰料静云师太接下来突然口出惊人之语:“露施主的那位朋友可是一个容貌生得甚美的长发姑娘,穿着一身奇特的异族服装?” 露五渊身躯剧震,瞪圆了眼睛望着静云师太。 静云师太微微一笑道:“看来贫尼所料无差,露施主确是那林姑娘的同乡!” 从静云师太嘴里听到林玉的名字,露五渊激动得差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强抑住心头的无比兴奋,颤声道: “师太见过林姑娘吗?恳请师太立刻告诉我她在哪里?” 静云师太淡淡一笑道:“贫尼刚才邀露施主前往衡山,可也并不全是为了给露施主提供庇护之所!” 露五渊愣了愣后,惊呼失声道:“什么?她就在衡山?她去衡山干什么?” 静云师太轻叹了口气道: “不知所为何事,她日日夜夜象着魔了一般在祝融峰下的水帘洞旁呆坐,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若非贫尼苦劝,连饭都不愿吃上一口,除了和贫尼尚能开口说上两句,对其他所有人都是不理不睬的!”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内心晃晃悠悠浸满了苦涩之感,记忆又回到了当日将林妹妹拉下下水道后偷看她手机时的场景,“湘江西畔,祝融峰下,水帘洞旁,月上枝头,不见不散”,这几句诗意盎然的约定,此时却象绵绵细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显然,林妹妹对她的情郎,至今刻骨难忘。 那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又算什么呢? 不过自己确实不算什么东西,完全是自己造成了林妹妹今日的为情所苦、为情所困,他实在是该跪在她面前以头抢地来求得她的谅解,减轻自己的罪责。 可自己竟然还敢对她产生情愫,实在是太也无耻了! 想着想着,内心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楚,望着静云师太期待的目光,他不由苦叹道: “师太,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是同伴,是她告诉你的吗?” 静云师太微微摇头道: “不是,她只说她被一个坏蛋同乡给稀里糊涂从她的国家带到这里来了,而那坏人又不肯告诉她回去的路,她走投无路只好跑到衡山去了,她说在她们国家也有一座衡山,而那座衡山是她生命中最怀念的地方!贫尼在武夷山杨知府的府邸里初次见到你,凭直觉就断定你一定是林姑娘的那位坏蛋同乡,呵!” 露五渊内心一阵暗叹,看来林妹妹还是不信任他,不由苦笑道:“那师太既然碰到了我这个坏蛋,就应该替林姑娘报仇杀了我,却为什么反而救我脱险呢?” 静云师太悠然笑道: “林姑娘虽然口口声声说你是坏蛋,脸上倒也没有多少愤慨之色,贫尼便知她只是嘴上说说,心中也许并不如何记恨,贫尼看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心下实在不忍,便动了将你找来带她回去的念头,也是天可怜见,让贫尼在武林大会上碰到了你,贫尼又如何能不救你脱险呢?” 露五渊听静云师太说林妹妹日益憔悴,心中火急,迫不及待道:“那师太,请你即刻带我去衡山见她吧!” 静云点了点头道:“露施主稍候,前方已有大船行来,贫尼一路带你至此,气力已竭,且向船家借个方便吧!” 露五渊暗道惭愧,掉头看向静云师太视线的方向,这才发现远方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果然隐现一艘大船的影子,那艘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已清晰可见船帆船舷的模样。 刚才一直醉心于与静云师太的交谈,却没怎么留意身边的环境,这时细一打量,才察觉到立身处是一个湖畔码头,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湖面,右边则有一条山路弯弯曲曲延伸到此处,山路那端便是绵绵无尽的青山和旷野。 看来静云师太原本是打算歇息一会继续走山路的,此时既然发现有大船前来,便动了省省脚力的念头。 露五渊有点担心道:“茫茫湖面上,突然飘来这么一艘船,不会是追击咱们的敌人吧?” 静云师太泰然道:“露施主放心吧,以贫尼的全力施为,船行速度不可能赶上,此处是鄱阳派的老巢所在,来船定是鄱阳派的船只无疑,贫尼跟鄱阳派的谢道宏颇有交情,应会给了贫尼这个面子!” 露五渊听说是鄱阳派的船只,大惊失色,正要出声阻止。 静云师太已经不给他申诉的机会了,轻唤一声“正是,露施主小心了!” 右臂一探,身躯一抖,露五渊便如同一只小飞鸟般,向湖中大船扑去。 大船上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来人可是衡山派的静云掌门,幸会幸会啦!” 静云师太空中应一声:“谢大侠目光好生犀利,正是贫尼,有劳了!” 话落,带着露五渊翩翩坠落甲板。 一个颇为文秀的中年文士凭栏而立,悠悠笑望刚刚立足的两人道:“师太身上有一种动人的芳香,只要远远地自空气中闻一下,便知是师太光临了,哈!” 静云师太俏脸微不可查地红了红道:“谢大侠还是那样风流潇洒,只是拿出家人开玩笑似乎略有不妥!” 那谢道宏仰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目光转移到露五渊身上道:“静云掌门一向只收女弟子,今日怎么却破例带了个男娃娃啊?” 静云师太淡淡一笑道:“这位是露施主,有要事随贫尼前往衡山一行,不知谢大侠能否行个方便,载我等一程!” 谢道宏朗声笑道:“师太实乃高人也,竟能猜到我们正是要去衡山!我现在不给你方便,到了衡山你也不给我方便,吃亏的事我可不干,哈,师太只管带着这位露少侠好吃好住呆下去吧!” 静云师太奇道:“怎么,你们也是要去衡山?去衡山何干?” 谢道宏错愕道:“师太还不知道吗?近日江湖纷传,有大批鱼夷妖人齐聚衡山,不过师太无需焦心,妖人倒不是针对衡山派,目的却是围攻一个青年公子,那公子竟然身具早已失传多年的斩龙剑法绝艺,一人独抗数十鱼夷高手,丝毫不落下风,据说已经对抗了好几日了!” 顿了顿,又叹一声道:“不过我等匆匆赶去倒并非为了凑这个热闹,惭愧啊,有消息传来,孽徒杨宽却不知怎么也混迹于鱼夷妖人之中,联手对抗那青年公子,我们此番前去,倒要弄个清楚明白!” 静云师太却不如何惊讶,微微点了点头道:“那青年公子想必就是李扶风公子了,却未曾想他具有如此绝艺,难道他是昔日四大世家的传人?” 谢道宏正待答话,此时那船舱中突然传来“啊”地一声娇呼。 三人俱一愣怔,扭头看去。 露五渊一直在提心吊胆,祈祷菩萨保佑那粉红女郎和文武双尊不要在这船上,然而事与愿违,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儿都碎了。 一道娇柔的身影自船舱中激射而出,口中请叱连连,一蓬剑雨兜头盖脑撒向露五渊。 不说露五渊毫无武功,即便是武功好手,仓促之下,在如此突然的凌厉攻击下,也势必喋血当场。 好在露五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静云师太和谢道宏不愧煌煌大派的掌门,应变神速,变魔术般,两人俱皆长剑在手,铿锵之声连响,将这一出其不意的攻势封挡化解于无形。 那红衣美少女飘落船面,跺一跺脚,玉臂一振,再要出击。 谢道宏厉喝一声道:“瑶儿,不得无礼!” 那红衣美少女收回剑势,撅嘴娇嗔道:“爹,他就是那个害了师哥的鱼夷妖人,你怎么还维护起他来?” 谢道宏和静云师太都惊讶地望向露五渊。 露五渊连声辩解道:“误会了误会了,谢姑娘误会了,我哪是什么鱼夷妖人,我要是鱼夷妖人,怎么会不和那些鱼夷妖人一起攻击那李公子,而和师太这样的老前辈在一起呢?” 静云师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谢道宏将信将疑地看看露五渊,又看看美少女。 红衣美少女愤慨道:“他这个人狡猾得很,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的巧言令色迷惑!” 她的话刚落,旁边突然又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道:“没错,我们有人亲眼看到他从汗血马车上下来,我们自己也亲眼看到他身上穿着妖异的异族服装,他害怕暴露身份,只是穿在里边,只要让他敞开外衣,一望便知!” 露五渊扭头望过去,可不就是那文武双尊,心下顿时暗叹不已。 果然,两位掌门看向他的目光又带着异样。 露五渊知道众口铄金的厉害,此种情形下,即便自己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来历,他们也一定只会以为自己是在信口开河,而且他们的来历也确实匪夷所思,他们自己都如在梦中,人家又如何能够相信? 眼看着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立刻就会从贵宾沦为阶下囚,继而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命丧黄泉,他情急智生,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便强抑住心头的慌乱,神情自若道: “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干脆这样好了,谢前辈的那个徒弟不是已经在衡山了么,咱们只要找到他,当面问一问,看他有没有见过我,那就一切都明白了!” 露五渊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的话也颇有几分道理,两位掌门自是气度不凡的人,当下均沉吟着点头。 红衣美少女气得纤足直跺道:“爹,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他是在拖延时间,找机会脱身!” 露五渊被美少女的蛮不讲理弄得有点生气了,不禁恼道: “谢姑娘,我除了说自己不是鱼夷妖人不合你的心意外,还讲错过什么话惹你生气了,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我花言巧语,还有,这么大的河面,我又不会轻功,我怎么脱身?用脚趾头都可以想通的问题,你偏偏用脑子也想不过来!” 美少女自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方方面面都把她当宝贝,向来都只有她颐指气使的份,何曾受过如此讥骂? 登时气得粉脸涨红,纤足一跺,小蛮腰一拧,横剑在手,作势又要前扑。 第98章 痛定思痛 谢道宏厉声道:“瑶儿,快回屋里去,再不听爹的话,看爹回去怎么责罚你!” 说完,朝她身旁的文武双尊使了个眼色。 无影扇尊沉叹了口气,朝红衣美少女躬了躬身。 美少女气得娇躯直颤,愤恨地瞪了露五渊一眼,再一跺脚,愤然转身,摇曳着愤怒的美臀,钻进了甲板当中的船楼。 谢道宏转对露五渊微微一笑道:“露公子既然与小女有过节,本来不方便再挽留你呆在船上,但为了消除小女的误会,所以还是要劳烦露公子随我们一同前往衡山,望露公子万勿介意!” 露五渊知道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要软禁自己,却把话说得这么堂皇,真是服了这些掌门人的说话水平。不过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能有大船舒服坐着去衡山看望心上人,实在是件美事,哪里还会介意,当下便悠悠一笑道: “谢前辈只管放心,我此行本就为了随静云前辈去衡山省亲,一切唯静云前辈马首是瞻,她既然与前辈结伴同行,我自然也就跟着你们了!” 谢道宏沉静点头道:“如此说来,露公子并非师太的高徒,却不知道与师太有何渊源呢?” 他这是旁敲侧击想了解露五渊的来历,孰料静云师太直截了当道: “谢大侠不用劳神打探了,这位露施主是我衡山祝融峰下的一位香客的同乡,贫尼此番带他过去就是让他们相聚,贫尼绝不认为他是什么鱼夷妖人,谢大侠如仍存狐疑,就去衡山问问你那位高徒再做定论吧!” 谢道宏洒然笑道:“既然是师太看准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一起去衡山见见我那劣徒吧!师太,露公子,请随我前去茶厅小歇片刻,午餐一会就开始了!” 静云挟持露五渊奔逃这么久,两人早饥肠辘辘、神疲力乏了,当下随谢道宏进了船楼。 船楼的布局和九龙帮的那艘大船基本一致,看来这东南地区水域这种航船比较流行。 茶厅就在一楼顶端的那个大厅的一角,用古香的檀木隔出的一片空间,墙壁上贴着各种茶叶的图画,地面一张长条形的茶几上摆了一列茶壶和紫砂壶茶具,旁边的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糕点,有点中式自助餐的味道。 谢道宏将他们引进茶厅,寒暄几句后,便张罗午餐去了。 露五渊取来一堆糕点,放在自己和师太面前的几上,一阵狼吞虎咽,总算安抚住了咕咕直叫的肚子。 看着师太兰花指般捏着一块绿豆糕慢悠悠啃着,不由忍俊不禁道: “师太,你奔波这么久消耗了这么大体力,就这么蜻蜓点水般吃着,什么时候才能补足消耗掉的能量啊!” 静云师太愣道:“能量?能量是什么?” 露五渊笑道:“能量嘛,就是你们练武之人所谓的内功!” 静云师太想了想道:“依露施主的口吻,似乎并非习武之人,却为什么要上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呢?” 露五渊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其实我们去夺那个武林盟主也是为了能见到我那个同乡,也就是在你衡山的那个林姑娘,要早知道她在你们衡山,我们武夷山都不会去,直接就去衡山了,谁去夺那个破武林盟主干什么呀,又不当饭吃!” 静云师太逐渐习惯了露五渊的说话方式,微微笑道: “其实如果你们有实力做那个武林盟主,还是应该奋力争取的,不说那个武林盟主可以为你们带来荣华富贵吧,你们可以利用它的优势,增进自己的实力,与那些为祸人间的妖孽抗衡,替百姓消除灾厄,善莫大焉!” 露五渊摇头苦笑道:“我们哪有什么实力当武林盟主啊,根本连武功的基本功都未练过,在武林大会上也全是捣乱!” 静云师太微微摇头道: “这一点露施主无需隐瞒,你那位兄弟的暗器功夫确实已经到了无可比拟的至高境界,而且不止发暗器的手法,能够将暗器以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凌厉的气势发出,没有几甲子的内力修为,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你那位兄弟也仅你这般年纪。贫尼万万想不出世间还有什么内功修炼法门可以一日十年地增补内力。就凭他此等能耐,问鼎武林盟主已无半丝疑问。只是露施主你的武功,贫尼却感觉有点蹊跷,虽然世间多有以柔克刚的武艺,但你的步态动作毫无章法,举手投足间亦无内劲发出,贫尼很难相信你能躲过冲锋枪暗器,并且还能把你兄弟打下武台,所以,贫尼对你最终获得的这个武林盟主是持怀疑态度的,当然,你最终也还是......” “啊!” 静云师太话未说完,茶厅外一声惊呼将她的话打断,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狠狠道:“好啊,你这个贼子,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害我师哥了,原来是害怕我师哥武功高,跟你抢夺武林盟主,你这贼人太狠毒了,我跟你拼啦!” 呼呼呼数声衣襟破风声,美少女人剑合一,自茶厅门口破门而入,向着露五渊疾刺数十剑,剑剑带着凌厉的锐啸,势不可挡,狠辣无匹。 露五渊吓得往后急退,将几把椅子,一套茶具撞得粉碎。 好在有静云师太坐镇一旁,美少女这辛辣无匹的凌厉剑雨,在她眼里不过儿戏,她衣袖一拂,长剑已然脱手飞出,空气中铿铿铿连声脆响,美少女被长剑撞击激发的气劲阻住了身形,往后倒飞数尺,落下地来,踉跄几步才勉强站住,这还是静云师太手底留情了,否则,她不撞飞木壁跌飞出茶厅才怪呢。 美少女摇摇晃晃立稳脚跟后,气得粉脸绯红,指着静云师太大发娇嗔道: “老尼婆,你干嘛要护着这个坏蛋,把本姑娘惹恼了,我让爹把你一块赶下船去!” 这时外边响起谢道宏沉浑的声音道:“瑶儿,你要再这么胡闹,我让你田叔立刻带你回去,你以后也别再想出来了!” 美少女撅了撅嘴,狠狠瞪了露五渊一眼,气呼呼甩头而去,出门时,连她爹都不看一眼了。 谢道宏苦笑了笑,朝身边的无影扇尊道:“世荣,你去看着小姐,别让她再寻衅滋事了!” 无影扇尊也以飘忽的眼神望一下露五渊后,才应了声“是!”,转身而去。 谢道宏拱着手走进茶厅,露五渊惊魂甫定,正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满地都是碎裂的木屑和瓷片。 谢道宏歉然道:“小女自小任性惯了,让露公子受惊,十分抱歉,万望露公子看在区区在下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露五渊微苦一笑,无奈叹道:“我倒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就怕她再来找我跟我一般见识呢!” 谢道宏歉意一笑道:“露公子放心,我已谴属下对她严加看管,至少这一航程她是不会再来滋扰生事了!” 言外之意即是,到了衡山,如果经证实他露五渊确是曾经祸害过其高徒的鱼夷妖人,那就没什么客气可言了。 露五渊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毫不在意,点头道:“那就有劳谢前辈费心了!” 谢道宏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两位贵客请随我前去用餐吧!” 到了外边饭堂,才发现几张大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船上各处的大汉陆续汇聚进来,却已是到了鄱阳派用餐的时候了。谢道宏将露五渊和静云师太领进了对面的另一个小厅,里面只摆有一张大桌子,美味佳肴琳琅满目,以青菜豆腐等精美素食为主,显然是个为照顾静云师太而单设的单间。 当下,谢道宏作陪,两人用了这疲乏数日之后的第一顿丰盛午餐,静云师太慢慢悠悠地就着一碗青菜扒拉完一碗米饭,露五渊则是风卷残云般伏案大嚼,只一会儿,一桌子菜连荤带素一扫而光,这一桌子菜肴饭食,粗略算来,足足有十条大汉的饭量,竟被他短短时间全部倒进了肚子,而且还有意犹未尽的意思,看得谢道宏和静云师太都是瞠目结舌,他自己也闹不明白饭量怎么会一下子精进如斯。 谢道宏吩咐属下还要再给他加餐,他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手制止,不停拍着自己的肚皮说:“饱了,饱了,再也吃不下去了!” 谢道宏凝望了他一会,突然道:“露公子身板并不如何雄壮,饭量却如此惊人,我看连那吃人的妖龙食量也不过如此吧,但那妖龙的身躯却是那么庞大,露公子的身上莫非有什么玄机?” 露五渊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谢前辈可别乱拿我跟那些怪物去比,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啊,我是学医的,我可以将我身体里的组织器官摸给你看!” 说完就在身上比划着。 谢道宏还不怎么适应露五渊的说话方式,皱了皱眉疑惑道:“露公子是否因为这些奇怪的特征让小女误以为你是鱼夷族的异类呢?” 原来他由此及彼地联想起了红衣美少女的话。本就心存狐疑,这下就更进一层了。 露五渊吓得连忙摇头摆手道: “不是不是,谢前辈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跟鱼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到衡山一问你的徒弟就什么都明白了,就还是按照我们既定方针,我老实呆在你们的船上,随你们一起去衡山见你徒弟,那时立刻就能还我清白了!现在也不急在一时,谢前辈你看是不?” 谢道宏微一颔首,笑着掩饰道:“露公子无需介怀,我并非怀疑你的身份,只是觉得你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气息,想必露公子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吧,如果方便的话,是否可以透露一二呢?” 他试图旁敲侧击弄明露五渊来头,露五渊唯有淡淡苦笑道: “谢前辈,我的身世来历关乎我另一位兄弟的生死,所以请恕我现在还不能向你说明,待到将来我们确定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一定前来与你把盏夜谈,说个畅快彻底。你现在只需相信,我绝对不是令爱嘴里的什么鱼夷妖人!” 谢道宏微一点头道:“既然露公子有苦衷,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希望露公子及你的朋友早日脱离危险,露公子今后如有用得着我鄱阳派的地方,只管言声便是!好啦,请师太和露公子前往客房午休吧,我们的航船到了该加速的时候了!” 随后,谢道宏谴属下引领他们上了二楼,在最里侧相对的两间舱房即是他们的客房。 露五渊和静云师太道了别,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设施虽然简朴,但布置倒还精心,一张大床,一把梨木太师椅,一个大木盒,整齐摆放,使房间显得严整有序,墙壁上张贴着一些油墨山水画,显得颇为古雅,临水的一面墙壁还开了个圆形的木格窗户,虽然不大,但从那里能够透进明亮的阳光和海风的气息,房间也就阔绰明亮起来。 露五渊跪在床上,扒开窗户,远远望去,茫茫一片水域笼罩在烟波浩渺之间,顿有海阔天空之感。 一下子兴之所至,竟产生一股到甲板上去凭栏远眺的欲望,在雄浑广阔的大自然里,远远地遥想如同在另一个时空里的故乡、悠悠地眺望越来越近的衡山上的林玉,那情怀该是多么的波澜壮阔啊! 想到做到,他也不打算歇息了,便跳下床来,推门出去,也不和静云师太打招呼了,蹑手蹑脚地向着一层船楼的入口处摸去。 孰料来到近前时,却惊讶地发现入口处竟是守卫森严,他们之前进来时气氛宽松得很,鄱阳派的好汉们都是三三两两地随意分布,而此时齐刷刷竟有八条大汉把住了大门。 露五渊心惊胆颤地靠近,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熟视无睹地通过,可是刚一近身,最靠近他的那两个大汉,立马双脚齐出,面向他抱拳道: “遵派主吩咐,让我等保护好客人的安全,外边风高浪急、兼有江洋大盗横行,为安全无虞,还请尊客回房好生歇息!” 他们锋利的钢刀就倒垂在手心,发出森冷的寒芒,露五渊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强自淡定道:“谢各位好意,不过我一向自由惯了,不乐意老在屋里呆着,我就到外边栏杆处去吹吹风,安不安全我自有分寸,还请各位兄弟行个方便!” 为首大汉摇了摇头,一脸坚定之色,也不跟他解释什么了。 人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露五渊再伶牙俐齿也没用了。 他心里突然感觉到一股窝火,竟不管不顾地往前硬闯。 “嗤嗤哐哐”声大作,八条大汉的钢刀全部出鞘,一时间刀光霍霍,厉芒闪烁,空气立马冷凝起来。 到门口短短的几米距离,成了雄关漫道。 而最近的一把钢刀,已经指在了露五渊的喉尖。那大汉厉声喝道:“请尊客不要逼我们出手!” 虎落平阳被犬欺,对于露五渊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面对蛮横的武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露五渊仅仅是想要到船楼外的甲板上释放一下心情,而那甲板就近在咫尺,他愣是无法实现,他眼里冒出忿忿的火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回想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林林总总的事,他蓦地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其实他并非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在这样一个内力要比外力更强大的世界里,武力才是硬道理,因为即便他再如何满腹经纶、聪明绝顶,人家只要轻轻举刀把他的脑袋割掉,他就万事皆休。因此,实际上,毫无武功的他是犬,眼前拿着钢刀的大汉才是虎。他所有的不幸和苦恼,全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是犬而不是虎,官府肆意迫害他,铁寒宫任意追杀他,柳若萍随意轻视他,红衣美少女执意冤枉他,梅傲霜故意胁迫他,龙啸天恣意戏耍他,郭佳子无意都能凌辱他,归根到底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没有武功! 心念及此,露五渊胸腔里噌地一下便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冒出了一个让自己兴奋不已的念头:他要学武功! 第99章 惜花剑法 想到做到,在大汉们手中钢刀凛冽的寒芒中,他突然自得地一笑,暂时不再计较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也不与大汉起任何争执,转身撒腿就往回跑。 大汉们愣愣望着他突然兴奋起来的背影,如释重负的同时如坠五里云雾。 露五渊跑到二楼歇息处,被突生的新奇想法激荡着,他也顾不得静云师太是否在休息了,迫不及待地砰砰敲在了静云师太的门上唤道: “师太好,请开一下门,有点急事!” 只敲了两下,都没听见屋里的脚步声,门就开了。 露五渊好奇地走了进去,却发现静云师太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床上的一个蒲团上闭目打坐,根本就没有挪过窝的痕迹。 显然,她又是用她那出神入化的武功悄无声息之间就将门打开了。 露五渊对她的武功更添无限景仰。 看静云师太正在闭目用功,不便打扰,露五渊便在屋里的那把大椅子上也学静云师太般盘腿坐下。 静静凝望着她,仔细留意她动作、神情、姿态的每一丝可能的变化。 露五渊就是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开始了他的武学之旅。 正在他在静云师太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得其法的时候,静云师太悠悠张开了眼睛,微笑着望着他道: “露施主所谓急事,就是进来取笑贫尼的打坐姿势么?” 露五渊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师太误会了,我看师太武艺高强,必定与您这奇怪的坐姿有些关联,便产生了学习的念头,师太不要当我在偷学就好!” 静云师太从蒲团上坐起,从床上下来,端起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道: “这只是吾等佛家修炼诵经时使用的法门,露施主并非佛门中人,学它作甚!” 露五渊想了想郑重其事道:“师太,如果您收我做徒弟,我也就可以按照您这种方式来修炼了!请师太恩准!” 静云师太惊愕不已道:“收你为徒?哦,不,露施主,贫尼这衡山可是佛门胜地,衡山派亦以弘扬佛法为己任,你尘缘未了,可不便将你纳入门下!” 露五渊愣了愣急声道:“这有什么关系,那杨林涛是少林弟子,不也照样和武夷宫的郭佳子姑娘卿卿我我、情恨难解么!” 静云师太皱了皱眉,微苦一笑道:“杨施主乃少林俗家弟子,他入少林仅为修习少林绝艺,并不受佛门戒律约束,情形可是大大不同!” 露五渊立刻声明道:“师太放心,我跟你学徒也只学武功,绝对不去搅和你们那深奥无边的佛法!” 静云师太愣了愣,好奇地打量着露五渊道:“露施主不是已经登上武林盟主的武学巅峰了么,为何突然又要向贫尼学武?” 露五渊苦笑道:“呵呵,有我这样被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能欺负得手忙脚乱的武林盟主么?” 静云师太沉吟着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露施主为何直至今日才想起学武呢?” 露五渊叹了口气道: “以前年少轻狂,以为自己有知识有文化便了不起,便忘乎所以,瞧不起武夫,我们那边流行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我到你们这里才幡然醒悟,所谓流氓会武术、神仙挡不住,文化根本没用,只有会武功,才能上天入地,才能惊天地泣鬼神!” 静云师太虽然满脸迷惑,却也咧嘴笑了笑,不过,默然片刻后,她又突然叹道: “只是可惜露施主醒悟得太晚了!这个遗憾只怕难以弥补了!” 露五渊惊道:“为什么?” 静云师太一脸憾意道: “但凡决心习武者,都必须自幼开始修习,幼年时期是一生中可塑性最强的阶段,也是夯实内功根基的关键时期,一旦错过这个阶段,人体筋脉业已成形,在内力修为上就很难再有什么造化!露施主少说也已近而立之年,以此等年龄再入武道,实在是有点勉强了!”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心里顿时哇凉一片,眉头紧锁,犹自不甘道: “如果我非常刻苦勤奋地学习呢,我可以拿出一百倍于别人的努力来修炼的!” 静云师太摇头轻叹道: “这不是时间长短、精力大小的问题,尤其是内力修为,严格受人体自然阶段所限,就如同幼苗,萌芽时予以精心栽培,会长成苍天大树,但如果顺其自然已长成一棵普通的小树,此时再意图通过努力让其转变成苍劲挺拔的大树,那就已经不可能了!” 露五渊听得心直往下沉,苦着脸绝望道: “那难道我这辈子就与武学无缘了吗?” 静云师太有点不忍道: “哎,这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如果露施主确实对武学感兴趣,倒是可以学些武术招式,有些精妙的招式也颇能体验武学的乐趣!” 露五渊眼睛放亮不迭声道: “对对对,师太就教我一些奇招、妙招、怪招,我施展出来,立刻就把敌人吓趴下!” 静云师太苦笑摇头道: “如果没有内功做底撑,招式再精奇奥妙也不过就是花拳绣腿,设想一下,你以不可思议的剑招刺中敌人,可是却因为没有灌注劲气于剑身,无法刺破敌人的护体内功,你这一剑就无异于给敌人挠痒痒,敌人又怎么会惧怕你呢?所以如果露施主抱着以武艺扬威的目的,恐怕就要大失所望了!如果只是想体味武学的奇奥,或者用以强身健体,贫尼倒可以传授你一套高妙的剑法!” 露五渊本来心头十分沮丧,听静云师太要传授他一套促进筋骨强壮的花架子武功,一来闲来无事,二来有总聊胜于无,说不定将来还可以用来唬唬不懂武功的林玉,免得她以为自己一无是处。 心念及此,心情倒慢慢又活泛起来,对静云师太怡然笑道: “那就多谢师太不吝赐教了!” 静云师太微笑点头道: “贫尼这套剑法乃衡山派开山祖师所创,有个别致的名儿,曰‘惜花剑法’,一共有三式,是祖师爷一日在祝融峰顶花树底下练剑,突来一阵狂风吹落漫天花雨,四散飘飞,祖师爷甚觉可惜,便用手中剑去阻拦,一时顿悟所得。 实际上漫天花雨用剑是阻拦不住的,不过祖师爷却能用这套奇妙的剑法在每一朵花瓣上刺一个小洞,并且展示了三种可能的理想境界,一种是把所有的花瓣全部刺落在一起形成花瓣丛,一种是把所有的花瓣都穿插在剑身上形成花剑,另一种最高境界就是让所有的花瓣都重新飞回各自飘离的花树枝头,对应而成的三种招式分别唤作‘落红成荫’,‘虹剑霓裳’,‘万花归宗’。 由于祖师爷这套剑法是以惜花的终极目的创作出来的,因此在施展时刻意回避内力的发挥,只讲求剑法的灵巧,故此产生的效果就只有惜花之情而无摧花之意,久而久之,经过历代掌门前辈的演化,说也怪了,如果施展此剑法时刻意灌注真力于剑身,则此剑法完全失灵。 由于它无法融汇内力,因此根本不能用于临场对敌,只作为衡山派弟子修心养性、训练剑招、启发灵感的辅助武艺,不过听前辈们传说,如果有人能于有生之年修成数百年内家功力,那么就可以随意控制此套剑招,用于临场杀敌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轻巧。 当然,世上不可能有人活数百年,因此这也就是一个美好的梦想,但如果掌握了这套剑法,对于衡山派其他武艺的修炼也是大有裨益的,我衡山派能于天下武林中跻身于名门大派,与此不无关系。 露施主,咱们能相聚在此,也算有缘,我今日就将这套剑法传与你,略略弥补你心中的遗憾吧!” 露五渊听静云师太愿意将这么玄虚的剑法传授给他,大喜过望,也学着以往在电视中看武侠片时看到的动作纳头便拜道: “感谢师太,不,感谢师傅赐教,请受徒儿一拜!” 静云师太袖子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露五渊的动作,微微一笑道: “露施主不用客气,我衡山派从不收授男徒,传你武艺只当是你我的见面礼罢了!” 露五渊被迫站起,挠头讪讪地笑着,内心却喜不自禁。 接下来,便在这数米见方的小空间里,静云师太以往空中撒泼茶水权当漫天花雨,将这套剑招的技法、脉络、主旨、精要之处一一演示点拨给露五渊。 露五渊此前从未修习过武艺,可谓基础全无,但见眼前的静云师太如花中仙子般纵横飘忽,手中长剑横挑直拨,漫天雨点就象中魔般在空中倏忽来去,总也不掉下来,直看得他是眼花缭乱、云苫雾罩,懵懵懂懂之中,也不知道懂得了多少。 不过他心情急切、意志坚定,加之也确实被这套剑法所迷,在静云师太手把手地耐心教导下,他毫无半丝动摇地坚持了下来。 一直从中午练到傍晚,他才逐渐有了点感觉,不过这套剑法本身的无穷奥妙,他连门都没摸着,静云师太迫使他将全部心法和套路熟记于心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道: “贫尼已将练习的法门悉数教会了你,今后的进境就要靠露施主慢慢去体会了,不过你不用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只要以后勤于修炼,日积月累,贫尼相信以露施主的悟性,终有一天你会领悟到它的高妙之处,得以大成!好了,累了一天了,你去休息一会吧!这把长剑也就赠送于你吧!” 露五渊看着略显疲态的静云师太,连忙道了歉,千恩万谢之后,兴奋地返回了自己的小屋。 初尝武艺的甘露,露五渊如同服了春药般全身都是兴奋点,哪里有心思休息,又在小屋里挥剑泼水,全心全意练习起来。 慢慢地,他渐入佳境,虽然每泼一次水都得浇他一头一脸,但按照静云师太传授的那玄妙的步法和别扭的身法,偶尔他的剑尖还真能根据自己的意图刺破若干水滴,那晶莹的水珠被剑尖刺破后四分五裂,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一种奇幻之美。虽然还达不到那种把水滴串在剑尖上的无上境界,但对于从无武学基础的露五渊来说,能够将剑尖精准地刺中某些目标,实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露五渊越练越起劲,直到鄱阳派的大汉来敲门唤他过去吃晚饭,他才意犹未尽地收起长剑。出门会合静云师太,下到一楼饭厅用餐。 人逢喜事精神爽,静云师太望着容光焕发的露五渊,与早前一些沮丧颓废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禁微感愕然。 有实力就是有魄力,露五渊还只是掌握了些微薄的上不得台面的本领,走起路来有意无意地就把腰杆子挺直了。 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期待碰到那蛮不讲理的美少女了,如果她一照面二话不说就跟自己耍横,那他也就一言不发,舞上去就给她“惜花一剑”,不期待刺破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吧,起码也要挑破她一角罗衫,让她尝尝被人怜惜的滋味,也让自己体味一把怜惜花季美少女的美感。 然而,这鄱阳派知道他和小魔女是一对冤家,偏生不让他们见面了,估计连吃饭都是错开的,饭堂的人稀稀拉拉,整个船楼也安详宁静,根本不象有个兴风作浪的小魔头在里边某个角落存在着的样子。 谢道宏依然作陪,用餐毕,他朝静云师太拱了拱手道: “师太,船已出了鄱阳湖,进入长江,再过得数日,即能抵达衡山了,但我尚有一事不明,请师太解惑,这对于我鄱阳派抵达衡山后如何行动颇有助益!” 静云师太还施一礼道:“谢大侠但请直言!” 谢道宏点了点头道: “我们衡山一行目的是为了接回我那孽徒,那么势必就要卷入正在那里进行的那场纷争,从已知情形来看,孽徒混迹在鱼夷异族中间,与师太口中的一个叫李扶风的汉人抗衡,从民族大义来讲,我们应该与那李公子联手抵抗异族,但从情理上讲,我们又似乎应该与自己的徒儿站在一起,况且那李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未必就代表着正义,因此,我想师太能否跟我透露一下那李公子的来历,他到衡山去做什么?” 静云师太微微摇头苦笑道:“那李扶风公子是不是正人君子贫尼也是一无所知,但贫尼却知道他是个痴情郎君,他去我衡山并非对我衡山有多向往,只是因为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也在衡山,那姑娘一天一天地静坐,他也就一夜一夜地守候!” 露五渊吃了一惊,颤声道:“啊,那,那他有没有对那姑娘做什么?” 第100章 魂牵梦萦 静云师太摇头道: “露施主放心吧,李扶风公子守望林姑娘纯粹为了能够一直看到她,顺便也就是在保护她!绝无其它不良企图。以林姑娘那样的绝世姿容,如果没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护着她,确实太危险了!” 露五渊心总算放下一半,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咯硬。 谢道宏一脸疑惑道:“那林姑娘和露公子是什么关系呢?” 露五渊幸福地笑了笑道:“她是我的老乡,我们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 谢道宏皱了皱眉头,凝眉细想片刻,突然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望着露五渊冷冷道: “鱼夷族群起而攻那李公子,想必就是担心他会对林姑娘不利,自然是与林姑娘一伙的,而你又是林姑娘的同乡,你现在又做何解释?” 露五渊愣了愣苦笑道: “谢前辈,求您别这么意气用事好不?我要是那鱼夷族的同类,我现在会这么淡定地面对您?那鱼夷族围攻李公子,未必就是为了林姑娘,何况还有您徒弟都跟着他们瞎混,谁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谢道宏顿时哑口无言,眉头直皱,面有愠色。 静云师太忙打圆场道: “好啦,两位莫要相争,谢大侠,反正此去离衡山已为时不久,到了衡山便一切皆明,还望谢大侠暂做忍耐!” 谢道宏也是一方鸿儒,只是心系爱徒变故,才略有失态,很快恢复镇定道: “师太所言极是,瞧露公子一脸正气,我也很难相信他会是鱼夷族中妖人,便自待到衡山,还露公子清白之身吧!” 语气缓和下来,气氛则略微有点尴尬,三人饭毕,郁郁而散。 回到各自房中,静云师太继续打坐休息,露五渊则马不停蹄地继续修炼“惜花剑法”,他新近武功,新奇感浓烈,又有扬眉吐气、扬名立万的无限动力催驰,更是完全投入了进去,好在也没人前来打扰,就着木格窗户透射进来的暗影和海风,乐在其中,不能自拔。就这样几乎忘记了时间,一直练到晨曦微露,他才愕然醒悟自己已然一夜未睡。 不过虽然一夜未睡,他的精气神却似乎反而前所未有的充足,红光满面、目光炯炯、耳聪目明、神清气爽、思维豁亮,不知道是否与练习这套惜花剑法有关。 吃过早点后,他又匆匆赶回,趴在床上眯了一小会,迫不及待地再次练习起来。 由于精神有了深重寄托,闷在这船楼里他也不觉得乏味了,他再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动,每次饭后都乖乖地返回客房,鄱阳派蹲守大门的大汉也放松了警惕,队伍不再那么严整,守卫的数量也逐渐减少,最后就剩两位你眼瞪我眼地懒散站着。 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船沿长江逆流而上,入洞庭湖,穿越湘江,最后终于在位于湘江西畔的衡山山脚下停泊靠岸。 船一抛锚,船上立刻一阵热闹地响动,鄱阳派的大汉们从大船的各个角落涌出,跳到岸上,整队准备出发。 谢道宏嘱御尘刀客前来邀静云师太和露五渊下船。 其时露五渊正在屋里练“惜花剑法”练得火热,勤学苦练了这么些时日,他的惜花剑法已不知不觉略有火候了。当门上传来敲门声时,他被剑诀所引,全然不觉地下意识往门栓方向隔空挥出一剑,神乎其神地,那门栓竟然悄悄滑脱,门也就顺势开了。 露五渊并未意识到这是自己挥剑的效果,还有点纳闷那门怎么自己就开了。 静云师太推门看到他抱剑发呆的样子,眼睛里却蓦地闪过一丝讶异的亮光,一直舒宁的修眉黛眼也不自主地跳了跳。 御尘刀客看到露五渊突然一改文绉绉的形象,而露出虎虎声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冷声道: “尊驾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却不知道隐匿于我鄱阳派到底有何居心?” 露五渊愣了愣,回过神来,苦笑道: “前辈误会了,我哪是什么高手,只不过闲来无事,向师太学几招花拳绣腿,到鄱阳派来,也是随师太前来蹭船,哪能对您鄱阳派有什么居心啊!” 静云师太也淡淡补充道: “露施主所言极是,罗大侠大概见过我衡山派这套惜花剑法吧,好看不中用的招式,露施主学来也就修心养性、强身健体,罗大侠切莫当真!” 御尘刀客对静云师太却极是恭谨,当下抱拳行礼道: “既然师太也这么说,那我也就信了他吧,不过希望他还是好自为之,尤其不要再挑逗我家小姐!” 说完,不再打话,掉头前行。 露五渊真是比窦娥还冤,望着静云师太,欲哭无泪。 静云师太淡淡一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计较。 便转身跟着下楼去了。 露五渊只好讪讪地跟了上去。 好几日不出船楼,乍一出来,顿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但见远处巍峨高山绵延起伏,近处悠悠江水细浪翻腾,好一派天清地明、山高水长的旷达景致。 露五渊随在静云师太身后下得船来,谢道宏向静云师太抱拳笑道:“师太,已经进入你的地盘,请多关照!” 说话的同时,却向围集在他旁边的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大汉会意,有意无意地向各个方向散开,却正好分布在露五渊有可能逃跑的各个方向,以御尘刀客把守住最关键的方位。 露五渊心中唯有苦笑,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那红衣美少女,才发现她站在前边鄱阳派的大队人马当中,无影扇尊则紧守在她的身旁。其时,她也正狠狠地用骄横冷艳的目光盯视着她,看来如果不是谢道宏对她施加了禁令,她一定会扑过来将他吃了。 露五渊干脆恶作剧般冲她吐舌头做恶心状,美少女怔了怔,登时气得小脸通红,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抓长剑剑柄,无影扇尊赶紧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美少女狠狠一跺脚,扭头不再睬他了。 露五渊心怀大慰,在庄严紧张的氛围中体味着这种难得的生活小情趣。 静云师太和谢道宏客套了一番后,谢道宏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就向犹在眼前的衡山脚下开拨。 山脚下是个小镇,红墙绿瓦,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有三五小童在街巷之间嬉戏玩耍,还有村姑民妇服饰的妇人倚在自家院门处,望一眼不远处玩耍的小孩,再低头飞针引线地织毛衣纳鞋底,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而小镇周围的山野田间,则是忙于耕种收割的村夫野老,无处不是安详宁静的生活气息。 看来这就是日后的衡山县城的古代版了。 村人们看到这一大队威风凛凛的武林人士穿街而过,都倍感诧异,妇人停止手中针线,小童放下手上泥团,远处耕作的人都抬头遥望。 直到看清有静云师太站在队伍当中,又都开心地笑了,目光由惊诧变成平和。 露五渊想起后湖村和武夷山城旁边那小山村里的凄零景象,不禁对这里的升平气息颇觉惊讶,便问旁边的静云师太: “师太,我自从来到贵国,一路行来,所见无不是荒凉破败景象,唯有这里却感觉是生机勃勃、百姓安乐,这是何道理啊?” 静云师太眉间晃过一丝忧色,淡淡道: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官府给我衡山派薄面吧,贫尼将这里置于衡山派的门下,官府也不与我计较,征收徭役赋税,征用祭祀牺牲,均不对这里的乡民造成惊扰,贫尼盘踞这衡山,也总算稍感心安吧,只是近来敝国内忧外患,形势越来越紧了,也不知道这种平乐状态还能维持多久!” 露五渊听得心内有点沉沉的,一个国家弄得老百姓都要靠非政府组织加以保护,真地是气数将尽了。 当下不再言语,默默跟随队伍逶迤而行。 在终于拐出小镇,穿过郊外的一条小溪,沿着一条小径进入一片原始森林之前,露五渊突然心念一动,忙抬眼扫向这条小径边上不远处的一蓬小草,这里的环境太象当初他们穿越地洞来到衡山所钻的那个污水井盖处的场景了。 然而,触目所及,那里只是一片青翠的小草,没有看到什么井盖。当然,也有可能被杂乱的小草掩盖了,他看不到。由于周围大汉对他严加看管,他也没有办法跑过去瞧瞧。 不过对于在这个大汉国的衡山脚下也有同样一条污水渠,他是不抱希望的,所以倒也不遗憾。恋恋不舍地再回看了几眼,就放平了心态,全面投入到了对即将见到的心上人林玉的期待中。 大队人马默默穿过这片黑压压的森林,便来到了衡山脚下,放眼望去,但见峰峦起伏、绵延不绝,青山叠翠、绿荫如涛,远处高峰在云雾中飘渺,近处山林在花香中沉浮,景致清幽,意境悠远,如诗如画,令人神怡。 露五渊想象着在如此美景中沉醉的美人儿林玉的动人情态,兴奋得心尖儿都在微颤着。 沿着山脚下的山道在绿树丛中曲折盘旋了一段时间,来到一座形状嵯峨有似麾盖的高大山峰脚下。 山峰一侧是一个幽深的谷口,谷地里有一条小溪悠悠流出,绿树野草爬满了谷地两边的山坡,和山峰上的藤蔓绿树连成一片,或鲜艳或素雅的野花点缀其间,散发出一阵一阵的幽香。偶尔传来三五声小鸟的欢叫和虫子的幽鸣,显得幽邃而神秘。 静云师太向大伙招呼一声“就是这里边了”,便率先走了进去。 沿着溪旁小径曲折走了一会,跨过一座石桥,再行了百步许,前方密林中突然隐约传来呼叫喝叱声,声音或大或小,似有若无,在深邃的谷底飘忽浮荡着。 走了这许久,已经略带疲态的群豪突闻其声,精神顿然一振,面色一凛,脚步也快了起来。 很快,从前方一片绿树和荆棘交错的山道口走出,眼前便豁然敞亮起来。 一匹宽数丈高数十丈的巨幅水帘如飘渺的轻纱般自高地倒垂而下,在依托它的石壁石笋上撞击出珠玉般的水花,然后落入地面一汪碧绿的幽潭而止,那轻纱般的水幕和珠玉般的水花倒映着太阳气层的虹影,看过去飞虹耀目、幻影如梦,而瀑布跌落在深潭水面和附近石磴之上,则飞花四溅,银珠万斛,四散抛飞,声传十里。 就在那如同湖面般的潭水附近突兀山地上,两拨人马正在吆五喝六地激烈缠斗。 其中一拨人穿着奇装异服,男的打扮得妖艳,女的装扮得雄武,火红的头发,墨绿色的面容,不论男人女人,都袒胸露乳,手中拿着的兵器也是奇形怪状,口中呼喝连声,围着一个青年公子轮番械斗。 另一拨人就是那青年公子独自一人了,果如柳若萍曾经描述过的那样,面如冠玉、眉似点漆,身姿优雅,在空中纵横飘飞,倏忽来去,虽陷于狼群中,依然面带微笑,但见长衫翻舞之下,手中一把长剑如游龙翱翔,神出鬼没,敌人虽众,却无一人能够靠近分毫。 真是看不尽的丰神硬朗、享不完的俊逸雅致。 不过即便他长得再喜人,露五渊也无心观赏了,他在那一队鱼夷妖人当中细细寻了个遍,也未发现林玉的芳踪,不免心中焦急起来。 便将目测的范围扩大开来,沿着碧潭的周围极目四顾,将每一寸花花草草都未放过,仍未有所得。不得已,他只好将目光漫过李扶风,扫向他身后的高大石壁,在石壁高台的右侧,竟然有一座亭子,当他的目光扫及那座亭子时,他浑身剧颤,眼中如同涌起粼粼波光,心砰砰乱跳,形如痴呆。 林玉,那个在他梦里千百遍萦回缠绕的玉人儿的倩影,此时,却活色生香地呈现在他眼前。 如同做梦一般,又如同梦醒一般,梦幻与现实,他已然分不清楚了,他只想沉醉,凝望着那个被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沉醉在自己温柔的眼波和烂漫的心境当中。也许不会有共鸣,但是没关系,能够看到她,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她,也就足够了。 他望到了林玉,林玉却没有望到他,这个美人儿坐在亭子的横栏上,斜倚在朱红立柱上,眉宇间带着深沉的忧郁,美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那泻珠溅玉的水帘瀑布,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沉思着。就好像近在咫尺的激烈打斗,全然与她无关。 林妹妹清减了许多,原本饱满充盈的粉腮,都凹下去了不少,本就娇弱的香肩,在那宽大的古袍下边,更加显得虚无空荡。 露五渊感觉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一个姑娘家原本美好幸福的爱情生活,就因为他一次鲁莽的行动,被彻底摧毁。 他现在却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给她找回幸福了,他自己很想给她幸福,但她却不需要。 也许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让她不受到一丝伤害,直至她重新找到幸福。 而可悲的是,在这个武力纵横的世界里,他一介文弱书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想着想着,他不由悲从中来,一时情动,竟喃喃地低唤了一声: “林玉!” 第101章 落红成荫 没想到这声深情呼唤却随风传到了林玉的耳里,她沉静的面容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般颤了颤,蓦地抬起头来,一眼看到露五渊,樱桃小嘴愕然张开,呆愣了好久后,眸子里的亮光又渐渐暗淡下去,冷冷地望了他一会,又低下头去,托腮凝望那奔腾激越的水花,又与世隔绝了。 露五渊看着林玉这一副花容惨淡的愁苦模样以及她看到自己后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心就像泡在发酸的苦酒里一样酸苦不堪。 没有林玉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巴心巴肺地渴望见到她一诉衷肠,可真正见到她了,他才发现他们之间仍然隔着千山万水,就象眼前矗立在他和她之间的那个高大石壁一样,是他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正在怔怔地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少女激动的呼唤: “师,师哥,是,是你吗?” 他闻声看了过去,发现红衣美少女将目光锁定围攻李扶风的鱼夷族人中一个略显年轻的背影,抑制不住地颤声呼叫着。 听到这么深情的呼唤,那身形似乎有所凝滞,不过却毫不受阻,一手一根白骨森森的铁爪,舞出漫天森寒的爪影向李扶风旋风般抓去。 美少女不满地一声娇哼,蛮劲上涌,一跺脚就要冲上去。 谢道宏厉喝一声“瑶儿!” 御尘刀客和无影扇尊已双双拦在美少女面前,使她无可造次。 美少女撅嘴娇嗔道:“爹,你没看见那是师哥吗?我不想让他和那些妖怪在一起嘛,为什么不去把他拉下来?” 谢道宏眉头紧锁喝叱道:“你小娃娃懂什么?快退下!再胡闹立刻把你送回去!” 美少女抿着小嘴委屈得要流下眼泪来,狠狠一跺脚,退回到鄱阳派的大队人马当中,眼睛里水汪汪的,已然一个伤心的小美人。 谢道宏对御尘刀客使了个眼色,御尘刀客点了点头,有意识地挪移了一下方位,对美少女形成保护之势。 无影扇尊观望了这许久之后,对谢道宏恭声道: “派主,依属下看来,杨少侠似乎受了什么蛊惑,否则,从情理上讲,他不会对咱们的到来无动于衷!” 谢道宏一脸阴沉地点头道:“你看那孽子一副妖艳的打扮,便知一定是受了妖人的妖术,迷惑了心神,眼下却不知要如何对他进行挽救了!” 无影扇尊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助那位少侠将这些妖人先拿下再说?” 谢道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知这些妖人所为何事与那李公子起了争执?也不知他们为何要对孽徒施展妖术,还是静观其变吧!” 无影扇尊茫然点头。 此时前边的打斗依然波澜不惊地进行着,那李扶风的步法和身法都相当地玄妙,二十好几个妖人,无论多少人分从多少个角度进击,他都能恰到好处地往各个角度递出一剑,或实或虚地封锁住所有的方向,激荡的剑气在空中呼啸,形成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让敌人不能推进分毫。 二十几个妖人口中呜呜怪叫着,声浪震天,意图增加己方声势,但李扶风丝毫不为所动,也不急于求成,只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施展奇招,布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守线。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妖人看到旁边又呼啦啦来了一群武林人士,对他们形成环伺之势,意图对他们不利,脸上俱皆微微变色。 为首一个妖人突然仰天呜咽呜咽怪啸数声。 正在所有人不明就里的时候,蓦地,刚才还一直晴好的空气竟匪夷所思地阴风怒号起来,连天色都跟着黯淡下来,而左近那个山峰脚下的丛林也如同波涛汹涌般起伏波荡,形成怒海惊涛。就这样如同变戏法般,一时间地动山摇、鬼哭狼嚎。 群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连李扶风都脸色略变。 大家茫然失措的时候,从那片怒吼的丛林中如同炮弹一般猛地激射而出一道灰影,那灰影就像一只展开巨翼的巨鸟,陡一出现,便有遮天避地之势,似乎漫山遍野都投下了他的阴影。 那灰影来势极快,还没等大伙回过味来,它已携着风雷之势,倏忽而至李扶风头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却是一只巨翼蝙蝠,脑袋尖尖的,眼睛血红,身子却很瘦小,和它那铺天盖地的巨型羽翼相比实在太不相衬。 它一至李扶风头顶,立刻煽动着巨幅粗厚的翅翼对李扶风展开了凌厉的攻击。 突遭如此变故,李扶风也有点措手不及,眉头大皱,手中长剑一阵龙吟,一团团紫红色的光雾自琉璃剑身透体而出,半空中流泻而成一片绵密的剑幕,全力抵御那巨幅羽翼的卷裹。 然而,巨翼蝙蝠吸引了李扶风的全部精力,那二十几个妖人却腾出身来,在为首妖人的又一声怪叫声中,如同训练过似地,二十几条身形蓦地腾空,整齐划一地俱皆向着林玉所在的亭子扑去。 一眨眼的功夫,为首那个妖人已至林玉的头顶,长臂一探,向底下呆若木鸡的林玉抓去。 “啊!”地一声凄厉的惨呼,石头美人般的林玉终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带着人类情感的呼喊。 露五渊在那一刻眼睛一发黑,脑子一发蒙,心里痛楚得失去律动,急火攻心之下,完全出于本能,身子下意识地展开行动,如同幻象般地,他竟然神乎其神地激射而出,轻而易举跨越石壁的高度,快若奔雷突至那堆妖人中间,在妖人长臂快要探及林玉玉脖的瞬间,手中长剑自然而然走出‘落红成荫’的招式,这一切全在急怒之下的下意识当中完成,等他逐渐有了自己的神识之时,他发现二十几个鱼夷妖人除了最后抵达的那个,其余的都已经躺在了地上,血流成河、落红满径。 而他的剑,依然无可抵挡地惯性般地向着那最后一个妖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疾刺而去,他出剑的角度太玄妙了,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那妖人只有喋血剑下,追踪同伴们的英魂而去的下场。 然而那意外却是太过意外了,在锋锐的宝剑带着凌厉的呼啸沿着既定的路径在毫秒的时间间隙中飞行在空气中的中途,随着“不要啊”一声凄惶的呼唤,一道红艳娇柔的美丽淡影如同惊鸟投林般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横在了妖人铁爪和露五渊长剑之间。 露五渊是有神识的,他大惊失色之下,本能地撤回了剑势,而那妖人心神已失,铁爪余势不减,向着那道美丽的虹影狠狠地刺去。 露五渊天生一种怜香惜玉的本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一掌推在那娇美影子的身上,那道美丽的虹影象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丈远,而那白骨森森的铁爪,便刺进了他自己的腹部,他感到一阵透体的阴凉,而脑子一阵虚热涌起,意识象飘渺的烟云,本就若有若无,当他落在地上,脑袋一震,便彻底消散了,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时刻,他迷糊当中还听到一声“呜哇”的哀号,一道铺天盖地的灰影,象龙卷风般席卷了刺中他的那个敌人,然后飞向九天、飘摇而去...... 露五渊如同做了一个梦,一个虚幻凄美得失去内容的梦,在梦的前半程,他没有任何感触,只知道自己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那黑暗有万千重,而林玉在万千重的黑暗之外,他们就这么阴阳相隔,这一点让他绝望,也让躺在黑暗最深处的他变得平和,他想,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踏实的了,他在死着,林玉在活着,虽然他为她而死,但她却不会为他而活,他们之间再不需有什么身体或心灵的关联了,一切也就这样罢了。心平气和之下,于是他安然进入了没有内容的梦乡。 本来他以为就要这样踏踏实实地死下去的,可是在梦的后半程,他若有若无的鼻息中突然飘进来一些迷蒙的幽香,那幽香有点暖意,并非穿透阴凉的黑暗而来,然而那幽香却也并不纯粹,带着死亡的气息,于是他骤然醒转,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周围不再是黑暗,而是幽蓝幻彩的一片鸿蒙之境,在这片鸿蒙之境中,有一张朦胧而凄艳的脸庞,她被一团团蓝汪汪绿莹莹的幽灵鬼火挟持着,向着他曾经立身过的无边黑暗中快速隐退,那凄美的脸庞,向他投射来惨淡的目光...... 他大惊失色,猛然跳起来喊道: “林玉,玉儿,你不要走,我在这里!” 在他面前,果然站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那张如花俏脸颤了颤,突然冲着外边大声嚷了起来: “杜先生,杜先生,他醒了!” 然后他听到外边一片慌乱的反响,他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再茫然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素淡的小屋里,并非幽冥幻境,眼前的玉人儿也不是林玉,而是红衣美少女谢瑶。 陆续有数人鱼贯而入,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露五渊终于醒过味来,自己没有死,而林玉依然不在。 最先来到面前的杜焕奇冲露五渊微微一笑,抓过他还有点茫然失措的手,悠悠把起脉来。 谢道宏和静云师太侧立两旁,脸上带着略微的紧张。而谢瑶则一脸忧郁的神情倚门相望,刁蛮骄横的作风荡然无存。 杜焕奇把过脉后,将露五渊的手轻轻放入被窝,沉静点头道: “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充盈丰沛,露神医已全然无碍了!” 谢道宏、静云师太脸上阴云尽去,无比欣慰地点头。 谢瑶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瞬间又黯淡下去,抿着嘴唇垂下眼皮,再复郁郁寡欢之色。 露五渊回想起那惊人一幕,不由得愀然暗叹不已,对杜焕奇感激道: “杜先生救命之恩,感怀在心,他日如有差遣,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杜焕奇连连摆手道: “我对露神医的医术,万分景仰,若不是露神医自己神识昏迷,我断然不敢班门弄斧,露神医这次能如此顺利闯过生死关,与自身体内的充沛劲气有很大关系,我只是起了点微薄的作用,露神医如此客气,我倒是惭愧了!” 露五渊微感愕然道:“体内的充沛劲气?我体内有劲气吗?” 静云师太插话道:“这个问题贫尼稍后再与露施主探讨,现在露施主宜静心休养,请问杜先生,他现在还需要其它什么医治措施么?” 杜焕奇摇了摇头道:“露神医只需再安心静卧几日,就可完全复原了!” 静云师太点点头道:“那就让露施主好生歇息吧,贫尼唤人过来照看露施主,几位这些天茶饭不思的,这就随贫尼去用点素斋吧!” 谢瑶马上表态道:“不用再叫别人了,我来照看他吧!” 露五渊愣了愣,愕然看着这个一向与自己为敌的少女,谢瑶便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露五渊不由得会心地笑了,微微点了点头,向大伙抱拳道: “几位前辈不用再为我费心了,我不需要再卧床了,我这就得去找我那位同乡去!” 说完,他一掀被子,就要起床,大腿一动,牵连着腹部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脑子一晕,身子晃了晃,差点昏厥过去。 杜焕奇连忙出手将他扶住,急声道: “露神医虽内伤已愈,但外伤过深,此时还不宜活动,否则会迁延不愈,影响恢复的!” 静云师太也柔声抚慰道:“露施主不用担心林玉姑娘,她依然在水帘洞旁好好呆着,有李扶风公子保护,不会有问题的!” 露五渊呆了呆,有点不好意思道: “我倒不是担心她,就是有点,有点,想见她,呵呵!” 谢瑶抬眼好奇地看他一眼。 静云师太微微笑道:“露施主只管在床上好好呆着,林玉姑娘每天都会来看你一次的!” 露五渊心砰嗵一跳,眼睛放亮,颤声道: “真,真地吗?” 第102章 怅然若失 静云师太淡淡一笑,肯定地点头。 谢瑶也补充道:“是的,那位林姐姐长得好美,我挺喜欢看她的,可她每天坐一会就走,好希望她能多呆一些时间啊!今天你醒过来了,她一定会呆很久才走的,真开心啊!” 说着说着,她脸上真地浮现一脸灿烂的笑容。 露五渊内心涌起一股甜情蜜意,眨了眨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咧开大嘴笑了。 静云师太松了一口气。 杜焕奇向露五渊拱手道: “露神医,既然你已经醒来,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次能在衡山之巅给露神医治病,是我老杜这辈子最荣耀的事,我一定要将这典故写入我老杜家的家谱,代代相传,让我的子孙后代都以我为荣,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就向你告辞了!” 露五渊挣扎着又要起来。 杜焕奇连忙按住道: “我与露神医有幸结为知己,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虚礼就免了,待露神医恢复贵体,如果去了火海之滨的福州,请一定来我医圣府找我,我会恳请杨将军给你建一座医神府,我医圣你医神,到时咱哥俩执手闽江江畔,把酒夜谈,岂不快哉!哈!” 话落,杜焕奇大笑而出。露五渊望着他离去的豪迈背影,颇觉畅爽。 静云师太还要再劝谢瑶一同前去进食。 谢道宏肃然道:“露公子此番受伤,与她不无关系,让她好好地服侍服侍露公子,也是应该的,师太不要管她!” 谢瑶白了她爹一眼,撅嘴做不满状。 静云师太悠悠一笑,不再相劝,和谢道宏离去。 谢瑶乍然独自面对一个清醒的露五渊,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粉脸红了红,低垂着头,捏着衣角,颇不自在。 露五渊看她一副娇羞不胜的模样,不免心中暗笑,不忍再看她的尴尬,打破沉默柔声道: “瑶姑娘坐啊,我有点事想问你!” 谢瑶抬起眼皮快速地看他一眼,又垂下去,讪讪道: “我一直错怪你是鱼夷妖人,还害你差点丢命,你,你一点都不怪我啊?” 露五渊促狭地笑道:“你不也是不知情嘛,不知者不罪,再说,你这么娇滴滴一个美人儿,我哪忍心怪得起来啊!” 谢瑶一下子粉脸通红,黛眉微蹙,娇嗔薄怒道: “你,你怎么说话不正经啊!” 露五渊笑道:“好啦,开玩笑的,瞧你那别扭样,看你以后怎么找男朋友!” 谢瑶气得一跺脚道:“还以为你不是坏人了呢,你,你比以前更坏!” 露五渊哈哈大笑,却牵动了伤口,笑声顿止,皱了皱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谢瑶急急走过来,急声道: “怎么啦?疼了吧,谁让你胡说八道的,遭报应了吧,快躺下!” 说着,就伸出粉嫩的小手,把住露五渊的肩膀,使劲要将她按下。 露五渊却故意直直地望着她,使劲不让她按下。 谢瑶按了一会没按动,一抬眼发现露五渊痴痴地望着她,“啊”地惊叫一声,跌退好几步,一颗芳心扑扑乱跳个不停。 好半响,才白眼一翻,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气咻咻道: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露五渊快意笑道:“我让你老实坐着,你不肯坐,这不,用这个方法真灵,一用就见效!” 谢瑶愣了愣,再一跺脚,撅着嘴扭过身去,真地不理他了。 露五渊嘻嘻一笑道:“好啦,小妹妹,别那么小气嘛,大哥哥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得详细回答啊!” 谢瑶娇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露五渊笑了笑道:“你告诉大哥哥,那个姐姐一般什么时候来看大哥哥!” 谢瑶继续娇哼。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哎呀,你快告诉大哥哥吧,大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 谢瑶一把扭过小脸来,愤然道: “还说不开玩笑呢,你现在就在开着玩笑!” 露五渊奇道:“我刚才没开玩笑啊?” 谢瑶愠怒道:“还说没有,什么小妹妹、大哥哥的,我有那么小吗,你有那么老吗?” 露五渊略一呆愣,忍不住又哈哈笑起来,结果又笑得直皱眉。 谢瑶看在眼里,眉头皱了皱,却狠起心肠不理他了,嘴里发狠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让你笑,看疼不死你!” 露五渊停下笑,想了想,和声道: “那好吧,我叫你妹妹总行吧?妹妹,你能回答哥哥刚才的问题么?” 谢瑶哼了声道:“这还勉强差不多!” 露五渊笑笑道:“嗯,那快回答问题啊!” 谢瑶爽脆道:“不知道!” 露五渊愕然道:“我是问那姐姐什么时候来看哥哥啊?” 谢瑶一耸肩膀道:“是啊,不知道啊!” 露五渊苦笑道:“妹妹,不带这样玩哥哥的吧!” 谢瑶皱了皱眉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古怪啊,我是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有时早,有时晚,没谱!” 露五渊歪了歪嘴,有点不甘心,想了想道: “那她每次来都做什么呢?就这么干干地坐着!” 谢瑶气恼道:“不这么坐着你还想让她干啥?” 露五渊讪笑道:“坐着是坐着,但她坐着的神态,看我的眼神,有没有流露出什么伤心的表情,这都不一样的!请妹妹一定告诉我!” 谢瑶做恶心状道:“你这人脸皮真是厚,那么美的姐姐,能过来看你,你就要拜佛烧高香了,还想要人家为你伤心,呸!哎,真不明白,你这么邋遢的人,那么美丽高贵的姐姐怎么会是你的同乡!” 露五渊眼睛眨了眨道:“对了,那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比如,她对我这个同乡有些什么看法?” 谢瑶撇了撇嘴道:“没有,那姐姐每次来了就象个冰美人,对我还能笑笑,对你就象看一根木头一样,你就死心吧,那姐姐也是看在你帮了她的份上,才来看看你,她不可能看得上你的!” 谢瑶的话一针见血,露五渊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处于单相思泥沼中的他已经有点迷失了,所以便一味地自欺欺人。 他顿感一阵深沉的酸楚,脸色不自觉黯淡了下去,默然垂头。 谢瑶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吐了吐舌头,连忙补救道: “好啦,也别伤心了,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你可以一剑杀那么多坏蛋,还是蛮不错的嘛!” 顿了顿,又道:“对了,你武功那么高,以前我拿剑要杀你的时候,你怎么表现得那么怂啊,你是故意让着我的吗?” 露五渊这才记起这一茬,忙抬头问道: “对了,那天那二十多个妖怪,真地是我杀的么?你眼睁睁看到是我杀的?”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实力,按静云师太的说法,惜花剑法用不上内力,刺不破敌人的护体神功,纯粹就是表演功夫,那他怎么能一气杀死二十多个鱼夷高手呢? 谢瑶惊疑道:“你连自己杀了人都不知道吗?啊?” 露五渊苦笑道:“本来如果让我杀个精光,我是不会怀疑的,结果你飞上来搅局,把我吓糊涂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杀那最后一个人啊?” 谢瑶俏脸瞬间阴沉下去,眼睛里竟隐现蒙蒙泪光。 露五渊大概猜出怎么回事,暗叹一声,唏嘘不已。 谢瑶雪白贝齿咬了咬粉嫩红唇,一甩头愤然道: “他是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一生一世、不让别人伤我一根毫毛的师哥,可我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他却反过来要杀我,我,我再没这样的师哥了!” 想起当时情景,露五渊心里涌上一股酸楚,不由长叹一声道: “看他那样子,神神叨叨的,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你还是别这么急着下结论!” 谢瑶抿了抿嘴唇,抬头遥望远方,眼神里流露出凄迷之色,显然,嘴上那么硬,心中那份情感又岂是说放就放得下的! 两人各自怀着自己独特的忧伤,默默相守,气氛一时沉凝下去。 谢瑶的师哥已经被那巨翼蝙蝠不知道载到哪里去了,时间越久,前方更加苍茫,而他露五渊终究还有念想,毕竟随着时光的流逝,林玉来看他的时刻也在一点点逼近。 然而,他错了。 在焦心焦肺地期盼中,时光悄然流逝,林玉并没有来。 太阳气越来越淡薄,日色越来越沉,山里的空气阴凉如水。 一个灰衣老尼已经给他们端来了两次饭食,最后一次饭食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送完,夜幕已然低垂,这夜连月亮气层都没有,黑乎乎冷清清的,灰衣老尼来房间里点上松油灯,将饭盆端走,这天就算结束了。 露五渊勉强合了一会眼,一睁眼看到谢瑶还倚在门口托颐幽思静望,便清咳了一声道: “瑶妹妹,那林姐姐有这么晚还没来的时候么?” 谢瑶回头望了他一眼,也是一脸迷惑,奇道: “那姐姐还真没有这么晚之后来的,不过我可没骗你,她真是每天都来的!” 露五渊沉吟着点了点头,突然一掀被褥道: “不行,我要去找她!” 谢瑶吓了一跳,赶紧冲过来道: “你疯了,你这个样子怎么下山,这是祝融峰顶呢,到那水帘洞还山高水远着呢,正常人夜里都走不了,别说你现在这样了!” 露五渊咬牙忍着疼痛,坚定道: “我不管了,她突然不来,我在这里实在呆不踏实!” 谢瑶水汪汪的大眼睛机灵地转了转,讥诮道: “露大哥你别这么冲动嘛,林姐姐也许今天决定晚点来,也许今天心情不好,不打算来了,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非得天天见你啊,所以什么情形都是有的嘛,你也这么大人了,怎么还爱使性子呢,要是林姐姐今天不想见你,你突然跑去见她,反而会给她带来不好的感觉,你说是不是?” 露五渊愣了愣,移到半道的腿僵住了,谢瑶的话用几分道理几分歪理外加几分恐吓将他震慑住了。 他皱了皱眉,喃喃道: “可是我不是怕她有什么危险嘛!” 谢瑶想了想道:“不会的,她旁边不是有一个叫李扶风的大侠在保护她嘛,那李大侠武功恁高,一定没问题的!” 露五渊叹道:“我就怕那些妖人回来寻仇,他们有那可怕的蝙蝠,恐怕连李公子都挡不住!” 谢瑶小脑袋连摇道: “肯定不会,鱼夷岛远在南火海之外,离此何止万里,那巨大怪物要回去搬来救兵,没有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的!再说,静云师太都和李公子说好了,让他见势不好,就发烟花信号,衡山派立刻就会前往救援!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露五渊恍然点了点头,心态这才安适了一些。 谢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模样神情和昔日那小魔女形象相去何止万里,露五渊安然享用着她的服侍,心里不禁浮上些许温馨之意。 这一晚上林玉终究没来。 谢瑶守候他到午夜的时候,静云师太派一个老尼来替换她,她也回自己的客房睡觉去了。 露五渊于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间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谢瑶就又过来了,她眼皮也微微浮肿着,一脸倦态,看来也是没有睡好。 共同吃过灰衣老尼送来的早点后,露五渊有点爱怜道: “看你一脸惺忪的样子,再去休息会,我老老实实呆着就是,再不乱动了!” 谢瑶撅嘴嘟哝道:“你说是这么说,万一林姐姐来得晚一点,你又得奋不顾身了!” 露五渊颇觉温馨,咧嘴笑道: “瑶妹妹放心吧,就算我想出去,我也一定叫你!行不?” 谢瑶想了想,眉宇间浮上一抹忧色,摇了摇头,黯然道: “算了,反正睡也睡不着,我陪你说话解闷吧!” 露五渊苦笑了笑,叹道: “是不是还在想你那师哥啊,也真是的,他好好的汉人非要混到那鱼夷妖人当中,糟践自己!” 谢瑶面容一呆,黛眉蹙了蹙。 露五渊讶异道:“怎么啦?” 谢瑶抿了抿嘴,一副委屈的样子道: “他说要想击败天下第一的达摩剑法,只有练就鱼夷族的镇鱼刀法才有可能,便动了去鱼夷岛伺机夺取镇鱼刀谱的念头,我极力劝阻过他,但他执意要去,并且说什么他只有夺得武林盟主才能给我带来一生一世的坚强保护,我被他说得有点感动,就放他去了,唉,哪曾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露五渊好奇道:“镇鱼刀法是什么刀法?这名字好怪?” 第103章 芳踪杳渺 谢瑶淡淡解释道: “在南火海里有一种怪鱼,象水牛那般大,全身都能往外喷火,力大无穷,经常跑到岸上去吞吃人兽、滋扰生事,鱼夷岛就在南火海当中,那些妖人在与鱼怪的长期斗争中,领悟出了一套绝妙的刀法,镇住了鱼怪,所以名为镇鱼刀法,对了,那天在漳州府外的九龙江上,从水里钻出来撞了我一下的那条大鱼,我们猜测可能就是那种鱼怪,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南海跑到九龙江去了。” 露五渊心下凛然,想起自己在岷王寝宫见到的那条被火烧毁的怪鱼,以及重现九龙江的那条怪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片大陆上果然有很多这样的怪鱼,谢瑶不能理解这种怪鱼为什么从南海跑到九龙江,如果她知道它们中还有某鱼曾经跑到中国大陆地底下的岷王寝宫里去,不把娇嫩的下巴惊掉才怪。 他想起柳若萍对小鱼儿的自如操控,禁不住低声嘀咕道: “难道柳若萍那恶婆娘已经掌握了鱼夷族的镇鱼刀法?” 谢瑶歪着脖子有所警觉道:“你在嘟哝什么?什么镇鱼刀法?你见过这种刀法?” 露五渊连忙讪笑着掩饰道:“哦,呵呵,我是说,什么破镇鱼刀法,我不会它照样可以去抢武林盟主!” 谢瑶撅了撅嘴道: “就你?得了吧,别以为一气杀了几十个不中用的妖怪,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要是碰到嵩山派的那个杨林涛,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你就没有动弹的余地!” 谢瑶这话倒也并不夸张,杨林涛的达摩剑阵确实惊世骇俗,孙擒龙要不是使计谋,真未必能斗得过他,而他和狗顺,则全凭高科技的力量才能制得住这人体武力最强者。而自己现在凭空获得的这奇怪武力,在浩荡江湖上,真不知道算哪根葱!也许真如谢瑶所说,连让杨林涛动动手指头都不配。 想着,面目不自禁黯然下来。 谢瑶连忙哄道: “好啦好啦,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禁不住刺激啊,被我这么一说,更应该斗志昂扬才是啊!其实你还是有点武功的嘛,日后努力努力,当不了武林盟主,当个武林小混混也不错嘛!” 说完,她自己都禁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露五渊咧嘴笑笑,抬头望了望远方佳人所在的方向,想起自己对佳人的保护获得她一时青睐,胸中豪气陡然而生道: “不,连你师哥那样的糊涂蛋都知道要学成镇鱼刀法获得武林盟主来给心上人一生一世的保护,我这么精明强干的人岂能只做小混混,我不仅要学镇鱼刀法,还要学镇龙刀法,那怪龙可比怪鱼厉害多了,我如果能把它镇住,那就横扫天下无敌手了!” 谢瑶竖起大拇指啧啧道: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勇攀高峰的英雄本色,不过那镇龙刀法估计你没机会学了,因为几十年前随着四大世家的陨落,那镇龙刀法也已经失传了!” 露五渊愕然道:“还真有镇龙刀法啊?” 谢瑶不解地看他一眼道: “有啊,当年四大世家正是凭镇龙剑、镇龙刀、镇龙枪、镇龙镖四大奇技镇住妖龙的,那妖龙实在太可怕了,必须四技联手才能将它们镇住,唉,可惜后来四大世家突然就销声匿迹了,那东海边上的妖龙就又猖獗起来,现在没有东西可镇压它们了,就只好用活人去喂它们,想想真是可怕!” 谢瑶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毕竟小女孩心性,突然又嚷了起来: “哦,对了,原来你刚才是信口开河的啊,我还真以为你是英雄气概呢!不过你也真是怪,比那些鱼怪和妖龙还要怪,这么大人了,竟然连镇龙刀法都没听说过!你不会也是个吃人的妖怪吧!” 露五渊便故意张开大嘴哇唔一声道:“哦,哇唔,我是妖怪,我要吃人呢,专吃美少女谢瑶!” 随即张牙舞爪向空气中虚抓。 谢瑶格格娇笑着躲开,嘴里却娇嗔连连道: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啊,哪能随便叫人家美少女啊,哪个先生教你的啊,我可要上京城告他状去,如此有伤风化的词语也敢教,让他当不成先生!” 嘴里这么娇叱着,实际上心里甜丝丝的,如此大胆露骨的赞美,要不是碰到露五渊这个怪人,还真没机会听到呢。 两人在床头再嬉戏打闹了一会,再闲聊一阵,灰衣老尼又端进饭来了,看来已到正午,露五渊下意识地望一眼门外天色,灿烂耀眼,绿叶闪着白花花绿油油的光芒,显然已是一天当中最明媚的时光,过了这段时光,天地可又要黯淡下来了。 不知道林玉会否在这样灿烂的光景,披挂着五彩芳华,像个天仙女一样降临他的床头。 露五渊细细咀嚼着素食斋饭,虽然清淡,但此时的心境还算甜和的。 然而,当晌午已过,日气西垂,漫山遍野飘过来的依然是清寂的气息,露五渊有点坐不住了,他掀开被子又要起床。 谢瑶机灵得很,赶紧扑过来将他按住,嗔呼道: “你这又要干嘛?” 露五渊忧急道:“不行,我坐不住了,我要去那水帘洞旁看看!” 谢瑶叹了口气道:“这里离那水帘洞实在山高路远,你这个样子肯定去不了的,这样吧,咱们再坚持一会,如果到傍晚了,林姐姐还没来,那,那我背着你去找她!” “你,背我?呵,就你这小身子骨?”露五渊心里有点感动,不过却只能咧嘴苦笑。 谢瑶骄傲地挺了挺酥胸道:“你可别小看人,还不知道谁当初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呢,一会就让你重新见识一下我的力量!” 露五渊讪讪笑笑,怅然道:“如此说来,你也觉得一会林姐姐不会再来了!” 谢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掩饰道: “也不是啦,我只是急于表明我是很有力量的,你可别胡思乱想!”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也罢,我就再忍忍吧,忍到傍晚,你可再也不能拦我了!” 谢瑶小脑袋鸡啄米般连点。 然而,随着黄昏来临,空气更加寂寥,林玉的芳踪,也更加杳渺了。 这下露五渊起床,谢瑶果然不再阻拦,而是香背朝他,大喇喇一站马步,道: “上来吧!” 露五渊啼笑皆非道:“行啦,别闹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谢瑶歪头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娇哼道: “让你上你就上,别啰嗦!”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这样吧,如果你不放心,你去找你那胖叔叔来背我吧!” 谢瑶立刻摇头道:“不行,被我爹他们知道了,肯定不让你走的!” 露五渊想想也是,心道,且先让她背出一程,待她气力不继了,她就刁蛮不起来了,自己再下来走就是了。 主意打定,便老实不客气地趴在了小美人香喷喷的背上。 触体一股香滑温软的气息,露五渊不禁享受地哼哼了起来。 谢瑶不解其意,还娇嗔道: “你看,我背着你你都这么痛苦,还要自己走呢,不要命啦!” 说完,小身子便虎虎生威地往门口迈去。 别看那身子骨柔柔的,还真是有一股蛮劲在,轻轻巧巧地就出了门,朝绿树繁花掩映中的一条山路走去,幽谧丛林中曲曲折折地走了一会,谢瑶果然有点娇喘了,露五渊倍感疼惜,挣扎了一下,想要下来。 就在这时,谢瑶突然“啊!”地惊呼一声,手脚不自觉一颤,本就立足不稳,恰巧露五渊又不老实地动了一下,结果,两人跌坠在地,滚作一团。 空气中一道人影扑了过来,在地上连拍几掌,呼呼风声大作,阻住了两人的跌势,两人终于静止下来,谢瑶压在露五渊身上,正一嘴吻在露五渊唇上,不由得娇呼一声,慌手慌脚从露五渊身上爬起,粉嫩俏脸红得象天边的彩霞。 那道人影俯下身来,将在地上痛得直吸溜凉气的露五渊扶起,对谢瑶厉声道: “你,你就这么胡闹,这次回家,面壁半年,再也不许出门!” 来人正是谢道宏,在他身后还有一脸幽清的静云师太。 谢瑶瘪了瘪嘴委屈道:“是他非要去找林姐姐,我不忍心看他着急,所以才背着他去的嘛!” 说着说着,美秀的眼睛里已经噙满泪花了。 露五渊连声解释道:“是的,是的,谢前辈,抱歉啊,是我让瑶姑娘背我去的,我知错了,不让她背了,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说完,就挣扎着要继续下山。 谢道宏手上加力,露五渊便动弹不得,不由苦笑道: “谢前辈,我真是担心我老乡的安危,求你让我去吧!” 谢道宏叹了口气,望了望静云师太,微微一耸肩膀做无奈状。 静云师太点了点头,轻悠悠地迈步到露五渊面前,淡淡道: “露施主请回吧,林姑娘没有危险,你放心就是!” 露五渊坚定摇头道:“不,我一定要看到她,才放得下心来!” 说完,又使劲想要脱离谢道宏的掌控。 静云师太面现凄清,轻叹口气,缓缓摇头道: “好吧,那贫尼就直言相告吧,林姑娘已经走了,不在山下了!” “啊!”露五渊惊呼出声,心血瞬间冷凝。 静云师太只是缓缓摇头。 露五渊呆傻片刻后,喃喃道:“那,那她有说去哪里了么?” 静云师太摇头道:“没有,她只说她要去寻找回家的路!” 露五渊骤然惊醒,猛地发力挣脱谢道宏的掌握,强忍着痛楚,发疯般往前直奔道: “不行,我要去找她!” 静云师太袍袖一挥,一股大力便将他生生定住,他再也前进不了分毫,犹自手舞足蹈,又急又气。 静云师太飘身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又拎了回来,冲嘴里还在呜呜咆哮的露五渊轻叹道: “露施主不要如此冲动,林姑娘在昨日你醒来时就已离去,我和谢大侠当时一出门便在屋外碰到了她,她让贫尼转告你,既然你已经醒来,她也可以安心离开了,她还要贫尼附带一句话,你是因为救她而受的重伤,所以你们之间的怨恨就一笔勾销,她本来是打算和你再道个别的,但思来想去,还是不乐意面对一个让她莫名其妙离开幸福生活、遭受流离之苦的人,便不再进屋与你相见了,也让你今后不要再找她了,她对你曾经的错误已经释然了,她会自己找回去的路,再也不会记恨你了!” 静云师太轻柔的话语,却象一道道飞瀑激泉,在露五渊身心里激荡起了惊天骇浪,不过,激荡是激荡,他脑子里倒是一点一点冷静下来,实际上,静云师太嘴里林玉说的话,早应该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处于相思泥沼中的他,容易被一点点的兴奋冲昏头脑,林玉只是在他受伤期间感念他的救助之义每天来看他一眼,便激发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由此在心间傻不愣登独自演绎了一场波涛汹涌的情感大戏。 想想真是可笑啊,露五渊无声苦笑,不再嘶喊,停止扑腾,傻呆呆地望着远方。 谢瑶则一脸忧郁地望着他,芳心不免有点焦急。 静云师太轻叹了口气,柔声道:“露施主,随我等回去吧,养好了伤,再从长计议!” 露五渊迷迷瞪瞪地点点头。 静云师太袍袖一挥,卷着露五渊,身形一振,往山上的小屋轻飘飘落去,露五渊在空中放眼望去,这才发现小屋门前视野甚为开阔,临近山崖的边缘,有一片巨石,巨石上有一排铁栏杆,再远处,就是深不可的悬崖和云锁雾封的连绵山峦。 快落至门前时,露五渊轻声道:“师太,我想去那边的石头上看看,你把我带到那里去吧!” 静云师太略做迟疑,便改变方向,向那巨石飘去,转瞬就轻悠悠落在石面上。 谢道宏和谢瑶也随后飘至,在隔着稍远一段距离的一块石头上着地。 露五渊扶着栏杆站立,静云师太随侍在身畔。 祝融峰是衡山七十二峰中最高峰,而这个位置又是祝融峰后山临近悬崖的最高点,因此视野非常开阔,放眼望去,但见西侧雪山皑皑、银涛翻腾,东边湘江如带、逶迤千里,南侧群峰罗列、苍山叠翠,北边隐现浩荡洞庭,烟波渺渺之中,一股盛大的苍黄气息踏着山风扑面而来,此时日气薄暮,烟云拢聚,在座座峰巅和层层山崖之间袅袅娜娜飘移盘旋着,似乎触手可及,又转瞬从指尖溜走,真是万千景象、美不胜收。 露五渊感受着此等美景,遥望远方心上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怅惘难以自持,一时感慨,无限惆怅化作千古名句喷薄而出: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这千古名诗被他在此时咏出,贴情贴景帖意,恰如其分,除了诗中地点略有不符之外,可以算得上绝妙了。 他这诗咏出,静云师太早在武夷山知府府邸后花园中见识过他的神奇文采,倒也只是由衷赞叹,那谢瑶则是娇躯剧震,樱桃小嘴微张,玲珑妙目不可思议地瞪视着他,而谢道宏抚着颌下几根飘逸的文士须,眼中神采熠熠,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几人各有情状,于柔柔山风中,默立无言。 第104章 千年龙王 片刻后,静云师太轻叹了口气道: “露施主,本来出家人不该多舌,但露施主身上的奇事已经超出了佛法所能理解的范围,我佛博大,当不会怪贫尼妄生意念,因故贫尼还是要问此一句,敢问露施主,你和林玉施主到底来自何方?希望露施主能如实作答,好让我和谢大侠等安然待你!” 露五渊正在嗟叹林玉的离去而愁绪满怀,闻言愣了愣,随口答道: “师太无需多疑,我自幼修习诗词,在这方面有点造化,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静云师太缓缓摇头道: “贫尼并非就施主的文才而发感慨,主要针对日前施主出神入化的武功而言。这是贫尼百思不得其解的!”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以前确实没练过武功,只练过师太教给我的惜花剑法,没想到这套剑法这么厉害,莫非它的神奇之处,连师太的祖师爷也是不知道的?” 静云师太淡苦一笑道: “惜花剑法乃我祖师爷所创,他缘何能不知道,恰恰相反,露施主的表现正好映证了他对这套剑法的深刻了解!” 完了,静云师太卖了个关子,竟不往下说完。 露五渊奇道:“这怎么说?” 静云师太沉吟许久后,直望着露五渊,目光炯炯道: “贫尼见你使出的那惜花一剑招式还显生涩,但展露出来的功力却惊世骇俗,便动了试你体内内功修为的念头,经贫尼、谢大侠、杜先生,以及李扶风公子四人反复查证,可以断言,露施主体内藏有至少五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只是你体内的内力甚为散乱,不循正常经脉流转,而于血脉经络、肌肤腠理间,到处散布,遍及全身四肢百骸,若不是我们使尽生平所学,根本都无从查知,这等骇人内功,以及这等奇怪布局,是穷我们数人毕生经验,也无法领悟的怪状,因此只能靠露施主指点迷津了!” 露五渊惊得张口结舌,半天后,才如同梦呓般道: “师太,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体内会有这么多的内力?” 静云师太见露五渊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不像伪装的,也是一头陷入迷雾中。 这时谢道宏插话道: “不过李扶风公子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道线索,说你体内的内力,与东海怪龙身上的巨力有某等熟悉之处,怀疑你曾经吞食过怪龙龙丹,因为据传,当年四大世家剿杀怪龙时,曾将被杀死的怪龙体内龙丹剖腹取出,这些龙丹被四大世家隐藏在一个绝密的地方,随着四大世家的隐退,这些龙丹也就成为遗失的迷。因龙丹可以助益内力修为,故为众多武林人士所追踪,但谁都没有真正得到过它,据传通过福贡地图按图索骥可以找到,但那也只是人们的传说,谁也不知道真相。现在露少侠突然拥有如此骇人的内力,让我们不得不往这方面考虑,露少侠如有什么线索,还请如实相告!以消解我们的疑虑!” 露五渊沉吟着点点头,回忆片刻后,迟疑道: “我倒是想起来一事,不知道是否有关,我和我的几个老乡,曾经蒙追命夫人柳若萍厚爱,赠予一瓶银龙仙丹,我在武夷山城因遭恶人毒打受重伤,为了疗伤,我曾服用了一颗,服了以后,效果确实很好,一下子就伤痛尽去、精神焕发,可没想到竟然能增加如此深厚的内力!” 谢道宏头摇得拨浪鼓道: “非也非也,露少侠切莫见怪,你怀里的银龙丹我们几个在你昏睡时都拿出来观察过,杜先生见识广博、医道深厚,略一品鉴,就断定这是蛇胆混合蛇花花汁再掺杂一些珍稀药材并以南方特有的褐土为介质精炼而成,确有养肝明目、醒脑安神、强身健体、增补内元、修复外伤的神奇功效,这一点亦为李扶风公子所证实,柳若萍确实根据她对怪龙龙丹的认识仿制了大量丹药,用以疗伤,因并非真龙丹而源于蛇胆,故冠以美名银龙仙丹。不过这些丹药主旨在于疗伤,增益内功的效能不强,要说能够给露少侠增添五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露五渊恍然点点头,一脸茫然。 谢道宏审视着露五渊的神情,眉间疑惑更浓,继续道: “据李扶风公子所述,不说这些假龙丹了,即便四大世家秘藏的那些真龙丹,吞服之后,也顶多能够增进一百年左右的功力,这就已经到了极限了,所以露少侠体内的五百年内力,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露五渊听得暗暗咋舌,脑子里更是一塌糊涂。 谢道宏突然话锋一转道:“除非……” 又顿住不说了。 露五渊急道:“除非什么?” 谢道宏想了想,又苦笑摇了摇头,只当自己在说神话: “除非吞服了传说中的龙王的龙丹,但那龙王千年才会诞生一条,本事大得通天,前朝大明国今朝大汉国在与怪龙的抗争史上,从未碰到过龙王,当然,所幸没有碰到,如果龙王出现,以它能翻天覆地的本事,估计我们这片大陆也就覆亡了,但因此四大世家斩杀怪龙获得的龙丹自然也就没有千年龙丹了!所以我们考虑露少侠体内的内力系吞食四大世家秘藏的龙丹所致,也可以说是无稽之谈。再说,福贡地图分别掌握在大汉国的四大将军手里,露少侠也不可能有机会获得那些龙丹!露少侠,你说是也不是?” 听谢道宏那语气,好像是在套自己的什么话,露五渊心中惴惴,便连声说: “是啊,是啊,我一个落魄的流浪汉,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连个寻常军爷都没资格接近,更别说从那手握百万雄兵的大将军手里获取什么福贡地图了,什么龙丹那等秘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谢道宏和静云师太对望一眼,俱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露五渊连带想起那福贡地图的事,求证似地问道: “两位前辈,我有一个疑问希望能够获得您们的解答,我这段时间经常听人提起那福贡地图,并且似乎都对它有浓厚的兴趣,偶然还有好几次看到有人为它舍命搏杀,难道他们就只是为了通过它寻到龙丹来增强自己的内力么?就为了增强内力而去拼命,为了武力而死于武力,岂非很悲哀?” 静云师太和谢道宏相顾哑然,默然良久后,前者轻叹了口气道: “露施主此话倒能振聋发聩,人们觊觎福贡地图虽然不全是因为武力,但其实也差不离了,相传福贡地图中隐藏着天地起源的秘密,谁掌握了这个秘密,谁就拥有无可比拟的能力,不仅能改天换地,控制这个世界的一切,且能随心所欲实现自己一切心愿,是以人们为此大打出手、流尽血泪,哎,可悲可叹啊,正如施主所说,世间百态、天地万象,本是自然天成,各有其命数,人们各安其事、各行其道,方能自然和畅、天清地明,如妄动贪念,意图逆天改命,最终结果,势必是既扰乱了天数,引发洪荒,自己只怕也要落个残酷的下场!唉,施主的话对贫尼很有启发!” 哪知谢道宏却就此提出了不同意见: “师太,你是佛门中人,这样理解我能理解,但实在地说,这次福贡地图中隐藏的所谓天地起源的秘密,并非你们佛家或者其他学派嘴里一般而言的那种玄虚的哲理,而是实实在在的形同天地通道之类的有形物质空间,谁控制了这个空间,谁就等于掐住了天地的命门,那么这片天地还不任其左右、供其驱遣?既然势必将有人会控制这个空间,那么如果被恶人控制,才是毁天灭地,被好人控制,则会象您所说的天清地明,由此,我等便不能坐视不管,哪怕就是为了防止地图落入恶人之手,我们也要投入全力!” 露五渊这时逐渐听出味来了,显然谢道宏和静云师太也是对福贡地图有过想法的,怀疑他体内藏有的数百年内力与福贡地图指向的龙丹有关,又觉得蹊跷,便试他口风,谁知他露五渊对福贡地图却是一无所知,不免顺便抒发点感慨。 露五渊不由一阵苦笑,想了想道: “依我看那福贡地图就是人们炒作出来的,如果真有那么厉害,大汉国已经掌握了它,为什么非但不能控制这个世界,反而内忧外患、国势衰微、气数将尽了呢?” 静云师太和谢道宏俱皆一愣,后者沉思片刻,面色一凛道: “露少侠有所不知,那福贡地图藏有的秘密非常深奥,非绝顶聪明之人,很难破解,据传大汉国皇帝曾召集心腹幕僚上百人研磨数月,也未窥破其中玄机,只得暂时作罢,但又害怕福贡地图落于一人之手,被人窥破奥妙,坏了他的江山,便将四片福贡地图分于四人之手保存,这四人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能负起保管之职,因为四人能互相牵制,又无单人起兵谋反之忧,他这策略倒是巧妙,安安稳稳做了多年皇帝,不过随着国势江河日下,各方势力跃跃欲试、枕戈待旦,他也睡不安寝了,据可靠消息,福贡地图已经丢了两片,皇帝雷霆大怒,责令失职者务必全力追回,否则就是株连九族,这个本已凌乱的国家,只怕就要乱成一锅热粥了!” 露五渊心中惊奇,竟脱口而出道: “不是已经丢了三片了吗?” 静云师太和谢道宏面现惊讶,全都愕然地瞪视着他。 露五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好咧嘴讪笑道:“不好意思,两位前辈,我掌握的消息比你们更多一点!” 谢道宏点了点头沉声道:“那烦请露少侠直言相告,我们所知道的是,镇东将军杨莆的地图被追命夫人盗走,征西将军甘又西的地图被太行煞星仇刃天盗取,还有哪位将军的地图被谁取走了呢?” 露五渊本不愿多嘴,但一想龙啸天也不是什么好鸟,没必要替他隐瞒,干脆坦言: “另一份便是平北将军周益民的地图被龙啸天抢走了!” 谢道宏沉吟片刻后,恍然点头道: “难怪一点风声都没有,平北将军正与蒙古国交战到局势险恶的关头,为防止动摇军心,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严格封锁消息的,只是不知道露少侠又是从何处得到这个消息的?” 反正也不干自己事,露五渊干脆一五一十将当初在龙啸天船上的情形兜了个底朝天。 谢道宏越听面色越沉重,最后望静云师太一眼,叹道: “看来龙啸天也坐不住了,势必要从黑道掀起血雨腥风,加上杨莆制造的白色恐怖,这东南地区,只怕再难有一丝太平,师太,你怎么看?” 静云师太淡淡道:“贫尼能有什么看法,便终日在这峰顶参禅悟道,领略佛祖圣辉,为天下苍生祝祷祈福吧!” 谢道宏无奈摇了摇头,看向露五渊道:“那露少侠呢,伤好后可有什么打算?” 露五渊愣了愣老实答道:“我啊,我也没什么打算,伤愈后就去找我那位同乡的林姑娘!” 谢道宏叹道:“可是林姑娘并未告知她去了哪里,你怎么找?” 露五渊坚毅道:“那我不管,哪怕找到天涯海角也是要将她找到的!” 沉静已久的谢瑶美目里涟漪泛起,迷蒙地看了他一眼。 谢道宏叹了口气,沉思片刻后道: “这样吧,露少侠,你救了小女一命,敝人深为感激,无以为报,便将那汗血马车借予你使用,那马能日行千里,跨河过江如履平地,应有助你寻找林姑娘!” 露五渊心中惊喜万分,嘴里连说: “啊,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贵派的稀世宝物,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使用!” 谢道宏轻叹道:“本来是打算借它之力跨越南海去鱼夷岛上寻那孽徒的,但现在他变成那副德性,索性让他吃点苦头吧,这也是他自作自受,这马车暂时我们也用不着,露少侠就放心使用吧,待你寻遍天涯海角后,再将它送回鄱阳湖便是!” 露五渊还要客套,谢道宏已转身对谢瑶沉声道:“还呆着干嘛,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即刻启程回家!” 谢瑶委屈地撅了撅嘴,默默地望一眼露五渊,眼里流露出一丝依依惜别之意,毕竟相濡以沫这么多天,还是有点别样的情怀的。 第105章 推云凝烟 谢道宏转对静云师太道:“师太,我就撇下露少侠交给你照料了,我先行一步,还望师太见谅!” 静云师太微微一笑,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谢大侠请安心去吧!” 谢道宏再转对露五渊道:“露少侠,本应待你全愈后再走,但考虑到局势当紧,还得回去做些布置,请露少侠好生养伤,伤愈后下得山去,马车自会在那等你,多保重,再见!” 话落,他人影一晃,身边谢瑶已经被他提溜在半空,谢瑶半空中回望露五渊一眼,粉衣翻飞中,飘摇而去。 露五渊在这祝融峰顶再养了几天伤,虽心有牵挂,终究没有那种迫在眉睫的急迫,倒也落得个一身轻松,在银龙仙丹的辅助下,再过得一日,伤口长合,已能脱离扶持缓缓行走,便终日在祝融殿内外无所事事地闲逛,祝融殿院落深深,林木繁茂,环境清幽,虽尼姑数百,却毫无热闹喧嚣之感,只让人觉得宁静祥和,听听尼姑们念经诵佛,在各大殿堂院落里赏玩菩萨和香火,倚在栏杆处饱览水光山色,有时闲得无聊,会喊住一两个年轻尼姑聊天,那些尼姑看在他是掌门的尊客面子上,也都红着脸听他瞎侃,听得脸红心跳时便连说阿弥陀佛,其中一个法号妙凤的小师太,模样清纯可人,最受他青睐,不过也最是腼腆,基本不搭腔,只咪咪笑着听他瞎喷。当然,静云师太也会抽时间跟他交流惜花剑法的使用心得,由于他已经有一定的体悟,并且已经用于实战,因此,领悟起来更加顺畅,受益良多。 终于有一天觉得自己伤痛尽去、精神抖擞了,他便向静云师太提出告辞。 静云师太也不挽留,回头低声吩咐了一个随从的灰衣老尼几句,那老尼离去后,静云师太对露五渊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露施主此去关山迢递、前途未卜,不知会经历多少危局和险恶,望施主一路多加小心,切记佛家一道真言,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凡事三思而后行,阿弥陀佛!” 离别在即,露五渊心中有点惆怅,点了点头道: “感谢师太这些日子来的悉心照料,日后有机会必定携林玉姑娘前来答谢,另外,师太请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惜花剑法,又有五百年内力修为可以驱遣它杀敌,等闲之敌,我也不会放在眼里,师太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静云师太面目一肃摇头道: “露施主千万不可大意,依贫尼浅见,你体内虽有深广无边的内力修为,但却不循正常经络血脉行走,如此内力,能否在临战时予以自如驾驭,贫尼是持怀疑态度的,当日你为救林玉施主不顾一切,或许巧之又巧,正好契合了某种内息运转规律,将这些散乱的内息调动了起来,于是一击成功,但等你刻意使用时,未必就能灵便,这是贫尼的看法,露施主不要全信,也不能不信,总之,露施主初次游走江湖,还是小心为上!” 被静云师太泼一盆冷水,露五渊心下不禁忐忑起来,惊疑道: “师太见多识广,那有什么法子将这些活蹦乱跳的内力给灵活自如地控制起来呢?” 静云师太早习惯了他那新奇的说话用词,当下淡淡一笑道: “一般习武之人,内力都是从小按照本门内功修习法门沿着设定的经络血脉修行出来的,因此任何一种内功心法都有一整套规律的内息流转脉络环,即便是外界仙丹灵药增益的内功,也可经脏腑化生转为内息后,循着这个路径随意导入,引气归元,纳入气海,故能自如控制,但象施主这种此前从未练过武功,尚未形成内息流转脉络,突然横空获得如此巨力,如何将这些巨力加以控制,贫尼还真是毫无思路,是以贫尼吩咐属下去取来一套本门入门内功修习法门,唤作推云凝烟神功,意即既能推动飘渺的云团也能凝固袅娜的烟雾,贫尼觉得这套心法与施主体内飘忽若烟云的内力格调相似,或许有用,还望施主勤加修炼吧!” 话落,那灰衣老尼也已折回,后边却跟着妙凤小师太及另外几个和露五渊相熟的尼姑,显然是闻讯前来送别的。 静云师太从老尼手上取来一个灰暗的小册子,递于露五渊之手,肃静道: “这就是本门的推云凝烟功,希望能给露施主带来好运!” 露五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又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向静云师太一揖到底道: “师太对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日必思图报!” 静云师太连忙将他扶起,口中诵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露五渊再冲妙凤等几个大小师太友好地笑笑,便抱拳道了再见,毅然转身离去。 祝融峰真是巍峨,沿着弯曲的山道,在绿树藤蔓中,爬高上低地走了得有一个时辰,才终于下得山来,露五渊本来对汗血马车并不抱有希望的,没料想,抬眼一看,在山谷里的一片长满绿草的田野上,那汗血宝马正在低头悠悠啃草呢。 露五渊颇觉欣慰,对着那宝马打了个呼哨。 宝马抬起雄健的脑袋,两眼闪闪发光地望着露五渊,轻轻点了一下头,似有灵性一般。 露五渊和这马儿也算是老相识了,便亲热地冲它招了招手道: “马兄弟,过来,载我去找林玉姑娘去!” 那马儿真地如有神识,前腿一提,轻轻一纵,便拽着那个铁皮拖箱横空掠了过来,稳稳当当落在露五渊面前。 露五渊此时早忘了自己身负异能的事实,依然笨拙地攀着马车厢的铁条,四脚乱蹬地费劲爬了上去。 帘幕垂下,他打开里边通向御者座位的窗户,探头出去冲宝马喊一声: “马兄弟,你先把我带出山去,然后我再告诉你去哪里!” 那马儿非常乖觉,露五渊话音刚落,但闻一声清越的长嘶,耳旁骤然风响,马蹄声密如骤雨,马车已然疾驰如飞。 山间小路虽然坎坷不平,蜿蜒曲折,枝杈横生,但马车愣是走得四平八稳,如履平地,露五渊干脆躺在马车的长凳上,翘起二郎腿,闻着自窗户里灌进来的清新山气,好不逍遥自在,如果不是心有牵挂,乘着这当世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周游天下,不知道得有多美。 感觉只是闭了会眼的功夫,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露五渊立起身来,诧异地撩开门帘往外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衡山县城外围的官道上,巍峨的衡山已成为一道屹立在远方的朦胧灰影。 官道旁边的行人看到这样一辆怪异的马车,均纷纷驻足投射来惊诧的目光。 露五渊心道这马儿还真通灵,一出山就知道停车等候自己指点方向,他纵身跳下车来,抬眼四望,发现前方正是一个分岔口,从主干道左右各分出一条岔路,逶迤前行,通向茫不可知的远方丛林。 该当选择何条路线,他还真是毫无头绪。 凝眉想了想,抬头看看,看到不远处几个人正凑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在讨论着他和他的马车,便抬步向他们走去。 那几个人眼神顿时有点慌乱,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露五渊选择其中一个略有气度的老者,鞠了个躬道: “请问老丈,我是一个迷路的异乡人,前边三条路,分别是通往什么地方的?还望老丈告知,多谢了!” 老者和其他人对望几眼,恍惚着点了点头,操着一口湘中口音道: “听公子口音倒也是湖南人氏啊,不知道公子宝地在哪,我们可以为你指路的!” 露五渊本不想多说,临了心念一动,趁机了解一下这个世界里有没有自己的老家所在,赶明儿带着林玉回去象征性地相亲,也是大有风味嘛,一念及此,便即兴味盎然道: “那多谢老丈了,我是武冈人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老者恍然道:“哦,武冈隶属于宝庆府,就从前边左侧那条路上路,驱驰数百里,抵达宝庆府后,再折向西行,以你那马车的脚力,数日即能到达!” 邵阳在公元1928年前叫宝庆,这点史实露五渊还是知道的,如此说来,还真是有个武冈在这片世界里,露五渊越想越兴奋,又突然灵机一动,林玉的老家是北京的,她在这片古怪的世界里茫然失措之后首先是来到她与意中人相约的衡山,凭空缅怀一番,未能如愿,郁郁而去,那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从情感上讲十有八九就是老家北京了! 一念及此,露五渊心头迷雾尽散,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 “对了,就是北京了,老丈,请告诉我,去北京走哪条路?” 老者好一阵错愕后道:“公子不是要找回家的路么,此去北京可是千里迢迢,与武冈更是背道而驰呢!” 露五渊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从家里出来就是要赶赴北京去的,有点急事,烦请老丈相告!” 老者疑惑道:“听说北京如今正是历史上最乱的时期,公子可得三思啊!” 露五渊坚决道:“多谢老丈关心,不过没关系,我能保护好自己,老丈只管告诉我就是!” 老者迟疑着点了点头,指着官道的正前方道: “那里是通往湘潭府的,去北京应该走那个方向,具体怎么走,我就不清楚了,公子到了湘潭府再一路打听吧!” 露五渊大感欣慰,向老者等一干人点头致谢,便走回来攀上了马车,从前窗探出头去,指着正前方道: “马兄弟,径直往前走吧,带你去见识一下我们伟大的首都去!” 那马儿还真听懂了似地点点头,又是一声长嘶,全身火红的鬃毛一抖,马蹄一振,马车便又飞奔起来,风驰电掣奔赴正前方。 露五渊坐在四平八稳的车厢里,横竖没事,便自怀里掏出静云师太赠送的小册子看了起来,小纸页已经有些发黄了,每页上边都有一副打坐练功的人体图画,上边标着经络的走行,然后下边辅以说明文字: ……人之肌体,受之父母,却成于天地,吾等幼时,仅一鸿蒙肉身尔,而摄食地之水谷精微,聚敛天之风月灵气,经脾胃炼化、肾门吸纳,故气血营卫生,津液应运散布,濡养脏腑、滋润肌肤,故内则血脉初成、外则形神兼备,遂成芸芸众生之一尔,然,天地造化之机,仅此而已,父母授予骨骸肌肤、天地赐予气血灵力,肌肤灵力相合而成己身,则操控灵力职司,自当归于己身,若秉持先天之本,碌碌而行,则终老于芸芸众生尔,若秉承先天之本,助以后天之意,以意行气,以气养意,意气相融,天人一体,则气随意增,意随气涨,天地之气,源源不断,血肉之躯,固若金汤,此即有修炼之谓,因各人自有悟性,凡数百年来,故老相传,修习法门万千,莫衷一是,以吾派观来,但凡人体真气,无非天地两途,概莫能外,天灵地宝,本生于天地之间,海阔天空、自由自在,故即便化生于人体,亦难脱其飘忽若云、柔滑似烟之天性,本门祖师爷潜心悟道,经历代之功,终得窥其奥,首创推云凝烟内功修习法门,融合天地至理,循人体脉络生成规律,兼及细枝末节,以刚为实,以柔为形,吐气纳息、刚柔并济,导引归元,虽较其它修习法门吸纳天地灵气之效锐减,却有极大限度利用本身真气之能,故而能至万流归宗之境,此其它修习法门所不能也……” 后边就是介绍如何吐气纳息,如何导引归田,如何万流归宗的方法,并且在人体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头,示意着气流在纵横交错的经络里流转的方向,那箭头纵横捭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象是在绕迷宫。 饶是露五渊是个学医的,也还是看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 闭着眼睛默默想象了一下自己身体上那密如蛛网的经络穴位及气息流转图,还没实际上去引导那不知道存在哪里的无形真气入海呢,脑子里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心道,罗马真不是一天能够建成的,便只好暂时放弃,撩开门帘去看车外的风景,打算颐养一下精神。 这一撩开不打紧,厚重门帘一开,外边喧哗繁闹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又正好与对面走来的一队武林人士大眼瞪小眼,露五渊顿时傻眼了。 打头一个浓眉紫脸大汉,正是那在武林大会上代表铁寒宫出赛的铁保风,左右各有一条大汉,那更是熟悉得不得了,正是分别被柳若萍和他戏耍过的那两条大汉。 后边呼啦啦跟着一大队帮众,正在大街上气势汹汹地搜寻着什么,此时和露五渊一照面,那铁保风还只是眼里精芒一闪,铁把总和他兄弟眼里则要喷出火花,恨不得将露五渊生吃了。 一大帮人山呼海啸般地喊着: “他在那里,快抓住他!” 第106章 护体罡气 露五渊想着铁保风那骇人的寒凝刀法,背上冷汗直冒,放下垂帘,冲着马儿大喊: “兄弟,快跑,有多快跑多远,有多远跑多快!” 马儿通灵,又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速度骤然加快,但见街市上一道炫目的紫红如流星般划过,道旁的行人车辆全都惊慌失措地闪避开来。 铁寒宫的高手们也不是吃素的,露五渊但闻周围的空气中嗖嗖风响,便知敌人正在踏空追来。 汗血马车虽然脚力惊人,但毕竟奔跑了这么久,再神骏的宝马也不是灵兽,总有气力衰竭的时候,因此,再狂奔一程后,虽然终于将敌人甩掉了,但马车的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此时如果再有强敌,那真是只有束手就擒了。 偏偏露五渊运气差得大晴天被雷劈,刚想寻一条秘道让马儿歇息歇息,前方便传来铺天盖地的呼喝呐喊声。 露五渊自前窗探出头看了一眼,心尖都要吓破了。 但见前方长矛林立、旌旗招展,一片军队象海水涨潮般漫山遍野涌来。 这才蓦然想起铁寒宫乃官府御用门派,自然是能够与地方军队遥相呼应的。 这下子前有堵截,后有追击,两侧一看,左侧是巍峨高山,右侧竟是条惊涛拍岸、苍茫无边的江河。露五渊顿时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 实在没有办法,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很快便两军对垒,对峙的一方是千军万马,一方是一军一马。 自千军万马中排众而出一小簇人马,又自一小簇人马中拥戴出一个银盔金甲、披坚执锐的年轻武将来,骑着高头大马、万众簇拥着,那等威风,真是羡煞了露五渊。 为方便对话,露五渊干脆自前窗手脚并用笨拙地爬到了御者位置坐定,虽然没人簇拥,但也只好顾盼自雄、自得其乐。 他笨拙的行为、古怪的模样,惹来了敌阵中一片轰笑,直到那小簇领军人物中的一名副将举起白花花的钢刀虚晃了几下。 敌群才安静了下来。 那武将左手执着一杆金光闪闪的银枪,右手朝端坐马车上的露五渊信手一指朗声道: “前方可是露五渊露少侠?” 露五渊没料想自己的名字居然已经传播了出去,看情形却似臭名远扬,不由苦笑了笑道: “正是区区在下!” 那武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爽声道: “我乃长沙府驻军副统领乔圆,奉杨将军命令特在此恭迎露少侠,劳露少侠大驾前往福州一行,杨将军期待与你一叙!” 露五渊心道怎么又是杨莆,对于这个久闻其恶名的贼寇,如果不是因为着急找林玉,他还真是很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何等人物。不过现在他可没这闲功夫。 当下便悠悠一笑道: “对不起乔将军,请转告杨莆,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本少侠现在忙得很,没功夫去见他,等以后忙完了,说不定哪天心情好,自然会大驾光临的!” 乔圆面色一变,眼中寒芒一闪即逝,冷然道: “希望露少侠能够分清形势,站对立场,杨将军礼贤下士、宽慈仁厚,威名远播,何等英雄人物,能够垂青于你,是你万般荣幸,此等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来!” 露五渊不屑冷哼道: “只怕乔将军被蒙蔽了,我所知道的杨莆,那可是结党营私、勾结异族、任人唯亲、残害百姓、冷血无情的乱臣贼子,这样的人,我见了估计控制不住就要干掉他,所以还是不见为妙,你回去告诉杨莆,让他以后悠着点,尤其不要随便拿老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要喂那东海怪龙,就拿他自己及其家人的命去喂吧!” 乔圆大怒道: “大胆,竟敢如此污蔑杨将军,要不是杨将军大人大量,你早死一万次了,本将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去还是不去?” 露五渊铁了心跟他们干到底,摇头晃脑道: “不去,就是不去,我可没那闲功夫,他杨莆要想见我,就自己来找我吧,搞这么多人来唬我,我又不是吓大的!” 乔圆面现恼怒之色,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道: “露少侠没有时间去也不勉强,那就请露少侠把福贡地图交出来吧,杨将军有口谕,只要交出地图,便可以一切既往不咎!” 露五渊反正被冤枉成性了,也无心解释了,只是随口道: “别说我没有那地图,就是有,那地图我也不能让它落入坏人之手,你说我还能把它交给你么?” 乔圆怒极,手中长枪凌空挥舞了一圈,那本来整齐立于一方的军队突然哗啦一下呈扇形散开,潮水般向汗血马车的两侧涌去,又迅疾在对侧合拢,霎时将露五渊围了个水泄不通。 露五渊表面死硬死硬,内心里还是有点慌,毕竟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一人独抗成千上万的人,而且这些人还都是全副武装、如狼似虎。 不知道惜花剑法一会到底能杀死多少人,他心里可真是没谱啊! 不过已经骑虎难下,向贼寇服软真跨不过心里这道障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唯有默默祈愿能够出现奇迹。 包围圈越缩越紧,气氛越来越紧张。 乔圆终于在露五渊脸上看到惊惶之色了,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手中长枪往空中举了举,步步逼近的队伍齐刷刷立刻停了下来,这乔圆一杆长枪就象个开关一样,操练队伍如此严整有序,足见其卓越的指挥才能,露五渊不由暗暗心惊。 乔圆提气大声道: “露少侠此时后悔还有机会,否则,任你武功多么高强,你自信能够斗得过这千万精兵强将么?” 露五渊心底发虚,却强撑脸面道: “你不是说杨莆礼贤下士、宽厚仁慈么,以众凌寡,持强相逼,这就是他的礼贤下士、宽厚仁慈?你回去告诉杨莆一个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那就是想让人归顺他,靠武力强逼是愚蠢的,必须要靠真正的仁善让人心服口服,才能获得永远的效忠!” 乔圆眼角闪过异样神色,突然长叹一声道: “唉,露少侠,追命夫人柳若萍不过是一弱质女流,能成什么大事?杨将军手握雄兵百万,天下英雄无不仰慕,趋之若鹜,你为什么偏偏看不透呢?偏要做这螳臂当车的糊涂事?” 露五渊略一错愕,朗声笑道: “仁者无敌,纵观古今中外历史,凡成大事者皆为大仁大义之士,依靠强权武力,能够威风得了一时,却注定要惨痛一世,我今天把话撂到这儿,那杨莆啊,手底下的雄兵百万最终反而要成为他的掘墓人!乔将军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趁早回头,免得和那杨莆一起被埋葬!” 乔圆气得嗷嗷直叫道:“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你就先给自己掘个坟墓吧!” 话落,再不犹豫,长枪破空直指,带着呼呼风声,大声呼喝道: “小的们,给我上,谁抓住他重重有赏!” 兵丁们大呼小叫着,洪水决堤般涌了上去,声势一时惊天动地。 露五渊心胆俱寒,面上却还要强作镇静,不得已拔剑在手,决计以身犯险,试试惜花剑法的威力。 几口热茶的功夫,第一轮兵丁已经逼近眼前,近百长矛密如牛毛般朝露五渊当胸搠至,露五渊早凝神戒备,默念惜花剑法的剑诀,这百杆长矛霎时便如一片繁花,在他眼前飘落。他从座位上长身而起,脚底‘惜花步法’洋洋洒洒踏出,身子一阵轻盈地来回晃荡,手底剑亦如爆开了一蓬花雨,转瞬便在每根长矛以及每个持矛兵丁的胸口刺了一剑。 他一剑得手,洋洋自得,正等着这百余兵丁兵器脱手、惨嘶飞坠呢,结果让他惊骇莫名的是,他不仅没有听到哪怕一声惨叫,而且那百根长矛只是略微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余势不减地原样刺来。 猝不及防之下,这下他要再施展一次惜花剑法也来不及了,直惊得魂飞魄散,暗叹一声“吾命休矣!”,就闭目等死,或者束手就擒。 本以为自己立马就是千疮万孔的悲惨结局,结果他闭目等了半天,也没有一杆枪在自己身上刺一个窟窿,他大感惊诧,忙睁开眼睛看去,眼前惊现戏剧化一幕,只见这百杆长矛围挤在半空中,拼命往前刺,将空气刺出一阵一阵无形的波浪,象水波一样四散开去,但那密密麻麻的锋锐枪头就是在离自己身躯一米远处顿在半空再不能前进分毫,而那些身强力壮的持矛兵丁抓着枪柄,两腿奋力蹬地,身子前挺,狠不得连整个身躯都顶在枪柄上,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是不能突破半寸。 露五渊错愕不已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一时间如坠五里云雾。 两军就这么滑稽地对峙了好一会,乔圆微感愕然之后,失去了耐心,长枪半空中交错挥舞一下。 立时便又涌上一拨百人的军队加入了战圈,刀枪霍霍,银河泻地般刺向露五渊。 数百利器就这么刺在那道无形的墙上,空气只是微微振动一下,仍然没有一杆矛能够刺进丝毫。 乔圆面现讶色,再挥舞长枪一次,又蜂拥而上一批战士,情形依然没有丝毫改观。 这时露五渊周围已经水泄不通,再不可能有人挤得进去助阵了。 乔圆大骇,不可思议地瞪视露五渊片刻后,面色沉凝下来。 露五渊经历这一波一波的冲击,已经逐渐有点明白了,看来自己身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那种修武之人所谓的护体罡气,很可能就是那莫名其妙隐藏在自己身上的五百年内力修为在作祟。 可是刚才使出的那招落红满径为什么就不能凑效?露五渊仔细审视了被自己刺中过的那百名兵丁的胸口,发现每个人的胸口都只是衣衫破了个口子,却连皮肉都没伤及。 由此看来,还真是应了静云师太那句话,他当初救林玉时是歪打正着,正好符合了某种内息运转规律,导致五百年内功自剑尖喷涌而出,而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控制那些在他体内漫无影踪的无边巨力!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们,但它们似乎知道如何控制他,在他的体内体表逍遥自在地运动着,并且看起来非常抵触外力的侵入,对外界的骚扰有很强的抗干扰能力。 一念至此,他心中的欣快感便无与伦比地突然浓烈起来。 心道,横竖你们杀不了我,那我能不能杀你们也就无所谓了! 大感得意之下,他干脆收剑归鞘,悠悠笑望着在敌阵后边指挥的乔圆,一脸的讥诮表情。 乔圆气得七窍生烟,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将手中长枪往头顶一举,大喝一声道: “全是些没用的废物,都给我退下!” 呼啦啦一大片,正在围攻的兵士们如同获得特赦令一样,潮水瞬间退却,没入兵丁的海洋。 乔圆纵马提枪,走出大部队,抢到露五渊身前丈许远处拨马立定,左右两名副将纵马紧随,排布于其左右,盔甲耀目,刀气凛人,气势骤增。 露五渊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不以为然,乔圆冷冷一笑道: “哼,可笑,你以为能够挡住几个普通兵士的攻击,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露五渊虽然心里打鼓,面上还要强作冷硬道: “那乔将军不妨试试,看我能不能再挡住几个普通将军的攻击!” 乔圆眼中精光一闪,往左右使了个眼色道: “拿下他!” 左右两名副将便纵马提刀,手中钢刀舞出一片劲风,呼啸着向露五渊兜头砍去。 头顶空气不断向四周破开,发出噗噗闷响,精铁甚至和空气摩擦出火花,嘶嘶作响,听得露五渊头皮发麻,心底直发怵,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 好在佛祖真管用,两把闪闪发亮的钢刀一上一下,在头顶和身侧数尺远处固定住,在两名军官的奋力催持下,刀身使劲颤动着,却是再也前进不了分毫,只比刚才那些士兵们多推进了少许。 露五渊心放了下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又倏忽提了上来。 根据刚才的规律,也就是功力只要强一点,就可以多突破一点他护体神功的防御,那如果这乔圆功力盖世,可就大大不妙了。 果然,乔圆冷冷一笑,蓦地一夹马腿,马一声长嘶,载着他快速奔至露五渊身前,他长身而起,手中长枪则瞬间如同蛟龙出海,舞出漫空风雨,金铁破空之声,直若奔雷闪电,枪林棍雨、浩浩声威,震山撼岳般向露五渊周身席卷而去。 露五渊骇然失色,心道这下完了,小命到底还是保不住。 第107章 天马行空 心中正在暗叫“林玉”的时候,结果突闻“嗤”的一声闷响,便即刻风雷归隐,云淡风清,漫天枪影顿时全部收敛在那“嗤嗤”作响的枪尖上,而那枪尖离露五渊面门大概尚有一尺远。 乔圆面有不甘,再使劲往前挺了挺枪身,银枪兀自岿然不动。 他气得一咬牙,放弃无谓的努力,手腕一抖,将银枪收了回来。 露五渊惊魂甫定,后背一身的冷汗,不过终归还是安然无恙,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庆幸不已。 他晃了晃脑袋悠悠笑道:“怎么样,乔将军,纵然你神功盖世,也是只能望我兴叹啊!可惜可惜啊!” 乔圆一脸气苦,眉梢动了动,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他冷哼一声道: “也罢,既然露少侠有这么深厚的护身功力,我们奈何不得,那咱们就干脆在这岳麓山脚下厮守下去,观日出赏清月,我们吃饭的时候,露少侠就饱餐这青山秀水吧,不知道露少侠的深厚内力可以流转多少时日!” 露五渊暗吃一惊,下意识地望了望他的汗血宝马。 乔圆眼珠一骨碌大笑道:“露少侠的神功盖世,估计你的马儿还练不出你这等功力吧!哈!” 他突然冲邻近的一列兵丁竖枪一指道: “小的们,给我上,先废了他的坐骑,看他还有没有逃的念想!” 那列兵丁一听还可以立此奇功,个个奋勇争先,“嗬嗬”呐喊着举矛冲了上来。 一群人眨眼奔至汗血宝马跟前,举起长矛就往马头马颈刺去,下手绝无余地。 露五渊本就对这马儿一见如故,而这马儿又几度救过他,再相处这么些时日,早有了感情,这时一看马儿立马就要惨死眼前,心中如何不怒,惊怒交加之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纵身跃起,半空中身形倏忽来去,暗合“惜花步法”神韵,手中长剑龙吟出鞘,一招“落红满径”趁势递出,顷刻间,但闻岳麓山上空“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连绵一片,惨叫声过于激越,聚集在山谷里,冲击空气,甚至在悠悠湘江上击出朵朵细碎的浪花。 只一眨眼间,形势骤变,马儿的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乔圆等一干目睹此景的前排将士,顿时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露五渊缓缓落在地上,望着手中被鲜血染红的惜花神剑,也是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刚才还气壮山河的山谷一时间天地寂寂,空旷无声。 好一会,乔圆才颤抖着声音道: “阁,阁下,好,好残忍的手段!” 露五渊心里也在激颤不已,一下子杀死这么多人,大违他一向纯良仁厚的本性,如何能不惊心动魄,当下被乔圆一质问,竟讷讷不能言语。 乔圆突然呼喝一声,纵马急退,在数丈开外立定,手上长枪一扬道: “此人决不能再留活路,小的们,拿出弓箭来,准备放箭!” 哗啦一声,漫山遍野响起弯弓搭箭的声音,前列数千森冷的雕翎箭,齐齐对准了露五渊周身要害。 露五渊没料到官兵还有这一手,一下子遍体生寒,乔圆那万千虚幻的枪雨他还可以堪堪抵挡,但这实打实地万千箭雨,那可真是避无可避。 乔圆举枪就要一声令下,就在此千钧一发时刻,突闻嗖嗖嗖嗖数声破空之声,紧接着空中几条灰影踏空而至。 空中一个粗豪的声音道: “乔将军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此人留下活口大有用处!” 声落人至,千军万马和汗血宝马之间的大片空地上落下几条人影,正是那铁寒宫的高手们。 说话之人正是铁保风,他立定后,朝乔圆抱拳行礼道: “铁寒宫铁保风见过乔将军!” 乔圆面露喜色道:“保风兄来得正是时候,那小贼武功厉害得紧,我们拿他不下,因故才决定放箭的,若是有保风兄在,自然无需出此下策了!” 铁保风回头望了一眼露五渊,不屑道: “就他那武功也叫厉害,在比武台上被一个女娃娃追得抱头鼠窜,乔将军,你不会是逗兄弟取乐吧!” 乔圆面色一滞道: “绝无此意,我知道保风兄乃铁寒宫青年一代最杰出的高手,已可跻身当世顶尖武者的行列,但这小贼的武功着实不容小觑,保风兄可大意不得!” 铁保风听前半句还面有得色,听完后半句才知前半句反而是为了佐证敌手的厉害,当下气极,也不逞口舌之能了,急于用行动证明自己,干脆利落转身,眼露寒芒,朝露五渊杀气腾腾地逼去。 露五渊想着他那骇人之极的寒凝气劲,心下也是直冒寒气,好在他刚大展神威过,心里底气还没有完全消失,才稍微安定了点。 铁保风在露五渊面前数米远处立定,冷冷望着他轻蔑道:“听说你叫露五渊?” 露五渊淡定道:“正是!” 铁保风冷哼一声道: “你胆子可不小啊,竟敢伙同柳若萍盗抢杨将军的地图,还敢到武林大会上招摇撞骗,冒充什么武林高手,施展阴谋诡计,偷袭并伤了杨林涛公子,现在居然还敢招摇过市,你可知道你头上有几颗脑袋?” 露五渊自知百口难辨,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淡淡一笑奚落道: “我头上脑袋有几颗,难道兄台你是瞎子看不见吗?” 铁保风断喝道:“大胆!还不乖乖下马束手就擒!” 露五渊怪眼一翻道:“我可不是吓大的,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取吧!” 铁保风大怒,哐当一声,大刀出鞘,隔空一指,一股耀目的寒光象一把光剑般扑闪了过来,露五渊顿觉一股寒气袭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不过面上仍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铁保风盛气凌人道: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乖乖就擒,便既往不咎,如一意孤行,则这岳麓山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露五渊不痛不痒地笑了一下道: “好啊,这里山清水秀,风光独好,正是长眠的好地方呢!” 铁保风忍无可忍,面色一寒,手腕一振,宝刀带出一片蓝汪汪的刀气向露五渊狂卷而去。 露五渊早在心中将惜花剑诀念了数遍,正蓄势以待,此刻再无迟疑,脚踩玄步,手中剑扶摇而上,半空中剑尖吞吐不定,化作满天剑花,循着宝刀的光影朝铁保风的胸口疾速刺去。 然而,当剑尖抵至铁保风胸前尺许距离时,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刚才刺杀那些兵丁时,那剑尖灵活自如,就好象被前方目标强烈吸引,自己就能疾飞过去一般,基本上意随心动、力随意生,而现在露五渊感觉自己已经在使出吃奶力气往前掼了,剑尖还是纹丝不动,便知道应了静云师太的话,惜花剑法如果不能和自身内力浑然相通,便形同儿戏。 所幸的是,铁保风的凌厉刀劲刺入露五渊周围的无形气墙后,也遭遇了强力阻挡,漫天刀光倏忽散去,一把寒芒闪烁的宝刀在空中兀自颤动,往外激发出一阵一阵气浪,却愣是不能前进分毫。 铁保风面色骤变,不可思议地瞪视着露五渊。 露五渊虽苦于自己再次失灵的惜花剑法,却也为自己的护体罡气扬威而大大振奋。 便干脆撤回长剑,还剑入鞘,悠闲自得地笑望铁保风。 铁保风恼羞成怒,皱皱眉头,眼珠子骨碌一转,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他手腕一翻,宝刀收了回来,又脚底一振,往后飘退数丈。 凝神片刻后,他突然摆出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双手同时紧握刀柄,刀尖遥指露五渊。 慢慢地,刀身起了变化,由金红色变成了银白色,微微颤动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自刀身泌了出来,一开始还丝丝缕缕、袅袅娜娜,逐渐地,越来越浓,散发出森冷的寒光,并且这些冰雾逐渐涌向刀尖聚集,不一会,就在刀尖形成了一个冰球,那冰球大如篮球的时候,铁保风略弯的双臂往中间快速合击,那冰球霎时脱离刀尖,去势如电,眨眼奔至露五渊身前数尺定住。 露五渊心中没底,一直打鼓,瞪视着那个在半空激旋的冰球,凝神戒备。 那冰球似乎也受到了他无形气墙的阻挡,定在一个地方快速旋转,再无进展。 露五渊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噗地一声闷响,那冰球竟在空中炸开,碎裂成千万团细小冰块,从四面八方向他涌去。 那冰块形如绣花针,就如同能够扎破露五渊的气墙一般,但见无数雪白冰针争先恐后往露五渊身上飞去,冲在最前边的那一根已临面门仅有尺许距离。 露五渊吓得仓惶跌退,一屁股坐在御者位置上,再无退路。 而那飞针如影随形,转瞬又临面门尺许,越靠近露五渊的身体,那无形气墙的力道自然更强,但那飞针似乎力大无穷,虽然来势减缓,但依然摇头摆尾颤动着,撞开层层气浪,一点一点逼近露五渊眉心。 周围的万千兵勇们眼看强敌就要惨遭横祸,无不欢欣鼓舞,一个个振臂举枪,高呼大喊,气壮山河。 露五渊急得心里冒烟,体内的五百年内力却一点都不会调用,只能对着那寒气凛人、迫在眉睫的冰针干瞪眼。 转眼露五渊就将死于非命。 就在此千钧一发时刻,突闻一声震山撼岳的愤怒嘶吼,露五渊耳膜都快震破了,兀自愣怔,尚未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屁股底下的马车突然冲天而起,高空中快速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竟凌空跨越地面上黑压压的人群,往包围圈外边的悠悠湘江水直落下去。 噗通一声,飞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更让露五渊瞠目结舌的是,这马儿落水后并没有沉下去,四脚快速划动,竟在白浪滔滔的江面上泅起水来,连带着后车厢也在水面上快速往前飘动。 陆地上震惊的人群猛然醒悟过来,潮水般涌向岸边,铁保风左掌右刀,向着江面狂砍猛推,那寒凝劲气当真惊世骇俗,本来还在悠悠流荡着的湘江水竟然凝结成冰,并且在江面以飞快的速度往那泅水的马车方向推进,而乔圆一声令下,便即有万千箭雨向着江心的马车迅猛飞落,飞箭和寒冰自空中和水面交迫追击,看得露五渊也是惊心动魄。 好在这马儿泅水功夫堪比鲸鱼,速度奇快,每次寒冰和飞箭就要追上了,又被它堪堪甩掉。 露五渊先是在御者位置使用惜花剑法将飞箭悉数挑落,后来不胜其烦,看到那飞箭扎在车厢壁爆出一团火花后全都跌落在冰面上,心中颇喜,干脆自前窗屁滚尿流地爬进了车厢,顷刻间就安然无恙了。 外边那飞箭坠落冰面引发的噼啪冰裂声越来越弱,然后就只有飞箭入水的声音,最后连飞箭的声音都没有了,露五渊便知道已经将敌人甩掉了,坠在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再平息静气了一会,就撩开垂帘往外看,看了一眼,吓一大跳,只见窗外浊浪排空、银涛漫卷,看过去无边无际,一个苍黄广袤的水上世界。 毫无疑问,已经到了洞庭湖。 这马儿竟然游泳游到洞庭湖上来了,露五渊不得不惊叹起马儿的神威来,惊叹了一会,继而又有点担心,这马儿在陆地上奔波了那么久,现在又在非其专长的水域里涌动了这么久,这茫无边际的八百里洞庭,它可否还能游得过去? 不过很快他就放下心来,因为在前方一片浩渺的烟波中隐约现出一条地平线,随着马儿的飞速前进,景象也越来越清晰,只见一大片灰暗的陆地横亘在广袤无垠的水面中,周围依然是苍茫辽阔的苍黄水波。 露五渊略一思忖,估摸着大概是到了君山岛。 君山岛是洞庭湖的湖心小岛,四面皆是茫茫水域,水岸自是遥不可及,这也就意味着他和马儿并没有脱险。 不过到岛上给马儿和自己寻点吃的,歇歇脚力,然后马儿精力充沛后再奋起神威,未必不能一举靠岸。 露五渊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那马相当灵性,不用他指点,就知道奋力向那小岛游去。 临岸数丈的时候,汗血宝马突然自水中凌空跃起,马车人三位一体,稳稳当当落在了岸边湿地上。 第108章 丐帮大会 自湘江到洞庭湖,茫茫波涛中奔逃数百里,露五渊愣是没湿一片衣襟,这汗血宝马对他的保护之周密,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露五渊跳下马车,打量岛上环境,在中国时他曾经去过洞庭湖上的君山,此君山和彼君山基本无异,低矮的峰岭一座接一座,不及细数,应该也有七十二座之多。 山岭间或者山坡上,漫山遍野皆是青绿色的茶树,碧绿葱翠的茶叶在微风中摇曳,闪耀着白灿灿的阳光和黄彤彤的水光,给秀气的君山笼罩上了一层金光。 山坡下的平地或谷地,则是山环水绕,修竹茂林,野草繁花,曲径通幽,情形相当幽美。洞庭湖飘忽过来的淡淡水雾在林中路旁袅娜翻腾,更是增添了岛上的奇秀意境。 如果不是在水天之外还有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儿,就逃到这里隐居起来,那家伙也是相当地美啊。 露五渊暗自感慨一下,就牵着马儿漫步入林,寻找吃食去了。 一开始林间小道还挺幽静,连鸟雀虫儿似乎都隐居起来,一点叽喳声都没有。也没有什么果树,露五渊不得不继续深入。 沿着一条清幽的小河走了一会,前方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人语。 露五渊愣了愣,再张开耳孔仔细听了听,没错,声音来自河对侧那座山岭的前方拐弯处。 这上边居然有人,露五渊大奇,连忙加快脚步,自前方一座石桥过了河,沿着对岸山脚下的小路曲折向前,声音越来越响,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形容了,似乎还夹杂着呼喝嚷骂的声音。 绕过那个大拐弯处,眼前情形让他错愕不已。 只见河岸边一片硕大的谷地,周围全是山岭,山岭上漫山遍野不是茶树,而是一排一排的茅草屋,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虽是败叶枯枝建成,却也生气勃勃。此时最富生气的还不是这些人造屋,而是谷地上边密密麻麻站着的人,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可谓人山人海,他们欢呼雀跃着,似乎是在为什么人加油助威。 没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上,竟然有如此盛大的人类活动场景,露五渊惊愕之后,又是大感新奇。 那成千上万的人关注的焦点全在里层什么事件上,露五渊牵着马靠过去,居然没人理他。 露五渊将马儿牵到山脚下的一片丰茂的草地上,示意它在那里吃草歇息,马儿非常识趣地点点头,眼里露出自得的神色,如若告诉露五渊只管安心过去就是。 露五渊站在人群外围,听到里边的金铁交鸣及呼喝叫嚷之声,便明白了这里又是个比武场。他踮起脚尖什么都没看到,便奋力挤进人群,很快便被推来搡去的汇入了人海当中,混进去之后,他才后悔莫及。 原来这成千上万的人都是些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模样的人,估计一年都没洗澡了,从油垢污秽的头发缝隙里发出一阵一阵馊臭,催人欲呕。 得亏露五渊饥肠辘辘、腹中空空,呕也是干呕,否则本来就没有粮食吃,还吐出一大堆,非得心痛死。 露五渊感觉往前挤还是比往后退容易一些,因此一咬牙继续往前见缝插针。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人群前列。 这里就要宽松多了,臭气也不是那么无可忍受。 露五渊呼吸了一大口气,才悠悠站定,凝目往场中看去。 这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惊讶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 只见在场地核心打斗的两个老者中,有一个竟然是在后湖村见过的小英的爷爷。 过了这么些时日,他不仅黄疸型衰老病容尽去,而且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眼中神光熠熠,他手中拿着一截竹竿,就象一条迅猛的怪蛇一般,指东打西,灵动自如,一团一团青芒自竹节处爆出,长江大河般向对手席卷而去,而那一个与其为敌的老者,鸠衣百结,挥舞着一根打狗棒,呼呼生风,看似身手不凡,但在小英爷爷的狂猛攻击下,面露苦相,已是强弩之末。 围观的叫花子们大呼小叫着,有的跺脚大跳,有的破口大骂,有的鼓掌大喊,也不知道在为谁加油,为谁愤慨。 小英的爷爷怎么跑到这君山岛上来跟这么多叫花子玩耍来了? 露五渊正在兀自愣怔的时候,忽然旁边一个兴奋得发颤的声音响起: “露大哥,是,是你吗?” 露五渊愕然扭头,呆得一呆,立马就眉开眼笑了,喜道:“小英,你也来了啊!” 小英小脸笑开了花,欢呼一声,扑入了露五渊怀抱,小脑袋在露五渊怀里蹭个不停。 露五渊一手揽着她略显瘦削的小肩膀,一手不停地抚摸着她青涩的头发,久别重逢,胸中情感奔涌,又看小英日子过得并不滋润,心中漫溢疼爱怜惜之情。 两人在一片喧哗人语中默默交流了一会离别之情,露五渊拍拍小英的肩膀,然后把她推离自己的怀抱,想要问她一些事情,却讶异地发现小英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露五渊心中感慨道:“小英,怎么啦?想露大哥了!” 小英眼中泪光闪闪,抿着两片单薄的嘴唇不住点头。 露五渊抬起温厚的手掌在她青嫩的小脸蛋上擦拭了下眼泪,温和一笑道: “傻丫头,想露大哥也不要哭鼻子啊,后湖村那些乡亲们还好吗?” 谁知这一问,小英眼中的泪珠更是断线珍珠般汹涌滚出。 露五渊慌了,连忙拉过小英来,不停地给她擦眼泪道: “傻丫头,怎么啦,伤心成这样?快告诉露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小英瘦弱的身子一阵微颤,终于抬起头来抽抽嗒嗒道: “他们到我们村子里杀人,杀了好多人,我的小朋友们也死了好多,他们还在大家面前把婶子、姐姐们的衣服脱光,用身子使劲压她们,然后再打死。呜呜呜!” 露五渊听得心血都凝固了,遍体发凉,呆怔了好一会,把嘴唇咬出血道: “他们是谁?” 小英犹有余悸颤声道:“就,就是那次打死大成叔的那些官兵,还有那个想要欺负小婷姐姐的官。” 一股愤怒的火焰自心底天际云涌而来,瞬间便熊熊燃烧在露五渊的胸膛,他睚眦欲裂道: “小英,走,叫上你爷爷,咱们回去杀光那些狗官狗兵去!” 小英眼中泪光闪了一下,凄楚笑了笑道: “不过,呵,我爷爷还有村长爷爷已经带人把他们都杀掉了,他们的房子也被我们占领了!” “啊!”露五渊失声惊呼,目瞪口呆地望着小英。 小英腼腆一笑道: “露大哥不要奇怪,我爷爷和村长爷爷,带领好多好多乡亲,不仅我们后湖村,周围村镇的叔叔伯伯们全都来了,比官兵的人数还要多很多很多,拿着锄头、镰刀、斧头冲进县城去把他们全杀了!” 露五渊这才恍然大悟,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股憋闷屈辱总算释放了一些,暗自点了点头道: “官逼民反,村长总算不再逆来顺受了!干得好!” 不过想起那些老乡亲们的惨死多多少少是受了他的牵连,心中还是郁郁难解,可是直接仇人已死,他要通过报仇来缓解心中沉痛都没机会了,那滋味也不怎么好受! 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下意识抬头望了一下场中战况,那鸠衣老者步法凌乱,棒影涩滞,身子已是风雨飘摇,明显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想了想问小英:“那你爷爷为什么不在漳浦县城呆着,跑到这君山岛上来干什么呢?” 小英摇了摇头茫然道:“他不怎么跟我说这些事,我也不知道,好象是说要来夺丐帮帮主什么的!” “丐帮帮主?” 露五渊喃喃念叨着,心中顿生哭笑不得之感,都什么关头了,这白胡子老头还有闲心干这个。 正要再细问些什么时,场中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然后有身体着地的闷响。 人群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声。 那鸠衣老者伤得倒也不重,自地上爬起来,冲小英的爷爷抱了抱拳道: “佩服佩服,承让承让!” 就转身走向旁边的一个队列。 露五渊此时才看到那边纷乱的队伍前边却有一个整齐的小队列,都是些中老年花子,衣服虽然也破破烂烂,却干干净净,并且个个气度沉凝、威严内敛,并不跟着外边的小花子们一起瞎叫唤,俨然便是丐帮的诸位领导人了。 鸠衣老者败退后,队列最前排的一个须发皆白却眉清目朗的灰衣老者缓缓步出队列,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道: “朱老兄好高明的武功,自前任帮主离世后,鸠衣堂风堂主武功已是丐帮第一人,居然被你轻易击败,本来你当此已能担任丐帮帮主,但丐帮陈规,历来以灰衣堂为丐帮之首,只有能令灰衣堂服气的英雄,才能号令天下帮众,因故老兄还得过灰衣堂一关,本堂主不才,特来领教老兄高招!” 话落,他身形一振,如同鹏鸟般飞落朱义明面前,手中一根蛇形黄色木杖往前一指道: “朱老兄,这就是本帮宝物黄龙杖,为历代帮主随身信物,你如能从我手中夺得该杖,丐帮帮主就是你的了!” 朱义明气定神闲笑道:“那就请欧阳堂主手下留情吧!” 言毕,他手腕一抖,手中竹竿径向黄龙杖身点去,灰衣老者居然也不回避,一木杖一竹棍就那么抵在了一起。 一股青色暗流自竹竿上快速划过,向接触点涌去,并迅速传递到杖身,如同在青蛇的身体里流动一般,往灰衣老者手心中的蛇头杖柄翻腾而去。 流势之快之猛,一旦入手,势必震裂老者虎口,木杖脱手而飞。 一直喧闹不休的比武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至落针可闻,只有紧张的呼吸音连绵成片。 就在那股青流即将透入老者虎口的瞬间,形势骤变,天地间毫无预兆地忽然一阵电闪雷鸣,而脚底下的大地也颤抖了一下,甚至可以听到不远处洞庭湖水因此而引发的激烈呼啸。 随着这突然而起的天地异象,老者手中的杖柄处蓦然闪现一抹金光,这金光先还只是萤火虫般大小,但却已经生生阻住了青流的去势,慢慢地,自老者立身处一丈见方的地面内,竟然发散出黄灿灿的万道光芒来,这万道光芒如同彩虹流转,微微摇曳着,一齐向着老者手中杖柄处的那点金光云涌而去,融为一体,那金光瞬间光芒暴涨,金黄耀眼,将那青光完全阻住,并丝丝缕缕侵入青流,意图将它分割吞噬,随着自泥土里发射出来然后汇集到杖柄处的黄光越来越盛,那青流竟然倒灌而回,并在竹竿上继续节节后退。 朱义明面色大变,手腕陡然一振,又有一股大力涌向竹竿,但也只是减缓了一下青流后退的速度,败局却很难逆转了。 围观丐众又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喝彩,这次显然是为他们镇帮之宝的大显神威而扬眉吐气。 灰衣老者也面带微笑,怡然自得道: “敝帮开山帮主,感念天下乞讨之人日多,而粮食渐少,便动了以一宝物吸取地之灵气以救济百姓之念,终于自深山中寻得千年古木,取其最精华部分,埋于地下百年,并以数十长老用本帮的玄黄神功打磨十年,终打造成这一奇宝黄龙杖,可以吸纳地之灵气,功力越深厚的人使用,吸纳的地面范围越广,透入的地面厚度越深,敝人功力浅薄,因故只能吸收丈许范围内透地一米的地下灵气,但即便如此,朱老兄看来也是难以抵御了,人力毕竟有限,而自然之力无穷无尽,朱老兄只怕不服不行了!” 朱义明看来当丐帮帮主的愿望相当浓烈,即便败局已定,仍犹自苦苦支撑,不愿放弃。 那青光一点一点靠近手心,丐帮帮主的名号则一点一点远离头顶。 而且如果那金黄气流贯入体内,看那凶猛劲势,出现气息逆流、筋脉寸断的悲惨结局,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英人小鬼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拉着露五渊的手颤声道: “露,露大哥,爷,爷爷不会死吧?” 露五渊比她懂得多,自然急的程度更深,他一颗心已经蹦到嗓子眼了。 眼看着那团金黄光束急速旋转着即将逼入朱义明的手心,转眼就将是器毁人亡的场面。 第109章 狭路相逢 露五渊再也控制不住,一蹦三丈高,向着场中的朱义明急不可耐地挥了一下手道: “朱大叔,别硬当什么丐帮帮主了,快快退下来,小英还需要你照顾呢!” 本以为这么振聋发聩地一阵狂呼,能够唤醒魔怔了的朱义明,让他不要逞强,奋起余力逃生为上。 岂知随着他这么一下蹦跳挥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节节败退、逐渐收敛、微弱得几乎已经快消失不见的青光,蓦地如同点燃神灯般光芒大盛,并且快似电光石火般穿透那团强劲的金光,眨眼即至,形势变化太快,灰衣老者根本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手握杖柄处“噗”地一声闷响,一根土黄灰暗的蛇形木杖脱手飞出。 灰衣老者另一只手抓住这只伤手,面露痛苦之色,难以置信地望着朱义明。 朱义明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木杖,脸上的惊讶之情不比他浅淡。 场周瞬间静默后,欢声雷动。 灰衣老者惊醒过来,苦笑了一下,朝四周挥了挥手,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高呼道: “灰衣堂堂主欧阳李拜见帮主大哥!” 哗啦哗啦,成千上万的乞丐全都跪了下来,口中高呼: “拜见帮主大人!” 刚才还人头攒动的硕大谷地,霎时只立着六个人,对,六个人,除了露五渊、朱义明、小英,还有三个人,他们兀自凝立在很远的一个山脚下。 露五渊未被这万人膜拜的盛大场景所震撼,却被那区区立着的三个人给震撼住了,他好奇地抬眼看向那三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他尚未来得及跟朱义明打个招呼,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小英在他身后追着喊道:“露大哥,你要去哪里?” 露五渊一边奔逃如飞一边急声道:“小英,别乱跑,跟你爷爷在一起!” 小英根本不听,带着哭腔喊道: “露大哥,你要去哪里,带着我和爷爷一起去!” 露五渊听着后方呼呼风声,感受到空中气浪的波动,便知那三人已经追了上来。 这时又听后边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诸位兄弟快快请起,本帮主有点急事需去处理,就不与各位一一见过了,现在发布一条号令,八月十五午时,全体丐帮弟子齐赴福建漳州府漳浦县城西城门处谷地集合听命!” 然后又是哗啦啦一片大响,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遵命”声此起彼伏。 立马有破空之声传来,小英在后边的哭喊声也瞬间升了空,只一会,但觉自己身子一轻,也跟着腾空而起,小英的哭声立刻转成欢笑声,响在耳际。 露五渊便知大概是朱义明要带着他一起跑了。 他连忙冲不远处山脚下的汗血马车指了指道: “大叔,咱们去坐我的马车,它跑得比谁都快!” 朱义明也是干脆,拎着他和小英疾速掠向那马车车厢。 马儿通灵得很,早就绷紧了马蹄,一旦三人掠入车厢,便撒开蹄子狂猛地跑了起来。 所有的山岭和河流对它来说都构不成障碍,穿山越岭,跨河掠洞,只一瞬便到了洞庭湖边。 露五渊虽然心疼马儿劳苦,但当此非常时期,也不得不特殊面对了,冲马儿急急唤道: “乖马儿,你辛苦点,一鼓作气带我们游过这个大湖!” 朱义明吓一跳道:“小兄弟不可胡闹,那边有我的大船,让马儿载着我们上船去!” 说着冲不远处的湖面指了指,又嘬声呼啸了一下。 露五渊循方向看过去,那里果然泊着一艘大船,船帆在高杆上飘扬,船上人影幢幢,有人在向着这边使劲挥手。 露五渊大喜,连忙朝马儿喊道: “马兄弟,快到那里坐船去!” 马儿立刻领悟,甩开蹄子撒欢似地奔将过去。 这等距离于宝马而言就是眉毛与睫毛之间的距离,几个起落之后,汗血马车已经抵达近前。 朱义明跃出马车,指挥船上船夫将船与岸接壤好让马儿上船。 谁知宝马根本不领他的情,马腿一抖,凌空一跃,霎时飘升三丈,船上诸人但见空中一大团暗红的祥云,径直往他们飘落,吓得忙不迭往旁边闪开,而马车则轻飘飘稳当当地落在了大船宽阔的甲板上。 露五渊抱着小英从车上跳下,小英立马跑到马儿前,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称奇不已。 露五渊冲还在岛上兀自发愣的朱义明苦笑道:“大叔,快上来,他们就要追过来了!” 朱义明骤然醒转,点了点头,身形一振,如同大鹏展翅,空中快速移动,飘落船板。 船夫们看来一切准备就绪,朱义明脚板刚一沾地,船身一晃,大船就启动了,速度越来越快。 待那三人追至湖边时,大船已离岸数十丈了,露五渊看那三人气得直跺脚,便冲他们哈哈大笑道: “祁兄,莫兄,叶兄,你们对兄弟我的格外关注很让人感动,不过兄弟我可消受不起,就先行一步了,哈!” 他得意的大笑被苍茫的湖面消解了不少,还剩下一些带着张狂之意随风而去。 衔尾追来的正是武林四公子之三,祁若虚、莫非、叶通,这三人结伴来到君山,却不知意欲何为?想来应该不是来抓自己的,因为自己来到君山纯粹是个意外,露五渊颇为自得地想。 那三人脑袋凑一起嘀咕了一些什么,然后蓦地又向岛的另一个方向纵身飘去。 露五渊心情大爽,悠悠望着他们直至身影消失,便转过身来,冲朱义明抱拳行礼道: “大叔别来无恙!” 朱义明一直凝目在汗血宝马身上仔细打量,闻言歪过头来,苦笑了笑,凄然一叹道: “我一把老骨头倒是安然无恙,只是那些可怜的乡亲,尤其是妇孺孩子,正是孕育生命的时候,却就那么惨遭屠杀,作孽啊!唉!” 露五渊心情立马沉了下来,眼里泌出义愤的光,沉声道: “大叔,你放心,这事是我惹起的,我对不住后湖村全体父老乡亲,我一定要对他们的在天之灵做出深刻弥补,所有要为此事承担责任的凶手,必将因此付出惨重代价!” 朱义明面现欣慰之色,点了点头道: “小兄弟无需自责,你有这份心,乡亲们就没有白死,不过那些杀人行凶的狗官兵们,已经被我们杀光了,不知小兄弟对于将来,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 “大叔带人杀了朝廷命官,等于造反,朝廷必然会派兵镇压,大叔和众乡亲们要想活命,唯有起义一途,大叔千里迢迢赶来君山夺丐帮帮主,想必也是出于这一需要吧!” 朱义明拍手叹道: “露小兄弟果然高人,是的,目前我义军已经占领了漳浦县,朝廷正在调兵遣将意图镇压,要想与朝廷对抗,唯有联络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万众一心,方能成事,而天下叫花子正是穷苦百姓的典型人群,又是数量最大,分布最广,根基最深的群众力量,若能得到他们的鼎力支持,则大事已经成了一半,此番我去夺丐帮帮主,也是抱着不成功即成仁的信念的,比试一圈下来,本以为丐帮帮主已经到手,没料想丐帮的镇帮之宝黄龙杖竟如此厉害,差点就前功尽弃,哪知最后时刻如同神助,我体内突然力量倍增,竟然得到了这根黄龙杖,可见连老天爷都怜惜我们这些可怜百姓,关键时刻助我们一臂之力,这就更增添了我的信心,我必然要以这老朽之躯,带领天下苦难百姓获得新生,之后方敢闭目安息。小兄弟,你侠肝义胆、智慧无双,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事业?” 露五渊听得心神大动,眉目间亮光闪闪,心里更是豪情万丈,带领天下百姓获得新生,这是多么吸引人的事业,如果不是还有个林玉让他牵肠挂肚,他早就翻着跟头,拍手答应了。 只是想到可能正在北京凄凄惨惨戚戚的林玉,他满腔热情还是冷却了下来。凝眉思索片刻后,他心念一动,抬起头来毅然道: “这样吧,大叔,我非常愿意加入你们的事业,不过我却不能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配合你们的行动,你们以漳浦县城为根据地,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措施,巩固基地,扩充领地,逐渐向北京进逼,而我则采取城市接应农村的策略,直接到北京去建立武装力量,将皇城闹它个天翻地覆,甚至将皇帝干掉,最后我们胜利会师,解放全中...不,全汉国,使天下百姓获得新生!” 虽然露五渊的话古里古怪,朱义明还是听得眉眼大动,目光里射出炯炯的光芒。 略做思考后,他眨了眨眼道: “不过京城危机四伏、险恶重重,小兄弟孤身一人前往,只怕过于危险!”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大叔放心,我天赋异禀,自保能力超强,再加之这等神马相助,那便万无一失了!” 朱义明沉吟着点了点头,欣慰道: “我也有种直觉,露小兄弟你是百年难遇的奇人,有你这等奇人相助,真是何愁事业不成!” 他这话音刚落,船舷处负责站岗放哨的几个义军士兵突然一齐惊呼起来: “啊,有人追来了!” 露五渊心里咯噔一跳,扭头循声望了过去。 果然,苍茫辽阔的湖面深处,浩渺烟波当中,隐约有一艘快船如离弦之箭般飘飞而来。 露五渊惶急道:“大叔,这里离岸边还有多远?” 朱义明先不打话,转身冲船头方向大喝一声: “左右各添五人,全速前进!” 他话音尚在烟波中缭绕,那船便颤动了一下,速度骤然加快了。 这些义兵不过就是些被逼上梁山的农民,放下农具,拿起武器,竟然被朱义明短时间内调教得如此质素斐然,再联想起他刚才在比武场上的非凡武艺,露五渊不由在心中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当下疑惑道: “大叔你武艺高强,气度沉凝,又有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之风,怎么看也不象后湖村的一个普通村民吧?” 朱义明淡淡笑道: “露小兄弟过誉了,老朽不过是自幼练了点武艺,又痴长了这么多年,本领微薄,略有识见,这算不得什么,倒是露小兄弟你,来头不小啊,连武林四公子都敢得罪!” 露五渊苦笑道:“我也是阴差阳错把他们得罪的,要让我故意得罪,杀了我也不敢!” 朱义明好奇道:“哦,愿闻其详!” 露五渊望着略微拉远了一些的后方追船,心下稍宽,便只好把狗顺用冲锋枪将杨林涛射伤的事情简略讲了讲。 朱义明睁大眼睛惊叹道:“天,你们那冲锋枪竟然可以将武林第一公子杀伤,这,这是真地吗?” 露五渊无奈笑笑,沉着地点头。 朱义明想了想,突然一拍露五渊的肩膀兴奋道: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让我的兵士用你们那冲锋枪与官兵战斗,那岂不是摧枯拉朽,无往不胜!”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苦笑道: “说是这么说,但一方面子弹终有打光的时候,另一方面光靠一支冲锋枪要对抗成千上万的兵马,那也是无稽之谈!” 朱义明一脸迷雾道:“什么叫子弹?你们可以多造一些子弹和冲锋枪出来啊?” 露五渊无奈笑道:“大叔,你不懂,我们那个国家的武器制造原理很复杂的,我们也只是会用,根本不懂得如何制造,我甚至连用都不怎么会用,全依仗我的那位兄弟!” 朱义明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又道: “这样吧,老朽自小就对武器暗器、弹簧机括之类的铁器制作工艺颇感兴趣,也小有心得,露小兄弟不妨将你们的冲锋枪交给老朽研究一番,说不定可以摸索出一套思路来!” 露五渊心道,这等高科技的玩意岂是你这个古朽的老头能够钻研得透的,不过他也只是摇头叹气道: “唉,我和我那兄弟在武夷宫比武结束后就走失了,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浪荡着呢!” 朱义明皱了下眉头,抬目远眺,若有所思。 露五渊居安思危,不时望一眼正在远处劈波斩浪的敌船,逐渐感觉到,敌船的速度什么时候又加快了许多,虽然每一秒钟迫近的距离可以忽略,但每一个小时迫近的距离却相当可观。 他拧一下眉毛问:“大叔,你们船的速度还可以加快么?” 朱义明收回目光摇头惋惜道:“这船速还是老朽改装了船轮的传导装置后才这么快的,没想到还是比不过官船的速度,唉,这就是民与官斗的天然劣势啊!” 露五渊颇感失望,又觉不解道: “那几位武林公子都是江湖中人,怎么大叔却说是在与官斗呢?” 第110章 围追堵截 朱义明淡苦笑道: “露小兄弟有所不知啊,武林四公子中的杨林涛却是镇东将军杨莆的二子,也最得杨莆那逆贼器重,自幼送入少林修习绝门武艺,是杨莆安插于江湖的一颗重要棋子,杨莆那狗贼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啊!” 露五渊呆怔好久后,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这样啊,怪不得那杨林涛如此嚣张跋扈,盛气凌人,却原来是狐假虎威!” 朱义明摇了摇头道: “杨林涛自身本事倒确实惊人,不仅武艺已臻化境,而且兵书谋略,文采才艺,都是一流,这点咱们是不得不承认的!” 露五渊冷哼一声不屑道:“如果人品有问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最终也要落个不堪的下场!” 朱义明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欣然点头道: “露小兄弟很有见解,是以我们现在力量虽还微小,但我们有天理正义撑腰,对一切强大的敌人,我们也是夷然不惧的!” 虽然朱义明的话很有鼓召力,但露五渊望着已经愈加靠近隐现敌人可恶面目的敌船,心里还是上下打鼓。 只因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去北京寻找林玉,可不愿意被那三个人抓回武夷宫去,虽然那些老前辈们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可能饶他不死,但这一来一往节外生枝的时间他可真是耗不起了。 他略做思考后,决定冒险,当然,还是基于汗血宝马的超凡实力,再说,又已在这洞庭湖面漂移这么久了,岸边也许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他向朱义明抱拳道:“大叔,劳烦你给马儿和我找点吃的来!” 朱义明恍然道:“哦,该死,没想到露小兄弟还饿着肚子!” 连忙转身冲一个义兵做了吩咐。 不一会,那义兵右手提着一桶马料,左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马料置于马儿嘴前,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将托盘呈给露五渊。 托盘上一条肥嘟嘟的大鸡腿,快有半只鸡那么大,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颇为诱人。 露五渊咽了口唾沫,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置于托盘上,才拾起那条鸡腿狂啃起来。 义兵惊奇地望一眼那个银锭,又望着朱义明。 朱义明笑了笑,捏起银锭递向露五渊道: “露小兄弟不要如此见外,银两快收回去!” 露五渊坚决摇头道:“大叔,你们现在正是最缺军饷的时候,处处都得节约啊!” 朱义明叹道:“露小兄弟,自打你治好我的病开始,我就觉得你这个人非同凡响,现在就不仅是非同凡响了,老朽简直觉得你不是凡人,如果你果真是上天下凡来帮我的神仙,那老朽真是要跪谢苍天了!” 说着,他真地撩开长衫要下跪。 露五渊举着一只大油手连忙将他扶住道: “大叔言重了,我哪是什么神仙,不过一个漂泊在外的异乡人而已,我也没什么本事,看,我吃完这条鸡腿,可就要下海逃命了!” 朱义明身子僵在半空,惊愕道: “什么?下海逃命?” 露五渊苦笑道:“是啊,我不能让他们抓住,让他们抓住就完蛋了,所以我得跳水奔逃了!” 朱义明下意识地扭头望了望那茫无边际的万顷波涛,惊奇道: “露小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跳下去跟死有什么区别?” 露五渊三口两口啃掉鸡腿,在身上蹭了蹭油手,微笑道: “大叔无需担心,我这马儿也不是凡马,它会游泳,一会你们就可以见识了!” 这时小英知道了露五渊要走,蹦跳着跑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撅嘴不满道: “露大哥,你不能走,你还没有陪小英好好玩呢!” 露五渊心中一阵感动,轻刮一下小英娇嫩的鼻子道: “小英乖,露大哥还要去找林玉姐姐,找到林玉姐姐后,就带着她来和小英一块玩,你看好么?” 小英黑亮的眼珠蓦地一亮道:“真地啊!” 露五渊欣然笑道:“那是当然!” 小英立刻拍着小手欢快叫道:“哦,太好了,我也好想林姐姐,露大哥,你快去把林姐姐叫回来,然后我们三个一块玩!” 露五渊心中升起一股惆怅,眼中泛出一丝迷蒙的光。 他望着又临近一些的敌船,甚至隐约可以听到疾言厉色的呼喝叫喊,便再不犹豫,亲昵地拍了拍小英的脸蛋,转身冲朱义明鞠了一躬道: “大叔,感谢你的帮助,咱们后会有期!我去了!” 话落,便撩开车厢帘幕,闪身钻了进去,冲马儿发出号令道: “马儿兄弟,我们上路吧,一鼓作气游过去,哥哥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那马儿仰首一声长嘶,声震寰宇,然后,马车便猛然升空,空中一道悠扬的弧线划过,往浊浪滚滚的湖面直落下去。 朱义明不由自主惊呼一声,待看到那马车在湖面疾如箭矢般飘飞而去,又惊得目瞪口呆,一会回过神来,冲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大声道: “小兄弟,如果你真去京城的话,可去找禁卫军统领乌启元,就说老朽让你去找他的!” 话落之时,那马车业已消失在茫茫波涛当中,朱义明抵足而立,不由得惊叹连连。 小英则是又蹦又跳,开心不已,如同望见了她的露大哥携着林姐姐的手向她翩然而来的美好场景。 汗血宝马果然争气,一气呵成,不仅一举掠过了苍茫辽阔的洞庭水,还一气跨过了欢腾激荡的长江浪,另外,它干脆携风雷之势,翻山越岭,腾云驾雾,把层层山峦快速甩在身后,最后在露五渊的强力召唤下停下来时,已置身于一片苍茫广阔的深山之中。 立身处是个幽邃的谷地,不远处一座高峰如一柱擎天,周围万千山峦层层叠叠,环伺拱卫在侧,如同万山来朝,蔚为壮观。崇山峻岭之中,或者山巅或者山腰或者山谷,随处隐现崇楼广殿,在飘渺流荡的烟云雾霭中微露着神秘的面纱。 谷地周围的情形也十分幽美,左侧山脚一条清澈的小河弯弯绕绕盘山而去,右侧山脚则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树林里野草繁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前方则是谷口,地面散布着一些乱石和蒿草,通往不知名的远方。脚底则是绿油油的草地,一直和河岸边的水草连成一片。 露五渊将马儿牵引到左侧那条河边,让它在河边吃草,然后自己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脱了鞋将双脚泡在清澈见底的水流里,一股清凉滑润的柔美感觉直透脚心,让他疲劳尽去,不由得快活地哼哼了一声。 歪头一看马儿正在一边吃草一边抬眼望他,眼神温和而亲热,就似在表达什么情感一般,心中倍感温馨,一下子来了感情,不由抚摸一下马儿的脑袋道: “马儿兄弟,我以后就叫你马三兄弟吧,狗顺是你大哥,我是你二哥,林玉姑娘是你四妹,你排行老三,以后可是上有哥下有妹的马儿了,可得有个做哥哥弟弟的样子哦!” 马儿竟真地咧了咧嘴,眼中浮上一抹温热的神采来,脑袋好像还真煞有介事地点了一下。 露五渊看得真是大呼过瘾,借着这美好的青山绿水,竟真地把马儿当做三弟,絮絮叨叨和它聊天解起闷来。 他真地是太想林玉了,也想狗顺和小婷,甚至,还想苟雄,在追寻林玉的漫漫征途中,他的精神迫切需要一种寄托。 正在他一边和马儿说着话,一边神游万里的时候,从山谷口那端突然传来一阵衣妜带风的哗响。 露五渊吃了一惊,从地上一跃而起,愕然相望。 几道身影正自远方的山树丛中疾速飘掠而来。 几乎不容露五渊做出任何反应,那几条影子已经在他面前数丈远处飘落。 待得露五渊定睛看清来人的模样,心下早就咯噔咯噔打起鼓来。 前方依次立着五人,正是圆智法师、高灯上人、天青道长、郭英海,另一个人则让露五渊心里百感交集,却是那江湖第一美人郭佳子。 圆智和高灯虽然面容平淡,但眼神中那丝愠怒的神采却也是历历在目,天青道长未曾有过被冲锋枪伤害的切身体验,因此有的只是一种淡漠的表情和冷然的神色。 郭英海脸上的表情则比露五渊还要复杂,可以说,露五渊在武林大会的胡闹致使四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变成一场闹剧,与他这个东道主对露五渊的大力引荐不无关系,因此他是愧对天下武林人士的,尤其愧对被冲锋枪射伤了的杨林涛,可是他当初对露五渊的盛意和热情也完全是出乎于心的,而且露五渊也确实有值得他推崇之处,因此即便如今,他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露五渊,因故只是一脸讪讪的表情望着露五渊。 郭佳子则要坦直得多,粉脸含霜,杏眼怒瞪,恨不得将露五渊吃掉。 几个人就这样脉脉含“情”地互相凝望良久,终于,郭英海不得不清咳一声,打破沉闷气氛,勉强打着哈哈笑道: “哈,露公子好不逍遥啊,竟然躲到这武当山的深谷里游山玩水起来!” 露五渊略一愣怔:“这是武当山吗?” 顿了顿,又洒然一笑道: “郭宫主的说法似乎有点不妥啊,本公子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闲来便遍寻古迹、怡情山水,何来躲避之谓啊?” 说上话后,郭英海反倒泰然了,当下微微笑道: “露公子连这里是武当山都不知道,又一脸倦态,只怕是仓惶奔逃至此吧!” 露五渊面色一滞,干巴巴笑道: “本公子游历山水,从来不问有名无名,管他什么武当山文当山的,看着还象那么回事,就进来瞧瞧,本公子行得正走得端,倒不明白郭宫主为何总说本公子是在逃亡?” 郭英海尚未反唇相讥,天青道长再也忍不住了,断喝一声道: “大胆恶徒,还敢狡辩,尔等伙同逆党,盗取地图,勾结妖孽,暗施歪门邪道,伤害两位大师法体,竟还胆大妄为,冒充神医,骗取我们的信任,又在武林大会上兴风作浪、胡作非为,不仅搅乱武林大会计划,而且变本加厉伤害杨林涛公子贵体,等等这般,可谓劣迹斑斑、罪恶滔天,今日既入我武当圣地,就应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可你竟不思悔改,还满嘴胡言,实在罪无可恕!” 天青道长一番义正词严,听得露五渊是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道: “道长你误会我们了,一,我们没有盗取过什么地图,二,我们那冲锋枪也不是勾结妖孽得来的邪门暗器,而是用于正规军装备的正统武器,三,我们用冲锋枪射伤两位大师也是形势紧迫之下情非得已,而医治好两位大师法体也是我们情之所系,并非我要冒充什么神医,那神医也是冒充不来的,四,在武林大会上我们也确实是想当那个武林盟主,而并非故意搅局,由于我们本领低微,没办法,只好借助冲锋枪之威,因故让杨林涛吃了点苦头,综上所述,所有的这一切我们出发点都是纯良仁善的,不是道长以为的那样我们是在为非作歹,给大家造成的误会,我在此要深表歉意!” 听着露五渊古怪之极的抵赖,张天青眉头直皱,张嘴正要再行喝斥。这时圆智宣了一声佛号插话道: “阿弥陀佛,依露施主所言,想必我等确实有所误会,那以往的事就此了断,咱们都不要放在心上,我等今日前来,也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恭迎露施主前往少林寺为小徒杨林涛疗伤,由于小徒伤情颇重,还请露施主即刻起程为盼!” 露五渊这才恍然大悟,这帮人如此兴师动众对他围追堵截,却主要还是为了绑架他去给杨林涛做取弹手术,不免心中暗笑。不过想起杨林涛那丑恶猥琐的嘴脸就来气,现在又知道他是大坏蛋杨蒲的爱子,救了他等于助纣为虐,而且自己还迫不及待要去北京找林玉,综合起来一思量,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去给杨林涛做手术! 当下便婉拒道: “没想到杨公子的伤还没好啊,不过很不巧,我有点急事要去办,暂时不能去给杨公子疗伤了,这样吧,你们回去先好好照料着他,待我的事情办完了,我就去少林寺找你们,几位前辈觉得如何?” 几位前辈倒没心思觉得如何,只是立马色变,连圆智这样修为高深的老和尚面色都阴沉下来,眼里寒光闪烁。 郭佳子更是花容失色,恶狠狠地瞪视着露五渊,两截莲藕玉臂叉在美秀小蛮腰上,纤足在地上直跺。 第111章 美人折腰 圆智乃天下武林至尊,从来都是一言九鼎,露五渊这个愣头青竟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弄得他一时无语。 一直静默的高灯法师出声帮衬道: “杨公子伤情颇为危重,性命危在旦夕,还请露少侠分清轻重缓急,先赴少林救了杨公子为重!” 露五渊继续犯浑道: “道长此言差矣,我怎不知杨公子伤情危重,我又如何不懂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只是道长有所不知,我这事情更是十万火急,事关天下苍生生死存亡,稍有耽搁,就是国破家亡之厄,此等紧迫形势下,我岂可因为杨公子一个而祸国殃民,最终遭人神共愤呢?” 高灯也一时哑口无言。 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泰山活这一辈子第一次遭遇难啃硬骨头,个个面色阴沉如寒铁。 郭英海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干笑道:“露公子你可知杨林涛公子的身份?” 露五渊冷笑一声道:“他不就是杨蒲的儿子么?那又怎样,难道就因为他是大官的儿子,一个人的生命就可以抵得上成千上万百姓的生命?” 郭英海嘴张在半空,惊愕万分地望着露五渊,好半晌后,苦笑摇头。 天青道长见露五渊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强硬,又是疑惧,又是惊怒,不由得陡然厉喝道: “如此说来,你这大胆狂徒是执意抗拒不从了?” 露五渊虽然心里发虚,嘴上还是昂扬道: “道长言重了,我并非要执意抗拒各位前辈的意旨,只是我确实身有要务,恕难从命!” 天青道长气得面色发青,眼里厉芒开始闪烁。 高灯道长沉声道: “露少侠,任凭你那邪门暗器如何厉害,你那汗血宝马如何神骏,置身于天青道长这武当山腹地,你自信还能够从容脱逃吗?” 露五渊摇了摇头坚定道: “如果几位前辈非要用强,那我也只能束手就擒,但我要说明的是,我露五渊一向极讲原则,如果硬把我绑架了去,你们最终也只能把我杀了,逼着我给杨林涛疗伤,门都没有!” 和尚道士们顿时只有干瞪眼,拿露五渊毫无办法。 郭佳子黛眉紧蹙,起先还眼睛冒火,见露五渊油盐不进,几位以往无往不胜的前辈又都是一筹莫展,一时又气又急,黑亮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几下,竟从狐媚的眼角滚出几滴晶莹透亮的珠泪来。 其楚楚可怜之情状,梨花带雨之美态,令露五渊控制不住又是心酸又是心动。 正在他也被弄得心神不定的时候,郭佳子突然抿了抿樱唇,美眸里晃过一缕幽芒,面现黯然之色,娇挺的身躯颤了颤,似乎咬牙狠心做出什么决定似的,轻启莲步,款款走出队列,至露五渊面前丈许远处而止。 露五渊愕然望着美人儿的奇怪举止,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郭佳子愀然幽立,黛眉微动,眼帘略垂,一排银贝般的皓齿在粉嫩的唇瓣上狠狠咬着,樱桃红的唇彩都被咬出淡白的唇色了,她也还没把盘旋在嗓子眼的话吐出来。 露五渊挠挠头皮嘿嘿讪笑道: “嘿,佳子姑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听难听我都接着就是了!” 郭佳子珠帘般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再皱了皱黛眉,一狠心,紧抿着的朱唇终于启开,惊人之语倾泻而出: “如果你去救了他,我,我愿意嫁给你!” “啊!”场内惊呼声一片。 最惊愕的自然是露五渊,惊呼过后,他张着大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圆智法师忍不住大宣佛号。 高灯上人则叹息不已。 天青道长不迭声道:“郭姑娘,万万不可随意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对付这大胆狂徒,我们另想办法!” 倒是郭英海,心头的滋味倒也不全是苦涩,促使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郭佳子幽幽叹了口气道:“谢谢道长好意,但杨公子危在旦夕,容不得半点耽搁了,再想其它办法已然来不及了!” 露五渊渐渐回过味来,看着郭佳子为了杨林涛奋不顾身的可怜模样,心里禁不住又是酸涩又是怜惜又是愤懑,不由得悲从中来,长叹一声道: “佳子姑娘,我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露五渊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绝不会乘人之危,你并非真心实意下嫁于我,我要它何用?” 让露五渊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话音刚落,郭佳子竟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道: “露大哥,求求你了,他就快要没命了,求你去救救他,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服侍你!” 露五渊惊呆了,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这个高贵骄矜、傲视人间的天仙女,这个被世间所有男子众星拱月般仰慕着的美丽女神,竟然向他露五渊,一个流落江湖的小混混下跪了,下跪的声音听起来就如同石破天惊一般。 在场诸人齐皆变色,郭英海疾呼一声“佳儿,不可!”,便纵身扑过来,想要扶她起身。 然而她那娇弱的身板此时就象泥雕石封一般,郭英海愣是不能撼动分毫。而她原本月牙儿般娇嫩的俊美脸盘,此时早已被滚滚而出的珠泪冲刷成汪洋大海。 圆智和高灯面上隐现凄酸之色。 天青道长更是对露五渊怒目而视。 郭英海再使了一会劲,郭佳子纹丝不动,郭英海只好叹了口气,抬起眼睛无奈地望向露五渊。 露五渊恍惚着一点一点恢复了神识,心里则瞬间乱成一团,去救杨林涛真不是他心中所愿,但郭佳子的下跪给他心灵带来的震动太过强悍,再望着她珠泪涟涟、悲恸不已的哀伤情状,心都有被什么东西在撕扯的感觉。 他呆呆望着那个跪在碎石上的柔弱又倔强的娇小身躯,好一会,终于不堪心理重压,他长长地深深地吁了口气,叹道: “也罢也罢,起来吧,我去救他就是!” 在场诸人俱都面容一呆,然后,紧绷着的肌肉便骤然松弛了。郭英海反应最快速,面上开始浮现笑意。 跪在地上的郭佳子娇躯微微颤了颤,停止了啜泣,没有直接立起,而是微垂螓首有那么一会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粲然一笑,略略带着点羞涩,也含着几丝凄楚,那泪迹斑斑的娇容、娇羞不胜的情态,恰似玫瑰滴露、牡丹含烟,让人又怜又爱,唏嘘不已。 郭英海趁势往上一用力,便将她搀扶了起来,她柔美的身子在她爹怀抱里晃了晃,便即立稳,抬起眼皮快速看了露五渊一眼,又微垂下螓首去,声音细如蚊蚋: “谢谢露大哥!” 此后,就再不敢看露五渊一眼,不愿再说一句话。 露五渊心中一阵酸涩泛起,无奈摇了摇头,苦笑一下道: “好啦,既然决定了,那你们谁带路吧,我的时间也很紧迫!” 郭英海立刻张罗道:“那露公子就即刻上马车吧,这神马通灵,只要几位大师在前方略加指引,就断然不会迷失方向!” 露五渊皱眉道:“我这宝马速度快得很,让你们人领着慢慢走,那猴年马月才能到啊,你们出一个人跟着我上马车,在马车上指路就行了!” 郭英海微微一笑道:“这点露公子放心,你这神马虽然神骏,但几位大师的武功通神,轻身功夫未必比它差了去,你就放心驱驰你的宝马前行吧!” 说完,转身对天青道长道: “道长,这武当山你熟,你就在前边带路吧,圆智法师和高灯上人在后边护着露公子的马车就行,事不宜迟,即请上路!” 天青道长脸色业已平静下来,当下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山谷口走去。 露五渊也不多话了,一飚身上了马车,正要驱车行走时,只听车外郭佳子娇脆的声音响起道: “爹,我也要随同前去!” 郭英海沉叹一声道:“露公子前去嵩山给杨公子疗伤,咱们去又何干?” 郭佳子毅然决然道:“我要亲眼看着杨公子复元才能放心!” 郭英海苦笑了笑,转身向着车厢抱拳道: “露公子,我们随车前往,可方便否?” 露五渊心中苦涩,嘴上只是淡淡道: “无妨,上来吧!” 少顷,郭英海撩开车帘,先行上车,在车上继续为郭佳子把住车帘。 郭佳子轻抿樱唇,微垂蛾首,纤足一振,掠上马车,身姿轻盈曼妙,娇颜上的羞涩之情却是愈加厚重了。毕竟现在她和露五渊的关系已经有点微妙了,要和这样一个人气息相闻,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露五渊倒是自然得很,他头探出前窗,对马儿发号令道: “马三兄弟,跟着前边那个人,有多快跑多快吧!” 但闻马蹄在碎石上“踢踏”“哗啦”数响,马车便陡然加速,风驰电掣而去,眨眼赶上了天青道长。 天青道长一看马车已经启动,慢慢悠悠行走的身形蓦然一振,陡地升空,竟在空中快若奔雷般掠空而行。 很快便和神马保持了步调一致,再听车厢后方呼呼风声,便知道圆智和高灯已然跟了上来。 这几个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功果然已经超凡入圣,如果不是他露五渊背负神奇医技,这其中任何一个人早就把他象蚂蚁一样捏死了。还用得着郭佳子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露五渊自我解嘲地调侃着自己,不由得歪头向郭佳子看过去。 郭佳子拘谨地坐在长椅上,头狠不得垂到高耸的胸脯里去。 露五渊淡苦一笑,又扭头望向郭英海。 郭英海一手抚须,正在大有深意地笑望着他。 露五渊颇不自在,挠了挠头,讪笑道: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宫主了,宫主近来可好?” 郭英海愣了愣,苦笑道: “我还能好得了吗?你小子可真行,在我武夷宫把武林大会闹了个天翻地覆,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让老夫来承受这千古骂名,你却到处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露五渊苦笑叹道:“我这哪是逍遥快活啊,我这是亡命天涯呢,你们这个世界里哪个不是欲将我诛之而后快,我到哪去逍遥啊!” 郭英海连声辩解道: “我可没有此意,若不是我女儿非要来找你,我都不会跟他们来,不过佳儿要找你也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去给杨林涛疗伤而已,小子你可千万别误会!” 露五渊下意识地瞥一眼郭佳子,见她正在支着耳朵听他们交谈,便有意揶揄她道: “在我看来,某些人不辨是非,对杨林涛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倾注心思,就是对我最大的恶意!” 郭佳子身子微微颤了颤,眉梢动了动,却依然没有抬起头来。 郭英海呆了呆,尴尬笑道: “为何你对杨公子有那么大的怨恨呢?我倒是听说他还曾经在玉泰茶楼救助过你呢!” 露五渊冷哼一声道: “哼,救助过我?那是他设的局,故意找一个猥琐汉子来戏弄我们,然后在我们被弄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的时候,他鼻子上插根葱装大象,趁势跳出来耀武扬威显摆一番,继续从精神上折辱我们,让我们在天下英雄及大美人面前斯文扫地、威信全无,仅仅为了挽回他在知府晚宴上被我驳去的些许面子,满足一下他邪恶狭隘的龌龊心理而已!” “你在胡说!”郭佳子骤然抬头娇呼道。 露五渊愣了愣,无奈耸了耸肩膀,不做任何辩解。 郭英海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露五渊淡淡道: “当时的情形,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知道怎么回事!偏偏有那些被那龌龊之徒的浅薄外表所迷惑的无知少女,脑子里进水了一般,什么都看不明白!” 郭佳子愤恨地瞪了露五渊一眼,不过眉眼盈盈处还是若有所思地动了动。 郭英海强自笑了笑道: “不过不管当时怎样情形吧,小子你们不是很有本事的嘛,那冲锋枪暗器如此厉害,为什么反而任由一介粗莽武夫随意欺压呢?”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唉,还不是想隐藏实力当那个武林盟主,结果武林盟主没当成,又被佳子姑娘欺压了!” 郭佳子虽然一脸郁苦之情,想起当日武台上的可笑情形,嘴角还是憋不住歪了歪。 郭英海微苦一笑,想了想道: “小子你既然没那本事,却为什么想着要当武林盟主呢?而且都已经得罪了官府,却还敢在武林大会那样的盛会上抛头露面,胆子也太大了吧!” 露五渊不屑地撇了撇嘴,洒然道: “本公子自由惯了,做事情从来不问为什么,想干嘛就干嘛,哪管得了什么官府狗府的,把我惹毛了,我冲到北京把皇帝老子也要拉下马来痛揍一顿!” 郭英海面色骤变,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忙掩嘴低呼道: “小子你岂可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今日这话就你知我知她知,再也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佳儿你听到了没有!” 郭佳子也着实被露五渊大胆的话吓得芳心大跳,她愕然望着眼前这个言行举止粗矿而又超凡的古怪男子,秀目里不禁泛出迷蒙的光来。听闻他爹爹的叮嘱,茫然点了点头。 露五渊自得一笑,不再理会这对父女的惊愕,把头探出车窗探查车马的进程。 第112章 嵩山奇观 马车在一条山道上疾掠,天青道长的身影在前方飘然而行,后方依然是呼呼风声,圆智和高灯跟得很紧。 除此之外,山林之中静悄悄的,显然这里是少有人行的幽僻山径。 好在嵩山也是在去往北京的方向,等于在去北京的途中顺道救了杨林涛,时间上倒也不会耽搁多少。 一念及此,露五渊心头便释然了很多。 马车一路翻山越岭,过河渡江,专走人迹罕至的深山幽水,这日日气淡薄,黄昏将至时分,终于抵达了嵩山。 嵩山共由西侧少室山和东侧太室山两座庞大山群组成,东西各有三十六峰,自山脚下抬头遥望,但见群峰耸峙,层峦叠嶂,雄浑高大、气势巍峨,东西绵延阔达七十余里,广天阔地之间如同一尊巨无霸天神横卧中原大地,俯瞰苍生百姓、社稷河山,匡扶天下正义。 然而此时它却似乎变了味道。 当马车飞驰至西侧山群下的一条幽谷口准备进山时,但闻一片轰然哗响,然后一声断然厉喝传来:“来者何人,还不快快停下!” 露五渊定睛一看,才发现幽谷口黑压压的全是官军,金戈铁甲,明晃晃一片,怕不下千人之多。 天青道长则自空中缓缓降了下来。 露五渊回望郭英海吃惊道:“怎么?官府和少林寺打起来了?” 郭英海淡定一笑道: “小子你放心,杨林涛公子在少林寺疗伤,这是他父亲杨蒲将军特意调遣来保护他的军队,嵩山大大小小数百个入山口都布置有这样的军队,防守之严密,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动用数万人民军队仅仅为了保护其一个受伤的儿子,露五渊心中暗暗咋舌,对杨蒲的奸恶,算是又加深了一层认识。 果然,当圆智和尚自后方踏空行来,轻飘飘落在那队军兵面前后,军兵首领立刻躬身抱拳道: “原来是大师回山了,请进!” 说完,转身向后一挥手,涌在一起的官军齐刷刷往道旁闪开,闪出一条宽绰的大道来。 圆智宣了一声佛号,回头微微点了点头,纵身掠入山谷,代替天青道长在前边引路。 车队继续前进,很快自大队官兵中穿过,进入嵩山腹地。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在崇山峻岭中逶迤前行,在少室山北麓一个名叫五乳峰的山峰脚下停住,少林寺层层叠叠的院落、悠悠荡荡的殿堂便在翠竹绿树掩映中若隐若现其神秘面纱。 一干人马循着山脚下一条笔直阔绰的甬道继续向前,从两旁高大的绿荫中走出,迎面一块硕大的空地,上边纤尘不染,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空地那端便是山门殿,一座巍峨的牌楼屹立在山门殿的正前方,一块紫红牌匾高悬半空,“少林寺”三个遒劲深远的大字横呈其上,带着灵性,似展翅欲飞。 听到空地上踢踏马蹄声响,殿门处立刻转出两个知客僧来,见到率先而行的圆智大师,立刻躬身行礼,满脸敬重之色。 圆智径直向前,向他们附耳吩咐了几句,便有一个知客僧向着露五渊的马车走来,躬身行了个礼,要从露五渊手里接过汗血马儿的缰绳。 露五渊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我这马儿就不劳大师傅照料了,我要将它带在身边!” 僧人微感愕然,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里边乃佛门清修重地,牲畜入内,怕有不妥,对于施主的马儿,敝寺另有寄养之处,但请施主放心便是!” 露五渊坚定摇头道:“不,我和我这马三兄弟一向形影不离,随时都要互相照应,是万万不能分开的!” 僧人面露为难之色,转头望向圆智。 圆智皱了皱眉道:“露施主,我少林寺一向寺规极严,即便王公大臣来访,亦必须遵守,此乃我少林立派之本,还望施主见谅!”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那我不管,反正我不会跟马儿分开,你们不让它进,那我也就在这儿呆着,你们去把杨林涛抬出来吧,我就在这里给他疗伤!” 圆智面现愠色,却也无可奈何,情知救人要紧,只好下不为例了。 他叹了口气,冲知客僧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便引着车队进了山门殿前大院,一置身寺内,露五渊抬眼四望,但见屋宇连绵、殿堂林立,院落深深、层层叠叠,歇山式屋顶飞檐翘角、结连成山,明黄色琉璃瓦金光耀目、汇集成海,如同给整个五乳峰从山脚到山腰铺排出一片金黄的锦缎来。 而此时正是和尚们修炼功课的时候,但听清越的梵音自四面八方悠悠飘来,舒缓悠长的节律却有着直击人心的强大穿透力,令人心神顿时端重起来。 露五渊不得不浩叹少林寺的洋洋大观及无与伦比的气派,其内在感染力的丰富及博大,令他肃然起敬的同时,也为自己硬牵着马儿破坏人家的规矩甚觉惭愧。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他也只能冒犯佛祖了。 郭佳子本来也是不能入内的,但既然露五渊已经破了规矩,圆智干脆卖郭英海一个人情,也顺带着一起让她破了规矩。 一干人自院子右侧的一个圆形拱廊入内,绕过山门殿,进入更里边的层层院落,在楼榭回廊、崇楼广殿之间穿行,弯弯绕绕、九曲回肠,曲来拐去的,就象在走迷宫,一开始的各个殿堂内外,还随处可见诵经、练武、劳动等各类僧人,见到圆智,就肃立一旁行礼,走着走着,就越来越清静了,虽然殿堂依然浩瀚庄严,但却深幽荒僻,清冷寥落,似乎久无人迹,应该是到了少林寺最深邃的院落里了,果然,在这片沉寂的角落里两扇厚重的铁门处,立着一块“少林重地,非请勿入”的森严标牌,门口有一个小屋,屋前齐刷刷立着十来个武僧,正在看守大门。 圆智一走近,那些武僧均躬身行礼,其中一个武僧手脚麻利地将铁门打开。 圆智回头冲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率先走了进去。 走进去却是另外一重院落,房子俱皆低矮陈旧,不再是那种飞檐翘角的宝殿佛堂建筑结构,而是普通砖瓦房,甚至还夹杂有竹楼木舍,而且与五乳峰的山水融合得很好,都依山傍水而建,绿树丛林掩映中房檐屋瓦若隐若现,显得更加清幽深远,圆智领着众人穿过一条幽深的山道,最后终于在一个荷花池旁边的一排幽清房舍前停住。 露五渊大致观望了一下四周环境,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如画,清静安逸,意境幽远,倒确实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让他略觉愕然的是,这排竹木结构的房舍依寺院高墙而建,而高墙的外边却分布着一片宝塔,高低、大小、粗细各不相同,在绿树丛林中互相烘托、相映成趣,延绵开去,宽广无边,构成一片浩大的塔林,那塔或为土砖或为青石所造,单层单檐或单层密檐,还有的象喇嘛塔,宽基尖顶,隐约还可见铭文,看来却又象是墓塔。 让杨林涛守着这一片墓地,寓意也够深远的,露五渊不禁促狭地想。 圆智走到那排屋舍中间一扇木门前,清咳数声,便即自屋里转出一老一少两个和尚来,双手合什,向圆智恭敬行礼,那小和尚容色颇喜道: “方丈师叔,你回来了啊!” 圆智微微点头,冲那老和尚语气略急道: “大师兄,林涛这些天病状可有好转?” 那老和尚须眉皆白,却形容矍铄、气度沉凝,闻言缓缓摇头,语声淡定道: “还是那个样子,我已试过祖师爷传下来的各种独门秘法,但均不见起色,不知他还能坚持到几时!” 圆智面现郁郁之色,但转瞬又复光明,淡淡一笑道: “大师兄放心,我已经将露施主请来了,一经他治疗,林涛便可无碍了!” 那白眉老僧眼中神光一闪,竟无师自通地将目光停驻在了露五渊的身上。 露五渊坦然一笑,昂首挺胸迈步向前,直至屋门前,他手里依然牵着马缰。 圆智苦笑一下道:“露施主该不至于将马车牵进屋里吧?” 露五渊想了想,巡视一圈在场诸人,最慧明后将马绳递向郭英海道: “劳烦宫主给我牵一下吧,我给他做完手术就出来!” 郭英海愣了愣,继而哈哈一笑,爽快接过缰绳道: “老夫活这大半辈子,从来都是别人给我备马,不过今日能够获得露神医信任,替露神医牵一回马车,却只是觉得万分荣幸啊!哈!” 众人被他的诙谐感染,俱皆会心一笑,气氛倒也松缓了不少。 露五渊不再迟疑,在圆智的恭请下,踏步入了小屋。 屋里摆设和它的外观一般粗朴,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几个药碗,几个瓷瓶,屋里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靠墙一张古旧木床,半垂着素白的帐幕,里头直挺挺躺着的,可不就是那杨林涛。 他盖着厚厚的棉被,露在外边的那张俊脸,此时却是惨白如纸,眼帘紧闭,鼻息已经微不可闻,显然已是垂危之态。 郭佳子忍不住娇呼一声,扑到床前,纤手伸至半空又缩了回来,两行情泪不自禁滚了下来,抬起如花泪脸望着露五渊,满脸皆是哀求的神色。 露五渊暗叹了口气,微一摇头,冲郭佳子耸耸肩膀洒然道: “我要给他做手术了,需要开放他的下体,露出他的尘根,佳子姑娘如果可以克制住不观看的话,还是回避一下吧!” 郭佳子愣了愣,粉脸顿时飞上一抹红霞,不满地白露五渊一眼,娇羞不胜地垂下螓首,很乖巧地转身默默退了出去。 露五渊哈哈一笑,便自怀里掏出随身医疗器械包,打开来,吩咐小和尚取来火种,粗略消毒完毕后,便扯开杨林涛身上的棉被,剪开他的亵裤,但见他下体门户散乱,尘根微软,和他惨白脸色一样毫无半点神气了。 露五渊心中怡然大乐,不过还是充分体现了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此时摈弃一切情感,只把杨林涛当做一具病躯,使用夹子、剪刀、手术刀、钳子等医用器具在杨林涛大腿根全力以赴。 天青道长见识过露五渊的神技,圆智和高灯估计也听说过露五渊给他们治病时的情形,因此倒不十分惊讶,只是神色紧张地望着。 而那老少和尚则是张口结舌,恨不得把眼珠子瞪掉。 若不是有自己人在坦然观望,估计早将露五渊一掌劈死了。 这类取弹手术于露五渊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只十来分钟,深埋腿根的几粒子弹就取了出来。那子弹上边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绿色脓汁,看着令人头皮发麻,如此深重的脓毒感染,杨林涛能挺到现在,生命力算是绝顶顽强了。 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啊,做完手术,直起腰来后,露五渊不得不心生感慨。 他从随身药包里再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抗生素药丸,在桌上找了个干净的碟子放上去,然后转对老少和尚道: “一天服用一粒,一连服用七天,他就能够康复了!” 做完手术后,杨林涛气息明显好转了很多,这两个和尚看在眼里,眼神也早已从惊奇转为惊佩。 老和尚微微点了点头,双手合什,恭声道: “谢谢露施主施救,老衲及众师弟深感大恩,无以为报,就请施主在少林寺盘桓几日,让老衲等可以尽表感激之情!” 露五渊撇嘴一笑道: “我可没闲功夫在这呆着,你们若是感念我的恩德,就告诫杨林涛,让他以后少做坏事,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好啦,不跟你们墨迹了,我得走啦!” 说完,他整了整身上的装束,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这些在江湖中声名显赫、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就是没有什么敬重之心,可能受到他们意图强迫自己来给杨林涛疗伤这事潜在的影响。 他不想和他们多呆哪怕一刻,另一方面,他也迫切想去北京找林玉。 在场诸人默默目送着他走了几步,快走至门口时,圆智突然出声道: “施主请留步!” 第113章 针锋相对 露五渊身形一滞,回头疑惑道: “大师还有何吩咐?” 圆智略一迟疑,垂眉顺目道: “尚有一事与施主商量,还望施主玉成!” 露五渊狐疑道:“我除了治病,似乎没有什么可帮你们的了吧?” 圆智沉吟片刻后正色道:“不知露施主可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名言否?” 露五渊愣了愣道:“知道啊,不就是说老百姓本身是没有什么罪的,但却因为贪图财富名利,在身上藏了璧玉反而获罪了,最后落个悲惨的下场!” 圆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露施主是个明白人,能够反躬自省、回头是岸,老衲十分欣慰!” 露五渊惊疑道:“你这说的哪跟哪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圆智眼中冷芒一闪即逝,沉声道: “露施主是明白人,应该深知目前形势,懂得利害关系,又何苦枉自招惹是非呢?” 露五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叫苦不迭道: “大师同志,到底想要我干什么,你能不能痛快点说出来,我这还着急赶路呢!” 不待圆智再阿弥陀佛,天青道长前进一步,大声道: “你就不要装模作样了,把福贡地图给我们留下,你痛痛快快走人就是!” 露五渊呆了呆,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 “怎么你们也认为地图在我身上呢?我可没有你们所谓的地图,要是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们了,抱歉!” 说完,他扭头就走。 孰料圆智使了个眼色后,天青道长和高灯上人身形一晃,便分左右堵在了门前,这两人身子都很高大,就像两尊铁塔,遮住屋外射进来的阳光,屋内顿时一暗。 露五渊面色一变,愤然大叫道: “怎么?你们又要用强?” 圆智宣了一声佛号,轻叹了口气道: “露施主,由于福贡地图事关重大,还请施主体谅我等的难处!” 这时郭佳子闻声从屋外奔了进来,略感愕然地看了看屋内架势,又扑到床边望望杨林涛的神色,探了探他的鼻息,面上顿时露出喜色。 少顷,她面色又黯淡下来,直起身来,望着天青道长等三人围住露五渊之势,不由得黛眉微微蹙了蹙。 不过露五渊倒丝毫没有理会她,只是怒目而视眼前的敌人,生了好一会闷气后,怒声道: “你们还是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呢,我这刚给你们帮忙治好你们徒儿的伤病,这一眨眼就忘恩负义,要对恩人动手了,你们不觉得惭愧么?” 圆智神色一滞,沉叹一声道: “露施主治好老衲徒儿的伤病,不仅是老衲,整个少林寺都会感恩戴德,但一事归一事,福贡地图的事实在非同小可,老衲也是情非得已啊,因此还希望施主能够配合我等,免得彼此伤了和气!” 露五渊气极道:“如此说来,你们非得用强了?” 圆智沉下眉毛,不再说话。 这时高灯上人叹息道:“唉,福贡地图人人想要,但它只可归于负有天命之人,露少侠何苦为了一张本不属于你的地图以身犯险呢?” 露五渊犟脾气一犯,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牛鼻老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那负有天命之人吗?” 高灯略一错愕,无奈苦笑一下,不自禁摇了摇头,自然只当露五渊顽固不化。 天青道长属脾气急躁之人,闻言怒喝道: “大胆狂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跟你好言好语,趁机乖乖交出来,最好不过,如一意孤行,哪有你的好果子吃!” 露五渊毫不示弱道:“好啊,过来啊,我倒要尝尝坏果子是什么滋味!” 天青道长眼中寒芒激荡而出,彻底失去耐心,双掌一竖,一股莹莹的淡青色光芒自掌心泌出,空气似乎都为之一颤,看那声势,转瞬就将是惊天动地的攻击。 露五渊在武林大会上领略过武当派无形真气的厉害,心下不禁一阵发虚,手下意识地往惜花剑柄摸去。 就在此一场恶战一触即发之际,屋中突闻一声娇呼,空中一道轻灵的清影划过,一个娇姿楚楚的曼妙身影带着一股醉人芳香停在露五渊身前,并伴随一声娇脆柔婉的呼叫: “不许伤害我相公!” 那声音铿锵有力,直击长空,露五渊心中一阵颤抖,人顿时就傻了,好半晌后,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虽然那声音还在耳膜里余音不绝,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听错了。 他结结巴巴道:“佳,佳子姑娘,你,你刚才说什么?” 郭佳子娇躯略一凝滞后,回眸淡淡一笑道: “相公,别担心,我来保护你!” 她面上言笑晏晏,眼神里深层次的凄楚却还是逃不过露五渊的眼神。 露五渊总算回过神来,暗自叹了口气,苦涩一笑道: “佳子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你快退下吧,他们暂时还奈何不了我的!” 由于郭佳子从中作梗,天青道长掌锋上袅娜的气劲又缓缓收敛了下去,无奈道: “郭姑娘,请即退下,这与你无干!” 郭佳子倔强摇头道:“他是我相公,怎么会无关呢!” 天青道长皱了皱眉头,掉头冲门外喊道: “郭宫主,请让郭姑娘速速退下!” 郭英海闻听屋内动静,早已牵着马绳立在门口观望,已大致明白屋中情势,迫于压力,无奈叹了口气道: “佳儿,你退下吧,露公子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郭佳子撅起嘴坚定道:“不,他什么武功都不会,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他!” 露五渊不由心中一阵感动,顿时生出一股豪气道: “佳子姑娘,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强,在下虽然武艺低微,但骨气却是比谁都硬,就由我来接他们几招吧!你退开,犯不着为我得罪他们!” 郭佳子娇柔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无比坚强,毅然道: “不,你为我治好了杨公子的伤病,我怎么报答你都是应该的,何况只是得罪他们!” 露五渊心中无限感慨。 阵势由于郭佳子的执拗就这样僵住了。 这时那一直默立在旁的白眉老和尚突然双手合十,缓缓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智师弟,几位道兄,就让这位小施主走吧!” 圆智魁伟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缓缓转身,双手合十行礼道: “阿弥陀佛,大师兄,非是我等强人所难,实在是福贡地图的事情非同小可,丝毫大意不得啊!” 白眉和尚轻轻摇头道: “师弟此言差矣,你我同修佛理数十载,理应深明大义,道义当前,一切世俗名利皆为灰土尘埃,露施主刚刚为我们治好了林涛的伤病,有大恩于我们,我们如果立刻忘恩负义、翻脸无情,有何面目再聆听佛祖教诲?” 圆智面现羞惭之色,垂眉沉叹道: “可是福贡地图关系社稷苍生的生死存亡,如果任其流于恶人之手,只怕会令国势大乱、民不聊生,这也不是佛祖所愿吧!” 白眉和尚沉吟片刻道: “事情宜分轻重缓急,此时地图即便在这位施主手里,也不是立刻就会国势大乱,而如果我们此时抛却道义,从他手里强抢东西,辜负恩义,却是立刻违背了佛门真义、道家真言,我们辛苦数十载修炼,也就瞬间毁于一旦了!” 圆智、高灯、天青俱皆面色一呆,似有所悟,好半晌后,圆智微一点头,向白眉和尚躬身行礼道: “多谢大师兄指点,令圆智顿开茅塞!” 尔后,又转对露五渊平静道: “露施主,你此次来我少林专为治疗我少林弟子的伤病,诚意甚笃,我少林上上下下深感大恩,必定铭记在心,永图回报,然福贡地图一事关乎社稷苍生,实在过于重大,老衲等势必将其取回,是以这次你离开之后,走得越远越好,下次如被老衲等碰上,不取得地图是绝计不会放你离去的!施主,你这就上路吧!” 话落,向天青道长和高灯上人以眼神示意。 天青道长和高灯上人无奈一叹,身子微侧,让出通路。 气氛骤然松懈下来,一直绷紧神经的郭佳子反而无所适从了,立在场中不知所措。 露五渊心中暗叹,微苦一笑,探过身去低声道: “谢谢佳子姑娘今日见义勇为,咱们有缘再见吧,你多保重!拜拜!” 话落,他掉头对白眉和尚点头致谢后,就毅然拧身,昂然向门口走去。 走过几个道人身旁时,眼角都不斜他们一下。 在门口接过郭英海手里缰绳,道了句: “多谢宫主为我照看马儿,咱们后会有期!” 郭英海一时呆愣,茫然失措。 露五渊微微一笑,一蹬车踏就要上马车时,后边突然传来一个哀婉的声音: “那,那你几时回来娶我?” 露五渊掉头回望,看见佳人凄楚无奈的面容,淡淡一笑道: “佳子姑娘放宽心吧,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拙劣,你仍然是自由身!” 郭佳子眉梢微动,迟疑道: “可,可是我对你已经有承诺了啊?” 露五渊哈哈一笑,纵身跃上马车,抛下一句话在外边的山风中荡漾: “那我现在解除你对我的承诺!放心地去追逐你的幸福吧!” 露五渊上车后,顾虑到毕竟这是千古名刹少林寺,心怀敬仰之心,还是不敢稍有亵渎,因此只对马三说: “马三兄弟,就循原路走出去吧,出了寺咱们再奔跑!” 马三真是通灵,雄健的脑袋微微晃了晃,便象匹普通马儿一样踢踏踢踏,循着来时的山道老老实实走去。 不料走了一段路程,空中突闻一阵破空轻响,然后马儿呜呜低鸣了一声,竟自停住不前。 露五渊吃了一惊,撩开车帘一看,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立在山道当中,竟是那个少年和尚。 看他一脸温和的笑意,倒也不象要拦路作梗。 露五渊讶异道:“小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小和尚躬了躬身恭声道:“师傅差我来送你一程!” 露五渊愣了愣道:“哦,那就多谢小师傅了!” 小和尚腼腆笑了笑道:“我法号慧明,以后你叫我法号就行!” 说完,他真地转身在前边引路。 他取了一条捷径,无需在寺内层层叠叠的庙宇楼阁中间绕来拐去,而是直接沿着离寺墙不远一条幽径径直穿行。 这条幽径相当偏僻,跟墙外的密林塔林隔空对接,似乎有种什么无形的怪异气息自林间隐隐发出,穿行其上没来由地就让人觉得心里发飘。 不过路程倒不远,没有用太久时间,就从一处由两个低矮庙堂夹峙出来的玄关突破出来,这个玄关也有武僧看守,不过有慧明领路,他们连问都没问一声。 自玄关出口穿过一个院落,钻过一道弧形拱门,就到了山门殿,山门殿一些寺僧正在打扫院落里的黄叶,看到慧明,俱皆向他躬身行礼。 慧明老气横秋地一一回敬,肃然前行,直至绕过牌坊,来到寺前那条宽绰的迎宾山道,慧明才面容一缓,转身冲露五渊调皮地眨眨眼,温和笑道: “施主大哥,师傅就让我送你到这里为止!” 露五渊点点头笑道:“那多谢慧明小师傅了!” 正待驱车前行,慧明突然神秘兮兮地又说了一句: “施主大哥,待你在外边的急事办完之后,能否再回少林寺一趟?” 露五渊愣怔道:“为什么呢?” 慧明机灵地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师傅让我问的!不过这都要看施主大哥的意思!” 露五渊犹豫了一下,不置可否点头道: “那好吧,如果我空闲下来,就找时间过来看看!” 慧明咧嘴一笑,躬身退往一旁,给马儿让出路来。 露五渊发出奔跑号令后,马三马身一抖,立刻就化作了山道中间的一道闪电,宝马识途,一番爬山涉水、穿谷越岭后,层层叠叠、峰峦起伏的嵩山大山群已然被抛在了身后。 山谷口的守军看到汗血马车抵达,一片轰然哗响,几个将领装束的头目率先向马车迎来。 露五渊发出号令,马车逐渐降速,停了下来。 由于露五渊是圆智和尚带进去的,这几个武将神态比较恭谨,领头一名参将躬身抱拳道: “敢问这位公子爷,里头杨少将军的伤情如何了?” 露五渊想起这么多政府军队就为了保护一个无品无德的公子哥儿就来气,因此没好气回答道: “还能怎么样?床上丫挺着呢?” 这名参将和左右裨将面面相觑,不明其意,愕然呆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撇嘴笑笑后,义正词严道: “你们也是吃饱了撑的,那么多可怜老百姓又是被强盗掠夺,又是被土匪欺压,又是被怪物吞噬,你们不负起你们的职责,去好好保护他们,却非要跨越千山万水跑到这深谷里来保护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杨林涛,你们就不觉得惭愧吗?” 这几名武将没料到露五渊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好一会儿,那参将才醒觉过来,甚觉不妥,言语中不免带了几分冷厉: “杨少将军何等尊贵之躯,连当今圣上都是爱护有加的,那些布衣草民乃低贱之人,岂能与其相提并论,公子爷说话还是谨慎点为妙!” 这一提起,露五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那杨林涛什么鸡巴玩意,不过依仗杨蒲的威势作威作福而已,尊贵个屌啊,他的身份,也就是应该给广大老百姓提提鞋子、舔舔屁股呢!” 几名武将立时色变,纷纷将手按在腰间佩刀上,那参将厉声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侮辱杨少将军,看我不把你拿下,交给杨少将军惩处!” 哗然一片,数千兵丁全都竖起了手中长矛刀斧,山谷里一时间枪影重重、刀光霍霍,煞是惊人。 第114章 风情佳人 露五渊心中还是怯了三分,眼珠骨碌碌一转,强自打着哈哈笑道: “哈,我好大的胆子,你们胆子也不小啊,居然敢向少林寺圆智大师的朋友、镇东将军杨蒲将军的合作伙伴、鱼夷上国尊贵无比的王子龇牙咧嘴,你们要不怕得罪少林寺,不怕杨蒲将军怪罪,不怕鱼夷国向你们寻仇,就放胆上来抓我吧,哈哈!” 那参将大吃一惊,眼露茫然之色,抓握刀柄的手不自觉就软了下来,怔怔道: “你,你是鱼夷国的王子殿下?那,那为什么要辱骂杨少将军呢?” 露五渊和圆智的并行入山,所乘坐汗血宝马的无上气派,以及一副张扬跋扈的骄横模样,由不得他不信。 露五渊装模作样冷笑道: “哼,他娘的我就是看不惯他的骄横模样,我贵为一国王子,他不过是个封疆大吏的儿子,居然对我敢不理不睬,冷冷淡淡,简直无礼之极,嗷嗷,气死我了!” 几名武将互相对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道,原来这掉价的王子在少主人那里受了气,在这里对他们撒气来了,不免觉得好笑,哪里对他还有半分戒备。 气氛顿时和缓过来。 露五渊佯装不满道:“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哼!” 那参将笑过一阵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紧问道: “如此说来,杨少将军贵体已经复元了?” 露五渊撇嘴不屑道:“什么贵体,就是一具破铜烂铁,什么复元,不过就是能够上下放气了!” 参将愕然道:“什么意思?” 露五渊不愿再跟他们磨蹭了,冷哼道: “还能什么意思?活过来了呗,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守护了,你们还是回去干点有用的事吧,听说东南地区农民大起义,你们快回去保护杨蒲吧,免得他陷入人民军队的汪洋大海,我这也要急着回鱼夷国汇报工作呢!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话落,不再犹豫,向马儿发出出发指令。 马儿蹄子一蹬,快速启动。 众兵丁们急忙闪避,马车风驰电掣掠出山谷,只一忽儿,便将这些军兵远远抛在后边。 露五渊还不敢大意,直让马三带着他横掠茫茫原野,飞跃洛水,横渡黄河,上得岸来,再绕过几个城镇和山庄,才在一片草木繁茂的平原上停了下来。 这中原大地的河山按说是最为恢弘的,不过触目所及,却是一片荒凉贫瘠的气息。 那苍茫原野原本应该是粮草丰富的大地,此时却只见一些零零碎碎的麦穗在疯长的野草中瑟瑟发抖。 看来这千顷沃野早就无人管理了。 露五渊暗叹了口气,将马儿牵入原野,那郁郁苍苍的葱绿杂草对它来说就是美食了,露五渊不由苦笑,自己也是饥肠辘辘,就在杂草丛中寻了一些麦粒,倒进嘴里嚼吧嚼吧就囫囵吞了下去,饥饿稍解,便顺势倒在草丛上仰首望天憧憬起北边那片天空下的心上人林玉来。 想到动情处,心都有酸疼的感觉,其实他也搞不清楚,她对林玉的了解可谓全无,而林玉对他也冷冷淡淡,连点同乡之情都不给他,要说仅仅迷恋于她的美貌吧,那谢瑶、郭佳子,甚至柳若萍,比照起来也绝对不比她差,他为什么偏偏只对林玉有那么深厚的爱意呢? 想来想去,可能还就是因为自己不明不白将她带到这个险恶重重的鬼地方,内心对她有强烈的愧疚,所以希望能够给予她坚强的保护。 可是自己能够给她坚强的保护吗?想起这一路来的风波险阻,自己可谓走得跌跌撞撞,若不是靠着点幸运和汗血宝马的神骏,自己死一百回都有余了。 而几乎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可以对他颐指气使,大声吆喝,这要是在林玉面前,先不说生命安全,就是丢人都要丢死。 不行,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将别人的命运控制在自己手里,那样才能在林玉面前昂首挺胸,才能带着林玉在这个世界里任意遨游、潇洒自若,到那时,林玉过得滋润了,相信就会忘却以前的世界,和他一起开创在这个新世界的幸福生活。 那么,首先就是要能随意控制自己体内的五百年内力修为,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里,傲然屹立。 一念及此,露五渊一跃而起,自怀抱里掏出静云师太赠送给他的推云凝烟功法图册,细细研读一番,并照着上边的图示暗暗运起功来。 一开始他怎么也做不到所谓的心无旁骛,神凝气定,导气归元,抱元守一。 折腾了好久,才摸着了点门路,脑子里逐渐显现出了自己身体上的经络气脉网路雏形,那网络一开始还只是纵横几条经脉的大骨架,随着露五渊的理解深入,逐渐地便越来越细化,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奥,最后变得星罗棋布、浩如烟海,不过由于这张繁复的图谱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按照规律想象组合出来的,因此即便复杂,他却已经可以让自己的思路在那无形的地图上随意流走穿插。 他再按照这张脑电图去审视自己的身体,突然有一个他自己都觉得神奇的古怪发现,他似乎能够看到很多强劲的气流在自己身体内外激烈地旋转着,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咝咝鸣叫声。不过,这些气流却杂乱无章、东游西荡,全然漂浮于身体里的经脉网络之外。 由于能够‘看到’经络的分布以及气流的位置,想要做到心意相通、气神相接就更有针对性了。露五渊开始尝试着用心去接引气海穴附近的那一团气流归位,口中默念推云凝烟法诀,正要如法炮制时,耳边突然响起一片密如骤雨的马蹄声。 他颇感惊诧,循声望去,却原来是穿过荒野的一条山路上惊现大队人马,那些高头大马上的人金戈铁甲,紧密围护在正中一辆华丽的马车四周,看来象是一队铁骑正在护送一辆马车去什么地方。 只要不是四处搜人的官兵就好,露五渊松了口气,正要坐下来再次投入功法的练习,那边马路上又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那马队象得到什么指令似的,速度骤降,缓缓停了下来。 露五渊心陡然又提了起来,愕然张望,无所适从。 只一会,自马队里拍马而出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将,纵马向露五渊驰来。 露五渊招呼了一声马三,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孰料那武将来到面前丈许远处后,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 “这位公子爷好,我家小姐请你过去说几句话!” “你家小姐?”露五渊迟疑着重复了一下。 那武将微笑点头道:“是的,劳公子爷大驾!” 露五渊看这大汉神态十分恭谨,心里打起鼓来,有点惊疑不定,但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是不自觉就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不过手中却牢牢抓着马三的缰绳不放,一有异动,他就要跳马逃生。 不片响,来到马队跟前,那当中的马车果然是辆香车,垂帘上都挂着珠花,车架车辕都有红木镶嵌,透着一股脂粉气息,山风起处,一阵一阵幽香自车厢里扑鼻而来。 那武将冲车厢里恭声道:“小姐,我已将这位公子爷请来,小姐还有何吩咐?” 那里头传出一个莺啼燕啭般娇柔的声音:“好啦,你下去吧,我问这位公子几句话!” 那声音太好听了,露五渊听得耳朵都不由得一酥,牵着马儿的手颤了一下。 待武将躬身退开后,那美妙声音继续道: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露五渊愕然道:“我,我叫露...哦,露二,我叫露二!” 他本来脱口而出就要说本名的,猛地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仓促之下连忙改口了。 “露二?呵呵!” 那柔美的声音惊咦了一下后,笑了笑道: “公子这名字倒是简朴,只是不知道与鄱阳派的谢瑶妹妹是什么关系?” 露五渊愣了愣后,恍然大悟,一颗噗噗乱跳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当下淡淡一笑答道:“哦,原来姑娘也认识她啊,我是她的朋友!” 那美妙声音默然片刻后道:“哦,仅仅只是朋友吗?” 露五渊不解道:“是啊,要不还能是什么?” 那声音突然一肃道:“只是朋友,她就把她如此心爱的马车送给你用?” 露五渊怔了怔,咧嘴笑了,原来这姑娘只不过是怀疑自己的汗血马车来路不正,因故要将他找来细细盘问一番。 他悠然笑道: “姑娘不必多虑,我与谢瑶小妹妹确实只是朋友,至于她为什么愿将马车送给我用,是因为我救过她的命,而我呢,又恰好需要一种快捷的交通工具赶路,她和她父亲感念我的恩德,便将马车借给我用了!” “交通工具?何谓交通工具?”那声音好奇道。 露五渊笑了笑道:“这是我们国家对马车的另一种说法!” “你是来自另一个国家吗?据我所知,在这片大陆上,都是通用同一种语言,没听说哪个国家对马车还有这么一种说法啊?” 露五渊苦笑了笑道:“一言难尽,总之,你知道马车还有这么一种说法就行了!” 沉默片刻后,那柔婉声音再起: “公子刚才说曾经救过谢瑶妹妹的性命,难道她曾经遇到过生命危险吗?” 露五渊暗叹了口气道: “是的,被她男朋友,挥剑要砍向她的时候,我冲了上去,虽然把他打跑了,但也被他刺中了,所以谢瑶小妹妹和她的父亲都很感激我!” 那声音惊疑道: “男朋友?何谓男朋友?公子指的是杨宽吗?他怎么会去伤害谢瑶妹妹呢?为什么又是你去救她的呢?” 露五渊突然警觉起来,闭口不言了。 那声音轻叹了口气道:“公子怎么不做声了?” 露五渊淡淡道:“我与你素不相识,讲这么多我都觉得有点多了!” 那声音沉吟片刻后道: “也是,这样吧,我还着急赶路,今天先不与你相识,如果公子哪一天到了京城,一定记得去找我一趟!再见!” 露五渊愣了愣急声道: “等等,我一不知道你的名字,二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怎么找你啊?” 那声音轻轻一笑道: “也好,今日在此遇见也算有缘,就让你见上一见吧!” 话落,那车帘蓦地被一只芊芊玉手撂了开来。 一张美似天山新月般清丽脱俗的面盘,一个娇比荷花仙子般风雅俊逸的美姿,骤然展露在露五渊眼皮底下。 露五渊心脏再次不安分地蹦跶跳了一下,望着美人儿有点目瞪口呆。 美人儿展颜一笑,又将帘幕轻轻放下,只剩留一排微露的贝齿和一串盈盈的眼波在露五渊脑海里悠悠晃荡。 马蹄滴答响起,马队再次启行。 露五渊怔怔地站着,待到马车走出好远了,才猛地警醒,大声呼喊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远远一个飘逸若风的轻灵声音传来: “杨梓棉!” 露五渊兀自怔立了好一会,才无奈苦笑一下,拍了拍马三的脑袋自语道: “老三啊,你如此耀眼醒目,哥哥我跟着你,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马三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还真泌出一层迷茫的光来。 露五渊转瞬又哈哈一笑,纵身跃上车驾,豪气干云道: “不过三弟你放心,你保护过我这么多次,今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咱们上路吧!” 骏马撒开四蹄,在山道上欢快地奔跑起来。 此后一路北行,露五渊心情逐渐低沉,然后就再也好不起来了。 但见山道旁,荒野间,幽巷里,甚至城镇的大街上,随处都可见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而那些已经被饿死的尸体,则被官府的清运车辆或者民间的苦力,一批批地抬往坟岗荒冢随意抛弃,由于数量太多,连掩埋的程序都省了,但见荒郊野外饿殍遍野,天地之下一片啼饥号寒之声。 南方虽然也是民不聊生,但终究还能勉强支撑,后湖村若不是因为那死县令欺人太盛,估计还会将生活苦苦支撑下去,也不至于演变成农民大起义。哪曾料想越靠近京城,情形反而越加惨烈。民生凋敝若斯,这个国家还如何有救? 露五渊心中好一阵怅惘,唏嘘感叹良久后,在一个城镇寻了一家钱庄,将怀中林玉赠予的银锭全部兑换成细碎银子,也不让马三奋发向前了,一路缓缓而行,将细碎银子施舍给路旁那些饿得嗷嗷直叫的妇孺孩童。 就这样一路赈济,最后抵达一座煌煌大城的时候,兜里就只剩下了一锭碎银,而自己肚子里也已是饥肠辘辘。 这座大城周围山岭也是弥漫着一片死亡的气息,露五渊犹豫了一下,暗暗咬牙,还是决定进城用唯一的这锭碎银给自己买点东西吃,不能因为施舍把自己也给施舍没了。 进城之后,沿着大街小巷走了一会,让他微感愕然的是,这里的街巷两旁倒是没有一个饿倒在地的,不仅如此,而且街旁的食铺饭馆还呈现生意红火之象。 大街上则清清冷冷的,没有几个行人。 露五渊牵着马三在街上溜达了一会,正四处打量着要寻个小门小户的饭馆进去填填空虚的五脏庙,眼角的余光蓦地扫及自己马车后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115章 娇俏乞丐 那身影本还想躲闪,一看露五渊已经眼珠骨碌碌地盯着他了,便只好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露五渊这才瞧个清楚,原来是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本来面目,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倒是相当灵秀,身形很是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甚至有点女儿家的纤柔姿态。此时,正一脸惶然的样子怯怯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心道,大概是这小乞丐看自己坐这么漂亮的马车,一定是个有钱人,便跟着自己讨钱来了。 心念及此,不由苦笑一下,想着自己兜里唯一一块碎银子,暗叹一口气,想了想,冲小乞丐招了招手道: “小兄弟,我身上也只有一点点钱了,如果给了你,我就会饿肚子,这样吧,咱们一起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共同分享这顿饭钱,各自吃个半饱也行,你看怎样?” 小乞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略一愣怔后,突然咧嘴笑了,愉快地点了点头。 露五渊见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也颇觉欣慰,而且这小乞丐笑起来的样子甜甜的,特别可爱,脏兮兮的笑脸反而让他得到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清爽感觉,这也让他身心愉悦。 露五渊温和笑着,招手让小乞丐到自己身边来。 小乞丐竟然显得有点拘束,扭扭捏捏来到露五渊身旁立定,污秽的脸颊上似乎还冒出羞红的光。 露五渊亲昵地将手搭在小乞丐的肩头,一只手牵着马三,一只手拥着小乞丐,往街边一个小门脸走去。 小饭馆的老板迎了出来,看到小乞丐,皱了皱眉,但看到一旁牵着宝马穿着绸衣的露五渊,脸上还是笑开了花,连忙点头哈腰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饭馆里一片吭哧吭哧、吸溜吸溜吃饭喝汤的声音,那些食客们个个吃得满头大汗,还在奋不顾身地狼吞虎咽,似乎要把一辈子的饭都在这顿吃掉一样。 看他们的衣着,都是些粗衣布衫,补丁压着补丁,有的干脆豁着口,显然都是些贫民百姓。 露五渊颇觉惊诧,询问老板道: “他们为何吃饭吃得这么急促?” 老板喜气洋洋道: “他们本来是好几天不进食饿得奄奄一息的,今天突然遇到贵人了,给他们每个赏了一锭银子,那还能不猛吃一顿,本来我这小店大户人家都不会来吃,就靠平民百姓们来捧个场撑起来的生意,突然老百姓们吃不起饭,都要关门倒闭了的,没想到一下子来了生机,今天可是大大赚了一笔,真希望这样的贵人今后能多来一些,我这小店也就更加时来运转了,瞧,象公子这样尊贵的客人也光临我这小店,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啊!” 露五渊苦笑了笑道:“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我可给你这小店带不来什么生机!” 说完,自兜里掏出那块碎银,摆在桌面上直接了当道: “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银子,麻烦老板您照这个钱数给我们上点吃的,量越多越好,不求美味,只求填饱肚子!你可不要因为银子少而不接我们这单生意哦!” 老板愣了愣,花花笑脸暗了下来,不过面子上还过得去,勉强打着哈哈道: “无妨无妨,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去!” 说完,还是重重地抓起桌上那块银子才转身走了。 这老板还算厚道,不一会,给他们端上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烩面,一小盘酱牛肉片。 露五渊也是饿坏了,也顾不得形象了,再说他本来就是广大劳动人民中的一员,也不存在什么特殊性,也是埋头吸溜吸溜一番苦吃,眼泪汗水和着面条一块下肚。 终于吃得一根不剩,一滴不留,片肉不存的时候,抬头一看,小乞丐碗里的面条几乎还没怎么动,此时,他眼睛却好奇地盯着露五渊若有所思,手里的筷子象征性地捞着几根面条往嘴里一点一点机械地递送。 露五渊苦笑不迭道:“小兄弟,你呆呆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吃的,快吃饭,吃完饭我还得赶路!” 小乞丐低头望了望面条,腼腆地笑笑,把筷子一放道: “我不吃了,我不饿!”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哭笑不得道: “你不饿你跟在我马车后边乞讨个啥劲呀,我这唯一的一点救命粮,还是咬牙给你分出一半来,你居然说你不饿,天,我的粮呀!” 小乞丐咧嘴笑笑,微微低下头歉然道: “哦,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你进来吃饭了!” 露五渊欲哭无泪道: “好家伙,倒变成我拐带你进来吃饭来了,我,我怎么就这么欠啊!” 小乞丐乌溜溜的大眼珠一转,嘻嘻一笑道: “没关系,为了不冤枉你,你可以继续拐带着我走的!” 露五渊愣了愣,轻轻拍一下小乞丐的头笑道: “好你个小鬼头,还想腻歪上我了,没门,吃完这顿饭,咱一拍两散,你也用不着失望,反正我身上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这碗面条你不吃,我可得把它吃掉,还得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呢!” 说完,他一把掳过小乞丐的面碗,呼哧呼哧连渣带汤吃喝个干净。 饭毕,行出门来,露五渊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道: “小兄弟,咱就在这分手吧,你以后也别一个人在这里瞎晃荡,不安全!” 小乞丐歪头看着他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露五渊点了点头道:“我叫露五渊,如果有缘的话,应该还能见得到的吧!” 小乞丐扑闪了下大眼睛,点了点头,突然一转身,跑了。 露五渊望着他娇小的身影渐趋模糊、直至消失,才摇头微苦一笑,纵身掠上马车,发出指令,马三得令,奋蹄一蹬,马车便疾驰而去。 露五渊本打算自此一鼓作气,直抵北京。 哪料刚要出城门时,自城门旁边的一条巷子里突然毫无预兆地传出呼喝打斗的声音。 露五渊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让马三改变方向,向那条街巷里跑去。 他往街巷里跑,行人却是撒开腿往外边跑,显然是怕里边的打斗殃及池鱼。 露五渊驱车直入,抵达一座气派的三层大楼,眼前便惊现打斗现场,这座大楼有个高高的标牌“安阳驿馆”,前边有个不小的迎宾广场,上边黑压压的布满一圈人,露五渊定睛看了过去,顿时大吃一惊。 打斗的人他居然全认识,而且全是刚刚认识不久,一个是那美丽富家小姐杨梓棉的那位随从武将,一个竟是那小乞丐。他们周围则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官兵。 这小乞丐也真够闹腾的,这一转眼又跑到这里来寻官兵们的晦气了,真是个调皮捣蛋鬼。露五渊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定了定心神,仔细去打量场中战况。 待得看清楚了场中情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那小乞丐竟然不使武器,全凭一双芊芊素手,虽然使得呼呼生风、变幻万千,如同万花盛开、万紫千红,但那武将使着一把精光闪闪的大刀,寒光闪闪、气势如虹,一股雄浑无匹的无上霸气在他身上弥漫聚集着,更是显得渊渟岳峙、无可撼动,小乞丐在他的凌厉攻击下,只有左支右绌、手忙脚乱的份。因力有不逮,那万千虚幻的掌影也是飘摇欲散、弱不禁风,苦苦抵御之下,时时险象环生,小乞丐已然支撑不了多久了,转眼就将是暴毙于刀锋寒芒之惨烈局面。 露五渊心急如焚,不由自主就冲场中喊道: “小兄弟,快快退下!” 孰料那小乞丐听得露五渊的焦急呼喊,不自禁扭头看了一下,竟自分了心神,身形一慢,掌风力道顿减,而那武将久经沙场,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刀光寒芒暴涨,如同电弧一般,迅疾无伦穿透小乞丐的掌影防护层,带着风雷之势,向小乞丐头顶狠狠劈去。 转瞬小乞丐就要血肉横飞、四分五裂。 露五渊脑子连同心胸猛地激荡,脚底不自觉走出惜花步法,身上一股巨大无匹的无形劲气涌向四肢百骸,他的身子生生失去控制,竟闪电般飞掠官兵们的包围圈,飞凌打斗两人的头顶,手中惜花剑微微一颤,‘落红满径’趁势递出,剑尖如若金蛇狂舞,一眨眼功夫与武将的刀芒交锋了不下一百下。 但闻哐啷哐啷一片激烈的脆响,那武将半空中倒栽回去,飞落地面,踉跄了好几下,才勉强立稳脚跟,再看手中所持,仅剩一截刀柄,而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如雨碎屑,却是自己手中那把精铁打造的宝刀被敌人的剑尖震成了碎末。 露五渊一击得手,不敢停留,趁着下边的官兵们还在兀自发呆的时候,提携着小乞丐的胳臂,借助体内还未消散的强大真气,脚板在空中虚划玄步,又自半空中倒掠回来,破入马车,迅即向马三发出奔逃指令。 马三知道情势紧急,奋力一跃,一飞冲天,再落下地时,已经逃离现场数十丈远,再一阵电闪雷鸣般地疾速奔跑,连城门方向闻听动静涌集过来的官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待要重整旗鼓进行拦截时,马三已经横掠城门,将他们远远甩在了后边。 直至安阳城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遥远的天空下,而周围是一派深不可测的苍茫群山,露五渊才让马三停了下来。 车身停止运动,露五渊紧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却还有点惊魂甫定的感觉。 他强自镇定了好一会,才抬眼看向小乞丐。 哪料小乞丐居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露五渊怔了怔,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不免气呼呼道: “你,你,亏你还笑得出来!” 小乞丐一点都不害怕,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道: “我能认识一个你这样的绝世高手,当然要笑了!” 露五渊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那情急之下的惜花一剑,不免暗暗称奇,细细想来,自己这惜花剑法每次大发神威的时候似乎都是在自己所关心的人或物处于极度危险状态时,其它时间则都是卡壳的。如此说来,只有在自己心急如焚奋不顾身的时候,惜花剑法才能使出,那自己以后有事没事随便就着急一把,岂不就能随意使出惜花剑法了? 露五渊调侃着自己,却不放过对小乞丐的批评: “你这个小家伙啊,真是胆大包天,那官兵也是你能随便惹的?” 小乞丐撇了撇嘴不屑道:“有什么不能惹的,又不是第一次惹他们了!” 露五渊骇然道:“什么?你,你还经常跟官兵们干架的啊?” 小乞丐得意道:“那是,都记不清干掉他们多少人了!” 露五渊摇头不信道:“就你这小身子骨,你能打得过他们?” 小乞丐更加得意了:“那你就看走眼了,我以前都是打得他们落花流水的,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顿了顿,又沮丧道: “不过,这次可真是遇到硬茬了,没想到这次他们会派出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来运送!看来那马车里坐的一定是祭女了!” 露五渊惊讶道:“妓女?什么,你们这也叫妓女?” 小乞丐狐疑道: “你也知道我们对她们的叫法吗?奇怪,这种叫法我们并不对外宣扬的啊?” 露五渊一头雾水,想了想,道: “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有点不明白的是,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官兵们过不去?” 小乞丐歪了歪嘴道:“我看不惯他们作威作福的样子啊!” 露五渊苦笑道: “看不惯也不是这么整的啊,你以一己之力,怎么对抗得了那么庞大的国家机器?你这不是飞蛾扑火嘛!” 小乞丐神秘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随便和他们过不去的,我在调查一件事情!” 露五渊奇道:“什么事情?” 小乞丐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又定定望着露五渊好一会,点了点头道: “我看你不是坏人,就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到处宣扬啊!” 露五渊连连点头应允。 第116章 丧心病狂 小乞丐酝酿片刻道:“你知道祭龙大会么?” 露五渊疑惑点头道:“知道啊!” 小乞丐突然声音一肃道: “就是这祭龙大会,官府总要在民间大肆搜集一批用来祭祀怪龙的牺牲品,本来按朝廷的规定,只可网罗那些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病人,但官府往往利用手里的这种生杀予夺大权大肆敛财,只要交不起贿金的百姓,都会被他们划归为病人,百姓唯有叫苦连天,堪堪忍受。 哪知最近官府变本加厉,竟然利用搜罗祭祀品之机,趁机强抢民女,民间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被他们强行带走,然后集中起来,隐藏在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江湖上有很多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都在寻找这个地方,试图解救那些可怜的女子,然而官府的行动实在诡谲,时至今日,竟然没有一个人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我已暗中多次跟踪追击官府的车队,至今也是一无所获,不过好在我自己也一直毫发无损,只是没料到今日那看护马车的武官功夫竟然如此了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硬茬!好在我幸运得很,又碰到了你这样的绝世高手,否则真是小命难保了!嘻!” 露五渊听得瞠目结舌,好半晌,他才抖抖眉毛,颤声道: “官府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样的地步?” 小乞丐叹道: “当然他们表面上只是说奉命搜集祭祀品,但凡符合标准的必须老实就范,是不是符合标准还不是他们随意定,看到姿色不凡的女子他们随便扣顶帽子就可以当做祭祀品抓走了,正因为是当祭祀品抓走的,所以我们才把这些女子称作祭女,不过她们可不是用来祭祀怪龙,听说很可能是用来贿赂达官显贵的,唉,可怜的女子啊!” 露五渊直听得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不过却也只能徒叹奈何,悲愤好一会,突然悟起什么,忙道: “对了,你说的这些事件确实很令人愤慨,不过我有点不明白的是,你只不过是个小叫花子,一天三顿饭都没有着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热情来关注这些事呢?” 小乞丐眼神一闪,然后撇了撇嘴豪气干云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只是个要饭的,但也是这个国家中的一员,而且但凡有点人性和血性的人,都不能容忍这样残忍的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如果放任这些恶行暴行不理不睬,那我就算是每天三餐吃得饱饱的,内心愧疚也得愧疚死!” 露五渊没料到面前这单薄瘦削的娇小身子里竟然蕴藏着如此义薄云天的力量,打心眼里对这个小乞丐生出又敬又爱之情,不过在思维上他还保持着冷静,因此嘴上还是得跟他讲大道理: “小兄弟,你的正直勇敢很令我敬佩,也让我惭愧,但我还是要向你泼冷水,如果咱们想真正解救这些阶级姐妹们,这么意气用事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只会令事情越来越糟糕!” 小乞丐眨了眨眼疑惑道:“这是什么道理呢?” 露五渊解释道: “你想啊,本来官府做这偷鸡摸狗的事就很小心翼翼了,你再这么打草惊蛇、瞎闹一气,更加提高了他们思想的警觉性和行动的隐秘性,他们怎么可能还让你再寻到踪迹、抓住把柄呢?” 小乞丐面容一呆,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应该这么大张旗鼓地去跟官府对抗,而是应该暗地里跟踪他们,可是我都是先暗地里跟踪的嘛,只是总被他们发现而已!” 露五渊苦笑了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凭你一己之力,就想要破坏那么庞大的官府的阴谋,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么跟你说吧,就假设你跟踪本领够强,经历一番曲折后最终也找到了那个美女集中营,那你又能怎么样?你除了望着那些即将被出卖的姐妹义愤填膺之外,还能干什么?” 小乞丐听着露五渊的怪言怪语,黑亮的睫毛使劲扑闪着,眼里新奇之光直冒,盯了露五渊好一会后,欣然道: “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这件事啦,刚才不是说了,还有好多英雄豪杰都在追踪呢,他们可不都是单打独斗的,他们背后都是有帮派支持的!” 露五渊连连摇头道: “看来你还没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官府的力量不是任何帮派能够比拟的,非要与之抗衡,那是自找苦吃,自讨没趣!” 小乞丐听得面色直动,心有所感,凝神望着露五渊,口中喃喃道: “那,那难道就眼看着那些可怜的姐妹们陷入狼窝而不管不顾吗?” 露五渊面色冷峻毅然摇头道: “那可不是,我只是想说明,凡事不能蛮干,得讲究方法!” 可怜的小乞丐一头雾水地望着露五渊,脖子抻着,眼睛眨巴着。 露五渊微笑道: “小兄弟你也别迷茫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你也不要在江湖上孤家寡人一个人瞎晃荡了,更不要单枪匹马去惹官兵,其实你是有庞大的靠山的,你们丐帮的新任帮主朱义明同志现在正在东南地区起义呢,他上次在君山的丐帮大会上已经发出号令,让天底下所有的丐帮弟子齐赴福建漳浦县城西谷地集合听命,准备来一场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大行动,造官府的反,革杨蒲的命。那时候别说解救祭女了,就是解放妇女都能实现!” 这番话半真半假、连糊弄带诱哄地,小乞丐倒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当下嘻嘻一笑道: “嘻,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有意思啊?可是我真地是等不及了啊,我现在就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呢!” 露五渊立马虎着脸道:“你看你看,刚给你说半天,一句话没听进去,全当我在制造废气!” 小乞丐格格一笑后,沉静下来,又逐渐浮现苦涩之色,想了想道: “那这样吧,露大哥,你武功那么高强,你去帮我把那马车里的女子抢过来吧,先救一个是一个!” 露五渊愣道:“哪辆马车?” 小乞丐道:“就是和我在那巷子里打斗的那些官兵们押送着的那辆马车啊!” 露五渊怔了怔,气恼道:“你个小鬼头,难道你也要强抢女人!” 小乞丐连声辩解道:“不是啊,我只是觉得不管以后如何,但眼前既然已经发现一个祭女了,你又有能力解救,为什么不去救她呢?” 露五渊恍然道:“哦,原来你把她也当做祭女了!” 小乞丐狐疑道:“难道不是吗?他们突然派出如此强大的武力加以监护,跟以往我碰到的车队大大不同,想必就因为是装载祭女的马车了!” 露五渊苦笑道:“搞错啦兄弟,那哪是什么祭女,那是超女,那些官兵们对她都是敬若神明的,说话都要低三下四的!” 小乞丐‘哦’地一声,两只宝石般的秀气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若有所思道: “你,你是说,她是他们的主子?” 露五渊悠然笑道:“是的,她不仅不是他们的祭女,相反,他们是她的祭男,他们得唯唯诺诺奉祀她!” 小乞丐恍然笑道: “这样啊,怪不得他们那么大方地施舍钱财给百姓,我还以为他们是在掩人耳目,却原来是一个富家大小姐在赈济灾民啊!” 露五渊略一呆愣后讶异道:“你是说安阳城里的那些饥民都是她赈济的?” 小乞丐歪了歪嘴,满腹牢骚道: “是啊,我这边象个傻子一样要死要活要去救她,她却在车上逍遥自在地行善布施,也不探出头来向我说明一下!害得我差点丢了小命!” 没想到那美丽大小姐还是个大善人,露五渊心中不由对那陌生的杨梓棉生出几丝亲切感来,当下对着小乞丐开玩笑道: “你这么冒失地冲上去,人家还以为你要劫财劫色呢,哪里还敢探出头来跟你打招呼,只狠不得她的守卫把你立刻剁成八大块呢!呵呵!” 小乞丐撅嘴不满道:“你这人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啊,亏得我还把你当做好人呢!” 露五渊哈哈笑道:“又不是我要将你剁成八大块,我只是替别人这么想而已!” 小乞丐嗔道:“是你自己有这个心思,才会这么替别人想的!哼,我受伤了!” 这个小乞丐发起嗔来,还真有小女儿家的娇柔姿态,露五渊和他虽是初识,但感觉就象老朋友一般亲密无间,不由开怀大乐道: “哈,好,好,为了让你不受伤,那你也在心里狠狠地诅咒我吧,诅咒我被五马分尸、天雷轰顶,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小乞丐小脚丫子直跺道:“好啦,你快别说啦,说得我心都慌了,好象真地是我在诅咒你似的!” 露五渊畅怀大笑一阵后,晃了晃脑袋,摆正姿态道: “好啦,小兄弟,时间当紧,咱们就不在这里瞎侃了,要不,咱就在这里分手吧!” 小乞丐愣了愣,怅然道: “你要去哪里啊?” 露五渊一脸神往道:“我去北京找个朋友!” 小乞丐皱眉道:“去北京?北京城现在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你知不知道?” 露五渊一耸肩膀洒然道:“只要能找到我那个朋友,天大的危险我也一巴掌把它掀过去!” 小乞丐眨了眨灵秀的眼睛,突然笑道: “我知道了,你那个朋友一定是你的…祭女,嘻嘻!” 话落,他嘻嘻一笑,突然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露五渊一怔道:“小鬼头,你要去哪里?” 小乞丐的身影已经跃出数丈开外,头也不回道: “你告诉我的啊,去福建找帮主去!” 露五渊咧了咧嘴道:“那好,那你多保重啊,你叫什么名字?” “丐九州!” 小乞丐清脆的声音遥遥传来。 露五渊啼笑皆非,他露宿在五湖四海上,小乞丐则要盖住九州大地,偏不让他露宿。 这小乞丐真是古灵精怪得紧,如果不是自己此行险恶重重,又一心挂在林玉身上,带着他一路游山玩水、缓缓而行,一定会很有趣。 望着小乞丐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山脚处,露五渊抽回神思,微一摇头,淡苦一笑,冲马三发出出发指令。 马三抖了抖鬃毛,昂首向天,奋起马蹄,电射而去。 此后一路行来,露五渊不敢再有片刻停留,连头都不探出车厢,一方面他身上已经不名一文,无法救济路边饿倒的乡民,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另一方面,他必须一鼓作气抵达京城,否则,稍一松懈,他和马三可能就要因为气力不继而搁浅在赴京途中。 他只一心一意在车厢里研磨推云凝烟神功的奥妙法门,渐入佳境,在意念的接引下,感觉弥漫沉浮在自己身体内外的那团团强大内力真地就象烟云一般开始涌动起来,就如同真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约束着它们,而不再是那么虚幻缥缈,不可捉摸。 感念及此,露五渊兴奋不已,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功法的修习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露五渊正在为将气海穴附近的一小团劲气成功引入穴位而开心不已的时候,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露五渊颇感惊愕,忙撩起车帘往外一看,顿时两眼放亮,有心旷神怡之感。 第117章 坟岗美妇 但见茫茫原野之上,一片烟波浩渺,势连天际,淡淡的水雾中,芦苇荡漾、荷花摇曳,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草叶花枝的清香,天上的太阳气也很浓烈,道道光芒泼洒下来,照得湖水波光粼粼,照得飘渺的云雾如同染上金光的轻纱,而那成片成片的翠绿芦苇、漫无边际的粉红荷花,在辽阔的波光和苍茫的金光映衬中,构成了天地间一副盛大的水墨山水画。 好美的风光啊!露五渊心中惊叹,情不自禁地跳下车来,迈步就要往湖边去欣赏美景。 忽然从侧前方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哀婉凄恻,令人闻之肝肠百转。 露五渊愕然扭头相望,更是吃惊不小。 原来这里不只是有美丽的湖泊,还有荒凉的坟岗,不只是有丰茂的花草,还有枯萎的干尸,不只是有他露五渊的畅怀惬意,还有不幸之人的痛彻心扉。 湖边有一条便道,左右两边便是冰火两重天。 右边一片茂盛的松林旁边,有一个碎石遍地、杂草丛生的坟岗,随处散乱地扔弃着几具饿死的尸体,一个活生生的妇人正坐在一块突兀的山石上凝望着一座低矮的墓碑垂泪。 那妇人体态婀娜、丰姿楚楚,衣着虽然素淡,却自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无上气质。连周围的荒草都似乎向着她肃然起敬。 露五渊只看到她一个侧脸,但从那光洁莹润的雪肌玉肤、优美绝伦的面盘弧影、动人心魄的美慧眼梢,便可断定这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美女。 她在幽幽倾诉着,露五渊凝神细听。 “…可恨的夫君啊,你又何其残忍,你双眼轻轻一闭就那么撒手西去,却让我们母子在这世上受尽凄苦,你说你喜欢这鱼肥鸭壮、稻谷飘香的芦苇荡,说守着它们就如同守着了大好河山、丰硕果实,就心里踏实,就能安然睡去,宁愿舍弃大堂高殿,也非要睡在这荒郊野岭,本以为你顺天知命、自有用意,可是如今看来,你守在这里又守出了什么呢? 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就在你所谓鱼肥鸭壮、稻谷飘香的芦苇荡旁边,横躺着多少饥饿的尸体!夫君啊,你知道吗,我多么想这些尸体能够暂时活过来,吃上人间最后一口饭再死去,因为他们那饿死时刻如同万箭穿心的痛苦情状,也在时时刻刻吞噬着我的心啊! 可是我真地没有办法了,夫君啊,你在天有灵的话,救救我吧,或者干脆将我们母子一起带走,我想,你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最终落到一个惨烈的下场吧!你不是常说,你即便离去,你的灵魂也会永生永世地保护着我们母子的吗?那就请你显灵吧,亲爱的夫君,贱妾在这里等你了!” 美妇人的祈祷告一段落,她香肩一抽一抽,嗓子眼里冒出呜呜的悲鸣,那种凄怆的情状,让河山呜咽、令大地悲歌。 露五渊情不自禁入了境界,想着美妇人和他死去的夫君情天恨海、天各一方,幽明永隔、永不得见的凄零场景,心中涌上无限感伤,情随意至,意随心生,嘴巴一张,苏轼《江城子》中那千古名句便喷涌而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随着露五渊口中诗词的铿锵流泻,那石上静坐的美妇人娇躯剧震,哭声骤止,蓦地立起,扭过身来。 这一照面,露五渊也是虎躯剧震,叹为观止。 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妇人的美貌,尤其是美貌容颜上篆刻着的那种足以倾倒众生的温柔风情,那是天生丽质基础上经历岁月打磨而成的高雅风韵,是天造地设也难以臻至的绝美境界。 而当她起立时带起一股淡淡风尘,楚楚丰姿在碎石上幽幽静立,也绝不仅仅是凹凸有致、婷婷玉立的好身材那么纯粹,而是有着一股举手投足间尽展女人成熟和高雅的款款意味,一种风华流转、气度漫溢的绝世姿采。 露五渊目瞪口呆凝望眼前绝美姿容的时候,美妇人也美目深注地望着露五渊,美丽多姿的高贵躯体还有着微微的激情颤动。 两人就这样深深凝望好一会后,美妇人终于轻启樱唇,喃喃轻语道: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夫君,是你回来了吗?” 露五渊骤然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风尘仆仆的糙脸,尴尬一笑,连忙摇头摆手道: “不是,不是,夫人这个可千万误会不得!” 美妇人眉间掠过一丝阴郁之色,默然片刻后,眨了眨黛眼,轻抿樱唇道: “那公子为何要对奴婢咏出如此一首契合奴婢心境的哀婉诗词来!” 露五渊叹了口气道:“我看到你那么悲伤,心里也很难过,情不自禁就想用这首诗词来委婉地劝慰你!” 美妇人黛眉轻动道:“那公子为何能在奴婢祈愿完毕时巧之又巧地出现在奴婢身边?” 露五渊苦笑道: “就是这么巧啊,我正好打这里路过,正好听到你说那番话,又不由自主念了这首词,让夫人产生错误的联想了,真是不好意思!” 美妇人秋水般的美眸突然射出热烈的光,幽幽道: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难道奴婢临来的时候对镜梳妆也是公子正好路过看到的吗?” 露五渊嘴张了张,一时哑然,心中则是哭笑不得,看来这个美妇人是个迷信罐罐,而且不巧的是,她还刚好是倚窗对镜、梳妆打扮一番后才出来凭吊亡夫的,他露五渊的诗词又恰好应时应景应情,就算不迷信的人,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美妇人非要把他当做亡夫,除了有点不吉利之外,对他露五渊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他觉得这样有点不负责任,人家本来就已经伤心伤肺了,要是再错误投放感情,待到发现不对想要收回,那还会很伤神伤脑的。 果然,美妇人见露五渊良久不语,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 “夫君既然已经回来与奴婢相见了,却为何不肯相认呢?” 露五渊心头苦涩难言,暗一咬牙,还是决定击碎美妇人不切实际的美丽肥皂泡,免得她以后摔得太惨。 想了想,误会皆由诗词而起,那也得靠诗词来解,他缓缓摇头,沉叹一声道: “夫人,我理解你对你夫君的深刻情意,但咱们必须面对现实,人死不能复生,刚才那首诗词,我不过是顺便吟咏,夫人非得套用到自己的情境上,而且觉得很贴切,那是因为你急需寻找一种精神寄托,在我这个旁观之人看来,我觉得这首词虽然看起来很合夫人情境,但实际上有个最大的漏洞,使得这首词与夫人的情境截然不合,那就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夫人想想啊,如果我是和你恩爱十年的夫君,见到你之后,唯有感情奔涌、眼泪千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还能对你说出这么多辩解的话来!” 美妇人面容一滞,微垂螓首,细细品味着露五渊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里的热度果然减弱了三分,再好奇地看一眼露五渊,轻轻叹了口气道: “我被公子的话说得也有点糊涂了,唉,那公子到底是何方人氏?公子的诗词如此高妙,在这片大陆上应该无人能比,理应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奴婢怎生一无所知呢?” 露五渊装模作样笑道: “夫人过奖了,这等粗鄙文章算得了什么,我一向也不敢拿出手来,就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自我陶醉罢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在夫人面前出乖露丑!” 美妇人缓缓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直视着露五渊,眼里神光闪闪,不发一言。 直看得露五渊心里发毛的时候,她才粲然一笑道: “公子才学高绝,却不骄不躁,不温不火,稳重敦厚,器宇轩昂,定是非凡人物,此前隐于市井,深藏不露,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现今时局风雨飘摇,正是公子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道:“夫人好象有点言过其实了,我自己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一爬虫呢?” 美妇人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公子大概是未曾有施展身手的时机,是以对自己没有足够的认识,比如奴婢考公子一个问题吧,对于如今饥民遍地的困境,公子有何良策?” 这个问题倒刺激出露五渊的愤慨来,他想都不想愤然道: “这还用什么良策?很简单,造成饥民遍地的根源是什么?因为贪腐横行,老百姓种不种粮食都是死,那谁还愿意种粮食啊,老百姓不种粮食,虽然最先饿死的是老百姓,但最后大家都得一块完蛋,因此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治理贪腐,贪腐不除,国家必亡。” 美妇人美眸亮光闪闪,沉吟着点了点头道: “那依公子所见,要如何治理贪腐呢?” 露五渊顿时来了兴致,神采飞扬道: “要治理贪腐,就必须朝廷下大力气,必须拿出勇往直前、刀刀见血的决心,决不能因为种种理由姑息养奸,只要官员作奸犯科了,不管他是谁,以前或者将来怎么样,一律都要按照国家法律严惩。 当然,如果一个国家贪腐势力已经过于强大,拧成一股大绳,足以与朝廷对抗,或者是贪腐力量过于隐蔽,无从着手清查,那朝廷就必须利用群众的力量,毕竟群众的力量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如果全国民众都对朝廷有了足够的信心,相信朝廷能够带领他们过上幸福生活,那他们就会全力拥护朝廷,而不是起义造反,也会自发组织起来配合朝廷镇压贪腐势力,彻底根除邪恶,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会将隐藏在一切龌龊角落里的所有邪恶力量彻底曝光,让这些国家的蛀虫全部化作灰烬,使国家的基础牢固而坚实! 但这都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得感觉到有了强大的靠山,没有靠山他们只会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直到实在受不了了,就起义造反,杀贪官污吏,连带昏庸无能的朝廷一锅端!因此朝廷与其最后被他们一锅端掉,还不如之前顺势给他们提供靠山,与他们戮力同心,风雨共舟,根除贪腐,造福苍生社稷、永葆万世太平!” 美妇人边听边下意识地点头,慢慢地,她眉宇间那团阴郁之色逐渐散开,绝美的容颜上开始浮现灿烂的云霞,听到最后,就已经呈现神采奕奕、气韵飞扬之象了。 她望着露五渊展露一个明媚感人的微笑,欣然道: “公子果然高屋建瓴、才识过人,对国事民情的把握相当深刻,令奴婢有茅塞顿开之感!当此时期,在此遇见公子真乃天意啊,奴婢真是三生有幸!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露五渊犹豫片刻,担心自己的大名已经传到京城,所以即便面对如此温柔款款的美妇人,还是撒了个小慌: “哦,我的名字很单调,夫人莫要笑话,我叫露二!” 美妇人莞尔一笑道: “大凡奇人异士,皆有一副素朴的外相作为掩饰,露公子的名字简雅有趣,倒是符合这一意境!” 露五渊哭笑不得,顺势问道: “那夫人芳名如何称呼呢?” 美妇人微微一笑道:“奴婢姓温名丝羽,公子唤我丝羽即可!” 露五渊心里为这妇人的名字叫绝,面上悠悠笑道: “看夫人的绰约风姿,夫人这名字倒是贴切得紧啊!” 美妇人粉脸淡红,大方一笑道: “公子见笑了!” 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道: “露公子,奴婢暂时不便在此与你长聊,临了却很想知道露公子来这白洋淀所为何事?” 露五渊奇道:“这里是白洋淀吗?是保定府的白洋淀?” 第118章 为民请命 美妇人怔了怔恍然点头道: “看来公子游历尚浅,对,这里正是保定府的白洋淀,却不知道公子打这里过,是要去往哪里?” 露五渊这一点倒不隐瞒,想了想,老实道: “我是准备去北京找一个朋友的!” 美妇人黛眉轻扬、美目流盼道: “噢,如此甚好,露公子,奴婢暂不方便与你同行,但请公子抵达北京后一定要去找奴婢一趟,奴婢有要事与你相商!” 露五渊略一呆怔,面露迟疑之色。 美妇人言辞切切道: “就算奴婢恳求您了,公子,奴婢这一生还从未如此求过他人,请公子务必给了奴婢这个面子,奴婢永生难忘!” 一个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的超级美妇人如此殷勤恳切、娇声软语地哀求自己,他露五渊就是铁石心肠也经不起这样的腐蚀啊,更何况他露五渊本就一腔侠骨柔情。 反正就是顺道去找她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露五渊几乎没做什么思想斗争就点头同意了。 美妇人顿时展露一脸春光明媚的灿烂笑容。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那请夫人告诉我地点吧!” 美妇人低头略一吟哦,芊芊素手探入香怀,掏出一块光洁莹润的碧绿色玉佩来,顺手递给露五渊道: “公子持着这块玉佩作为信物,自然就能找到我了!” 露五渊错愕道:“这话怎么讲?” 美妇人神秘一笑道: “如果公子有心找奴婢,在碰到困难的时候掏出这块玉佩,它就会帮助你找到我!” 露五渊举起玉佩迎着光线上下左右颠覆着看了看,大惑不解道: “哦,这小玩意还有这等本领?” 美妇人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妨试试看,看它有没有这等本领!” 顿了顿,美妇人继续道: “好吧,公子,奴婢家人还在前方路口等着奴婢回去呢,奴婢得先行一步了,公子切记,进城后一定要去找我,困惑的时候记得掏出玉佩来哦!” 说完,她嫣然一笑,优雅转身,望低矮墓碑最后一眼,便轻启莲步,玲珑丰姿如风摆荷柳一般,向着前路款款行去,那飘逸若云的轻灵美姿,恰似美幻仙境中飘浮着的一丝温柔羽毛。 露五渊痴痴地望着,直到那绝美的身影淡出自己朦胧的视线,从远方山路上传来一片隐约的车马喧嚣声,又逐渐隐去,才缓缓回过神来,望了望手里那块发出莹莹绿光、沾染美人香息的美玉,不由摇头苦笑了一下。 露五渊带着马三到白洋淀里饮水吃草,自己则沿着水湾和沟壕寻觅可以吃的食物,结果一无所获,在中国时就曾听说白洋淀是北方的江南、鱼米之乡,可是从这里的情形看来真是不行了,水里无鱼、田里无米,有的只是浩荡的芦苇和苍茫的荒草。 露五渊唯有沉沉叹息,闷头走回,好在保定已可算北京城的外围城市了,吃饱喝足的马三带露五渊跑这段距离就跟玩似的。 这天日气渐趋淡薄时分,露五渊终于抵达了北京城最南端的永定门外。 门外甬道旁、城墙根脚下、护城河边挤满了等待进城的百姓,看他们脸上个个面露惶急之色,显然处于极度不安状态之中。而自前方更是有喧哗吵嚷之声不断传来。 永定门城楼雄伟壮丽,高高地屹立于高大厚重的巍峨城墙上,正森严地俯瞰着涌动在它脚底下的苍生百姓,却似乎对他们也提供不了任何庇护。 露五渊驱驰马车踢踏行来,马三的威猛气势令路人不自禁纷纷闪避让道。 露五渊很方便就来到了城门洞前,看清了眼前情形,但见深厚的城门隧洞里,齐刷刷列满了全副武装的兵丁,盔甲耀目、戈矛林立,透露出一股严峻紧张的气氛。 而围集在城门洞口的一圈百姓,此时正在和守城盘查的兵丁们理论,喧嚣吵闹的声音哗然一片: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现在尚未到关闭城门之时,为什么禁止入内?” “不让我们进城,夜里被鞑子的骑兵抓住,我们哪里还有活路?” “行行好,这位兵爷,我儿年幼,嗷嗷待哺,夜里不能没人照看,如此便是死路一条!” …… 但闻前排兵丁连声呵斥着: “上头有令,现在时局紧急,城门提前关闭,尔等快快退去,不要徒惹祸端!” “近来鞑子夜间活动猖獗,时有暴徒犯境,为防不测,是以提前闭城,尔等明日再来!” …… 露五渊听了一小会,心中火冒三丈,这些城里的主宰者们,为了自己的百分百安全,竟然完全无视草民们的性命。这天地间还有一丝天道人心吗? 他盛怒之下,纵马上前,戳指大骂道: “你们这帮为虎作伥的走狗们听着,限你们即刻放百姓们通行,如若一分钟之内,还有一个人滞留在城外,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那些正在耀武扬威的士兵一听有人敢虎口拔牙,那还了得,哗啦一下戈矛全都操持在手,气氛霎时一紧。 其中一个小头目龇牙咧嘴呼喝道:“来者何人?是否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露五渊气急道:“怎么?还不听话?非要我给你们一个下马威?” 说罢,他反手将惜花剑拔在手里,隔空遥指官兵队伍,他本来只打算装腔作势,给自己壮壮胆,孰料出人意料的是,他这随意振臂一指,就如同一股什么东西自躯体里涌出,那原本灰不溜秋的惜花剑身上竟神乎其神地泛出淡淡的雾气来,雾气缭绕不去,那惜花剑就如同突然增大了数倍一般,但见空气中一把硕大气剑发出森然的寒光,冷冷地对准兵丁队伍。 那些兵丁都是些下层军士,不过是些在战场上依靠蛮力冲杀的主,几曾见过如此超绝的气功,顿时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露五渊心中也是惊讶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厉喝道: “赶紧让出道来,不怕死的就继续留着别动!” 露五渊的凛然声威还是骇住了这些茫然失措的兵士,那个小头目向另外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俯身过去交头接耳低语了一番,另一小头目就开始往门洞深处悄然后退。 露五渊看在眼里,断喝一声道: “不要指望去搬什么救兵,在救兵来之前,我就让你们尸骨无存!” 那小头目身形一滞,迈不开脚步了。 督阵的小头目面露苦色,壮着胆子喝了一声道: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公然挑衅官军,你就不怕千军万马将你踏成粉末吗?” 露五渊冷冷一笑道: “那是以后的事了,到时候再说,我只知道今夜让这些百姓露宿荒野、忍受死亡的威胁,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的!” 小头目眼珠骨碌碌一转,突然放平声调哀声道: “壮士宅心仁厚,不忍看到百姓流落郊野,我们很是敬佩,但壮士想过没有,他们今夜在郊外暂度一宿,面临的危险并不一定会发生,而如果我们违反上头规定,擅自放人,立刻就会被以军法处置、斩首示众,我们也是平头百姓啊,难道壮士就能忍心看到我们尸首异处吗?” 露五渊张了张嘴,顿时哑口无言。 小头目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错不在他们,他们也不过是些披着军装的普通民众,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惨死,一样是老百姓遭殃。 那可怎么办呀?露五渊望一望群情激愤的民众,再望一眼哭丧着脸的兵丁们,左右为难。 好半晌,才咬了咬牙坚定道: “这些老百姓今夜是一定要进城的,你就告诉我要怎样做你们才不会受牵累吧,哪怕是把罪责全部推到我头上都行!” 小头目面露难色,苦笑不迭道: “除非有特别通行证,否则在任何情况下,你们通过去了,就算是强行通过,我们也难辞其咎!” 露五渊心念一动道:“特别通行证?什么叫特别通行证?” 小头目解释道:“就是供特殊身份的人自由出入而使用的信物啊!” 露五渊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哈,有了!” 他想起了温丝羽的话,遇到难关的时候,掏出玉佩就能迎刃而解,大概这就是一种特别通行证。 小头目好奇地望他一眼,怕他心存妄想,赶紧补充道: “可是特别通行证的发放非常严格,只怕会让壮士失望!” 露五渊探手入怀,将那块玉佩擎在手里,驱马上前,递给小头目道: “你看这够不够特别通行证的份量?” 本来还在担心这玉佩没有想象中的功能,结果那小头目凝目一瞅之下,脸色大变,连忙侧身恭立一旁,低眉顺眼,颤声道: “恭请公子爷入城!” 露五渊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望了望眼巴巴望着他的群众,扭头对小头目肃声道: “这些乡亲们我都要带进去,没问题吧!” 小头目恭声道:“但凭公子爷吩咐!” 那些一直在揪心揪肺、急不可待的人民群众顿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喝彩声,附近的不停地道谢奉承,远的则纷纷投射来感激的目光。 露五渊向着劳苦大众们招了招手,便带着马三驻于路旁,要待老百姓们全部进城后,他才能放心进去。 百千群众自发排成严整有序的长龙,自城门洞官兵们站成的夹道里鱼贯而入。 直至队尾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城门洞那端的阴影里,露五渊才彻底吁了口气,一跃上了马车,指挥马三踢他踢他往前驰去。 在小头目的示意下,露五渊一靠近,整齐两列官兵齐刷刷低头哈腰恭声道: “恭送公子爷进城!” 露五渊和马三大摇大摆地穿过城门洞,踏上了通往内城的宽阔马路。 这貌似古代的北京城也着实宏伟壮阔,一点都不比在中国时感受到的北京城差了气候,但见马路宽敞阔达,路旁店铺林立、商厦云集,随处都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斗拱额坊,在盛大的北京城里层层叠叠、绵延不尽,铺排出了一派浩大繁复、无可比拟的京城气象,而金碧辉煌、光芒璀璨的城市建筑间,随处可见葱茏绿树倚墙而立,幽幽碧水九曲回肠,又给巍峨壮丽的京城抹上了一丝婉约柔美的丰姿。 露五渊尽管在中国时就在作为千年古都的北京城学习生活了多年,但此时真地置身于完全复古了的北京城里,那种荡气回肠、耀人心目的纯粹古典美还是深深震撼了他。 他牵着马三缓缓而行,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感慨万千。 北京城的盛大虽然给了他震撼,但同时也给了他迷茫。要在如此大的城市里寻找林玉,那真就等同于大海捞针,几乎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但是他又绝不会放弃,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寻找林玉已经是他人生的全部,如果不找林玉,那他活着就没啥意思了! 虽然外界传言北京局势如何危险、凶恶,但此时黄昏的北京城倒显出一派安逸宁静的气氛来,街上行人稀稀落落,从路边看过去,各色店铺里的光景似乎也是冷冷清清,有时街头会出现花园广场,但硕大的广场孤零零地横于天际,更加昭示了这是一方沉寂的水土。 露五渊不禁有点茫然,心中生疑,这偌大的首都,人们到底哪里去了? 这等情形直至露五渊步至宣武门外才骤然改观。 只见宣武门的城楼外侧甬道上,绕着城墙根和护城河延绵开来,黑压压的全是人,人们在水岸边、柳叶间、花圃里,或蹲或坐或站,熙熙攘攘、挤挤嚷嚷,喧嚣议论声响成一片,由于人们的推波助澜,原本冷寂的空气在这里陡然热烈起来,似乎整个北京城的人都蹲守到这里来了。 露五渊牵着马三好奇地走了过去。 第119章 宝鼎焚香 那里的人们因为他手中牵着的神骏宝马顺带多看他一眼外,对他露五渊倒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漠然神情。 这些人们也不象在永定门外的老百姓一样是在等着进城,而是三五一群地各自扎堆闲聊着,一副与宣武门城门洞里的森然守军相安无事的样子。 露五渊向路边一个坐在石凳上面带忧郁之色的老者抱拳问道: “请问老丈,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又不是要进城,所为何事?” 那老者愣了愣,好奇地打量他一眼,面上阴郁之色更浓,叹了一口气道: “公子是刚来京城吧,公子有所不知,近来朝廷在与蒙古鞑子的交战中,屡战屡败,鞑子的军队已经日渐兵临城下,而鞑子的先锋骑兵经常在夜间奔突到城外,袭击城外军民,营造紧张局势,鞑子兵里还有一些能够飞檐走壁的天兵天将,也时不时地飞掠外城城墙,在城里杀人掠货,制造恐怖气氛,为他们的大军犯境营造有利形势。我们这些弱质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临近夜间时,便抛家舍业,在这内城墙边上暂居,白天再回去,好在那些蛮兵还不够胆子到这里来撒野,能够确保暂时的安全,但鞑子大军随时可能挥师南下、攻城掠地,这等提心吊胆的日子只怕也过不长了!唉!” 露五渊听得好一阵恍惚,心中暗叹不已,没料想外城的安逸宁静却恰恰蕴育着最大的危局。 内忧外患、狼烟四起,饥民遍地、饿殍遍野,这个大汉王朝,将国家治理成这样,也确实够让人痛心疾首的。 如果自己不是牵肠挂肚在林玉身上,真想冲进皇宫去把那皇帝捉出来狠狠打一顿屁股,然后再手把手地告诉他怎么才能对付眼前的危局,怎样才能做好这个皇帝! 可他现在真没这份心力了,他现在只想一心一意找到林玉,然后带她远走高飞,找一个无人的山野,过安安分分的平凡日子,甚至哪怕是遵循林玉心愿,天涯海角地寻找返回中国的途径,总之,只要能和林玉在一起,什么都好! 林玉如果真地在北京,十有八九就是在内城里了,城市范围缩小一圈,是不是找到的希望就增大一圈呢? 露五渊自我安慰地想着,冲老头礼貌地笑笑,继续策马趋前。 昂首阔步来到城门口的官兵队伍前,把守的官兵头目眉头一皱,正要出言喝斥,露五渊不想跟他啰嗦,干脆利落掏出玉佩递送到他面前。 那兵头狐疑着接过去扫了一眼,立时面现惶恐之色,双手端着玉佩过顶,恭恭敬敬呈给露五渊,嘴里恭声道: “末将包温见过公子爷,恭请公子爷入城!” 露五渊随手接过玉佩,微一点头,自得一笑道: “包将军守城辛苦了,有机会我再来犒劳兄弟们吧!” 包温面现讶色,忙诚惶诚恐道: “多谢公子爷!” 露五渊心怀大慰,悠闲自得牵着马三在众目睽睽之下昂然入城,心道,那温丝羽看来还是个豪门贵妇,要不怎么会如此有面子! 进得城来,抬目四顾,这才恍然发现情形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这北京内城一样鳞次栉比、浩瀚无边,铺天盖地的庞大气息压顶而至,令他不自觉心生敬畏,这京城就是京城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已经大兵压境、岌岌可危,依然给人凛然不可侵犯之无限威严。 颇令露五渊诧异的是,外城冷冷清清,这内城里却是繁闹异常,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路旁小贩吆五喝六的叫卖声,路边商铺、饭店、酒楼里的笑闹喧嚷声,响成一片。尤其此时已至掌灯时分,路灯渐次开放,各条烟花柳巷里淡红光影旖旎而出,在空中互相交织浸染,将京城的夜空抹出一片绮丽烂漫的色彩,与兵连祸结的严峻境况极不相称。 这些历来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公子小姐、红粉佳人们,不到火烧屁股的时候,估计是感觉不到火势的猛烈的!露五渊颇为痛心地想着,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他对于寻找林玉真地毫无头绪,他只知道林玉是北京人,但到底是海淀、朝阳、西城、东城、宣武、崇文、丰台、石景山还是北京的郊县地区,他一无所知,要是知道得细一点的话,虽然这京城的地名未必与中国北京的一致,但他至少可以根据地理方位的一致继续缩小寻觅范围。 而且他现在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已经有点饥肠辘辘了,他还得想办法寻找吃的,否则,没找到林玉倒先找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他本来可以如约先去找找杨梓棉或者温丝羽寻求援助,但这样势必会耽搁自己寻找林玉的时间,这又是他极不情愿的,所以他踯躅街头,有点左右为难。 除了他的马车有点醒目之外,他混迹在人群中,稀松平凡之极,倒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可以随意漫步徜徉。 正在慢步缓行、兀自苦闷的时候,一抬眼发现前方街角一堵高大围墙下挤挤嚷嚷围着很多人,在高声大哗议论着什么。 露五渊横竖无事,便牵着马三走过去看热闹。 在人群外围停驻脚步,抬眼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人们正在指着墙壁上的一张大红告示议论纷纷。 露五渊仔细瞧那上边的字,却原来是一张招募通告: 甲子运转,斗换星移,吾泱泱上国立国数百年来,国运昌盛、民生兴隆,龙盘虎踞、傲视八方,煌煌天威、百邦来朝,正义昭昭、乾坤朗朗,天清地明、河山苍苍,蛮夷番邦、不过草莽。 然,曾几何时,北方宵小马贼,区区蛮荒野民尔,昨日尚俯伏于吾天朝膝下,承享圣恩,今日竟贼胆横生、聚众暴乱,屡屡侵扰、凶焰高涨,令神州遭劫、生灵涂炭,吾皇宽慈仁善,怜其边荒夷族,茹毛饮血、未得开化,故一再谦让,至情至理、以图感化,令其自生悔恨、回头是岸,孰料此等乱夷,暴徒本性、冥顽不灵,非但不思悔改,竟欺我天朝无人,变本加厉、兴兵犯境,顽劣至此、孰无可忍? 吾上朝天威,岂容不屑蛮邦侵犯若此?呜呼,兵火之灾、夷族之乱,乃家国之难,亦民族之难也!民族兴亡、匹夫有责,救国护民、玄裔所愿,吾国儿女,当奋起抗争,抛洒热血、保卫家园,痛击蛮夷、扬我汉威。 吾皇万岁,昭示万民,辛亥戊戌、月中午时,紫禁城郭、天安门楼,宝鼎焚香、开坛设场,恭迎神州青年才俊、天下志士仁人,天子脚下、神坛座前,文才武略、一展短长,各方英雄豪杰,当奋勇争先、豪气干云,拔取头筹者,即为神威大将军,统帅三军、号令天下,驱尽鞑子、班师回朝之日,吾国金玉、赛会美女,可任其采撷,尊享无上殊荣,与万岁共尊、与万民同乐,诚哉斯言、伏惟尚飨! 文末落款是一串弯弯曲曲的字符和印章,看着象是什么“大汉佑仁汉成皇帝诏曰 大汉国尚书省兵部令”等字样,估计是皇帝的玉玺和兵部尚书印鉴。 露五渊看着看着,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怆之感,这大汉王廷平时把国家治理得乱七八糟,放眼皆是贪官污吏,触目即为民生血泪,死到临头了,还死要面子,标榜自己是天朝上国,神圣不可侵犯,讥嘲精锐的蒙古铁骑为鞑子蛮夷,不屑一顾,要真是不屑一顾也还罢了,至少死得还有骨气,如今却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地跪求天下英雄去解救他们,还偏不说自己已朝中无人,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什么民族兴亡、匹夫有责,又是用民族气节、国家大义来鼓惑百姓,又是用财富权势、美人娇娆来诱惑英雄,真是可气又可笑,可悲又可叹啊! 露五渊越想越激愤,越想越难过,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牵着马三扭头就走。 谁知天不遂人愿,自见到这第一份告示开始,此后随便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这样的人头涌动争看招募公告的场景,甚至错身而过的路人嘴里谈论的也莫不是这一话题。随时就有三五成群的武士相邀着前往兵部报名。临战招募军队统帅俨然已经成了京城的第一热门事件。 也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哪个男人睡梦中不曾有过这样的梦想?如今突然有这么个现实的机会活生生摆在面前,连平民士子都可以均沾,如何能不让人激动如狂?虽然要能当上这个统帅并不容易,但即便是渺茫的机会那也是机会啊! 露五渊一路感受着,一路想来,一路苦笑。一开始只觉得自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恨不能闭目塞听、避而远之,慢慢地,触目皆是大红告示以及人们的热火朝天,想着自己于万千人群中寻找林玉的艰辛,冷不丁地心念一动,突然冒出个想法来,这想法太过大胆太过奇特,所以他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但逐渐地,被这一想法实施后可能产生的伟大效果所激励,精神越来越振奋,最后竟至于难以自持,拔腿就跟上一拨正要去兵部衙门报名的青年武士而去。 露五渊的想法是,他这样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乱撞寻找林玉,无异于大海闹针,找到的希望几近于零,但如果当上了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那家伙,以权谋点私,想找个人那还不就是瓮中捉鳖的事。 他这下就越想越兴奋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兵部衙门坐落在皇城东南侧的一条大街旁,自宣武门这个方向过去,正好经过天安门,露五渊看着巍峨壮观的天安门城楼巍然屹立在高大坚厚的城台上,心中真是百感交集,那城楼和在中国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看到的那座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少了几许历史的厚重感而已,不过又在露五渊心头平添了几多人世的沧桑,如果自己在中国时本已有权有势有钱,就可以轻松帮助狗顺坐飞机逃往国外,哪里会到这样一个乱世来受这颠沛流离之苦。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连林玉也碰不到了,那也是人生一大憾事,不过又一想,碰到林玉又能怎么着呢?如果没有碰到她,自己还不会遭受现在这样牵肠挂肚的单相思之苦呢! 露五渊浮想联翩地走着走着,前方突闻一声厉喝: “站住,是否活得不耐烦了,往那边去!” 露五渊骤然惊醒,凝目瞧去,却原来是一队盔甲银枪的兵爷把守着一个路口不让通行,其中一个面目冷森的兵头正在对他疾言厉色地喝斥。 露五渊愣了愣,歪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跟随的那队武士已经朝并排的另一个路口走去,而自己神思恍惚之下竟不知改变方向,闯入正在实施交通管制的路段来了,这个路口那边有一片空旷的平地,位于天安门城楼脚下的金水河前,类似于中国北京的天安门广场,护城河上凌空搭建起一个硕大的武台,估计就是招募告示上所说的要宝鼎焚香的演武场了。 露五渊连忙朝兵头拱手作揖道:“抱歉兵爷,兵爷抱歉,我没看清,这就退开!” 说完,仓惶避开,继续追随那队武士而去。 拐过那边那个路口,一座森然堂皇的古木结构大楼现于眼前,后边一片附属的庭院,外围一圈坚实厚重的高大围墙,看起来庄严沉冷、凛然生威,那便是兵部衙门了。 主楼前的广场上人头济济、热闹非凡,自是来报名竞聘的各路英雄豪杰了。 露五渊深呼吸了口气,心境略平,便牵着马三洒然前行。 露五渊满脸风尘、一身落魄,倒是没有人愿意看他两眼,但马三的神骏矫健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所以当露五渊走在广场中间的甬道上时,人们纷纷侧目,顺便侧过身子,不自觉给马儿让出一条便道来,并对马三投以惊羡的目光,嘴里小声议论着。 露五渊沾马三的光,很便利地就来到了主楼前搭设的临时报名处。 那是一溜很长的一串几案,每个几案上放着一本花名册,站着一名武官负责查验、登记、发放通行证等事务。 理论上有几张几案就应该有几排队伍,但实际上露五渊看到的是,寥寥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占据了好几张几案,磨磨蹭蹭半天不见完事。而绝大部分布衣粗服的平民青年却只对着一张几案轮候,以至于队伍庞大得一眼望不到边,却没有一个人排到公子哥儿的队伍中来。 如此闲置资源,露五渊不由有点纳闷,便想也不想,牵着马三排入公子哥儿的队伍。 第120章 酒楼诗话 那一堆公子哥儿哗啦一下全转过身来,个个面现怒色,喝道: “你是何人?为何排在这里?” 露五渊不悦道:“我来报名的,这里人少,我自然要排在这里!” 当先一名公子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模样倒是俊逸,他望了望露五渊灰头土脸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道: “胡闹,这里岂是你这等粗鄙之人排队之所,赶快滚到那边去!” 露五渊恼道:“这里人少,我为什么要排到那边去,我倒是想将那边排队的兄弟们再拉过来一些,这么多好位置干嘛不排?” 那公子厉声喝道:“你觉得你们这等贱民的名字有资格跟我们的名字登记在一块么?” 露五渊愤然道:“难道连人的名字也要分三六九等吗?如果非要分的话,我倒觉得你们这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寄生虫们没有资格跟我们的名字在一块呢!” 那公子怒道:“大胆,竟敢跟我顶嘴,你是否不想活了!赶紧给我滚开,要不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一扬手,以这名公子为首,一群纨绔子弟呼啦一下簇拥在他周围,顿时声威赫赫。 露五渊气极道:“要滚你滚,我这里排定了!” 那公子嗷嗷叫道:“好啊,真是不要命了,来人,给我拿下!” 随着他的呼喝,不知道从哪里竟然飚出一队侍卫来,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扑来,声势骇人之极。 露五渊大觉错愕,有点不知所措。 此时,平民队伍中一个模样清朗的青年疾走而出,来到露五渊近旁,悄悄拉了他胳膊一把,并附耳低声道: “他是当朝丞相的公子,咱们暂时不要惹他,别因为逞一时之气,坏了自己的大事!” 说完,手中使劲拉露五渊。 露五渊心底其实也不想徒惹事端,招来麻烦,影响寻找林玉大计,一咬牙,还是忍了,顺势跟着那平民青年离开了是非之地。 那公子爷见露五渊知机地退开了,估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面子挣回来就行,便不屑地冷笑一声,面带得色,挥手又让侍卫退下了。 那青年将露五渊拉到广场上一个人不多的角落里,确定已经不在那些公子爷的视野范围里了,才松开手,吁了口气。 露五渊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 “多谢兄台援手,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青年拱了拱手道:“小弟范镇雄,敬佩大哥刚勇正直,有心结交,请大哥接纳我这个小弟!” 露五渊苦笑道:“我哪是什么刚勇正直,我是愣头青,莽莽撞撞往人枪口上撞!” 那青年摇了摇头道:“大哥器宇轩昂,豪气干云,何许人也,一望便知!请大哥万勿推辞!” 露五渊无奈笑了笑道:“那好吧,反正多结交个兄弟也不错,你报名了没,报完了名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那青年欣然一笑道:“那好,咱兄弟俩一起去报名吧,我那边已经排好队了!” 完了,携着露五渊的胳膊,顺带着马三去向队伍的前头。 两人登记在册,取得通行证后,便相携离开,在北京的街头漫步起来。 正好露五渊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一下,范镇雄听在耳里,见机得很,立马提出要请大哥喝酒。 露五渊囊中空空,正求之不得,便欣然应允。 两人就近在皇城根旁边的胡同里寻找起酒楼来。 走着走着,一阵微风起处,突然随风飘来一串激越的声音: 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那声音乍听壮怀激烈,其实不胜悲楚之极。 露五渊听在耳里,却是惊诧不已。 这是宋代大文豪欧阳修的《玉楼春》,是一首古诗,这里的古人怎么也有知道的呢? 不过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古诗可不就应该是古人吟咏的,自己这个今人吟咏反而有点不伦不类呢!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到了这里的人都不会古诗词这样奇特的印象! 一念及此,心下略觉释然,便抬头循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之下,顿时把他惊得目瞪口呆,不过脑子只片刻停滞后,转瞬又哑然失笑了。 做梦也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李扶风,那个柳若萍嘴里的大花痴先生。 但见他在前方一个二层酒楼的开放式楼台上,背倚酒席、临栏而立,手把酒盏、仰首而歌,他长剑斜插肩头,长发凌风飞舞,长衫迎风飘飘,自有一股豪迈情怀激昂长空,然而从他嘴里轻吟浅唱出的又是那样令人愁肠寸断的句子,顿时又给昂扬的空气染上了一抹浓郁的悲情。 露五渊此时可管不了他的悲怆情怀,此时他心中只有无尽欣喜,李扶风对林玉亦步亦趋,甘做林玉的护花使者,找到了他,离找到林玉也就不远了。 只是听李扶风如此哀怨凄楚地吟诵,空气中漾满了离情别绪,只怕他是在林玉那里碰了软钉子,不堪情苦,心中萌生了去意。 露五渊虽和李扶风同病相怜,心中却促狭般地暗生快意,有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快感。 想着想着,雅兴上涌,快步向前,嘴巴一张,竟吟诗调侃起李扶风来: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楼头上的李扶风举杯仰首,正要痛饮,闻言猛地停止动作,略一迟滞后,低头看了过 来,一脸惊奇之色。 待到看清是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突又朗声大笑起来,可能也是来了诗兴,笑声过后,竟张嘴又唱,和露五渊对起诗歌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李扶风的嗓音粗犷、声调高亢,加之诗词里蕴育着的浓浓愁绪和深沉憾意,悲怆之极,凄恻之极,令人魂断神伤。 露五渊感怀不已,自心底里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侠骨柔肠来,一时兴起,又出诗话,试图温言劝慰断肠人: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李扶风沉吟着点了点头,似有所思,而后微微一笑,蓦地举杯豪饮一口,抬袖抹了一下嘴唇,缓缓吟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露五渊见李扶风心情略微好转,而且以诗言明自己已经可以面对不如意的现实,重生青云之志,但心底深处的那丝怅惘和愁苦却还是不自禁就自言语里透发而出,缠绕难去,这也激发了他心中郁积已久的苦闷情感,迫切需要渠道宣泄,望着李扶风手中的酒杯,顿时豪气上涌,脱口而出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 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扶风哈哈大笑,一手抚杆,一手举杯,朗声相邀道: “哈,好,与尔同消万古愁!快哉!快哉!露兄弟快快上楼,那咱们就来个一醉方休、一醉解万愁!” 被李扶风的豪情所感染,露五渊大感快慰,向旁边被他们的诗词对话震惊得目瞪口呆的范镇雄招了招手,便向着那酒楼阔步行去。 酒楼中的食客和老板也早已被他们的诗话所惊动,当下连店老板都出门相迎,连连拱手道: “稀客稀客啊,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早有店小二牵过马三,恭恭敬敬送入马厩吃草去了。 露五渊携手范镇雄,穿行在食客们惊异的目光中,信步上到酒楼的二层。 酒楼二层类似一个建在屋顶上的楼亭,朱红柱子支撑起大红屋盖,四周围以栏杆,中间便是好几排酒席,此时座无虚席,李扶风的酒桌靠近临街的栏杆,上边酒肉菜肴齐备,而李扶风却只是倚杆喝酒。 其他酒席就坐的莫不是锦衣玉服、衣冠楚楚模样的人,虽然大汉国已是日暮途穷,但这京城里的生活气派,看来硬是保持着一定的水准。 露五渊给李扶风和范镇雄做了引见,然后三人相继落座。 酒楼里男男女女们的目光,基本被这三个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的青年武士所吸引,李扶风和范镇雄属于看起来俊逸清朗、文武全才类型的,而露五渊则属于看起来相貌质朴、文武怪才类型的。 三人举杯畅饮了一杯酒,露五渊更觉饥肠辘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埋头一阵狼吞虎咽,形象顿时荡然无存。 这时,旁边传来低语议论声: “看那小子,刚才在兵部报名时,就敢跟文丞相家的公子爷顶撞,现在又能做出那么高妙的诗词来,只怕真是有点来头!” “是啊,我们此前一直赌这次招募大赛一定会是文公子夺魁,现在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我们要不要改变筹码啊?可别到时候满盘皆输!” “我看你们是杞人忧天,你看他那一辈子没吃过饭的丑态,象是个能统帅天下军马的大将军的样子么?” “倒也是,我看他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先前顶撞文公子出于这一腔书生傻气,敢报名参赛也是一时的书生意气,要知道,会吟诗作对和会冲锋陷阵可完全是两码事!” …… 露五渊抬起头来,伸手掌抹了抹油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李扶风三杯大酒入肚后,意兴大增,对露五渊摇头晃脑笑道: “如此说来,露兄弟此次来京城就专为夺取这神威大将军而来了?” 露五渊凝望李扶风片晌后,摇头叹道: “李兄此言差矣,跟我此行目的相比,区区神威大将军在我眼里算个狗屁!” 李扶风眼珠一转,悠悠笑道: “哦,那露兄弟所为何来?” 露五渊不由一阵心酸泛起,轻叹道: “李兄应该心知肚明的!” 顿了顿,又振奋道: “不过这次能够路遇李兄,真是老天开眼哈!” 李扶风略一迟疑后笑道:“哦,露兄弟此次来京居然跟我有关,倒是愿闻其详!” 露五渊见李扶风跟他打马虎眼,只好开门见山道: “烦请李兄告诉我林玉姑娘的下落,她是我的老乡,我很担心她的安危!” 李扶风一怔,面上逐渐浮现黯然之色,轻轻叹了口气道: “看来露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啊,不爱江山爱美人,可惜的是,这美人又偏偏只爱江山,她不爱我们,这可如何是好啊!呵!” 露五渊关心则乱,没听出李扶风话中含意,兀自紧问道: “请李兄不要绕开话题,一定要告诉我林玉的下落!” 李扶风无奈苦笑道:“那露兄弟能否告诉我,你既然是来寻找林玉的,又为什么要去报名争当那个神威大将军呢?”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 “实不相瞒,我去竞聘这个大将军也是为了寻找林玉,因为如果凭借我个人之力,要在这诺大的京城找到林玉,那是痴人说梦,所以我打算动用全国的军力帮我寻人,我这想法有点荒诞大胆了,还请李兄不要笑话!” 范镇雄一直默默听着他们交流,此时也不免‘啊’地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瞪视着露五渊。争掌全国兵马大权,仅仅为了寻找一个女人,在他听来,确实够天方夜谭了! 李扶风压低声音苦笑不迭道: “露兄弟你小声点,当下,蒙古鞑子大兵压境,朝廷选拔这神威大将军可是为了救国图存的,你竟然要夺取这大将军位用来寻找自己的心上人,这要让朝廷听了去,哪还有你的戏唱?” 露五渊摇了摇头怡然笑道: “不用了,我现在碰到了你,林玉的下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去争这个什么神威大将军了,我还怕他们听到干什么?” 李扶风面色一滞,默思片刻,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一脸苦涩地望着露五渊,不发一言。 第121章 情真意切 露五渊心头升起不详预感,紧张道: “怎么啦?难道你也失去了林玉的下落?” 李扶风微一摇头,喟然叹道: “一路紧随林姑娘的芳踪,至少在她周围三十丈范围以内跟随,未曾有过丝毫疏虞,然而现在不行了,你看那是皇城根吧,皇城周径不下数里远,如果我和林玉姑娘分处皇城的两个对角,可以想见我们之间相隔有多远!” 露五渊一头雾水,茫然道: “此话怎讲?请李兄明示!” 李扶风苦笑道:“林姑娘现在进了皇城了,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够贸然相见了!” 露五渊心道原来如此,林玉果然来了北京,从李扶风嘴里得到确认,他心头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一大半,想了想,又准备为释放另一半而努力,追问道: “既然在皇城里,那咱们进去见她便是,见个人还要分什么凡夫俗子、大罗金仙吗?” 李扶风无奈笑道: “露兄弟对这京城不甚了解啊,这皇城是京城里皇家居所,只有皇亲国戚,或者专办皇家生活起居之事的内府宦官居住于内,其他人等,包括内阁大臣们入朝议事奏事,都需要有特别通行证,咱们这等草民,又如何能入?”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道: “其实光只是皇城的话,还难不倒我,问题是林姑娘她是在皇城里的紫禁城里,到了紫禁城门,我可是无能为力了!” 露五渊眉头拧成一团,大惑不解道: “林玉到紫禁城里去干什么呢?” 李扶风一脸苦相道:“还能进去干什么?她被当今皇上看上了,要选她做皇后!” “啊!” 露五渊脱口惊呼一声,惹得周围食客纷纷投射来诧异的目光。 李扶风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露五渊不可失态。 露五渊暗暗吐了下舌头,收敛神态,心中的惊惧之感却是愈加浓郁。 林玉要当皇后,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心中一阵惶急,思维不免有点散乱,不问青红皂白责问李扶风道: “你不是一路看护着她么?怎么能让皇帝把她看上了?再说,就算不慎被看上了,你就不能趁着皇帝把她召进宫中之前,先行把她抢走,远走他乡么?” 李扶风耸了耸肩膀,面露无辜之色,浩然叹道: “其实不瞒你说,如果林姑娘现在愿意逃走,我李扶风自信也有能力做到,可问题是,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找皇帝是她主动找的,进紫禁城也是她主动要求的,当皇后也出自她的本愿,她自己心甘情愿留在宫中,我只能望城兴叹啊!” 露五渊大惊道:“什么?林玉她,她自己想当皇后?她,她是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她还在念念不忘着她的老情人呢?她怎么可能背弃她的男朋友去当什么皇后?” 李扶风摇了摇头,淡苦一笑道: “林姑娘倒不是一个贪图富贵荣华的女人,我和她有过交流,她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也就是为了她的那个男…,什么来着,对,男朋友,你说的那个男朋友!” 露五渊惊疑道:“这,这怎么讲?” 李扶风一脸落寞之色道: “林姑娘说她很思念她的男朋友,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回自己的国家去见到他,我其实很想帮助她实现心愿,但在这件事上我确实爱莫能助,结果她不知道怎么就异想天开,听说当今皇帝要选皇后,便动了当皇后的念头,她与你刚才的想法是一样的,她认为一旦当了皇后,就可以举国之力,为她寻找回家的路径,然后就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男朋友!她动了这个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千方百计终于趁皇帝出巡的机会让皇帝看了她一眼,以她那绝世姿容,哪还有男人看了不动心的,很快便被皇帝召进了宫中,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 露五渊闻言也是愣怔了好久,心头真是欲哭无泪、欲笑无声,为那个可爱可怜又可恨的林玉丫头,他有万般滋味在心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救林玉,唯有从源头上入手了。 他略一思索后冷静道:“林玉现在还没有做皇后吧?” 李扶风摇头道:“没有!” 露五渊定定道:“那麻烦李兄带我去见她,我来说服她,我知道怎么回中国!” 李扶风讶异道:“真地吗?” 露五渊淡淡道:“是我把她从中国带来的,我自然知道怎么回去!” 李扶风惊疑道:“可是林姑娘说你也是稀里糊涂把她带来的,你根本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啊?”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过去不知道,但现在我想出法子了!” 李扶风两眼蓦地放亮,精神大振道: “什么法子?” 露五渊下意识地望了眼范镇雄,微微一笑道: “由于事关重大,李兄请恕我卖个关子,将来你一定会知道的,现在就烦请李兄带我去见林玉!” 李扶风叹了口气,无奈道: “现在要见林姑娘只怕是不可能的,她在紫禁城里,住在哪个宫里都不可知,又如何见得到?” 露五渊急道:“那我们就不能硬闯进去见她么?” 李扶风苦笑道: “紫禁城里大内侍卫不下三千,其中高手如云,再加之皇城内的数万禁卫军互相拱卫,京城内的御林军,京城外的驻军遥相呼应,你要硬闯紫禁城,与寻死无异!” 露五渊惶惑道:“那你刚才不是说可以救她出去么?” 李扶风叹道:“这个必须得到林姑娘的配合,然后咱们才能妥善策划,安然出城!硬闯是万万行不通的!” 露五渊绝望道:“现在见她面都见不到,如何能够说服她并得到她的配合呢?这不等于空话吗?” 李扶风略一思索后,微微一笑道: “露兄弟不是已经有先见之明,找出办法来了嘛!” 露五渊愕然道:“我,我找出的只是说服她的办法,并没有找出见到她的办法啊?” 李扶风悠然笑道:“露兄弟不是已经报名,那个什么,对,竞聘,竞聘神威大将军了嘛!” 露五渊怔了怔苦笑道:“李兄你就别调侃我了,现在已经有林玉的下落了,我当那个什么神威大将军还有什么意义啊!我不去竞聘了,没那心情了!” 李扶风断然摇头道:“不,露兄弟你一定要去竞聘,这可是唯一能见林姑娘的机会了!” 露五渊奇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李扶风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道: “朝廷为了激励前来竞聘神威大将军的英雄好汉奋勇争先,将择出比拼前三甲的英雄好汉去皇宫的御花园观看皇后选举赛会,最终皇后选出后,剩余的落选美女可任由这三位英雄挑选,这便是露兄弟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露五渊大感惊愕道:“你不是说皇帝已经选中林玉做皇后了吗?怎么还有个皇后选举赛会啊?” 李扶风神秘笑道: “皇帝是看上林姑娘了,但皇太后认为林姑娘来历不明、血统不正,不能堪当皇后重任,非要让皇帝娶镇东将军杨蒲的女儿为皇后,杨蒲手握重兵、威震一方,如果与其结成亲家,对于巩固皇权非常重要,太后岂肯放过这机会,于是这母子俩为此起了争执,谁都不肯退步,最后不得已商量出一个妥协的办法,就是在皇宫中举行一场皇后选举赛会,名义上天下但凡有容貌有才识的女子均可参赛,但实际上赛会的主角就是杨蒲的女儿和林姑娘,她们两人角逐,别人只是来做做陪衬而已!不过皇帝别出心裁,顺便就用这些美女来激励竞聘神威大将军的英雄好汉们了!” 露五渊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略觉不解道: “既然是两人要通过比赛之后才能决出皇后人选,那李兄怎么就认为林玉一定会成为皇后呢?如果林玉最终没有成为皇后,那咱们不就不用这么绞尽脑汁了!” 李扶风毫不犹豫摇头道:“以林姑娘的绝代姿容和绝世才情,我难以想象这世间还有什么女子能够超越她,她成为皇后是必然的!皇太后是不了解,待皇太后见识了她的非凡,必定会为她所折服的!” 露五渊有点酸溜溜,也有点讶异道: “你怎么知道她很有才情,她在你面前表现过吗?” 李扶风淡淡笑道: “好啦,露兄弟你放心,我对林姑娘绝对只有仰慕之心,没有半丝亵渎之念,她是否才情盖世,我想你也是清楚的,咱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还是商量你如何去说服林姑娘的细节吧!” 露五渊微苦一笑,心中暗叹,自己还真是不知道林玉很有才华,只觉得她很有气质,不过当然,就象见识过他的人都觉得他很有才一样,林玉来自现代中国,她的一些小才小艺说不定确实可以震撼很多这个时代的人。 他对李扶风咧嘴笑笑,略一沉吟道: “就算林玉必然成为皇后吧,但李兄难道认为我一定能够在招募大赛上进入前三甲吗?如果我落选了,这个计划岂非也要落空?” 李扶风泰然一笑道:“我对露兄弟有绝对的信心!” 露五渊奇道:“为什么?” 李扶风望了范镇雄一眼,笑道: “范兄弟也要有心理准备,你面前这个竞争对手体内具备至少五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而且还懂神乎其神的惜花剑法,拥有如此骇人的修为和奇技,在武场上可以说是无敌了!” 范镇雄惊异地望露五渊一眼,腼腆地笑笑道: “我自从见露大哥第一眼,就已经惊为天人了,今后我只有追随他的份,绝对没有和他一争高下的心!” 露五渊感动地看范镇雄一眼,微一点头,冲李扶风笑了笑道: “可是招募将军不只是比武力吧,至少应该还要比试军事战略思想吧!” 李扶风悠然一笑道: “这点我对露兄弟更有信心,我虽然与露兄弟仅有寥寥数次见面,但露兄弟的种种惊人事迹我却如同亲见,而且刚才露兄弟展露的惊世文才,可是让我李扶风景仰至极哈!” 露五渊笑了笑,顺势问道: “对了,顺便问一句,我有点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也会欧阳修、陆游、李白他们的诗词呢?” 李扶风嘻嘻一笑道:“我这些诗词是从林姑娘那里学来的,嘻嘻,朗诵起来极为过瘾,没想到你也和林姑娘一样厉害!” 露五渊恍然一笑,脸上有点灰溜溜的连忙抱拳谦虚一番。 范镇雄则由衷感叹道:“两位大哥还有林姑娘做的诗词真是太美了,能不能也教我几首呀,我参赛之前也心痒得很想吟几首呢!” 露五渊和李扶风相顾哑然,俱皆笑了。 露五渊继而想了想,心念一动道: “李兄,要不你也去报名竞聘神威大将军吧,到时候咱们三兄弟一起位列三甲,一齐去观看皇后选举大会,那得多风光多美好啊!” 李扶风干脆利落摇头道: “我可不去当那个什么三军统帅,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就守护在林姑娘的身边,直到她已经有了归宿,然后我就安然离去,本来这次以为皇帝就是她的归宿了,正打算隐退呢,谁知你却又给她带来了全新的前程,我想,露兄弟你要成为她最后的归宿估计还有漫漫长路要走,那我就还可以守护她很长一段时间,替你负起保护之责,你就安心地去为林姑娘寻找回乡之路吧!” 露五渊凝望着李扶风,心中无限感慨,好一会儿,伸出大拇指道: “李兄,你这样不图回报的痴情男儿,我算是领教了!我露五渊平生唯一敬佩的人,现在产生了!不过我要跟你说,虽然我也很喜欢林玉,但是我绝不会因此而排斥你追求她的权利,你完全有权去争取她,咱们公平竞争吧,你不用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李扶风眼中不知怎么竟突然闪着滢滢的光,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淡淡一笑道: 第122章 歃血结拜 “露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兄弟你根本不用内疚什么,我绝不会是因为要高风亮节地成全你们而放弃林姑娘,我只是有天然的觉察力,林姑娘她绝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她不可能属于我,她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让我见识一下她的美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真地,我很知足,现在看来这种美好还能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更加开心,更知足了,露兄弟,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请你尽管全力以赴地去为林姑娘寻找回到她那个世界的路吧!” 露五渊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李扶风能够做到如此纯粹地爱着林玉,他露五渊能吗?如果说他现在千方百计地追寻林玉,乃至今后千方百计地帮助林玉回到中国,都仅仅只是为了帮助林玉找回失去的幸福,或者只是为了替自己赎罪,并没有丝毫指望能够打动林玉,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这样的说法,他能接受吗?从现在看来,他真地说不清楚,而李扶风能冷静地看清楚他自己和林玉的未来还能一如既往地默默付出,从这一角度上讲,他的境界是否就要比自己崇高呢? 露五渊心中一阵暗叹,有点为李扶风所感动,也有点为林玉而感伤,他突然举杯站起来,冲李扶风致敬道: “李兄,你辛苦了,你为我和林玉所作的一切,我必将铭刻在心,不管将来我在哪个世界,我都对你感恩戴德!就以这杯酒为证吧!” 话落,一仰脖,一大杯烈酒囫囵下肚。 李扶风鼓掌而呼道:“好,好酒量,够豪爽,来,就让咱们为了共同的事业一醉方休吧,哈!” 完了,他也斟满酒杯,仰首喝个干净。 范镇雄被他们的豪情感染,也端起酒杯来,大方地笑道: “两位大哥共同的事业是要去满足那林姑娘的心愿,小弟我就没法参与了,那我就预祝两位大哥事业成功吧,我干了!” 他也仰脖喝个痛快。 露五渊哈哈大笑,拍了拍范镇雄的肩膀道: “如果林姑娘成了你的大嫂,那你为你大嫂的心愿尽一份努力,不就能参与到我们的事业中来了么,哈!” 范镇雄连连点头称是,趁机说: “那我干脆与两位大哥拜把子成为结义兄弟吧,两位大哥意下如何?” 露五渊和李扶风异口同声叫好,连连拍手称快。 当下,三人找店家要来香棍香筒和玉碗,酒水入碗,香火点燃,便开始歃血为盟了。 露五渊补充说明道: “两位兄弟,我还有一位狗顺兄弟和一位苟雄兄弟,他们现在正在外界遭受离乱之苦,不能与我们一起结拜,但我们是不能抛弃他们的,另外,我有一匹爱马,就是刚才我牵着的那位,它曾经于危难当中奋不顾身救过我的命,我已经认它为三弟,如果两位兄弟对此不嫌弃的话,那也算它一个!” 李扶风和范镇雄均表态认为如此忠义烈马,堪比顶天立地大英雄,能与其结拜,荣幸之极。 于是三人各报生辰八字,依凭露五渊对狗顺和苟雄的了解,又因露五渊已叫马三叫出感觉,马儿行三就固定了,几人一马就此排出了顺序,狗顺依然是老大,露五渊是老二,马儿老三,李扶风老四,苟雄老五,范镇雄老六,为了增加老六范镇雄对老二和老四共同事业的认同感,林玉这个女儿家也被他们给强行编排进来,成为他们共同的七妹。 三人各自挥剑舞刀刺破手指,滴下鲜血于玉碗中,然后一齐举香跪拜在香筒和玉碗前,齐声喊道: “苍天在上, 厚土在下, 我,李扶风, 我,范镇雄, 我,露五渊,我,狗顺,我,马三,我,苟雄,我,林玉, 今天在此义结金兰, 从此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若违此誓, 天诛地灭。” 宣誓毕,三人相携爬起,互相对望数眼,眼中热情洋溢,俱皆灿烂地笑了。 他们在这苍天之下、厚土之上的酒楼完成了结拜仪式,宛若一下子在这天地之间找到了主心骨,心情大爽,忍不住开怀畅饮,三人全都喝了个酩酊大醉,在酒保的引导下,踉跄着回了李扶风入住的客房。 接下来的数日,三人就在这北京城里游玩山水、怡情风月,好不自在,闲来则切磋一下武功,互相启发,互相指点,李扶风的武学造诣出神入化,除了不明白露五渊的莫名内功从何而来,对于如何掌控这浩瀚无边的深厚内功以及如何增进推云凝烟神功的修炼效果,堪称信手拈来,在他的指点下,露五渊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漫溢于经脉外的内力在推云凝烟神功的导引下正在走经入脉、激旋不已,假以时日,必能对这些内力操控自如,发挥其最大威力。 而范镇雄似乎天生就是为当将军而来的,练的都是钩、刺、劈、砍和骑射冲杀等沙场上使用的外家功夫,倒也练得精纯圆熟、威猛无伦,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无上气概,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对露五渊的五百年内力羡慕不已,因为无论他的刀枪舞得如何刚猛无匹、罡风四射,就是刺不破露五渊的天然护体内功,俨然就是一个刀枪不入的神仙。是以他总缠着露五渊教他如何修炼此等骇人内功,露五渊只能苦笑着告诉他,这是老天爷秘而不宣的天意,非人力所能为。 终于等到了招募大赛的日子,三人一马四兄弟精神抖擞前去赴会。 巍巍天安门城楼脚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金水河前的广场边上一个硕大的武台森然鼎立,傲视群雄。 比武场外围有好几层全副武装的兵丁把守,将比武场围得象个铁桶,没有报名仅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便只能在外边驻足观望了。 李扶风没有报名,三人只好作别,李扶风站在人山人海中,目送大哥小弟入场,旋踵,便各自隐没在自己所属的人群中。 比武场内前来应征的英雄豪杰也不下千人,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着神威大将军的光环罩在自己强悍的脑袋上了。 比武场一共划分成十个比武区,露五渊和范镇雄同期报名,因故都被分在了第九比武区。在兵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来到第九区,这第九区正好是最靠近那个比武台的两个区之一,此时已经群雄毕至,就等鸣锣开场了。 露五渊调息好心情让自己轻快点,和范镇雄勾肩搭背说笑了几句,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不由好奇回头观看,便和两道冷厉如刀的目光对个正着。 待到看清此人面目时,露五渊心里如吞了苍蝇般难受,正是日前对他喧嚣叫嚷过的那个丞相家的公子爷,此时正一脸不屑、两眼森寒地鄙视着他,似乎又觉得露五渊和他同场比武有点玷污他公子爷的尊贵。 露五渊顺势目光扫了扫,才发现旁近的这第十区全是些身着华贵武士服饰的公子哥儿,堪称豪华阵容。与这样的豪门方阵比邻齐肩,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悲哀,露五渊淡淡一笑,根本不把丞相家公子当盘菜,逍遥自在地扭回头来,不再睬他。 然后开始审视面前的比武区域,这比武区域还算阔大,长足有百米远,在百米远外竖着三块靶子,每块靶子当中有个染红的红心,自然就是用来考较射击功夫的。 露五渊对这个项目有点伤脑筋,此前他可从来没有练过射箭,唯一有点沾边的是练惜花剑法时训练了精准的眼力,可他连怎么拉弓都不会,光有眼力又有什么用? 他东想西想之下,急中生智,竟让他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把手枪,在高黎贡山上从火拼而亡的毒枭手里捡回的,在地洞里狗顺曾经教会过他如何瞄准射击,在后来的经历中完全指靠狗顺手里冲锋枪的威风了,几乎把它都忘记了,这时突然想起,他蓦地精神大振。 以现在自己的眼力,用手枪射击那百米外的靶心应该不成问题,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开始悠然自得地四处观望起来,望着那些紧张得连呼吸都有点急促的应试者,心里暗笑不已,就如同看到他们一个个均已惨败在自己手底的辉煌前景。 突闻武台上‘嘡啷’一声锣响,一个阴柔的嗓音大声吆喝道: “招募比试正式开始,恭迎皇太后和皇上及内阁大学士们上楼!” 露五渊愕然扭头,才发觉什么时候武台上已经坐了一圈武将,他们个个正襟危坐,面目威严,看来是本次比试的裁判官。而台前一个司礼太监一手持锣,一手持槌,正在鸣锣开场。 随着他阴柔喑哑的嗓音飘出,天安门城楼上突然走出一群人来,个个华服高冠,锦衣玉袍,自然就是帝王将相、王公大臣们了。 当中被簇拥着的两人自然就应是皇太后和皇帝了,露五渊这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皇帝,便饶有兴趣地先去打量其中那个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果然生得龙头虎脑、宝相庄严,身着大红龙袍,目光炯炯,龙行虎步,威风凛凛,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皇家霸气。 露五渊心道,大汉国都危如累卵了,他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真不知道他是没心没肺呢还是胸中自有乾坤。 当下放弃对他的思量,歪头看向他身旁的那个女人——皇太后。 让他万难想到的是,当他看向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九五至尊的女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他,如果他精准的眼力没有出现偏差的话。 他大感愕然,便凝集略显涣散的眼神,收紧漫不经心的心态,定睛向那女人细细瞧去,孰料这一瞧之下,顿时把他瞧了个心神剧震、魂飞天外。 初时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当自己出现幻觉,便抬起袖子使劲擦了下眼睛,用力眨了眨眼皮,再聚精会神地瞧过去。 没错,就是温丝羽,那个坟岗幽幽啼哭的贵妇人。 此时她一身凤袍,凤冠霞帔,和绝美的容颜相映成辉,显得容光可鉴、光彩照人,彰显无尽高贵典雅、端庄华美,所有的女人在她身边,都只给人一种百鸟朝凤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她此时眼中展露着无限柔情蜜意,正温情脉脉地盈盈笑望自己,这种雍容华贵外表下蕴含的温柔风情,杀伤力尤为惊人,露五渊顿觉一阵心驰神迷、情难自已,差点乱了方寸。 做梦也没想到温丝羽竟然是当今皇太后,而且和她在这等情境下相见,太不可思议了!他强自按捺下浮荡的心境,勉强挤出一丝憨憨的苦笑,以此回应温丝羽温热灼人的笑。 然后匆匆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这时“嘡啷”一声铜锣又响,随着锣响,那司礼太监喑哑的嗓音又自飘出: “有请兵部罗大人宣布比试规则!” 露五渊抬眼再扫向武台,才发现什么时候已自那一圈裁判官当中走出一位眉目疏朗、气度沉凝的中年武官,往台当中一站,颇有一股威武之气。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我大汉国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开坛设场,选拔国之栋梁,望各位英雄豪杰,尽展其能,奋勇争先,不论是否最终擢升神威大将军,但凡在比试中有出色表现者,尽皆加官进爵、分领各军,各尽其才、为国效力,待驱尽鞑子、班师回朝之日,再论功行赏、各有升迁,金银珠玉、美酒佳人自不在话下,本官今日所言,吾皇作保、天地为证,各位大可放心比试。 各位英雄壮士,展翅高飞、搏击长空之时,眨眼即至,尽情展露你们的身手吧。今天的比试共分三场,第一场,骑射,第二场,搏杀,第三场,军事战略,前两场,各三十分,第三场四十分,第一场有三个环节,静止射击,骑马快射,骑马避箭,各占十分,第二场,将在你们各自的比试区放置三十个稻草制成的敌人,能在设定鼓点内尽斩其头的得三十分,其它的根据斩首数目各自得分,第三场,取第一二场得分最高的前五十名,向本官等诸位考官陈述你们的军事战略思想,我们各自打分,取平均分为其得分,然后由皇太后和皇上及内阁大学士们最终裁定,最后将三场得分之和相加,最高得分者即为神威大将军,得分第二者为威武大将军,得分第三者为真武大将军,其他诸位豪杰,一如本官刚才所言,依比试中的表现,各有任用封赏。 好吧,本官讲话至此,请魏大人继续主持!” 第123章 惊才绝艳 那司礼太监便再敲一下锣喊道:“招募比试正式开始!请各分区监考官入场主持吧!” 司礼监话落,呼啦一声,自西北角卫兵队伍中打开一个豁口,一大队银盔铁甲的弓弩手严整有序地列队入场,紧随弓弩手队伍后边,又有数十名御马监军士各自牵着一匹威武雄壮的战马踏步而入。 这两列队伍一入场,便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在各自的分区各就各位。 只片刻功夫,考场就已布局完毕,每个考区十名弓弩手,间隔排列在考区没有树立靶子的那三个边上,一名御马监军士则牵着马儿在考场外围待命,而另有一名头领模样的弓弩手军官背挎长弓,手持箭筒,立在场中央。 第九区场中央的头领头戴金盔,身披银铠,腰悬钢刀,面目冷峻,颇有威严。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 “各位勇士,敝人乃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尤令基,素以执法严明为己任,本区的竞试由敝人监察,请各位严格依规则较量,不要有丝毫讨巧之念。 现在敝人宣布比试规则,本场比试共分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站在那端地面上已画好的方框内,身体不能移出分毫,射击区域那头的红色靶心,连发十箭,十箭皆中靶心者得十分,未中靶心者酌情减分,其余类推。第二个环节,骑在马背上,在场中策马奔跑时再向靶心发出十箭,注意,马儿至少要跑出百步,同时又不能跑出场外,如果违规,本节得分便以零分计。第三个环节,穿戴特制战袍盔甲,可策马奔跑于场中,但不可出场,躲避自四面八方射来的飞箭,注意,本节主要考察马术,因此不许使用武器挡隔,只能在马背上下左右翻转腾挪,我们将一共发出十箭,十箭均躲避开来得十分,但凡未躲开的箭矢均会扎入战袍,诸位放心,这战袍为特制,不会扎入肉身,最终以战袍上所扎箭矢数量计算得分,还得提醒诸位,我们这些弓弩手都是军队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神箭手,所以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全力以赴地拿出你们的真实本领应付。 好啦,闲话不说,现在就开始吧,第一批共三位,宋大洪、董上波、范云武上场!” 这尤令基倒是快人快语,颇有军官的雷厉风行气概。 三名青年壮汉自考生队伍中稳步走出,分别自尤令基手里领过弓箭和箭矢,在尤令基引导下,各自站在自己的方框内引弓待射。 随着尤令基一声令下,但闻“嗖嗖嗖”箭发如雨,不片响,三十箭俱皆射出,立时有弓弩手跑到靶子处查看成绩并清理靶子。 本轮成绩分别为宋大洪8分,董上波9分,范云武8分,实力均是不可小觑,惹来众人一片喝彩。 接下来众考生们接二连三上场显露身手,成绩大抵都在8分上下波动,最高者不超过9分,最低者不低于5分。 露五渊对于这些大汉国平民子弟能够拥有这样的箭法还是颇为满意的,如果他们将来参与朱义明的义军,说不定会是一份中坚力量。不过转念他又有点迷茫了,在不知道温丝羽就是皇太后之前,他是恨不得朱义明立刻大获成功的,可自从得知温丝羽就是皇太后之后,他又迷茫了,是因为被温丝羽的万千风情所魅惑? 那自然不是了,主要还是温丝羽在白洋淀畔的坟岗面对她长眠于此的皇帝老公为苍生百姓啼饥号寒那一幕深深震撼了他,一国君主如果仁善,那所有的问题就只是技术层面的,而不是思想层面的,技术层面的东西,又何须大动干戈? 他在浮思联翩着,各个考试场上的竞争却也进入了白热化,突闻旁边第十区传来了震天价地喝彩声,几乎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露五渊忙扭头看去,看了一会,听了一会,弄明白了,原来是刚才丞相家的公子爷十发十中靶心,获得了比试已过大半之后的全场第一个满分。顿时被所有考生、考官及旁观众人惊为天人。 看那文公子,嘴角得意洋洋,一脸骄矜之色,眼睛早移到了头顶上,只是看到露五渊在看他,又移了回来,眼神里射出冷厉而不屑一顾的寒芒。 露五渊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招来那厮如此鄙视,不过那厮确实不似一般纨绔子弟,有点真材实料,不由暗自苦笑一下,移开目光,专心致志于自己这边的考试。 再看了几轮,竟就轮到范镇雄上场了,露五渊本来与范镇雄先后报名,但范镇雄正好是本轮的第三人,所以露五渊就成了下轮的第一人。 不在一轮上场也好,且先让范镇雄显显威风吧。 露五渊已深知范镇雄的底子,因此对他信心百倍。 果然不出所料,范镇雄不慌不忙,弯弓搭箭,竟将十支箭一齐上了弓弦,然后将弦拉得满满的,随着尤令基号令一下,一连串弹响之后,十支箭竟先后衔尾发出,在空中排成一条长龙,发出嗖嗖嗖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扎入靶心,十支箭中有九支整齐排列成一个小圆圈,一支则扎在圆心,不多不少,十支箭在靶心区形成九九归一之势,手法之精准,排布之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凡是能看到这一奇观的观众们,在一瞬间的目瞪口呆之后,爆发出振山撼岳般的欢呼。 文公子自也是感知了这一盛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二个满分诞生了,而且是超凡入圣的满分,如果满分也要分个高下的话,文公子的只怕要差上一截。 露五渊拍一拍已经走下场来的范镇雄,以示祝贺,范镇雄腼腆地笑笑,也回拍了一下露五渊的肩膀,以示鼓励。 露五渊于是在范镇雄的光环笼罩下上场,人们看他的目光自然多了几许不一样的神色。 露五渊也确实没有让大家失望,他不去接尤令基递过来的箭矢,也不理放在方框旁边的弓箭,而是自怀里摸索出一团黑不溜秋、模样丑陋的铁疙瘩来,并在手里推拉了一下套筒,子弹便推上了膛。 他举枪瞄准,等候尤令基发令。 孰料尤令基嘴里冷冷喊出的却是:“露二!” 露五渊初时还没有反应,源于他对露二这个名字不熟。 尤令基喊了好几声之后,怒不可遏了,几步奔到露五渊身侧,大吼了一声:“露二!” 露五渊脑子一个激灵,身子挺了挺,响亮应道: “到!” 他这傻不愣登的样子,惹得众人一片哄笑。 尤令基恼火道:“我叫你数声,为何不应?” 露五渊茫然道:“你刚才是在叫我啊?哦,不好意思!有点紧张!” 人群又是一片哄然大笑。 尤令基气极道:“你要敢在如此庄严的场合公然搅局,我立刻着人将你押入刑部大牢!” 露五渊摆手叫屈道:“我,我没有搅局啊,没看我已经举枪准备射击了,就等将军您的一声令下了!” 尤令基盛怒道:“胡闹,我们比的是射箭,你举着一坨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的东西,难道是要招引苍蝇不成?” 露五渊一耸肩膀硒道: “将军既然不相信这是射击工具,那咱们就打个赌吧,刚才我兄弟范镇雄的射击奇技你见识过了吧,我也要象他那样,用这玩意在靶心射出一个圆圈,不过我的圆圈不是由箭矢围成,而是由十个小圆洞围成,九个在外圈,一个在中心,你看如何?” 尤令基愣了愣,叫道: “不可能,就算是用箭矢,要穿透靶子形成圆洞,我大汉国数百万军勇中,能做到的也是寥寥无几,何况你还不用箭矢!”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能与不能,将军看过便知,将军只管回答愿不愿意应了这个赌约?” 尤令基被吊起了胃口,奇道: “如何赌法?” 露五渊悠然笑道:“如果我做到了,将军判我满分!如果我没做到,将军将我押入刑部大牢!” 尤令基心道,这人估计是个傻子,这样不可能的事他如何做得到,干脆应了他的约,找个理由将他押走算完事。 一念及此,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脆利落地点头应允了。武台上的监官们也无人出来干预,估计也都是被吊起了胃口,想看看到底如何! 露五渊见计得逞,心中暗喜,面上微微一笑道: “那好,将军且看看什么叫真正地射击吧!” 说罢,不疾不徐地回归原位,懒洋洋地舒散了一下筋骨,然后缓缓举枪,定睛瞄准,扣动扳机,噗噗噗噗,一连串轻微的闷响,由于五四手枪击发时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因此一定范围之外的人,是连声响都听不到的,而由于子弹速度之快,包括露五渊本人都是看不到子弹运行轨迹的,因此,最后形成的效果是,人们没有听到声音,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向百米之外的靶子,而靶心上确实神乎其神地出现了如露五渊所述的十个小圆洞。 当弓弩手将这一成绩汇报给尤令基后,尤令基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观赏到这一奇迹的人群一瞬间的静默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啧啧惊叹声,惹得其他区域的人群纷纷往这边涌来,场面一时处于失控状态。 兵部的官员们组织数千兵力维持秩序,好一会,才把场面控制下来。 人们各自归位后,尤令基去向武台上的罗大人交头接耳汇报了一下,回来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字正腔圆宣布道: “本官宣布,露二此轮得分为十…”。 “且慢!”突闻一声断然厉喝自空而来。 那声音中气充沛,震耳欲聋。 露五渊闻声看去,大感愕然,原来声音来自青年皇帝身侧的一个银须飘飘的老者,那老者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红光满面,双目神光闪闪,眉宇间却有一股阴鸷之气,令人阅而心寒。 尤令基听闻老者喝令后,便战战兢兢地停止了宣言,无助地望向台上的罗大人。 罗大人不愧是本场主持,很是冷静,他不慌不忙地立身站了起来,转身向城楼上躬身行了一礼道: “卑职愚笨,请文大人示下!” 那老者面无表情地望了眼旁边的青年皇帝。 皇帝皱了皱眉头道:“文爱卿有何见解,只管说出来便是!” 那老者点了点头,冷然道: “罗大人,咱们这次招募比试的规则是事先就拟定好了的,岂容大胆狂徒肆意更改?咱们不治他罪已算是恩宠有加了,怎可还给他个满分?如此容忍狂徒,你这兵部尚书是不是做得有点失职了?” 罗大人脸色骤变,滞立当场。 露五渊看在眼里,心道人家是为了我而挺身而出,虽然他是个官爷,可也不能让他受了委屈,眼珠骨碌一转,脑子一闪念,便有了说辞,当下他排众而出,将自己置于老者老鹰般的目光下,面向天安门城楼,昂首挺胸,义正词严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官,但不管你是什么大官,总大不过正义和真理,罗大人怕你,不敢说,我却是一定要来教导你这番道理的,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不用箭而是用手枪射击,罗大人他们一样判我满分,那是因为,他们的脑子里装着的是国家的安危、人民的安全,他们是真真正正地在为皇上及皇太后,为大汉国挑选能够保家卫国的英雄好汉,只要真正有本事的,能够实现咱们救国图存的目的,你管他是采用什么形式。 就拿射击来说吧,我们的目的就是将敌人射死,那到底是用箭在他身上扎几个眼好呢,还是用我的手枪在他身上洞穿几个窟窿好,不言而喻,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的道理嘛! 当然,不排除某些人啊,脑子里就是一团死筋,装着的就是一些死板的条条框框,如果他要只是因为迂腐转不了弯还可以原谅,至少好好教育教育还是不会祸国殃民的,但要是因为怀有某种私心,比如因为担心我得了冠军影响了跟他有关系的某些草包夺冠,便横加干涉,为他的那些草包关系户夺冠创造条件,为了一己一家一时的荣耀,不惜以牺牲大汉国的安危来换取,那可真是天理难容,要出门被车撞、生个孩子或者孙子没屁眼的!” 他这一番滔滔宏论论述完毕,那老者已经在气得浑身哆嗦,他颤着手指指着露五渊颤声道: “你,你血口喷人,你,你这狂徒,也,也太胆大妄为了,本,本官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露五渊确实不知道这个老者是个什么官,但他突然发现一点,不管城楼下的还是城楼上的那些官员,虽然面目严肃,但眉梢、眼角、嘴角全都挂着淡淡笑意,好象是憋不住自心胸里溢出来的似的。 露五渊略觉不解,却也不管了,接过老者的话道: “我这不叫血口喷人,我这叫话糙理不糙,你不要只想着我骂了你一些什么,你要仔细想我骂你是为了什么,我跟你无怨无仇,我好端端地干嘛要指望你出门被车撞死,生个孩子或者孙子没屁眼呢!你得想其中的道理啊!” 老者盛怒道:“放肆!” 接着,袍袖一展,似乎就要发号令拿人了。 第124章 纵横骑射 温丝羽见机得快,适时出来解救危局,她先行一甩凤袍大袖,震住老者,樱唇轻启,美妙而昂扬的音符便倾泻而出: “大学士莫要动怒,以免伤了贵体,哀家看来,露二公子刚才那番陈词很有道理,如今蒙古大军指日便可兵临城下,咱们急需智勇双全的忠义之士为国尽力,驱逐敌人,而并非需要几个能够在比试中取得好成绩的才子来为我等助兴,故此但凡有奇技在身的,正是我们迫切需要挑选的,露二公子所谓的手枪奇技确实惊世骇俗,如此奇人奇技,我们自然要为他亮出高分,哀家还希望露二公子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能有更神奇的表现呢!当然,露二公子刚才在面对文渊阁首辅大学士说话时确实于礼不合,有冒犯之嫌,还请露二公子看在哀家薄面上,向文大人道个歉!” 温丝羽款款说完,便直朝露五渊使眼色。 露五渊知道温丝羽只是要给文老头留个台阶下,心想,反正也将这老头气饱了,而且自己说话方式确实有所不妥,当下也不以为忤,向老者抱拳致歉道: “哦,我不知道你是首辅大学士大人,而且我是一时冲动,说出不该说的话,对不住了!” 有皇太后出面保驾了,那老者也不可能当面撕破这个脸皮,只好强咽下这口气,冷冷哼了一声,不理露五渊。 温丝羽微微一笑,向楼下挥了挥手道: “罗大人,请继续主持吧!” 并顺带向露五渊投射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看得露五渊好一阵脸红心跳,连忙歪过头去。 那罗大人很会讨巧,竟顺着温丝羽的话再做了一个补充,他朗声道: “各位英雄豪杰,皇太后的话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本官在这里再补充一下,我们此前在与蒙古鞑子军的多年对抗中,总是赢多输少,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来,鞑子军力大增,势如破竹,我军节节败退,导致京城涉险,原因无它,我军探子已详细探明,根本原因就是鞑子军队近来归顺了一名军事奇才,用兵如神,令我军防不胜防,仅仅一个人就能改变一场僵持数十年之久的战局,可见奇人异士的力量有多么巨大。 这亦是本官要给露二公子的手枪奇技判为满分的根本原因。本官还可在此再次声明,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如果有哪位也能表现出如同露二公子手枪射击这般的奇技,本官一定会奏明皇太后、皇上及各位大学士,加官封赏,绝不含糊,好啦,各分区监考官,请继续吧!” 一场插曲就这么过去,不过经历这一插曲,露二得到了彻底渲染,此时人们看他,哪里还是看一个普通的考生,早把他看成了奇人大仙和皇亲国戚的结合体了。 那尤令基碍于考官的尊严,不便对他过于谄媚,但眉梢眼角的巴结逢迎之意,却是怎么也去不掉了。 唯有第十区那文公子,气得怪眼直翻,差点没背过气去。 比试风平浪静继续进行,第一轮的第一个环节结束后,全场共有7人获得满分。 第二个环节是骑马射箭,露五渊还是打算用手枪射击,不过这次他心里可就没底了,狗顺只教过他立定射击,可没教过他移动甚至跃动时的射击技巧,这次只能靠瞎猫碰死老鼠了,不过既便如此,他还是颇有信心的,因为再往后那几个环节对他好象就没有难度了。这次靠运气得几分,其它的得满分,总分肯定还是蛮高的。 心态平和了,他便悠闲自得地观看他人比试。 这一个环节难度增加了很多,首先要分神控制马儿不能让马儿跑出场地,然后还要在运动中开弓射箭,别说枪枪击中靶心,能枪枪射在靶上就了不得了。 果然,英雄豪杰们纷纷失手,为了防止马儿跑出场地得零分,过于分神在御马术上,结果准确度大大降低,但闻嗖嗖嗖劲箭破空锐响之后,擦靶沿而过的箭矢多如牛毛。 这一环节比试过半后,又自第十区传出震天喝彩。 露五渊歪头看去,又见那文公子在趾高气扬、顾盼自雄,周围一堆人簇拥在他身边,又喊又叫又鼓掌,再看那靶心,原来是又得了满分。 虽然那文公子的嘴脸很招人嫌恶,但他非凡的表现却也实在令人心生佩服,露五渊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虽然看到的是一脸的冷横。 待得一会,轮到范镇雄上场。 兄弟俩相互打气之后,范镇雄甩胳膊腿活动了一下筋骨,便从容走向场地中的马儿。 他拾起弓箭,飞身一跃,甩鞍上马,身形灵巧之极。 登上马背后,两腿一夹,嘴里‘嗬’的一声,那马儿撒腿就奔了起来,范镇雄不慌不忙地拾起一支箭,搭在弦上,嗖地一下子,正中靶心,马儿刚好奔到场地边缘,他两腿一夹,马儿又折返向场中。顿时惹来人群一片喝彩。 趁马儿折向场中的机会,范镇雄射起了快箭,嗖嗖嗖嗖嗖,连射五箭,绕着先前那一箭,在靶心区形成了一个半圆,而马儿刚好跑到了另一侧的边缘,他再双腿一夹,马儿又听话地折返回来。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人叹为观止。 在马儿再次折返的过程中,范镇雄又连射四箭,将余下的半个圆补齐,马儿也就又来到了这侧的边缘。然后在范镇雄的驱驰下,奔到场中停住。范镇雄的表演结束,成绩与静止射击如出一辙,呈现出九九归一的圆心状。而他身底下的马儿,如同马戏表演般,在场中划了个‘之’子型。 他的技术,算不上奇技,但一般技术能弄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也足够惊世骇俗了,场中顿时为他沸腾了好一阵子。 轮到露五渊上场了。 他和下场的范镇雄对击一掌,摆了摆衣领,晃了晃脑袋,跑到圈外将马三牵了过来,面带微微笑意,从容入场。 那尤令基面带狐疑道:“露二,您这是何意啊?” 露五渊淡淡道:“如果要骑马的话,我跟我的这位马儿兄弟已经连成一体了,要骑其它马儿的话,它就会发飙,到时候没人能制得了它,而且得向你说明,我这马是神马,我骑上它战场杀敌,那可真是天下无敌了,比蒙古军队里那奇人异士可要管用多了!” 就象配合露五渊的话似的,马三竟然引颈长嘶,声震寰宇,听得场上的其它马儿全都瑟瑟发抖。 刚刚皇太后和罗大人都表过态了,只要有利于战场驱逐蒙古鞑子兵的,要毫不犹豫地加以鼓励,尤令基哪里还有异议,立刻顿首认可了。 露五渊还未有所表示,马三已经撒欢似地奔跑入场。 马三业已通神,完全理解比试不能跑出场外的规则,因此它在场上东奔西突,看似毫无规律,实则很讲原则。在外人看来,还以为是露五渊御马技术高超所致呢,因此露五渊尚未开枪,已经博得一阵喝彩。 露五渊无需分神去驾驭马儿,但实际上对他的射击也无甚帮助,他即便聚精会神看向靶儿,那靶儿还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找不着准点。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一咬牙,一狠心,抬枪就射,噗噗噗噗数声闷响,令他略觉好奇的是,身底下的马三似乎在配合他似的,每当他一扣扳机的瞬间,马三就会带着他在空中做一个鱼跃,就好象空中起舞一般,姿势相当优美。当然,在观众看来,自然以为是他在驾驭马儿显摆。 待枪管处淡淡青烟彻底消散,那边的成绩也已报了回来,露五渊本不抱太大奢望,但令他惊诧莫名的是,他与范镇雄一样,依然射出了静止射击时的成绩,靶心区域里外圈九个小圆洞整齐排列在靶心正中心一个小圆洞周围,形成一个小圆圈。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这等连露五渊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奇技,如何能不震撼人心! 有了皇太后那番话的铺垫,这次首辅大人也不自讨没趣了,尤令基顺利地判露五渊得了十分。 这个环节结束,共有5人得了满分。 第三个环节开始,上场的考生换上特制的战袍盔甲,翻身上马,便双手紧紧抓鞍,面目整肃,严阵以待。 尤令基一声令下“放箭!” ‘嗖’的一声,东南角射出一箭,考生仰头避过,刚刚起身,西北角又射出一箭,考生赶紧俯身避过,起身刚到一半的时候,西南和东北方向同时射来一箭,考生一阵慌乱,慌忙侧身闪躲,结果躲过西南方向箭矢,被东北方向来的射个正着,箭矢扎入战袍。考生惊魂未定,尚未歇口气,正北、正南方向又各射来一箭,考生又匆忙应对…… 最后这考生一共被扎了四箭。 考生接二连三上场,露五渊接着又观看了一会,这一环节就比出较大差距来了,成绩好的,只被扎入一、两箭,成绩差的,简直就被扎成了刺猬。 露五渊饶有兴致地再看了一会,突然动了一睹文公子身手的念头,便转身看向第十区。 很快,便到了文公子上场。 那文公子一脸的骄矜自傲,如若看到露五渊在看他一般,嘴巴不屑地往两边歪了歪,离那场中马儿尚有丈许远时,便纵身一跃,扶摇直上,半空中又轻轻落下,竟然横空跃上了马背,这一手轻身功夫,在修炼之人眼里,本不算什么,但在这些军伍粗汉眼里,那可真是了不得的,顿时搏来满场喝彩。 文公子满不在乎一笑,悠闲自得地望了一眼场边的监考官,神情姿态狂傲之极。 那监考官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朝文公子溢出一脸讨好的笑,然后才挥手发出放箭的指令。 嗖地一箭,呼啸而去,文公子身形微晃,这箭便射空了。 嗖嗖,又有两箭自相反方向交迫而来,文公子身形倏忽横转,竟自横躺在了马背上,两箭自他身体上方交叉而过,犹自落空。 嗖嗖嗖嗖,突来四箭,两箭射向马背上文公子的身体平面,两箭射向其身体平面以上几寸许,所有方向被封死,这下文公子起不起身,必中无疑。 露五渊都情不自禁为他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孰料这文公子竟然变戏法般,身躯突然倒栽而下,在众人惊叫声中,竟自马腹下边横穿而过,又自马身另一侧翻转上来,稳稳当当坐于马背,那四箭早已经交叉而过了。 众人尚未及喝彩,嗖嗖嗖,又来三箭,分别自三个方向射向文公子前胸、后背和腰臀位置,文公子不慌不忙,两脚在马镫上轻轻一点,原本沉坐于马背上的身躯竟兀自上升数尺,三箭均自其臀位以下呼啸而过,而文公子丝毫无损。 “哗啦”一下子,欢声雷动,尤其文公子的那些拥泵们,更是欢呼雀跃,鼓噪若狂。 露五渊心中亦是骇异不已,这文公子看来真是个可造之材,如果能胸怀天下,未必不能为国尽力、为民造福,只是从目前已有的感触看,似乎心胸并不怎么宽广。 又是全场第一个得满分的,文公子更是趾高气扬、睥睨天下了,他冷傲地扫了露五渊这个方向一眼,嘴角一撇,纵身下马。 露五渊无奈苦笑,微微摇了摇头,把注意力拉回本区。 不旋踵,轮到范镇雄上场。 露五渊见识过文公子的高妙身手后,不禁有点替范镇雄担心。 范镇雄淡淡一笑,拍了拍露五渊的肩膀以示安慰,便昂然走入场中。 他倒没有象文公子般显摆轻功,而是径直走到马儿身侧,才按住马背,甩蹬上马。 他身形尚未稳靠,陡闻尤令基一声令下,嗖嗖嗖,三箭便自东西南三个方向激射而来,范镇雄面不改色,身子一抖,身形前倾,再一个侧翻,竟匍匐在了马儿的身侧,身法轻灵得象漂浮着的一片羽毛。三箭自然轻轻巧巧射空。 范镇雄在马侧趁势一个鹞子翻身,也自马腹穿越而出,翻身跃上马背。身形之灵活轻快,比之文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露五渊紧提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接下来,在尤令基的号令下,箭矢一箭快似一箭射来,范镇雄则在马背上翻转腾挪、忽上忽下,轻灵如风、身形如电,那箭矢带过来的风与他身形带起的风相互激鸣,撞得那箭矢激颤不已,锐啸连连,却是连他半片衣襟都没有沾上。 那箭矢半空中乱窜,看得人眼花缭乱,让人感觉都不止十箭射过,总之,箭雨过后,声息顿止,人群则爆发出一阵如潮欢呼,顿时将文公子激起的风头引了过来。 范镇雄飞身下马,抱拳冲着观众微笑致意,然后风度翩翩地走下场来,与露五渊击掌庆贺。 轮到露五渊上场。 第125章 惜花斩草 由于露五渊在骑马射箭环节的惊人表现,众人对他充满新奇,对这一环节他的表现亦是期待不已,纷纷踮足伸脖,引颈相向。 露五渊胸有成竹,面带微笑,牵着马三,昂然入场。 尤令基要将特制战袍递给他,他满不在乎地一笑,理都不理,翩然而过。 那份豪气,令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露五渊来到场中,甩蹬上马,悠然而坐,怡然微笑,姿态神情倒也有几分飒爽。 尤令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小眼珠,有点迟疑不定。 露五渊浑身真气充盈在外,铁保风那等骇人的寒凝劲气都轻易撕不破他的护体罡气,区区十箭自然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潇洒地一挥手,示意尤令基可以发令了。 尤令基讪讪一笑,略一踌躇后,突然提高声气,大喝一声道: “放箭!” 嗖嗖嗖,自三个方向射来三箭,但见箭芒闪耀,来势如电。 箭气已迫近露五渊前胸、后背、面门仅有数尺之遥了,露五渊居然还高坐大马,怡然而笑,丝毫不为所动。 露五渊未穿战袍,在利箭之前形同裸体,这等危局,惹得围观众人嗓子眼里咝咝咝全都为他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只是片刻,人们的心态就全变了,因为那正在空中疾速推进的利箭,一旦临近露五渊身侧三尺,就好像突然卡壳了一般,蓦地顿在了空中,原地激旋不已,激荡出一阵一阵气浪往外翻滚,却是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人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骇异不已。 露五渊突然觉得就这样以天然的护体真气阻断箭矢对自己太没挑战性,震撼性不够强大,脑子灵机一动,竟想借机试试自己这些日子来修炼推云凝烟神功的效果如何。 一念及此,他立刻启动神功法诀,推动体内脉息流转,以此引导体外散漫的真气旋转凝结,并逐渐往体内灌输。 那体表真气果然很听话,本来是散漫无边、飘渺无度的,在他的意念引导下竟能象潮水退潮般,有组织地往体内撤去。 随着体表真气的后撤,那本来在空中激鸣不已、纹丝不动的箭矢,又象活了过来,逐渐有了声气,随着真气移动的速度,缓缓往前推移。 在外人看来,露五渊就如同在变戏法一般。 人们望着那快要与露五渊身体接触的箭矢,又是惊奇又是紧张。 露五渊将体表真气收纳到仅剩下稀薄的一层,箭矢就要撞体而入的时候,他不敢大意,立刻换念口诀,反其道而行,吸纳改为吐纳,体内奔涌的劲气突又自周身穴道四散而出,由于五百年内力集聚于体,过于澎湃,一旦周身门户大开,顿时形成喷涌之势,倒卷而出。 轰然数声闷响,那正要破体而入的箭矢,突遭如此大力反撞,哪堪重击,但闻嗤嗤嗤锐啸骤起,三支利箭突然倒飞而去。 在大力反撞箭矢的瞬间,马三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一直静立的它竟突然蹬蹄子撅屁股半空中来一个鱼跃。 结果那倒飞出去的三支利箭就好像有了商量一般,空中方向骤变,一齐向着刚才射箭比试用过的那中间的标靶疾速飞去。 噗噗噗,三箭扎入靶心的闷响,将围观人们的心头激荡得风生水起。 一瞬间的静默后,场中顿时炸开了锅,欢呼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将整个武场渲染成了一个热浪滔天的海洋。 尤令基震撼之余,不忘自己的使命,又接连发出放箭指令。一连三拨箭矢射出,将那余下的七箭射完。 大家都对露五渊充满了无限信心,剩下的自然只是表演了,露五渊不负众望,如法炮制,在马三的离奇配合下,莫名其妙将那七箭悉数弹回靶心,和那已中的三箭围成一圈,恰如刚才骑马射箭那个环节的成绩一样。 欢声雷动过后,尤令基正要判露五渊满分。 旁边第十区突然传来一片起哄声: “不算,不算,这一轮比的是御马术,他在马背上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是也,是也,这比试比的是硬功夫,他只知道投机取巧,耍花枪使魔术,一点真本领都没有!” “不知道是谁派来搅局的奸细,完全是在图谋不轨,应该取消他的比试资格,撵出赛场,押入刑部大牢,饱施刑罚,逼其说出奸计!” ............. 露五渊扭头望过去,发觉文公子的拥泵们正簇拥在文公子周围,大肆起哄喧哗,意图干预比试结果,而文公子嘴角挂着邪恶的奸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样子。很显然,是他唆使他的拥泵们聚众起哄,引发公众效应,让尤令基心有顾忌,不敢判露五渊满分。 果然,尤令基嘴巴张在半空,望着露五渊讪讪一笑,面现为难之色。 自从知道温丝羽就是皇太后,露五渊顿觉浑身都是主心骨,当下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 尤令基无奈之下,只好用眼神向台上的罗大人请示。 罗大人也不敢公然与那批有着深厚背景的纨绔子弟们对抗,又用眼神向城楼上的皇太后求助。 温丝羽淡然一笑,轻舒广袖,微启樱唇道: “罗大人,你是本场比试的主事官员,一应事务由你做主,不要被随便一些不同意见左右了你的思路!” 温丝羽这话说得轻巧,但话中的态度强硬得很。 罗大人有皇太后撑腰,哪里还有什么顾忌,面色顿时舒缓,转身对尤令基下指示道: “尤大人,皇太后以及本官刚才的意见已经很明确了,咱们本次比试目的是选拔能够驰骋战场、奋勇杀敌的神威大将军,御马避箭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考较诸位英雄好汉防身杀敌的能力,只要能够有效躲避敌人攻击便是好本领,御马术是否精湛又有何关系?露英雄不但能够阻断敌人凶猛攻击,还能以敌之技、还诸敌身,防身的同时还能杀敌,这等惊人本领,实乃世所罕见,以此奇技,对抗敌人新近所得奇士,本官看来,实在大有所为,尤大人,你判分吧,好让比试继续进行!” 上头有人罩着,还有什么可怕的,尤令基眉头大展,亮开嗓门大声宣判道: “本轮比试,露二得满分!” 全场顿时欢呼如潮。 唯有第十区那堆公子爷们个个面现愤然之色,那文公子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露五渊生吞活剥。 而城楼上的首辅文大人则面色铁青,眼中厉芒连闪,直欲择人而嗜。 这轮比试结束,共有五人获得满分,除了文公子、范镇雄、露五渊,另外第五区和第七区分别各有一位英雄获得满分。 第一场比试结束,获得三十分者总共也是五人。 第二场比试开始。 各分区监考官摇旗发出指令后,卫兵队列中顿时打开几个豁口,好几队怀抱稻草人的兵丁自豁口中涌入,四散到各个分区,将稻草人摆布停当。 然后又井然有序地退出武场。 接着有一队抬着战鼓的军士随后入场,每个分区配备一架战鼓及一名擂鼓手,其余人等也快速退场。 从这场选拔赛看来,兵部的组织工作还是做得很周全的,有这样水准的军队管理机构,按理说大汉国的军队不至于在战场上如此不济,看来真是在蒙古鞑子军中遇到高手了。露五渊心中不无戏谑地想。 尤令基发出号令,第一个考生上场了,正是宋大洪。 场中三十个稻草人,像模像样,但是分布却相当稀疏,几乎遍布了数十丈见方的整个考区。 要在如此广阔的区域内悉数斩掉这三十个稻草人的脑袋,就要看旁边擂鼓的军士鼓点的数量和频率了。 宋大洪抽出佩刀,双手齐握刀柄,面色凝重,摆出跃跃欲试的姿态,严阵以待。 尤令基示意战鼓手高举双槌,然后突发号令道: “开始!” 呯呯砰砰,一阵密如雨点的鼓声骤然响起。 宋大洪雄健的身躯动如脱兔般迅猛蹿出,手中钢刀舞出一片白芒,呼啸着向场上的稻草人砍去。 宋大洪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然而,再快也快不过声音的传播速度,擂鼓手只是擂了一通绵密的鼓点,便告结束,以宋大洪如此矫健的身形,蹿出也不过十来丈,斩掉的脑袋也不过十来颗。 宋大洪无奈苦笑一下,钢刀入鞘,垂头丧气地走下场来。 经过军士清点,宋大洪共斩首十二颗,得分十二分。 立刻有军士抱着十二个稻草人上场补足数额。 董上波上场,也是迅如疾风,结果也仅得十五分。 此时,众人有一个体悟,要在设定鼓点内尽斩所有稻草人,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正是因为得满分的艰巨性,通过本场比试将可以极大拉开考生之间的分数距离,凸显真正本领超群的英雄好汉。 此后,考生陆续上场,得分都在二十分以下,最低者仅得五分。 露五渊下意识地就开始关注起第十区的情况,时不时地往那边瞟几眼,显然,文公子已经入了他的心间。 果不其然,赛程过半后,第十区突又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露五渊扭头瞧过去,也不免暗暗惊佩,那文公子昂然而立于场中,那三十个稻草人的头早已滚落一地。 无疑,这文公子的箭术武艺,确实出类拔萃,能望其项背者少之又少。 略略看来,也就范镇雄等寥寥几个平民中的杰出英才堪堪能比。 而以文公子的深厚背景,那几个平民又如何能敌,所以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他露五渊这个程咬金,这神威大将军百分百是属于文公子的。 可是世事弄人,偏偏他露五渊在这个世界横空出世,而且还偏就莫名其妙获得了皇太后的牢固信任和坚定支持,文公子和文大人要心态放不下来,非得活活气死。 再有几人比试后,轮到范镇雄上场了,他从容自若,举步入场。 由于他在前几轮中的突出表现,此时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但见他淡定一笑,拔刀在手,双手把住刀柄,刀尖下垂,呈抱拳式向尤令基致敬示意。 尤令基微微点了下头,扬手向战鼓手示意,声若洪钟道: “开始!” “砰砰”鼓声,一时大作,响遏行云。 然而,更令人心震荡、河山动摇的却是范镇雄的身手,几乎是鼓点声刚起的瞬间,他雄健的身躯已经化作一道幻影,众人但见眼前一花,场中如同贯彻一道青色电弧,这道电弧快若流星赶月,一闪即逝,再凝集成形时,范镇雄已经施施然立于武场的另一头,场中三十颗稻草脑袋,滚满一地,而此时的最后几道鼓点也才刚刚敲下,余音尚在缭绕不绝。 全场一瞬间的沉寂后,震天价的喝彩声响起,直欲震山撼岳。 范镇雄的惊人表现,立刻抢了文公子的风头,文公子直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发紫。 轮到露五渊上场,露五渊练惜花剑法已略有小成,惜花剑法靠的就是眼明手快、步法玄奥、身形如电,配之以体内五百年内力的有效发挥,综合展示出来的威力将是令天地动容、山河失色的,虽然他现在还达不到灵活自如挥洒内力的境界,但只是斩割数十个稻草人的草包脑袋,实在是小菜一碟。 露五渊淡然一笑,洒然入场,拔剑出鞘,惜花神剑握在手心,默念推云凝烟功诀,暗暗调息运转了一下,惊喜地发现一股内劲按照自己的意念自虎口处的合谷穴上朝手心中的剑柄上潮涌而去,而青灰色的惜花剑身如同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微微发亮,剑身轻颤,并响起一阵微细的龙吟。 露五渊还是首次体验到惜花剑与自己的内息融会贯通的自如感觉,不免又是新奇又是欣喜。他内心里竟不由自主涌上一种信念,他只要原地不动,挥剑凌空虚划,就可凭锋锐的剑气切掉场中所有稻草人的脑袋。 这种信念一旦生成,就越来越强烈,以至于难以自拔的地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露五渊自得一笑,做出大胆决定,他要借稻草人毫无抵御能力之机试验一下惜花剑法“万花纷纷绕,我自岿然笑”的神韵,顺便藉此慑服屑小之辈。 主意打定,万众瞩目下,他迎向尤令基讨好的目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尤令基得到默许,微一点头,面目陡然一肃,又复主考官的威严模样,手中令旗一挥道: “开始!” 呯呯砰砰,战鼓声轰然大哗,快似疾风、密如骤雨。 鼓点敲响的瞬间,露五渊手腕一振,惜花剑虚空疾划,暗合推云凝烟神功法诀,内力随意而至,呼呼鸣响,在锋锐的剑刃上啸聚成气,又在玄奥的惜花剑法的挥洒下,透剑而出,破空而去。 第126章 宏论滔滔 但见空中剑气纵横、白芒闪耀,阵阵无形气浪波翻云卷,激荡得围观众人的衣襟都凌空翻飞,只消得顷刻功夫,那三十颗稻草脑袋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气旋席卷一般,纷纷离颈而去,在空中激旋不已,朝着露五渊手中的惜花剑呼啸而至,飞在最前边的三颗脑袋贯穿在惜花剑身上,其余脑袋沿着惜花剑指向的直线方向,依次坠落,竟在地面严整有序地排列成一条粗大草绳,如果飞来的不是这么大的脑袋,而是一小片一小片轻柔娇细的粉红花瓣,则惜花剑此时将缀满了美丽的花饰,原来不经意间,露五渊竟使出了惜花剑法第二式,“虹剑霓裳”,露五渊此前也使用过好几次惜花剑法了,但每次产生的效果都只是“落红满径”,没想到一旦内息外力融汇贯通在一起,惜花剑法的神妙也自暴涨了一层,看来这内功外术,也如同化学药剂的交互作用一般,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三十颗稻草脑袋在地上铺排齐整时,战鼓手的鼓点也才敲完一半。 露五渊无需移动身形,实在是节省了大量时间。 不过战鼓手的鼓槌高举在半空,也擂不下去了,只是瞠目结舌地望着场中排列成串的稻草脑袋,一脸不可思议之情。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场中的露五渊也翻转着手中的惜花剑,犹自不信五百年内力的正确使用会有如此神奇效果,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直至范镇雄走至尤令基身侧,轻拍一下他的肩膀道: “尤大人,请给我大哥判分吧!” 尤令基才如梦初醒,鼓足声气大声宣布道: “露二,本轮得分三十分!” 那嘹亮的声音如同引信一般引爆全场,轰地一下,场上欢声雷动、彩声如潮,经久不息。 有人高声大呼道:“露英雄本轮应该得六十分,因为他的时间只用了一半!” 一呼百应,立刻就有很多人跟着呐喊号召。 又有人大声宣扬:“露壮士已经不是战士,他是我们心目中的战神!” 一石激起千层浪,成百上千的人跟着欢呼助威: “战神,战神!” 无疑,如果说宋大洪等割下十几颗脑袋凭借的是武技,范镇雄和文公子等有数几个高手能尽斩三十颗脑袋凭借的是武艺,那露五渊展露的自然可称得上更高一层级的神术了。 如此开眼,让人如何不震惊欢腾。 总之,武场都快沸腾了,人们纷纷往第九区奔涌,而被远远隔绝在武场外的围观群众被巨大的声浪所强烈吸引,奋不顾身地往前拥挤,差点将兵丁们威武之躯编织成的严密警戒线冲垮。 就在场上局势差点失控的时候,天安门城楼上陡然一声震天价的怒吼,这一声大吼气壮山河,如同平地一声春雷,挟持风雷之势,四散开来,直贯场上每一个人的耳膜,激鸣轰响、震耳欲聋,如同一股冷冽的寒风直入心血,顿时令所有人的热情和冲动凝结成冰,并有呼吸窒涩、头晕目眩之感。 露五渊心中凛然,纵使有五百年内力护体,依然身心飘荡,有惶惶不可终日之感,他突然悟起,这一声惊天呼喝,竟与自己在中国看武侠小说或者武侠电影时经常耳闻目睹的佛门神功狮子吼有几分类似。 他强自抑制浮荡的心神,抬头看向声音来源,才发觉城楼上的文大人满脸怒色,宽袍大袖无风自鼓,很显然,这一声断然怒吼发自他的内心。 露五渊下意识地再望向他身旁的皇帝和皇太后,青年皇帝面如土色,龙身还在微微颤抖,而温丝羽虽然柳眉含怒,也是粉脸煞白,包括城楼上的其他王公大臣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形如筛糠,显然,他们距离更近,波及更深。 场上突又陷入沉寂,热浪滔天的海洋瞬间变成天寒地冻的冰川。 好一忽儿,还是温丝羽最先从巨大的超声波中醒转,她桃腮复红,妙目寒芒一闪即逝,抬起凤袍大袖,芊芊素手轻拢鬓丝,冷冷一笑,声调平淡、语气厚重道: “众英雄们感佩于露二公子的神功绝技,而由衷欢呼雀跃,却不知文爱卿为何要横加阻断啊?” 文大人冷然看了皇太后一眼,眉头微皱,冷声道: “禀太后,鞑子大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眼下正是枕戈待旦的关键时刻,尽快选出神威大将军,领兵出征,驱除鞑虏、扬我汉威,乃当务之急,眼见场上诸多年轻人不识时务,竟然还有心情将时间耽搁在无谓的呼喊叫嚷上,老臣深感忧心,急切之下,故此失声,再者,军队统帅应以指挥谋略才能为重,初通一些花拳绣腿,对战局的变化未必能有多大影响,故此也不值得如此渲染,是以,老臣建议尽快将比试推进到最后一轮军事指挥才能的考量上吧!还请太后定夺!” 温丝羽优雅的唇角浮上一丝清冷的笑意,玉臂轻挥道: “好,文大人言之有理,当此危急时刻,选出神威大将军迫在眉睫,我等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那就请罗大人继续接下来的比试吧!也请各位英雄好汉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在无谓的地方耽搁时间!” 罗大人得令,立刻下达给场中各分区监考官。 比试遂得以继续进行,此后比试的考生中偶也有出色表现者,但由于有文公子及范镇雄的惊人表现及露五渊的神奇表演在先,一切也就显得平淡无奇了,再激不起什么声浪。 第二场比试结束,得满分者仅有文公子、范镇雄、露五渊三人。 由此可见,神威大将军基本就要在此三人中产生了! 各分区监考官将各自考区的成绩汇报于武台上的评判席,经罗大人领衔的评判席汇总后,提取排名靠前的五十人予以当场公布,前三名由于得分一致,因此并列第一名。 公示约一盏茶时分,再无人提出异议,罗大人当机立断,决定性的第三场比试便开始了。 这最后一轮比试顺序则是反着进行,如同现代奥运会比赛一般,种子选手总是最后上场。 第五十名正好是来自第九区的董上波,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进入决赛阶段,脸上满是兴奋神情,又因为第一个上台面对一众面目肃然的考评官,个个都是平日绝难一见的大人物,台下又是万众瞩目,尤其是头顶城楼上还有金龙玉凤的皇威昭彰,自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紧张神色跃然脸上。 董上波微微颤悠着端立台中后,罗大人朝众评委伸手做了个示意,然后掉头冲董上波面无表情地清咳一声道: “就如何解除目下蒙古大军对我大汉国的威胁,请提出您的解决方案,开始吧!” 董上波忙不迭点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又似突然遭遇了难题引发了慌乱,一张口就开始结巴: “太...太后,皇...皇上,各 ...各位大人,小...小的董上波,关...关于抵御鞑子贼军,谈一些浅见,还请大人们多多指教。是这样的,小的自幼熟读兵书,尤其精擅阵法,于排兵布阵之法,颇有心得。依小的看来,鞑子来势虽然凶猛,但都是些边荒野民,未受教化,于行军布阵之用兵之法,更无从谈起,徒逞匹夫之勇而已,只要我煌煌汉军,与鞑子大军两军对垒时,列出奇阵,演出无穷变化,呈现万千气象,进可猛攻、退可固守,令鞑子贼兵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自然就会心胆俱寒、溃不成军,我军再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大局可定也。 小的在此便以十大阵法的相生相接、层层演化为例加以说明,首先,我军可摆出一字长蛇阵,敌军若攻打一字长蛇阵的头、尾或侧翼等任何一方,我军阵头、尾或头和尾同时掉转过来,形成二龙出水阵,阵中队伍再向前突进,或合击或合围,形成天地三才阵,敌人慌不择路时,再两头回撤,形成四门兜底阵,然后互相穿插,变成五虎群羊阵,令敌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再乘势依循六丁六甲布局,演变成六丁六甲阵,变幻莫测,当敌人晕头转向、难辨东西的时候,一半队伍突然拉成弧线,一半如同四门兜底阵一般,又形成规规整整的北斗七星阵,敌军看出眉目、萌生希望时,我军队伍突然环绕一圈,按八卦阵布阵,留八个出口,变成方形,生成八门金锁阵,敌军希望陡生,正待四散突围时,我军阵型突变,兵走九宫方位,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演化成九字连环阵,倏忽间断绝敌人全部退路,敌军在心理的大起大落中精神困顿不堪时,我军阵型再顺势演变成十面埋伏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令敌人彻底失去信念,精神完全崩溃,我大军直可摧枯拉朽,全歼敌军,大获全胜,鞑子国元气大伤,我大汉国境从此秋毫无犯也!” 董上波一开始还结巴着,说着说着来了意气,竟然侃侃而谈起来。 露五渊虽然不怎么懂军事,但听了董上波的宏论依然觉得好笑,按他的意思,就好像鞑子大军非要自动送上门去进入他的奇阵让他痛打一顿一样。 不过他看各位考官面目严肃,底下众人也没人表现嗤笑神情,所以也只是憋在心中暗笑不已。 评委们的打分还是公开透明的,很快董上波的得分就由罗大人唱念而公示出来,二十分。得了一半的分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水准,大概是评委们看在他阵法背得熟悉的份上给的友情分。 没有什么反响,有人稀稀拉拉地象征性地给了一些掌声赞助。 第四十九名是来自第三区的一位考生,倒是风度翩翩,走上台时也是神情自若,台中立定后,罗大人一发令,立刻口若悬河: “在下郭和云,在此特向太后、皇上及各位大人、天下英雄同道一起探讨御敌之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由是观之,鞑子大军一则劳师远征,久战必竭,一时的勇武不过换来暂时的气焰,再则其入我汉境,无非杀人越货、攻城掠地,作战目标极其短浅粗略,已是犯了用兵大忌,足见其不过一群未经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何足为患? 我泱泱大国、煌煌汉军,文化传承数百载,深得仁义之道,精擅用兵之法,岂能简单以盾制矛,尽显其拙?先辈已有言在先,上兵划谋,其次划交,依在下看来,我军不能与鞑子正面交锋,以暴制暴,而是应先施仁义于天下,令鞑子暴行汗颜于天下,兵士但生愧疚,军心必乱,不战而敌军自溃尔!又或者派遣能言善辩之士,深入敌营,示以宽仁、晓以利害,外面佐以大军之威,令敌军身心俱受震荡,内外交迫之下,理屈而势穷,溃退指日可待,又何愁夷狄为患?此则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在下愚见,请各位大人裁夺!” 这一番滔滔宏论,文采斐然、高屋建瓴,虽然考官们依然面目井然,却把郭和云自己说得神采飞扬、顾盼自雄。 露五渊环顾四周,发现有观众已经憋不住掩嘴偷笑了。 露五渊感同身受,对郭和云的军事策略也是哭笑不得,敌人都已经快要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了,他还在这里高谈阔论仁义得天下的大道理,等到普天下军民都得到教化,理解了他的仁义思想而愧疚不已时,大汉国早已经沦陷为鞑子铁蹄下哭泣的肉酱。 典型的读死书死读书、不能理论结合实践的书呆子,露五渊在心中给郭和云下了定论。 评委们的分打出来了,还好,看来大汉国的这些军队管理者还不是一帮饭桶,仅给出了二十二分,分值与郭和云脸上的恣意汪洋神色是极不相称的,因为跟心理预期严重不符,郭和云的脸色略略一暗,不过终究要比董上波高,毕竟是目下场上最高分,说不定评委们给分非常严格,二十二分是最终的最高分也说不定,所以他脸色瞬即平复,躬身向评委们致谢后,依旧飒然走下台来。 果然如他所料,此后上台连续四十多位都没有得分比他高多少的,因为都是些比他还要食古不化的书呆子,要么就是夸夸其谈目前形势下毫无实用之处的军事理论,要么就是大谈特谈具体某一场对战中如何伏击、如何包绕、如何断前截后、如何支援、如何开展心理战等毫无战略价值可言的战术,甚至诸如火烧大漠、水漫金山之类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都横空出世。 露五渊直听得暗自摇头不已,苦笑连连。 这样的局面直至来自第五区的第四名获得者上台,这名好汉貌相粗犷,身着军服,面目严肃,本身可能就是名军中将领,上台躬身抱拳行礼,自报家门后,得知他竟是来自征西将军麾下的一名叫葛庆全的低级武将,他昂然而立、张嘴就来: 第127章 救国方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依末将看来,我军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既不知彼也不知己,所以造成如今每战必败的危局,要想解困,临时去深入刺探鞑子军情,了解其致命薄弱之处,或许已经来不及了,那目前我们唯一可行的就是先了解自己,立即着手对我军军情民情国情进行梳理,而其中重中之重是对兵将作战素质的考核及任免。 纵观目今敌我两军战力,我军在人数和给养方面甚至占据优势,可为什么反而屡战屡败呢?原因无它,乃军中过于腐败,军队各级统帅皆是些昏庸无能的草包饭桶,只知纵情声色,哪懂行军打仗?真有指挥才能者却居于下位,以致将不能统兵、兵不能随将,军心动摇、人心思去,如此乱军,纵然人数十倍于敌,也不堪敌人一击? 是以当务之急,要将所有无能的军官及分心的兵士自军队中清理出去,纵然人数大减,但只要保留的全是精兵强将,将帅同谋、官兵一心,戮力同心、奋勇杀敌,区区鞑蛮,又何足畏惧?当然,自古军政一体,军队要想得到彻底改良,朝堂也要相应进行整治,昏庸无能者居然能够在担负保家卫国艰巨使命的军中居于上位,自然与朝中某些政客的干预莫不相关,此类政客不加以遏制,军中休想纯净,驱逐鞑子、解除国难也就成了敌人眼中的笑话了! 末将不才,区区浅见,请太后、皇上及各位大人深思!” 他话音刚落,城楼上的文大人拂袖而起,厉声大喝道: “大胆,依你的意思,我军战局的不利竟要归咎于太后及皇上的朝政失误了?真是大胆狂徒,竟利用比试之机,含沙射影,讽刺朝廷,污蔑朝官,实在罪不容恕......” “且慢!” 就在文大人要喊“来人”抓捕葛庆全时,一声温婉柔脆的喝叫截断了文大人的话,声音正是来自温丝羽。 文大人皱着眉头望向温丝羽。 温丝羽肃然一笑道: “文大人息怒,我大汉朝廷一向广开言路,敢于直言进谏者正是我朝所需,一言堂、文字狱之类本不可取,况且此乃选拔才能卓越之士的比试场,更应鼓励畅所欲言,如果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不能尽抒胸臆,反而不能尽展其才,我们这场选拔赛的意义也就大打折扣了,文大人以为如何?” 文大人眼中寒芒一闪,心中恼火,嘴上却还得客气道: “太后所言极是,但此大胆狂徒口中所言全是针砭朝弊,与采取何等策略抵御鞑子大军的考题相去甚远,可谓离题万里、居心叵测,又能展露什么才能呢?” 温丝羽泰然一笑道: “正是,我们的比试鼓励畅所欲言,至于考生们的直抒胸臆能否得到高分,那就由众考评官员们去评判吧,文爱卿你我只需坐着看好戏即可!” 文大人一时哑口无言,愤而面向下方的评委席,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温丝羽微微一笑,向罗大人挥手致意道:“罗大人,你综合考虑,请继续吧!” 罗大人见机得快,点了点头,向众评委们使了个眼色,这些评委们都是老狐狸,焉能不知其意,葛庆全的分很快打出来了,得分十五分,创历史新低。 文大人嘴角露出得意之色,面色总算缓和下来。 为了照顾文大人的面子,葛庆全算是做了牺牲品。 不过客观评论,葛庆全的策略对于国家及军队的长远建设乃根本大计,但若抵御已经迫在眉睫的鞑子大军,实在如文大人所言,只是书生意气、不值一提。 试想,敌军即将用利剑粉碎你的抱病之躯了,你还在想着以何良策治病,而不是想着如何奋发残余的气力折断敌人利剑,只能是死得更快更惨! 所以,得了十五分还真没冤枉他。 不过,露五渊直觉觉得这葛庆全还真如文大人所怒叱的那样,并不是为了得高分而来的,确实就是想借机向朝廷表达情绪来的,不过他并非居心叵测,应该是存心纯良,如果能因此引起朝廷警醒,引发官场和军队大变革,使大部分像他那样具有才能的低级武官有出头之日,那较之他区区一个当了什么神威大将军,更是彪炳千秋的大事业了。 露五渊一念及此,不由得对葛庆全刮目相看,得了决赛阶段最低分的葛庆全,反而赢得了露五渊的注目。葛庆全本人也的确没有任何沮丧懊恼之情,躬身行礼之后,坦然走下台来。 全场一阵短暂的小声议论后,罗大人一声号令,最后三名种子选手终于粉墨登场了。 三人虽然并列第一,但如果按照前两场比试的表现排序的话,文公子应该最先上场的,不过评委席顾忌到城楼上文大人的面子问题,还是安排没有深厚背景的范镇雄第一个出场。 范镇雄毫不介意,面带微笑,昂然上台,彬彬有礼地向楼上楼下、台上台下躬身致敬后,便洒然而立,等待罗大人示意。 由于是神威大将军的热门选手登台,所以全场观众的兴趣被极大调动了起来,纷纷踮足引颈,呈万众瞩目之势。 罗大人待全场气氛臻至热潮时,适时发出了号令。 范镇雄胸有成竹,也不引经据典,一开口直奔主题: “太后、皇上、各位大人及天下英雄同道,大家有目共睹,鞑子现下兵多将广、粮草丰茂,又连战皆捷、士气如虹,势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此时我军如果与其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以麦穗抗牛尾,必败无疑,故此我军若想克敌制胜,就必须避敌锐气、击其惰归。 那么以如今形势,鞑子大军犯境,指日便可兵临城下,若想避免与其交锋,保存势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全城撤离,鞑子以为我军怯懦,必定乘势追击,而我军且战且退,继续示弱于敌人,诱敌深入,直可至长江以南,敌人战线一旦拉长,仓促之间不及补给,前后难以呼应,进退失据,在敌军兵乏马困、军心动摇之时,平北将军的大军突然回撤,与东南一带镇东将军的大军形成合围夹击之势,入侵鞑子军队将再无生还余地。此时再借余威,回师京城,荡平余寇,此后再厉兵秣马,整治朝纲,可保大汉永世太平!” 范镇雄话落,楼上楼下,台上台下,再无人顾及这是考场,顿时一片轩然大哗。 让在京城皇宫里龙盘虎踞数百年之久的皇室弃城南奔,这话听起来实在足以惊天动地了,如果不是因为时局确实危急,皇家急需方策应急,范镇雄只因为这一句话马上就得掉脑袋。 不过众评委及众英雄们震惊之后,却又纷纷下意识地点头称道,包括城楼上的太后、皇上、众大臣们都露出若有所思之情。甚至文大人脸上都露出沉吟之色,虽然他阴鸷的虎目中满是怒意。 露五渊亦不得不在心中叹服范镇雄的大胆谋略,虽然保守的皇族未必肯采用他这一过于震撼的策略,但诱敌深入、以逸待劳,确实是历史上以弱胜强的各经典战役的根本法宝,范镇雄如果没有站在历史的高度上的话,确实算得上历史的开创者了。 果然,文大人下意识地震撼片刻后,回过味来,声色俱厉道: “你这考生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出此下策,皇上是谁?皇上是天子!朝廷是什么?朝廷是龙庭!煌煌天尊、浩浩龙威,岂是屑小蛮夷能够随意撼动的?你口出如此忤逆之语,实在罪该万死,今天若不是念在太后特赦所有考生言论的份上,非将你押入天牢不可,不知死活之辈,还不快快下台去!” 孰料温丝羽又一拂袍袖,樱唇轻启,缓慢有力道: “文大人心系朝廷尊严,哀家十分感动,不过当此危急时刻,尊严和存亡,孰重孰轻,还是要有个清醒的认识,哀家看来,范公子的策略对于缓解目下危局,确实乃不世良策,如果接下来的两位公子未再有超越之策,那就只好以范公子的为准了!” 说完,她又向露五渊投射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显然,她或者是鼓励或者是期待露五渊能够交出更圆满的答卷。 露五渊一直在搜肠刮肚,好在在中国上大学时曾经接受过军训,学过一段时间军事理论,对毛主席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军事战略思想还有点印象,慢慢腹中倒是形成了一个方略,震不震撼就看到时发挥的效果了。 有温丝羽的一番话做铺垫,加之评委们确实对范镇雄的策略十分称道,很快分就给出来了,三十二分。 全场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文大人铁青的脸色也无人问津了。 倒是那文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不如他父亲那般恼羞成怒。轮到他了,他冷傲地一笑,身形一振,纵身上台,象征性地行行礼,就傲然而立,眼过于顶。 这些评委们估计平时都是为他父亲的权势所慑,此时望他的眼神都略略带着些微畏缩之情,有此等心理优势,难怪那文公子要持才傲物了。 罗大人恭顺地宣布道:“请文贤侄开始陈述你的见解吧!” 文公子傲慢一笑,字正腔圆道: “启禀太后、皇上、父亲大人,刚才某些人提出的要弃城而逃的保守策略,小臣实在不以为然,鞑子国不过边疆一区区小国而已,茹毛饮血、未受教化,野蛮有余、民智不足,徒有匹夫之勇,目今所逞不过一时之势,而我大汉国疆土万里、能人万千,文明数百载、雄兵数百万,泱泱神州、浩荡河山,百国来朝、万民景仰,如果有朝一日竟让区区一个边荒蛮国给逼得京城沦陷、皇庭奔逃,传出去实在有损国威,遭人耻笑,外邦臣服之心也会大减,可谓后患无穷。 是以此乃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妄动此念。那现如今真到了这等危在旦夕的形势了吗?非也!依小臣看来,皆因鞑子大军的突然猛攻奇袭给我们造成了假象,鞑子大军不过因为一时屡战屡胜营造的声势使我军人心惶惶,紧张气氛传染开来,以致人人自危,举国皆乱,气氛愈演愈烈,竟演变成国之将倾、大祸临头的严峻局势,兵家有云,乱军必败、乱国必衰,如此消沉沮丧的民心士气又岂能不为敌人所乘,以致恶性循环,敌军声势更增,我军不攻自溃。以至目今节节败退的严峻形势。 然而,形势再如何严峻也不等于崩溃,仔细观来,敌军还是以前的那支敌军,我军可以数十年与其僵持在边境相抗,又怎么会突然之间面临崩溃呢?即便敌人得一军事奇才增加了统帅能力,其军力也不过尔尔,因此当前局势的突变皆因谋略的变化,而并非不可抗拒的压倒性的军力优势,如此观来,只要我们采取相应的策略,陷敌于被动,扭转一边倒的声势,危局自解,又何须让皇室遭受动迁流离之苦? 那么在现今敌军即将兵临城下的紧迫形势下,何等策略足以令敌军气焰回落、意志松动呢?小臣不才,有一绝佳方案,诚如刚才那位同道所言,鞑子军现在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我军组织兵力与其正面交锋苦苦相抗,属徒劳无益、自取其辱之举,意图以一场正面交战的胜利挽回声势已属枉然,但兵者、诡道也,我们不能正面撄其锋,却可加以变通,干脆舍弃正面抵抗,放任敌军长驱直入,而集结所有军队,迂回包绕到敌军后方,趁着敌军大军入侵,举国空虚之时,我军也在蒙古草原上长驱直入,突袭其国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大军回撤,回师救援,其嚣张气焰,自然瓦解矣!我大汉危局,亦瞬息可解也!” 文公子话落,轰然大哗声,全场响起,并渲染互动开来,久久不能平息。 比之范镇雄言论所引发的轰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喧哗声中,喝彩、议论、批评、哄笑等等各色声音,俱皆有之。 不过平心而论,露五渊对文公子的这番分析很是敬服,至少他看准了战局的形势,把准了战场的脉搏,精准地指出目前大汉国并不败在军力对比上,而是输在气势上,这一条把握住了,对于稳定军心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他还非常富有战略眼光地提出了攻敌不得不救以扭转局势的可行方针,军事才能确实算是可圈可点了。 只是他提出的要全面放弃正面抵抗、任由敌军长驱直入的策略实在过于震撼,比范镇雄的皇室迁徙还要撼人心魄,因为现在大汉朝廷还能在此优哉游哉选拔神威大将军全靠前线军队与敌军苦苦相抗,延缓了敌军兵临城下的进程,如果全面放开,那鞑子军马马上就可以将北京城围得象个铁桶一般,皇室的安危立刻就要仰人鼻息了。 第128章 语惊四座 他的策略英明与风险并存,令人心思大动又心神震荡,无怪乎要引发潮水般的议论了。 果然,城楼上的温丝羽沉思片刻后,首次主动发问道: “文公子的策略确实奇妙,令人耳目一新,只是哀家尚有一事不明,如果彻底放弃与敌军正面交锋,敌军毫无阻隔,拍马即至,立刻形成围城之势,而我军要迂回至蒙古草原,突袭鞑子国都,尚需时日,如若在此期间鞑子已攻破京城,又如何是好啊?” 文公子似早有计较,当下微微一笑道: “太后思虑周密,小臣深感佩服,不过就此小臣也考虑过了,小臣刚才即言,军力对比并不悬殊时,胜败之势,往往取决于军心、信念和气势,目下我京城包括守军、御林军、禁卫军、侍卫队,人数尚有数万,又有内外城墙之坚,打的又是较攻城战兵力投入要少的守卫战,最重要的是广大兵士因为我军不日即将突袭敌人国都扰乱敌人的根基,因此拥有必胜的坚定信念,从而军心稳定、士气如虹,再辅之以京城坚实深厚的粮草辎重给养,坚持到我军突袭鞑子国都之日根本不在话下,我军在奔赴蒙古草原的征途中,也可大肆放出风来,令围城的鞑子大军早日知晓,鞑子兵忧患家中父老妻儿,归心似箭,无心进取,还何谈什么攻城拔地?” 文公子这话又立刻引发一轮潮水般的议论,不过经他这一铿锵有力的解释,议论声中持正面评价的基调还是占了主导。 温丝羽沉吟片刻后,还是颇为赞赏地点点头,欣然道: “文公子此奇计虽有一定风险,但较之范公子提出的举城南迁计谋牵涉面还是要小一点,不至于引发太大震荡及增加无形影响,如果接下来露二公子不能提出更好的计谋,就以文公子的计策为准吧!” 比试局势发展至此,不知不觉当中基本就是由温丝羽来决定谁是神威大将军了,温丝羽一个温柔娇弱的女子,能够拥有如此控制大局的能力和威势,看来这大汉国,还不至于大厦将倾。 遵照温丝羽的暗示,评委们的分也打出来了,文公子得了三十八分。 文公子满脸得色,好不威风,和城楼上他满面春风的父亲相得益彰、遥相呼应,心高气傲地行礼后,趾高气扬地下了台。 在他们看来,他提出的计谋已经是当今形势下穷尽所有可能思路后得出的最佳方案了,露五渊想压倒他,门都没有。 遗憾的是,如果露五渊也是和他们同时空生存的人,那还真很难再有超脱于他们的思想,只是他们不幸运,碰到了露五渊这个学过毛泽东无往不胜的军事思想的中国人。他们远古有知的话,也该自认倒霉、含笑九泉了! 文公子一下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露五渊身上,他是本场考试当之无愧的明星,是惊世骇俗的奇迹制造者,是众望所归的万流之宗,人们在他身上渴盼着终极信仰。 露五渊早已酝酿成熟,又因为有前几轮的声势依然萦绕胸腔,象文公子说的那般正是士气如虹要打胜仗的时候,他朝四周的英雄同道们淡淡一笑,嘴角挂着适意的浅笑,甩了甩胳膊腿,歪了歪脖子,悠然上台。 他施施然给城楼上及台上的各位大官行了礼后,就双手交错、置于胸前,怡然而立,微笑不语。 罗大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全场鸦雀无声都在静静等待,便沉静地点了点头道: “露二公子请开始吧!” 露五渊环视左右,泰然一笑,侃侃而谈: “太后、皇上、各位大人、天下英雄同道,晚上好,感谢您们给我这个上台的机会阐述我的一些观点,有冒犯之处,还请某些人看在我一心为国的份上多多担待。刚才某人提到,范镇雄公子的策略过于保守示弱,有损国威,那我现在借题发挥就要说了,某人提出的放弃正面抵抗、集结所有军队远赴蒙古草原的主张,则犯了右倾冒进主义错误,过于刚愎自用,将大损国力。某人别急,我自有说法,其实某人这一策略于缓解当下京城危急还是颇有奇效的,只是着眼点过于短浅,一时的危局解除换来的却是将来的无穷后患,这话怎么说呢? 试想啊,我大军是以步兵为主,孤军冒进到遥远的蒙古草原,围困人家的都城,一方面军需给养将不再那么顺畅,另一方面当鞑子大军回师救援时,以骑兵为主善晓骑射的鞑子兵在自家草原上那还不是如鱼得水,本来我军利用丘陵山地还有与敌人周旋的能力,如此一来就等于送到一马平川的草原上供敌人任意宰割了,那时都城内外的鞑子兵里应外合、内外夹击,滚滚铁蹄会将我大军全部碾成草原上的牦牛肉酱,敌人全歼我军之后,再略作休整,即可再次挥师南下,此时我北部已无可用之军,鞑子直可摧枯拉朽,京城唾手可得诶!以全军覆没的代价换取京城一时的安全,待到再调遣其它地区的部队前往北境驻防为时已晚,这样的后患,如何不让人心惊? 是以,为了长治久安,我军的策略必须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目标,达到彻底摧毁敌人的军力使其元气大伤再无可用之兵为目的,一时的城池和土地的得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按照这个思路,本来范镇雄公子的策略是相当可取的,以暂时放弃京城为诱饵以达致全歼敌人的战略目标,不过某人又提出不能损了大汉国的面子否则会对将来的邦交造成无形影响,虽然在目下千钧一发的紧张局势下还有人死要面子有点可笑,不过他这种提法也确实没错,那么好吧,就由本人来提交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吧。 我的思路是这样的,蒙古鞑子以骑兵为主,骑射冲击,威力无穷,在开阔的地方与其正面冲突,莫说他现在气势如虹,就是两军势均力敌,这种做法也是在自寻死路,现在好了,他既然已经深入到了我北部山区,那可真是天助我也,山地坎坷崎岖,不利于战马突击行进,我军利用有利地形与其展开游击战,那反而就是我军如鱼得水了,顺便批评一下,象某人说的那样再把他们引回草原作战那可真是愚蠢之极啊,现在各位大概已经知道我的抗战策略了吧,对托,也就是既不象范公子主张的退却,也不象文公子提出的冒进,而是充分利用我军熟悉地形的优势与敌人开展敌后游击战。 所谓的敌后游击战,就是一样地不与敌人正面交锋,而是在敌人后方搞破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敌人摸不着头脑,要遵循如下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过咱们从来不要去与鞑子大部人马交锋,而是埋伏在各个有利地势里等待机会,瞅准鞑子军队里落单的小队人马,集中我军优势兵力,一举歼灭之,必须速战速决,不给鞑子大部人马增援的机会,我们就这样一小撮一小撮地消灭,直到把鞑子大军搞得晕头转向、莫辩东西,将他们拖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对了,这里要解释一下,我们游击战要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是依托人民,那就是遍布于北部山区的老百姓,鞑子的入侵给他们造成了侵扰,他们肯定是与我军同仇敌忾的,而他们又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对山形地势的细微之处了如指掌,是我们最得力的帮手,将他们彻底组织发动起来,形成游击队、民兵、敌后武工队,既是我们的向导,也是我们正规军的助手和后备力量。 我们要对他们仁爱,让他们看到朝廷保护他们的坚定信念,这样他们就会坚定地追随我们,配合我们作战,就这样全民皆兵,敌人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我们的军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随时可能给他们迎头痛击,待到他们集结力量予以反击时,又完全找不到我军的影子,弄得他们筋疲力尽、焦头烂额,在我人民战争的苦海里挣扎沉浮,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叫苦连天、后悔莫及,以至疲顿不堪、逐渐衰减,彻底湮灭在人民军队的汪洋大海里。 当然,这种战争形式说起来美好,但却是旷日持久的,因为要把敌人从精锐部队拖垮成残兵败将再挨个歼灭,一定需要永恒的耐心,但是没关系,我们的军队亦军亦民,在自己的土地上不愁给养,另外还可在长期艰苦卓绝的作战中,与当地老百姓建立深厚的感情,通过他们向老百姓实施仁政,令老百姓感受朝廷的恩德,更加坚定坚决追随朝廷的信念,如此军民一体、朝野一心、国民合力,别说区区一场抗击鞑子的胜利了,大汉国的长久治安、千秋万代,从此便再无担忧! 好,我的抗敌策略就说到这里,说得不好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批评指正!” 露五渊说完之后,全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露五渊心中略觉忐忑,抬眼四顾,发现所有人几乎都一种表情,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包括文公子及他的拥趸们,文大人及他的幕僚们,也没人叫嚣了。 城楼上的太后、皇帝、王公大臣们,则一个个眼中还闪烁着惊异的色彩。 露五渊还怕自己顺带着关于朝廷仁政爱民的论述有借题发挥的嫌疑,触怒了皇族,被人揪住小辫子不放呢!直至看到温丝羽清亮的美眸中突然滚出灼灼的热光,那明显是一种喜极而泣的热泪之光,他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温丝羽沉浸在情绪中好一会后,终于摆脱出来,她轻舒玉臂用袍袖抹了一下温柔的眼角,大声呼出一口如兰之气道: “露二公子的抗敌策略战略与战术并重,并且融合治国安民的思想,可谓空前绝后、举世无双,今后必定光耀千秋,哀家现在即宣布将其定为我大汉国的国策,诸位如无异议,立即着翰林院写入史册!” “轰”地一下子,全场沸腾了,震惊于露五渊的奇思妙想而集体惊愕的广大人民群众,如同被激发了多米诺骨牌,引发连锁反应,叫啊,跳啊,欢欣鼓舞,将心中的震撼感酣畅淋漓地表达出来。 哪里还有人会有异议,文大人和文公子震惊过后,气得嘴唇哆嗦,脸上十万分的不甘,不过他们再权势滔天,在如此群情激昂、万众一心的时刻,他们哪还敢放出半个屁来,露五渊刚刚告诉了他们人民战争的强悍力量,他们颇为知机,可不想立刻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热烈的气氛沸腾了好久,一直传至遥远的天际,罗大人站起身来挥手制止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最后只能无奈地等待人民群众的呼声自然平息。 人们虽然内心依然热情似火,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评委们的分毫不犹豫早打出来了,罗大人适时站起来高声宣布道: “露二,此场得分四十分!” 这是朝廷顺应了民意的充分表示,所以这一结果一宣布,场上民众又再次激动万分,他们高呼着: “大汉国万岁!” “吾皇万岁!” “神威大将军万岁!” “露二将军万岁!” “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 这高亢嘹亮的呼声,震山撼岳,响遏行云。 比试最终结果:露五渊 神威大将军;文成英 威武大将军;范镇雄 真武大将军。 其他取得高分的各考生,悉数被吸纳,记入兵部名册,各有任用封赏,不在话下。 由于大军压境,局势紧张,因此神威大将军选拔出来后,皇庭不再举行盛宴庆祝,而是明日直接参加皇后选举赛会,与皇上同台一起选中心仪的美人后,后日即刻午门点兵、授领帅印、开拔出城、统军抗敌。 第129章 位极人臣 为了明日入宫方便,这三位大将军被要求今日先行入住皇城,明日一早,即有金车玉辇前来恭迎入宫观赛。 在露五渊的极力要求下,又因为有皇太后撑腰,加之李扶风是两位大将军的兄弟,李扶风也获得了和他们一起入住皇城的机会。 万千群众在广场上自行欢庆了好一会,直至他们心目中的救国英雄露五渊,和着另两个兄弟,一匹马儿,离开了广场,才逐渐平息、缓缓散去,沸腾的北京城才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一种拥有主心骨后真正的平静。 三人一马四兄弟回旅店收拾东西准备入住皇城的顶级寓所。 由于选拔比试整整进行了一天,此时已是夜色阑珊,大街小巷大红灯笼次第绽放,流光溢彩,颇有一丝霓虹闪烁的现代意味。 由于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再加之这里是京城的内城,离危险又远了点,因此街上行人如织,倒也繁盛如昔。 三兄弟拥抱相庆后,一路欢欣鼓舞。 范镇雄平步青云,心中那份喜悦,实是难以言说。 露五渊新奇兴奋之余,心中却又隐隐浮上担忧。神威大将军的如愿以偿,也就意味着营救林玉的行动也要紧锣密鼓了。能否将林玉自守卫森严的京城解救出来,他心中可真是没底。 他心事重重,可当下正是风头旺盛的时候,他们走到哪里,追随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如此万众景仰时期,他还没法跟身旁的好兄弟随意交流。 旅店的老板早已得知住在他店里的这三个年轻人中有两个已成为当下的神威大将军和真武大将军,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见到他们腿都发颤,极尽讨好谄媚之能事,死活不要他们的钱,口里连说: “大将军赏光,小的感恩涕零,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兄弟几人相视一笑,甩下几锭银锭后,昂扬步出旅店,后边呼啦啦跟了一片仰慕的目光。 早有数辆皇家派来的檀木锦车恭迎在大门外,几名司礼监太监恭恭敬敬地侍候在旁。 李扶风和范镇雄各自上了一辆车,露五渊却还是愿意和马三在一起,虽然车厢没有皇家车辇那么华丽,但闻着马三的气息心里就是要踏实很多,这也给他应对迫在眉睫的救美行动增加了信心。 三人住的旅店实际上就在皇城根旁边的胡同里,所以车队很快就来到皇城西边的西安门,刚一临近城门,一股森严的气息立马铺天盖地而来。放眼望去,但见城门洞口黑压压的全是守卫兵丁。靠近了一看,露五渊心里不由得咕咚大跳了一下,仅仅一座城门,外三层兵勇、里三层侍卫,怕不下一千人把守。由此可见,鞑子大军的兵临城下给皇室的护卫工作造成了多大压力。 而这也同时,给露五渊的救美大计造成了多大压力。 露五渊强自压制住心头的惶惑,一脸怡然的样子,随在司礼监太监后边,悠然入城。 有位高权重的司礼监太监领路,又加之这些兵士们估计早就打听到这路车队里坐的是位极人臣的神威和真武大将军,因此个个垂手恭立,手中虽刀光枪影,脸上却垂眉顺目,整齐划一地让开道路,数千人队伍恭恭敬敬、静默无声地奉送露五渊等入城。 要是明天带着林玉自这里逃离,也能享受到这样规格的待遇,那真就是佛祖显灵了,露五渊心中不无调侃地奚落着自己。 进入皇城,偏离城门有一段距离了,露五渊心神才稍稍平定了一些,开始放眼打量起皇城的地形来。预先侦查好地形地势,对于逃离计划是很重要的,他想方设法让李扶风进城,也就是这一意图。 皇城的布局构造与外城内城的景观截然不同,红墙黄瓦的琼台楼阁与土墙灰瓦的库房别院相邻而居,浩大的皇家气势中蕴含着卑微者的膜拜之意,倒是颇具特色。 虽然也是街巷交错,但行人车辆可就比外城少多了,氛围也就清幽冷僻了很多,不过走行的可都是锦衣玉袍的内廷显贵以及华光闪耀的金车玉辇,偶尔一辆灰不溜秋的马车那也是专为伺候皇城或者宫城内的皇亲国戚而来,足显皇城的威严和华贵。 车队在巷子里拐来拐去,即便露五渊调集所有心神苦记沿途标记,还是被弄得有点晕。 最后终于从一条幽巷里拐出来,眼前竟然惊现一片浩荡的湖水,这湖面也是弯弯绕绕,或者包绕湖心岛,或者拐过园林楼台,呈条索状分布,九曲回肠、曲径通幽,粗略看来有分隔成片的三片广阔水域,布局象极了中国北京地界上那连成一片的北海公园和中南海,那湖心岛、亭台楼榭大概就是现今瀛台、紫光阁之类所在了,而那三大片水域应该就是过去的北海、中海、南海了!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时分,湖岸边柳条上高挑的的大红灯笼及亭台楼阁之中明艳的宫灯次第开放,交相辉映,映衬得湖面波光粼粼,在远处紫禁城明黄灯火的遥相呼应下,夜色显得分外的柔美绮丽。 不过如此美景并未让心事重重的露五渊陶醉,当车队绕着湖岸曲折而行,目标明显指向遥远湖岸那边的一排阁楼时,他有一种苦不堪言的感受。 本来自皇宫门禁逃到皇城门禁就已是千难万险了,哪里料想这里还横亘着千山万水! 这营救美人儿的特别行动,立马又增加了几分天险。 车队自夜风徐徐、柳条依依的湖畔迤逦而行,终于绕过北海北岸的便道,自一条气派的大巷穿入,来到一座高墙深院的大宅子前停下,宅子的大门堂皇威严,看过去朱墙黄瓦,颇具威仪。这条大巷两旁皆是这样的深宅大院,严整有序铺排开来,巍然气派,加之又紧靠宫城墙根,即便没有守卫,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半步不敢靠近,故而气氛颇为森冷,显得煌然有余、繁闹不足。 司礼监太监下车冲着马三方向躬身行礼道:“此乃太后及皇上特赐神威大将军歇息的别院,请神威大将军下车,小的奉送您进去安歇!” 露五渊跳下车来,放眼望了望,愣道: “就我住这里吗?我的这两位兄弟呢?” 太监恭声道:“请神威大将军放心,真武大将军和您的这位兄弟都有妥善安排,就在旁边的别院里!”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么大的宅子,我们三个人住绰绰有余了,不就凑合一晚上嘛,用不着这么铺张,你去把其它两个宅院退掉吧,谢谢了啊!” 那太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说话的,愣了好一忽儿后才咧嘴笑道: “神威大将军误会了,此乃太后及皇上专门赐予您们的宅子,今后就为你们所有了,并非只是一时居住!” 露五渊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失声叫道: “天啦,是真地吗?这么大的四合院?” 太监恭顺道:“此乃太后及皇上口谕,由小的传于你们,岂能有假,神威大将军就安心居住吧!” 露五渊心中的震撼自难以语言形容,在中国,房价肆虐,连个几平米的平房都租不起的他,居然能够在这里拥有如此一座浩大的四合院,这要搁在中国北京,以那地方变态的房价,价值怕不下几个亿。 看露五渊目瞪口呆的震撼样子,太监又谄媚一笑逢迎道: “启禀神威大将军,此处宅院不仅阔绰,且是大汉国除皇室一族外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场所,能够出入此处的人尊享无上殊荣,小的能有机会领大将军至此,已是祖德流芳、三生有幸了!” 露五渊一时间从心态上还是难以适应如此强度的变化,正待摇头婉拒皇家的厚意,李扶风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身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偷偷使了一个眼神,微一摇头。 露五渊暗自不解,只得狐疑着朝太监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李扶风和范镇雄,随着太监进了那扇堂皇的朱漆大门。 穿过门廊,迎面一面硕大的影壁,影壁呈金黄色,镶嵌有黄金,上边绘有鹰隼翔空、鸾凤和鸣等图饰,既威严气派又温馨和美。 最让露五渊惊心的是,影壁上端竟然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金光闪闪的六个烫金大字“神威大将军府”。 露五渊非但没有荣耀等身的感觉,反而有种恶作剧闹大了无法收场的惶恐,心中隐隐浮上了一丝罪恶感,但是没有办法,营救林玉脱离君侧是间不容发了。 绕过影壁,便是一个宽大的庭院,院子里翠竹碧桃、姹紫嫣红,风光如画、美不胜收。而四侧延伸开去尽是朱栏玉柱、回廊走榭,将红墙玉瓦的房子、层层叠叠的院落穿插连接着,大别院的豪华阔绰尽显无遗。 这样的大房子,让他露五渊一个人居住,实在是奢华过度了,他心中的罪恶感格外又浓烈了三分。 太监领着露五渊绕过回廊,自一个圆拱形垂花门进入庭院东侧的另一个别致小院,让露五渊吃惊的是,庭院里齐刷刷恭立着一大排杂役婢仆之类模样的人物,一见露五渊入内,如若训练过一般,一齐点头哈腰恭声道: “恭迎神威大将军入住将军府,但听大将军吩咐差遣!” 露五渊疑惑看向太监,尚未发问,太监已提前作答道: “这是太后及皇上自内务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仆役,行事灵活、干活麻利,专门伺候大将军您的!” 露五渊皱了皱眉头道:“我没什么事,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服侍,您把他们都撤走吧!” 太监略一愣怔后惶惑道:“此乃太后及皇上旨意,请大将军万勿推辞,否则小的没法回宫复命啊!” 看太监一脸为难之色,露五渊心软了下来,只得叹道: “那就这样吧,不过下不为例,以后可别再做什么特殊安排了,我适应不了!” 太监眉头大展,连连点头道: “是,是,小的回去便向主子转达大将军的意愿!” 将露五渊安顿在小院的一间阔绰华美的屋子里,太监便躬身离去了。 这间屋子是正对小院的正房,屋子里雕花大床、梨木大椅,红毯铺地、珠玉垂帘,金器银皿、琳琅满目,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露五渊一步登天,可谓一时间享尽荣华富贵,想起初来这个世界时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以及赴京途中一路所见的饿殍遍野景象,内心不禁唏嘘不已。 一个模样甚丑的粗服丫鬟端着一个果盘进门,朝露五渊盈盈一礼道: “请大将军先用点果膳,赵四他们已经在厨房忙活着,不一会即可用餐了!” 露五渊此时焦心于与李扶风商议明日救美大计,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便朝丫鬟勉强笑了笑道: “你把果盘放桌上吧,我晚上不怎么吃饭的,吃点水果就成,你赶紧去让赵四他们别做饭了,都回家休息去,明日再来即可!” 丫鬟愣了愣,连忙摇头道: “我们是专门伺候大将军您的,侯总管特意吩咐过,让我们一刻也不能离开将军府,以随时听候大将军差遣!” 露五渊愕然道:“一刻也不离开?难道你们就住在这里了啊?” 丫鬟恭顺点头道:“是的,在那边的小院里专门有一排下人房供我们居住的,大将军有事可以随时到那里使唤我们!” 露五渊皱了皱眉头道:“那你回去告诉那什么侯总管,我好胳膊好腿的,根本不需要专人24小时伺候,你们都回家歇息吧,每天来一两个小时给院子打扫打扫卫生就行了!” 丫鬟略一呆怔后面色大变道:“不啊,大将军,你行行好,不要将我们撵走,我们家里还都指靠着我们挣点银两回去养家糊口呢!” 露五渊疑惑道:“我没有辞退你们啊,我只是让你们回家去歇息,每天来一会就可以了,这样又挣钱又省时间,多好啊!” 丫鬟尚未出言辩解,自小院里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道: “这些仆役丫鬟大都是京城外寻常农户家的农夫村妇,来城里挣点活命钱,平时都是住在主人家里,露兄让她们回家去住,那可不就等同于你所谓的辞退了,呵呵!” 一听声音是李扶风的,露五渊连忙起身奔到门口。 只见李扶风携着范镇雄的胳臂,两人谈笑风生齐肩而来。 第130章 从长计议 露五渊喜道:“老四,老六,你们来了啊,我正想着去找你们呢,你们就送上门来了,快进屋来!” 一转眼发现丫鬟还恭立在一旁,想了想道: “那这样吧,你去叫上赵四他们以及这院里其他干活的同志们,都回你们那边小院的房子里歇着吧,我和我的这两位兄弟谈点事情,没事你们不要过来,有事我会去叫你们的!” 丫鬟迟疑道:“可,可是,大将军您尚未用过晚膳啊?”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我说过不怎么吃晚饭的,再说现在一点都不饿,等饿的时候再说吧,你快去传达我的意思,让他们都离开这个院子回去歇息!” 丫鬟还面有犹疑之色,露五渊不得不面色一沉,虎着脸道: “让你去你就去,这也是我的吩咐,难道你现在就不愿听我的吩咐了吗?” 丫鬟身子一哆嗦,满脸惊惶之色道: “是,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这就去!” 丫鬟朝已经迈进门来的李扶风和范镇雄躬身行礼后,就匆匆去了。 露五渊自得一笑,大步上前,亲热拉住两位兄弟的胳膊,将他们拉到太师椅上坐定。 李扶风抬眼打量了一下屋里的环境后,笑道: “神威大将军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真是金玉满堂啊,就差一个美娇娘了!呵呵!” 露五渊附和着笑道:“老四见笑了,不知道给你们安排的是什么样的房子?” 李扶风笑道:“托神威大将军和真武大将军的福,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将军,但也给了套独门独院的房子,比你们的是小了点,但比起我老家的那几间破草房,真可谓仙境了,露老二,我有点乐不思蜀了,可怎么办?哈!” 露五渊面色略变,急声道: “老四,你可别经不住诱惑啊,你别忘了你对咱们七妹的誓言!” 李扶风往外望了望,低声笑道: “瞧把你紧张得,放心吧,我李扶风乃闲云野鹤,向往的是蓝天白云、海阔天空,区区一个小院,与万里长空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你就等着跟林玉妹妹双宿双飞的好日子吧!” 久不搭话的范镇雄突然插嘴道:“二哥,四哥,你们真地为了一个女人连神威大将军也不做了?” 露五渊心头一跳,连忙掩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起身到院子里到处转了转,确定那些仆役们都已经听命回去歇息了,才回得房来,将门关紧,心头还在兀自跳个不休。 正要跟范镇雄解释什么,李扶风已帮助作答道: “老六你是没见过七妹,你要见过的话就不会说得这么轻巧了,那何止是一个女人,那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绝无、天上仅有的天仙女,为了她,别说区区一个神威大将军,就是整个天下,那都得放下!老二,你说是也不是,呵呵!” 范镇雄摇了摇头,一脸肃静道: “我不这么认为,她就是再如何美貌,也不及国破家亡、生灵涂炭这样事关天下苍生命运的事情重要,二哥,四哥,小弟建议你们还是再慎重考虑一番!” 露五渊略一沉吟后叹道:“老六,如果我们不马上救你七妹出来,她就要做皇后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范镇雄撇了撇嘴略带不屑道:“她要做皇后就做呗,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反而要以放弃神威大将军为代价去阻拦这样的好事呢?除非是你想娶她,不愿意要皇帝得到她,那你这还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罔顾国家安危、民族存亡!” 露五渊嘴巴张了张,却哑口无言。 范镇雄不了解他与林玉的来龙去脉、恩怨情仇,自然是无法理解他心中的苦辣酸甜,不过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范镇雄所言又何尝不对呢?不管他多么对不住林玉,不想林玉因为他和狗顺的过错而在这个世界受到丝毫伤害,但当真面临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时刻,他还在念念不忘要去弥补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以求得心灵的平静,这也确实算是自私至极了。也许他唯一可以拿来安慰自己的是,这里的这个国家和民族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是中国来的,但转念一想,即便是万千生灵即将置于水深火热之中遭受煎熬,这样的人类命题,他就难以置身事外。 李扶风见露五渊张口结舌、眉目恍惚,生怕他心念动摇,连忙帮腔道: “其实老六你大可放心,救出七妹和挽救国家并不矛盾,我们明日齐心协力将七妹救出后,七妹就交给我来保护,露老二和你照样上战场打仗去,待驱尽鞑子回来后,咱们几兄妹再相聚,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范镇雄愣了愣道:“哦,这样也行吗?” 李扶风低笑道:“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七妹救出来,谁能知道有你们参与?救人之后你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你们的大将军,太后皇上忧心于眼下形势和危局,暂时也顾不上一个准皇后的失踪了,待得你们凯旋而归,风头早就过了,再加之得胜的喜悦盈满心头,对这件事的心思也就淡化了,那时咱兄妹几个再欢聚一堂,不就两全其美了!” 范镇雄恍然大悟,眉目顿时舒展,连忙点头称道。 露五渊自然也是心怀大开,不过也只开了一半,略一思索后,心念一动,忙对范镇雄肃声道: “其实老六啊,不瞒你说,论行军打仗,你的本事要比我高明得多,这个神威大将军由你来做是最合适的,所以只要有你在,驱尽鞑子、救国图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根本不用我掺和进去,我到时和老四带着七妹一起走,找个地方专门等你得胜回朝的好消息!” 让露五渊救出林玉后再和她分离去上战场,他可真是不乐意,不过他这么说倒也并不完全出于私心,因为关于领军打仗,他可真是一点谱都没有,所掌握的那点军事知识仅为皮毛,没有理论联系实践的实战经验,再好的思想和理论也就是水中月镜中花,起不了作用的,一旦上了战场,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死靠那么点军事知识,那可真就靠死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去瞎掺和了,就让范镇雄这样真正的战场雄鹰去展翅高飞吧。 孰料他的意见不仅范镇雄坚决摇头否决,连李扶风也改变了风向标,劝阻道: “露老二你如此才学,如果不到战场上发挥出来,实在是太可惜了,七妹这边有我保护你大可放心,保证你得胜归来之日,我会将一个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七妹交到你手里!” 范镇雄也咋呼道:“是啊,二哥你如此本领,小弟不及你万一,你不上战场驱除鞑子,那就是对不起老天爷赋予你的这身本领!” 露五渊苦笑道: “我哪有什么本事啊,实话跟你们说吧,那所谓的军事谋略思想,我纯粹就是纸上谈兵,而且也就掌握了那么些,那都是从我们老家那个国家的一本书上死记硬背下来的,真打起仗来,肯定稀里哗啦,我要是去当那个神威大将军,就跟那个葛庆全说的一样,属于草包饭桶级的军队统帅,那就是尸位素餐,使真正有指挥才能的下级军官得不到指挥权,反而破坏了抗敌大计,那就是千古罪人了,所以我万万不能去当这个神威大将军!” 李扶风和范镇雄将信将疑地望着露五渊,困惑道: “可是二哥的方策听上去很有道理呀?”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好啦,以后再跟你们解释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商议明日如何解救七妹,得有个妥善的计划才行!” 李扶风面色顿时一凛,想了想道: “你对说服七妹听从我们的安排有几分把握?” 露五渊信心十足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这次保准她百依百顺!” 李扶风沉吟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办多了!” 露五渊急声道:“老四你快说!” 李扶风悠然笑道: “老二你看咱们这里就在宫城外墙根脚下不远,这可是得天独厚啊,自由自在往城墙下一站,没有任何人会警惕,然后你只需让七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到城墙的里侧,我就可以飞身进去神不知鬼不觉迅速将她带出!” 露五渊喜道:“老二有如此轻身功夫,那可真是好极了!” 顿了顿,又犹疑道:“可是自这里到皇城墙还有那么远,这一路要被发现了怎么办?” 李扶风点头道: “所以我等不能让皇室对我们有丝毫怀疑,至少他们目前对我们是深信不疑的,接下来就要靠老二你的表演了,你必须装出一副对权势美女很是受用的小人得志的模样,让皇室认为你对于担当神威大将军乐此不疲,自然就放松了对我们的监视了。象刚才你极力不让太监服侍你入府就极为不妥,他们感觉不到你的官老爷做派自然就会觉得你古怪,觉得你古怪自然也就会多留意你了,那不就等于间接被监视起来了么?所以你明日入宫观赛的时候一定要露出一副色咪咪的样子,让所有人觉得你也只不过是肉眼凡胎,神威大将军的光环黯淡下来,关注你的目光也就黯淡了,我们再悄悄离开皇城就会少了很多麻烦!” 露五渊尴尬地笑笑,挠头想了想道: “可是即便到了皇城墙处,皇城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众目睽睽之下,要逃离恐怕也不容易啊!” 李扶风一甩长发,昂然笑道: “只要让我李扶风到了城墙处,区区几丈高几尺厚的石头、几十个兵勇在我眼里如同无物。待到大批军队集结,我李扶风早已杳如黄鹤了!” 露五渊略做思索后摇了摇头道: “京城城墙处还有一道严密防御呢,这边的士兵只要放出礼花之类的信号弹,那边立刻就能严阵以待,老二你轻功再快,总快不过光速吧,所以要硬闯也只能闯最后一道防御,皇城墙处的防御还只能用巧!” 李扶风面露难色道: “明日即是选美大赛,行动迫在眉睫,我等势单力孤,能依靠的只能是出奇制胜了,目下还能想出什么巧计来,不过老二你放心,依我数日来对京城防卫的观察,闯将过去还是有较大胜算的!” 露五渊沉思片刻后,断然摇头道: “不行,这样风险太大,为救七妹,可容不得半点闪失,幸好我还有可用之人!” 李扶风虎目一亮道:“如何?” 露五渊想起了当初为逃命自义军船上跳下洞庭湖的时候义军首领朱义明传给他的那句话: “小兄弟,如果你真去京城的话,可去找禁卫军统领乌启元,就说老朽让你去找他的!” 这是朱义明在他危难关头说的话,以朱义明的德望,这番话想来应该是很有理论根据的。所以露五渊对此有足够信心。 望着李扶风期待的眼神,他淡淡一笑道: “先问你一个问题,皇城是不是归禁卫军守卫?” 李扶风不解道:“是啊,可是这有何关联?” 露五渊心下大慰道:“那就是了,我在禁卫军统领乌启元那里能说得上话,我相信他可以帮助我们通过皇城!” “啊!” 李扶风和范镇雄两人异口同声地低呼出声。 露五渊怡然而笑道:“怎么样?你们哥哥本事大吧!” 李扶风还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道:“老二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露五渊笑道:“这个你先别管,老四你说,如果有他的帮助,通过皇城有无问题?” 李扶风抚了抚手掌,慨叹一声道:“那明日救出七妹可就是万无一失了!” 露五渊满心欣慰,不迭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顿,继续道:“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去会见乌大统领吧!” 李扶风略作迟疑道:“老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确定他会帮助你吗?” 露五渊不知道怎么对朱义明有着一种天然的信任感,毫不迟疑就回答道: “老四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哥哥我象是个说话没谱的人吗?” 李扶风咧嘴笑笑,略一思索后,象狠心做出决定似的,霍然起身道: “那就走吧!” 露五渊转向范镇雄道:“老六你去不去?” 范镇雄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闻言忙不迭抬头,一脸恍惚道:“哦,什么?哦,我去,我去!” 兄弟三人略略收拾行头,正待出门,远远自院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吆喝: “启禀神威大将军,司礼监魏大人求见!” 第131章 太后召见 三人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一番,露五渊一个示意,李扶风和范镇雄再次正襟坐下,露五渊走到门口,掀开珠玉垂帘,淡淡应道: “让他进来吧!” 院子外应了一声:“是!” 不一会,便听院门外踢踢踏踏响起一阵细碎脚步声,一股拿腔捏调的阴柔声音扑面而来: “神威大将军安好,老奴给您送好东西来了!” 人随声至,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身躯霎时出现在了小别院,后边跟着两个低眉顺目的小太监,各自手里端着一个锦盘。 那白胖太监面相颇为熟悉,细一辨认,却正好是白天神威大将军选拔大会上那个负责鸣锣开场的主持太监。 露五渊自从通过电视认识了太监这个行当开始就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出于礼貌,他迎向前去道: “欢迎魏大人,魏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那太监头子一阵谄笑道:“大将军请留步,老奴岂敢劳大将军大驾相迎,老奴不过是借皇太后金面来给大将军您送赏赐来了!” 露五渊惶惑道:“借皇太后金面?是太后让您送东西过来的?” 太监媚笑道:“正是,太后亲自赏赐,大将军真是何等荣耀啊,太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欢喜过了,老奴托大将军洪福,也得到了不少恩赏呢!” 露五渊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小太监手中托盘里的东西,却见一个盘里是副晶莹剔透的玉筷,一个盘里是只黄灿灿的金碗,不解其意,正兀自愣怔的时候,那太监已经命令小太监把东西往门里端了。 露五渊本想婉拒,但一想李扶风的话,此时不能推三阻四令人见疑,便只好顺其自然了。 露五渊索性把太监头子也让进了屋内。 太监看到屋内端坐李扶风和范镇雄两人,愣得一愣,连忙行礼道: “老奴魏如海,见过两位大将军!” 李扶风和范镇雄也不跟他客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太监令小太监将金碗玉筷放置好后,随意扫视了屋内其他两人一眼,便向露五渊提出告退。 露五渊假意挽留了一番,便相送至门口,正要返回屋内时,孰料太监突然低声道: “劳烦大将军借一步说话!” 露五渊愣得一愣,不明就里望着太监,太监缓步走至院中,回望露五渊点头示意。 露五渊走近他身侧时,他才俯身过来低声道: “其实是太后让老奴来接你入宫,烦请大将军将你两位兄弟予以安排后,即刻随老奴入宫!” 露五渊愕然道:“让我入宫?就现在?” 太监点头道:“是!” 这么晚了,温丝羽还来叫他入宫,这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本能地想再探问个究竟,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可以入宫去感知林玉的存在,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要再唧唧歪歪节外生枝丧失了机会,那就是天理难容了。 一念及此,便不再发问,而是痛快答道: “那好吧,你去大门外等着我,我进去跟他们说说,一会就出来随你进宫!” 太监欣慰点头,带上两个小太监出院门而去。 露五渊直至望见他们消失在大院里,才匆匆返回屋内。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道:“两位兄弟,太后召我入宫,这是接近林玉妹妹的绝佳机会,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李扶风和范镇雄也是颇感意外,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露五渊微笑道:“你们别觉得惊讶,因为我之前就认识这个太后,她可能是想找我进去叙叙旧!” 李扶风愣了愣后苦笑道:“原来如此,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似乎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吧!” 露五渊笑了笑道:“兄弟放心,我进去应付她几句就借口走人,主要目的还是探探宫中路线和情形,为明日救人做充足准备!” 李扶风略作思索后点头道:“这样也行,不过宫中宫禁重重,兄弟可要小心从事!” 露五渊怡然笑道:“放心吧,我现在是神威大将军,又有太后这张虎皮做大旗,应该足以应对!” 李扶风咧嘴笑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露五渊略加收拾后,再吩咐了几句,便辞别两位兄弟,走向大宅院的大门口。 出了小别院的门,便闻听后院马厩里传来一声亲切的马嘶声,正是马三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后在呼唤自己,他内心涌起一股温馨祥和的感觉,不由自主自大院后门门洞钻过去,跑到后院的马厩里,一个中年仆役正在给马三的食槽里添加草料,看到他后连忙束手恭立一侧,口中唤着“神威大将军好!”,露五渊朝他点点头,便抱着马三的头亲昵地蹭了蹭,马三的眼睛里射出温和的光,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脖子。 露五渊亲昵地说:“老三,我要去一趟皇宫,皇宫里头规矩太多,没有皇帝的恩赏,是不能跑马的,这次就不带你去了,你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啊!” 马三嘴里就呜呜呜响个不停,象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看得那仆役眼里全是惊奇的神色。 露五渊微微一笑,对仆役和声道: “大叔,这马儿是我的好兄弟,麻烦您一定帮我照顾好他啊!” 那仆役几曾听闻过如此大的官尊称他大叔的,顿时惊得脸色都变了,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诚惶诚恐道: “大将军放心,大将军放心!” 露五渊对仆役温和地笑笑,再望了望马三恋恋不舍的眼神,毅然转身去了。 来到大宅子门口,魏如海和两个随从正站在两辆气派的皇家马车旁垂手恭候着他,此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天上的月亮气也很稀薄,天色是黯淡的,但这两辆马车则金光闪闪、大放光芒,显出无比华贵的气息。 魏大人满脸媚笑地要搀扶露五渊上车,露五渊摆了摆手,轻松一跃上了马车。自从推云凝烟神功有了进展后,他的轻身功夫似乎也长进了不少。 魏大人讪讪地指挥两个手下上了另一辆马车,发出出发指令,随着御者的一声吆喝,马蹄声声,缓缓向着宫城城门驶去。 这里本就靠近宫城,因此行程并不远,出了巷口,往右拐过一条大道,便到了护城河边,自护城河一座桥段过去,便是一座巍峨的宫门,宫门匾额高挂、华灯闪耀,匾额上书写三个流光溢彩的烫金大字“西华门”。 原来这是要从故宫的西门进入,一般来说,如果皇帝召见朝臣,应该是要从正门午门处进入才对,看来温丝羽找他不是公事了! 露五渊心里嘀咕着,西华门已门洞大开,马车顺势进入,毫不迟延,有司礼监太监头子领路,实在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进了西华门,沿着城墙有一条马道,马车顺着马道驶了一会,魏如海就招呼着露五渊下了车,让两个小太监将马车继续送入御马监马厩场,自个便领着露五渊在煌煌森森的紫禁城里行走起来。 露五渊在中国时去过故宫,但那时是以一种参观博物馆的心态在游走,感受到的无非是故宫层层叠叠的浩大古建筑群,与一大堆心境闲适恬淡的游人一起将几百年前的古朴气息再咀嚼一番,此外并无太多感触。可如今真地如同置身于几百年前的社会文化生活当中,那感觉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身边的太监,便道上随处可见的巡逻侍卫,远处近处殿堂里婆娑的人影,或明或暗的宫灯,带着鲜活生活气息的黄琉璃瓦片,玲珑精致的斗拱飞蓬,所有的古人古物都如同复活过来,那么栩栩如生地围布在他方圆数里的范围内,在他心头激荡出一种历史的穿透感,同时也在他心头布满一股浩瀚的忧伤,这看起来是个多么森严壁垒的城堡,却总是在历史的长河中风雨飘摇,根源是什么呢?或许根源就在于它过于森严,将自己和人民群众完全隔离开来。 近距离感受这座面临战火却屋宇连绵、灯火辉煌的凛然宫城,露五渊不由自主地抚今追昔、浮思联翩,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魏如海在回廊庑道里穿插来去,随处都有见到太监后打招呼请安的声音,或许这期间也有跟他露五渊打招呼的,不过他神思恍惚之下也懒得理会了。 这紫禁城确实是大,大概得走了一盏热茶时分,魏大人才领着露五渊进了一个狭长的广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式大门处立定,在门廊里高挑的宫灯照耀下,清晰可见大门上一块金色匾额,上书“慈宁门”三个端丽而严整的大字,而大门下边的根基则是汉白玉须弥座,往前延伸出规整方正的三阶台阶,台阶当中铺龙凤御路石,台阶前左右广场处则陈列铜鎏金瑞兽各1樽,看起来威武气派,顿使整座大门呈现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来。 境由心生,若非里边的主人从容自若、临危不乱,想必这大门处的风物也流露不出这样的气势来。露五渊心中感慨着,不由对温丝羽又多了一份敬仰。 魏如海临门而立,举手敲门数下,沙哑着嗓子低呼道: “碧桃小姐姐,我已将神威大将军带来,请禀告太后!” 不一会,院子里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两扇朱漆大门很快应声而开,一个丫鬟装饰的姑娘探出头来,望了一眼魏如海,然后把乌溜溜的黑亮眼珠子投在露五渊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少顷,便展颜笑了。 这丫鬟人如其名,果然生得杏脸桃腮,唇红齿白,甚是俊俏,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不愧是侍奉太后的丫鬟。 她回转目光望着魏如海,灵秀的眼珠子一转,红唇一启,脆声道: “劳烦魏大人了,大将军就由我领进去了,你回去待命,需要的时候太后会再遣人叫你,对于你的辛劳,太后自会记在心上,不过该说什么做什么,你自己也要记在心里,听明白了这就回去吧!” 魏大人连忙打躬作揖道:“谢谢碧桃小姐姐在太后面前的美言,请太后及小姐姐放心,老奴懂事得很,那老奴先回去了!” 说完,他向露五渊谄媚地笑笑,躬身后退着,又自来时的路上回去了。 俏丫鬟又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在露五渊脸上,嘴角挂着盈盈笑意,好一会也不说话。 弄得露五渊颇为尴尬,挠头傻笑不已。 俏丫鬟看露五渊一脸窘相,便噗嗤一笑道: “你就是神威大将军啊,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露五渊憨憨笑道:“那小姐姐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啊?” 俏丫鬟一撅嘴嗔道:“你怎么也叫我小姐姐啊,别跟那不男不女的瞎学什么啊!” 露五渊有点发窘道:“呵,抱歉,我也不知道该称呼你什么,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我不敢乱叫啊!” 俏丫鬟撅嘴做不屑状道:“亏太后还对你那么推崇备至呢,依我看不怎么样嘛,一点胆色都没有,算什么神威大将军!” 露五渊忙举手投降道:“行,姑奶奶,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太后在哪里,快给我引见!” 俏丫鬟略一愣怔后,格格娇笑道: “嘻,呵,你还算是有点意思,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了!” 露五渊面色发窘,只能呵呵傻笑。 俏丫鬟面有得色,莲藕小臂一挥道: “随我来吧,太后在里边静候多时了!” 露五渊踏步入了慈宁门,眼前出现一个庭院,中间一条青石甬道通向前边一座端庄气派的殿宇式阁楼,两侧是绿荫如盖的苍松翠柏,明艳的宫灯发出淡粉红色的光芒,将略显整肃的庭院染抹成温馨绮丽的世界。 不愧是皇太后歇息的寝宫,无论外边世界多么战火纷飞、狼烟四起,这里总是一派睥睨天下的安泰祥和气息。 即将单独面见温丝羽了,即便露五渊心里并不怎么把她当做太后看待,还是不由自主有点紧张,一扭头发现碧桃正在偷偷看他,脸色更是红窘了。 碧桃娇笑道:“你可真是没有个神威大将军的样啊!” 露五渊按压了一下情绪,强自逗趣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个好好对待神威大将军的样!” 碧桃略一愣怔后掩嘴低笑道:“呦,派头十足啊,太后就在里头,看你怎么去跟她甩派头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那座殿堂的月台处,碧桃三两步奔上月台,笑嘻嘻唤道: “嘻,太后,露二我给你找来了,我可以陪他进屋吗?” 第132章 玉体横陈 屋里即时传出一股柔婉的声音笑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没大没小的,请让露二将军进来,这里没你事了,你回自己房间吧,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 碧桃对着露五渊小嘴一撅佯装不满道:“你瞧你瞧,你一来,太后就不理我了,呜呜,你进你的吧,我可要生气地走了!” 说完,小脚尖一点,象优雅的蝴蝶般轻盈地飘向位于院落左侧的偏房,露五渊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尴尬地解释道: “小姐姐不要生气啊,我进去听候太后指示,一会就出来了啊!” 碧桃又转过身来,双手一掐小蛮腰,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还敢乱叫小姐姐!” 露五渊忙不迭改口道:“不是小姐姐,不是小姐姐!” 屋内传出温丝羽柔和的笑声道:“露二将军,这丫头被我娇惯坏了,你不要理她便是!” 碧桃得意一笑,转身一阵小跑,进了她的房间。 露五渊无奈摇头,回身望着那块金光闪闪的“慈宁宫”匾额,兀自踌躇着,举步不前。 屋内的温丝羽突然一声轻叹道:“唉,为什么不进来呢?怕我吃了你不成?” 露五渊心中一乱,有点结巴道: “不,不是,我,我在我们国家就知道慈宁宫是专属于皇太后睡觉安歇的地方,不,不是皇帝、皇后、皇子公主,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温丝羽突出惊人之语道:“那,难道你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么?”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喃喃道:“我,他们当中的一个?” 温丝羽轻笑一下道:“呵,好啦,别磨蹭啦,进来吧,我准许你进来不就成了嘛!” 露五渊讪讪一笑,暗一咬牙,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迎面却是一间堂皇古朴的正屋,温丝羽的声息则传自东侧厢房。 房门处一道珠帘,随着露五渊进门时撩动的风波,微微晃动着,隐约散发出屋里头佳人温润柔美的气息。 露五渊略一迟疑后,缓步走到门帘处,轻轻撩开门帘,躬身钻了进去。 抬目一扫,顿时止不住一阵心跳加速,面色泛红。 但见温丝羽身着一身素淡的羽衣,柔亮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香滑的肩上,整个柔曼婀娜的娇躯慵懒地斜卧在靠墙一张长长地床几上,她身上那羽衣薄如蝉翼,轻柔地触摸着她那玲珑娇挺的身段,微微显露着里边那雪肌玉肤发散出来的魅人的光泽,配合着她天仙般绝美容颜上娇艳的酡红,简直把这个小屋营造成一个美奂美轮的瑶池仙境。真是天生一个女仙子、无限风光到人间!白天那个在演武场威仪天下的皇太后,哪里还有半丝影子存在? 露五渊虽也是从天而降之人,但终究不过肉体凡胎,缘何能够抵挡如此天姿风情,只一眼间便差点血脉喷张了,连忙心慌意乱地移开目光,扫视屋里其它设施。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这温丝羽贵为皇太后,屋里设施却简陋之极,除了她躺卧的那张床几,就一张书桌、一把靠背椅,一个梳妆台,此外再无其它。别说金玉满堂、金碧辉煌了,连一点简易的装饰物都没有。 不过即便没什么可打量的,他还是不敢把目光移往温丝羽寄身处,只好手足无措、面带讪色地空望前方。 不片响,温丝羽突然轻叹道: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我长得不好看吗?”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不是不是,你长得很好看!” 温丝羽轻笑道:“那你不看我却一直盯着那张小桌看什么呀?” 露五渊讪讪一笑,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道: “我嘛,是因为觉得你贵为太后,屋子里的设施却这么简陋,感觉很惊奇,心里直犯嘀咕呢!太后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么?” 温丝羽略作沉默后沉叹道:“现在正是大汉国内忧外患的困难时期,前方将士粮草匮乏,境内民众饥肠辘辘,此等情形下,我如何忍心再铺张奢华,若那样做,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露五渊满心欣慰点头,顿了顿,又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要安排人将我寄身的馆舍布置得那么金玉满堂、富贵逼人呢?难道你忍心让我做千古罪人?” 温丝羽略一愣怔后叹道:“露二将军万不可这么想,你是我大汉国百年难遇的奇才,既然要留住你为我大汉国效力,如果不给你这些优待,我会心里难安的!”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说到底,你也是一样的俗套,无非想用金银珠玉、权势佳人之类的身外之物笼络住我的心,好让我死心塌地为你们效劳!” 温丝羽好一阵沉默后,柔声叹道: “就算是这样吧,那难道露二将军不愿意接受吗?”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 “我倒不是不愿意接受,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太后,如果你潜意识里认为你选中的人才要有权势、金钱、美女作为激励才肯死心塌地为国效劳,那这样的人才在困难时期是经受不起考验的,在他心目中,有奶便是娘,敌人只要稍加引诱,他就会愉快奔赴敌人的怀抱!拱手将先前的主子送给他人!” 温丝羽默然片刻道:“那露二将军是这样的人吗?” 露五渊淡然一笑道:“太后觉得呢?” 温丝羽欣然笑道:“露二将军当然不会是这样的!” 露五渊昂然道:“那你还给我整那么多财宝把我当贪官污吏对待!如果把这些东西变卖充作军饷该多有意义啊!” 话题一旦变得端重,露五渊也敢抬头直视温丝羽曼妙的身姿和绝美的容颜了,但见她一双孔雀胆般清亮的美眸中闪着盈盈幽光,竟似世间所有的柔情都在其中融化,她突然轻轻咬了咬美唇道: “露二将军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唤你过来吗?” 露五渊茫然摇头道:“不知道,但请太后明示!” 温丝羽定定望着露五渊少顷,突然淡定一笑道: “我本来是想尽我所能来博取将军的同情的,包括,我这可能还有点用的身子!然后,大汉国才有复活的希望!” 露五渊大感错愕,张口结舌地望着温丝羽,讷讷道: “这,这作何理解?” 温丝羽温和笑笑,叹了口气道: “将军对大汉国的国势朝政所知甚少,自然觉得惊讶了,实际上,不瞒您说,大汉国朝政的危亡之势比之即将兵临城下的蒙古鞑子还要危急,今天白天您也看到了,首辅大人文熙廷有多猖獗,这乱臣贼子结党营私、意图谋朝纂位久矣,自我夫君驾崩后,更是蠢蠢欲动,现如今已羽翼丰满,只待时机政变了!” 露五渊惶然道:“既然知道他意欲谋反,太后为什么不立刻将他剪除呢?” 温丝羽叹道: “我何尝不想啊!可满朝文武全都倒向文老贼,我拿什么力量去剪除他,我不动他还可以暂时获得文武官员们表面上的恭恭敬敬,一旦发动,那只能是逼老贼提前叛乱、加速自身覆亡,唉,怪只怪我自己无能,教子无方,培养出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帝,不及他父亲万一,满朝文武为什么对老贼呈现一边倒的趋势,被文老贼使尽手段笼络住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还是文老贼父子确实文治武功均卓尔不凡,让文武百官觉得文家跟皇室的争夺必然是文家占据上风,自然就趋向于他们了,唉!” 露五渊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暗叹口气道: “那文家父子确实够猖獗的,是得想个法子好好治治他们才行!” 温丝羽突又美眸深注地望着他道: “要想压制住那对贼子的嚣张气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室得到一位顶天立地大英雄的鼎力支持,但这样的大英雄何其难得,我本来已经万念俱灰,只是静等皇朝倾覆、国家灭亡的悲惨命运,却哪料你若神仙下凡般突然降临,真是天佑我周家,获得你这样一位大仁大义大能的大英雄!” 露五渊在中国一个平凡如蚁的落魄下岗干部,在这里被一国之母捧上了天,那感觉真是复杂极了,他挤挤面皮,讪讪笑道: “太后言重了,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惭愧惭愧,只怕让太后失望!” 温丝羽幽幽望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道: “然后就要谈到我刚才为什么说唤你来这里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露五渊仍然一脸迷茫道:“还是不太明白?” 温丝羽凄然一笑道: “将军应该也看清楚了,今天在比武场上我跟那文老贼针锋相对,这在以前的场合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前他都是说一不二,每次象征性地问问我的意见,我也从不敢公然让他下不了台,但今天我算是豁出胆子跟他明刀明枪表明态度了,我的胆气从何而来,无非就是因为我将全部的赌注压在你身上了,我料定你是一位奇才,并且会与我周家戮力同心,这样我周家就有了与老贼抗衡的绝对力量,文武百官看到了皇室的希望,自然就不会那么坚定地倒向老贼了,剪灭老贼,我也就有了足够的信心,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将军你会全心全意支持我周家的立场上,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算是赌输了,愿赌服输,我周家遭受满门抄斩、男遭屠戮、女遭凌辱的厄运,我也只能认了!露二将军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露五渊呆了一呆,心内愀然道: “原来太后虽然将赌注压在我身上,却又不大放心,所以召我来苦口婆心一番,希望以自己的困境来唤出我的同情心,是这个意思吧?” 温丝羽微苦一笑,默默点了点头。 露五渊想起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阴谋,不禁心生愧疚,叹道: “太后多虑了,我全心全意支持太后,那是没有问题的,怕就怕我才疏学浅,不能担当起替太后与文家抗衡的重任,让太后大失所望,那就不妥了!” 温丝羽怔怔望着露五渊,炯炯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黯然神伤道: “将军如果这样说,那哀家就要理解为推托之词了!唉,难道老天真要眼睁睁望着我周家惨遭灭顶之厄么?” 望着温丝羽温情款款又楚楚可怜的模样,露五渊心不由得就软了几分,管它,救林玉反正也不在当下,能安慰这美妇人一会就算一会吧,想着想着,就不由豪气上涌,拍胸脯道: “好吧,太后放心,即便我露五...二力有不逮,也起码要在那文家贼人身上拔两层皮!绝不辜负太后厚望!” 温丝羽略一错愕后,娥眉一扬,樱唇微启,明媚地笑了。 露五渊见好就收,连忙躬身做了个揖道: “太后,你也知道我的心意了,那我就告退了!” 说完,作势要走。 温丝羽玉臂一扬,语声略急道: “将军且慢!” 露五渊驻足,迷茫地望着她,不解道: “太后还有事吗?” 却不料温丝羽娇艳的面颊上倏忽腾起两朵灿烂的红云,看起来娇羞不胜、妩媚无双,她螓首微垂、媚眼如丝,声音细细柔柔道: “将军,难道,这就走了?” 露五渊望着温丝羽突然变柔了的娇躯,变融化了的眼神,有点不知所措道: “太后除了让我表明忠心,难道还有别的事么?” 温丝羽霞烧玉颈、娇飞双鬓,眼神彻底迷离了,微颤着声音道: “将军,不喜欢好生看看哀家的身子么?” 乍听如此绝美妇人的旖旎情话,露五渊脑袋嗡地一下子几乎神经崩断,如此绝美的身子横陈在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是个男人都会发狂,露五渊毫不例外地周身血液狂涌,硬的地方梆硬,软的地方绵软,就差那疯狂一扑了。 不过好在他坚定的理智犹存,一想起自己心底里对林玉的爱的誓言,以及这等非常时期万万不可节外生枝、玩火自焚,他还是苦苦压抑住了自己。他垂下眼皮躲闪着温丝羽炽热的眼神,淡苦一笑道: “太后无需做出这等无谓的牺牲,我答应了竭尽全力助你锄奸,是绝对不会反悔的!不要这样,你放心即是!” 温丝羽浓烈的目光叮咬在露五渊窘迫的面盘上,良久,幽幽一叹道: “将军以为哀家是在牺牲色相收买你吗?” 第133章 寂寞空庭 露五渊尴尬至极,挠头支吾道: “这,这...,我,我...” 温丝羽迷醉的面容略略平缓,轻抬玉臂拢了拢鬓角的青丝,哀叹道: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唉,难道将军对哀家就没有一点心心相印的感觉吗?”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恍然大悟,怪不得温丝羽本来一个温婉贤淑的妇人却对他如此热情似火,却是还在为白洋淀那无巧不巧地遇见而心有不甘地把他和她死去的夫君进行着某种联想。 露五渊成了人家心目中死鬼的化身,想想也真够冤屈的,哭笑不得道: “太后还在为我吟出那首诗词而耿耿于怀啊,我那时不是已经做出解释了吗,就只是巧合而已!太后还是要面对现实,万不可沉湎其中啊!” 温丝羽抬起柔媚的眼皮,静静地望着露五渊,微一摇头,哀婉道: “是啊,其实我早就应该清醒了,你看到我给你送去的金碗玉筷,没有丝毫反应,就足以证明你和他没有半丝联系了!” 露五渊好奇道:“那金碗玉筷有什么说法吗?” 温丝羽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态,眼神突然有点恍惚起来,如同穿越到了美好的过去,面上则凄楚一笑,悠悠缓缓道: “那是他用以打动我的定情信物,记得那时我不过是一个普通民妇,他微服私访时结识了我,然后开始对我的追求,我起初对他也很有好感,后来知道他是皇帝后,对他反而有了恨意,因为我认为当时的民生疾苦全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不负责任造成的,于是就对他避而不见,谁知这个一国之君却非常执着,他本可以强令我做他的妃子,但他还是选择锲而不舍地用他的诚意来打动我,我也逐渐被感化了,最后让他送我一件礼物,说如果这件礼物很称我心,我就答应做他的妻子,我本以为他会送些金银珠宝之类的粗鄙之物,谁知他送来的东西却是一双玉筷、一只金碗,我问他何意,他说他要跟我一起治理国家,使天下老百姓手中的碗沉甸甸的、碗里的筷子绿油油的,我的心思就那么一瞬间被他撬开了,毫不犹豫地嫁给了他,婚后,他倒也部分履行了他的诺言,曾经励精图治过一番,然而可惜的是,还没等我大汉国民过上丰衣足食的和美日子,他就撒手人寰,留下一个烂摊子交给我处理,这个懦夫,再没有勇气挑起民生社稷的重任,跑去阴间享用清福,而让我一个弱女子在这里苦熬苦受,想来真是余恨难消啊!” 顿了顿,她面色突又变做桃红,幽幽凝望露五渊道: “将军,现在哀家又将这金碗玉筷转赠给你,含意是一样的,你愿意跟我一起治理国家,使天下老百姓手中的碗沉甸甸的、碗里的筷子绿油油的,可以吗?” 露五渊颇为尴尬地挠挠头,有点不解风情道: “皇帝明天就要选皇后了,这金碗玉筷由他交给新选出的皇后,他们一起治理国家,让天下老百姓米袋子、菜篮子充实起来,这个不是更好么?” 温丝羽迷茫地望一眼露五渊,奇道: “米袋子、菜篮子,将军的用词好有意思,呵!” 顿了顿,又道: “不过我那不成器的皇子,我对他早已失望,镇东将军杨蒲的女儿,方方面面都是绝佳人选,可他偏偏不知道在哪里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她做皇后,明天的皇后赛会,还不定被他闹成什么样呢!” 露五渊连忙趁势问道:“哦,来历不明的女子,她也能参加皇后选举吗?” 温丝羽叹道:“那孽子非要娶她做皇后,我无计可施之下,才想出举行皇后选举赛会这一招,让她们各凭本事竞选皇后,一个野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到时候杨将军的女儿色艺双绝、技压群芳,拔得头筹,那孽子也就只能认了!” 露五渊心道,温大美女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我将林玉姑娘拐带走,你儿就乖乖听你话娶杨蒲那老贼的女儿做皇后了,嘴上则佯装愤慨道: “也是,这样一个野女人怎够格做皇后呢,我看她连进皇宫的资格都没有,她现在住在皇宫哪里啊?我看应该将她单独隔离到一间下人房里去!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温丝羽狐疑地望一眼露五渊,一脸的讶异之色。 露五渊本意是想探问一下林玉的住处,却不料引发温丝羽的疑惑,怕弄巧成拙,不敢再深究下去了,只好一耸肩膀洒然一笑道: “也罢,这都是你们皇家的家务事,我这个神威大将军管好前线打仗的事就成了,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闲操萝卜淡操心了,太后,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说完,转身待走。 孰料温丝羽又娇呼一声:“将军!” 露五渊真快受不了了,只好苦不堪言地再次扭过身来,一脸苦涩地望着温丝羽。 温丝羽幽怨地看他一眼,一脸落寞道: “对不起,将军,我为什么总觉得冥冥之中与你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你觉得这是什么道理?” 露五渊微苦一笑,无奈摇了摇头道: “还能是什么道理呢,你这是因为‘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而成的幻觉!” 温丝羽娇躯剧震,不可思议地望着露五渊,小嘴呢喃道: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天,将军,难不成你真是天上神仙下凡,张嘴即能吐出如此妙绝天下的诗词!”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太后过奖了,我这只是想言简意赅地帮助太后辨清自己的心态,摆脱一些虚幻的想法,尽快地变得真实起来,不要再沉湎于过去,而是去勇敢地开创另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温丝羽眉眼一动,惊讶地望着露五渊,明净如镜的眼波中开始泛起丝丝涟漪,看来露五渊的话触动了她心中闭塞了好久的某根心弦。 露五渊亦为自己在温丝羽心里播下新文化的种子而感到开心,欣然一笑道: “太后你先好好琢磨一下我的话吧,我走了!” 这次他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温丝羽在身后柔声道: “谢谢将军,我让碧桃送你吧!” 露五渊回身一笑道:“不用了,太后,我记住路线了,自己走回去就成!” 话落,他脚步匆匆,落荒而逃,生怕一不小心再次沉湎于温丝羽的温柔陷阱。 谁知刚出庭院大门,却又一头扎在另一个香软的温柔怀抱里。 露五渊吓了一跳,直腰抬头一看,幽暗的宫灯下,却见碧桃莲藕双臂掐着小蛮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瞪视着他。 露五渊拍拍胸口,苦笑道: “哎呦我的小姐姐,你倒是言语一声啊,像个幽魂一样杵在这大门口,想吓死人不成啊!” 碧桃撅嘴冷哼道:“哼,就是要吓死你,谁让你那么不识抬举!” 露五渊委屈道:“我怎么不识抬举了?” 碧桃气哼哼道:“太后何等尊贵的身份,几曾让他人进过她的房间,你能进去是祖宗八辈子积累的福分,可你居然,居然敢惹她难过,哎呀,气死我了!” 露五渊面色发窘道:“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碧桃一跺纤足道:“你别转移话题,快老实回答我,为什么连太后的旨意你都敢不从?” 露五渊无奈道:“遵从什么?我强迫自己成为她死去的夫君,然后自欺欺人和她上床欢好,让她沉湎进去永远出不来?” 碧桃俏脸绯红,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俗啊!”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我只是把话说得很实在而已,但话糙理不糙,她这种精神状态是不好的,这样也是对她不负责任的,她应该振作起来!” 碧桃呆了一呆,突然眸子里闪着幽光道: “她只是想在你身上获得安慰,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你会真心实意地支持她,帮助她处理眼下这些令她伤透脑筋的困境,而你居然拒绝,她心里又如何踏实得下来,太后她心里很苦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给她一丝真切的安慰都不肯给?” 露五渊苦笑道:“我已经表过态了,肯定会全心全意帮助她的,而那种安慰,真地是不能随便进行的,尤其她还是那种精神状态!” 碧桃娇嗔道:“嘴上说说,终究让人踏实不下来,你知道吗?太后为了这次召见你,做了好久的思想准备,而且,而且怕你提前偷腥,给你府上安排的丫鬟都是容貌甚丑的,哪想到,哪想到你却这样伤太后的心!”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酸苦一笑道: “碧桃你放心,太后没你想象那么脆弱,而且经过我一开导,她的心境此时不定有多明朗呢,不信,你可以进去看看!” 碧桃将信将疑道:“是吗?就你那什么‘寂寞空庭春欲晚’之类的,能有这么大威力?” 露五渊嘻嘻一笑道:“威力大不大,你自己进去看看便知!” 碧桃一脸疑惑道:“是吗?那等我去叫魏公公过来送你吧!” 露五渊坚决摇头道:“我自己识路,不要他送,他送我还不自在呢,你快进去陪太后吧,看到底是陪她伤心还是陪她开心!” 碧桃望了一眼灯影婆娑的路面,急于回去陪侍太后,也不跟露五渊客套了,点了点头道: “那你自己当心点啊!” 露五渊欣然点头,大踏步离开了慈宁宫,碧桃见他消失在长廊的拐角,也就返身回去照看太后了。 露五渊先沿着长廊延伸的方向走了一截,确认不再有人感知他的行踪了,便悄悄潜入旁近的一个花园,然后自后边的垂花门溜入,大着胆子逆其道而行,往深入紫禁城后宫的方向摸索而去。 他专挑幽僻蹊径行走,此时又已夜幕深垂,除了巡逻的侍卫和办事的太监偶有出没之外,其他倒是畅通无阻,加之他惜花步法配以推云凝烟神功,轻身功夫刻意发挥起来,静悄悄轻飘飘地象个幽灵一般,愣是没被人发现。其实即便被人发现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亮出神威大将军的身份以及温丝羽给的那块皇家玉佩,就说自己闲来逛逛皇宫,现在整个大汉国都指着他救国图存呢,又能把他怎样? 就这样一路飘忽到了深宫后院,后院的宫殿楼宇叠床架屋、层层叠叠,在昏黄幽暗的宫灯照耀下,显得幽邃而清远,林玉到底会住在哪栋楼阁里,露五渊倚在一堵深厚院墙上的门洞处探头相望,不禁有点迷茫。 凝思片刻,他想起以前在中国参观故宫时,蹭人家旅游团的导游讲解,依稀记得皇后一般都是住在坤宁宫,而坤宁宫和皇帝住的乾清宫、交泰殿以一个组合的形式位于内廷后宫的中轴线上,虽然林玉尚未被册封为皇后,但准皇后也是先行住在坤宁宫也说不定,至少这是一条线索吧,沿着这条线索摸索下去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一念及此,露五渊心思略明,探了探立身处的方位,便朝着后宫的中轴线方向摸去。 刚才在偏殿方位行走,气氛清寂、人气冷落,这一到了正殿所在的中轴线范围,侍卫巡视和太监活动的氛围骤然一紧,露五渊开始还躲躲闪闪,好几次差点没躲过去被人发现,都是凭借轻身功夫赶紧隐没入假山或者池沼一隅,才在侍卫的惊疑声中堪堪躲过。后来越来越靠近坤宁宫所在方位,觉得气氛肃整得连幽密的角落里都有无数双锐利的眼睛在交叉盯视着了,为了避免自己的鬼鬼祟祟引发更大的猜疑,便干脆决定放弃潜行,光明正大来个故宫一夜游。 一念及此,露五渊悄然游走到一条阳关大道旁,左右看看正好没人,便整了整衣冠,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如此招摇过市,自然没几步便被巡逻侍卫发觉,立刻自前方拐角处一个花圃旁传来一声断喝: “谁?站住!” 随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立马往这边聚来。 露五渊强压了下起伏的心跳,情绪略略得到平缓,然后面不改色地迎着那队侍卫走去。 第134章 人工呼吸 到了跟前,当中的侍卫头子正要再次出言厉声盘问,露五渊自在地挥挥手,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淡淡笑道: “我是神威大将军露二,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什么?神威大将军?” 那侍卫头子吓了一跳,连忙自旁边一个侍卫手里接过灯笼,往露五渊身前数尺凑了凑,瞪眼略一细望,面色大变,甩手将灯笼扔给侍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 “下官龚贵见过大将军,下官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冒犯,请大将军恕罪!” 没想到神威大将军的名号这么好使,露五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泰然一笑道: “不知者不罪,龚大人快快起来吧!” 那侍卫头子便千恩万谢地站了起来,垂手恭立一旁,依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露五渊自得地摆摆手道:“好啦,你们继续巡逻吧,我再随便走走!” 说完,迈步要继续前行。 那侍卫头子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还是大着胆子迈上一步,声音微颤道: “大…大将军,您…您这是要去哪里?” 露五渊皱了皱眉头道:“我就随便走走,你们巡逻你们的!” 那侍卫头子惶然道:“大…大将军,那…那您上别处走走好么?前边不能再过去了!” 露五渊心生好奇,面上则露出不悦之色道: “怎么?那里头有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什么的,为什么就不能过去了?” 侍卫头子不解地望了望露五渊,惶惑道: “不是,请大将军息怒,是太后有令,没有她的准许,谁都不许进入这片区域!” 露五渊心道这里防护这么严密,莫不是因为那些准皇后们住在里头的缘故,想到这,心头顿时兴奋起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朝龚贵颇具威严地点头赞许道: “嗯,你很尽职尽责,并不因为我是神威大将军而破坏太后订下的规矩,回去我一定禀报太后,给你加官封赏!” 龚贵讶异地看了露五渊一眼,忙不迭点头哈腰道: “多谢大将军玉成,下官愧不敢当!” 露五渊踏步又要往前,龚贵惊呼道: “大将军!您…” “太后有令,令我在皇宫内随意行走,查看皇宫结构布局,便于安排布置皇宫的防御格局,以免鞑子刺客入宫行刺,龚大人这下放心了吧!” 露五渊打断龚贵的问话,语气平和之极。 龚贵略一愣怔后犯难道:“可…可是…” 露五渊当即自兜里掏出那块温丝羽赠送的玉佩递送到龚贵的面前道:“这是太后给的令牌,龚大人请过目!” 龚贵狐疑地接过,惴惴地看了一眼后,如遭大赦一般,面色顿时松解开来,将玉佩递回给露五渊,朝着前方做了个请的姿势,恭声道: “大将军请便!” 露五渊悬着的心全部落下,拍了拍龚贵的肩膀以示友好,便怡然迈步,悠然前行。 果然,沿着这条巷子没走几步,就拐入了一个煌煌大院,好几座巍峨大殿端立院中,依南北方向一字排开,飞檐翘角遥相呼应,明黄的流离瓦片在幽红的灯火下闪耀着的金光连成一片,显得井然有序、气象万千。 露五渊猜想这大概就是位于皇宫最核心位置的那三座连体宫殿群了,从南至北依次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 乾清宫那一带人影幢幢,森严气氛扑面而来,大概是众多侍卫在拱卫着那青年皇帝,而坤宁宫一带灯影摇红,香粉气息氤氲蒸腾,大概是美女如织造成的吧,尤其是那林玉更在其中推波助澜,露五渊不由自主兴奋起来,望着林玉的方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便朝着北边的那座坤宁宫摸索而去。 不一会,便在大院广场通往大殿的十几阶石阶处拾级而上,来到高高的殿台上,整了整衣冠,向着那座盛满了美丽梦想的大宫安然行去。 宫前空地上蹲守着的一大排侍卫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当中有人出言询问道: “来者何人?” 露五渊泰然上前,也没心情啰嗦了,直接掏出玉佩递过去道: “我乃神威大将军露二,奉太后之命前来皇宫各殿查看,以便构建皇宫的防御体系,请各位予以配合!” 那接过玉佩的侍卫头目只望了一眼,立刻肃然起敬道: “原来是神威大将军,有什么需要小的们配合的,请尽管吩咐!” 露五渊接过玉佩,摆了摆手道: “我先过去看看这座宫,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给我守卫着,如有需要,我再过来叫你们!” 侍卫头目恭声应道:“是,谨遵大将军吩咐!” 露五渊便在众侍卫们恭送的目光中逍遥自在地继续前行,趟过宫前小广场,一点点靠近宫殿大门处时,刚刚因为平息了紧张而放下的心又因为产生了激动而再次扑闪起来。 他不敢贸然进入红粉佳人们憩息的地方,却又渴盼着立刻见到林玉,心里的那股矛盾胶着状态当真让他浑身虚汗。 他抬起袖子抹抹额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茫然失措地绕着坤宁宫游走起来。 游走了几圈之后,依然不得其门而入,再这样游走下去就不像考察而象侦察容易引起那些侍卫警觉了,他不得不下定决心,打算自东侧那间灯光最明亮的屋子的窗棂处潜伏起来捅开窗纸探看一番。 主意打定后,他再继续游走最后一圈,尽量让自己的影子隐没于殿宇的阴影里,游走到那可能算是东暖阁所在的屋子处,他启动推云凝烟神功,暗合惜花步法的玄妙,身子轻灵一闪,便即隐入暗黑的角落里,身子半悬空紧紧贴在墙壁上,探出半个脑袋,学电视上学来的知识,用唾液沾湿窗纸,然后用手指轻轻捅破,印花窗纸上悄无声息便出现了一个小圆洞,正好够露五渊一只眼睛嵌入。 屋里没有露五渊想象中的莺声燕语,而是有点悉悉索索的轻微细响传出,露五渊颇觉奇怪,迫不及待横过一只眼睛贴上那个圆孔。 这一只眼睛一看之下,顿时惊得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却见屋内一个全身素白的窈窕身姿站在一把高脚椅上,从屋顶垂下来的两条布幔所结成的环正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而该窈窕身姿的两条莲藕玉臂正各自把着一条布幔,正要将她那弧度优美的脑袋往那环上套弄,显然一副即将悬梁自尽的架势。 由于她是背对着露五渊,因此露五渊并不能从感官上看出她是哪个,但由于关心则乱,他本能地把她当成了突然想不开要寻死的林玉,情急之下,什么也不顾忌了,张嘴大呼道: “不要啊,林玉,我来救你来了!” 他不叫喊的话,里头那姑娘还只是在有条不紊做着自尽前的各种准备工作,他这突然一呼喊,她骤然受惊,慌乱之下,花枝乱颤,脚底板一哆嗦,那高脚椅子竟然被她凭空踢倒,于是她那优美绝伦的娇美身条便在半空中象个美人鱼一般兀自荡漾起来。 由于喉咙被紧紧勒住,她连闷哼一声都做不到了。 露五渊大惊失色,正要破窗而入救人,更让他惊诧不已的是,屋子里竟然随之传出一阵惶急的响动和纷乱的叫嚷声,随即,殿宇堂屋的大门也喑哑一声打开了。 然后,从大门里慌乱地冲出一串太监模样的人,冲进前方的黑暗中大声地呼喊着: “快来人啊,公主自尽了,快来人啊,公主自尽了……” 声音在辉煌的紫禁城上空悠悠回响、逐渐飘散。 露五渊一时不明就里,呆愣在窗户的暗影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里头上吊的不是林玉?是一个公主?可是既然屋里有那么多人,怎么还能眼看着公主上吊不管,直至她真地被自己弄上吊了才慌慌张张地奔走呼号?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哪门子药?自己该不该插手干预这件事呢? 正在露五渊思绪波荡、踌躇难定的时候,更让他惊奇不已的是,太后温丝羽什么时候也走至坤宁宫来了,正在一队太监和侍卫的护卫下匆匆行来。 由于她们太过慌乱,行色匆匆,直奔大门而入,竟然没发现潜伏在暗影里的露五渊。 温丝羽进屋之后,只过得片刻,屋里便传出凄切的呼喊声,听那柔美的音色,自然是传自温丝羽优美的喉嗓。 闻听温丝羽伤心的悲号,露五渊一阵揪心,无心再去思索温丝羽怎么会来得这么恰逢其时,一个闪身,自暗黑中走出,快速来到大门处,急急走了进去。 往右侧穿行一个房间,便来到了方才自己透过窗户眼看到的那个厢房。 此时屋内人头攒动,层层围在屋内的那张贴墙的锦床边,透过人头缝隙,可以望见床旁温丝羽伤心的身子正在一耸一耸地抽动着,嘴里低低地哀号着: “我的儿呀,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温丝羽的悲戚情状弄得露五渊心里酸苦如潮,再也顾不得其它了,冲着人群大喝一声: “快快闪开,让我进去看看!” 人们纷纷回头诧异地看他,认出他是神威大将军的立刻恭顺地闪开道路,露五渊大踏步而入,来到温丝羽身旁,温丝羽也正抬头看过来,一看是他,略一愣怔后,又低头抚着公主的玉臂哭号起来。 露五渊伸手打算拍拍温丝羽的香肩以示安慰,伸至半途觉得不妥,连忙收回,改为温言抚慰道: “太后节哀,微臣以前曾经做过医生,抢救成功过不少病人,让我查查公主的病情,或许还能有救!” 温丝羽娇躯一震,惊喜地抬起头道: “真地吗?” 露五渊点点头道:“我来试试看!” 温丝羽连忙起身,给露五渊让开地方。 露五渊俯身探看过去,但见床上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直挺挺地躺着,只是此时已经美目紧闭、面色惨白,看起来毫无生机了。 随后露五渊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把住公主细嫩的柔荑一番探摸,再在公主的雪颈上一阵抚触,分别在桡动脉和颈动脉上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生命气息,公主显然是在惊吓和吊绳的交迫下背过气去了,不过有这一丝生命气息足矣,经历过现代急救医学强化训练的露五渊当仁不让地想到了胸外按压-人工呼吸术。 时不我待,露五渊掉头对温丝羽肃声道: “我的施救术看起来有点不雅,请太后让屋内其他人全部退出,时间紧迫,一秒钟都不能耽误了!” 不等温丝羽发话,屋内所有人全都知趣地迅速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温丝羽、露五渊、公主三人,本来当着温丝羽的面给公主做人工呼吸也有点不妥,不过有温丝羽在场也算是个见证,就象在中国时如果男妇科医生给女病人看病旁边一般都会立着一个女性助手一般。 露五渊扒拉开公主的小嘴,抬起她尖细的下巴,用香枕托住她的玉颈使其头颅尽量后仰,疏通了她的呼吸道,然后一只手使劲捏住她娇嫩的鼻子,堵死气体的一条出入通道,接着,在温丝羽惊诧的目光中,他仰起头来深深地、深深地吸入了一口皇室的紧张空气,随即猛一甩头,迅速俯下头去,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大嘴封住了公主原本粉嘟嘟现在干巴巴的小嘴,将一口浑厚的真气满满当当地灌了进去。 身后,则是温丝羽瞪圆了快掉出来的晶亮眼珠,这还不是最震撼太后芳心的,露五渊往公主小嘴里喂入两大口空气后,竟将“淫亵”的黑手伸向了公主娇挺怡人的酥胸,露五渊浑厚的手掌沿着公主的深邃乳沟找准了胸骨左下缘的支撑点,然后左手魔掌掌根贴紧支撑点,右手手掌压在左手手背上十根手指互相交叉,小臂带动大臂呈垂直状态,弯腰躬身在公主娇躯上空,全身的力量通过手臂传达到手掌,垂直施压让公主丰盈而又显柔弱的小小胸膛缓缓凹陷下去半公分,然后收回力道让它又迅速弹起,接着再重新施压,如此往复按压15次以后,舍弃公主的丰胸,又去包含公主的小嘴输送两次空气,一整套抢救动作雷厉风行、训练有素,即便没有半点现代医学知识的温丝羽,也能从他专业的动作中排挤掉所有可能存在的微细的邪念。 更不用说露五渊如此摆弄三四个回合后,一直躺在床上静默无息的公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此时温丝羽心中是难以名状的震惊和喜悦。 公主可能吊在空中在与死神殊死搏斗的时候就想大哭了,只是被绳子勒着气体出不来无法形成哭泣,因此身体的气机一旦被露五渊理顺,首先用忿忿的哭声宣告了她的重生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一声大哭帮助她迅速醒转,然后一双杏眼骨碌碌地猛瞧此时还将魔爪置于她酥胸最核心处尚未来得及抽回的露五渊,似乎颇费一番功夫才明白了眼前的情形,然后象被电击一般猛地自床上弹起,玉臂轻扬,甩手给了露五渊一记清脆的耳光。 第135章 统领大人 露五渊使用现代医学治病完全舍弃身体里的古典武功,真气潜藏在丹田深处根本未及发挥出来防备,这小公主娇弱身躯里爆发出的愤怒一掌直煽得他在屋内象个陀螺似的转了两圈,停下来还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温丝羽惊呼一声,连忙阻在公主和露五渊中间,出言呵斥道: “雯儿,不得无礼!” 公主看清温丝羽也在,略一愣怔后,小嘴一瘪,睫毛一闪,泣不成声地大哭起来: “母...母后,我...我,他...他...!” 温丝羽叹了口气,爱怜地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头发道: “好啦,娘都知道了,露将军是在救你,你不要误会他!” 公主停止了啜泣,歪了歪脑袋狠声道: “救我?有他这么救人的吗?母后,你要为我做主啊!” 露五渊一看情势不妙,不愿再生是非,连忙向温丝羽请辞道: “太后,公主刚刚苏醒,需要您多加安抚照料,微臣在此多有不便,就先行告退了!” 温丝羽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道: “那好吧,今日谢谢将军搭救小女,改日再向将军请教!” 露五渊讪讪笑笑,连忙退了出来。 来到屋外,冲一直守候在外的太监、侍卫们挥挥手道: “公主没事了,你们在这里好好守护着太后和公主,出一点差错,拿你们是问!” 一群人齐声应道:“是,大将军!” 露五渊甩开大步,离开了坤宁宫。由于公主这一闹腾,整个后宫里到处人影幢幢,守卫气氛明显更加严整了。夜探林玉计划就此泡汤,露五渊无奈叹口气。反正明天还能见到林玉实施计划,也就不敢再惹是非、横生枝节了,露五渊老老实实瞅准大致方向摸索着返回了西华门,大踏步出宫,快速返回了大将军府。 李扶风和范镇雄正在屋内好不悠闲地品茗论道,恭候他回府。 露五渊风风火火一进门,李扶风连忙起身道: “怎么样?见到林姑娘了吗?”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没有,发生了点变故,以后再跟你们细说吧,还是执行原定计划,你们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会乌启元!” 李扶风略略露出失望之色,随又沉稳地点点头。 三兄弟雷厉风行,立刻出门,直奔皇城西门而去。 行至西安门附近街巷,为避免过于招摇,露五渊让李扶风和范镇雄原地等候,自己径去门洞向守卫打探乌启元的居所。 门洞处靠里边的守卫可能没观看过白天的比武,没瞻仰过露五渊的尊容,例行公事让露五渊出示通行证,露五渊摇摇头,淡定一笑道: “我不出城,我找乌启元,您能告诉我他在哪里么?” 守卫看露五渊张嘴直呼乌启元的大名,不免有点惊愕道: “你是何人?找统领大人何干?” 露五渊微微笑道:“我找他有点事情,烦请兄弟相告!” 守卫断然摇头道:“统领大人何许人也?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不出城的话快滚回去!” 露五渊再要温言相求,从守卫堆那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道: “夏老二,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向神威大将军请罪!” 随着声音,队伍里大步走出一个头领模样的军官,向露五渊躬身抱拳道: “禁卫军副统领赵洪胜见过神威大将军!今日一睹大将军风采,心下仰慕之极,不料在这里得遇大将军,甚幸,甚幸啊!” 旁边那个跟露五渊对过话的守卫一听他是神威大将军,吓得浑身哆嗦,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道: “请大将军恕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将军!” 露五渊随性地摆摆手道:“起来吧,我没那么多事!” 又转对赵洪胜道:“你是副统领啊,正好,我有事求见乌统领,麻烦您给我指个方向!” 赵洪胜眨巴一下眼睛道:“哦,我刚在这边巡视,正要回官署,那就由我来给大将军引路吧!” 露五渊愕然道:“回官署?难道你们这会还没下班吗?” 赵洪胜略一愣怔后笑道:“下班?呵,大将军说话真有意思,现在乃非常时期,皇城守卫局势严峻,我等皆以官署为家,何来下班之说啊!” 露五渊恍然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赵将军了!” 在赵洪胜的引领下,会同了李扶风和范镇雄,沿着皇城墙根的便道向着位于皇城北侧墙沿的禁卫军统领衙门行去。 这个统领衙门看似一个为了应付战时需要而临时搭建的建筑,低矮而灰暗的一排砖瓦房,掩映在一排沿墙而立的梧桐树下,显得阴沉森冷。 大门处立着几个持刀卫兵,看到赵洪胜,全都躬身行礼。 赵洪胜引领他们进入大门,却径直穿过堂屋,自后门出来,居然还附带有一个后院,不过显得破落荒凉,而且只有一间独立的小屋,孤零零地偏安一隅。 赵洪胜走到院子中间立即停住脚步,似乎对前方很是敬畏,转头对露五渊尴尬一笑道: “统领大人有点怪癖,不喜欢他人靠近他的屋子,不过他对神威大将军你也很是敬仰,应该不会拒绝你!” 说完,便掉头远远地冲那小屋道: “乌大人,神威大将军求见!” 那屋子里片刻的沉默后,响起一个闷雷般的浑厚声音道: “你退去,让大将军进来吧!” 露五渊连忙补充道:“我还有两位兄弟也跟着我来的!” 那声音闷闷地说:“一并进来吧!” 赵洪胜做了个请的手势,神秘地笑笑,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露五渊略感忐忑地迈步走近小屋处,让他惊诧莫名的是,这个几乎嵌入皇城墙根的小屋子竟然是茅草搭建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枯草的腐旧气息。 三兄弟各自对望一眼,鱼贯而入。 迎面一个枯瘦的白胡子老头,头发也象一蓬枯草,盘腿坐在屋子中央的一个草席上,在旁边藤椅上一盏松油孤灯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下,他的面容也显得有点虚幻。 当露五渊三人错愕地站在屋子中央时,他身子一动不动,嗓子眼里却发出了明快的声音: “神威大将军光临寒舍,卑职倍感荣幸!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嘴里说着恕罪,见到上司却连站都不站,露五渊不由有点哭笑不得,当下也不跟他客套了,迈上一步道: “向老前辈请安,在下今天不是以神威大将军的身份拜见,而是以另一位老前辈朱义明的朋友的身份拜见,还望老前辈理解!” “哦!”乌启元一直沉坐在暗影里的身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露五渊看在眼里,内心顿时一宽,立即强调了一声道: “是的,朱义明大叔让我来京城后一定要来拜见老前辈!” “那老小子过得还好吧!”乌启元的语气顿时生动了一些。 一句话足以听出他跟朱义明的深厚交情,露五渊内心大慰,忙压低声音道: “朱大叔他正带着老百姓闹革命呢!风风火火的,日子应该算充实吧!” “闹革命?呵,你说话倒挺有趣,不过既然你是那老小子的朋友,他正在革朝廷的命,你却怎么反而来帮朝廷的忙?你这不是拆他的台么?”乌启元似乎一下子恢复了生气。 露五渊想了想,不动声色道: “那老前辈你呢?你也是朱大叔的朋友,为什么又要坐镇皇城为朝廷保驾护航?” “呵,老朽不过谋个差事,混口饭吃,至于谁革谁的命,皇帝谁来做,老朽就管不着了!”乌启元虚晃一枪,淡淡笑过。 露五渊趁机引入正题道:“既然老前辈不问国事,那在下提出的这个请求想必不会太让老前辈为难吧!” “哦!但说无妨!”乌启元淡淡应道。 露五渊略一踌躇后,一咬牙吐露了出来: “不瞒前辈说,我来做这个神威大将军并不为了领兵去打蒙古鞑子,而是为了有机会在皇宫里见到我的一个叫林玉的女性朋友,她明日就要当选皇后了,但实际上这不是她内心所愿,她只是希望通过皇后的权势为自己寻找一条回去和男朋友约会的归路,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丧失自己的贞节,这对于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而言代价太过惨痛,好在我现在已经知道怎么为她找回家的方法了,所以我们打算明日将她自皇宫中营救出来,从皇宫中营救出来我们有信心,但对于通过老前辈你率兵把守的皇城却很是没底,故此来寻求你的帮助来了!还望老前辈成全!” “哦,那你就不领兵出征了!”乌启元听着如此巨大的阴谋就象听了一段泼妇骂街的市侩故事一般淡然。 露五渊苦笑道:“我可胜任不了这个神威大将军,不瞒前辈说,别看我今天比试场上说得头头是道,但那都是纸上谈兵,真正到了战场上肯定歇菜,所以我可不去祸害朝廷的军队!” “哦,那你不当神威大将军,朝廷的军队可怎么办?”乌启元沉静地说。 露五渊沉着应对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兄弟范镇雄,文武全才,完全可胜任这个任务!” 说着,拍了拍范镇雄的胳膊引见道: “他就是范镇雄兄弟,今天比试出来的真武大将军!” 顿了顿,又补充道: “想必前辈今天在比试场上也见识了他的身手和才能!” 范镇雄向乌启元躬身行礼。 暗影中的乌启元沉吟片刻后,沉沉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们?” 露五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欣然道: “只要老前辈在皇城墙某处找个时机给我们引导出一片守卫的真空,我们就能从那里从容脱逃,到时候你就推托说因为叛贼过于精明,趁着守卫巡逻的空当逃脱,朝廷那边也说得过去!” 乌启元默然片刻后淡淡道:“朝廷那边倒好说,问题是即便你们过了老朽这一关,京城城墙处还有一道严密防卫呢,那里把守的可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御林军,你们可有考虑?” 露五渊自得一笑,拍了拍身旁李扶风的胳膊道: “老前辈有所不知,我这位兄弟李扶风,轻身功夫超凡入圣,只要让他悄无声息摸索到城墙处,便可凌空飞渡,绝对不给守城士兵反应的时间!” 一向谦逊的李扶风这回也配合着自信满满地点头,示意乌启元绝对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后患,以打消他提供帮助的顾虑。 乌启元身形一动不动,暗影中他深邃的眼中透着幽芒,似乎正在沉思默念,好一忽儿,他身子微微动了动,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明日就到老朽这里来吧,老朽所在之处,并无守卫!” 露五渊惊愕道:“哦,城墙外边也无守卫巡逻吗?” 乌启元轻描淡写道:“老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静坐于此,方圆数里内飞鸟莫渡,又何需那些不中用的守卫来扰乱清听!”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心中欣喜,不由得咧开大嘴笑了,躬身行了一礼道: “如此甚好,多谢老前辈了!” 乌启元淡淡道:“无妨!” 露五渊正待告辞离去,突然想起门外的赵洪胜,不由有点忐忑道: “老前辈,此乃禁卫军统领衙门,如果我们明日被其他官员发现,是否会连累老前辈您啊?” 乌启元满不在乎道:“老朽喜欢清静,此处乃老朽单独给自己营造的官署,碍不着他们什么事,老朽这块,你们就尽管放心吧!” 露五渊没料到乌启元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如此大的便利,大感快慰,朝乌启元一揖到膝道: “老前辈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定图回报!因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乌启元仍然沉凝如雕塑般:“老朽正在练功,恕不能起身相送,几位请便吧!” 露五渊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朝两位兄弟使个眼色,三人再向这怪老头齐齐鞠了一躬后,退了出来。 衙门外赵洪胜还在恭候,见到三人,连忙迎上前来,谄媚地笑道: “敢问能否请大将军移驾前往卑职衙署一叙!” 露五渊摇头婉拒道:“我等还要回去准备明日的入宫观赛,改日再去拜访赵将军吧!” 赵洪胜眼角闪过异样之色,悻悻然道: “那也好,卑职奉送几位大将军回府吧!” 露五渊虽感觉此人乃阿谀奉承之徒,不过也不想抹他的面子,便任由他跟着回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他,直至别院门口才将他打发走。 三兄弟再商量了一会明日行事细节,便各回各家安歇。 明日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林玉了,露五渊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几乎一夜无眠,直至窗外晨光初萌时分他因为实在困倦才朦朦胧胧迷糊了一会。 时光就像穿梭机一般,只此一会,就已天光大亮,如同一个新时代即将破空来临。 第136章 游戏群芳 远远地,院外大街上乐声大作、锣鼓喧天,来迎接神威大将军的皇家仪仗队来了。 露五渊悠悠醒转,几个手端玉盆的仆妇恭立床旁正等着他起来盥洗更衣呢。 露五渊本来不习惯被别人伺候,但他也确实不懂得如何收拾自己的仪容,今天就要见林玉了,起码也得有点新气象,要不美人儿凭什么要被你感动,于是便干脆闭目享受了仆妇们一番粗手大脚的捣腾。 揽镜一照,确实衣冠楚楚、容光焕发,一股傲然的气质破镜而出,没料想自己洗尽落魄后还是个可以有气质的人,露五渊不禁有点沾沾自喜了。 仪仗队的喧闹声在院门口停住,不一会,司礼监魏如海沙哑别致的声音自院内传来:“老奴魏如海前来恭迎神威大将军入宫!” 露五渊晃晃胳膊甩甩腿,摆出一副巍峨的官架子来,然后端着就走了出去,魏如海及两个随从的小太监连忙躬身行礼,神态恭敬之极。 三个太监躬身引领着露五渊出门,一脚踏出堂皇大门,眼前那景象把露五渊吓一大跳,但见金车玉辇一辆接一辆,延绵开来,铺满了整条街道,锦车旁边,手持琴瑟琵琶、钟罄丝竹等各种乐器的乐师排成两条长河,但闻鼓乐齐鸣、骏马啸叫,好一派盛世欢歌,而这一切,仅为迎接他露五渊入宫参观一场选美比赛,自此,露五渊的风光一时无匹。 在魏如海卑躬屈膝的引导下,露五渊浑身不自在地登上了一辆珠光宝气的金黄马车。 又是一阵鼓声大作、琴瑟和鸣,大型仪仗车队向着紫禁城方向缓缓行进。 车队没有走昨夜入宫所走的西安门,而是反方向沿着这条原本幽静的大街来到长安街上,皇城里的人们可能知道迎接神威大将军的仪仗队要从这里经过,全都挤在街道两头的警戒线之外看热闹,长安街上一时人声鼎沸、蔚为壮观,露五渊不由得探出脑袋来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心里不自觉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车队沿长安街走到那座形同中国北京天安门的建筑物前,爬上金水桥,便已置身其威严庇荫之下,露五渊抬头景仰了一下,才发现这座城楼在这里不叫天安门,而叫承天门,露五渊多少知道点故宫的历史,天安门在明朝就是叫承天门的,那看来这里还真是个跟明朝有关的社会形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是被什么大汉国统治着。 仪仗队自承天门宽厚的门洞下钻过,再穿过一重城楼和一条阔绰堂皇的青石甬道,便来到了巍巍午门城楼下、悠悠午门广场上。 突闻一阵钟鼓齐鸣,但见午门城楼墩台下的三个门洞轰然大开,坐在最前边马车上的魏如海突然立了起来,亮开阴柔的嗓音高声唱念道:“太后驾到,特来迎接神威大将军入宫,请神威大将军见驾!” 随着他话落,果然自午门中间门洞处溜出一乘辉煌车马来,正是太后乘坐的凤辇,而自左侧门洞步出一队盛装舞步的乐师,右侧门洞则涌出一队金戈铁甲的侍卫,这显然就是皇家的銮仪侍卫队了。据说古代午门三个门洞的穿行很有讲究,中间门洞只走龙车凤辇及殿试中金榜题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左侧门洞供皇室宗亲出入,右侧门洞走文武百官,露五渊此刻算是亲眼见识了。 露五渊不知道该如何见驾,正探着脑袋不知所措时,魏如海走了过来,把手臂递给他请他下车,他便装模作样地搀扶着魏如海的胳膊跳下车,讷讷地跟着魏如海,走至銮仪队近前。 温丝羽早已撩开垂帘,正在盈盈浅笑地望着他。 魏如海拜伏于地道:“老奴魏如海,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丝羽美眸凝眸于露五渊,玉臂轻轻一挥道:“有劳魏爱卿了,大将军就由哀家迎进去了,尔等各自散去吧!” 魏如海应声而起,对着露五渊讪讪一笑,便解散仪仗队去了。 温丝羽向呆愣着的露五渊微笑招手道:“露将军,请上来吧!” 露五渊愕然道:“上来?就上你这个车?” 温丝羽嫣然笑道:“对啊,露将军觉得有何不妥吗?” 露五渊挠头憨笑道:“这车是供太后坐的,要从中间那个门洞进入,我恐怕没这个资格坐吧!” 温丝羽凝视露五渊片刻后,悠然笑道:“将军文才、武艺、医术均可谓大汉国第一人,将军若没资格走这个门,哀家恐怕也不敢走这个门了!” 露五渊憨憨一笑,向周围扫视一圈,所有的乐师侍卫都低眉顺目操持着自己手中的家伙恭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鼓起勇气,一跃而上了温丝羽的马车。 温丝羽放下珠帘,随着御者一声清亮的呼喝,马车便缓缓启动了,同时,乐队的金石丝竹之音也悠扬地响起,和美的旋律和美人儿柔美的气息一起伴随在露五渊左右。 温丝羽的凤辇里非常温馨,挂着一些素淡的挂饰,简洁而优雅,和温丝羽清丽的面容、柔美的身段相得益彰,素朴中透着一种深层次的华贵气息。 不过露五渊和她气息相闻,浑身有种酥麻的感觉,加之总觉对她内心有愧,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默默前行了好一会后,温丝羽突然轻笑一声道:“露将军今天即将挑选自己的爱侣了,不知道可有什么倾向,能否向我透露一二啊!” 露五渊愕然抬头,恍惚道:“啊,什么?选爱侣?哦,对了,那个啊,我也心里没谱啊,到哪个山头唱哪支歌,到时候再说吧!” 温丝羽听着他古怪的话语,会心一笑,凝视他片刻后,樱唇轻启,突出惊人之语:“如果露将军目今还没有倾向的话,不知道可否考虑一下公主,也就是你那天夜里救过来的那个姑娘!” 露五渊“啊”地一声,不可思议地望着温丝羽。 温丝羽苦笑了一下,轻叹道:“虽然你那是一种医术,但不管我如何解释,公主她就是认为你轻薄了她,除非你娶了她,否则她就要与你势不两立!” 露五渊啼笑皆非道:“那也不至于让我娶了她啊,既然我敢轻薄她,难道她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温丝羽淡淡一笑道:“是不是坏人,公主心里应该还是有本账的,再说,你知道那晚公主为什么要自尽吗?” 露五渊茫然摇头。 温丝羽微摇螓首,无奈轻叹了口气道:“这也要怪我狠心,我为了摆脱内忧外患的困境,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逼着她远嫁西夏国的王子,试图以此换取西夏国对我大汉的支持,可公主她没有这么高的觉悟,誓死不从!” 顿了顿,她又笑道:“所以啊,如果她能嫁给你,就可以摆脱这场残酷的命运,她缘何能不情愿啊!” 露五渊苦不堪言道:“那难道太后现在就不让她嫁给那西夏王子了吗?” 温丝羽欣然一笑道:“我大汉国现在已经获得了你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还在乎它区区一个小国的帮助?” 露五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温丝羽现在对他这么高的期待,他可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要不是带着林玉远走天涯的巨大诱惑在强力支撑着他,他真有可能心思一软,就留下来帮助温丝羽了。 他陷入沉默,内心却翻江倒海。 相对无言良久,温丝羽幽幽叹口气道:“也罢,如果你不喜欢公主,我也不会勉强,希望你能在今天的美人堆里选到如你心意的爱侣!” 露五渊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苦闷极了,只得望着温丝羽苦巴巴地笑。 温丝羽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副支颐忧思的伤感模样,不再说话。 再过得一会,马车戛然而止,前方传来山欢水笑人欢喜的喧闹气息,显然是到了目的地了。 车外传来太监阴柔的嗓音:“恭请太后、神威大将军下车!” 温丝羽愣了愣,回过神来,对着露五渊嫣然一笑,优雅的身姿玉立而起,撩开珠帘,一个太监早已垂首恭候在外,伸出一只胳膊供温丝羽搀扶。 露五渊跟随温丝羽下得车来,抬头一看,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幽静的小庭院,而喧闹的声音则是来自庭院外边的世界。 温丝羽轻移莲步,向着小庭院里的一座阁楼行去,淡淡道:“离赛会尚有一点时间,大将军随我在漱芳斋稍事歇息吧!” 露五渊急于探寻林玉的气息,哪里愿意被束缚在温丝羽身畔,忙道:“我看外边热闹得很,我先去感受一下吧!” 温丝羽凝眸望了他一会静静道:“那你去吧!” 说完,便低沉地转身,默默进了阁楼大门。 露五渊望着她的背影心内一阵愀然,叹了口气,迈步向着东侧角门走去,穿过另一重庭院后,盛景顿现眼前。 这是一个花草繁茂、树木葱茏的美丽花园,当中一座山石林立的盛大假山,假山池畔搭建起一个高大宽阔的舞台,舞台前边设有一个临时观礼席,此时,花园里人山人海,以舞台为中心散布开来,但见太监、丫鬟、杂役、侍卫等各色人等在亭台池沼间穿梭来去,各类锦衣玉袍的达官显贵在朱栏玉彻旁高谈阔论,各色盛装艳服的夫人小姐在花树藤蔓下欢声笑语,一派生机勃勃的旺盛景观,与城外山河间的连天烽火形成鲜明的对照。 露五渊站在庭院门旁的安静角落里踮足大致扫视一番,没有感受到林玉那娇弱的气息,便干脆昂然迈步走入那热闹的人群。 昨日在比武场上见识过露五渊风采识得他就是神威大将军的人纷纷对他躬身行礼、问好请安,露五渊表面上一一见礼,眼睛却只往美人佳丽聚集的区域扫射个不停。 大家自然只当神威大将军也是色中饿鬼一只,在他背后掩嘴窃笑者大有人在。 露五渊毫不在意,正好李扶风也让他在今日的赛会上要尽情表现自己好色轻薄的一面,倒省去他刻意饰演一番的辛苦,只是让他心中遗憾的是,已经差不多用目光将所有的妇女探摸了一遍了,并没有嗅闻到林玉的芳香。不过,他在美女丛中穿梭的时候,倒是惹来不少热辣辣的目光,识得他是神威大将军的无不搔首弄姿献上或香艳或娇羞的媚笑,期待获得神威大将军的青睐,当然,也少不了招来一些不识趣者的嫌恶表情。 露五渊郁郁而行至一座竹亭正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冷不丁自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哼,就这等不知检点的猥琐之徒,也恬不知耻敢来观看皇后选举大会,这御花园的空气都得变污浊了!姑娘们,你们难道不用捂住你们的小嘴抵御这股到来的污秽之气吗?哈哈!” 话声之后又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大笑,附带着姑娘们娇滴滴脆生生的吃吃笑声。 露五渊循声望去,原来竹亭中文公子正站在一堆花枝招展的佳丽当中,本来是在与众美打情骂俏、调情嬉戏的,看到露五渊自女人堆中东张西望而来,便趁机当众狠狠羞辱一番。 露五渊心中一阵恶心,面上则微微一笑,神情自若道:“哦,是吗?只是可惜的是,今天这园子里的美人儿可得供我这股污秽之气一一沾染之后,被我挑剩下的才能供某位满嘴怪味自诩高雅之士收拾残余啊!” 露五渊厌恶那些围在文公子旁边趋炎附势的女人,连带着她们一起讥讽。 文公子肺都气炸了,风度全无,跳起脚来大骂道:“小贼你好大胆,别以为你当个什么破神威大将军就多威风了,惹恼了小爷,小爷一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露五渊毫不在意,轻蔑一笑道:“我这个神威大将军虽然破了点,但是管个威武大将军还是绰绰有余,至于威武大将军要忤逆犯上,想弄神威大将军一个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无所谓,一旦上了战场,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此等死无葬身之地,比起某些人遭了天谴,下了十八层地狱,可要舒服得多!” 文公子气得嗷嗷大叫,张嘴再也喷不出个屁来,脸色则生冷如铁,眼见就是一场暴风雨。 这时,突然有人扯了一下露五渊的衣袖,露五渊看将过去,原来范镇雄什么时候来到身旁。 第137章 美人如玉 范镇雄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免因小失大坏了咱的计划!” 然后用力扯着露五渊的胳膊匆匆走开。 文公子趁机大声挽回面子:“无胆小贼,今天算你走得快,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今天是没带帮凶,否则哪容得了露五渊如此轻便开溜。 范镇雄将露五渊拉至一个偏僻的角落才算作罢,长长吁了口气。 露五渊笑道:“老六你怎么这么紧张,你怕那混账东西干什么呀?” 范镇雄勉强笑了笑道:“我哪是怕他呀,我这不害怕节外生枝,咱们的计划落空嘛!” 露五渊想起营救林玉计划,立刻面目一凛,左右看看,低声道:“老六你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你七妹林玉?” 范镇雄摇头苦笑道:“我又不认识七妹,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她!” 露五渊不满低呼道:“跟你描述多少遍了,你咋一点直觉都没有呢,她可是你七妹诶!” 范镇雄唯有苦巴着脸憨憨地笑。 露五渊摇了摇头无奈道:“算了,看大家都往那边聚,赛会马上就开始了,看来提前跟她打招呼让她不要争当皇后也不可能了,晚上只能拐带着一个皇后走人了!” 他这话说完,果然有太监往这边急急行来召唤他们了,露五渊赶紧缄口不言,和范镇雄迎了上去。 太监引导着两人破开围观队伍,来到观礼席,一共三排的观礼席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个个身着龙袍凤冕、正襟危坐,显然是皇室宗亲,唯有最前边一排中间还有四个坐席空着,太监引导露五渊和范镇雄坐了其中两个,空出最核心的两个坐席,自然是温丝羽和她儿子的御座。文公子也已坐在最前排,望都不望他们一眼,只是斜吊着眼睛,鼻子里鄙夷不屑地往外出冷气。 主持太监敲一下锣,破开嗓子唱念道:“赛会开始,恭迎太后、皇上及各位才人入场!” 全场倏地一下子寂静无声,全都歪头望向漱芳斋方向。 很快,自庭院小门里鱼贯而出一队太监和侍卫开路,随后,艳光一闪,光彩照人的莺莺燕燕们闪亮登场。 露五渊的眼睛登时瞪圆了。 果然,在太后、皇上之后的队列中看到了林玉,她其时已经换上了华美的宫装,容颜略显清瘦,但丝毫不减清丽脱俗的气息,即便穿着宽袍大袖,她窈窕动人的婀娜身段依然毕露无遗,她脸上虽然呈现一种怡然的表情,但眉宇深处那股淡淡的忧伤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已经不知道多少日子悄然流逝,也不知道在睡梦里将眼前的佳人想了多少个来回,此时乍一见到林玉,露五渊心里还是象当初把她拉下污水渠后见到她第一眼时那样怦然乱跳,这个姑娘太抓挠他的心了,一种混合着愧疚、爱慕、怜惜、伤感、自怜等等复杂元素在内的情绪令他苦不堪言、欲罢不能。 而尤其令他难过的是,此时林玉竟然没有看到他,她就像个骄傲的仙女,高昂其头,冷然正视前方,一副超凡脱俗的冷漠神情。虽然露五渊坐在那么多的人中并不显眼,没有被林玉一眼看到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林玉也是行走在众多佳丽当中,那些佳丽们也个个披红挂绿、美艳万方,但他露五渊还是自万花丛中一眼无误首先捕捉到了她。由此可见,林玉对他还是无心,有心的话就一定会有超自然的直觉。想到这点,他心里可真是苦闷得能拧出酸水来。 不过,林玉对他没心,有人可对他有心了,他在痴望林玉的同时,直觉却让他接收到了来自林玉旁边的另外一束温热目光的抚恤。 他强令自己将目光自林玉脸上移开,头歪了歪,迎向那束热情的目光,那目光竟不避开,四目对接之下,露五渊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好一阵愕然后,不由咧嘴笑了。 那美人也莞尔一笑,娇美的容颜上如同绽开灿烂的红梅,不是别人,竟是露五渊奔逃路上不期而遇的那位乐善好施的富家小姐杨梓棉。 杨梓棉居然也是准皇后人选,露五渊不由大感有趣,因林玉而生发的苦闷心境算是被添加了一丝苦涩的意趣。 杨梓棉那双剪水双瞳居然一眨不眨地一直凝望着他,那目光虽然温和可亲,但总让露五渊觉得有点心头痒痒,为避免林玉一不小心看到引起误会,他对杨梓棉友善地笑笑后,便移开目光继续凝注在林玉那美不胜收的俏脸上。 不过尽管那美人纵队渐行渐近,玉立其中的林玉还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圣女模样。 前头开道的侍卫队一接近舞台立刻成扇形散布开来,一个方向奉送太后、皇上入观礼席就座,一个方向引导准皇后们通过舞台石阶粉墨登场。温丝羽走至露五渊旁边座位,朝他淡淡一笑,端庄地坐了下去,她的神情看似恬淡了许多,露五渊心里踏实了不少。 各色人等各就各位后,持锣太监“嘡啷”一声又敲一下锣,魏如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舞台后台踏着小碎步走了出来,脸上摆着一副喜庆的欢愉神情,亮开鸭公嗓子高声唱念道: “风轻云淡、秋高气爽,今日天公作美,佑护我大汉朝天子佑仁汉成皇帝在此筑巢引凤、珠联璧合,此乃天作之合,必能龙凤呈祥、天降祥瑞,保我大汉江山千秋万代、仙福永享,各位才人今日能登临此台,均乃上天降下凡尘的仙子,但姻缘天造就,你们当中注定只有一位能因循天地缘分与我圣天子陛下喜结良缘、共浴山河,故此,望各位尽展才艺、喷吐芬芳,谁能令我圣天子陛下及天后龙颜大悦,便是今日的仙后、明日的国母。好,大赛现在开始,我来宣布一下规则,比赛共塞三场,前两场比试才艺,第一场比乐器,第二场比乐舞,第三场则比试才识,孰优孰劣,评委就是太后、皇上,如太后皇上意见不一致,则由观礼席上的各位王爷举手表决,太后皇上谁得到的支持多,则以谁的选择为准,比赛采用三场两胜制,谁能在两场比试中获得第一,则成为今日的胜利者。下边,我来逐个介绍一下各位仙子的来历,请各位记住自己的顺序,接下来的比试也以此顺序出场,第一位,扬州知府府上大小姐关姗娥,第二位,广东巡抚府上千金邱芸衣,第三位,南平王府小郡主张远翠.....,第八位,平凉总兵官薛辛将军的女儿薛灵兰,.第九位,镇东大将军杨莆将军的掌上明珠杨梓棉,第十位,...,皇上钦定世外仙池瑶台大小姐林玉!好,我的介绍完毕,第一场比试开始,有请关姗娥小姐演奏你最拿手的乐器!” 魏如海说毕,朝观礼席鞠躬行礼后,便躬身退到舞台后边坐席,两手摆在膝上,工工整整坐定。 露五渊则是好一阵呆愣,心中惊讶难以言说,他不是惊讶于魏如海迟疑着说出的皇上给林玉起的可笑的名号,而是震惊于杨梓棉竟然就是太后口中的杨莆的女儿,杨莆在他心目中已经定格为大奸大恶之徒,而他女儿竟然如此仁善大方、温柔可亲,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而舞台上的杨梓棉似乎一直在对他察言观色,在魏如海报出她的名号后,露五渊下意识地看她一眼,脸上突显的惊愕神情以及稍纵即逝的鄙夷神色看来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的神色也有点黯然下来。 露五渊内心颇感迷惘,不过,最可气的还是,林玉依然没有看到他,魏如海报出她的名字后,她不象其他佳丽行一个仪态万方的福礼,她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眼光依然无视一切,既冷傲又神秘。 露五渊苦笑着微一摇头,不再奢望和林玉交流一下眼神,只得端坐着静观其变。 第一位知府家大小姐已经自小太监手里接过来一把胡琴,走到台前优雅地行了个礼,往台前的椅子上轻盈地坐下,把好胡琴,做一个开始的手势后,玉手中拉琴的弓子一阵轻颤,一串悠扬脆亮的美妙乐符便流水般涌出...... 一曲既罢,韵味悠长,观众不由自主地喝彩起来,总地来说,效果不错。 不过露五渊心知肚明,前边的八位选手都是来给杨梓棉和林玉做陪衬的,但古人做个假都做得漏洞百出,比如,有十个选手参选,却采用什么三场两胜制,他预先又怎么能知道其中两场第一必然被同一个人获得?这样的作假,那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 不过,在座的这些古人个个一脸庄重,好象都没有脑子意识不到这个漏洞一般,他露五渊自然也没有闲心去开导他们了。 接下来的几位佳丽,或吹玉箫,或弹琵琶,甚至还有击打钟磬的,琴曲悠扬,乐声和美,个个身手不凡,美色和着妙音扑面而来,令人身心愉悦,神清气爽。 最妙的当属薛灵兰的表演,或许他父亲是个武将的缘故,她是台上唯一一位不穿宫装穿武装的姑娘,显得英姿勃发,演奏的乐器竟然是云南傣族地区多情的傣族姑娘擅长的葫芦丝,一个颇有英武之气的女孩捧着个葫芦状的东西摇头晃脑地吹奏着多情缠绵的曲子,那形象本身就颇富意趣,再加之她吹奏出来的葫芦音确实浑厚悠长、圆润柔美,营造出一股气质浑然天成、情感真挚质朴的自然之美,颇具感染力,得到的掌声格外响亮。 之后,杨梓棉出场了,她高挑的身姿往场中款款一立,罗衣衣摆和纱裙裙裾无风自动,一股难以言说的风情炫目而出,尚未启动,气质已然冠压群芳。 她向台下裣衽一礼,妙目轻轻扫过台下,在露五渊脸上略作停留,然后收回目光,莲步轻移,来到小太监早已给她备好的琴台前盈盈坐下,她使用的乐器是古筝。 她面带盈盈微笑,美目流盼之间,芊芊玉臂突然扬起,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已然戴上了指套,而左手玲珑玉指则抚在琴体左侧,那份优雅美姿,当真是“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而当她莲藕般的玉臂缓缓落在琴弦的瞬间,嗡嗯嗯嗯......,一串激昂清越的音符似行云流水般划破天际、摇曳心头,令人精神大振,陡生奋不顾身之感。 以这一串音符开场,此后,杨梓棉玉臂连扬,纤手或轻弹慢揉,或疾按快抚,曲调时而如流星赶月、铿锵湍急,时而如花瓣飘零、低沉悠缓,时而欢快明朗,感人肺腑,时而凄怨哀婉,令人泫然欲泣。 杨梓棉整个身心已经和古琴融汇贯通起来,她曼妙的姿容和幽美的琴体浑然一体,她的喜怒哀乐就象有形之物可以自由出入琴弦,然后以琴弦的振动随意发挥出来,荡人心魄。 这种人琴合一的高超技法,将她的听众包括她的竞争对手也感染得如痴如醉,每个人都象着了魔一般,一忽儿高兴一忽儿忧伤,脸上阴晴不定、如烟如雾。 露五渊感叹玩味之余,想着这旋律有点熟悉,仔细一辨听,旋律变化一时有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一时又如幽涧寒流,淙淙铮铮、清清冷冷,一时如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一时如万山俱寂、烟波渺渺,韵律象极名曲“高山流水”,不过又不全是,好象被杨梓棉加进了什么特别的元素,说不上来是什么。 不过从杨梓棉时不时向他瞟来的温柔眼神,那神情分明是在问他,你是否理解了我“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的柔情。 第138章 各美其美 杨梓棉激扬的玉臂在一连串跌宕起伏的弹拨之后突然变得凝缓,在琴弦上如同凝固了般轻细地移动,势如流水受阻正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突然,“咚”的一声脆响,引出一串空灵悠长的流水叮咚声,这串撼人心魄的音符如同穿透了整个世界,在天际渐行渐远,奔赴遥远的远方,而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声息,便从此归于沉寂...... 杨梓棉一曲既罢,台上台下,一片鸦雀无声,如此天籁之音,确实人间少有、天上难寻,只要心还是跳动着的,就无法不被震撼。 好久好久之后,露五渊跳起来喊道:“太美了,这等优美的音乐,我不信还有人能够超越!杨姑娘这轮第一!” 他这一喊,立刻引爆大家的激情,全场欢声雷动。 露五渊本是一个性格沉静的人,这次勇于带头鼓噪,一是要为杨梓棉摇旗呐喊,二是想让林玉看到他。 果然,林玉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一直冷凝的娇躯不自觉地颤了颤,黛眉轻蹙,美目缓缓地看了过来。和一直凝视着她的露五渊四目相投,露五渊咧开大嘴憨憨笑了一下,林玉则是好一阵惊愕,继而,她优美的嘴角撇了撇,又把目光移开,不再理他,依然一副冷美人的样子。 露五渊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灰溜溜一笑,不过他也早已习惯了,并不指望久别重逢后林玉就能对他怎么样,关键还得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杨梓棉琴曲造成的震撼逐渐平缓下来后,杨梓棉退下,林玉上前。 说实话,露五渊虽然不指望林玉夺得桂冠,但还是对林玉接下来的表演充满期待,他希望林玉也能一鸣惊人,为中国扬威,但必须刚刚好就行,不能超越杨梓棉,否则就会很麻烦。 林玉表演前的台风还是不错,似乎有过类似训练,彬彬有礼地给台下观众鞠了个现代躬,惹得台下一阵窃笑,然后她也没去找看守乐器箱的太监要乐器,也没去台中的椅子上就座,而是将手探入胀鼓鼓的香怀,摸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露五渊细看之下,略一错愕之后,差点笑喷了,强忍了好久才把笑气一点一点消化掉。 那竟然是个口风琴,林玉居然带着一个口风琴到了这个世界,那可是一个比他和狗顺的冲锋枪还搞笑的东西,想想真是可乐极了! 可笑之余,他又不免有点担心,这口风琴在中国是个简易之极的乐器,但在这古世界里,那可是个能撼人心魄的东西,它有西洋音乐的特质,却是用口吹的,被誉为吹奏的钢琴,对于这些从来没有享用过西洋音乐美感的古人来说,耳目一新的快感那是无与伦比的。 果然,台上台下的观众看到她出示的乐器之后,轰然大哗,或者交头接耳,或者引颈相向,光这件乐器引发的好奇,就已为林玉争取了盛大的人气。 林玉婀婀娜娜地站在台上,微启朱唇,轻轻淡淡道:“我就用这口风琴,给大家吹奏一首非常好听的曲子,蓝色狂想曲,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话落,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将口风琴含于红艳艳粉嘟嘟的小嘴里,香嫩的腮帮子一鼓,嘬嘴一吹,清脆嘹亮的音符和高亢昂扬的旋律便自林玉红樱桃般可爱唇瓣的缝隙里呼啸而出,冲天而起,在高空中回旋荡漾、经久不息...... 《蓝色狂想曲》是美国作曲家乔治.格什温借以成为世界级作曲家的名曲,融汇了黑人布鲁斯音乐的调式及和声因素、爵士音乐的切分节奏和滑音效果,兼具独奏单簧管、法国号和萨克斯管等多种西洋音乐特质,形式奔放热烈,内容积极向上,节奏明快硬朗,这样的音乐形式,对于这里的古人来说,其形成的震撼视听效果,简直不亚于东南亚海啸。加之林玉在口风琴吹奏技法上确实很有天分,后天也有几分浸淫,将这首蓝色狂想曲吹奏得活灵活现,入骨三分,无不令闻者动容,观者动心。 林玉在吹奏出一段如奔雷似惊鸿般的澎湃节律后,突然以一个辉煌的和弦结束了全曲。 毫无意外,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响起,林玉演出的节奏是欢快的,积极向上、催人奋进,极大鼓舞了这些人斗志昂扬的战斗精神,在异族侵犯这样的低沉时刻,这样的主题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他们都是不由自主地起立鼓掌,发出由衷的欢呼之声。他们对杨梓棉的古筝曲是沉醉,对于林玉的钢琴曲则是拥戴,这是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态度,但是,似乎后者还是占了上风。 青年皇帝高兴得手舞足蹈,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呼小叫,温丝羽则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林玉曲子里的积极昂扬精神,她是欣赏的,但林玉当她的儿媳,她还是不乐意。 魏如海上台扯着破嗓子不停地喊停,好不容易才将人们的情绪平息,魏如海向台下一躬身道: “请太后、皇上定夺!” 青年皇帝咋呼道:“这还需要什么定夺?当然是林玉姑娘第一了,魏如海,你是不是老得不中用了!” 魏如海面色大变道:“老奴糊涂,还望皇上恕我年迈,只是,太后...太后...” 青年皇帝先斩后奏道:“你结巴什么呀,太后当然也认为林玉姑娘第一了,是吧,母后,你看林玉姑娘吹的曲子多振奋人心啊,我们现在多需要这种精神啊!” 温丝羽确实没料到林玉能有此等惊人绝技,众人的反响如此强烈,她也不可能当众抹了大家的面子,在青年皇帝的软语相求下,她也无计可施,只好苦笑点了点头,算是不置可否地同意了。 魏如海马上见风使舵地宣布林玉第一名。 露五渊心里略微沉了下,台上的两位主角却不动声色,林玉没表现出高兴,杨梓棉也没有表现出忧伤,两人都是娴静如水,似乎刚才的事情与她们无关。 第二场开始了,比试舞蹈。 佳丽们本身即着艳丽盛装登场,因此无需着装打扮,省了不少周折,魏如海一声令下,便依次上场表演,这时代的女子当然只会宫廷舞蹈,只是依据自己风格各有不同演绎而已,或者庄肃崇高,或者柔靡温婉,或者奔放豪迈,或者摇曳多姿,或者典雅高贵,或者妖冶浪荡,或者传统拘谨,或者充满异域风情。 薛灵兰或者是个少数民族,或者是要别出心裁,她跳了一段别有风味的傣族孔雀舞,其优美舞姿,生动造型,栩栩如生的孔雀形象,无不呈现浓郁的民族特色,给她赢得了不少掌声赞助。 杨梓棉也跳了一段宫廷舞蹈,不过她婷婷玉立的身条、绝美的容颜、婀娜婉转的身段,给了她别人难以企及的先天条件,她在舞台上只是一个轻盈的摆动,那万种风情已止不住地自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流泻而出。更别提她在舞台上柳腰轻摆、玉臂悠扬式地热舞了,那优雅高贵中带着热辣豪放,那端庄古典中含着仪态万方,那罗衣飘飘、裙裾翻飞的轻舞飞扬形象,早已将台下观众迷得晕头转向、不知天上人间今夕是何年。 一支舞罢,杨梓棉玉立台中,面不红心不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气息,令人神驰思飞、心生向往。 观众如痴如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欢呼声。 温丝羽欣慰地点头不已。青年皇帝脸上神情则很复杂。 魏如海发号后,大家将期待的目光再次投向林玉。 林玉平平淡淡地走向前台,向台下躬身行礼后,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动作---她双脚脚尖竟然奇迹般地竖立起来。 露五渊也吃了一惊,犯了一会愣后,总算比这些古人要明白,原来林玉是要跳芭蕾舞。 不过跳芭蕾舞似乎应该有专门的舞鞋吧,要不那脚尖哪受得了?露五渊有点忧心忡忡地望向林玉的双足,愣得一愣,不由咧嘴笑了,看来林玉还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穿的那鞋明显跟别的佳丽不一样,显然被她改装过。 其他人还在目瞪口呆地望着林玉,他们对林玉可以将全身重量压在一双纤细的秀足上惊叹不已,简直将林玉引为天人了。 林玉本就个子高挑,这么双足一竖立,更是窈窕婀娜,荡人心魄。 在众人惊羡仰慕的目光中,林玉大拇指尖往中指根一并拢,摆出芭蕾舞手位,然后双臂上举,绷直修长美腿,便以足尖在舞台上很有节奏地抖动着,平移横跃,腾挪侧弯,无比优雅地舞动起来。芭蕾舞可谓世界上最优雅雍容的舞蹈,其表现出来的贵族气息,优雅舞步,赏心悦目之极,直能令人迷醉倾倒。 林玉显然在中国时表演过芭蕾舞经典曲目《天鹅湖》,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是照着《天鹅湖》的节奏和要求进行的,世界经典舞曲的节奏感,无形中演绎出来的动人爱情传说,加之林玉婀娜多姿的美丽身段以及完美舞步,这一切综合起来,直可令众生痴狂。 林玉舞罢,立于台中,因霓裳美体多次旋转而带出的香风美息也已逐渐平息了,台上台下的观众还在张口结舌,如痴如醉,眼神中的崇慕和不可思议,苍白语言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过了好一会,还是那青年皇帝起身高呼道:“林玉姑娘乃仙女下凡,舞蹈无可比拟,此场又是第一!” 其他人如梦初醒,全都鼓掌附和道:“如此优美舞姿,非仙女不能为也!” 至此,林玉当选皇后似乎成了定局。 魏如海非常为难地望着温丝羽,他应该是早知太后的倾向。 温丝羽眉头大皱,但在群众如此热烈呼声下,要力排众议似乎也不太可能,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 旁边突然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这场在本将军看来,应以杨梓棉姑娘为第一!” 众人纷纷回头,这声音正是来自神威大将军露五渊。 露五渊的着急情状不亚于温丝羽,急切之下,他只好抖胆触犯民意了。 温丝羽黛眉连扬,容色颇喜道:“大将军何出此言?” 露五渊仓促之间不及细想,脑袋快速一转,强自应对道: “在我看来,作为我泱泱大国的皇后,最重要的品质不在于如何标新立异,而在于亲和力及感染力,林玉姑娘的舞蹈虽然奇妙,但大家有目共睹,那根本不是普通大众能够学会的,那需要特别的根骨,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林玉姑娘具备这样的禀赋,曲高和寡,因此大家对她的舞蹈乃至对她本人有的只是一种敬而远之的仰慕和冷眼旁观,这和皇后作为后宫领头羊的角色身份是极不相衬的,而杨梓棉姑娘的宫廷舞蹈就不一样了,虽然她跳得出色之极,很难被她人超越,但毕竟她跳的舞蹈与大伙儿跳的同根同源,给人一种熟悉亲切之感,大伙都可以她为学习目标努力向着她的水平进步,这就营造了一种浓郁的团体气氛,大家紧密团结在以皇后为核心的后宫中央周围,相互学习、相互切磋、共同进步、一团和气,对于建设一个具有大汉国特色的融洽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后宫,意义何其重大!从如此重要的立足点考虑,能不选杨梓棉姑娘为第一?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我的说话完毕!” 露五渊的奇谈怪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有人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温丝羽早已习惯露五渊的奇怪说话方式,也不觉新鲜,只是感佩于他急中生智,给了她一个借势翻盘的机会,心中大感快慰,忙装模作样地惊叹道: “大将军果然见识非凡,字字珠玑、切中肯綮,真乃醍醐灌顶啊,一点没错,作为我天朝皇后,着实应当如此,那么这一场,就依将军所言,判杨梓棉姑娘为第一吧!” 她生怕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干脆利落做出结论。 青年皇帝不满地瞪了露五渊一眼,但既然太后发话了,他也不便强辩,再说,还有一场才定胜负,于是就翻了下白眼强忍了。 这场温丝羽高兴了,奇怪的是,台上的杨梓棉却有点不高兴了,她幽怨地看露五渊一眼,脸色竟自阴郁起来。而且林玉那里他也没讨好,她破天荒地对露五渊抛来一个忿忿的表情,不过露五渊非但毫不在意,还有点淡淡的兴奋,一方面他自知搅黄人家好事,招人讨嫌那是必然的,另一方面,他实在太期待林玉的关注了,哪怕她是因为怒不可遏! 魏如海连忙顺水推舟给这一场下了定论,杨梓棉第一名。 第三场才识测试,论题是早就酌定好的,魏如海报了出来:在战争时期如何做好一名称职的皇后。 第139章 色授魂与 先前几位佳丽轮番上场,表现各异,有的高谈阔论,有的理屈词穷,有的落落大方,有的羞涩婉转,内容或海阔天空不着边际,或逼仄狭隘显得青涩幼稚,比如什么相夫教子啊,什么烧香拜佛祈愿啊,给皇上提供美好(性)生活啊之类的,什么格调的都有,就是不怎么靠谱。薛灵兰最豪爽,干脆说作为一名称职的皇后在战时就应该披上军装随夫御驾亲征上战场奋勇杀敌、为君分忧。她这一论断惹得人们哈哈大笑,唯有酷爱军事的范镇雄如遇知音般连连点头。 然后,杨梓棉风姿楚楚地走向台前,婷婷玉立,秀口一张,平平淡淡道: “要在战时做好一名皇后,无他,做好两件事即可,一件是做好皇室的管家,一件是做好皇上的助手。做好皇室的管家就是要将皇家的家务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和睦融洽、团结一心,使皇上能专心致志处理国事、抗御外敌,不被皇室琐事分了心神、扰了心智;做好皇上的助手就是要能在紧急情况下不及召集大臣商议的时候为皇上出谋划策,从旁观者的角度给皇上的临时决策进行佐证或者批驳,防止皇上因急出乱,确保策略的客观性,或者能够独自完成一些紧急情况下皇上不便于交于外人完成的紧急任务,能在某些内忧外患的危急时刻突出奇兵、力挽狂澜,为皇家的威权提供一道易被敌人忽略却不可小觑的深层防护,确保皇朝江山历久弥坚!” 杨梓棉没有从夫妻之间应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皇后应该如何母仪天下之类的角度进行阐述,而是紧扣战时这个主题词,阐述了家和万事兴的朴素道理,以及皇后作为皇上朝夕相处的亲密伴侣,枕边风更易转化为及时雨的创造性思想,这种现代人都没几个能真正体悟的思想观念在当时来说,实在可谓远见卓识了。 因此她的论断引发台上台下好评如潮,无不对其刮目相看,额手以庆。 温丝羽甚至露出会心的微笑。 青年皇帝虽然心有不甘,但依然对杨梓棉投以欣赏的目光。不过,他更对林玉投以热烈的眼神,翘首以盼其精彩论述。 那文成英则一直都是将一双本来还算清朗却总显得贼溜溜的眼珠子在杨梓棉和林玉脸蛋上、身段上来回交叉扫视着,显然,对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存觊觎之心。 看得露五渊眉头直打转、心头直闹腾。 杨梓棉道了个万福,缓缓退下,林玉拢了拢云鬓,姗姗上前。 林玉此时眉眼还算生动,妙目盈盈一扫,浅浅一笑,樱唇轻启,清清淡淡道: “我很欣赏薛灵兰和杨梓棉两位大小姐的观点,她们各自从一个侧面论述了皇后在战时所能发挥的重要作用,分别阐明了与皇上同甘共苦和为君分忧这两大重要原则,下面我则要从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谈一谈我的观点。为了让大家不至于觉得我的建议太过突兀,我首先要来谈一下男人和妇女的社会角色问题,我们目前的社会观念认为,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所有的英雄伟业都是男人创造,女人只不过是男人生活中的调味品,所从事的一切活动都是围绕着服侍男人而展开,而其人生命运也相应由男人来决定,比如我们台上这几位女人就在这里为当选皇后而拼个头破血流,然后被选中后命运再交由皇上决定,那我现在就要在这里尖锐地指出,这个现象是不对的,妇女头顶半边天,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由男人主宰,如果你们要说是因为女人天生娇弱、体质不堪重任,那以我目前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来看,可却是一个叫柳若萍的白衣女侠的武功最为厉害,你们这里所有的男人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她,你看,这一点苍白的理由就不攻自破了,所以从根源上讲,是顽固的陋习和腐旧的传统观念造成了今日不健康的社会意识,而这种不健康的社会意识则挡住了成千上万的姐妹为国效力、为社会做贡献的机会,那好吧,既然深知其害,那么从今日起我们就来根除这些陈规陋习、迂腐观念吧,至少我要来给你们做个表率。 这就回到我们今日的议题,如何在战时做好一名称职的皇上。其实这就很好说了,既然平时妇女都应该和男人一起参与国家管理,战时就更不用说了,当然,一下子象薛灵兰小姐说的那样直接领兵出征有点过渡太快,那就缓和一点,至少我们女人应该自己能够保护自己吧,如果男人在战场上征战,还要担心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软弱无能被人凌辱,那他打起仗来也无法安心,会极大影响战斗力,所以如果我做了统领后宫的皇后,就要将后宫三千佳丽武装起来,成立红色娘子军,不瞒你们说,我本人在家乡时就当过女兵,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对于组织并训练出一支三千人的精良女兵队伍非常自信,我敢说,有我的这支红色娘子军存在,这在你们看来会在战时成为沉重包袱的后宫,非但不需要你们分心来提供任何保护,反而会成为你们坚强的后盾,消除你们的后顾之忧的同时增加你们勇往直前的勇气,另外,我还要说的是,一旦战争结束或者战局相对缓和下来了,我则打算将这支红色娘子军打造成妇女联合会,致力于全中…全大汉国乃至全天下妇女的权益保障,使她们可以有与男人同等的机会分享这个国家的胜利果实。 我曾经研究过历史,古时所有的皇帝都面临的最头疼的一件事情就是后宫的嫔妃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甚至因此而至亡国的沉痛教训屡见不鲜,究其根源,就是因为后宫三千佳丽全都围着一个皇帝转,她们实在无所事事,情感过于空虚,不得已便以争风吃醋、玩阴谋诡计作为人生乐趣,在这样的情境下,后宫又如何能够安定太平呢?而如果将她们组织在一起成立联合会,设立组织机构,各司其职,大家为着一个共同的既有趣又有意义的目标努力奋斗着,她们的精神世界因此也就变得充实起来,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后宫悲剧,后院不起火,前院才能兵强马壮、粮草丰茂,就这么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妇女管理,对于朝廷的千秋万代,国家的长治久安,却是远比军事、教育、科学等看起来正经八百的东西还要重要的元素。 好吧,我觉得皇后就应该这么做,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尽管提吧!” 林玉说完这番话,便垂下眼帘,面色肃然,一副你要批判就尽管来的架势。 而所有人听完她的宏论都已经呆过去了,包括最沉着淡定的温丝羽都是樱桃小嘴大张着半天合不拢来。 这样的惊世见解,在这个时代,实在是能翻江倒海了。 露五渊也很惊讶,不过他惊讶的是林玉竟然是个当兵的,他逐一回想将她带到地洞来的点点滴滴,才有点如梦方初的恍然,怪不得她一直以来神情坚毅,举手投足英武有力,面对困难毫不畏惧,而且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这些似乎都是女兵应有的气质,之前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呢?要是早知她是当兵的,就能向同样当过兵的狗顺请教,了解一下女兵的心理,改变一下追求策略,或许能有点小小的改观也说不定! 正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旁边突然一声长长的感叹:“有林姑娘做朕的皇后,朕还有何患!” 原来是青年皇帝惊愕过后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发出赞叹。 他这一声赞叹引发连锁反应,惊叹声响成一片,直击长空。 林玉这样大胆的言论,若在大汉朝河清海晏的和平时期,必然遭受口诛笔伐甚至牢狱之灾,但在目前岌岌可危的紧张国势下,却不亚于炸开乌云的平地春雷。这对于温丝羽的影响也是无与伦比的。 原本铁定要选杨莆女儿做皇后的牢固心愿自然而然就被溶解了。 青年皇帝发出惊叹后,她不再反驳,而是静静地凝望林玉出神。也许她在困惑地想,这样的姑娘到底能是从哪里来的? 魏如海一直试图跟温丝羽交流眼神,却没有得到回应,而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在翘首热望着他宣布最后结果,尤其是青年皇帝瞪视他的眼神能够将他吃掉,他只好讪讪一笑,硬着头皮走上前台,最后望一眼只知凝望林玉的温丝羽,支吾着,迟疑着说出: “那,那,本场第一名,就是,就是,林…林玉小姐了!” 他首先报出一个林字,看温丝羽没有出言制止,心里有了底,便爽快吐出林玉的芳名。 全场欢声雷动,响遏行云。 最兴奋的当属青年皇帝,如果不是清规戒律约束,他现在就得上台拥抱林玉。 最痛苦的呢,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痛苦。 那些显然知道自己当选不了的佳丽们不痛苦,可杨梓棉也不痛苦,甚至她还在眉梢眼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浅淡微笑。 文成英也不痛苦,因为他自觉还有杨梓棉可选。 温丝羽也不痛苦,因为林玉在最后时刻征服了她的心。 略微有点遗憾的是露五渊,因为林玉当选皇后会给营救行动制造一些麻烦。 其实要说痛苦的人,反而是林玉,以露五渊对她任何一丝神态都不放过的严密关注,总算捕捉到了掠过她眉梢的一丝苦涩。这点发现令露五渊大感快慰,终究林玉是很不情愿当这个皇后的,这给他接下来的思想工作提供了充分的便利。 大家欢庆鼓舞了好一会后,魏如海亮开鸭公嗓子高声道: “请大家肃静,赛会还有一个环节,由神威大将军、威武大将军、真武大将军挑选各自的佳偶,挑选范围不做限定,台上台下各位才女佳人,只要三位大将军看中了,均可加以选择,现在就由神威大将军优先选择吧!请神威大将军上台来选择并宣布结果!” 露五渊本不愿上台做这等不尊重妇女的事情,不过考虑到李扶风交代给他要注意保持色狼形象的注意事项,他还是涎着脸皮、满脸色光地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往台上走去。 林玉哪曾料想他就是神威大将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俏脸好一阵茫然,甚至连粉脸上固有的冷淡都被冲淡了少许。 不过露五渊涎皮笑脸的样子可很是招人厌烦,惊愕之后,她又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水灵灵的眼珠子摆过来,正视莫名的远方,不再睬他。 露五渊上得台来,哪有心思择偶,只想着如何将信息传达给林玉,又不能单刀直入,便只好装模作样地在各大佳丽的身前身后转悠着,眼冒色光地直往她们的丰胸、玉腿、盛臀上瞄,咂摸着嘴,装出一副细细品鉴权衡的模样,他这一副猥琐的样子对别的佳丽倒没什么,有的还搔首弄姿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对杨梓棉可就是大大的伤害,她本来还在一直温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玉脸一下子变得阴郁起来,朱唇轻抿,眼里开始泛上一层朦胧雾气。 露五渊自然看在眼里,本来他还真不打算挑选杨梓棉的,因为他本无意,选谁实际上就是对谁的伤害,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选她,文成英一定会选她,让她嫁给那样一个禽兽般的人,那更是一种伤害。所以还是打定主意选她,自己给她造成一时的伤害总比文成英给她造成一世的伤害要好。 他转悠几个来回后,终于不显山不露水、自然而然来到林玉的身畔,这已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最大可能的近距离了,他以迅快之极的语速含糊着低声说了句: “我有办法带你回去了,会后请等我!” 他的脚步毫不停留地走过林玉身畔,头都没歪一下,一切都是那么流畅,不过信息却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了,因为眼角余光明显感觉林玉的娇躯颤了一下。 第140章 行差踏错 露五渊目的达到了,他无比欣然地再在佳丽间游荡一圈后,做出一副终于选定的样子,装模作样来到台前,目光落在杨梓棉俏脸上微微一笑,悠然道: “看来看去还是杨姑娘最得我心,我就选杨姑娘吧!” 杨梓棉略一错愕后,平静地笑笑,眼眶里的雾气开始凝结,竟从眼角泌出一滴清泪,神色复杂地垂下头去。 这一切显然在众人预料当中,所以也没引起什么大的反响。 只是那文成英,脸色唰地一下子沉了下来,阴冷如铁,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早在露五渊预料当中,心里开心得绽开了花。 魏如海还非常不合时宜地在台上唱念道:“下面有请威武大将军上台选择!” 文成英脸色铁青着豁然立起,竟然冷哼一声道: “这些女子我一个都看不上,不选了!” 说完,竟不向太后及皇上请辞,胳膊一甩,拂袖而去。 魏如海一时愣在台上,神色尴尬至极。 温丝羽不愧为太后,虽然心中怒极,气度却相当沉凝,她淡淡一笑,向魏如海挥了挥手道: “文公子不喜欢那就算了,继续往下进行吧!” 魏如海眨了眨眼睛,忙不迭点头道: “那就有请真武大将军上台选择吧!” 范镇雄应声站起,干脆利落走到台上,行了个礼后,张嘴就说: “我喜欢薛灵兰姑娘,就选她吧!” 他如此爽脆倒是引发台上台下一片热议。 薛灵兰愣了愣后,盯着器宇轩昂的范镇雄看了看,竟毫不矜持地咧嘴笑了,这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活宝。 至此,御花园的皇后选举赛会以气走不屑之徒的形式成功落幕。 最后,魏如海宣布明日皇上大婚与大将军开拔出征同时进行欢庆,而按照规定,大将军与所选佳偶的婚礼则只有在击退鞑子、得胜回朝之后才能择日举行。 所以,林玉、杨梓棉、薛灵兰等一干美佳人又随着太后皇上列成纵队原路返回了漱芳斋,并不能提前与大将军们一诉衷肠。露五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玉进了那重院落,看到杨梓棉在回头望他,他便朝着她干巴巴地笑一下。 曲终人散,各色人等纷纷退去,热闹非凡的御花园一下子变得清清冷冷。 露五渊望着漱芳斋的方向,冥思苦想,良久不决。 连范镇雄都已被负责侍奉他的太监送回去了,花园里便只剩下被指派奉送神威大将军的魏如海及神威大将军露五渊,魏如海见神威大将军良久没有动静,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道: “大将军,待你将鞑子兵赶走之后,就可以回来和杨姑娘日夜厮守了,不急在这一时!” 露五渊闻言心念一动,忙扭过头对魏如海道: “魏大人,您知道林…杨梓棉姑娘住在漱芳斋哪个房间吗?我实在是想念她,想再和她见见!” 魏如海错愕道:“大将军不是刚与杨姑娘分别吗?” 露五渊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喃喃道: “魏大人您不理解,突然陷入情网中的男人会有多缠绵,请魏大人一定帮我这个忙,如果我不见见她,我就算上战场杀敌也会萎靡不振的,而如果魏大人帮了我这个忙,待我驱尽鞑子,成为大汉国至高无上的大将军后,我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魏如海轻咬红唇,小眼睛一直眨巴个不停,似乎在做着激烈思想斗争,最后他下定决心般左右望了望,点点头,低声道: “本来这后宫禁地除了办事太监及巡逻侍卫外未经允许是严禁任何男人私自闯入的,不过既然老奴跟神威大将军如此投缘,而且也很感动于大将军对杨姑娘的一腔深情,那老奴就破了这个例,拼死帮大将军完成这个心愿吧!” 这老太监圆滑得很,其实只要他愿意,这后宫还不任由他出入,说得这么夸张无非想在露五渊这里讨个更大的人情,便于今后随着露五渊一起飞黄腾达。 露五渊心底暗笑,面上肃然道: “本将军对魏大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今后即便肝脑涂地,也要报答魏大人大恩!” 魏如海心花怒放,朝露五渊一躬身道: “请大将军随在老奴身后,见机行事吧!” 然后,一马当先,朝着漱芳斋的方向行去。 到了院门口,魏如海回头悄声道: “大将军且留步,我进去看看太后和皇上是否已离开!” 露五渊只好倚墙而立,望着魏如海隐没在庭院那头的一丛翠竹后边。 大概一盏茶功夫,魏如海又重新出现在翠竹旁,满脸欣然地冲露五渊直招手。 露五渊大步趋前,魏如海附耳低声道: “太后、皇上已走,不过才人们都住在芝兰室那个院落里,太后、皇上很看重她们,在那里布置了很多侍卫守护,包括服务的内臣、丫鬟,人数甚多,要避过耳目肯定不可能了,所以老奴干脆直接跟他们说了,说神威大将军太过思念杨姑娘,想在出征前和杨姑娘私自相见一番,让他们不要张扬出去,今后神威大将军会将他们放在心上的,他们哪敢不买大将军的面子,都已经痛快答应了,大将军一会给他们一些意味深长的微笑就是了!” 这魏如海倒是替他想得周到,露五渊可就有点哭笑不得了,本来是要伺机偷偷摸摸见林玉的,现在被他弄成一种风风光光见杨梓棉的局面,可还真不能怪人家,人家还是为了讨好他大将军呢! 可已势成骑虎,真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他只好沉重地点点头。 于是,魏如海领着露五渊堂而皇之地在漱芳斋各条游廊弄堂里穿堂过巷起来,遇到侍卫、太监、丫鬟,只有人家向他们点头哈腰的份,哪里象个私闯禁地来密会地下党的紧张情势。露五渊还得苦不堪言地装出一副“你放心,我神威大将军不会亏待你”的会心微笑。 终于穿过重重游廊,来到一座绿树繁茂、花团锦簇的漂亮院落。 院落坐北朝南,最北边是一座面阔进深的堂皇阁楼,上书“芝兰室”三个古朴遒劲大字,两侧是齐整一溜的庑殿,南侧是个碧水悠悠的池塘,池塘那边是游廊和朱墙,有垂花门通向外院。看起来主次分明、秩序井然。 可恨的是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也是人来人往,都是皇家安排来为各位美丽大小姐服务的。 露五渊要进入林玉的房间可谓众目睽睽,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不过既然魏如海已经给他造势了,他要再想其它的招也不太可能了。 所以他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则还得带着友善热情的微笑对着各位垂手恭迎或奉送他的人频频点头。 魏如海领着他径直往西侧的庑殿第一间房间走去。 露五渊故作不解道:“难道杨姑娘不是住在那座正殿里吗?” 魏如海愣了愣后笑道:“大将军真是珍视杨姑娘啊,那正殿可是给皇后林玉姑娘暂住的,不过待明日皇上大婚,林姑娘住到坤宁宫后,大将军可向太后申请让杨姑娘住进去!” 露五渊眼珠骨碌一转趁机道:“那我先进去查看一下吧,看合不合适杨姑娘住!” 魏如海吓一大跳道:“大将军,万万不可,皇后的房间,除皇上外,别的男人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露五渊撇了撇嘴道:“有什么不可的,我进去一下就出来,又不碍林姑娘什么事!” 魏如海一脸苦相道:“大将军威望如山,太后及皇上不会将你怎么样,但皇上必会迁怒于老奴,那老奴只有死路一条了,万望大将军给老奴留条性命,老奴尚有年迈父母需要赡养呢!” 露五渊心里暗叹口气,无奈耸耸肩道: “那就作罢吧!我还不稀罕看呢!” 魏如海长吁了一口气,连声道谢,面色随即松缓下来,讨好地笑笑,继续迈向杨梓棉的房间。 庑殿外的走廊上有个丫鬟在垂手恭立,看到魏如海领着露五渊走了过来,忙朝屋里脆亮地喊了一声: “大小姐,魏大人领着神威大将军来了!” 沉默片刻后,屋里才传出杨梓棉娇柔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魏如海躬身朝露五渊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将军请进,老奴在外边等你!” 露五渊想了想,朝魏如海和丫鬟讪笑道: “我和杨姑娘有些情话要说,你们站在这外边不方便说,要不你们还是到院子外边去等着吧,我说完就去叫你们!嘻嘻!” 丫鬟噗嗤一声格格娇笑起来,魏如海则一阵错愕,看到露五渊在瞪视着他,略一迟疑后,点点头,朝丫鬟使一眼色,两人便朝着院子那头的池塘走去。 露五渊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深呼吸一口气,在脸上挤出一副温情的模样,便鼓起勇气走进门去。 走进去是个厅堂,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旁对称摆放两张雕花梨木大椅,旁边有道浅绿色屏风,应该是通向里间的卧室。 杨梓棉正端庄地坐在一张梨木大椅上,脸上的表情很庄重,一点不象在迎接自己未来夫婿的情景,这一点倒是出乎露五渊的意外,虽然他并不指望杨梓棉对他言笑晏晏,但根据之前她对他的温情表现,起码应该盈盈浅笑吧。 见杨梓棉无动于衷,露五渊只好尴尬走上前去,有点忙乱地行了个礼道: “小生露…二拜见杨姑娘!” 杨梓棉冷冷道:“不敢,你可是神威大将军,请上座!” 说完,随手指了指对面那张太师椅。 露五渊讪讪地笑笑,腆着脸皮在那张椅子上坐下,左右动动调适一下,很是拘束。 杨梓棉这才淡淡地说:“不知神威大将军降尊纡贵造访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可怜女子,有何贵干啊?” 露五渊略一错愕后苦笑道:“杨姑娘贵为镇东将军家的千金大小姐,又受当今太后万般宠爱,怎能说是可怜女子呢!” 杨梓棉不为所动道:“哦,是吗?可这些在神威大将军那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在神威大将军心目中,我不过就是一个遭人遗弃的可怜虫!” 露五渊眨眨眼睛不解道:“遭人遗弃的可怜虫?什么意思?杨姑娘难道是指没有当上皇后遭皇上遗弃这件事吗?” 杨梓棉面带愠色道:“胡说,我才不稀罕当那什么皇后呢!” 露五渊一脸困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还有谁敢遗弃杨姑娘!” 杨梓棉轻咬一下柔唇,狠狠瞪了露五渊一眼道: “你别装聋卖傻了,除了你这个混小子,还能有谁!” 露五渊“啊!”地惊呼一声,然后连连摇头摆手道: “杨姑娘误会了,我怎么敢遗弃你,我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杨梓棉冷哼一声道:“就知道花言巧语,难怪谢瑶妹妹会中了你的圈套!” 露五渊迷糊不解道:“谢瑶妹妹?这都哪跟哪啊?这跟她怎么也扯上关系了?” 杨梓棉白了他一眼道:“你花言巧语让她把心爱的马车借了给你啊!”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我哪有花言巧语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解释过嘛,她和她父亲因为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才将马车借给我用的!” 杨梓棉娇哼一声道:“你骗得了谁?谢瑶妹妹将马车视作生命,只有她至亲至爱的男人,才允许碰她的马车,就算是你真地曾经救了她的命,她也只会拿她家里的金银财宝酬谢你,多少都可以给你,但绝不会是让你碰她的马车,除非你花言巧语骗取了她的感情!” 露五渊欲哭无泪道:“那我就真不知道了,也许是她父亲瞒着她把马车借给我的,也许是其它什么原因,总之,他们是把马车借给我了!” 杨梓棉丝毫不为所动,冷然道: “你就是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了,不过其实你也用不着对我解释这么多,反正你已经遗弃了我,我信不信任你又有何关系!” 露五渊忙不迭叫屈道:“谁说我已经遗弃了你?你可别信口开河!” 杨梓棉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谁当初在那原野上承诺的,到了北京后要来找我?不会连这点都不敢承认吧!” 露五渊略一错愕,这才恍然大悟杨梓棉为何没来由地对他生气,不由咧嘴笑道: “我倒是想找你,可是我也得知道到哪里去找你啊!我都不知道你住哪,怎么找啊?” 杨梓棉不依不饶道:“可是你动过要找我的念头吗?既然让你来找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找到我,可是你根本没这个想法,我总不能送上门去自讨没趣吧!” 露五渊大嘴张开,却一句话没说出来,好半天才苦哈哈道: “这个,这个嘛,我不是事情忙吗,我现在不也过来找你了嘛!哈!” 孰料杨梓棉却突然冷笑一声,静静直视露五渊的眼睛好一忽儿,直至露五渊心里发毛的时候,她才淡淡一笑道: “找我?呵,神威大将军只怕是来找林玉姑娘不慎走错门了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 露五渊脱口惊呼,话落才意识到自己失声了,可已经悔之晚矣,唯有忐忑不安苦巴巴地望着杨梓棉苦笑。 第141章 循循善诱 杨梓棉如霜粉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伤感,再次凝望露五渊好一忽儿后,静静道: “自御花园里林玉姑娘出现在你面前那一刻开始到赛会结束后林玉姑娘消失在你眼中为止,你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你说我能不能知道你的意图!”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心中惭愧不已,自己心怀阴谋却还不懂得隐藏形迹,结果让杨梓棉看出端倪,当下不免苦笑一下道: “我注意林玉姑娘只是因为觉得她气质有点与众不同,并不代表我就有多喜欢她,更不代表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她,我既然已经选你做伴侣,就不会再三心二意!” 杨梓棉突然无比幽怨地看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凄楚地笑笑道: “行了大将军,不要演戏了,知道吗,刚刚你在舞台上选中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复杂吗?我知道你挑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挑中谁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你真正的目标在林玉姑娘,所以我不希望你挑我,因为我觉得你如果还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话就不会这样来伤害我,但又想如果你挑了别的姑娘,她没有思想准备,将来空欢喜一场会伤害更深,还不如让我这个有点心理准备的来承担这场伤害,于是又希望你选我,结果你真选了我了,我心里又止不住地难过,眼泪都控制不住流出来,嗨,难道大将军真地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可以毫不顾惜地让我来做这只替罪羊!” 露五渊呆望着杨梓棉,心里翻江倒海,嘴张了好几次,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无奈长叹了口气,怜惜道: “杨姑娘你不要这么说,我选你也是因为要保护你,而我关注林玉姑娘也不全然是因为爱慕她,我和她之间有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恩怨情仇,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接近她、讨好她,而是为了弥补我对她曾经犯下的罪责,我对她的好感实际上也包含有责任感,一旦我还清对她的罪业,我想我也就释然了,那时会再在感情方面进行重新梳理,在感情方面需要对谁负责,我心里也会有本账的!” 杨梓棉面现若有所思之情,一直沉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定定地望着露五渊道: “那能告诉我你对林玉姑娘犯下了什么罪业吗?” 露五渊脑子一闪念,沉思片刻后,暗自做出决定,今天要见到林玉只能依靠杨梓棉的帮助了,那要想得到她的帮助只能对她说实话求得她的同情,虽然有风险,但从杨梓棉温和仁善的一贯表现来看,非常值得一试。 于是他一咬牙,言简意赅地将自己不慎将本打算和男朋友在衡山约会的林玉拐带到这里来却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林玉不惜以做皇后为代价来找寻回家之路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说了个痛痛快快。只是把对中国的描述简略,只说那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国度。 孰料杨梓棉听完后,并不如何惊愕,只是平静地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眨了眨眼睛,困惑道: “杨姑娘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杨梓棉淡淡道:“不是,我只是想问,林玉姑娘千方百计要寻找回家的路是为了回去和她那…男朋友约会吗?” 露五渊沉静点头道:“是的,至少主要目的是这个,要不说爱情的力量可以让人奋不顾身呢!” 杨梓棉竟突然莞尔一笑道:“这死丫头,竟然没跟我说这个!” 杨梓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弄得露五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愕然道: “你说什么?死丫头?谁啊?” 杨梓棉悠然一笑道:“还能是谁?你日思夜想的林妹妹呗!” 露五渊望着杨梓棉,张口结舌。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梓棉心情突然转好,她笑道: “好啦,别象个呆瓜啦,其实我和林玉姑娘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她把她的一些经历都跟我说了,我当时凭直觉就感觉林姑娘口中的那个小坏蛋可能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露五渊眨了眨眼睛,思维总算活泛过来,啼笑皆非道: “我可真是个傻子,你们是泡在一起竞选皇后的队友,肯定有过深入交流,我咋就没往这方面想呢!亏我还在这里说得声泪俱下的!” 顿了顿,又紧问道: “对了,林玉姑娘在描述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就说我是小坏蛋吗?这个词不好定性,可能是贬义,也可能是褒义!” 杨梓棉先是莞尔一笑,继而又幽叹了口气道: “虽然林玉姑娘对你无意,但你对她却是一往情深啊!” 露五渊心里哗啦一声水响立马凉快下来,脸色不受控制地黯淡下来,林玉对他无意,这是杨梓棉从林玉那里得到的感受,虽然早在他的意料中,依然让他难受。 杨梓棉脸色也有点幽幽,淡淡一笑道: “行啦,林玉姑娘说你是坏蛋,但又不能算是大坏蛋,所以就叫小坏蛋吧,依我看这倒象是对你有点怨恨却还不至于到怨恨难消的程度,你把人家姑娘害成这样,人家只是这么轻微地恨恨你,你应该知足了!” 露五渊被杨梓棉的话逗乐了,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气氛终于调和过来。 杨梓棉突然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冒险找上门来,想必是已经找出了洗清对林姑娘罪业的方法了吧!否则林玉姑娘一旦成为皇后,你的罪业就更加深重了!” 露五渊不得不惊叹她的冰雪聪明,下意识望了望门外,沉静点头道: “是的,所以能不能请你去把林玉叫过来,我可以说服她跟我走!” 杨梓棉轻抿樱唇想了想道:“把林姑娘叫过来没问题,但宫城和皇城里到处守卫森严,你如何能够带她离开?” 露五渊怡然自得道:“这个但请杨姑娘放心,没有那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我没有充分准备是不会贸然前来的!” 杨梓棉咂摸着露五渊那奇怪的话语,不由得莞尔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她悠然起身,走出屋门,莲步轻移,款款向着那栋正殿走去。 露五渊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即将直面林玉了,他的心情除了激动还有点不安,对这个冷冰冰的小姑娘,说实话,虽然他日夜盼望相见,真到了立马见面的时刻,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不一会,屋子外边就传来了婆娑脚步声,然后,艳光一闪,先是杨梓棉含笑进来,接着是林玉含霜进来。 杨梓棉有意回避,便轻笑道: “回大将军,林姑娘我给你找来了,小的可以退下了吗?” 露五渊咧嘴一笑道:“谢谢杨姑娘,你辛苦了,到卧房去安歇吧!” 杨梓棉会心一笑,绕过屏风,进了后边的卧室。 屋子里只剩下露五渊和林玉,露五渊的呼吸又紧张了不少。 林玉淡淡地看了露五渊一眼,然后嘴角一撇,美目移开,静立不言,意思是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吧! 露五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讪讪一笑道: “林玉妹妹,别来无恙!” 林玉就不痛不痒地冷哼了一声。 露五渊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说事,就又说: “最近一段时间可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林玉瞪了他一眼,气恼道: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不说我就走了啊!” 说完,干脆利落,转身欲走。 露五渊急得大手连摇道:“别,别,我说,我说,我是来跟你商量回中国的事的!” 林玉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 “那你说吧,怎么回?” 露五渊心里有点酸苦,肃声道: “你跟我走吧!” 林玉淡淡道:“为什么跟你走?你得说出理由!” 露五渊坦然道:“我知道怎么回中国了!” 林玉娇躯微微一颤,却依然不动声色道: “哦?说来听听!” 露五渊沉思片刻后,下意识地往屋里屋外看看,压低声音道: “福贡地图可以带咱们回家,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寻找福贡地图!” 林玉呆滞片刻后,冷冷一笑道: “呵,你无聊不无聊,千辛万苦当上神威大将军,就为跟我说这句话?你还真应该上战场干点实事!”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甩开步伐,快速向门口走去,走得非常决绝。 林玉一旦走掉,那露五渊所有的功夫就全白废了,他急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情急万分之下,他不知怎么竟脱口而出: “湘江西畔,祝融峰下,水帘洞旁,月上枝头,不见不散!” 林玉娇躯剧震,莲步立马凝固了,只一瞬,大颗大颗的清泪自娇媚的眼角滚滚而下。 露五渊趁热打铁道: “一旦你做了皇后,那这一切浪漫美好的约定就全都烟消云散、随风而逝了,而如果你肯听我的话,则至少还有一丝可能!该怎么选择,不用我说了吧!” 林玉凝立当场,使劲咬着樱唇,压抑着不让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悲楚和伤心转化为放声哭泣,好一会,她情绪才略微平静下来,她抬起袖子抹一下眼泪,依然不回头,语声凄楚道: “那你说说吧,让我相信你不是在忽悠我,如果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我不想放弃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就算我将来回去了,他会嫌弃我做过别人的女人,哪怕只是能看到他,我已知足了!” 露五渊心里酸溜溜的很是难受,但他早有自知之明,所以也能忍受,他只不过是来帮助林玉的,其实也用不着忧伤,只要能说动林玉跟他走就算全面达到目的了。 他抚平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我说福贡地图能指引我们回家绝对不是信口开河的,我有充分的直觉和现实依据表明它能帮助到我们,其一,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狗顺,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胁迫你钻地洞的黑大个,我们在中国逃亡时就是从云南省的福贡进洞的,本来是想穿越边境去缅甸的,没想到稀里糊涂偷渡到这里来了,虽然不能说中国的那个福贡等同于这里的这个福贡,但它们之间起码是有一定对应关系的,要不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呢? 其二,你看这个世界的人们,什么白衣女侠柳若萍啊,太行煞星仇刃天啊,九龙帮龙啸天啊,鄱阳派谢道宏啊,铁寒宫铁保风啊,什么镇东将军镇西将军的,还有大汉朝廷,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都无不对那福贡地图虎视眈眈,为之拼死拼活争得头破血流,这说明什么?说明那福贡地图一定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我在江湖上就听说过‘谁掌握了全部福贡地图,谁就可以掌控这个世界’的传言,掌控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想把它抛在身后就抛在身后,传言虽不可全信,但至少值得一试,所以我们一定要坚信找齐福贡地图一定可以帮助咱们回到中国!虽然找齐它们的路途是艰辛的,但至少比你当了皇后之后梦想全部破灭要强太多吧? 综上所述,我是不是忽悠你,你自己权衡吧!如果还觉得我是在忽悠你,那你甩腿就走吧,我绝对不拦你了!” 露五渊干脆利落说完,便静静地望着林玉,静观其变。 林玉一动不动地玉立着,紧抿玉唇沉思了好久,最后她银牙暗咬,蓦地转身道: “那你带我走吧!” 露五渊悬在胸口上的心脏倏忽落地,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咧开厚厚的嘴唇欣然笑了。 接下来,他走到屋门探头往外边看了看,确认外边没有人,才悄然走回,走到林玉身旁,附耳悄声低语了一番,由于事关重大,连杨梓棉也回避了。 林玉略一错愕后,凤目扑闪了一下,沉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露五渊将杨梓棉自卧室里唤出,向她深深鞠躬道: “杨姑娘,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待我弥补了对林玉妹妹的罪业后,一定会回来的,即便肝脑涂地,也要结草衔环以报你的恩情!现在,就先道声珍重吧!” 说完,他再不犹豫,毅然转身,决然离去。 将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扔在身后发呆。 第142章 请君入瓮 露五渊找到在南墙垂花门处赏花观草的魏如海,向他抱拳致谢道: “多谢魏大人成全,让您久等了!” 魏如海又是笑逐颜开,又是打躬作揖回礼道:“大将军客气了,能为大将军服务,是老奴的莫大荣幸!” 随后,在魏如海的恭送下,露五渊昂然步出皇宫,安然回到神威大将军府。 打发走魏如海,回到小别院,李扶风和范镇雄已然在屋里恭候多时。 露五渊伸出两根手指做出胜利的手势,悠悠一笑道:“成功!” 李扶风长出一口气,开心地笑了,范镇雄也配合着笑。 三人再一番交头接耳交流了一下意见,做出决定如下: 范镇雄牵着马三在中南海沿湖小道边的树林里接应,李扶风和露五渊在夜幕掩映下去皇宫西华门北侧的城墙下接出林玉,然后潜行过来上了马车后,范镇雄回自己的真武大将军府不再掺乎此事,安心休整等待明日领兵出征,扫尽鞑子,还我河山!露五渊和李扶风则直奔乌启元所在统领衙门,自那处城墙出皇城,然后一路狂奔,直指西直门,在守城官兵猝不及防下尚未来得及做出有组织有威胁的反扑之时,借助李扶风的神威和马三的神骏以武力越城而出,快速奔逃,自此亡命天涯,寻找并抢夺福贡地图,两个大男人齐心协力为圆林大美人的回国梦想而奋发图强! 商议妥当后,三兄弟彼此相顾,心中不免生出一番离别之情,为免误事,三人便以茶代酒,就着花生瓜果点心,痛饮畅聊,尽叙胸中离情别意,约定等三人各自大功告成之时,再把盏言欢,一醉方休! 一时豪情,一腔真情,不在话下。 推杯换盏之间,不知不觉,夜幕深垂,窗外更鼓声响过,时间悄然溜走,已近和林玉约定之时。 三兄弟霍然站起,整理好行装,牵出马三,悄然潜出大将军府,闯入了茫茫夜色当中! 到了巷子北口,范镇雄牵着马三左行,露五渊和李扶风右拐。 两人施展提纵术,向紫禁城西城墙处悄然飘去,露五渊仰仗惜花身法及数百年内力的强有力支撑,轻功已有大成,虽较李扶风差了火候,但也是不可小觑,两人很快便掩身到了护城河,偷偷绕过西华门处的石桥,避过西华门的守卫,直接自护城河北段飘飞过河,数丈宽的护城河在他们身下如同平地,两人一近城墙,立刻缩身贴在墙根的阴影下掩藏了形迹。 露五渊琢磨着时间判定林玉应该已经来到此处城墙下,便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暗号,撅起嘴来学了三大三小六声规律的青蛙叫,规律的叫声汇入护城河里的阵阵蛙鸣,几乎不露丝毫异响。 果然,城墙里的林玉立刻响应,也非常努力地‘啾啾’着制造出蝉鸣,那纤柔的娇躯里哪能发出露五渊这等浑厚的响声,好在露五渊和李扶风此时都是身负绝艺、灵识敏锐之人,仅一墙之隔,再微不可查的声响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露五渊大感欣慰,朝李扶风肯定地点点头。 李扶风身形微微一晃,几乎没有移动脚步,风雅之躯便象一枚被消声的火箭一般扶摇直上,很快便没入城墙里头,几乎如同无声电影画面一般,露五渊刚绷紧心弦还没完全进入紧张状态,下一个电影镜头已经出现了,李扶风右手拽着林玉的左臂,自空中快速坠落。 露五渊大喜,美美地望了林玉一眼,无暇与她交融情感,转身如飞鸟投林般又快速飘过护城河,在前边引路。 这晚夜色浓黑如墨,为三人的行动又提供了一道天然保障。 由于对地形地势已经了如指掌,两组黑影一前一后在幽谧的街巷上迅如鬼魅般飘掠,很快来到中南海沿河大道的密林里。 范镇雄和马三早已恭候多时。 由于时间紧迫,都来不及为范镇雄和林玉这对义兄妹引见,露五渊便将林玉匆匆推上马车。 三兄弟互道一声珍重后便含泪而别、分道扬镳。 李扶风坐在御者位置指引马三前行,马三通灵,深知此次行动的隐秘性,因此它拖拽车厢飞速前行时几乎没带出任何响动。 车厢里的露五渊终于和日思夜想的林妹妹呼吸相闻,却也只能默默无闻,美人儿香息盈鼻,他却不敢猛吸一口。 而林玉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清淡神态,视线穿透露五渊的脸,心早已不知道飞向何方。 露五渊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心有十分不甘,面有无尽苦涩。 马三在李扶风的高效指引下,悄无声息,很快到了乌启元一个人的统领衙门处。 乌启元果然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无限方便,连院门处的守卫都被他支开了,此时的统领衙门就如沉沉夜色下的一片幻影,静悄悄孤零零一片死寂。唯有乌启元低沉的嗓音穿透无边黑暗,在耳边细细响起: “几位请进!” 三人一马进到空落落的后院,乌启元存身的茅草屋如同遗世孤立的幽灵,在城墙根的阴影笼罩下发出幽暗的烛火。 皇城城墙近在咫尺,即将携美挣脱樊篱,露五渊心中不免一阵激动,冲那茅草屋深鞠躬道: “老前辈大恩大德,我露五渊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他日必当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报恩德!老前辈,后会有期!” 话落,他朝李扶风使个眼色,再一拍马三的脖颈,同时自己身形一振,马三载着林玉,他和李扶风,便象三只展翅大鹏般齐齐跃上数丈高的城墙,在城墙外的便道上翩然落下。 甫一落地,当即就要带领马三展开身形狂奔的时候,惊天异变陡生。 茫茫夜色中,不知从何方突来一声号响,然后骤然响起一片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呐喊声迅如熊熊野火般蔓延开来,很快就响彻了方圆数里地界。 正在兄妹几人兀自发愣的时候,漆黑夜空又突然腾空而起一簇绚烂的烟火,然后,如同魔幻般,刚才还黑沉沉一片的世界里数以万计的火把突然一齐闪亮,将深夜的北京城照得如同白昼。在明晃晃的火光闪耀下,黑压压数以万计的人头也就自黑夜里凸显而出,满城风雨般密布在他们前边、左边、右边,甚至后边的空气里。而他们手里的刀枪弓箭更是发出森森幽芒。 露五渊他们中了个铁桶般的巨大埋伏,而他们之前没有任何预感,甚至直至此前一刻还处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态,这一点想起来真让人气馁。 真不知道是何人走漏了风声,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除了他们兄妹四个,便只有乌启元和杨梓棉了,难道是他们中的某个? 露五渊还没理出什么头绪来,前方人群突然一阵响动,呼啦啦往两侧齐齐闪开,让出中间一条便道来,然后便有一队人马自便道那头缓缓行来,行得近了,才看清队伍的中间是一辆马车,前呼后拥的则是侍卫和武将,队伍一直行至打头的露五渊身前丈许远处才停下来。 也没有什么行动,只是与露五渊等对峙着,一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之久。 然后一个深沉的声音自马车里穿透而出:“敢问神威大将军,你就是如此对待我大汉国这项昭告天下的无上尊荣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温丝羽。 露五渊本就心存愧疚,情理胶着在脑海里,一片凌乱,此时更是口不能言。 李扶风旁观者清,比较沉着冷静,一看局势不妙,立刻驱前一步,抱拳行礼道: “你误会神威大将军了,他只是护送林玉姑娘离开,之后就会返回,明日自将领兵出征!” “林玉姑娘?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直呼皇后芳名?” 突然自太后旁边闪出一马,马上之人身披金黄铠甲,昂头挺胸,怒目而视,竟然是那青年皇帝一身戎装骑在马上。 李扶风识得那是皇帝,连忙躬身行礼道: “启禀皇上,草民姓李名扶风,乃神威大将军的把兄弟,此行正是来带我义妹林玉姑娘离宫回家,神威大将军一番热情,非要送我们出城,盛情难却,故而让他随行了,还望圣上明察,给我和林玉姑娘方便!” “义妹?哼,你胆子不小啊?林玉姑娘乃朕的皇后,几时成了你的义妹了?你再胡言乱语,朕灭你九族!” 那青年皇帝怒不可遏道。 温丝羽可能觉得她儿子说话有点不妥,忙轻叱一声道: “皇儿,你且退下,为娘自有计较!” 那青年皇帝冷哼一声,缄口不言了。 沉默片响后,温丝羽淡淡道: “神威大将军,真如这位李公子所言吗?” 露五渊正在心念电转苦思对策,闻言忙应道: “正是,还望太后明察!” 温丝羽静静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走正门大道,偏要自这里越墙而出呢?” 露五渊眼睛一眨应道:“因为皇上太喜欢林玉姑娘了,我们怕他设法阻拦,所以才行此下策,还望太后恕罪!” 那青年皇帝盛怒之下,又要拍马而出,温丝羽连忙挥手制止道: “皇儿莫急,娘自有主张!” 继而,她清叱一声道: “你们既知皇上喜欢林玉姑娘,而且已经选她做了皇后,还要将林玉姑娘带走,岂非故意折辱我皇室天尊吗?”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太后所言差矣,如果皇室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们故意滋扰,那我们是有意跟皇室过不去,但如果皇室做的事情是错的,那我们奋起抗争反而是间接帮助皇室改正错误!” 温丝羽惊‘咦’了一声道:“哦,那就请神威大将军直言相告,我大汉皇室做错了什么事?” 露五渊想了想,慨然道: “你们让林玉姑娘做这个皇后是不对的!” 温丝羽好奇道: “参选皇后是林玉姑娘自己的选择,她最终被选上了,应该觉得欣慰才对,却怎么反而成了我们逼她所为一般?” 露五渊有点理屈词穷,不过他善于强词夺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林玉姑娘之前是想做这个皇后的,不过她现在想通了,又不想做了,那你们就得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同理,既然林玉姑娘不想做这个皇后了,那你们还让她做这个皇后就是错了,所以你们也要知错就改,那就是不让她做这个皇后了,这样的话,大家都改正了错误,那就真是善莫大焉!” 露五渊一番话如同绕口令一般,他本身也就是想要含糊其辞把意思表达清楚,而且还要不理亏! 温丝羽当然能懂得他的意思,当下不免又好气又好笑道: “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林玉姑娘之前想当这个皇后,现在又不想当了呢?” 露五渊下意识地望一眼林玉,叹了口气道: “说一千道一万,林玉姑娘的终极意愿是想回她的老家中国去和她男朋友约会,但是她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便动了想通过皇后的身份让全大汉国的人替她找回家途径的想法,而我最近正好又领悟出了寻找回家之路的办法,所以她就不想做皇后了,补充一句,我本人和林玉姑娘是同乡,如果找到了回国之路,我也就能回家了,不过太后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做这个神威大将军替大汉国驱除鞑子,也一定会履行完我的承诺再回家!” 温丝羽沉默片刻后,突然提高声气道: “哀家想听听林姑娘的说法,神威大将军所述是否完全属实?” 林玉一直一脸沉郁地默默凝望着眼前阵势,闻言当即也大声回应道: “是的,还请太后开恩,放我们离去,你的恩德,我会铭记在心的!” 那青年皇帝面色已然惨白,惊愕地望着林玉,哀声悲呼道: “林,林玉妹妹,你说的,是真心话?你不是被他们拐骗的?” 林玉望着青年皇帝凄楚一笑道: “对不起,皇上,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但我是因为实在回家心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还请你谅解!如果将来有什么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想着补偿你的!” 那青年皇帝真是动了真情的,听着林玉的话,他眼眶中竟然涌上了泪花,语声竟然有点哽咽: “朕,朕不需要你将来做什么补偿,朕只求你现在不要离开,好吗?” 林玉不由黛眉微蹙,脸上有点苦不堪言的意味,不知如何是好。 温丝羽叹了口气道:“皇儿,振作点,既然人家林姑娘已经有了男…朋友,你这样悲悲戚戚有何意义!” 顿了顿,突然又提高声气道: “不过林姑娘,你拿我巍巍大汉皇庭的婚姻当做儿戏,这笔账又要怎么算呢?” 第143章 午门出征 林玉好一阵错愕后,脸上逐渐浮上愧色,惭愧地低下头去。 露五渊生怕林玉因为愧疚动摇念头,连忙挺身而出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林玉姑娘也是受害者,她只不过是思念她男朋友心切而有点急不择路了,一切都是发乎情才超乎礼,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一切惩罚都跟她无关,都应该由我来承受,太后,你说吧,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放她离开!” 温丝羽沉默好一会后,突然沉声道: “神威大将军,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心里惴惴道: “请太后明言!” 温丝羽坦然道: “我可以同意林姑娘走,但却不是现在,待神威大将军驱尽鞑子、班师回朝之日,便是林玉姑娘离宫之时,在此期间,林玉姑娘必须被软禁在后宫,一刻也不能离开,这也可算作对她无视我皇室尊严的小小惩罚,不知神威大将军意下如何?” 露五渊呆了呆,苦笑了笑,犹自不甘道: “太后,你还是让林玉姑娘先走吧,我向你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驱赶鞑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温丝羽轻笑道: “神威大将军是否将哀家当成三岁小孩呢,如此重大形势下,相信一句誓言应该没有相信一张王牌来得牢靠吧!呵!” 露五渊无奈微苦一笑,望向李扶风用眼神征询意见。 李扶风星目轻眨、剑眉微蹙,对露五渊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好汉不吃眼前亏。 露五渊再望向林玉,林玉黛眉紧蹙,玉唇轻抿,一副很不甘心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眼眶里甚至有点迷蒙的雾气,楚楚可怜地回望露五渊一眼,低头默不作声。 露五渊暗叹了口气,朝温丝羽肩膀一耸、两手一摊道: “行,太后,你赢了,我们同意你的意见!” 温丝羽平淡的微笑立马烂漫地绽放,夜空下的火把闪耀出她灿烂的面容。 露五渊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条件!” 温丝羽面色滞了滞道:“哦,却不知道哀家能否做到,大将军不妨讲来听听!” 露五渊淡然道:“这对你们不难,我只是要求林玉姑娘被软禁在后宫时,不能有任何人去骚扰他,包括,包括皇上!” 那青年皇帝再也控制不住,纵马上前,怒叱一声道: “大胆!竟敢对朕讲条件!” 露五渊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悠悠望着他,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神情。 温丝羽柔声叹了口气道:“皇儿,退下吧,林玉姑娘已经不属于你,你又何苦为她生气呢!” 顿了顿,继而又道: “大将军,就依你之言吧,林玉姑娘呆在后宫,哀家一定着人好生照顾,绝不允许他人前去打扰,你只管放心上战场杀敌就是!” 露五渊得寸进尺道:“光这样说说不行,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我的这位李扶风兄弟必须在后宫守卫林玉姑娘,半步也不离开!” 一阵沉默后,温丝羽突然提高声气愠怒道: “大将军,后宫乃我汉室嫔妃生活居所,除内侍外,外人不得踏足半步,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么?” 露五渊从容笑对道: “太后,后宫如此复杂的形势,要我安心在前线打仗,我必须确信林玉姑娘在后宫的安全,套用太后的话,相信一句诺言总没有相信一张王牌来得牢靠吧,李扶风兄弟就是我的王牌!” 温丝羽默思片刻后,沉沉叹道: “你真是哀家的克星,且依了你的话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请一并说出,免得在这里多费口舌!” 露五渊想了想,泰然自若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尽管我宁愿相信太后及太后身边诸人的为人,但我还是必须强调一句,如果林玉姑娘和李扶风兄弟有一丝一毫不测发生,那我忧心于他们的安全,必然无心打仗,必定舍弃大军,全速赶回,那战局将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变化,可就怨不得我了!” 温丝羽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道:“大将军多虑了,既然哀家答应了你好生照顾林玉姑娘,就绝不允许她会受到丝毫人为侵害,你只管放心就是!” 露五渊朝空气中打了个响指,爽声道: “好,那就成交,希望太后和我都能从这次交易中获得丰收!” 温丝羽悠悠一笑道: “大将军真是豪爽之人,那好吧,事不宜迟,你和你的兄弟这就回府歇息,明日辰时,午门挂帅,沙场点兵,神威大将军就到战场上去雄鹰展翅、大发神威吧!待你班师回朝之日,便可携林玉姑娘展翅高飞、自由翱翔了!” 然后,她对马车旁一位武将轻声喝令道: “古将军,传令下去,着一队卫队护送神威大将军回府,一队卫队护送林玉姑娘入宫,然后大家就各自打道回府歇息吧!” 那武将大声应道:“谨遵太后指令!” 然后,掉转身子,手中旌旗挥舞了几下,那拱卫在温丝羽马车周边的侍卫队立马分出两列来,缓缓移动,分散开来,正好横在露五渊、李扶风和林玉的中间,把刚才还紧密连心的三人立刻拆分了,然后推动着林玉向着前方明亮火把和暗黑夜色交叉出的昏暗光影中逐渐前移,露五渊眼巴巴地看着林玉一点一点隐没在远方的暗影里,心里的苦闷难以言说。 随着林玉的远去,确保神威大将军已经鞭长莫及了,那些漫天的火把也如潮水般四散开来,逐渐隐退在暗黑的夜里。 露五渊对着李扶风无声一笑,李扶风拍拍他的肩膀,两人相携着回了大将军府。 回到大将军府,将范镇雄唤了过来,三兄弟面面相觑,均感命运弄人,只有无言苦笑,俯首帖耳密谈一番,充分交流了意见,确定了今后方针: 露五渊和范镇雄齐心协力,尽可能采取速战速决的战略方针,以最快的速度将蒙古鞑子赶出中原,以便尽快换取林玉的自由。而李扶风在后宫寸步不离林玉所寄身宫殿,24小时360度保障林玉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安全。 做出战略安排后,三兄弟摩拳擦掌、击掌为盟,便各自回府安歇,一夜无事,枕戈待旦。 第二日清早,微风拂煦,雄鸡报晓,露五渊在丫鬟仆妇的侍奉下早已穿戴整齐,外边街巷上突然一阵锣鼓喧天、鼓乐齐鸣,皇家派来迎接神威大将军参加出征仪式的仪仗队到了。 老远就听见魏如海阴柔的嗓音:“老奴魏如海前来恭迎神威大将军大驾!” 露五渊端着身架子大喇喇踏步走了出去,着令仆人牵来马三,在魏如海等一干司礼监太监点头哈腰地奉送下,迈出大将军府,汇入仪仗队,随着魏如海一声呼喝,又是一阵鼓乐齐鸣,纵马向着午门踢踏行去。 由于神威大将军领兵出征乃事关大汉国千秋万代的盛大事件,长安街上早就黑压压挤满了围观欢送的人民群众。一看到仪仗队出现,警戒线外的人们立马轰动起来,他们欢呼雀跃着,高声呼喊着神威大将军的名字或者尊号,震天价的呐喊助威声响遏行云,群情激昂、一时无匹。 露五渊此前心情还是颓丧的,慢慢地就被群众的呼声感染了,心里不禁充溢着一种为了大家舍弃小家的正义凛然。 他一时豪情上涌,竟径直站在马三的身上向大家微笑着挥手致意,他的搞怪动作和伟大气概顿时激出一波狂潮,万千人民群众粉丝为之疯狂了,呼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掀起一个又一个高潮。 就在人民群众的热情拥戴下露五渊来到了午门。 午门广场上更是旌旗林立、金戈耀目、人语马嘶、气势如虹,神威大将军的到来更是激起一阵潮水般的欢呼,仪仗队直接引领神威大将军的坐骑马三通过马道上了左侧墩台,立刻有太监将神威大将军接入墩台上的庑房,神威大将军出征的战袍铠甲早已准备齐当,在梨木太师椅上发出金黄的光芒。 太监服侍大将军穿戴完毕,露五渊揽镜自照,一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金顶大将军现于眼前,露五渊兀自愣怔了好一会,才逐渐接受了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统帅万军的大将军的现实,不由得又感新奇又觉苦涩,心中涌上难以言说的滋味。 太监引领大将军出屋,奉送大将军上了坐骑,于是露五渊又在仪仗队的奉送下下了墩台,来到午门门楼的正门门洞前,威武大将军文成英和真武大将军范镇雄业已先行来到,分别骑马立于左右门洞处,不过神威大将军金盔银甲的无匹气势加上胯下坐骑马三的神骏非凡,其足可震山撼岳的巍峨气概还是立马吸引了全场将士的目光,将士们为自己能够拥有如此一位神仙般的大将军统帅兴奋不已,无不欢欣鼓舞。而在神威大将军辉煌光芒挤压下的威武大将军则眉头阴冷得可以拧出水来。 辰时一到,魏如海扯起嗓子一声吆喝,午门城楼下三个门洞顿时洞开,中间门洞处太后和皇上的銮驾队煌煌驶来,左侧门洞大喇喇走出以文大人为首的文武百官,右侧门洞则涌出锦衣玉袍的皇亲国戚。京城、皇城、宫城里所有的重要人物倾巢而出,足见这件事在大汉国的重大性。 太后温丝羽为了营造战时气氛,竟然正襟危坐在一辆投石战车上,她面目整肃、威仪无匹,连带着她身旁坐着的青年皇帝都看起来器宇不凡。 銮驾队来到神威大将军坐骑前。 温丝羽手持一个小型紫木锦盒仪态万方地走了下来。 魏如海高声唱念道:“大将军出征仪式现在开始,请太后向神威大将军授予虎符!” 立时自城楼两侧钟鼓亭传来撞钟击鼓之声,一时乐声大作,响遏行云。 露五渊连忙翻身下马迎向温丝羽,自她手中接过锦盒。温丝羽则眼波盈盈一转,嘴角浮现微笑,投递给露五渊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 露五渊接过虎符的刹那,全场将士立马欢呼呐喊着助威,浩荡军威直击云霄。 魏如海接着唱念道:“请皇上为三位大将军及所有将士喝壮行酒!” 皇上亲自敬酒可见对出征将士们的恩宠程度,立时惹起一阵如雷欢呼。 那青年皇帝就左手持托盘右手持小酒壶,先走到露五渊面前,面色不善地望了他一眼,才将手中托盘伸过去冷冷道: “露爱卿此行辛苦了!请多保重!” 露五渊毫不在意,大方一笑,自托盘上拾起一个酒杯。 青年皇帝再依次走至文成英和范镇雄面前施礼完毕,然后举杯面对广大将士朗声道: “各位将士,你们为保家卫国即将赶赴战场流血流汗,朕深感大义,感怀不已,故此宣布,一应出征将士之家人均享米五石、钞十贯、锦五匹、纻丝两匹,纱、罗各一匹,绢一匹,冬夏布各两匹,绵五两,盐五引。待班师回朝之日再论功行赏、加官晋爵,皇天后土、青天白日,朕在此许诺绝无戏言!这杯酒就代为表达朕的心意吧!” 话毕,他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轰然一片大哗,全场响起震天价喝彩欢呼声,士气一时臻至巅峰。 露五渊此时对这个青年皇帝才算有了一点认识,他临战鼓舞士气的政治才能还是可圈可点的。 孰料青年皇帝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下温丝羽,嘴角浮现得色,温斯羽不由黛眉微蹙,轻轻点头示意。 露五渊顿时恍然,大概是温丝羽正在逐渐树立她儿子在国人面前的威信,只是这青年皇帝实在太没城府,有一点点成绩就忘形了!露五渊心中不禁哑然失笑。 待群情略略平息,魏如海又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 “最后请太后致辞并点燃出征礼炮!” 温丝羽峨眉轻扬,面色庄重道: “刚才皇上已经说得很透彻了,哀家只补充一句,鞑子以区区蛮夷之邦,忘恩负义,无视我大汉天威,在北部边境疯狂掠夺,屠戮我们的兄弟姐妹,实在欺人太盛,忍无可忍,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奋勇还击,驱除鞑子,保卫同胞,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各位将士,哀家虽然不能与你们同上战场杀敌,但哀家的心永远跟你们在一起,大汉国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哀家跟你们同呼吸共命运,从现在开始哀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站在这里期待你们胜利归来,哀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为大家献上绚丽的织锦!好吧,神威大将军,将士们就交给你了,出征!” 随着温丝羽清脆的号令,轰隆隆呜哇哇,礼花炸放,鼓乐齐鸣,午门广场上空硝烟弥漫又士气昂扬。 两名副将驱马上前随侍露五渊左右,令旗一挥,广场兵士快速闪开一条通道,露五渊淡淡回望温丝羽一眼,泰然一笑,然后便驱驰马三、纵马飞奔,后边万千军马随即启动,风尘席卷,一时间狼烟滚滚、马蹄声声,部队浩浩荡荡如长虹贯日,自德胜门涌出后向着京北的张北草原风行雷奔。 第144章 神龙入山 部队开拔到燕山山脉以南的平原地带,据前方探子的回报,露五渊才知道形势已经险峻到何等地步,在京城里了解的军情是,虽然蒙古鞑子日益兵临城下,但平北将军周益民的部队还在与敌军苦苦相抗,足以为神威大将军的驰援赢得时间,然而情况远非如此,周益民的主力部队理论上是在张北草原上与蒙古军队对峙,而实际却是沦陷在张北草原上,蒙古大部军马早已越过阴山,穿过草原,占据了燕山山脉,将张北草原上的汉军层层围困在阴山山脉和燕山山脉之间,形成夹击之势,虽然汉军也有小部兵马在燕山山脉南麓的云雾山、雾灵山、都山、军都山等丘陵山区一带与鞑子军周旋,但实际上只是隔靴搔痒,构不成任何威胁,如若鞑子军不是采取荡平周益民的军队后再取京城的军事策略,早就将这部分虾兵蟹将蚕食鲸吞后一举攻陷北京城了。 露五渊策马傲立于茫茫平原上,遥望远方像个躺卧的巨人一般横亘东西的燕山山脉,那绵延起伏的山弦上千峰竞秀、百岩峥嵘的壮丽风景夺目而至,如此壮美风景、 巍峨河山本应安泰清宁,可如今却烽烟四起、战火绵延,惨遭敌人铁蹄践踏,想来不禁唏嘘不已、感慨万千,回望身后军队旌旗云卷、刀枪林立的壮观气概,内心又一时澎湃,万丈豪情顿然喷薄而出,心中暗道,可恶的侵略者们,因为你露大爷的到来,你们必将因今日的行径将肠子悔青。 露五渊附耳在副将耳边一阵低语,副将立刻拍马而出,将作战方针下达到前线各个领军将帅耳中。 然后,跑回队伍前边,手中令旗一挥,高声喝道:“按照各自路线,朝山脚下进发!” 黑压压的军马便即发动,在苍茫的原野上滚滚向前,如同奔腾的洪流。 一些脱离了鞑子主力部队,被派遣到京城附近来滋扰生事、制造恐怖气氛的鞑子游兵,哪料到突然天降神兵,迎头撞上的小股人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动作,便被滚滚洪流吞噬,一瞬间尸骨无存。 不过鞑子兵中也确实有厉害角色,远远地一看势头不对,立刻施展身形,竟然可以做到凌空飞掠,快如劲矢,汉军万箭齐发,竟然也只能伤及皮肉,在如此威不可当的浩荡大军眼皮底下逃窜而去,隐没在前方巍峨群山的阴影里。 露五渊瞧这些一流高手的身法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识过,不过一时间也愣是想不起来。当然,他这段时间来虽然因沉湎于林玉的事情而疏于修炼推云凝烟神功和惜花身法,但修习法门一旦入了门道、上了轨道,体内澎湃的内劲好像能够自动促进功力的提升一般,他自我感觉举手投足间就有充盈真气在经脉血络间自如流转,以至于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他全力展开身形的话,这些一流高手断难逃命。 当然,现在是统军打仗,不是个人武功的展示舞台,几人几马的得失,一时的风光和荣耀,对于一场大型战争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所以露五渊放任这些可以凭借自身能力逃命的敌人离去。正好也可以让他们回到敌营中传达汉军援军气势汹汹、威不可当的信息,多少动摇一下敌人的军心。 数路军马齐头并进,在开阔的原野上如惊涛骇浪,云涌而至燕山山脉各个山群之下,早有通讯兵将消息报至沿线驻守的平北将军残部,都在山腰或者山脚下的营地旁边列队相迎,这些守军个个灰头土脸、形容倦怠,有的甚至脸上、衣服上血迹斑斑,来了这么多援军都无精打采,哪里还有半分精气神残存,这样的士气和阵容,鞑子兵回头想收拾了,拎起扫把就是一簸箕。 露五渊本想将他们遣散回家歇息,但一想他们在这大山里打了这么久的仗,比较熟悉地形地貌以及鞑子兵的分布,可以负起向导之任,于是将他们收编进各个小分队里,负责引导大军进山。 露五渊本来还打算继续执行他的亲民战略,找些群众向导,通过他们向人民群众发放军用物资,获取群众们的信任,得到他们的支持,然后全民皆兵、全兵皆民,让敢于闯入燕山山区的鞑子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死无葬身之地。 可通过守军的介绍及进山之后在各个山麓山谷山脚下的村庄里的见闻才不得不喟叹自己愚蠢,在侵略者如狼似虎的掠夺以及驻守汉军如虎添翼的征用之双重压迫下, 土着村民或者暴尸荒野或者颠沛流离,十室九空,还有一室也是汉军的营房,却哪里还有半个村民的影子? 无奈之下,这条策略只好放弃,“开展游击战,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便成了当下战略的不二之选。 露五渊将大军分成神威大将军、威武大将军、真武大将军三大纵队,而每个大纵队又分成十个小纵队,每个小纵队分成十个小支队,每个小支队分成十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略二十人左右,由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把总将军担任队长,再确保有一个熟悉地形地貌的士兵担任向导,三千个小分队按序各分配一个顺序号,然后沿着广阔浩淼、绵延无边的燕山山脉分散开来,一字排开进山,不要求三千小分队保持直线进发,但相邻序列号的小分队不管如何掩身前进,必须确保彼此能够互相照应,一旦发现可乘之机,根据敌情,判断需要多少个小分队参与围剿,立即将信息知会相邻两个序列号的小分队,然后象击鼓传花一样依次将信息传达下去,直到获知信息的小分队数量足以剿灭敌人了,便停止信息传达,剩余的小分队原地待命,得到杀敌信息的小分队则迅速集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攻击,杀敌人一个片甲不留,不等敌军友邻部队风风火火赶来增援,各个小分队快速回撤到之前获知信息时所在的位置,与原地待命的小分队重新连成一条直线或者弧线或者曲线或者任意弧度或曲度的线,神不知鬼不觉散在却又有序地消失在浩淼的大山群里,等待下一个杀敌机会。而从大的角度,神威大将军的纵队取中路,威武大将军取左翼,真武大将军取右翼,连接两个大纵队之间的两支小分队,则全部是由千总以上的武将组成,确保大纵队连接处的坚固程度,遇到特殊军情有一定必要的时候,甚至又可以切断大纵队之间的联系,每个大纵队各自为战又遥相呼应,在特殊情况解决后又迅速合拢,再次万众一心、携手推进,让敌人云苫雾罩、莫辨东西,最后筋疲力尽,土崩瓦解。 神威大将军纵队居中,威武大将军纵队和真武大将军纵队分居左右,形成民主集中制指挥模式,两翼的任何将士对于战法有自己的建议,也可以象传达敌情信息一般向中间方向的神威大将军处传递,而神威大将军有反馈意见或者作战指令或者战略思想则自中间向两翼分散传开。这样就能保证信息畅通。 不得不说,这在只能靠烽火或者烟花传递信息的那个时代,露五渊此举确实具有开天辟地的开创性,这可能得益于他在中国学习健康教育课的信息的传导一节时参与过的游戏,本身这对于这些古代将士们来说就是耳目一新的,又加之这种信息传递方式的优良特性,较之烟火既隐蔽又明确,可以随时顺应战局的形势做出贴切安排,将战争的主动权牢牢控在手里,总体来说,实在算得上是一个伟大的战略思想。 因此所有的将士无不为之折服,连威武大将军文成英都眉头直皱,一脸落寞。 分配完毕、战略部署做出后,副将摇旗一声令下,万千军马立刻沿着山脚下的山野潮水般散开,每个小分队相隔数十米,一字铺排下去,显得井然有序,于是,黑压压浩瀚的一片军队立时绵延成一条盘在群山脚下的长龙,长龙首尾不见,各自扎入了遥远而浩淼的群山之中,只消得片刻功夫,这条巨龙就彻底隐没在了层峦叠嶂的燕山山脉之中。 而不知不觉间,一场巨龙的盛宴即将展开。 露五渊自领一支小分队位居这条长龙的绝对中心位置,在群山掩映之下开始爬山涉水,他进抵的这个山段风景非常优美,不仅山峦起伏、绿意苍苍,而且有一条优美的小河自峡谷悠悠流过,微风拂来,水波轻荡,淡淡的湿气和着草木野花的清香,一起袭来,沁人心脾。 向导兵介绍,这便是滦河切断燕山山脉形成的喜峰口,由于这里山清水秀,又是交通要塞,经常有鞑子兵在这里出没,所以为神威大将军的安全考虑,最好是调动邻近的小分队来打前哨。 露五渊一听反而来了精神,正要拿鞑子开刀祭礼呢,那就让我神威大将军打响这向鞑子宣战的第一枪吧,当下不以为然地一笑,拔剑在手,挥剑前指道: “好,就让我神威大将军来见识一下鞑子的神勇,也让兄弟们见识一下我神威大将军的手段,大步前进!” 说完,都不用他策动,马三就甩蹄飞奔,在河谷旁的山道上响起一阵欢快的马蹄。 不过,马三通灵,已然了解露五渊的策略,一边奔跑一边左顾右盼,愣是可以在旁近的山野或者河谷里发现友军小分队的身影或者旗帜,再加之神威大将军小分队是绝对的核心,所有的小分队也都有意无意地围绕着它行进,因此,露五渊的小分队可以行进得相当流畅。 大概在山树叶和水流声的掩蔽下行进了约一个时辰左右,便发现了敌情,借着几棵繁茂大树的遮掩,更是彻底探明了前方敌情。 只见前方百米远的河道拐弯处有一个十丈见方的河滩,约有数十乘鞑子兵正在给军马饮水,那些鞑子兵个个胡子拉碴,头戴绒帽,身披毛皮军衣,牛高马大、一脸凶悍,为首一个大将更是粗眉大眼,连腮胡子一直延续到脖颈,双刀交叉插在背囊里,两眼凶光闪闪,显得威霸无匹。 露五渊此时神功在身,又有大将军头衔扬威,更是遇强更强,兴奋不已,忙对身边的副手附耳低声道: “向临近小分队发出信号,左右各传五支即可!” 那副手有点胆怯道:“要不要再多传几支啊,那鞑子很凶悍的!” 露五渊眉毛一瞪道:“你只管执行指令就是了!” 那副手立刻噤若寒蝉,举起手中彩旗,向不远处的小分队发出集结信号,不一会,临近小分队也举起令旗,做出响应。很快,附近的小分队便向这边靠拢,不到一盏茶时分,临近十支小分队就集结完毕,泱泱几百人,借着浓密山树叶子的掩映,自山腰悄悄地潜行过去,鞑子兵可能因为连战皆捷、势不可挡,早已失去了危机感,不知道大祸临头,依然在河滩上席地而坐,喝酒吃肉,大声说笑。 很快,几百人的汉军便自周围山腰将几十乘蒙古骑兵包围了,几百支弓箭劲弩搭弓上弦,露五渊瞅准时机,挥旗一声令下“放!” 嗖嗖嗖嗖嗖嗖,箭如飞雨,带着呼啸厉嚎之声,向着粗壮的鞑子兵激射而去。 鞑子兵猝不及防,顿时一片惊慌失措,还来不抽出兵器挡格,就已纷纷中箭倒地,身上被穿透成了刺猬。 眨眼间,数十鞑子悉数倒地,唯有那名首领将军反应迅速,两柄大刀迅速擎在手里,左挡右挑,箭矢在他身旁纷落如雨,却没有半支射进他的皮肉。 汉军已经射了两轮,依然没有成效,仅仅为了一个敌人,就动用好几百翎箭矢,露五渊担心弓箭被耗得太快,便决计以自己神功解决那位敌将,一方面节省军用物资,速战速决,一方面也借此树威,于是他果断地挥了一下令旗制止射箭,挥旗的同时,已将惜花剑横拔在手,他身形蓦地一振,开动惜花身法,体内神功漫涌而出,如同雄鹰展翅般,眨眼即至鞑子武将头顶。 那鞑子将军刚从箭矢的交架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又突来天兵,面色大变,匆忙双刀一摆,闪出万千刀影,带出呼呼劲风,将自己的头顶封盖住,使飞临头顶的露五渊不能及身。 露五渊早已非吴下阿蒙,数百年的神功让他双目如电,衡山派的绝世神技又让他挥洒自如,他身形空中轻轻一旋,如同翩翩起舞,衣袂飘飘之下,惜花剑已在身边轻撩慢刺了数百剑,如同要去挑拨空中飘舞的万千花瓣,惜花剑法第一式“落红满径”,于云淡风轻中携着奔雷之势,自露五渊的袖卷中挥洒而出。 第145章 高瞻远瞩 那蒙古鞑子将军虽然也是功力不凡,但毕竟只是擅长战场冲杀,仓促之下如何能够应对如此神术,一时骇异之下,更是慌了手脚,本来严密的刀网在绵密剑花的威压下,立时分崩离析,鞑子将军尚未出言惨叫,就已身首异处、血肉横飞。 “哦!” 周围山腰上掩藏着的几百汉军不由得欢呼雀跃,被他们神威大将军的盖世雄风所深深鼓舞。 露五渊象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地面,望一下剑刃上流动着的鲜红血液,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内心甚是恻然,不由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鞑子兄弟对不住了,我也是为了女人迫不得已,再说你们搞侵略也有点不对,也算是死得其所吧,请你们安息,阿门!” 念叨完,他朝着河滩上的遍地尸体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再身形一振,疾如流星般迅速飞掠回去,再次惹来汉军的一阵欢呼。 露五渊挥手制止住,迅速发出指令,让各小分队各就各位,再次回到刚才集结之前所在,与原地待命的小分队连接,继续往燕山山脉的北侧山群推进。 汉军刚刚回归原位,便有大队蒙古兵闻听动静循着河道赶来驰援,当看到河滩上的满地尸体,为首大将气得嗷嗷直叫,挥刀向天,长啸不已。 露五渊带领小分队掩藏在不远处的苍茫群山中,惬意地望着怒不可遏却又茫然失措的鞑子大军,得意不已。 此后,露五渊就充分开展了这种敌后游击战和敌军周旋,不断捷报频传,通过露五渊这种英明策略,汉军不断全歼一小股一小股的鞑子军队,直弄得鞑子军队忙前忙后、苦不堪言,慢慢就人心惶惶、军心动荡了。 不过露五渊也有不爽的时候,因为他和范镇雄的军队节节开花,威武大将军文成英的部队却迟迟不见动静,露五渊当然知道这个家伙因为嫉妒自己的军功所以消极怠工,不配合自己的行动。 如果有他这一路军队的煽风点火,估计鞑子军队早就被赶出燕山山脉了。 当然,因为他这种军事策略,文成英也无法捣乱,顶多起不了支持作用而已。 因此露五渊相当于放弃了他这一路军队,只是和范镇雄的大军遥相呼应,在鞑子军队的丛林中指东打西、左冲右突,终于,鞑子大军不堪困扰,迅速采取了保守策略,全军回撤到了燕山山脉以北的大草原上。 汉军的敌后游击战术立刻便丧失了土壤,又不敢贸然闯入大草原展开阵地战,战局一时陷入僵持阶段。 这令急于凯旋回去携手林玉的露五渊大感不爽,这日蓝天碧洗、万里无云,大山中蒸腾的云雾淡如轻烟,视野显得非常开阔,露五渊并肩范镇雄立于燕山北侧山群的一座主峰上,登高远眺,但见茫茫草原上,鞑子军马如潮似海,黑压压绵延开来,一望无际,而军鼓的轰响、骏马的嘶鸣,则相互交杂烘托,响成一片,破空袭来,直达心际。 鞑子军如此强悍阵容、骇人声势,要以区区几万以步兵为主的汉军与之对阵,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露五渊眉头不自觉间拧紧了,虽然周边的绿树花海中花香盈鼻、林海生波,风光如画,但他的心情却是糟透了。 他扭头对一脸肃静之色的范镇雄苦笑道:“老六,你怎么看待眼下形势!” 孰料范镇雄剑眉一扬,豪气干云道: “鞑子看起来兵多将广、声威赫赫,但不过虚张声势、徒有其表而已,我军虽然看起来弱小,但依小弟看来,战局反而是牢牢掌控在我军手上,因为我军可以凭依燕山的复杂地形,灵活机动、挥洒自如,令敌军根本不敢靠近半步,即便兵力倍数于我军,亦是望山兴叹、徒叹奈何,如此只能陷入长期对峙之势,而这种对峙形势对我军则是大大有利的,我军后方即是京畿要地,有着强大的后方保障,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强力补给,后顾无忧,军心自然坚固,鞑子军则不然,他们大军深入吾国境内,后方非但不是其国都,反而有我大汉平北将军部队横亘其间,补给线过于长远,而且很不流畅,如此旷日持久的对峙,必定令其日益消耗,疲惫不堪,最终将陷入无以为继之困境,我军再适逢其时地在他们周边山地里摇旗呐喊、虚张声势,并且辅之以一些小的军事行动,制造小的动乱、渲染紧张气氛,以扰乱敌军的军心,如此举一反三,反复无常,必能让敌人精神疲惫,士气涣散,大军不攻自溃尔!” 听着范镇雄的滔滔宏论,露五渊打心眼里是佩服的,但由于心态不同,感觉就不同了,如果他是真心来替大汉国打仗来的,那他肯定也会采取范镇雄这样的持久战策略,因为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一文的战术思想对他的影响绝对比范镇雄要深远。 不过要让他跟蒙古鞑子这样日夜厮守一年半载的,然后让后宫里的林玉度日如年,那还不如让他一头撞在蒙古鞑子的军刺上死掉算了。 所以他对范镇雄的良策并不表态,只是皱着眉头沉思默想着,好一忽儿,他突然抬头,指着远方天际间若隐若现的阴山山脉淡淡道: “老六你的策略太保守了,我打算率领大军绕道阴山山脉去打蒙古鞑子的老巢去!” “啊!” 范镇雄一时震惊之下,张口结舌地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老六你无需惊讶,打仗就在于神出鬼没,让敌人摸不着头脑,象你刚才提出的那种策略,肯定在敌人的预料之中,他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破解的,你要知道,他们可是有一位用兵如神的天才元帅在大后方运筹帷幄呢!咱们现在就是要突破常规思维,到敌人大后方去捉那位罪魁祸首去!这是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呵!” 范镇雄愣了愣,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迟疑道: “二哥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问题是我们好不容易占据了燕山,如果放弃,反而深入敌人腹地,不但防线大开,敌军可长驱直入京城,而且我们也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地,一旦突击行动失利,立刻将面临全军覆亡之厄啊!” 露五渊淡淡摇头道: “你说的两点担心都是理论上的,其一,敌军要想攻入京城早就可以攻入了,无需等到现在,因此他们的军事策略是先灭敌后占城,这么大的战略方针,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其二,我们突袭其老巢,鞑子举国慌乱,必定让来犯大军挥师回援,哪里还有心情袭击空当,其三,威武大将军文成英一直主张围魏救赵的激进战略,如果我们采用他的军事策略,便能得到他的全力配合,几万大军齐心协力,气势如虹,又是攻其不备,那鞑子主力全线犯境,后方自然空虚,我方天时地利人和,焉能不将其老巢捣个稀巴烂呢!” 范镇雄凝眉思索片刻后,仍心存疑虑道: “你在神威大将军选拔赛上不是已经驳斥过文成英的策略了么,你说那样劳师远征,虽然一时解得燃眉之急,但却会在鞑子的地盘上陷入敌军的夹击,然后腹背受敌、作困兽斗,难逃全军覆亡命运啊!” 露五渊一时有点哑口无言,不过他乃狡辩大师,这点小论题哪难得倒他,他小眼珠咕噜噜一转,论调就有了,当下大摇其头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这属于一种相生相克、物极必反的事物运行规律,往往大危机中藏着大机遇,大机遇中蕴含大危机,大形势决定小变化,而小变化往往又能左右大形势,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你有灵动的点石成金棒,往往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变绝境为仙境,所以从大原则上讲,采取这样的策略好像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我们稍微变通一下思路,因为我们只要直捣鞑子老巢捉住他们的那位大元帅或者蒙古大汗小汗什么的,以其作为人质,鞑子即便把我们团团围住,也一样投鼠忌器,老老实实任由我们牵着鼻子走!” 露五渊一番奇谈妙论直把范镇雄听得晕头转向、目瞪口呆,不过细一琢磨,其中蕴含的道理却也是振聋发聩的。 当下不由得对露五渊大是叹服,连连点头称道。 两兄弟达成初步意见,一时兴奋之下,连忙展开军事地图,商谈具体细节,经过思想的交流和碰撞,不由越谈越欢,具体的作战方针也逐渐形成。 军事策略由敌后游击战转化为敌后大决战,与鞑子大军见最后分晓的时候也就临近了!能不能携林玉的小手过自由自在、优哉游哉闯荡江湖的幸福生活也就在此一举了! 商议停当,两人下得山来,回到中军营帐,便传令通讯兵去知会文成英前来议事,谁知好半天后,通讯兵返回来吱吱呜呜道: “禀两位大将军,文将军贵体欠佳,不能行动,说有什么事由小的口头传讯即可!” 范镇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忿然道: “瞎扯淡!” 露五渊心中虽然义愤,面上却平静之极: “也罢,既然威武大将军贵体欠安,那咱就不劳他老人家大驾了,我们过去慰劳他吧!你去通报他一声,我们这就过去!” 通讯兵连忙恭声应道:“是!” 转身屁颠屁颠复命去了。 范镇雄叹了口气,由衷感佩道: “二哥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上能跑马,天生就是大军统帅的材料啊!” 露五渊淡然道: “大敌当前,最忌将帅失和,那姓文的无非因为没有当上神威大将军还在怄这口气,那咱就自降身份,给足他面子,帮他把这口气理顺了,一切应以退敌大业为重,我们这点面子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范镇雄伸出大拇指赞道: “二哥说得极是,小弟看的一些重要军事理论都说军队统帅的最大作用不在于他有如何出神入化的指挥才能,而在于他在军队中的精神领袖和灵魂旗帜地位,他之所向,便是军心所向,他振臂一挥,便能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在如此浩大的号召力和凝聚力之下,一切精巧的技战术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今天便在二哥身上看到了这一点神韵啊!” 露五渊拍了拍范镇雄的肩膀,欣然笑道: “呵,咱兄弟俩就不要拍什么马屁了,还是一起去摸摸那文成英的老虎屁股吧!” 范镇雄也是咧嘴大笑,两兄弟顿觉豪情满怀,一腔豪气、直冲霄汉。 文成英的左翼军营帐在附近另外一个山谷里,兄弟俩结伴同游过去,在绿树繁花掩映的山道中,一路游山玩水、踏青赏花,闻流水淙淙、听鸟鸣啾啾,竟是好不惬意! 感觉不大一会,就已来到山谷前,文成英的营帐在绿树和山石间若隐若现,两人相视一笑,收拾起怡然情怀,健步趋向前去,营门前的护军见神威大将军和真武大将军联袂光临,连忙躬身行礼,迅速报入营帐。 文成英其实早就得报,却是倨傲之极,并不出迎,声音飘了出来: “那就请两位大将军入营一叙吧!” 语声冷淡,却是中气十足,哪里象个贵体欠安的样子。 露五渊和范镇雄都是大度之人,又早有心理准备,自然不与他计较。 当下交换了个眼神,在卫兵的指引下,悠然步入营房。 文成英连装个病怏怏的样子都欠奉,高头大马大喇喇坐于虎皮交椅上,一脸冷傲地望着两位大将军进入,然后朝一侧的座椅不屑地努努嘴,算是让座,傲慢之态,尽显无遗! 露五渊也不跟他计较,安然入座,微笑抱拳道: “威武大将军安好!” 文成英脸上的白皮嫩肉抖了抖,鼻子哼了一声,冷冷道: “托神威大将军的福,把鞑子兵打得服服帖帖,所以可以高枕无忧!” 露五渊悠然一笑道: “我能有什么本事,主要还是威武大将军配合得好啊,威武大将军威震八方、气壮山河,令敌人闻风丧胆,不战而屈人之兵啊!我们可是在借威武大将军之威风而仗势欺人呢!” 文成英哪能听不出其中嘲讽之意,强打一个哈哈冷笑道: “哈,呵,神威大将军可真是伶牙俐齿啊,不过我觉得你似乎也不应过于得意,你那所谓的计策看起来诡谲奇特,其实不过是标新立异而已,小打小闹一番还挺花哨,真到了关键时刻,什么作用都没有,你看,这不现在就僵持在这里,进不得进退不得退,鞑子兵强马壮,又灵活善变,迟早能想出法子率先打破这一僵局,然后陷我等于万劫不复之境,你就等着那个时候再得意吧!哈!” 第146章 貌合神离 露五渊正计较着怎么往这方面引导呢,没想到他倒率先说出来了,当下心中大感欣然,忙摆出一脸诚恳之色,就坡下驴道: “其实我和范将军来找威武大将军正是为了此事,此前我跟范将军探讨好一番,最终认为我制定的军事策略还是犯了方向性错误,正如威武大将军直言,我那策略只是一时新奇诡异,让鞑子军摸不着头脑而不得不暂时退守大草原,而一旦他们摸清了我们的路数,重新调整对策,那就是对我们展开霹雳手段反攻倒算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万劫不复的时候!这么长远一想,顿时冷汗直冒,于是赶忙和范将军商议长久之策,冥思苦想之后,我们不得不一致认为,还是威武大将军您在选拔赛上提出的长驱直入鞑子老巢、直捣黄龙金凤、迫使鞑子主力回师驰援、京师之危立解的策略最为可行,这不,我和范将军便立刻求见威武大将军来商讨此事了!还望威武大将军不吝赐教,面授机宜!然后我们三人齐心协力、风雨同舟,挥师北上,一举端掉鞑子老巢!” 文成英愣了好一忽儿后,嘴角不经意浮现一丝笑意,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怎么,现在不说我冒进了,不怕陷入鞑子的滚滚铁蹄下变成牦牛肉酱了,亏你还是神威大将军呢,呵,真是有趣!” 露五渊淡定道:“还望威武大将军原谅兄弟之前的粗鄙浅陋,如果可能,我愿意将神威大将军位置让给兄弟您!” 文成英略一错愕后,眼珠子骨碌一转,冷哼一声道: “哼,你以为我稀罕这个神威大将军啊,我只是担心如果这个位置所托非人,会给大汉国带来无尽灾祸,不过既然你现在想通了,愿意改弦易辙、重整旗鼓,那我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大方向定了,小细节都好说,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看可不可取!” 于是露五渊便将迂回包抄到鞑子国境内,以奇兵突袭其大元帅府或者国都,活捉其大元帅或者大汗,以此作为要挟促使鞑子退兵的战略设想详细说了。 文成英听得眼中精光直闪,眼珠子不停转动着,时不时地下意识点头,显然是动心了。 露五渊说完,他迅速表态道: “你还算有头脑,跟我原来的想法八九不离十,对嘛,早干嘛了,就应该这么干,不过我还要补充一下,我们要想确保万无一失,还必须先与张北草原上的周益民将军部队先行会合,由他给我们断后,待我们突袭鞑子大元帅府时,他们可替我们阻挡一阵回师驰援的鞑子主力,为我们活捉鞑子大元帅或者大汗赢得充足时间!” 露五渊略感意外,和范镇雄对望一眼,交换一个眼神后,各自微一点头,表明都认可这一策略。 露五渊便对文成英坚定点头道:“文兄弟考虑真是周全,我们深感佩服,就按您说的办!” 文成英得意一笑,眉梢眼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奇特光芒。 三人计议停当,约好出发时刻和行军策略后,露五渊便和范镇雄告辞离去,文成英此番倒假模假样起身相送一番。 回去将军情军令传达各分队长后,部队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子时,借助浓浓夜色的掩映和崇山峻岭的遮挡,除部分汉军继续留驻燕山各山系里制造动静以蒙蔽鞑子大军外,其余大部人马向燕山山脉西侧与其它山系相接的边缘地带悄然潜行而去。 由于要避过鞑子军时而出没在附近大草原上的哨探,所以大军行进得相当辛苦,终于有一日,自燕山山脉进入另一座南北走向的庞大山群,此大山群层峦叠翠、万峰突兀,望过去绵延千里,像一条青色巨龙龙盘虎踞在广天阔地之间,给了露五渊极大的安全感。 大军深入深谷险壑中安然行进时,露五渊的心情松缓下来,他望着眼前飞瀑流泉、林海生波的清新美景,不由惬意地深深呼吸一口气,问与他并肩而行的范镇雄: “此山风景绝佳,将是我们的福山,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么?” 范镇雄微微一笑道: “此山便是巍巍太行,风光美好、地势险要,以‘雄、险、奇、秀”着称于世,在军事上也有重要地位,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我大汉国有朝一日与雄踞西北的西夏国争雄,那这山的战略位置就重要了!” 露五渊乍听太行山这个名字,蓦地想起一件事来,顿时好一阵愕然,他直至此时方记起自己当初曾在九龙江上答应过太行煞星仇刃天要去给他女儿治病,后来一参加完武林大会遭遇多方堵截围杀,一慌乱起来把这事忘了个精光。也许人家还巴巴等着他去治病呢,想来真是惭愧得很!于是心中暗暗决定,等这场仗打完带着林玉行走天涯的时候,一定要专程先来趟太行山给人家治完病再走。 由于怕撞见仇刃天的太行帮给行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露五渊也不敢太深入太行腹地了,只是贴着太行山的边缘行走。也许是汉军数万军马的震慑力够大,还真没什么太行山的土着势力前来骚扰滋事。 大军顺利抵达太行山以北山区,接近了张北草原上的平北将军部队。 慎重起见,露五渊决定不再率领大军与平北将军部队会师以免暴露目标和军事意图。而只是由自己、文成英带领几名副将前往平北将军部队慰问军队,商谈行动方案。范镇雄则统领大军原地待命。 诸事妥当,文成英和几位副将各自骑上军中最神骏的快马,露五渊则跨上马三,齐发一声喊,在莽莽苍苍、风光如画的张北大草原上风驰电掣起来,由于少了大部人马的牵累,大草原上又天高云阔、一马平川,不到半天功夫,露五渊等已经接近了平北将军的营地。 但见前方天地相接之处,数不胜数的营帐鳞次栉比,隐隐约约呈现黑压压一片之势,在碧野万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如此毫无遮掩地安营扎寨,而且是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面对的又是善晓骑射的蒙古万千铁骑,实在是犯了兵家大忌。露五渊没料想到这平北将军竟脓包至此,心中不由很是替温丝羽痛心! 不过待得趋近一些了,露五渊的痛心很快就转化为怒火攻心。汉军营帐附近草原上竟然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声声歌舞雅乐夹杂着阵阵欢笑破空而来,骏马再疾驰一阵,彻底靠近,露五渊气得鼻子都歪了,只见成百上千的篝火散乱地分布在水草丰美的浅滩或者河流旁边,大队大队的汉军竟围着各自的篝火堆手擎酒囊载歌载舞,而篝火上则用铁架子和枪矛烧烤着鱼、兔子、野鸡、狍子、獾等草原上生活的动物。野味的肉香混合着野草的清香、野花的芳香形成浓烈的气息,在空旷的草原上,只要起一阵微风就一直能传达天际,在如此十万火急的军情下,这些汉军竟然还在这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全然将他们的职责抛却到了脑后,有这样的军队,大汉国不灭亡那才叫怪事! 露五渊策马疾驰,朝最近的一堆篝火呼啸而去。 那堆被酒精麻醉的汉军直至此时才警觉起来,纷纷停止歌舞和饮酒,急急操起散乱堆放在篝火旁的刀剑枪矛,有的枪矛上还挑着香喷喷的野味,齐齐指向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当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疾言厉色道: “来者是何路数,报上名来!” 露五渊身边一个副将就驱马向前,将钦赐虎符举在胸前,朗声宣布道: “大汉国钦点神威大将军和威武大将军前来慰劳各位前方艰苦征战的将士,请速报平北大将军接驾!” 那一堆汉军个个吓得面容惨变,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那头领恭声应了声“是!” 便转身飞奔着报告去了。 不大一会,前方传来一声粗豪的大笑,然后自一堆营帐当中小道上转出两个人来,当先一个金盔铁甲、红脸长须,眼中神光电闪,颇见其威,他身侧则是一位银袍纶巾、白面无须的年轻人,虽是白面书生眼中却含着几分阴鸷之气。 那红脸大汉远远地就抱拳朗笑道: “老朽虽久在边关,却早闻神威大将军和威武大将军威名,不想今日在此晤面,实在荣幸之极,老朽周益民特领犬子周汉民前来恭迎大驾!还望两位大将军恕老朽迎接来迟!” 露五渊凝视他片响后,冷哼一声道: “你怠慢我等区区几位倒无所谓,可如果怠慢了整个大汉国千千万万子民,那就罪业深重了!” 那红脸大汉面不改色道:“神威大将军何出此言?” 露五渊肃声道:“大敌当前,你非但不好好操练军马、枕戈待旦,却率领部下嬉戏玩闹、纵情歌舞,如此荒唐无稽,岂非怠慢整个大汉国的生死存亡!” 孰料那红脸大汉悠悠一笑道: “神威大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大将军有所误会了,我等今日在此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却并非只为娱乐享受,而恰恰是为凝聚军心、鼓舞士气!” 露五渊愣了愣道:“此话怎讲?” 红脸大汉泰然自若道: “这事恰好与两位大将军直接相关,近日欣闻两位大将军在燕山山脉大发神威,将鞑子打得落花流水,仓皇逃出燕山,确保京城安全,真是扬我汉威、大快人心,消息传来,我平北大军一派欢腾,老朽便因势利导,组织了这场欢庆舞会,意在欢庆胜利、鼓舞士气,同时也是犒劳军队、蓄积精力,却不料反遭神威大将军误会了,看来老朽似乎有做得不太妥当之处!还请神威大将军宽恕!” 露五渊好一阵恍惚后,大感无趣,忙打个哈哈掩饰道: “哈,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周大将军很是老到啊,小将佩服,请大将军不要计较小将的眼光短浅!” 周益民爽声大笑,抱拳道: “神威大将军想要折煞老朽吧,哈!快请进屋一叙,老朽营帐里的美酒野味可不比这些小子们枪矛上挑着的少呢!” 露五渊还之一礼,跳下马来,将马三交给副将,和文成英趋步向前,周益民豪爽地揽着露五渊的肩说说笑笑,文成英则好像跟那周汉民捻熟,两人来一个热烈拥抱,之后便腻歪在一起窃窃私语。露五渊感受着周益民的热情爽朗,心态放开了,对此倒毫不在意。 于是数人步入中军帐,商议军情,商讨下一步行动方案。 营帐里肉香四溢、美酒飘香,显然都是各个篝火堆上供的最好佳肴美酿,周益民拉着露五渊的胳膊欲要把酒言欢一番,露五渊和他碰了个见面酒一饮而尽后,便正襟危坐郑重其辞道: “大将军盛情小将心领了,兵士们欢歌畅饮可鼓舞士气,咱们这些当指挥官的就用不着如此了,大敌当前,军情要紧,请大将军将这些酒肉撤走,待咱们取得抗敌胜利后再大吃大喝不迟!” 周益民丝毫不怒,怡然大笑道: “哈哈,神威大将军果然高瞻远瞩、气概非凡,老朽感佩不已啊,那就依大将军之言,待抗战胜利后,咱们再大快朵颐、一醉方休!倩兰,将这些东西撤掉!” 很快自营帐幕后转出一个虽是仆妇打扮却容貌甚美的美妇人来,一脸羞涩之意,螓首低垂,默默将所有的酒肉收拾到幕后去了。 露五渊凭直觉也能判断这一定是周益民借仆妇之名随带在身边淫乐的军妓,按大汉律法,这应该是不允许的,不过这山高皇帝远的,加之大汉国还要依仗他抵御外侮,他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抗击鞑子,露五渊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当下只是不以为意地微笑着。 营帐内气氛变得整肃后,露五渊即刻进入主题,他先和文成英一起将他们三位在燕山商议好的越过阴山、突袭大元帅府、活捉大汗或者大元帅的计策向周益民予以宣示,听得周益民频频点头称许后,他突然清了清嗓子提高声气道: “平北大将军驻防边塞已久,对边塞敌情应是相当了解,就先请大将军做一番详细介绍,以便商定下一步作战方案!” 第147章 掠地狂飙 周益民微微一笑,泰然自若道: “前方阴山即为我大汉国与鞑子国的交界山脉,老朽曾率领大军在此山与鞑子军周旋拉锯了长达数十年之久,一直进退自如,攻守兼备,令鞑子秋毫无犯,近来听闻鞑子大军新得一大帅,用兵如神,在数十次交锋中,我军屡屡败北,溃不成军,如果再这么鏖战下去,我军迟早会被鞑子蚕食鲸吞,那样我大汉北方边防将形同虚设,鞑子将更是肆无忌惮,老朽一看形势不对,便想出一条对策,干脆暂时放弃全部防御,将大军全部撤退到偏僻的大马群山脚下,于是关口大开,鞑子大部军马长驱直入,越过大草原,直接进犯燕山山脉,我大军原先布防在燕山山脉之守军利用山地与之展开周旋,略略阻挡住了其进犯势头,而待鞑子大军意图攻陷燕山、直逼京城之时,我部驻防在大马群山脚下的大军突然发起行动,鞑子主力已在燕山,阴山防线势力大减,我军大有越过阴山直逼鞑子国都之势,此举立刻对燕山上的鞑子主力形成牵制,只好停止行动,分出大部兵马意图回师驰援,而我军却恰到好处地停止行动,又缩回偏僻山坳里,如此几次三番便令鞑子大军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与我军形成对峙的僵局。这就是目前的大致形势。而今神威大将军神兵天降,神鬼不觉已至阴山脚下,别说这种僵局立刻就要冰消雪融,只怕鞑子大汗和那什么大元帅脑袋也要搬家了,哈哈!” 说着说着,周益民竟得意大笑起来。 露五渊皱了皱眉头道:“大敌当前,咱们万不可轻敌,请大将军具体讲解一下鞑子目下在阴山的驻防情况以及鞑子国都或者大元帅府的守卫情况!” 周益民停止大笑,悠然自得道:“这个神威大将军只管放下心来,依鞑子目下在阴山的区区防御力量,即便以老朽的残兵败将也只需一个时辰便可轻松突破,直逼鞑子老巢,更不用说神威大将军数万天兵天将了!” 虽然周益民有几分炫耀卖弄之意,不过听他如此轻松口气,形势看来确实一片大好,露五渊心中颇感欣慰,却还不敢太过大意,淡淡点头,继续追问道: “虽然我军目下实力大增,但也不宜过于张扬,如果全线强攻,遭遇守军负隅顽抗,耽搁一些时间,使燕山下的鞑子主力有时间回师驰援,或者鞑子大元帅府的守卫有时间组织坚强防御,我军做不到速战速决,可能会横生枝节,招惹麻烦,所以,还请大将军根据形势另外想出万全之策来!” 周益民频频颔首,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神威大将军果然深谋远虑,其实老朽也已经有所思考,没想到神威大将军初来乍到就已经想得这么深远,老朽叹服,那么老朽就将自己的浅见献上来,请神威大将军定夺!” 露五渊爽声道:“好,请大将军详细道来!” 周益民微微一笑,沉吟道: “阴山山脉横贯东西,南坡陡峭,北坡平缓,如果自南坡爬山强攻,确实比较艰苦,但好在阴山山脉有一道特别有利的地势,就是群峰之间多宽谷,这些谷地往往纵贯南北、交通塞外,若在之前,每个谷口都会成为双方扼守的咽喉,但由于目下驻守的鞑子兵力薄弱,顾此失彼,便有不少谷地成为通途,老朽目前侦察所知就有一条很好的交通要道,名为白道,没有鞑子驻守,自那里通行无阻穿出,便可至鞑子国所在的蒙古大草原,虽然离鞑子设在阴山东段的大元帅府颇有一段距离,但那条道的优势是,可以悄无声息直抵草原,即便在大草原被鞑子发现,那时候已经一马平川、势不可挡,不管是燕山的鞑子还是阴山的鞑子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围困鞑子老巢活捉贼寇自是指日可待!” 露五渊大感欣慰,拍手称快道: “好,大将军策划周全,功不可没,就依大将军的计策行事!” 周益民和文成英对望一眼,各自抚掌大乐。 几人再商量了一些细节,约定周益民领军在阴山南麓展开防线,如果燕山脚下的鞑子大军回援,则由其加以抵挡,穿过白道谷地后,文成英则分领一部军马扼守在阴山北麓,阻止阴山残余鞑子守军驰援大元帅府,露五渊和范镇雄则领大部精锐直抵大元帅府,活捉里头的贼寇,然后三路军马大会师,押着贼寇头子,直逼鞑子国都,迫使鞑子投降议和,永远臣服于大汉国,从此边塞秋毫无犯。 诸事停当,美好的军事宏图展开后,露五渊如同看到了高奏凯歌班师回朝,然后拉着林玉的温润小手向温丝羽告别的美好场景,不由心中澎湃不已,雷厉风行告别周益民父子,带着周益民部队中几位熟知阴山地势的向导兵,和文成英等人策马出了汉军营地,快马加鞭,向着太行山以北山区驻地疾驰而去。 在驻地与范镇雄会合后,大军兵分两路,文成英率领一部,露五渊与范镇雄率领一部,向远方苍茫天际之下隐约可现的阴山齐头并进。 太行山北与阴山山脉之间多丘陵、草地、低山、浅滩、河谷,这对于被露五渊整编得井井有条的汉军来说来说无异于一马平川,部队急行军数日,即抵阴山南麓山脚下的苍茫草原。 露五渊纵马驰骋在茫茫草原上,遥望巍峨阴山横亘东西、绵延千里,放眼广袤草原湖波荡漾、草浪翻涌,头顶天高云淡,耳畔清风轻拂,身前碧野万里,身后万马奔腾,在中国学的那首着名南北朝民歌顿时浮现脑际,一时激情澎湃,顿觉心境旷远、豪气万千,不由策马扬鞭,昂首而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草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并驾齐驱的范镇雄即便早知露五渊乃诗意盎然、文采横溢之人,依然面色大动,伸出拇指由衷叹服道: “二哥真乃天人也,随口一吐,就是不朽华章,小弟不得不服!” 露五渊淡淡一笑谦恭道:“此乃天意,非我所能!老六不用太迷恋哥!” 范镇雄略一愣怔后,爽声笑道: “二哥就是说大白话也是风趣幽默,令人迷醉,让小弟不迷恋哥估计是不可能了!” 露五渊心情大爽,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说话谈笑间,千军万马已自几个明净如镜的草原湖泊之间穿插而过,在向导兵的引导下,滚滚而至阴山中段山峰大青山的白道南口。 那白道宽谷望过去果然地势开阔而平缓,两侧崇山峻岭、群峰突兀,偏偏留出这么一片谷地使天堑变通途,就好像特意为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之间的交流或者交锋打开通路一般,数百年来,这里或者烽烟四起,或者商旅成群,见证着中华民族的分分合合。 露五渊望着这片如同中国翻版的土地,不由得把自己曾经在那里产生的感慨也带到这里来了,心绪激荡之下,一马当先入了白道。 白道名副其实,散布其间的土地和石头,全是灰白色的,而周围青山叠翠,林海绿波,一派苍翠的背景,更是突显白道的不凡。 白道中有一条溪流,流水淙淙,而两岸又时有悬崖峭壁、巨石凌空,石壁上凿刻着很多浮雕画像,生动活泼、栩栩如生,似乎就是在中国时就时有耳闻的阴山岩画了。这里会不会也还有昭君墓、秦赵长城、广觉寺、百灵庙呢? 望着这一切即熟悉又陌生的图景,露五渊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觉,如果这里真就是第二个中国的话,那自己在中国一个破落的流浪汉,现在竟然成了光复河山的大英雄,如此天壤之别,实在足以令自己心生浮生如梦之感。 可是林玉呢?如果林玉也能把这当做现实,那他在这里和林玉也才有了无限可能性。如果林玉一直把这当做幻境,把她身边的人都当做幻影,分分秒秒地想着要打破这个幻梦,回归现实中国,那即便他在这个世界上再如何顶天立地,在林玉心目中也是没有多少分量的,而一旦回到现实中国,那他这等身份的人在林玉眼里就更只是一阵刮过身畔不留痕迹的轻风。 想到这里,不免有点气馁,所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将来要带着林玉干嘛,一定要在这个世界里制造惊世骇俗的事实来激发林玉的现实感,让她彻底相信她进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世界,而并非一个梦幻地洞。 马三这只领头马奔跑得很快,在露五渊浮想联翩之间,蒙古大草原上的“大漠孤烟直”的胜景已经揭开了它若隐若现的面纱。 即将驶出白道北口,越过阴山,进入朔风猎猎、蒿草苍苍的大漠,露五渊精神大振,豪气大发,不由自主挺直腰板,拔出惜花剑,剑击长空,纵声高歌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他这首千古绝唱一旦喷薄而出,立时激起惊叹一片,群情激昂之下,将士们的士气臻至巅峰。而露五渊剑击长空、振臂而歌的英伟形象,威风凛凛、霸气十足,更是牢牢印在了汉军将帅们的心中。 大军涌出白道北口,在北口的大草原上集结完毕,略作休整后,便按照既定方针,文成英分领一部军马,立刻沿着阴山北麓拉开防线,而露五渊和范镇雄,则各自统帅一部军马,分左右两翼,如大鹏展翅、鹰隼试翼,向着大漠纵深处的大元帅府方向滚地惊雷般疾掠而去。 大草原疆域辽阔、一望无际,大军畅通无阻,如此日夜兼程数日,早已奔腾千里,不知道是否大草原太过苍茫的缘故,依然一派清幽雅致、安静祥和的气息,其间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直至辽远的地平线上朦朦胧胧突现点点毡房,蓝天白云之下、弯弯河水之间腾起袅袅炊烟,也没见有敌军哨探慌慌张张策马急奔的紧张气氛。 露五渊正要挥剑直指,率领大军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突闻一声大喊:“神威大将军且慢!” 露五渊闻声好奇看过去,却见侧前方不远处,一个沙包后,范镇雄带着两员副将风风火火策马骑了出来。 待范镇雄行至近前,露五渊惊奇道: “咱们不是约定在蒙古包处左右包抄么,怎么真武大将军这时就过来了!” 范镇雄浓眉大皱道:“末将感觉情形很是古怪,其中可能有诈,还望神威大将军明察!” 露五渊心中虽也有异样感,但蒙古大元帅府就在眼皮底下,此时略一犹豫,很可能就丧失战机,失去一战定胜负的千载良机,此后便将陷入无休无止、遥遥无期的拉锯战,那携美同游江湖的现实感立马就转化成梦幻感了,这对他的打击实在太过惨烈。 所以他略一沉吟后,毅然决然道: “本将军看来,即便鞑子设了埋伏,他们的主力都在燕山脚下,一些残兵剩勇组成的埋伏亦不可怕,他敢围咱们,咱们就从里向外挨个将他们吞噬撕裂,而且咱们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按照既定方针行事吧!” 范镇雄拧紧双眉,迟疑道: “神威大将军不再从长计议了?” 露五渊坚决摇头道:“情势至此,已无退路,我军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轻言放弃容易挫败士气,真武大将军无需多言,我有必胜的决心,这就请回吧,一会儿大元帅府见!” 范镇雄见露五渊心意已决,且气概无匹,略一沉吟后,抱拳朗朗道: “那就祝我等好运吧,一会见!” 然后,策马飞奔,回去领军去了。 露五渊遂虚空挥剑,口中大声喝令道: “出发!” 然后,一骑绝尘,奋勇向前。 身后万千军马,象掠地狂飙,呈扇形展开,马鸣风啸,紧随其后。 第148章 意外重逢 旋踵即至蒙古包前数百丈远处,而左翼的范镇雄军也同步抵达,两个扇形只要在前方那数百个蒙古包后合拢,就能将这个大元帅府围成铁桶。 胜利即在前方招手,露五渊心中大感快慰,策马直奔,孰料马上就要直捣黄龙之时,异变陡生,身底下的马三突然一声长嘶,硬生生顿住急奔的脚步,马三通神,能够止步于危险,可其它普通军马就没这本事了,露五渊身后的万千军马根本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以风雷之势的惯性,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前方的百丈陷坑,一下子人仰马翻,惨嚎连连,乱成一团,露五渊尚在发懵之时,耳畔“嗖嗖嗖嗖嗖”,万千箭雨,如铺天盖地的飞蝗,带着呼啸之音,自四面八方破空而来。 一名副将驱前为露五渊挡格,却不慎中箭惨死,翻下马来。 而陷在深坑里的将士们根本失去了还手之力,一片一片倒了下去,引起周围兵士一阵慌乱闪躲,倒下的尸体又再遭一轮践踏。 露五渊被血腥和残暴顿然惊醒,他一股怒气直冲霄汉,手中惜花剑挽出一片剑花,剑气激荡,箭落如雨,立时在周围数十尺范围形成一片真空。 回望范镇雄的部队,情形更是惨烈,除了范镇雄还在横挑竖挡苦苦维持,其他人只是眼睁睁等着中箭身亡。 抬目一扫,自远方的沙包,草堆,低山,河谷,甚至沙坑里,涌出一队又一队鞑子兵,四面八方,举目皆是,漫山遍野,密密麻麻,人数怕不下十万之巨。 露五渊震惊之余,眼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成批成批倒下,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目赤红,冲马三低吼一声: “冲入敌阵,我要大开杀戒了!” 马三仰天一声长啸,突然凌空飞起,如同鹰击长空,但见空中一匹飞马疾如电闪雷鸣,眨眼即至敌阵头顶,顿时引发敌人惊呼一片。 露五渊毫不手软,以马三的马背为着力点,身形空中一个急旋,翩若惊鸿般掠入敌群,手中惜花剑一晃,“落红满径”浑洒而出,数十敌人立刻身首异处,血肉横飞后又天女散花般落下,恰似烂漫血花满空飘舞。 露五渊一招一招“落红满径”如长江大河般滚滚递出,敌人的脑袋便一片一片纷落如雨,眨眼间,地上已经血流成河,脑袋成径,鞑子兵阵中顿时惨呼连连、哀鸿遍野,自旁边敌阵中涌出好几员大将前来救援,但在露五渊神奥无匹的五百年内力和神妙无双的惜花剑法面前,大将和士兵的喂剑能力是没有统计学差异的,来一个掉一颗脑袋,来一对掉一双脑袋,露五渊如虎入羊群,砍脑袋更像砍瓜切菜。 露五渊已经杀红了眼,觉得数十数十地这么砍实在不过瘾,于是他身形一变,飞掠回马三背上,马三如同知道他的心意,四脚配合着在空中也是一个凌空虚划,竟硬生生陡然升高数丈,露五渊视野顿时开阔,双足疾点马三雄背,身子若螺旋桨般在高空中一阵回旋,剑法配合身法骤变,衣袂翻飞之下,“虹剑霓裳”如金蛇狂舞激射而出,露五渊身形幻化入漫空剑影,暴风骤雨般席卷数百鞑子的头项,鞑子惊得如见鬼魅,狂呼滥喊之下抱头鼠窜,剑网边缘的还勉强能够折胳膊掉大腿后逃脱,剑网当头的只有一个命运,掉脑袋、喷热血,只一瞬间,上百鞑子脑袋搬家,地面血流激增。 露五渊毫不犹豫,又一招“虹剑霓裳”连环使出,立刻斩首上百,就这么一百一百地又砍了一阵,露五渊还嫌不过瘾,试图再变幻出更加惨烈的“万花归宗”,可是遗憾的是,以他今时今刻的功力和技法,他却对这招惜花剑法中的最高剑式“万花归宗”产生力不从心之感。无奈之下,他只好周而复始地使出这招“虹剑霓裳”,好在鞑子兵将虽然骑射冲杀、弯弓持弩是一把好手,对于如此博奥精妙的中华武术却是怎么看也看不懂的,在如此激烈的冲突中一时之间找到破解之法更是想也甭想,所以他倒也能优哉游哉杀个痛快无虞。 但毕竟人力有限,即便有五百年内力也是需要休养生息才能源源不断的,如此只有消耗没有补充断然支撑不了多久,而鞑子有数万之多,要想把他们杀光更是天荒夜谈。露五渊心中叫苦连天,脑子快速转了好几转,却依然是毫无办法。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鞑子兵阵中突然起了一阵欢呼,远远地,但见数马奔腾如飞,自更远处的旷野中绝尘而来,眨眼即至鞑子大军阵中,鞑子队伍顿时如同劈波斩浪般快速划开一条通道,来骑中一马当先,雷鸣般臻至露五渊呼啸的剑气圈外。 露五渊虽然身在空中大开杀戒,但心中不知怎么随着敌骑的到来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奇特感。 控制不住心中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低头俯瞰过去,但见马上一员鞑子大将,体型魁梧,浓眉大眼,面目威严,着蒙古战袍战盔,手中端着一件奇形怪状的武器,斜斜地指向自己。 露五渊当了这么久的神威大将军,已经习惯于古代兵器,又加之好久未接触现代气息的东西,言行举止思维观念知识体系都已经古代化了,所以一时间愣是没判断出来那是冲锋枪。 不过狗顺那张生动略带着点生气的脸,那张熟悉得闭着眼睛用手摸都能摸出来的大胖圆脸,却是实实在在地刻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心内膜间。 狗顺正要扣动扳机的瞬间也看到了他,顿时眼睛就瞪圆了,贼亮贼亮的大眼珠子恨不得掉下地来。 露五渊震惊之下,气息一乱,也差点自空中掉下地来,不过下边鞑子阵里万箭齐发的生命危险刺激着他的神经,所以他只是身形晃了晃,稳在了空中。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张飞瞪岳飞地对视了足足一分钟之久。 不知情的军士们还以为这两大巨头正在积蓄力量试图以气势震慑住对方呢! 良久,狗顺突然偷偷眨动一下眼睛对露五渊使了个眼色,然后暴喝一声道: “大胆狂徒,见到本大元帅居然还不缴械投降,那让你尝尝本大元帅铁蛋的滋味!” 说着,枪口一歪,朝露五渊脚底下哒哒哒射了一梭子。 紧接着,狗顺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惊呼道: “哇操,贼子如此厉害,冲锋枪都打不中!” 顿了顿,又朝露五渊偷偷眨一下眼睛,突又转向还在场中苦苦抵御乱箭流矢之困的范镇雄以及陷在坑里垂死挣扎的汉军将士们,将枪口平扫一圈后指向范镇雄道: “哇操,打你打不中,打他们还不行吗,我看你投不投降!大家伙们,加紧放箭,将坑里的那些南蛮子全部给我干掉!” 露五渊会意,连忙配合着大喝一声道: “不得伤害他们,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投降就是!” 两军交战正酣,如果各为其主的兄弟俩贸然歇战,肯定会引来各自所统军士的猜疑,狗顺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一个给双方台阶下的办法,露五渊不得不佩服这位兄弟的机灵。 狗顺得意洋洋,仰头大笑道: “啊哈哈,这才是明智之举嘛!那就将你手中剑抛过来吧!” 露五渊毫不犹豫,将手中惜花剑直接朝狗顺扔了过去,惜花剑身一颤,在空中飘飘悠悠飞了过去,狗顺一把抓过,又是仰头一阵哈哈大笑,得意猖狂之极。 露五渊跳到马三背上,马三载着他自空中轻悠悠落下,落在满地的尸体堆里,露五渊直至此时,心中才生出凄恻之感。 狗顺朝身边一员副将一努嘴道:“将他给我绑上!” 那员副将愣了愣,仍心有余悸,先是试探性地走上几步,看露五渊的确没有危险了,才连同另外两名士兵一起,战战兢兢地用粗绳将露五渊五花大绑。 然后狗顺朝鞑子大军首领挥了挥枪道:“停止放箭,将这些南蛮俘虏全部绑到营地里等候发落!” 鞑子首领传出号令,很快,惨嘶连绵、哀号遍野的凄厉战场陷入安宁,唯有血雨腥风在空气中静静飘散,满地残体在地面上微微呻吟。 狗顺朝副将一挥手道:“押着他,跟我回大元帅府审问!” 露五渊忙朝狗顺偷偷使一眼色道:“那位范镇雄将军与我情同兄弟,身份尊崇,请求不要将他与普通士兵关押一处!” 狗顺眨眨眼,立刻会意,忙朝副将一挥手道: “那将他也绑了过来,一同受审!” 副将立即跑过去,将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呆立场中的范镇雄也五花大绑带了过来。 狗顺嘴角浮现得色,清了清嗓子对鞑子首领发号施令道: “我现在带这两个南蛮首领回大元帅府,你们留下来清理战场,清点战俘,等我回来再做发落!” 鞑子首领领命而去。 然后,狗顺让两名副将分别押着露五渊和范镇雄,策马朝苍茫的草原深处奔去。 大元帅府位于草原纵深处一个天蓝色草原湖泊旁边,湖水清幽碧蓝,望过去明净如镜,倒映着天上的灿烂云气,湖泊周围是一派苍茫的绿草,一望无际,在遥远的天际,有着远山的轮廓,隐隐约约,似乎在昭示着蒙古国的神秘和大漠的沧桑。 成群结队的羊马在草原上优哉游哉地吃草,更远处的帐篷上空飘着袅袅的炊烟,牧羊人美妙的歌声和马头琴悠扬的旋律悠悠荡荡地踏空而来,草原上呈现一派安宁祥和的气氛,与刚才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的惨烈战争场景截然另一番天地。 如此和美安宁的盛世图景,可为什么还要寻衅滋事、挑起战端呢?一直不带偏见的露五渊也不禁对鞑子国产生了怨恨,连带着对狗顺也有点不满了。 狗顺和两名副将将露五渊和范镇雄绑至大元帅的帐营里,狗顺立刻对两名副将下令道: “你们到营房外给本元帅站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两名副将忙领命而去。 帐营里只剩下兄弟三人,狗顺都顾不及给他们松绑,“啊呀”欢呼一声,扑过去一把抱住露五渊,高兴得又叫又跳,眼泪自眼角哗哗地往下流,哪里还有个大元帅的样子。 露五渊自也是欣喜万分,只是身子被绳子束缚,没法尽情表达欢畅之情,只好任由狗顺蹂躏,而喉中哽咽,亦不能言。 范镇雄在一旁苦笑不迭道:“这位大元帅,请先将我们的绑绳松了再诉离苦吧!” 狗顺闻言,略一愣怔后,破涕为笑,连说: “该死该死,太他妈激动了,把这茬给忘了,兄弟勿怪!” 一边说着,一边急手急脚地给露五渊松绑,然后又跑过去给范镇雄松了绑。 露五渊甩甩胳膊腿,晃晃脖子,压下激荡的情绪,欣然大笑道: “哈,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没想到在这里跟狗子见面了,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老六,这位就是我跟你多次提起过的老大,狗顺,狗子大哥,和我一起流浪过的患难兄弟,不知怎么当起鞑子的大元帅来了,狗子,这位是咱们的结义兄弟,老六,范镇雄,范大将军!” 范镇雄震惊过后,欣然抱拳道: “狗顺大哥真是好英伟啊,小弟见过大哥!” 狗顺满面笑容抱拳回了一礼,好奇道: “二狗子,你啥时候替咱交了一位这么威风的好兄弟啊?” 露五渊便将武夷山武林大会意外分别之后为追寻林玉而结交李扶风、范镇雄,后又稀里糊涂当上神威大将军的事情说了个详尽无遗,听得狗顺感慨不已,又兴奋异常,连呼过瘾,直埋怨露五渊这么好玩的事不带着他一起玩。 待得露五渊说完,狗顺也听过瘾了,就左手揽着露五渊的肩膀,右手揽着范镇雄的肩膀,嘴里咋呼连声道: “走,走,咱兄弟仨去小别院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露五渊惊诧道:“这大草原上还有别院吗?” 狗顺神秘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三兄弟膀子挨膀子地自帐营后门走出,往外一看,露五渊愣了愣,不禁哑然失笑。 第149章 北海火牛 原来狗顺在这营帐后边搭建了个凉台,凉台上建了一座凉亭,凉亭中间一张八仙桌,围着几把石凳子,八仙桌上满满当当全是肉食、奶酪、糕点之类的吃食,而桌旁的凉台上则堆满了鼓鼓囊囊的皮革酒囊,虽然凉台依然由延伸过来的帐幕围住,但凉台上的视野则非常开阔,近处的湖光,大漠的青烟,远方的山色,尽收眼底,空气中则混合着青草的清香、湖水的甘甜、美酒佳肴的芳香,这一切风情和韵味直把人爽到心底。 露五渊拍着狗顺的肩膀笑道:“你这个大元帅可真会享受啊,你这么张扬,就不怕这里有人认出来你,将你拉回中国枪毙了!” 狗顺哈哈笑道:“二狗子,要说我真是很感谢你想出一个钻洞逃亡的招,要不哪有我苟顺今日的风光啊!” 露五渊笑道:“你可别乐不思蜀啊,我这可是来抓你回中国去的!” 狗顺开怀大乐道:“二狗子你威风八面的神威大将军不当,要跑回中国去,这不是拿兄弟开涮嘛!哈,走,走,喝酒!” 三人勾肩搭背走上凉台,欣然入座。 兄弟仨心情畅快,也管不了各为其主乃不共戴天之人,当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三杯两盏下肚,露五渊一口大肉塞进嘴里,口中含混不清道: “狗子,快讲讲你的神奇经历,你是如何当上这个大元帅的?” 狗顺哈哈一笑喷口酒气,一甩脑袋得意道: “二狗子还记得武林大会上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孙擒龙么?哈,就那等傲视天下的英雄人物,也得对俺狗顺佩服得五体投地、四脚朝天!” 露五渊恍然大悟道:“果然是那孙擒龙救的你啊,可他为什么要救你呢,还有小婷在哪里?” 狗顺摇头晃脑道: “为什么救我,哈,觉得俺狗顺英雄盖世、天下无双呗,不怕告诉你,二狗子,还有老六兄弟,那孙擒龙可真是不得了的人物,不仅武功无与伦比,而且身份显贵,蒙古国的丞相兼中军万户侯,特赐宗王身份,乃蒙古大汗之外的二号人物,权倾朝野,威望如山,这样的人物,也是要费尽心机跟俺狗顺结交的!可见你们的狗子大哥是何等气概的风云人物啊!当然,你们狗子大哥也不是吃干饭的,到那蒙古大汗和这将军那将军面前的一顿神侃,把我当兵时学的那点道道一通忽悠,那些大胡子们全都被侃晕乎了,个个把我敬若天神啊!哥哥我心中那个爽啊!哈!” 露五渊忍俊不禁笑道: “那是,跟我神威大将军混过的,能是等闲人物吗?那孙擒龙也确实好眼光啊,居然看得出你是个活宝,有机会一定要结识一下,对了,小婷呢,你还没说小婷的去向啊?” 狗顺面容明显滞了滞,又哈哈一笑道: “她啊,也是在蒙古国的国都乌尔格吃香喝辣乐不思蜀呢,哈哈!”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她可是很想念你这位露大哥呢,有时候在睡梦里都会喊‘露大哥’的,呵呵!” 虽然狗顺说得轻淡,但露五渊心中总有股异样的感觉,他想了想,皱皱眉头道: “那狗子你今后怎么打算?带着小婷一直在蒙古国混下去吗?” 狗顺眼神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痛饮一口奶子酒,略一沉吟后道: “反正在哪里混都是混,而且蒙古国待我不薄,小婷也不喜欢一直这么颠沛流离下去,定居在乌尔格也不错,所以我是打算就这么发展下去了,只是不知道二狗子你什么意见?” 露五渊心中不由浮上些许怅惘之情,轻叹了口气道: “小婷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狗子如果你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就这么选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狗顺眨了眨眼睛道:“那要不二狗子你也到蒙古国来吧,我请求大汗封你做右丞相,和孙擒龙平起平坐,也不枉费你这个神威大将军!” 露五渊面容一凛,断然摇头道: “这肯定不行,忠诚是做人最起码的气节,既然当了人家大汉国的神威大将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就得踏踏实实给人把事办好!” 狗顺点点头,神情有点落寞。 露五渊仰头一杯酒下肚,抹了抹嘴唇道: “狗子,咱们酒也喝了,旧也叙了,现在就得谈问题了,现在咱们各为其主,必须有一方退却方能成就另一方,你看这个问题怎么办?” 狗顺挠了挠头,一副很伤脑筋的为难样子道: “二狗子,要哥哥我带兵打仗,那是里外一把好手,但要玩这些政治权谋,哥哥我就是个白痴,还是二狗子你说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如果一切遵照公平决斗的原则,那我现在已经输了,现在我是你的战俘,应该是任凭你来处置的!” 狗顺大摇其头道:“不是不是,现在的结果不是建立在公平决斗基础上的,所以二狗子你这说法不成立!” 露五渊不解道:“什么意思?” 狗顺淡淡一笑道:“二狗子你这个神威大将军当得也不是很完美啊,你们身边出了那么大的内贼居然还一点不知情!” 露五渊和范镇雄同时一怔,不约而同齐声问道: “是谁?” 狗顺沉静道:“具体是谁,我也不知,但是能够将你们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计划巨细无遗地透露给我们,那一定是你们中的核心人物,你们想想可能是谁?” 露五渊和范镇雄对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喷涌出来的怒火,俱皆咬牙切齿狠声道: “这个奸贼,太无耻了!” 除了文成英,还能是谁! 狗顺恍然道:“原来你们早有意识啊,不过咱还得感谢他呢,如果不是他,咱们兄弟仨还不知道哪天能够见面呢!” 露五渊苦笑一下,沉叹道: “只是那些惨死的将士们太无辜了,成了那畜生挟私报复的牺牲品!” 狗顺面色也有点凄然,好一会,沉声道: “二狗子,你看咱们在大汉国时,到处被人追杀,现在你都入朝为官了,还有人要费尽心机暗害你,看来这大汉国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老六兄弟莫如就此归顺了蒙古吧,然后咱们兄弟仨一起,统帅大军,挥师南下,一举端掉那大汉国,阉了那无耻奸贼,你看如何?” 露五渊坚定摇头道: “与民族大义相比,个人仇怨都是微不足道的,那奸贼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但你们蒙古国放着好好的安宁生活不过,非要侵略他国、涂炭生灵,使多少无辜百姓陷入水深火热,这是很让人愤慨的,所以虽然狗子你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我对你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不满的!” 狗顺愣了愣苦笑道:“这一番话我也对那大汗说过,但人家大汗也有苦衷啊,而且说得我是心悦诚服,就算明火执仗地侵略都觉得自己正义凛然了!” 露五渊奇道:“哦,还有这等道理,不妨说来听听!” 狗顺仰脖又是一口酒下肚,略一沉吟后,缓缓道: “二狗子还记得我们初到此地时见过的那片火海吧,那片火海是漫无边际的,这个大陆的四周都有,在蒙古国北部边境的火海里,有一种特别厉害的水牛,能够上天入地,喷火放毒,两条巨大的尖角可以横扫万军,厉害残暴得难以想象,这些火牛平素生活在茫茫无边的火海里,倒也与蒙古国民相安无事,但可怕的是每隔五年它们就会登陆一次,到时候,大片大片的火牛集结到蒙古境内,天上地上、云里雾里到处都是,浑身烈焰滚滚,嘴里黑烟腾腾,如万马奔腾、万蛇狂舞,在蒙古大地肆虐横行,制造血雨腥风,其惨烈程度,令人肝胆震颤,而一贯骁勇善战的蒙古壮士们面对如此骇人的怪兽却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友子民被怪兽吞噬残杀而无能为力。 数十年来,蒙古举国上下都在苦苦挣扎着寻求抵御怪兽之法,后来终于得到一名奇士,也就是孙擒龙,这里补充一下,那孙擒龙就是大汉国当年合力斩杀东海怪龙的四大世家中孙家的后裔,尽得孙家斩龙奇技冰火双刃的真传,蒙古国自孙擒龙处终于得知,要想制服这些骇人的怪兽,也一样必须使用大汉国当年四大世家的武艺,刀、枪、剑、刃四技合一方能奏效,而大汉国由于政变的原因四大世家早已分崩离析,不知去向,所以再想把他们找齐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找齐了也没用,因为并不是每个世家都象孙家一样将那门斩龙神技传承至今。 不过万幸的是,四大世家隐退的时候,为确保如此惊天绝技不至于灭失,联手将四门奇技的功法藏于福贡地图所指示的地方,此后才分道扬镳、一拍四散,故而便给后世留了这么一条抵御怪兽的生路。 蒙古国获知此法,便立即与大汉国展开外交斡旋,希望获得大汉国的福贡地图,用以消除怪兽横祸,然而不管蒙古国如何软硬兼施、好坏说尽、坏话说透,想尽一切办法,什么金银珠宝,牛羊马驴,甚至包括割地换图,大汉国就是不给面子,死活不给,蒙古大汗无计可施之下,终于不得不发动了武装夺图的侵略战争!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哎!” 狗顺说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悲情。 露五渊也是听得暗暗咋舌,浑身直冒凉气,没想到蒙古北部火海里也有怪兽,而且那么惨厉,似乎较大汉国的东海怪龙并不逊色,想起来一头怪牛冒着火喷着烟雾在空中飞掠的场景就不免有点毛骨悚然,相对而言,柳若萍驭使过的那种怪鱼还算是温和动物了,露五渊由此及彼不由联想起当初在漳浦县赤湖镇‘天下当铺’门口看到的那副对联“迎鱼迎牛迎龙凤”“当南当北当东西”,略一推想,看来这个大陆西部还会有一种叫凤的怪鸟,不知道又会是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越想越是头皮发麻,不过虽然狗顺描述的怪物的形象很令他心颤,但狗顺的话他却不以为然,他抑制住自己对怪物们的联想,对狗顺漫不经意地讥讽道: “哦,这样你就心悦诚服了,因为它蒙古国有灾难需要别人的东西救急然后就可以正义凛然地去强行掠夺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的狗子兄弟!” 狗顺微苦一笑,沉叹口气道: “不是这些,这些只是背景,感动我的只是大汗的一句话!” 露五渊惊奇道:“哦,什么话?” 狗顺平静道: “大汗说,大汉国可以不使用福贡地图而只是用国内的老幼病残去喂饱怪龙以换取王亲贵戚、达官显贵们的苟活,但是他蒙古国做不到,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保护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放弃,所以他必须夺取大汉国将其束之高阁的福贡地图,用来保护他的万千子民!” 露五渊听完,联想起大汉国里头百姓们的饿殍遍野,权贵们为了满足贪欲在搜集怪龙的祭祀品时指鹿为马以及强抢祭女等现象,不由心头悲愤,望着狗顺一时无语。 范镇雄也是面有凄色,沉静不语。 狗顺叹了口气道:“所以我甘为鞑子大元帅,还请两位好兄弟理解!” 露五渊和范镇雄俱皆点头称道,心中一股闷气则难以纾解。 狗顺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现在碰到的汉军的统帅却是二狗子兄弟和范老六你们两个,我就有点骑虎难下,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露五渊凝眉苦思半响后,突然抬头兴奋道: “狗子,我倒是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狗顺眼睛一亮,急声道: “二狗子快讲!” 露五渊略一沉吟后,缓缓道: “你们的目的是福贡地图,而我的目的是将你们赶出大汉国的疆域,然后回大汉国带林玉去找福贡地图,所以咱们的目的实际上不仅不矛盾,而且是相吻合的,你觉得呢,狗子?” 狗顺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有点茫然道: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但问题是咱们的目的首先是矛盾的啊,我们要到大汉国去抢地图,你们又不准我们进去,怎么着都得顾此失彼吧?” 第150章 双簧好戏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要不说狗子你只有军事策略却没有政治谋略呢,你看啊,现在蒙古的统帅是你,而大汉国的统帅是我和老六,咱们是拜把子兄弟,合作演出好戏还不容易吗,咱们双方势均力敌,在两国交界处长期对峙下去,谁都奈何不了谁,直到我回去把大汉国的福贡地图找齐了,然后过来和蒙古大汗交换你的自由,到时候你家大汗一样记你首功。而我呢,使蒙古鞑子全线撤军,从此边境秋毫无犯,对大汉国也是功劳大大的,更重要的还帮助了蒙古人民免受怪物荼毒,这更是莫大功德,所以这将是一个皆大欢喜之局面,你说是不是统筹兼顾各方面的利益了!哈!” 狗顺恍然大悟,面现喜色,不过他仍心存疑问: “可是那福贡地图不是好多厉害的角色在争抢吗?二狗子你单枪匹马的如何能得到啊?” 露五渊得意笑道: “狗子你是不知道,你四弟李扶风的武功那是出神入化、天下无敌的,绝对不比孙擒龙差,他已经铁定心和我一起联手去江湖上争抢地图了,有我和他的双剑合璧,再加上马三兄弟的天马行空,然后还有林玉妹妹的精神鼓舞,从技术、装备以及精气神等等软件硬件各方面,我们都是无与伦比的战斗团队!你说我们能不能得到那福贡地图呢?哈!” 狗顺听得眉眼大动,拍手大笑道: “好,大快人心啊,可惜的是我狗顺老大却不能参与这么好玩刺激的游戏了!” 露五渊朗笑道:“狗老大你和范老六在这蒙汉边境演双簧戏,那不是更好玩更刺激么,哈!” 狗顺眉毛一挤,顿悟过来,怡然大乐道: “呵呵,是啊,咱们七兄妹联手,那可真是要将这片天下耍得团团转了!” 露五渊开怀大笑,转望范镇雄道: “老六,你意下如何?” 范镇雄微笑颔首道:“一切但听大哥和二哥吩咐!” 露五渊欢快地打一个响指道:“好,那就这么定,我率领小部分军马班师回朝,老六你率领大军继续与鞑子大军,不对,与狗子大军对抗!” 范镇雄欣然点了点头,继而又困惑道: “那文成英呢,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狗顺怒声道:“要不咱们三兄弟合兵一处,先斩杀了那丫挺的再说!”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不行,这样就暴露了咱们的计划了,到时候连你家大汗都得问你的罪!” 狗顺狠声道:“那怎么办,想起那丫挺的就来气!”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 “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他,因为那家伙根基太深,在没有弄清其背景之前,如果轻举妄动,可能会打草惊蛇,引发大汉国政局动荡,反而会不利于咱们的计划执行,所以咱们必须另寻对策,老六,你看呢?” 范镇雄点头赞许道:“二哥说得很有道理,那这恶徒,是将他弄回大汉呢还是继续留在边境,二哥可有什么建议?” 露五渊想了想道: “不能让他回大汉,他跟他那父亲蛇鼠一窝,串通一气,说不定一看形势不对,就犯上作乱了,还是让他留在边境,一方面使他们难通声气,另一方面老六你和你狗子大哥还可以在演双簧演得无聊的时候时不时地设局捉弄捉弄他,也好出了咱们憋在心中的这口闷气!” 狗顺一听兴奋道:“很好,很好,杀不得这死丫的,时不时地胖揍他一顿,屁股大腿上给他扎几个洞,放点血,这样也很有趣嘛!哈!” 露五渊和范镇雄不禁相视莞尔。 接下来,兄弟仨一番谋略,就一些细节事宜做了妥善安排。 一切商议停当后,三人酒气也大致消了,狗顺提来一桶清水,三人豪爽地挥毫泼水汋洗掉身上的酒色肉味,然后露五渊和范镇雄合力用粗大的绳子将狗顺绑了个结结实实,顺手在地上抓了把污泥往狗顺脸上一抹,狗顺则配合着装出一副恼羞成怒兼困苦无助的模样。 露五渊和范镇雄则是面露凶相、眼冒凶光,一左一右,狠命反剪着狗顺的粗壮胳膊,而露五渊的惜花剑也横架在了狗顺的粗脖子上。 三人再配合演练了几把,觉得足够逼真了,便悠然自得地狠狠踹开营帐门,三人高声大喊着冲了出来。 狗顺嘴里嗷嗷叫骂着,满腔怨愤气冲斗牛。 露五渊和范镇雄则叱喝连声、骂不绝口。 营帐前方的几名守卫大吃一惊,纷纷举着武器冲了过来,待到他们临近了,露五渊张嘴厉喝道: “你们谁敢再靠近一步,我立马砍掉他的狗头!” 守卫们立刻停驻了脚步,举起的武器僵在了半空。 露五渊再断喝一声道:“快去将我的马儿牵来,否则我一样要了他的狗命!” 守卫们面面相觑,一时茫然失措,最后只好把无奈的目光投向狗顺,把皮球踢给他们的长官。 狗顺装模作样地拿腔捏调道:“操,去给他们牵来吧,谁怕谁,老子就不信他们能逃掉!” 守卫们如遭大赦,慌忙跑去另一座营帐后边将马三牵了过来。 露五渊又厉声道:“我们要带着你们的大元帅去刚才那个战场,你们想跟过来就跟着,但是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那样的话只会要了你们大元帅的命!” 又转对范镇雄道:“范将军,你押着这鞑子大元帅坐车厢,他要有任何异动,就一刀干掉他,下手绝不留情!” 范镇雄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好!” 守卫们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范镇雄抽出明晃晃的钢刀架在狗顺脖子上,逼着他上了车厢,帘幕垂下,露五渊一跃上了马三的背,低呼一声道: “老三,出发,去刚才那战场!” 马三仰脖一声长嘶,奋蹄而起,神骏的身形幻出一片浮光魅影,疾若迅风般再次奔向那苍茫草原。 那几名副将级守卫立刻甩蹬上马,在后边苦追猛赶,眨眼间,也消失在茫茫云烟深处。 但见恢弘辽阔的大草原上,一骑绝尘,如同流星赶月,气势无匹,水鸟惊飞而起,羊群四散而蹿。 不足一盏热茶功夫,日行千里的马三已将兄弟仨带到了战场所在,而那穷追猛赶的数乘敌骑早已不知道被抛甩在草原深处什么地方。 战场平静多时,硝烟已经散去,但那百丈深坑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渊、断臂残肢、身首异处的惨烈印迹在寂寥的阳光下却更是触目惊心,露五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股滔天恨意腾起,眼里寒光突现,如果文成英就在眼前,他再如何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也一定会本能地不寒而栗。 露五渊心中暗下决心,待到将来可以毫无顾忌地铲除文家势力了,一定要把那文成英拖到这深坑旁为这成千上万的阵亡将士百拜叩首后再抛头颅洒兽血。 露五渊骑着马三如同天马行空般突临头顶,顿时惹来敌群惊呼一片,当即有数乘高头大马排众而出,一马当先者正是那狗顺吩咐留守听命的鞑子首领。 他长刀遥指露五渊,虚空一劈,厉声喝道: “贼寇好大胆子,竟敢妄自脱逃,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他嘴里高声嚷着,毕竟忌惮露五渊的绝顶武功,却不敢策马驱前半步。 他身边的副将们也只是嘴里呼喝连声,却个个骚眉耷眼,谁也不敢上前送死! 露五渊威风凛凛坐于马三雄背,仰头大笑道: “鞑子兵头听着,你们的大元帅已经落在本将军手里,如果谁想要他的命,就尽管拍马上前,看到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马快,哈哈!” 鞑子首领和几员副将面面相觑,又一齐纵声喝道: “贼寇好大的口气,苟大元帅他老人家神技盖世、智勇无双,怕是你们吓得胆战心惊,这才偷偷逃出来的吧,哈!” 露五渊微微一笑,头也不回,振臂虚空一划,洒脱自若道: “范将军,把鞑子的大元帅拉出来见见阳光吧!” 车厢里的范镇雄响应着大声吆喝道:“好嘞,苟大元帅,害什么羞啊,出去跟自家兄弟们打个招呼吧,哈哈!” 车帘一晃,范镇雄单臂托着被五花大绑的粗壮狗顺,自车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稳当当落于地面立定。 狗顺桀骜不驯地一甩狗头,忿忿地望一眼范镇雄,嘴里用鞑子话叱骂一声,一副宁死不屈的悲壮模样。 英明神武的大元帅竟然反过来落于敌手,鞑子兵阵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全场引发一片热议,鞑子首领和几员副将则是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 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欢欣鼓舞,为鞑子大军的这一场有史以来最漂亮的胜仗,为着接下来大汗将要赐予的金银珠玉、美酒佳人,可顷刻之间,形势逆转,他们最威风的大元帅被敌人手拿把掐,如同他们的灵魂和精神瞬间被人掌控。 露五渊又是一阵得意大笑,跃身下马,悠然走至狗顺面前,拿剑尖挑着狗顺下颌的胡子茬,怡然自得道: “大元帅,发令吧,把我的兄弟们都放出来,我要带他们回去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 狗顺怒目而视,不发一言。 露五渊装模作样地在他背心上拍了一掌,狗顺顿时杀猪般地惨呼哀号起来,如同正在承受万箭穿心之苦。 那几个鞑子大将眉头大皱,面露痛色。 露五渊转过身来,对他们悠然笑道: “怎么样,放不放人,如不放人,你们就快马回去禀报你们大汗吧,就说你们的天蓬大元帅因为你们的保护不利而狗头掉地了!哈!” 那几名鞑子首领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自作主张,面露难色,无奈之下,又齐刷刷将目光投射向他们身陷囹圄的精神领袖狗顺。 狗顺趁机高声咋呼道:“切,放就放,谁怕谁,有本事咱们各拉一支队伍张飞对岳飞地在战场上好好厮杀一场,像这样暗放冷箭算哪门子好汉!” 露五渊拍手叫道:“好啊,把我的兄弟们放回来,咱们明刀明枪地大战一场!” 狗顺粗声大气道:“那好,瓦尔塔将军,把那些虾兵蟹将都还给他们!看他们能成什么气候!” 那鞑子首领如遭大赦,立刻传令下去,片刻功夫,鞑子阵营中一阵骚动,鞑子兵纷纷闪往两旁,当中闪出一条通道来,然后一队队灰头土脸的汉军,丢盔弃甲,脚步踉跄地蹒跚行来。 行至大军前边的汉军,看到神威大将军和真武大将军正威风凛凛地押解着鞑子大元帅指挥若定,顿时精神大振,欢呼雀跃不止,颓废之色一扫而光。 汉军越聚越多,不一会,就在露五渊和范镇雄后边聚集了黑压压一大片,待到集结完毕,已是浩浩荡荡,虽是残兵败将,但看过去也是风起云涌、气势恢弘。 露五渊粗略估算一下,人数应该不下两万,这支队伍,经历过残酷战争的洗礼,再好好组织培训一下,应该足够范镇雄调度使用了。 露五渊心怀大宽,朝狗顺抱拳朗笑道: “好,大元帅果然是豪爽之人,不过我大汉军马刚刚经历过战败,军容不整,军心不齐,军械不足,尚不足以一战,待我带大军回去休整一月,再来与大元帅会战,那时再一决雌雄!如何?” 狗顺豪气干云道:“也好,到时候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乖乖地向大汗俯首称臣!” 露五渊爽声大笑道:“好,爽快,我们远来是客,那就劳驾大元帅再送我们一程吧!” 然后,朝范镇雄干脆利落一挥手道: “带大元帅上车,打道回府!” 范镇雄传令下去,数万汉军便即启动,声势浩大,象奔涌的洪流,朝蒙汉边境进发。 鞑子大军仓猝之间不及应对,又投鼠忌器不能发作,只好也浩浩荡荡尾随在汉军后边护送。 草原上一时间风尘滚滚,蒙汉两支大军亲如手足,一路上相敬如宾,蔚为奇观。 直至阴山白道北口的武川镇,大汉军文成英部留守之地,望过去汉旗招展、金戈林立,顿时汉威大盛。 文成英早已得报,正策马于阵前观战,一看露五渊和范镇雄竟然押着敌军一名牛高马大、霸气无匹的大将带着数万汉军和十万鞑子兵回归,惊骇莫名之下,眼珠都快要瞪爆了。 第151章 万人空巷 露五渊心中暗恨难消,面上还是气定神闲,他着一名副将牵过马三,向范镇雄使个眼色,范镇雄心领神会,朝狗顺得意大笑道: “大元帅,我等已经到家,就不劳相送了,让你的大军退回十里开外吧!” 按照既定说法,狗顺怪眼一翻,威武不屈道: “大丈夫言出必行,你们既已安全返家,就应该立刻将本元帅释放,怎可出尔反尔?” 范镇雄哈哈笑道:“并非不放你走,但你的大军环伺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岂能安心,大元帅放心吧,待你大军一退,我们立刻放你!” 狗顺狗头高昂豪气干云道:“退就退,我大汗天威浩荡,还怕你几个南蛮子玩什么花招不成!” 说毕,他转身朝勒马停定在数丈开外的那几名鞑子首领高声呼喝道: “传本元帅的命令,大军后撤十里,等候本元帅回营!” 当先那名鞑子首领面露难色道:“大元帅,南蛮子狡猾奸诈得很,可小心中计啊!” 狗顺铜铃大眼一瞪,怒道: “本元帅的通天本领你还不知道吗?可笑,这区区几个南蛮子能奈我何?别再啰嗦,快快传令下去!” 那鞑子首领看狗顺一副有恃无恐的威武样子,略略放下心来,茫然点点头,拨转马头,传下号令,只消得片刻功夫,蒙古大军便即启动,又如潮涨潮消般向着远处草原快速退去。 旋踵,大军就已退至苍茫云烟深处,只在苍穹之下大漠之上卷起一段悠长的狼烟。 露五渊、范镇雄左右护持着狗顺,兄弟仨并足而立,遥望草原深处茫茫天际,那里烟消云散、天清地明,昭示着一段风云际会终于落下帷幕,留下的,是更加渺茫的远方! 一看时间差不多了,露五渊和范镇雄对望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双双后退数步,范镇雄朝狗顺戳指高呼道: “鞑子听着,今日且放你回去,但请转告你们大汗,我大汉兵强马壮、国富民丰,在在皆是神仙人物,不是你们边荒小族、区区草民能够对付得了的,趁早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大汉天子既往不咎,如若一意孤行,再在边境滋扰生事,本将军所领万千虎贲,必将长驱直入,踏平贺兰山缺!听明白了吗?” 狗顺尚未回答,突然自后边传来一声厉喝: “且慢,不能放他走!” 露五渊愕然转身,一看文成英已经策马趋近,不由眉头直皱道: “不知威武大将军有何见教?” 文成英傲然道: “既然已经将鞑子的大元帅抓住了,那就应该押解回京,鞑子群龙无首,人心思散,边境安宁可保无虞,咱们此次出征也就算大功告成了,回去后加官晋爵,尽可安享荣华富贵!我想两位大将军不会连这点形势都看不清楚吧!” 露五渊气极反笑道: “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人家边野一小族尚知仁义礼智信,我号称文明之邦的泱泱大汉,其旗下的大将军竟然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背信弃义、寡廉鲜耻,这样的民族,这样的小人,即便一时得胜,一时得势,也必不能久长,迟早难逃覆亡的厄运!” 露五渊似有所指,文成英做贼心虚,如何不知,顿时脖子涨红,面色大变,他非但不做丝毫反省,反而先发夺人地狠狠瞪视露五渊道: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兵不厌诈,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你作为大军统帅,不审时度势,抓住战机,却在这里妄加评论,污言秽语,甚至讥刺朝廷,侮辱大汉,你就不怕朝廷治你之罪吗?” 露五渊怒至极点,哈哈大笑道: “我为大汉出生入死、奋勇杀敌,何罪之有,倒是某些人,为了泄一己私愤,竟毫不顾惜万千将士鲜血,这等罪恶,即便能靠大树得一时荫庇,恐怕最终也难逃天谴啊!哈哈!” 文成英面如紫肝,眼里凶光毕露,恼羞成怒道: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露五渊悠然笑道:“我点名道姓说是谁了吗?你就这么激动啊!哈!” 文成英面色一滞,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干瞪眼,无从发泄。 露五渊暗自一笑,却向狗顺一挥手没好气道: “看什么看,有多远滚多远吧!回去告诉你们大汗,以后可再也别到大汉国来了,就说那里的人实在太坏了,又阴险又狠毒,防不胜防,受不了的!” 狗顺本来被文成英气得肺都要炸开的,要不是苦苦压抑着,早就上去揍他了,这下又被露五渊逗乐,依然不敢大笑,憋得那个难受啊,连忙狠狠皱了一下眉,瞪了文成英凶巴巴一眼,用蒙语叱骂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屁滚尿流而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神威大将军发话放人,文成英只能两眼喷火望着,心里恨得痒痒,却只能徒叹奈何。 露五渊望着狗顺粗壮的身影逐渐淡化成远方一个微细的黑点,不由得微微一笑,缓缓转过身来,悠悠笑望文成英。 文成英面色阴沉,冷冷地回望着他。 露五渊突然神情一肃,大声喝令道: “这次突袭鞑子大营,虽然捉住了敌军大元帅,保全了大汉的面子,但由于种种原因,我军损失惨重,我和真武大将军部已无多少战力,眼下必须对部队进行重新整编,威武大将军听令,着你立即集结所属部队前来听命!” 文成英冷冷望了露五渊一眼,哼了一声,无动于衷。 露五渊自怀里掏出虎符,厉声喝道: “威武大将军要抗命不遵吗,按大汉军律,本将军可以立即将你阵前正法!” 文成英面色大变,狠狠地瞪了露五渊一眼,转身忿然而去。 接下来,露五渊将所有的汉军重新编排成三支部队,将老弱病残部队悉数赐予文成英,给范镇雄和自己留下的全是精兵强将。 整编封号完毕后,露五渊顺势发出最后指示: “鞑子大元帅受此挫折,必定一蹶不振,暂时不会兴兵犯境,本将军决定回京面禀太后及皇上,将战争形势进行详细汇报,故我所领直系部队暂时交由真武大将军统管,一切军务皆由真武大将军节制,望威武大将军和真武大将军两位大将军能够风雨同舟、通力配合,共创攘夷大业新篇章!耐心等本将军回来发动对鞑子的最后大决战!” 对于这样的安排,文成英气得肝疼,却无奈身在军营,不敢过于造次,也只能郁郁而终。 一切安排妥当后,露五渊与范镇雄痛饮一场,便带领几员副将、一队亲兵,跨越千山万水、苍茫大地,班师回朝、千里赴会,心儿飘飞之间,如同已经嗅闻到了林玉的芳息! 露五渊救美心切,日夜兼程数日,忽略塞北江南的一切美景,终于抵达了安定门外。安定门乃北京城的凯旋门,凡是出征得胜归来者皆走此门。 早有前哨报知京城,神威大将军将于今日凯旋归来,因此露五渊等人尚在安定门外数里开外,就已经感知到了安定门城墙处万头涌动的盛大气息。 露五渊胸中也不禁波澜壮阔起来,想起接下来的风光无限,说不定还有美人盈怀,更是大感快慰,不由得顾盼生雄,勒马略略喘定后,对马三惬意地欢呼一声: “老三,咱们去见七妹去!” 马三仰首一声长啸,奋蹄一跃,凌空而起,瞬间飘飞数十丈,不再照顾其它尾随的骏马,将它们远远甩在身后。 但闻身后不断传来拍马狂追的吆喝声,露五渊不由抚掌大乐。 马三心情亦是愉快之极,表演欲望大盛,半空中又是一阵漂亮地飞舞,数里路程如在咫尺,几个起落之间,马三已经载着露五渊降临在安定门的万千欢迎人群面前。 露五渊如同神兵天将英姿乍现,城门处顿时万众高呼、欢声雷动。 轰隆隆、乌拉拉,顿时礼炮齐鸣、鼓乐大作。 紧接着城门洞口挤挤嚷嚷的黑压压人群中又是一阵轩然大哗,人们纷纷闪避,让出一条大道,显露出城门洞口,一队御林军开道,自城门洞口涌出,依次在大道两旁持枪肃立。而温丝羽的銮驾队则紧随其后,缓缓驶出。 青年皇帝依然一身戎装,端坐高头大马,陪侍一侧。 后边又是一队侍卫队护卫。 太后、皇帝亲自出城相迎,这礼遇也算是最高规格了。 后边的副将和亲兵已经拍马赶到,齐刷刷列队露五渊后边,形成一支小规模的队伍。 欢迎仪式开始,又是一阵鼓乐喧天,一只芊芊素手撩开珠帘,一身玉冠霞帔的温丝羽面带盈盈浅笑,柳腰轻摆,走下凤辇,朝露五渊展露一副灿烂的笑脸,仪态万方地走了过去。 旁边礼乐队中走出魏如海,后边跟着两个手托锦盘的小太监。 魏如海先朝露五渊讨好地一笑,然后向着太后、皇帝恭谨地行礼,之后,才清了清鸭公嗓子,嘶声吆喝道: “恭迎神威大将军得胜归朝,恭请太后、皇上为神威大将军加封赐赏!” 魏如海话毕,全场再次欢呼雀跃,为神威大将军的封赏仪式呐喊助威。 温丝羽粲然一笑,款款走至一个小太监身旁,自其手托锦盘上取过一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闪着金黄光泽的丝质方巾,芊芊玉手轻轻一抖,丝质方巾象流水一般滑过她珠圆玉润的玉臂,在喜庆的空气中微微颤动着,闪耀着金贵的光辉。 魏如海又高呼一声: “神威大将军神功盖世、威震边荒,鞑子闻风丧胆、溃不成军,现已全部逃出我大汉国境,我大汉得以河清海晏、安享太平,神威大将军可谓功勋卓着、彪炳千秋,遵佑仁汉天子令,特加封神威大将军为千秋万代仙福永享护国大将军,授露亲王爵位,子孙万代世袭爵位,食邑万户,永享荣华,万古流芳!恭请太后为神威大将军赐封,有请神威大将军下马受封!” 露五渊哈哈一笑,跃下马来,悠悠笑迎正向他款款走来的温丝羽。 温丝羽走至露五渊面前数尺俏生生立定,笑魇如花地深望着他,一双玲珑妙目在露五渊脸上大有深意地流转一圈,然后面目一端,伸出芊芊玉臂,要将手上的绸巾往露五渊脖子上系,就如同藏族同胞献哈达一样。 露五渊低下脖子,立马与美人儿气息相闻、声息相通,温丝羽身上的高贵气息和迷人芳香熏人欲醉,加之温丝羽的盈盈眼波勾魂摄魄,她圆润修长的芊芊玉指在往露五渊脖子上系方巾时有意无意地轻蹭慢抚,简直撩拨得露五渊心旌摇曳、浑身酥脆,他忙强行分散精神,心中惭愧不已! 温丝羽终于将方巾规规整整系在露五渊脖子上,再对他嫣然一笑,才缓缓退了开来。 太后亲自给一个男人往脖子上系丝巾,这份殊荣,已经尊贵得无与伦比了,在大汉历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于是城楼上下又是一番浩瀚的欢呼喝彩声。 温丝羽退下,魏如海又高声唱念道: “请佑仁皇帝陛下为神威大将军赐赏,本赏赐为两把金钥匙,一把为紫禁城珍宝馆钥匙,一把为后宫储秀宫钥匙,意即神威大将军可以任意撷取紫禁城中任何金银珠玉、古玩珍宝,可以任选后宫任意才人秀女纳为妻妾。请神威大将军受赏!” 魏如海说毕,立马引起山呼海啸般的鼓掌欢呼声,啧啧惊叹、仰慕称道者一呼万应。 如此极品的赏赐,确实足以震撼所有男人的心。 青年皇帝倒并不是如何高兴,不过倒也不再那么愤慨了,毕竟是露五渊挽救了他的大汉国,使得他的皇位能得一时太平,他没有理由愤愤不平。 他自太监托盘上取下两把明晃晃的钥匙,面目肃静地递给露五渊,露五渊平平淡淡双手接过,口中礼貌称谢。 受封迎接仪式终于完毕,魏如海欣然高呼道: “仪式完毕,请神威大将军随太后、皇上回宫行庆功宴!” 礼炮轰然作响,鼓乐齐声大作,万众欢呼声中,露五渊等荣归部队随皇家銮驾队和礼乐队缓缓进入安定门,进入城里,更是全城轰动、万人空巷,一路全是夹道相送的人民百姓,露五渊的威望一时臻至巅峰。 荣归的队伍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进入了紫禁城,宫城里也是处处锦旗、遍地鲜花,触目都是象彩蝶般穿梭来去的太监宫女,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空气中更是荡漾着浓郁的喜庆气息。 一进宫城,露五渊的心立刻就飘舞起来,翩翩飞往后宫某处禁地林玉寄身的场所。 第152章 深宫幽情 为了不至于让皇室感觉自己太轻视他们如此费心安排的盛典,他只有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急切之情,和青年皇帝一左一右护持在太后的锦车两侧策马缓行,仪仗队终于在太和殿前广场停驻。 太和殿前广场更是热闹,自太和殿月台以下,两侧齐刷刷摆了足有上百宴席,都是上好的楠木桌几、梨花木椅,上边摆满着琳琅满目的瓜果点心饮食,看过去红橙黄绿、蔚为壮观。更有太监宫女端着锦盘在其间穿梭不断,桌上的食品还在不断增加。 而赴宴的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们正在纷至沓来,早来者则在遍布宫城四处的回廊栏杆、亭榭楼台、假山池沼、广场花圃间高谈阔论、流连赏析。 迎接神威大将军的仪仗队甫一抵达,立刻引起欢呼一片,人们奔走相告,遍布宫城四处的客人们纷纷聚拢过来。 身份显贵的立于殿前月台上行观瞻礼,其他显要们则围聚在宴席两旁夹道围观,鼓掌欢迎。 露五渊左顾右盼,频频点头微笑,自是风光无限。 一下子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露五渊心中的欣喜自不待提,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正在对自己行注目礼的这万千人群当中,没有林玉,甚至连杨梓棉都没有,杨梓棉竞选皇后失败,大概已经回福州安抚她那暴躁残虐的父亲去了。还有文成英的父亲文熙廷也没来,自然是不愿目睹露五渊的无限风光。 仪仗队散去,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露五渊等荣归将士卸下盔甲,换上华服,在司礼监小监的引导下,纷纷入主席落座,由于军功卓着,连八品武将都可以与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们同席畅饮,弄得这些战场上刀口舔血不皱眉头的汉子们个个激动万分,不由得对露五渊更是敬佩不已。 露五渊与温丝羽和青年皇帝同入首席,煌煌居于月台正中,左右首是王公贵戚陪侍,延绵下去是文臣武将拱卫,最末端居然还有布衣百姓入座,应该是选出来的社会名流,整个宴会排场看起来等级分明又浑然一体,威严与慈和同在,意图体现君臣同心、万民同乐的皇权思想,又呈现九五至尊、不可凌驾之势。 在这样的气场下,露五渊获得与太后和皇上同坐一席的殊荣,其声望在大汉国已是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俨然已染帝王之象。 露五渊一心想着林玉,趁势向温丝羽提出让李扶风和林玉也列席今天的庆功盛宴,温丝羽却一笑置之道: “此乃大英雄的庆功宴,是男人挥洒豪情的时候,让矫情女子掺杂其间反而阻了兴致!神威大将军放心,一会只管开怀畅饮,庆功宴后,正是夜色阑珊、春月无边之时,那也便是你和林玉姑娘幽会之时!” 露五渊无奈一笑,只好强行忍了。 喧嚣过后,魏如海扯着嗓子高声唱念道: “庆功宴会开始,请大家先祝太后及皇上仙福永享、万寿无疆!” 众宾客全都举杯站起,嘴里齐声高呼: “祝太后及皇上仙福永享、万寿无疆!” 温丝羽心情绝佳,笑颜如花,酒杯在樱唇轻轻划过,一杯甘酿便即入口,然后悠悠笑望露五渊,露五渊自不多话,也是一饮而尽。 众人好一阵喝彩,纷纷仰脖而尽。 魏如海又大声念道: “今日宴会的主题是为神威大将军及一众将士们庆功,表彰他们浴血奋战、艰苦斗争的战斗精神,庆贺他们驱除鞑子、肃清河山的丰功伟绩,何以尽兴、唯有杜康,那么,就请各位对神威大将军深怀敬仰之心的同道用你们手中的酒杯当面向神威大将军表达你们心中的敬仰之情吧!” 轰然一片大哗,人们的热情立刻高涨起来。 接下来,太后、皇上率先向露五渊表达了敬仰之情后,众达官贵人、名流望族便轮番上阵,对露五渊实施疾风骤雨般的酒水轰炸,露五渊本乃实在之人,又加之心情确实比较豪迈,顿时来者不拒,好一番酣畅淋漓的痛饮。 一时间,太和殿前、宫城内外,觥筹交错、香飘十里,看上去好一派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盛世图章。 露五渊开怀畅饮、毫无节制,眼看着日气淡薄、夜色阑珊,他也已渐入佳境、臻至朦胧仙境。醉眼迷离之下,深刻在脑海里的林玉的娇美容颜也晃晃悠悠飘出来在眼前每个人脸上晃荡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有一种燥热难耐的感觉,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也似乎窝着一团邪火。酒醉心里明,这在以往他喝醉酒之后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虽然心里明白,但神经已经麻痹,行为上已经处于不可控阶段,他一杯一杯地跟人碰着,机械地往嘴里灌着,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已经无法收敛了。 最后他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听谁低唤了一声: “够火候了,送他过去吧!” 然后就有人左右架着自己的胳膊,近似于把自己抬了起来,往后宫深处走去。 喧闹的声息渐行渐远,周围一片寂静。 他们是要带我去见林玉了吧!露五渊在心里愉快地想着,而精神已经恍惚得快入蛮荒之境。 经过了哪里,到了什么地方,他已经全然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最后被平放到了一个柔软的席子上,然后随着哐当一声响,所有的声息便随之隐退了,除了眼前晃动着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周围是一片铺天盖地的死寂。 露五渊使出浑身残余的力气缓缓爬起来,摇晃着坐在席子上,瞪大茫然的眼睛于黯淡的光影中寻找林玉,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正在他万分懊恼时,却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声。 他茫然地转过身去,顿时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林玉,却是一个赤身裸体的林玉,玉体微微蜷缩着,平躺在床席的内侧,酥胸娇挺,蛮腰曲柔,体线优美,风光妙绝。尤其那一双喷火的妙目,那两瓣微翘的樱唇,那两面红艳的粉颊,无不盛开着勾魂摄魄的欲火。 露五渊早已身心燥热,此时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毫无遮拦地横陈玉体在眼前,尤其还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林玉,更是欲火攻心,难以自持,欲望和情感融为一体,酒劲喷发,他再也控制不住,饿虎扑食般翻身压了上去…… 露五渊三十有几的处男身体就此得以报销,积累了三十余年的欲望倾泻而出,浑身顿感轻松清透,而酒精的麻醉作用却尚未消退,他自美人儿身上翻身下来,却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当几许天光丝丝缕缕穿窗而入,在露五渊眼皮上欢快跳跃着的时候,露五渊顿感眼前一阵花里胡哨,不由得快活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他的头仍然昏昏沉沉,似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张望着眼前的一切,一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屋,光影黯淡而暧昧,墙壁陡然而立,一面窗户高悬墙面。 这是什么地方呢?露五渊头疼得厉害,思路混沌。 他不由得伸展了一下迷茫的胳膊,手心却触及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温润滑爽,很是宜人。 他大感好奇,忙侧身望了过去,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的手象触电般猛然缩了回来,翻身自床上跃起,一脸的骇异。 一具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胴体,全身赤裸,半遮半掩地躺在一床锦被上,如同含羞的玫瑰、带露的珍珠,娇艳欲滴、撼人心魄,露五渊刚才无意中一手抓住的,正是那娇美酥胸上一只圆润滑腻的雪乳。 此时那美丽非凡的陌生女人也已被露五渊的咸猪手弄醒,迷茫地望露五渊一眼,眨了眨秀气的眼珠子,桃腮上瞬间腾起红云,有点羞涩地挪了挪身子,尽可能将自己的玉体掩入锦被的遮盖中。 露五渊迷瞪着眼珠子,仔细回想着自己昨日经历的一切,记忆却只能回到自己在万众瞩目之下接受太后、皇上御宴的情景,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光溜溜的和一个裸体女人同榻而卧,难道真发生了点什么? 而且这个女人美得令人心悸,自己不兽性大发估计是不可能的。 一念及此,他不由心中大感惭愧,指着自己丑笨的裸体,讪讪道: “我,我,昨天晚上,和你,和你那个了?” 那美人儿眨动一双秀气的瞳仁,美眸泛出迷茫之色,愕然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憨一笑道: “我是说,我昨天晚上和你做爱了,就是我和你这样...那样...了” 他真不知道古代“做爱”这个意思怎么表达,就慌不择言地比划着说了。 那美人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明白过来,不由得羞涩地咧嘴笑笑,娴静地点点头。 露五渊大囧,满心惭愧道: “实在对不起啊,我喝酒喝多了,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那美人儿却嫣然一笑道: “你就是神威大将军吗?” 露五渊愣了愣道: “是啊?” 美人儿浅笑嫣然道: “呵,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威风的神威大将军!” 露五渊奇道: “这话怎么说?” 美人儿黛眉微蹙道: “别的大将军都凶巴巴地像只大老虎呢!” 露五渊恍然道: “哦,这样啊,你见过很多大将军吗?” 美人儿黯然道: “不仅仅是大将军,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对我好的!” 露五渊好奇道: “你长得这么美丽,可以说人见人爱,为什么他们会对你不好呢?” 美人儿幽叹道: “我也不知道,我出身不好,一生下来就在这个牢房里,从来没出去过,进来的男人也都对我横眉冷对、凶神恶煞的!” “啊!” 露五渊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响,仍然难以置信道: “你说这里是牢房?” 美人儿也一脸迷雾道: “大将军还不知道吗?” 露五渊眨眨眼睛,晃晃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琢磨好一忽儿,能问的问题也只能是: “你为什么会一生下来就在这个牢房里呢?” 美人儿秀气的黑亮眼珠上泛上一层迷蒙之色,茫然摇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我母亲提起过,说我们是纯正的大明血统,是最高贵的人,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最高贵的人反而要在牢房里住一辈子呢!” 露五渊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这美丽女子竟然是前朝大明后裔,看来大汉发动政变并没有将前朝血统斩草除根,而是保留了这么一脉,却永世监禁在了这天牢里,而且可能还允许她们繁衍生息,所以才有这位美丽女子一生下来就不见天日的悲惨人生。 真不知道大汉是怎么想的,这么变态的刑罚也想得出来,一位如此美丽的大明公主只能在监牢里终老天日,实在是对人性的莫大压制。 露五渊不由得义愤填膺,一拳擂在床沿上,气呼呼道: “这太后和皇上真该死,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美人儿花容失色道: “大将军切莫如此说话,会让太后和皇上生气的!” 露五渊冷哼一声,看美人儿惊惶如鼠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不敢再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忙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温言抚慰道: “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太后和皇上求情,让她们将你放出来,你就可以自由自在了!” 美人儿却望着他苦笑道: “可是大将军你也身在牢笼啊!” 露五渊怔了怔,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目下的尴尬处境,却是怎么也想不通温丝羽为什么要把他关入大牢,难道是突然反悔了不想让他带着林玉走? 第153章 蒙冤受屈 越想不免越气恼,怔怔望着美人儿,一脸的懊丧表情。 美人儿幽幽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他道: “大将军不要气馁,太后和皇上将你和我关在一起,也许只是为了,为了让你和我,和我,那个,呵呵!” 说完,她的双颊一下子艳若桃花。 露五渊略一愣怔,不免哑然失笑了,这个俏皮的美人儿,居然马上学会了他的词汇,他眨眨眼睛戏谑地笑笑道: “那你和我这样一个臭男人关在一起,不觉得害怕吗?” 美人儿连忙大摇其头道:“不,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心里好踏实,好舒服!” 这要是在现代,历经世事磨练的红尘女子嘴里说出这番话,那就是表达刻骨的爱意了,因为在现代都市里,要找到一个让女人觉得踏实、有安全感的男人,实在是稀世奇珍了。 而这个未经世事的美人儿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来,纯粹就是一种天然的感受。 露五渊无限感慨道:“姑娘,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美人儿突然莞尔一笑道:“你为什么还叫我姑娘呢?我已经是一位姑娘的母亲了!” “啊!” 露五渊再次张口结舌,好一忽儿,脸色微微发窘道: “可你看起来比一位花季少女还要清纯鲜嫩呢!嘿嘿!” 美人儿盈盈浅笑道:“大将军真会说话,说得妾身心里甜丝丝的!” 露五渊顿感有点吃不消,讪讪道: “那你女儿和丈夫在哪儿呢?” 美人儿面色瞬间黯淡下来,螓首微垂,幽幽叹道: “我没有丈夫,他都是夜里进来,天不亮就走了,所以我连他面目都没见过,后来就生了我女儿,我跟我女儿相依为命,可是在我女儿三岁的时候,有一天早上醒来,她却失踪了,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唉,现在都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 说着说着,美人儿优美眼角就滚下两行珠泪来,其凄酸情状,令人心痛。 露五渊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好一忽儿,才知道自旁边一角的梳妆台上取下一块素白的方巾,递给美人儿,柔声安慰道: “你放心吧,好人有好报,小姑娘现在一定正在茁壮成长,长得比你还漂亮水灵呢!” 美人儿被露五渊的话逗乐了,不由破涕为笑,接过露五渊的方巾,瞟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 露五渊如同被电着了,浑身一阵酥麻,怔在当场,只知嘿嘿傻笑不已。 美人儿擦干珠泪,芊芊素手撩拨一下飘到鬓角的青丝,突又对露五渊叹道: “大将军,妾身早已闻知你能耐通天,大将军能否答应妾身一个不情之请!” 露五渊连忙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美人儿喜上眉梢道:“真地啊,那太好了,妾身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大将军了!” 露五渊憨笑一下道:“先把你的请求说来听听吧,我还不一定能办得到呢!” 美人儿欣然笑道:“大将军名动天下、威望如山,妾身这件事情于大将军而言应是不值一提的!”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你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还是看我能不能办到再说吧!” 美人儿柔柔一笑,突又幽幽一叹道: “妾身痛失爱女已经十余年,思念之情日盛,每每念及、心如刀割,尤以每月月中、月白风清之时,冷月无声相望,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更是止不住泪流满面、惆怅不已,妾身此生已别无他望,只求能再见女儿一面,便是立即死去,也再无怨言,只请大将军能遂了妾身这一心愿!” 露五渊听得心有戚戚,恍然道: “原来是要我帮你找女儿啊,这个忙我是肯定乐意帮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找啊,你们这个地方又不能发电视广告,又不能搞人肉搜索,这人海茫茫的,我到哪里去找啊!” 美人儿凤目泛出晶莹亮光,抿了抿樱桃小嘴,浅浅一笑,怡然道: “大将军声名远播,所到之处,人人敬仰,大将军只需利用你的影响力,让他人提供我女儿的线索,想来找到她就大有希望了!” 露五渊无奈摇了摇头,苦笑道: “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高声望,实话说,我行走到江湖上,别说被人敬仰了,只要别被人四处追杀我就心满意足了!” 美人儿神情黯然下来,幽幽一叹道: “大将军这算是在婉拒妾身吗?”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不是,不是,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这个忙,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对我期望太高,否则期望更高失望更大,到时你心里更加难受!” 美人儿喜道:“只要大将军能答应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露五渊淡苦一笑道:“那好吧,我答应你!” 美人儿粲然一笑,绝美容颜上顿时如同玫瑰朵朵盛开。 露五渊被其感染,心情也好起来,微微笑道: “那你告诉我她有什么特征啊!要不我无从找起!” 美人儿凝眉想了想,郑重其事道: “她失踪的时候穿着小肚兜,不过现在她已经长大了,肯定不会再穿着它了,现在唯一能想起来的特征就是她小腹部有一颗淡粉红色的胎记,很是醒目的!” 露五渊愣了愣,哭笑不得道: “小女孩现在应该已长大到不能光着屁股到处跑而又还没到能嫁人的份上吧,她小腹部那等隐秘的地方有个胎记,连她未来的丈夫都不知道,外人如何能知晓啊,呵呵!” 美人儿扑闪一下秀美的大眼睛,一脸认真道: “神威大将军神通广大,一定能够想出办法的!” 露五渊啼笑皆非,倍感无奈道: “那好吧,我试试看,但愿老天有眼帮我识别,呵呵!” 美人儿就好像听懂了一般,也美眸轻眨,会心笑了。 两人默然相对了一会,似乎颇有灵犀,露五渊灵机一动道: “对了,要不你跟着我一块出去寻找吧,就不用大费周折了嘛!” 孰料美人儿却黯然垂下头,悲叹道: “唉,我是一辈子也离不开这个牢房了,他们给我服了一种毒药,必须定期服用他们的解药,否则,发作起来就会如同万箭穿心、百虫撕咬,最后肠断魂消、形销骨立、郁郁而终。” 露五渊大吃一惊,望着美人儿半天回不过味来。 美人儿一脸苦郁地回望着他。 露五渊眨眨眼睛道:“能告诉我是什么毒药么?看我能不能解!” 美人儿美眸闪过一丝亮彩,瞬间又黯淡下去,黯然道: “我也不知道,是被他们偷偷下药吃下去的!” 露五渊本已对温丝羽心生不满,这下更是心中火起,不由勃然大怒道: “看起来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一个妇人,心地怎么如此歹毒,我且跟她讨个说法!” 说毕,他冲到牢门处,举起拳头一阵猛敲,大声呼喝道: “快来人,把温丝羽给我叫过来!” 美人儿都不免吃了一惊,语声惶急道: “大将军切莫冲动,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孰料露五渊这一通发飙果然管用,只一会,外边就响起了空旷的脚步声,声息渐行渐近,片刻间,来到牢门外,然后是哐当一声响,有门打开的声音,牢门却并没有开,门面上一块铁板却突然被掀开,立马呈现出一个孔洞来,一股纷乱的气息和嘈杂的人语自孔洞里破入进来。 露五渊下意识地往后急退数步,愣了好一忽儿,冲孔洞处怒喝道: “来者何人?快去叫温丝羽过来!” 外边顿时响起一阵嚷骂,不过只片刻功夫,又突然鸦雀无声,然后有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悠悠荡荡飘了过来,伴随着一片沉闷的脚步声作为陪衬。 待那几人近了,外边齐声道: “恭迎太后、皇上、首辅大人!” 原来是当朝三大巨头齐集,露五渊这个囚犯面子可真够大的。 露五渊弯腰自孔洞望了出去,果然瞧见了那三张可恨的脸,尤其当中温丝羽那张绝美的面盘,这张俏脸曾经是那么温柔可亲,现在却让露五渊感觉邪魅。 他不由忿忿道:“敢问太后,你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在战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的吗?” 温丝羽的凤眼准确地找到了露五渊的眼睛,幽幽地望了他一眼,叹道: “神威大将军功勋卓着,是以哀家才赐你金银珠宝、美酒佳人,想来昨晚神威大将军过得甚是逍遥快活吧!” 露五渊不由心中暗道惭愧,却据理力争道: “既知我功勋卓着,那怎么赏赐我都不为过,却为何要将我关入这大牢里,这是哪门子道理?” 温丝羽沉静地望着他好一会,突然声音一凛道: “你作为神威大将军,该比哀家更清楚赏罚分明这个道理!” 露五渊愣了愣道:“本将军何罪之有?要领受如此罪罚?” 温丝羽冷不丁清叱一声道:“还敢嘴硬,你在战场上通敌祸国,你可知罪?”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气极反笑道: “呵,有没有搞错,我千辛万苦把鞑子赶走了,反倒变成祸害国家了,拜托,你搞清楚了再来审我好不好!” 温丝羽冷笑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擅自将鞑子大元帅释放,不是通敌祸国又是什么?” 露五渊略一愣怔后,怒极道: “是文成英那混蛋派人告诉你们的?” 温丝羽冷然道:“何止威武大将军,众将士亲眼目睹,你还敢抵赖不成!” 露五渊心知肚明肯定是文成英怀恨之心,反咬一口,派人诬告自己一个通敌的罪名,这下气得简直肝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怒不可遏道: “太后、皇上以及那畜生的父亲文大人,我来告诉你们吧,真正通敌的是文成英那个畜生,他为了陷我于死地,将我们的重大作战计划巨细无遗地透露给鞑子,结果在我和真武大将军突袭鞑子大元帅府时陷入鞑子的埋伏,死伤无数、血染大漠、万千将士化成枯骨,幸亏那鞑子大元帅是我…我比较擅长对付的那种人,三下两下把他说晕乎了,最后趁其不备,突袭成功,反而擒贼先擒王,以他作为要挟才将我大汉俘虏全部救出,在此过程中本将军付出了多少辛酸和血泪你们不理解,反而听信一个通敌叛贼的谗言将有功之臣监禁,想来实在令人寒心啦!” “放屁!” 一直沉默的文大人暴喝一声道: “恶贼不要为了逃避罪责而血口喷人,我儿竭心竭力为大汉国效劳,至今还在边境出生入死,岂是你这等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徒能够污蔑得了的!” “哈哈!” 露五渊不由仰天大笑数声,针锋相对道: “你们父子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你儿子在战场上以万千将士的生命作为代价公报私仇,你却还有脸在这里替他歌功颂德,你们当真是天下无耻第一、人间卑鄙无二!” “放肆!” 文大人暴跳如雷,袖子一拂,看样子就要发作。 温丝羽见机得紧,突然朝露五渊使一个眼色,嘴里则怒叱一声道: “神威大将军你当真是死不悔改,死到临头还要把威武大将军拉进来垫背,你不觉得你这么随意诬陷一位大将军很幼稚吗?编出那么一番可笑的理由,那鞑子大元帅何等英明,既然已经抓住你们了,还能反过来被你们抓住?你编造理由也要编造得像样一点嘛!” 露五渊略一错愕,满心狐疑之下,本能地张嘴再待辩解一番,孰料温丝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快言快语堵住他嘴道: “好啦,无需多言了,铁证如山,你认不认罪都无关紧要,哀家今日前来只是要通知你,你既然犯下如此大罪,就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安安心心地享用牢中与你共处一室的美人儿吧,这也是念你确实有些功劳对你的犒赏,然后,就老老实实等待午门问斩的时刻吧!大将军,你多保重!” 话毕,她意味深长地望了露五渊最后一眼,娇躯一拧,转身就那么走了,露五渊一时愣怔,待要张嘴再说点什么时,那掀起的铁盖板哐啷一声,又与门板严丝合缝地闭合了,外边那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趋于无。 第154章 脱出藩篱 露五渊茫然呆立,一头雾水。 美人儿娴静地走至他身旁,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露五渊回过神来,苦笑一下道:“对不住了,夫人,看样子我没机会出去寻找你女儿了!” 美人儿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无需气馁,你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几百年也不会出现一个,太后怎么可能舍得杀你呢,她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露五渊无奈耸了耸肩道:“夫人不要安慰我了,也不用管我了,我自个呆会,临死之前想点心事!” 然后,便自顾自走到牢房的一角,挨着墙坐了下来,把一个大美人扔在一旁兀自发怔,他此刻脑子里满满当当地全是林玉,哪里还有心思象温丝羽告诫的那样临死之前抱着大美人及时行乐。 他心里难过极了,本来满心欢喜回国来带林玉去闯江湖走天涯夺福贡地图的,哪想到现在变成这样一个局面,自己一死,林玉肯定也成了那青年皇帝身底下的肉,想来真是悲愤欲绝啊。 那个畜生文成英,还有他那可耻的父亲,真是太灭绝天良了,早知道自己回来后会被其诬陷继而命丧黄泉,当初自己还顾全大局干嘛,挥剑将他剁成肉酱喂野狗得了。 林玉现在在哪里呢?自己临死之前还能再看她一眼吗?在中国死刑犯上刑场前是可以见家属一面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么人性化的制度!不过林玉又还不是自己的家属,那她能以什么身份见我呢?可不可以作为特例处理啊?唉,真是没制度不行,有制度也不行,闹心啊! 露五渊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那铁皮门处又哐当一响,露五渊脑子一颤,蓦地抬起头来,顿时眼睛放亮,原来,那铁门孔洞的铁板竟又被从外边掀开了。 露五渊长身而起,箭步蹿了过去。 孰料,却从那孔洞里伸进来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一只竹篮,随之传进来一声粗声粗气的吆喝: “喂,送饭了!” 露五渊兀自发怔时,美人儿已静静走了过来,自竹竿上取下竹篮,盈盈道了声: “谢谢!” 然后那竹竿就要回缩。 露五渊大叫一声:“且慢!” 一把拽住那根竹竿,屋外那送饭之人吓了一跳,连忙撒手,露五渊一下子抓空,因用力过猛,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迅速稳住身形后,脚尖一点,疾掠至孔洞处,探头看去,孔洞外黑沉沉一片,送饭之人早已不知所终。 露五渊琢磨着现在应该还是白天,外边怎么会是黑乎乎的呢?他不明就里,不由得手持竹竿自孔洞伸出去探摸,往前探出去约有五尺左右便抵触到了一个硬物,拿竹竿一敲,砰砰脆响,明显是金属激越之声。露五渊略一思索,眉头就拧成了团。 原来外边还有一层大铁门,本来还指望通过这个孔洞寻求脱身之策,这下又彻底泡汤了。 这温丝羽,竟然给予他双层大铁门的优厚待遇,对他照顾是够周到的,露五渊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徒叹奈何。 默然呆立片刻,他叹了口气,又返回墙角坐下。 美人儿提着竹篮走至他身旁,将竹篮置于他面前地上,柔声道: “大将军请用餐吧!” 露五渊呆呆地望了眼竹篮里丰美的食物,却毫无胃口,摇了摇头道: “不想吃!” 美人儿正声道:“大将军不要这么消沉,如果不吃不喝,你又如何有力量去跟他们对抗呢?” 露五渊愕然望着美人儿,若有所思。 美人儿徐徐道: “依妾身看来,作为一名神威大将军,武艺超群倒在其次,信念和勇气才是最重要的,遇到困难绝不气馁,百折不挠、勇敢无畏,坚持必胜的信念,拿出万分的勇气,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神威大将军应有的风范!” 露五渊眼中神光大盛,黯然的脸色顿时亮堂起来,不自觉点了点头道: “夫人说得极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作为神威大将军,还不如夫人一个女子有见识,实在是汗颜啊!来,我们一起将这饭吃了!” 美人儿欣慰地点点头,盈盈浅笑着接过露五渊递过来的饭盒,露五渊则捧起另外一个饭盒,一阵狼吞虎咽、开怀大嚼。 大快朵颐之后,露五渊抬起袖子抹一下嘴巴,又一跃而起,拿竹竿在牢房四壁敲敲打打起来,试图寻找可以破壁而出的罅隙。 美人儿淡淡地望了他一会,将吃过的饭盒收拾好放进竹篮,又将竹篮重新放回铁门处,直起腰来,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 “大将军不要枉费心力了,这地牢深入地下数丈,壁厚不下一丈,全是由百年巨石、精钢坚铁砌成,无异于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若无外人相助,自里边是绝无可能打开的!” 露五渊面容一滞,无奈叹口气,停止无谓的行动,默默走到那个铁门孔洞处,用竹竿丈量了一下,果如美人儿所言,估摸着得有一丈有余的厚度,这还只是内墙,外边还有一道高墙坚壁呢!要从里边突破已非人力所能,他望着美人儿微苦一笑,彻底死心。 美人儿忙温言抚慰道:“大将军切莫灰心,今晚且先安睡,养精蓄锐,待明日白天外边来人,再寻脱身良策!” 露五渊愣了愣道:“现在已是晚上了吗?” 美人儿点头道:“是的,刚才晚饭用过,外边应该已是夜幕垂垂了!” 露五渊心念一动道:“那这屋里怎么还是亮如白昼呢?” 美人儿淡淡道:“哦,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这屋里某块石头里镶嵌了一颗发光晶石,这晶石极为宝贵,日夜大放光芒,能够千年不灭!” 露五渊好奇道:“那你日日夜夜都是生活在亮光里吗?” 美人儿微微一笑,摇头道: “不是,只需取锦帕往这面墙上一挂,光线立刻就会消失!” 美人儿说着,走到床边,自枕头下掏出一块绣花锦帕来,然后往床头一侧墙面上一根细铁丝上轻轻一悬,果然,神奇乍现,屋里陡然漆黑一片。 一瞬间,复又明亮,自然是美人儿又将方帕揭了下来。 露五渊瞪圆了双眼,大呼神奇。 美人儿微微一笑,又将锦帕重新塞回枕头底下。 露五渊禁不住好奇走到方才锦帕悬挂处,拿竹竿在该处墙面一阵敲打,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再拿手一阵摸索,凉冰冰的,微微有点滑润,也并不如何特别。 露五渊使劲开动被现代理化知识灌溉过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微一摇头,只得作罢,默默走回自己寄身的墙角处,一言不发地蹲坐下来。 美人儿微一错愕后,柔声道:“大将军辛苦了,请上床安歇吧!” 露五渊愣了愣,微笑摇头道:“夫人上床好好歇息吧,不用管我!” 美人儿微垂螓首,娇羞不胜道:“其实,其实大将军无需顾忌,妾身很愿意陪侍你的!” 露五渊面容滞了滞,尴尬地笑道:“夫人误会我了,昨晚我真是喝酒喝多了,一时糊涂,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美人儿眼神黯淡下来,幽幽一叹道:“既然大将军嫌弃妾身的身子,那大将军睡床上,妾身在地上将就吧!”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我不是嫌弃夫人,只是我心中已有心上人,如果我这样做会觉得对不住她的!” 美人儿愣了愣,叹道:“那位姑娘真幸福,能拥有大将军这样人品才识俱皆一流的好郎君!” 露五渊心中暗叹,却欣然点头微笑,身子自是一动不动。 美人儿不再坚持,款款走到床边,纤手轻轻扬起,竟当着露五渊的面宽衣解带起来,露五渊心中一跳,连忙垂下头去。 他本以为眼不见心静,孰料不知何故,心中却猛然间蹿出一股邪火来,而且这股邪火颇有不可压抑之势,瞬间便蔓延了他的全身,他以为是因为美人儿宽解衣服那撩人风姿刺激了他的欲望神经,忍一下就过去了,孰料事态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浑身越来越热,如同着了火一般,一阵一阵酥麻感自心底深处源源不断涌出,浑身每一块筋骨都在撕扯着,每一个细胞都在火烧火燎中渴望着滋润,身心中如同奔涌着一股魔力,这股魔力在使劲催持自己拉扯自己的衣服,并且急骤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冲动,这股冲动在身体里肆意冲撞,令人顿生一种如果不把它发泄引导出来,自己必定血液逆流、经脉错乱然后筋折骨裂、灰飞烟灭之感。 心中的邪火越烧越旺,已经演化成四肢百骸中熊熊燃烧的烈焰,露五渊身心燥热、双目赤红,他理智尚存,苦苦压制,然而越压制越反弹,那邪火在肆虐地吸聚着他心身里游荡的每一丝疯狂,终使露五渊欲火焚身,身体几近爆炸,他再也无法控制,狂乱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步一步往床上的美人儿移去。 床上的美人儿惊讶地看着他的疯狂表现,羊脂般滑润的娇躯也开始哆嗦起来。 露五渊饿虎扑食般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美人儿膏腴的美体,叼住她的樱桃小嘴疯狂地吸允着,两手一探,就要直捣黄龙。 恰此风华正茂之时,铁门处突然哐当一声异响,这一声异响虽然轻微,听在露五渊耳里不亚于平地一声春雷,也只有如此惊天巨响方能唤醒他迷醉的神经,他心脏一阵狂跳,脑子一阵惊颤,硬生生止住狂乱的举止,自美人儿身上跳转开来。 果然,坚如磐石般的大铁门在他眼前生生打开,自那里闪身进来了一个人,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个娇俏的身影还有那张傲然的面盘时,他顿时惊呆了,身心中流蹿的欲火竟暂时对他失去了控制。 来人看到他这样一幅模样似乎并不如何震惊,只是黛眉紧蹙,禁不住娇鼻冷哼一声,冷然道: “还愣着干嘛,快跟我走!” 露五渊实在惊愕,依然呆如泥塑木雕。 来人急不可待,几步蹿上前来,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披在露五渊身上,然后竟然一把将他夹持在粉嫩玉臂下,娇躯一振,往大门口疾掠而去。 露五渊骤然惊醒,连忙呼喝道:“等等,把床上那位可怜的夫人一起带走!” 来人怒喝一声道:“都到这步境地了,你还有心思想着她,这门已经打开,她要走便走就是了,用得着你操心!” 床上那美人儿竟也提高声气娇声呼叫道:“大将军不要管我,妾身服了他们的毒药,已经不可能离开这里了,请大将军记得帮我寻找女儿,妾身感激不尽!” 露五渊倍感无奈,只得大声应道:“夫人放心吧,我一定记着这事!” 来人飘掠的速度实在太快,露五渊但觉耳旁呼呼生风,眼睛都睁不开来,他的话音落下时,美人儿和那个地牢已经杳渺无息,如同天各一方。 更令他奇怪的是,这地牢怎么也应该设在皇城重地,应该是层层把守、重重防卫,要想突围,必须经历一番浴血奋战,可柳若萍带着他如入无人之地,没有激起任何反响。 难道是因为柳若萍已经摸透了这里的地形,独辟蹊径,无人能及? 由于夜色过于浓黑,又呼呼劲风刺得他难以睁眼,是以他也无法观察周围地形。 突然前方光芒大盛,露五渊勉强睁开眼睛,隐约却是一座巍峨城门屹立于茫茫夜色中。 露五渊熟悉感逐渐唤醒,蓦然意识到已经到了西安门,快出皇城了,离林玉已越来越远,顿时心中一阵惶急,叫嚷道: “夫人,林玉姑娘还在宫城里,我不能离她远去,请你放我下来!” 柳若萍娇哼一声,根本不予理睬,疾若流星赶月,眨眼即至城门处。 露五渊一阵挣扎,不知道怎么身子软软的,根本挣不脱柳若萍的铁爪,心中不由得涌起无尽的感伤。 城门处终于响起一阵吆喝声:“不好,有贼子,快来人啦!” 一阵灯火晃动中,涌出一队兵丁,向柳若萍扑来。 第155章 云魂雾魄 柳若萍身形如电,凌空飘飞迅如鹏鸟,这等小兵岂能放在眼里,她身形一振,足尖在路旁一颗大树的枝条上轻轻一点,已飞掠兵丁的头顶,顷刻间,她和露五渊已经置身于皇城外边的广场。 她还要再振身形,疾速飘飞时,清冷的夜色中,却有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冷冷地背对着她们。那身影发散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凛然气势,有令人无法回避之感。 柳若萍冷哼一声道:“素闻乌大统领身在曹营心在汉,难道此番竟要变节么?” 那高大暗影缓缓转过身来,果然便是那禁卫军统领乌启元。 他面色比寂寂黑夜还要清冷,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凛然气概,他语气平淡之极: “夫人误会了,老夫此番前来,只是来向神威大将军道歉的!” 柳若萍冷笑一声,玉掌轻拍一下露五渊,默然不语。 露五渊醒过味来,惊奇道:“大统领要道什么歉来?” 乌启元说是道歉,语气中却毫无感情色彩: “前番大将军要带林玉姑娘自老夫的衙署处逃跑,却被老夫将此信息透露给太后及皇上,使得你们的计划落空,老夫故此要向大将军道歉!” 露五渊愣了愣,气愤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啊!” 乌启元依然无色无味道: “请大将军理解,老夫虽然并不喜欢大汉,但蒙古鞑子兴兵犯境,屠戮汉民,此等民族大义面前,老夫还是不会糊涂的,整个大汉国唯有神威大将军你有能力抗击鞑子,肃清山河,此等情形下,老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走,是以帮助太后将你挽留下来,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大将军见谅!” 柳若萍着急逃离,不耐烦道: “好啦,别这么酸溜溜啦,念你一把年纪,大将军既往不咎就是了!你快闪开,我们要走啦!” 说完,作势要逃。 乌启元淡淡道:“且慢,还有重要事情相告!” 露五渊心系宫里的林玉,倒不着急奔逃,自是平心静气。 柳若萍气恼道:“有屁快放,误了我们出城,我扯光你的胡子!” 乌启元不动声色道:“老夫平生从不亏欠他人,有了错误,自然要加以弥补,对于阻挠大将军带林玉姑娘出逃一事,老夫也同样不会亏欠,幸好已帮助李扶风公子带林玉姑娘离开京城,此番便是来告诉大将军此事的!” “啊!”露五渊惊喜地呼叫道:“此事当真?” 乌启元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道:“老夫平生从不打逛语,李扶风公子托老夫转告大将军,他带着林玉姑娘先行寻找福贡地图去了,江湖传说,平北大将军府上地图被龙啸天偷走后,又被仇刃天夺走,是以李扶风公子第一站便是去太行山向仇刃天讨要地图去了,大将军可去太行山会合李公子及林姑娘,好啦,老夫的话至此为止,你们赶紧出城吧!” 话落,他身形一晃,但见夜色中一道影子闪过夜空,乌启元高大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柳若萍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玉臂蓦地加劲,娇躯腾空而起,电射而去。 露五渊身子骨轻飘飘软绵绵的如同失重,心里却也是飘飘悠悠地喜上了云巅。林玉居然已经逃离了宫城,而且正在太行山等着自己,这等喜讯,简直让他欢喜得晕厥过去。 柳若萍的身形也如行云流水,很快便到了西直门,大概是西安门的讯息传达到了这里,城门处灯火通明,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兵将正在大声吆喝着、严阵以待。 不知道怎么地,露五渊感觉他们好像只是在虚张声势,有一种只刮风不下雨的意味,不过不管他们下不下雨,这等阵仗于轻功盖世、武艺超卓的柳若萍而言,形同儿戏,柳若萍冷冷一笑,纤足疾点地面,玉腿半空中虚划数下,一如离弦之箭,青云直上九重天,然后身形一坠,迅速飘落城外,再几番兔起鹘落,西直门已远远地迷离在身后浓浓的夜色中。 柳若萍仍然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茫茫黑夜中她如戴了夜视镜一般,疾速飘飞,如履平地,而露五渊被夹持在玉臂下,不知道怎么浑身软哒哒毫无力气,不仅自己的躯体在飞翔,连自己的灵魂好像也在身体四周幽幽飘荡一般,眼神迷迷瞪瞪,身子虚虚荡荡,如入太虚幻境。 就这样一路西行,柳若萍突然身形一滞,速度变缓,终于停了下来。 露五渊勉力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已然来到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看似规模不小,到处布满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苍茫的暗夜里闪烁着一派生机。而周围便是巍峨高山壮丽的轮廓,在苍黄的暗影里隐隐约约、依稀可辨。 柳若萍将露五渊置于地面,玉臂一松,试图让露五渊平稳着地,孰料露五渊如同骨头已经软化,一旦失去依靠,身子象滩烂泥巴一般软耷耷就往地面掉,身子里更是如同一万只蚂蚁在爬动一般酸麻难忍,浑身经脉里则如同有火球在肆意滚动,焚烧吞噬着所有的生命力,却旺盛着那一团滋扰生事的火力。 柳若萍沉沉地叹了口气,于黑夜中看不清她的面色,她的玉臂又一下将露五渊夹持住,防止露五渊烂醉如泥、沉睡不起。 柳若萍再次启动身形,却有意控制速度,往灯火明亮处游走而去。 露五渊身子越来越酸,精神几乎已入恍惚之境。 他迷迷糊糊感觉到柳若萍带着他来到一片灯火通明之处,似乎在和人说了什么话,然后他的身子就被托着进了一个屋子,上了一张床,他身子太疲顿了,一会沉甸甸一会又轻飘飘,它似乎已经脱离自己的意识,有一种即将爆体而亡、亡魂皆冒的濒死感,而这种濒死感又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欣快感,一种身体忘乎所以、精神腾云驾雾的极乐体验。 他眼神迷离之间、精神弥留之际,更是在眼前产生了美妙的幻觉,这件幻觉显得那么真实,以至于他残存脑际的些微意识也为之一震。 他竟然又看到了林玉,林玉似乎是腾云驾雾而来,她长发飘飘、罗裙翻舞,如若仙子般翩翩降临他的床前,她应该是来与他进行生死告别的,但是奇怪的是她却粉脸绯红、含羞带嗔,如若只是来与自己的情哥哥倾诉衷肠的,旋踵,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玉臂一扬,再纤手连弹,飘飘襦衣便自滑落...... 如同灵魂深处最后一丝生命力被骤然唤醒,露五渊气若游丝的躯体突然涌出一股爆炸的力量,双目喷出赤红的火焰,炽热的火球在身体里炸开,瞬间涌向四肢百骸,他再顾不得礼义廉耻,在身上一阵抓狂后,狂蜂浪蝶般向前张开臂膀...... 美人儿娇姿摇曳着来到床前,反手一探,春光乍泄,露五渊身心俱颤,忍不住惊呼出声。 美人儿不再迟疑,嘤咛一声,纵体入怀,露五渊膨胀得似要天崩地裂,上下其手间,浑然一体…… 然后,云歇雨住、风平浪静,露五渊顿感浑身清透、灵魂澄澈,身体里的火焰彻底平息,所有的痛楚飘然天外,他又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虽然疲惫不堪,却有属于自己的实在感,他的精神也复归体魄,虽然昏昏欲睡,却是幽美宁静、诗意盎然。 他嘴角终于带着满足的笑意,环绕着美人儿玉体的手臂缓缓松开,脑袋一歪,沉入了沈沈的梦乡。 而他的耳边,有一声长长的幽幽的叹息,他已经无法接听了。 由于药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露五渊实在困顿,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直至日上高杆,屋外天清地明、灿烂一片,他才神识一颤,悠悠睁开眼皮,一眼望见的却是一双明亮的美眸,顿时好一阵错愕后,惊呼一声,弹跳而起。 跳起来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又吓得跌坐下去,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下身,满脸燥热绯红。 柳若萍已经穿上了内衣,正将娇俏的身条横卧在床上,一只玉臂按在玉腿上,另一只纤手则支撑着美腮,正在幽幽凝望露五渊,看见他一惊一乍地跳起又坐下,也没有激起她什么动作和表情。 露五渊不可思议地瞪视着她,眨了好几下眼睛,使劲咽下几口口水,才具备了说话的能力,他声音颤得厉害: “你,你,我,我,我昨晚和,和你,天啦,这,这怎么可能?” 柳若萍眸子终于转了转,淡苦一笑,没有说话。 露五渊仍然难以置信: “你,你,说一句话啊,说,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柳若萍眸子突然寒光一闪,冷哼一声道:“你想把昨晚的快乐全部忘却?” 如此惊天动地的欢爱,露五渊如何能够忘掉,他面色苍白,惨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我可能真是着魔了,竟敢对你下手,你把我杀了吧,我对不住你!” 柳若萍冷然道:“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露五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这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做爱,这还哪能有自己的活路,当下眼睛一闭,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柳若萍突又冷声道:“若不是念在你吞了温丝羽那贱人熬制的‘云魂散’,你敢这样做,本夫人不将你挫骨扬灰才怪呢!” “什么?云魂散?”露五渊惊讶地睁开眼睛,瞠目结舌地望着柳若萍。 柳若萍撇了撇嘴不屑道:“有什么可惊讶的?莫非你还真以为自己不靠药力也能那么生猛!” 露五渊脸红了红,讪讪一笑道:“那云魂散是什么厉害东西?我说自己怎么会那么痛不欲生呢,原来是服用了那玩意儿!” 柳若萍嘲讽道:“我看你不是痛不欲生,是巴不得再多服几颗呢!”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夫人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我是真不知道原来是那云魂散害我冒犯了夫人!敬请谅解!” 柳若萍冷冷一笑道:“就只是谅解这么简单吗?” 露五渊愣了愣道:“那,哦,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夫人,听凭夫人处置!” 柳若萍嘴角划过一丝得意,漠然道:“只怕你不想听凭我处置都不行了!” 露五渊骇异道:“此话怎讲?” 柳若萍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云魂散是什么吗?我来告诉你吧,这东西第一次发作是催情药,让你欲仙欲死快活无边,第二次那就可是货真价实的毒药了,敲骨吸髓、抓心挠肺、五内俱焚、百骸寸断,等等如是的痛楚滋味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你可以想见它的厉害了吧!” 露五渊面色大变道:“天,怎么还会发作第二次啊?” 柳若萍香肩一耸道:“何止第二次,还会第三次,第四次,以后就这么一直绵延下去,永无休止,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你这次只是欲仙欲死,到那时你才真正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呢!” 露五渊面色已然惨白,望着柳若萍说不出话来。 柳若萍冷声道:“你还以为温丝羽对你有多好呢,坐牢都不忘记把美女赏赐给你享用!哼!” 露五渊喃喃道:“真没想到她心肠会这么歹毒!” 柳若萍不屑道:“也就你这样的傻子会被她这种妇人所玩弄!” 露五渊叹了口气道:“我与她无怨无仇,即便触犯了军法,她将我斩首示众也便罢了,何苦要给我服这种灭绝人性的毒药呢!真是想不通啊!” 柳若萍一脸鄙夷奚落道:“你想不通?我还想不通呢?我想不通连这么点情况都想不通的傻子怎么就能当上神威大将军呢?” 露五渊苦笑一下道:“鄙人愚钝,请夫人明示!” 第156章 林海生波 柳若萍轻蔑道:“那贱人看你有利用价值,便想通过这种手段将你牢牢控制,让你沦为她周家的鹰犬,你却傻乎乎地还向她邀功请赏呢,真是自作自受!” 露五渊回想一下既往和温丝羽相处的各个细节,不由后背冷汗直冒,面色苍白道: “如此说来,夫人你现在只不过救出了我的身子,并没救出我的命?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柳若萍满不在乎道:“还能怎么办?乖乖跟着本夫人走呗!” 露五渊惊骇道:“那要是第二次第三次发作起来,可怎么了得?” 柳若萍面带得色道:“怕了吧,胆小鬼,放心吧,我柳若萍是何许人也,区区一个温丝羽能难得倒我!哼!做梦吧!” 露五渊眼中一亮道:“夫人有办法?” 柳若萍得意道:“本夫人是炼丹的鼻祖,什么样的毒药在本夫人的神丹妙药面前都不过是一滩烂泥!” 露五渊喜不自禁道:“那夫人快将解药给我!” 柳若萍耻笑道:“你想得倒美,要能这么便当给你,我还跟你费这么多口舌?” 露五渊惊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柳若萍淡淡一笑道:“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跟着我,听从我的吩咐,我会根据你的表现,在你发作之前适时给你某类仙丹,这些仙丹的药效会很不一样,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呵!”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不满地嚷道:“夫人,这样就有点太不够意思了吧?” 柳若萍得意笑道:“那你觉得如何才有意思哈!” 露五渊苦巴巴道:“你把丹药先给我,我保证今后全心全意追随你,绝无二心!” 柳若萍娇哼道:“哼,我已经上过你一次当了,这次休想再骗我!” 露五渊叫屈道:“我几时骗过你来着?” 柳若萍粉脸含霜道:“还嘴硬,你上次答应我什么来着?” 露五渊想了想,脸有点发烧道: “不就是替你夺取武林盟主吗?” 柳若萍冷然道:“结果呢?” 露五渊挠了挠头讪笑道:“结果出了点岔子,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柳若萍恼道:“还嬉皮笑脸,你就不觉得惭愧吗?” 露五渊不服道:“我又不是不全力帮你夺取那武林盟主,只是出了意外,局势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为什么要惭愧!” 柳若萍柳眉一竖道: “你还好意思说,就算你没有夺得武林盟主是意外吧,那之后呢,之后把这事全抛在脑后了,就想着追求你那林妹妹去了,更气人的是,居然还跑到北京城去当起神威大将军来了,你脑子里还有我柳若萍这号人物没有?真是越想越生气!” 露五渊顿感满心羞惭,面色发窘道: “实在对不起啊,主要是林玉姑娘深陷险境,我不去救她不行啊,我当神威大将军也是为了救她,真没有别的意思!” 柳若萍气恼道:“她身陷险境,我就不身陷险境了吗?” 露五渊一时哑然,有哭笑不得之感。 柳若萍嗔道:“看你这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露五渊心中苦不堪言,却还得一脸郑重道: “哪里哪里,我确实觉得挺对不住夫人的,要早知道夫人也身陷险境,那我就是飞也要飞过去救夫人的!” 柳若萍玉唇一撅道: “就知道花言巧语,不过本夫人可不是小女孩了,你哄是哄不过的,不要白费唇舌了,痛快点,就说你愿不愿意服从我的吩咐吧!”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这次又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啊?” 柳若萍神情自若道:“这事对你不难,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露五渊苦笑道:“你都把我捏在手心,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还用征求我意见吗?我可不想五内俱焚而死!” 柳若萍得意道:“算你还通时务,那就跟我走吧!” 话落,转身待走。 露五渊一边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急声道:“你总得跟我说明,到底什么事啊?” 柳若萍淡淡道:“我们先去帮白家那小姑娘向太行煞星寻仇去!” 露五渊惊诧道:“什么白家小姑娘啊?” 柳若萍淡定道: “就是大明朝四大世家的白家,他家那小子不务正业,可他家的小姑娘却是尽得斩龙刀法的真传,我们帮她把仇刃天干掉,就可以获得仇刃天的福贡地图了!” 露五渊想了想,好奇道: “你不是和仇刃天约定,谁先得到第二幅地图,谁就将自己手里已有的地图无条件献给对方的吗?怎么要通过这种方式去获得了?” 柳若萍面不改色道:“我没有偷到高云义的地图,自然只能去抢他手里的地图了!” 露五渊不禁哑然失笑道:“呵,仇刃天碰到你,算他倒霉!” 柳若萍冷哼一声,颇不以为然。 露五渊想了想道:“那白家和仇刃天结下什么仇怨了,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柳若萍白眼一翻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罗嗦,要你走你就走是了,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露五渊吐了吐舌头,忙提上裤子系紧腰带,急急跟了出去。 出得门来,抬眼四望,顿时难免心中一阵惊叹,但见不远处一座宛若巨龙的庞大山峰,绵延千里,首尾不见,横亘于苍茫大地,在浓郁的日气笼罩下,望过去绿意滔天、金光耀眼,如同形成一派色和光的海洋,在苍茫天空下翻波涌浪,一望无际。 这大概便是巍巍太行了,露五渊此前行军打仗时经过太行山,但还真没象现在这般好好感受过它的宏伟壮丽,极目四顾,顿感心旷神怡,胸襟也不禁变得壮阔起来,此前被温丝羽恩将仇报激发的愤慨之情也淡然了不少。 柳若萍逼迫他去太行山找仇刃天的麻烦,对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日思夜想的林玉妹妹据乌启元所述也在太行山里寻找福贡地图呢! 柳若萍掐住了露五渊的命脉把柄,悠闲自在得很,在这个太行山脚下的小镇里大摇大摆,这虽是一个小镇,却看似繁华得很,客栈、酒肆、茶楼、书馆、商店、货铺、戏台、道场、武馆、青楼等应有尽有,四处街巷里,商旅云集,车马往来不息,吆喝叫卖声响成一片,露五渊也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通过店面前的招牌和路人的交谈,才依稀了解到这是一个叫宋家庄的小镇,是西北、塞外和中原三地通衢的交通要道,也是太行山脚下的一个要冲所在。 好在他和柳若萍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平常人根本看不出他们是身负绝艺、身份显贵之人,所以走在人群中逍遥自在得很,这大概也是柳若萍在与仇刃天大战之前调整身心状态、养精蓄锐之举措。 柳若萍款款走过一个卖面条的小摊时停住脚步,往支在路边的一张破桌子旁随意一座,大声叫道: “店家,来两碗刀削面!” 小摊贩连忙高声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这里本是河北境内,因和山西只有太行山之隔,看来也沾染了山西的习气,刀削面随处可见。 露五渊欣然坐在柳若萍对面,悠悠笑望柳若萍。 柳若萍黛眉微蹙道:“你傻笑什么呀?” 露五渊笑嘻嘻道:“夫人如果象现在这样只是个平常妇人,其实还是蛮可爱蛮吸引人的!” 柳若萍柳眉一竖道:“难道我以前不是个平常妇人吗?” 露五渊笑道:“有一出手就是数十条人命,在皇宫里可以来去自如,敢直呼当朝太后为贱人的平常妇人吗?呵呵!” 柳若萍嘴角不经意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却娇哼一声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不过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乖乖跟着本夫人做事就是,多余的话不要说,多余的事不要打听,以免惹火烧身,害了你的小命!” 露五渊苦笑道:“刚夸你平和随意的样子很可爱很吸引人呢,你立刻就凶巴巴气势凌人了,我都不敢坐你对面了!” 柳若萍冷声道:“你听着,本夫人不需要阿谀奉承之徒在耳畔叽叽喳喳屁用没有,本夫人需要的是刚直英武的大丈夫与我一同开创大事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露五渊愣了愣道:“那你打算带我开创什么大事业呢?” 柳若萍冷然道:“慢慢地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不要多嘴!” 露五渊不满道:“我都混不楞登不知道要跟着你干嘛,脑子里一团迷雾,我如何能够刚直英武得起来啊!” 柳若萍冷冷地看他一眼,悠然自得道: “那不要紧,待你体内毒药发作的时候,你就刚直英武起来了!” 露五渊脖子梗了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柳若萍悠悠一笑,突又话锋一转道: “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本夫人做的可是世上最光明正大的事情,你跟着本夫人成就丰功伟业,何等荣耀啊,本夫人也绝不会亏待于你,大功告成之日,就是你尽享荣华富贵之时!” 露五渊不屑道:“我要想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就可以回去享受,还用得着这么折腾吗?” 柳若萍悠悠四顾,冷笑道: “你认为那贱人给你服毒药是在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露五渊愣了愣,苦笑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心想要带林玉姑娘远走高飞,她断然不会出此下策的!” 柳若萍面色一滞,眉宇间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冷哼道: “你倒挺愿意替那贱人着想啊!” 顿了顿马上道: “不过你以为那贱人还能威风得了几时?你现在能逃走算你命大!” 露五渊惊疑道:“此话怎讲?” 柳若萍冷冷道:“别这么多废话,吃完面找你的林妹妹去吧!” 话落,埋头将店小二已然端上桌来的面条吸溜吸溜一扫而光。 吃完,自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往桌上一扣,干脆利落地站起,凤目瞪视着露五渊。 露五渊才往嘴里送了几片面条,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又加之南方人不爱吃面条,当下把面碗一推,爽快地站了起来。 柳若萍长发蓦地一甩,身形倏忽一晃,已将露五渊抓在手心,在周围商贾旅客的一片惊呼声中,竟带着露五渊陡然升空,凌空飘飞而去。 宋家庄很快便变成远方天际的一个小黑点,太行山群一座座雄壮的山峰自眼角呼啸而过,而村庄、田地、旷野、河川也一片片自脚底下疾速划过,大概日中时分,柳若萍终于放缓速度,身形蓦地一坠,落在一条小河旁边。 这条小河流水潺潺,自山谷里蜿蜒流出,山谷望过去深不可测,两侧奇峰突兀,千岩耸峙,其间林深似海、绿浪滔天,缀以繁花红叶、奇石异果,更有紫气东来,绕山峰缭绕成团,飘飘浮浮、悠悠荡荡,微风徐来,吹来清新山气和芬芳果香,真是缤纷夺目、清香盈鼻,其情其景,美不胜收。 柳若萍放开露五渊,毫不犹豫,纵入深谷。 露五渊其实轻功已有所成,只是不愿意在柳若萍面前展露,故而故意脚步凌乱地在后边狂追,意图提示柳若萍不要过于放纵。 这山谷里九曲回肠,怪石嶙峋、荆棘丛生,溪流时隐时现,乱石堆、枯草丛随处可见,花鸟虫鱼则隐约其间,山谷地势忽宽忽低、忽高忽窄,有时候宽度仅容小河流过,必须涉水而行,故此露五渊就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左冲右突,情形滑稽之极,不过前有美人儿开道,左右有奇山异水、奇峰异石相伴,他倒也乐在其中。 如此行得大概有一个时辰,前方林海间突然传来激烈的嚷骂打斗之声。 柳若萍精神大振,回头狠狠瞪了露五渊一眼,纤足在路旁柳梢疾点,娇躯一拧,向着前方电射而去。 露五渊无奈一笑,也不得不展开惜花步法,身形一提一纵,翩若惊鸿般投林而去,不知不觉间功法又是精进了不少。看似那体内毒药也暂时还没有影响他。 山谷在前方不远处突然扩展开来,形成一片宽阔的谷地,谷地树木繁茂,绵延开来形成苍翠的林海,微风拂来,林海生波、绿意漫涌,情形煞是幽美,柳若萍掠至林海之上,身形骤然一坠,便没入茂林中。 第157章 恨意难消 露五渊暗运玄功,体内内劲风起云涌,脚底生起一股强大的推力,顿感身轻如燕,身形更是如同幻化成一团云烟,借助劲风,激旋而行。 露五渊一时间有点惘然,自己体内的内息和气劲似乎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并且已经和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浑然一体,甚至臻至相互化生的境界,气聚成骨、骨化生气,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奇妙体验。 其实露五渊自行军打仗以来,已经疏于修炼推云凝烟功法,却没料想这种功法一旦和体内的巨力衔接上,就可以互相促进,从而生生不息、自动升华,境界也是一日千里,相比刚练习此功时的情形,已完全判若云泥。 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武学界,应该算是个什么层次的人物,其实露五渊并不希望自己过于拔尖,树大招风,那样反而影响自己带着林玉创造幸福平静的生活,不过他又必须强大,恨不得武功天下第一,这样他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找谁要福贡地图,谁就得乖乖交出来,这样他也能更快地满足美人儿的心愿,尽快得到美人儿的青睐,找到通向幸福的路。 露五渊思绪浮翩着,循着柳若萍的轨迹飘掠到林海上空,打斗声愈加清晰地传来,循声望去,原来林海边缘处已是一片人工开垦出来的空地,正对着另一条纵深的山谷,空地上有好几拨打斗的人群,每一拨人群都是四五条大汉围攻一个少女或者一个老头,少女或者老头身手个个不凡,腾挪跳跃,出刀如风,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露五渊收敛内息,身形骤缓,瞅准方位,往林海边缘地带的矮树林中落下。 身形落定,细细打量过去,这才发现还有两拨人在观战,一拨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浓眉大眼、目光冷厉,人数不下百人,正拥在那山谷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另一拨则是七八个粉衣少女围聚在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少女身边,面上俱皆一副冷艳的神情。 那白衣美少女杏脸桃腮、柳眉入鬓,琼鼻朱唇、齿如编贝,雪肌生寒、凤目含怨,一身白衣飘飘挡不住其玲珑身段,煞是动人心魄。 惹得露五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想来那便是柳若萍口中的四大世家之白家小姑娘了。 仇刃天这家伙也真是的,怎么忍心去欺负如此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小姑娘呢? 露五渊心中戏谑地想着,举步向默立一侧袖手旁观的柳若萍走去。 露五渊的走入似乎并没有激起什么反响,那群壮汉和那拨小姑娘甚至都没有认真地抬眼看他。 他来到柳若萍身畔站定,悠闲自得地继续抱胸观望。 孰料柳若萍突然冷哼一声道:“你去她那儿守着啊,站在我身边干嘛!” 露五渊愣道:“去哪儿守着啊?” 柳若萍不屑道:“还能在哪儿啊,你刚才的视线不是都陷在她身上拔不出来了吗?”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哭笑不得道:“你瞎想什么呀,她不是那一方的首领么,我就多观察一下而已!” 柳若萍不以为然道:“那现在再去她旁边细细观察呗!” 露五渊无言以对,只得苦笑无声。 柳若萍面无表情道:“跟我来吧!” 抬步向那白衣小姑娘走去。 露五渊略一迟疑,还是讪笑着跟了上去。 直至走到那堆少女旁边了,那白衣美少女才歪过头来,冲柳若萍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依然不看露五渊一眼。 柳若萍却悠然举步,微微一笑道:“白家小妹妹,这位就是我要向你推荐的露神医,应能挽救白家小公子的性命!你看能否答应我的请求!” “哦!”那白衣美少女直至此时才正眼瞧向露五渊,秋水般的美眸在露五渊脸上盈盈一望,螓首微点,樱唇轻启,如同莺啼燕啭: “那谢过露神医了!” 露五渊心中恍然,原来柳若萍是带自己来跟别人做交易来了,不由苦笑不迭,朝美少女淡淡点头道: “姑娘无需客气,只是不知道令兄弟得了什么疾病,我倒是可以试着诊治一番!结果如何却不敢保证!” 美少女黛眉微蹙,望向柳若萍。 柳若萍忙道:“你不是一向都是妙手回春,能把快死的人救过来的嘛,何必这么谦虚呢!” 说话的过程中,朝露五渊偷偷地连使眼色。 露五渊苦笑一下,情知柳若萍为了获取信任已经夸下海口,自己要不硬着头皮帮衬下去,她会将自己撕掉吃了。 当下泰然一笑道:“少说多干,结果出来了再论英雄,历来就是本神医的行事原则!” 美少女面色和缓了少许,又掉头望向场中,沉沉叹了口气道: “可惜要救我哥,必须要先闯入谷里去,厮杀了这么多天却连第一道关都闯不过去,叫来露神医又有何用啊?唉!” 柳若萍忙道:“白家小妹妹尽管放心,闯关的事情就交给本夫人来解决吧,就这些小毛贼,能挡得住本夫人的脚步?让他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美少女微苦一笑道: “夫人有所不知,仇刃天不知道自哪里找来一个妖人,此人精擅各种邪门歪术,将百里画廊桃花谷布置得阴气森森、机关重重,朗朗阳光下就像一座幽深的坟墓,贸然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们已经闯进去吃过一次大亏了,要不这等小贼还真不放在本姑娘眼里!” 柳若萍惊诧道:“那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跟他们缠斗呢?” 美少女无奈道:“当然是希望能够抓住那妖人,迫他破解机关!” 柳若萍望向对面山谷口的壮汉,皱眉道:“那人在哪里?” 美少女叹道:“此人狡猾得很,轻易不露面,不给我们可乘之机!” 柳若萍不由得面现焦灼之色,沉思不语。 一直在旁边默默凝听的露五渊却突出惊人之语:“我有办法了!” 美少女和柳若萍娇躯一震,两双美眸齐刷刷凝聚在他脸上,美少女俏脸上更是神光闪闪,急切道: “神医有何妙法?” 露五渊自得一笑道:“我曾经答应过给仇刃天的女儿看病,只要让他们通告他,自然就带我进去了!” 美少女眼中光芒闪了闪,瞬间又黯淡下来,娇吟道: “如此仅是治了他女儿的病,却跟救我哥有何关系?” 露五渊自在道:“到时候我顺便将你哥的病也治好不就行了嘛!” 美少女苦叹道:“仇刃天是不会让你救我哥的!” 露五渊皱眉道:“你们白家跟仇刃天到底结下什么冤仇啊,他拿个病人做要挟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美少女好奇地望了一眼他,苦笑一声道: “此事说来话长,露神医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露五渊无奈道:“我除了会治病,破解机关的事真是一窍不通,要不我跟仇刃天说说情,让他放了你哥?” 美少女哭笑不得地望他一眼,沉吟不语。 柳若萍突然插话道:“这样吧,你先让仇刃天派人过来接你进山,然后我们趁机将那人制服,迫使他带着我们一起进去不就得了!” 美少女连连点头道:“这样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露五渊苦笑道:“这样有点不地道吧,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人家好心好意来接我,我却把人扣作人质,下不了手啊!” 柳若萍娇哼道:“哪那么多妇人之仁,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得了什么大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不想体内毒发,享受那万箭穿心的痛苦,就赶紧过去下通牒吧!” 露五渊无奈笑笑,想想仇刃天也确实霸道,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便也不再坚持,向美少女点点头,举步向那山谷口悠然行去。 山谷口的壮汉们立刻警觉起来,手中钢刀齐齐举出,嘴里叫嚷着: “贼子找死!” 露五渊艺高人胆大,面带怡然微笑,晃晃悠悠欺近至壮汉们忍无可忍的地步,才戛然而止,抱拳微笑道: “各位大哥,在下露五渊,专程前来给仇刃天教主的女儿治疗怪病,还望哪位兄台速速进去通报一下,通知仇教主派人过来领我进山,越快越好,耽误了仇小姐的病情,只怕仇教主会怪罪下来!” 壮汉们顿时一片哗然,其中一名头目厉声道: “贼子休得妖言惑众,快快退去,否则莫怪刀剑无情!” 露五渊泰然自若道: “你们如果不放心,那就派一名兄弟进去传讯给仇刃天便是,反正少一名两名的也不影响这里的守卫,但如果没有传达到仇教主,耽误了仇小姐的病情,惹怒了仇教主,只怕你们谁都担待不起哦!” 那壮汉面色一阵恍惚,下意识地点点头,和身边一名大汉附耳嘀咕了几句,那大汉便转身领命而去。 露五渊油然一笑,抱胸而立,静待回音。 美少女和柳若萍则凝神提气,伺机而动。 场中几个战团依然在呼喝连声地游斗,而周围一个无声的战场正在凝聚硝烟。 大概等了一盏热茶时分,自远处山谷拐弯处突然纵身跃出两个人来,一前一后,快若劲风般飘忽而来。 看前边那人身法,颇似仇刃天当年在闽江三溪汇流处施展的提纵术,莫非是仇刃天本人来了? 露五渊凝神注目,待来人掠至谷口,看清其面目身影,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浓眉大眼,皮糙肉厚,身形矮壮,不是苟雄又是谁? 苟雄也真是鸟枪换炮了,一身武士行头,腰悬一柄弯月大砍刀,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当初眉宇间那股阴郁的神色一扫而光。 苟雄一抬眼看到露五渊,也是愣怔好一忽儿,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露五渊缓过神来,当下哈哈一笑道: “哈,老五啊,居然在此遇到你,当真是天意啊!” 苟雄皱眉道:“什么老五啊?” 露五渊笑道: “苟兄弟有所不知,你已经和我们义结金兰,你大哥是狗顺,二哥是我,三哥是马三,四哥是李扶风,老五就是你,六弟是范镇雄,七妹就是林玉姑娘了,四哥和六弟你还没见过,将来会有机会见的,你现在心里有个数就行!” 苟雄愣了愣,冷哼一声道: “无聊!” 露五渊不满地呼道:“老五,你的兄弟姐妹可都是人中龙凤、世间极品的人物啊,你可别不懂得珍惜啊!” 苟雄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道:“我没兴趣跟你结什么兄弟!” 露五渊皱眉道:“老五啊,你还记我的仇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苟雄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露五渊眼珠滴溜溜一转,苟雄众星捧月般被众大汉簇拥的情形瞧在眼里,顿时灵机一动道: “老五啊,你自己拍着胸脯想想,若不是我将你带到这个世界来,你肯定还在中国的地洞里出生入死地盗墓呢,又怎会有今日的风光无限?我提这个不是说要你感恩,而是想告诉你,咱们得向前看,过去的岁月已成过眼烟云,其中更多的是无奈,如果总是活在它的阴影里出不来,也会影响你今后的发展,咱们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都是同根同源的中国老乡,今后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发展,一起铸就咱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不朽丰碑,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苟雄先还不屈地听着,逐渐地,面现戚戚之色,默然良久,他仍嘴硬道: “你先别这么多废话,就说你今天要干嘛吧!” 露五渊知道已经小小地触动了一下他的心弦,不免暗自得意,面色平静道: “哦,今天的事好说,上次在闽江的船上你也听说了,就是仇教主希望我去给他女儿治病,今天我是专程前来的!麻烦老五帮着通报一声,然后让他派人来接我进山!” 苟雄淡淡道:“既然是看病的事,就不用通报了,你跟我走吧!” 露五渊迟疑道:“可是据说这山谷里被一个机械工程大师设置了重重机关,为保险起见,是不是得他亲自前来迎接啊?” 苟雄嘴角不自禁浮现一丝得意之情,淡淡道: “什么工程大师啊,不过是敝人在中国时为了盗墓所需略通中国墓穴里的机关设计,就依样画葫芦布置在这深谷里而已!”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不禁哑然失笑道: “原来是你干的啊,太有意思了!” 苟雄不以为然道:“别啰嗦了,你跟我走吧!” 又转对旁边的壮汉们道:“你们给我继续严加看守!” 话落,转身就走。 而美少女和柳若萍娇躯微颤,显然就要发动。 第158章 桃花幽谷 露五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忙大声道: “老五等等,还有一事相商!” 声音之大,也是在警示两位美人儿稍安勿躁。 苟雄回头皱眉道:“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了,还有什么事啊?” 露五渊笑道:“老五别嫌烦啊,我要将这些老爷爷小姑娘的都一起带进去!” 苟雄断然摇头道:“那不行!” 露五渊眉毛一挑道:“为什么?” 苟雄冷然道:“没那么多为什么!” 露五渊佯装不悦道:“那你回去告诉仇刃天,如果他不让我带这些人进去,我也不进去给他女儿治病了!” 苟雄为之气结,不满低呼道: “你,你…” 露五渊抱胸而立,怡然自得地望着他。 苟雄忿然道:“别忘了,你可是亲口向教主承诺过给仇姑娘治病的!” 露五渊正色道:“向一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恶人做出的承诺,是可以不算数的!除非这个恶人愿意改过自新!” 苟雄慨然道:“教主大仁大义,嫉恶如仇,他怎么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呢?” 露五渊指了指那个白衣美少女,正色道: “仇刃天无缘无故将人家小姑娘的哥哥打得性命堪忧,并且还丧心病狂地把临死之人的躯体扣作人质作为要挟,如此惨无人道的事,还不够伤天害理吗?” 苟雄怒声道:“胡说,教主和白公子是忘年之交,情深义重,怎么会害他呢?” 露五渊愣了愣,奇道:“他们是忘年交?那他为什么还要扣押人家的抱病之躯呢?” 苟雄冷哼道:“你就听信一面之词,是教主意外发现了白公子惨遭毒手,性命悬于一线,又苦无救命之法,便将他抱回桃花谷玄冰湖封冻起来,这才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某些人却不识好歹,反而要向教主寻仇,真是没有天理了!” 这时白衣美少女和柳若萍已经双双欺近,闻言,白衣美少女忍不住娇叱一声道: “简直一派胡言,平常人在那千年寒冰湖上呆一刻都得冻死,何况还是一个性命垂危之人,你们如此残忍地将我哥活活埋葬在那冰湖里,竟敢说这是为了救他的命,这样荒诞不经的话也说得出来,真是岂有此理!我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说着,她娇躯一振,就要发作。 露五渊疾呼道:“白姑娘等等,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美少女身形下挫,黛眉微蹙道:“露神医有何见教?” 露五渊直至此刻才总算搞清了事情的眉目,心中顿时有豁然开朗的快感,当下泰然一笑道:“只怕白姑娘确实误会仇教主了!” 误会源于无知,不过这也确实怨不得美少女,冷冻人体使人的生命活动暂停然后等待机会重新复苏这样高精尖的医学技术就是在现代也没几个人能够理解,更何况在这个时代的人类了。只是仇刃天不知道怎么又懂得这个原理,这可确实费人思量! 美少女望着露五渊,冷声道:“我哥哥被冰封在湖水里,这是我亲眼所见,我又如何误会那恶徒了?” 露五渊爽声笑道:“正是因为你亲眼见到白公子安静地躺在冰块里,我才敢说你是误会仇刃天了!” 露五渊的话过于稀奇,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地投射在他的脸上。 美少女惊诧道:“此话怎讲?请露神医明示!” 露五渊淡然一笑道: “这番医学道理太过高深,你们未必理解得了,我就言简意赅地讲讲吧,把人冰冻起来,听起来骇人听闻,其实是维持生命永恒的最好办法,我们人体会生老病死,是因为我们的身体细胞每天都在运转,运转有时候会出错,就产生疾病,而一直运转下去,会发生损耗,这就是老化,直至老化得再也运转不起来,也就产生死亡,那怎样才能永葆生命不息呢,也就很显然了,就是让身体细胞停止运转,也就是让生命暂停,怎样才能让生命暂停呢,也很简单,就是把人体冰冻起来,你看凡是天寒地冻的地方,那东西就都是新鲜的,就是这个道理,人体一旦没有温度,所有的生命活动就暂停了,但暂停不等于消亡,体内的每个有机组件还都是活着的,只是不活动而已,这样的话,只要我们在适宜的条件下,再将它慢慢解冻,生命活动也就随之重新开始了,也就是人又活过来了。仇教主是很聪明的,他没有办法救活你哥,就将你哥冰冻起来,使他的伤情或者病情不再恶化下去,维持现状,直至有一天想到解救之法了,再将你哥解冻,然后就可以从容不迫地解救你哥了!我这么讲,你可明白?” 露五渊的话太惊世骇俗了,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连苟雄这个现代人都不例外,他刚才阐述仇刃天将白公子冰冻起来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估计也就是从仇刃天那里听了那么一耳朵,根本就没往深里想过。 一直都不服人的柳若萍妙目连眨地盯着露五渊,眼里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美少女惊愕了一会后,嘴上仍不服输,冷哼道: “只怕你是想维护你这个老五兄弟,编出这么一番天方夜谭来糊弄本姑娘吧!”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 “事实胜于雄辩,我也不与姑娘做无用的辩解,咱们可以一同前往,瞧瞧白公子的情状,本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或许能想到解救白公子之法,那时你就信服了!” 美少女欣然道:“那很好,如果你真能救了我哥,不只是信奉你为神医,你想让我白家怎么报答都行!” 柳若萍对露五渊连使眼色,显然是希望他趁势提出帮助她柳若萍的要求。 露五渊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故意视而不见道: “那好,到时候我上你们白家看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哈!” 气得柳若萍银牙咬碎,纤足一跺,歪过头去不理他。 露五渊享受着这种调戏美人儿的快感,好不自在,转过身去,对苟雄怡然道: “老五,这下总可以放人了吧!” 苟雄阴沉着脸道:“就怕那小丫头出尔反尔,到了谷里又大吵大闹,惹教主心烦!” 露五渊拍胸脯道:“白姑娘只是救兄心切,又对仇教主有些误会,自然会有些不冷静,现在误会消除得差不多了,而白公子又有复活的希望,白姑娘当然就不会对仇教主再有什么意见了!” 苟雄冷冷道:“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哦!” 白衣美少女娇叫道:“你不要阴阳怪气,本姑娘一是一,二是二,这次只为我哥的事而来,至于和那恶徒的旧账,将来会再找他算的!” 露五渊转对美少女,愕然张嘴道:“怎么,姑娘跟仇教主还有其它渊源?” 美少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专心干你应做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露五渊无奈地笑笑,对苟雄道:“老五你看,白姑娘也表态了,事情一码归一码,不会再给你惹事的,给仇小姐治病要紧,咱也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苟雄凝眉想了想,料来这小姑娘进到谷里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顶多惹点麻烦,也就不再坚持了,鼻子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朝谷口的壮汉们挥挥手,转身就走。 露五渊心里欢呼一声,朝柳若萍和美少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甩开脚步,追逐苟雄而去。 柳若萍和美少女也立即启动,场中的战团早停止了战斗,白胡子老头,粉嫩小少女们都纷纷跟了上去,谷口的壮汉们也都让开了通道。 当下,苟雄在前,一行人踏着他的脚步紧随其后,在曲折盘旋的山谷里曲来拐去地往纵深处挺进。 这个山谷可谓真正的九曲回肠,而且两侧悬崖陡立、峰峦突兀,更是显得深邃幽远,不过其风景之胜,却是少有,放眼绿意苍苍,俯首花红似海,随处皆是飞瀑流泉,周遭遍布深渊浅潭,淙淙小溪穿插其间,在荆棘丛中出没,或者隐入山洞,或者流入旁近的山谷,整个山谷看上去碧水悠悠,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奇峰迭起,怪石嶙峋,纵横交错,相互映衬,交织成一副星罗棋布的水墨山水画。 苟雄在前方纵跳如飞,一忽儿左,一忽儿右,一忽儿跃上巨石,一忽儿掠过深潭,一忽儿又漫步花丛,一忽儿却倘佯浅滩,根本不走寻常路径,最惊险处甚至纵身跃上镶嵌在崖壁上的一条栈道,这条栈道高悬陡壁之上,宽仅可立足,且没有铁索护卫,其惊险壮观之势,当真令人触目惊心。 好在这一路紧随其后的人,个个皆是武艺超群,轻功绝佳,面不改色地依次掠上栈道,双足疾点,纵掠如飞,顿时在悬崖陡壁上形成一道壮观的人体飞流图。饶是如此,露五渊初次飞檐走壁,还是不免心惊肉跳,当自栈道那一头纵身跃下,飘然落地,站稳脚跟后,后背已是嗖嗖嗖凉意直窜。 柳若萍紧随其后,快速降至他身旁后,娇躯一拧,狠狠瞪了他一眼。 露五渊眼珠滴溜溜一转,嘻嘻一笑道:“夫人莫怒,我也是才知道自己会点轻身功夫的!要不哪能让您那么辛苦带我!” 柳若萍粉脸如霜,冷哼一声,身形一振,抢在头里,追逐苟雄去了。 露五渊不敢大意,暗运玄功,脚底生风,身形轻灵若云,飘掠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已经深入莽莽苍苍的太行山群腹地,苟雄身形终于放缓,逐渐停了下来,伫立在两株大槐树形成的树洞下,这两株大槐树上边树冠如盖、枝叶交缠,下边老根翻腾、盘根错节,便在两棵巨大树干之间形成一个门洞状通道。 终于到了目的地,露五渊飘落到苟雄和柳若萍身侧,回想一下刚才坎坷曲折的惊险历程,仍是心有余悸。不知道如果不遵循苟雄的步法,会触发什么惨烈的场景。 苟雄面目沉冷,卓然凝立,直至后续诸人陆续飘飞到他的身边集合完毕,他才缓缓转过身来,正色道: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再往里走就是教主创立的桃花国,教主一向仁善治国,爱民如子,国内国泰民安,宁静祥和,教主平生最恨外人破坏境内的清宁,如有人胆敢违反,决不轻饶,今天若不是为了治病的事,也不会放你们进来,所以你们识相的最好老实点,不要耍任何花招,否则将死得很惨!” 话落,他干脆利落转身,慨然迈步,自门洞穿了过去。 露五渊欣然一笑,正待举步向前,孰料柳若萍依旧愤愤不平地横他一眼,娇躯一振,抢在头里进了门洞。 白衣美少女好奇地望了他们各自一眼,黛眉微蹙,也抢在他前边走了进去。 露五渊微苦一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悠闲自得迈步而入。 自老槐树那一侧的树荫下走出,露五渊随意抬眼一望,顿时惊得目定口呆,口中不自觉惊叹连连。 原来山谷延绵至此却骤然变宽,形成一片硕大谷地,一面明净如镜的冰湖横亘谷底,面积足有百丈见方,此时虽是日气浓烈的盛夏时节,湖岸边杨柳依依,花团锦簇,湖水却冰封雪冻,形成百尺寒冰,并且往山谷上空袅袅娜娜冒着白茫茫的寒气,与山中的雾气,天上的云气相接相融,飘飘悠悠,如烟如幻,宛若仙境。冰湖四周错落有致地环绕着低矮的山峰,山峰之间的谷地上遍布郁郁葱葱的植物,农作物和果树分布其间,缀满沉甸甸的各类果实,每座山的山谷、山腰、山岭上则随处可见各种石头结构的建筑物,石宅、石院、石柱、石屋、石楼,等等如是,应有尽有,这些建筑物与自然风光浑然一体,通过石梯、石阶相连接从而能够四通八达,甚至在邻近山岭之间有巨大石桥横空跨越,这些或者中规中矩或者奇形怪状的石头建筑物在青山绿水之间鳞次栉比、若隐若现,构成别具风格的石街石巷,这些石街石巷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与远方的悬崖峭壁、高峻山峰,近处的湖光山色、小桥流水相互依托,便在这深山的腹地构成了一方颇富乡村风情的奇妙新天地。 太美了,在此等与世隔绝的地方,于千山万水之间惊现如此胜境,实在是不折不扣的人间仙境! 露五渊张口结舌惊叹了好一会,心中依旧情怀难消,不由得诗兴大发,随口吟咏道: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结果他这一番即兴吟咏不得了,白衣美少女及她的少女和老头属下们,此前从来没有领略过露五渊的傲人文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此时于怡人仙境旁乍一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且与眼前意境浑然一体的千古诗句,其震撼程度顿时超越露五渊,个个目瞪口呆地扭头望向他,眼里俱皆不可思议的神情,白家小姑娘一双剪水双瞳里更是微波涟涟,樱桃小嘴微微张着半天没合拢过来。 第159章 冰湖美妇 柳若萍虽已领略过他的文采华章,但毕竟诗词过于绝妙,依然还是禁不住美目流转地扫了他几眼,才恢复自然常态,一脸不屑地冷哼道: “会点淫词小调有个屁用,能将白公子救治过来那才是真本事!” 一语唤醒意中人,白家小姑娘立刻警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娇颜上掠过一阵红晕,随即再复漠然神情,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冰湖的另一个方向。 苟雄给了露五渊和柳若萍等初来乍到之人一定的适应时间后,就潇洒地挥挥手道: “这山庄里没有埋伏机关,你们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了,随意跟在我后边就行!我们这就去见教主!” 话落,雷厉风行,转身就走。 众人一听无需循迹而行,紧绷了好半天的神经顿然松懈下来,不由得对着冰湖上白茫茫的寒气齐齐出气。 当下,三三两两地随意跟在苟雄后边,沿着湖畔的白杨绿柳,在绿草镶边、红花陪衬的湖畔石径上悠然逛荡起来,山风徐来,花香盈鼻,柳条依依,带着山气的清新,挟持冰湖的凉爽,自周身每个毛孔清透进去,当真是清爽到骨子里。 如果此行不是来打架斗殴、治病救人,而是携着林玉的小手漫游湖光山色,那实在是人间至味啊! 乌启元告诉他林玉和李扶风到太行山找仇刃天索要福贡地图来了,他满怀希望而来,可是至此也没感受到佳人一星半点的芳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加紧脚步,几个箭步蹿到苟雄身畔,拍了拍他的胳膊亲热地唤道: “老五,问你个事呗!” 苟雄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冷冷道: “你说吧?” 露五渊讪讪地缩回手,笑道: “咱们的七妹,也就是林玉,她有没有来太行山?” 苟雄愣了愣,怪眼一翻道: “我怎么知道啊?” 露五渊大失所望,喃喃道: “那她就是没来呗!” 苟雄没好气道:“我不是说我不知道吗?” 露五渊苦笑道:“她如果来了太行山,你作为太行山的重要人物,焉能不知道呢?” 苟雄不以为然地冷哼道:“谁告诉你我是太行山的人啦!” 露五渊惊奇道:“什么?你不是仇刃天的人?” 苟雄一脸堂皇道:“我就是我,我谁的人都不是!” 露五渊诧异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苟雄正义凛然道: “我苟雄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教主对我有恩,现在他碰到困难,我自然要来帮他,而某些人于我有仇,我自然也不会轻易忘掉!” 露五渊怔了怔,微苦一笑道: “你还是耿耿于怀啊,先不说这个了,那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苟雄不屑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是了,不要多管闲事!” 露五渊无奈一笑,想了想道: “那仇刃天碰到什么困难了,现在我要去治他女儿的病,这个总不能算是多管闲事吧?” 苟雄面容一滞,沉吟片刻道: “一会你问问教主本人不就知道了!” 话毕,大步疾行,将露五渊晾在后边。 露五渊无奈地耸耸肩膀,一歪头看到柳若萍在一脸奚笑地望着她,不由得尴尬一笑,灰溜溜地甩腿跟上前去。 一行人沿着湖畔飘然而行,可能由于苟雄领队的缘故,旁近山峰的石头街巷里并没有蹿出人来横加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掠过数百丈方圆的湖面,来到了冰湖的另一头。 冰湖这一头的湖岸边,自环绕的山峰群中凸出一座气象万千的巨大山峰,山势巍峨,山峰上古木参天、巨石凌空,看上去雄奇壮丽,周围的山峰自它两翼延绵开来,俨然呈现万峰来朝之势。 无疑,这便应该就是桃花国主仇刃天的休养生息之地了。 到了这座山峰下,便可感受到其森然的守卫了,但见山谷山腰山岭的怪石草木间人影憧憧,刀剑的森然之气扑面而来。与湖畔杨柳依依的淡雅风光形成鲜明对比。 苟雄率先而行,自湖畔的石径突然拐入山脚下的一条树木掩映的山径,山径也是石头砌就,却爬高上低,崎岖不平,头顶树杈枝桠错综复杂,形成浓密的树荫,两旁荆棘藤条盘根错节,爬满绿叶繁花,情形显得相当幽美。 沿着山径爬行不大一会,一块兀立路旁的巨石上即凝立两名持刀大汉,见到苟雄,肃然起敬,苟雄朝他们点了一下头,大家便即安全通行,此后沿路三步一卡、五步一哨,气氛愈发森然。 在苟雄的引领下,终于顺利通过这段逼仄险峻的山径,来到山腰的一块平地上,令露五渊暗暗称奇的是,这座山峰看起来陡峭险峻,偏偏山腰处这块平地一马平川,在平地的那一头,却是一片红艳似火的桃花林,粉嫩绮丽的桃花朵朵盛开,缀满枝头,交相辉映、延绵成片,汇聚成红色花海。 一眼望去,满目清爽,山风徐来,花香润肺,露五渊不由得连连叫好,忍不住诗兴大发,张口吟哦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白衣美少女本来还在美目流盼着欣赏美景,乍闻此诗,娇躯剧震,樱桃小嘴大张着,花容震颤地望向露五渊,好半响,她才小嘴微合,喃喃道: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柳若萍则似乎已经具备足够的免疫力,又心切于见到仇刃天关注福贡地图,就没什么雅兴了,她白了露五渊一眼恶声恶气道: “你要附庸风雅也得等办完正事再说,再弄这么一些无病呻吟的词调来扰乱人心,我非将你的嘴巴封起来不可!” 话落,娇躯一振,往桃花林快速飘去,掠至苟雄身侧。 露五渊冲她的背影做个鄙视的神情,然后自得一笑,快速赶了上去。 白衣美少女望着他的背影犹自愣怔好一会,缓缓回过神来,朝护卫在侧的属下们挥挥手,紧随而上。 桃花林中间有一条幽邃的小径,上边花红似海,两旁绿草如茵,相当幽美,趟过这条小径,却见一个巨大的山洞张开巨口傲视群雄。 难道仇刃天就住在这个洞里吗? 露五渊正在愣怔时,黑乎乎的山洞口骤然越出一个人来,那人高大粗壮,虎背熊腰,面方口阔,目如鹰隼,眼中寒光熠熠,显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无上霸气。 他面目整肃,向苟雄抱拳行礼道: “苟将军,请留步!” 苟雄皱了皱眉道: “秦护国,请向教主通报,我带露神医来为小姐治病!” 那壮汉摇了摇头,肃声道: “谷口又新来了一批敌人,教主前往迎敌去了,苟将军扼守南口,却不知道那边情形怎么样了?” 话落,目光冷厉地扫了露五渊等诸人一眼。 苟雄淡淡道:“秦护国无需担心,白姑娘只是有些误会,我带她们来面见教主,误会自然消除,不知谷口新来的敌人是何来头,护国可有耳闻?” 那壮汉面露狐疑之色地扫视众人一眼,淡定摇头道: “目前情况,尚未可知,既然南口已无战事,苟将军不妨前往北口支援教主!” 苟雄点了点头,转身面向露五渊,眼中却是坚定之意。 露五渊一耸肩膀洒然道:“我无所谓,就看两位女同志同意不同意了!” 苟雄随即冷冷地望向柳若萍和美少女。 柳若萍本意即为面见仇刃天,自然不会有异议,当下欣然点头。 白衣美少女却黛眉微蹙,迟疑片刻道: “那我得先看看我哥,看你们有没有搞什么鬼!” 苟雄又望向秦护国征询意见,那秦护国淡淡道: “让她看看也无妨!” 说毕,转身向着洞旁的一条石路走去。 当下,苟雄在前,众人依次相随。 这条石路全是在石头间隙里蜿蜒曲折,路旁几乎寸草不生,路径延绵向前,最后止于一块如从天而降的巨石。 秦护国纵身一掠,轻飘飘掠上这块足有五丈高的巨石。 众人皆是轻功好手,依次跃上,顶上却是一个宽大的石台。 露五渊立稳脚跟,循着秦护国的目光望了过去,顿时好一阵目注神驰。 这个石台兀立于半山腰,青山绿树在周围延绵盘旋,却偏偏留出这么一个绝无半点遮挡的山间空隙,是以登高临眺,山谷风光尽收眼底。 但见群山秀水之间,如同一面巨镜般的硕大冰湖,延绵数百丈,静静地躺卧着,在浓烈太阳气的映照下,散发出耀眼的凛凛波光,丝丝缕缕的轻淡水雾,在湖面上袅袅娜娜,与周边山峰间的茫茫雾霭,交织缠绵,和天空的云气相接,一起悠扬飘荡,构成一个朦胧飘渺的仙幻世界。 尤为奇幻的是,在百丈冰湖的正中央,寒气森森的厚厚冰层里,居然映现两具栩栩如生的人体,一个是千娇百媚的妇人,一个是眉清目朗的书生,她们的面目表情都非常生动,穿着打扮也鲜活动人,如同她们只是躺在数丈深的寒冰夹层里怡然观赏湖面上空的风景,哪里象是被封冻了生命的尸体。 露五渊一阵意动神驰后,缓缓回过神来,不自觉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妇人,但见她云鬓高挽、白衣胜雪,桃腮含羞、凤目凝烟,根本没有半点临死前的痛苦神色,此时躺在晶莹如玉的寒冰层里,在悠悠荡荡的轻淡云雾间,如同秀目正与远方的情郎盈盈相望,带着八分宁静、二分羞赧,更是显得风情万种、楚楚动人。 露五渊难抑心中震撼,不自禁惊叹道: “此女直可夺天地造化之神秀、人世魂灵之精妙,实乃天地人间无与伦比之奇观啊!” 他没看到旁边柳若萍的俏脸已经冷若冰霜,此时闻言更是怒不可遏道: “让你来是来瞧病人的,不是让你流连美色的!” 露五渊略一错愕,顿感面上一阵燥热,不由得尴尬一笑。 白衣美少女也急声道:“不知露神医见过我哥情状后是否已想到救治之法?” 露五渊这才凝目在那白家公子身上细细打量,不由得暗叫一声好,这白公子生得也是面如冠玉、目若晨星,鼻如悬胆、口似丹珠,清秀健朗、俊美飘逸,和白衣美少女的美貌如出一辙,确属不折不扣的兄妹。 不过人长得漂亮是漂亮,要让他露神医一眼就看出他的病状所在,那可也实在太高估他的实力了,更何况他擅长的是视、触、叩、听的西医诊察法,而不是中医的望、闻、问、切诊病法,没有实质接触病人,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当下,他扭头对白衣美少女温言抚慰道: “从面色来看,你哥似乎没什么问题,至于具体什么原因导致他如今情状,我还需要对他做一番体格检查,等仇教主回来后,我们再跟他商量着办吧!” 白衣美少女略略露出失望神情,却也只能无奈点点头。 露五渊张嘴再想问问白公子旁边那美得出奇的冰冻妇人是何来历,默立已久的苟雄却适时地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 “看完了,咱们就走吧,尽快将敌人赶跑,你们也才能安心研究病情!” 苟雄说得实在,露五渊只能苦笑一下,按下心中的好奇。 苟雄说完,纵身一掠,轻飘飘跳下巨石,轻身功夫甚是了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功夫,露五渊颇为欣慰地想着。 那秦护国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冷厉如刀扫视众人,面上一副绝对不容迟疑的霸道神气。 露五渊揣摩着新来的敌人会不会是林玉和李扶风,心情也是急切得很,故而向众人招了招手,疾速飘下,紧随苟雄而去。 柳若萍自然也不含糊,娇哼一声,奋起身形,几个起落,就赶在露五渊身前,摆明是要跟露五渊斗气。 白衣美少女最后望了她哥一眼,顺势扫了那妇人一眼,眼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幽幽叹了口气,面现毅然之色,蓦地转身,翩若惊鸿般快速掠去。 苟雄领着众人绕过桃花林,自山峰另一侧掠下,来到与玄冰湖完全相对的山峰另一面谷底,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后,又一个由两排老槐树形成的门洞状通道现于眼前。 第160章 群雄逐鹿 看来这个太行山腹地中的桃花谷却是以仇刃天的所谓桃花国为中心南北对称的,南北段两条峡谷九曲回肠、雄关险隘,构成两道扞卫桃花国的天险,易守难攻,怪不得仇刃天胆敢在巍巍大汉国境内公然建国,现在再加之苟雄这个现代机关工艺大师的机关设置,那这个桃花国就更是固若金汤了。 苟雄凝立树下,待群贤毕至,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各位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谷里头又有很多险恶机关,只要击发,便立刻葬身山谷,绝无幸免,所以你们都给我规矩点!” 话落,身形蓦地一掠,已然消失在树道之内。 众人生怕失去他的踪影,忙提气纵身,急急跟上。 果然,这条峡谷与之前自南口进入的那段几乎没有差异,两旁危岩耸峙、奇峰突兀,山路盘旋曲折,变化多端,宽绰处被突兀的石峰一下子劈成数条岔道,条条都似通途,虽然仅有一条是生路,而狭隘处则仅容一人通过,脚下即是万丈深渊,险要处更是陡然失去路径,只能借助壁立万仞的栈道涉险而行,一路上处处悬崖飞瀑、气压凌空,深渊涌泉、声浪骇人。而在此三步一险、五步一关的凶恶地势里,又处处奇花异草,修竹茂林,绿意滔天,花红似海,当空鹏鸟展翅,身畔虫鸣唧唧,情形相当幽美。当真是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众人就在这样提心吊胆又怡情悦性的复杂心态下,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急行军,终于听到了前方隐约传来的喝叱打斗声。 苟雄面色一变,蓦地加快身形,不再寻隙而行,而是向着前方那片树林纵身急掠。 紧随其后的柳若萍娇躯一顿,略略改变方向,跟着惊鸟投林。 露五渊微微一笑,蓦地吐纳一口气息,丹田中一股澎湃的热浪涌出,暗运推云凝烟功法,热浪涌至周身经脉,化作无形推力,惜花身法顺势而出,身子半空中一个轻飘飘扭转,顿时脚底生风、电射而去,瞬息间,便已与苟雄并驾齐驱,将柳若萍微微甩在身后。 柳若萍气极,再要振作身形比个高下时,前方却豁然敞亮,林海已到尽头,眼前乍现另一片崎岖的山地,四周皆是山谷,每个谷口都人头涌动,拥聚了怕不下百人之多。 而山地当中正有数人激斗,其他人皆作壁上观。 露五渊一眼望及围观者之一,恰好那人也如同心有灵犀般向他望来,两人俱皆一阵愣怔,惊讶得半天回不过味来。 但见一个丰姿楚楚的美丽身影卓然玉立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卓尔不凡,一张花容月貌的清丽脸盘堪比仙子,辉映着四周的灵山秀水,如同天地灵气全部汇聚其身,令人无法不为之情摇意动。 而这人竟是郭佳子,也可谓露五渊的老相识了。 此时,郭佳子也是秀目圆睁,小嘴微张,一脸的不可思议,惊讶地凝望着露五渊。 令露五渊微感愕然的是,此女子之前见过的几次都是一脸的清高傲慢、唯我独尊,尤其在武林大会上眼中除了一个杨林涛,更是睥睨众男、傲视群雄,其飘逸风情、惊采绝艳,直让人目眩神迷。可现如今她清雅的眉宇间却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狐媚的眼角那凄迷的神色似乎表明她过得并不开心。 莫非她与杨林涛闹别扭了? 露五渊心里嘀咕着,不由往她身边看了看,果然,杨林涛就站在她身侧不远,他身旁还站着两个人,左边是个紫脸大汉,高大魁梧,腰悬宝刀,显得威风凛然,右边则是个贼眉鼠眼的灰衣和尚,瘦骨嶙峋,一件宽大袈裟如同在竹竿上挑着,形容枯槁,小眼则滴溜溜转着,脸上泛着阴鸷之色。 刚才他们三人似乎在交头接耳着,突然自山谷里转出露五渊这一帮援兵,便俱皆抬眼望了过来。那壮汉和和尚还只是将好奇的目光在露五渊、柳若萍等人身上交叉扫视,杨林涛一瞬间的错愕后,则将目光完全陷在了露五渊脸上,眼中寒光闪闪,竟似要将露五渊吃掉一般。 虽然自己和狗顺在武林大会上搅和了他的武林盟主梦想,而且还用冲锋枪差点要了他的命,但自己终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谁知他心中记住的却只有仇恨,那种刻骨的恨意,简直令人不寒而栗,看来一会一定少不了一场恶仗,或许那才是货真价实的武林盟主之争呢,只是却少了黄云岱、张天青、郭英海等评委,不知道最终胜出者会不会被江湖认可。 露五渊心中戏谑地想着,不再理他,将目光移回郭佳子脸上,却发现这姑娘如同痴傻般还在呆呆地望着他,俏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露五渊回想着当初在少室山与她话别时的情形,不由得面上有点发窘,忙对她挤眉弄眼友好地笑笑,便赶紧将头扳回来,注意力转移到场中打斗圈里。 而自己身畔却传来一声冷冷的娇哼,听在耳中倍感亲切,自然便是来自柳若萍了,感情她又把自己当成见色起心的色狼了,露五渊毫不在意,也不歪头瞧她一眼,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凝目在场中打斗诸人身上。 这细细一看,瞧真切了,露五渊不免愣了愣,但见场中共有六人分成三对在捉对厮杀,仇刃天这方是三个身板硬朗、精神矍铄的壮老头,而杨林涛一方却分别是黄山派传人叶通、泰山派传人莫非、武当派传人祁若虚。这与杨林涛并称武林四公子的三大青年高手,与太行煞星手底下的老兵打得热火朝天、气象万千,你来我往、不相伯仲,看似短时很难见个分晓。 不过众人都没有使出他们的看家本领,只是用些普通武艺在斗气一般,露五渊是见识过叶通的飞云剑法、莫非的混元神功、以及祁若虚的无相神功的,若将这些本领使出来,那这山谷里早已风云漫卷、气壮山河了。 只是不知道这势不两立的两拨人使些花拳绣腿在这里虚度光阴意欲何为? 露五渊看了一会,颇觉无趣,一抬眼发现仇刃天带着一大帮人在山谷的另一端正与另一大群人对峙,那一大群人身披盔甲,手持长矛,拥在一员高坐于高头大马的武将身后,看似却是军方的人,不由一下子来了兴趣。 回头冲柳若萍点点头,指了指仇刃天的方向,便举步向前方走去。 众人各自有自己的注意点,他也没有散发出任何危险气息,便懒得理会他,却有一双玲珑妙目和一对阴冷眼珠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露五渊似乎能在心中直觉到一种暖融融和火辣辣交杂的复杂感觉,对此,他也颇感茫然。 他大步快上,绕过两个茬口,飘然而至仇刃天身侧丈许远处,落下脚步,悠然而立。 仇刃天似乎心有灵犀般,歪头朝他哈哈一笑道: “哈,日盼夜盼终于把露神医盼来了,敝人真是大感快意啊!” 露五渊歉然一笑道:“抱歉,仇教主,因为被一些俗事重重困扰,所以直至今日才来给令千金瞧病,违背了当初许下的诺言,实在惭愧,还请教主不要见怪则个!” 仇刃天爽朗一笑道:“无妨,本教主一向放荡不羁,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露神医还能牵挂着小女的病情,便算是守诺重义之人,敝人很是欣赏,今日就交了你这个兄弟!” 露五渊心中大感欣慰,正要再就着仇刃天的话客套虚礼一番,熟料突然自旁边传来一个粗豪的大嗓门: “放肆,神威大将军何等尊贵的身份,你区区一个山野粗民竟敢与他称兄道弟!” 露五渊大吃一惊,忙扭头望去,待到看清楚说话之人面容,顿时好不错愕。 说话之人正是端坐高头大马的那员武将,而他竟是露五渊在竞选神威大将军时见识过的那名来自征西将军麾下的军官葛庆全,当时他在神威大将军选拔会上考察军事指挥才能那一场时大放厥词、针砭时弊而引起过露五渊的注意,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然跑到这太行山里寻仇刃天的晦气来了。 真是人生如戏、世事难料啊,露五渊心中不由大感奇妙,当下振奋心情,冲葛庆全抱拳朗笑道: “哈,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在这里幸会葛将军,真是幸莫大焉!痛快痛快啊!” 葛庆全没料到堂堂神威大将军竟然记得他的名字,当下面上神光大放,眼中快意闪烁,翻身下马,纳头便拜: “神威大将军神威通天,末将葛庆全仰慕已久,今日能得大将军一言,人生何憾!” 露五渊连忙甩腿跑过去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膀亲热道: “承蒙葛将军抬爱,愧不敢当,葛将军当日在大赛上的慷慨陈词,表现出的大仁大义、英勇无畏精神,也很是令我感佩啊!” 葛庆全面现惭愧之色,恭声道: “末将不过就是嘴上说说,却无能为之,而神威大将军不过区区数月,即将盘踞我大汉北疆数十年之久的鞑子赶出边界,这份气势,实在可与日月同辉、令山河失色啊!” 他们在这里惺惺相惜、互拍马屁,仇刃天熬不住了,突然纵声大笑道: “哈,那大汉将军听着,既然你是露神医的朋友,那我今日就不与你为难了,免你私闯桃花谷之罪,快快领兵退去,不过有言在先,下次再犯,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葛庆全立刻面向仇刃天,戳指怒喝道: “你这恶人真是恬不知耻,本将军给你一个悔罪的机会,只要乖乖交出福贡地图,便免你一死,现如今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本将军的耐心可是有限的,限你半个时辰内交出地图,否则即将荡平桃花谷!” “哈哈!真乃无知小儿也!” 仇刃天仰头大笑起来,意态轻狂之极,丝毫不将眼前数千将士放在眼里。 葛庆全面色铁青,拳头捏紧,恨不得即刻就要发动攻势。 露五渊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忙不迭声道: “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有事慢慢商量,今天两位都卖我一个面子!” 葛庆全冲露五渊一抱拳郑重其事道: “神威大将军明鉴,仇刃天目无王法,肆意盗抢征西将军府中福贡地图,犯下死罪,时至如今,依然死硬顽劣,无丝毫悔改之意,已是死罪难逃,但我大汉律法清明,他女儿并无罪责,故不会受到牵连,待我们杀进他的罪窝,神威大将军只管给他女儿照样治病便是!” 仇刃天哈哈大笑道:“黄嘴小儿好大的口气,看来你今日是执意要葬身于这山野之中了,那就怨不得本教主心狠手辣了!” 露五渊看两人情绪越闹越大,再不遏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也提高声气厉声道: “如此看来,两位是执意不给我露某人面子了!” 葛庆全和仇刃天俱皆一愣,后者首先朗声笑道: “哈,露神医千里迢迢来给小女治病,敝人自然是要给露神医面子的,那位葛将军随时都可以退走,本教主绝不阻拦便是,今后也绝不追究!” 露五渊微苦一笑,面向葛庆全道: “那葛将军的意思呢?” 葛庆全面目一肃道:“只要他交出福贡地图,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露五渊无奈摇了摇头,望向仇刃天道: “教主,有可能吗?” 仇刃天断然摇头道:“休想!” 露五渊耸耸肩膀,泰然道: “那好吧,我来分别问问你们,要那福贡地图的目的,葛将军,你先说!” 葛庆全坦然道:“末将只是奉征西将军之命前来追回被这恶人盗抢的福贡地图,并无其它目的!” 露五渊淡淡道:“那好,征西将军要回这张福贡地图又有何用?” 葛庆全愣了愣道:“福贡地图一共四份,乃绝世珍品,本是朝廷重宝,为防不测,分别珍藏于四大将军府中,此等至宝,若是让朝廷知道丢失了,怪罪下来,征西将军可吃罪不起啊!” 露五渊想了想道:“那我若是能让太后不要怪罪征西将军,此事是否有得商量?” 第161章 舌灿莲花 葛庆全惊讶道:“朝廷视福贡地图为大汉朝千秋万代的保证,这要是丢失了,太后如何能够不怪罪?” 露五渊泰然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说服她便是!” 葛庆全迟疑道:“神威大将军神威通天,这点末将是毫不质疑的,只是福贡地图事关重大,大将军仅仅如此一说,末将恐难完全认同!” 露五渊淡定一笑道:“那依照现在情势,葛将军认为可以自仇教主手中夺得福贡地图的概率有多大?” 葛庆全好一阵愣怔后,强自镇定道: “末将自领精兵三千,强将近百,还攻不破这区区一个桃花谷!哼!” 露五渊泰然自若道:“暂且不论这桃花谷里机关重重,其中精妙是你无法想象的,贸然闯入即刻便是粉身碎骨之厄,你且先看看你们的另一路敌人,那武林四公子及其帮众,个个神功盖世,显然也是冲着福贡地图来的,你们在这里斗个血流成河,他们可就坐收渔利了!” 葛庆全不以为然道:“大将军此言差异,武林四公子以镇东将军的大公子杨林涛为首,镇东将军和征西将军皆为朝廷重臣,本是一家人,自然只会同心协力,再者,镇东将军府上本已有一份福贡地图,又何来坐收渔利之说!” 露五渊淡定一笑道:“葛将军有所不知,实话告诉你也无妨,镇东将军的福贡地图也已被人盗抢,这镇东将军家的公子千里迢迢来抢福贡地图,抢得以后会不会还给你,你用脚趾头想也很容易做出判断吧!” 葛庆全惊疑道:“镇东将军府上地图也已丢失?此话当真?” 露五渊泰然道:“这样大的事情我能随便扯谎吗?” 葛庆全愕然道:“那流落何人之手?” 露五渊微一耸肩道:“这个我自是不便告诉于你,但事情却是确凿无疑的!” 葛庆全下意识地望向正在山谷另一头鏖战的战团,面现困惑神色。 露五渊脑瓜子一转,灵机一动道: “你看那边正在打斗的几人,有哪个使出真本领来了,那可是当世风头最盛的武林三公子,不可能就会那些花拳绣腿吧,他们打得那么漫不经心,说白了就是防着你,担心你会趁他们两败俱伤时趁虚而入、坐收渔利!这下你还相信他们会跟你一条心吗?” 葛庆全面色逐渐沉郁起来,略一思索后,毅然道: “即便如你所说,我奉命而来,没个说法我也无法回去复命,所以这桃花谷势必是要闯一闯的!” 露五渊心念电转,泰然一笑道: “那如果我能使葛将军有个充足的说法呢?” 葛庆全双目一亮道:“说来听听!” 露五渊淡淡道:“你就转告征西将军,说太后已经知悉此事,特派神威大将军前往桃花谷夺取地图,并且已经得手,考虑到征西将军看顾地图力不从心,故地图暂由神威大将军保管,请征西将军安心戍边,不要再被地图拖累了戍边大业。这个说法够你从容复命了吧!” 葛庆全愣了愣,忙不迭摇头道: “这个只怕不行,这岂不是明目张胆地欺上罔下吗,要让太后和征西将军都知道了,只怕你我都难辞其咎!” 露五渊眼珠滴溜一转,神情自若道: “我几时让你欺上罔下了,我说的可是言辞凿凿的事实!” 葛庆全奇道:“此话怎讲?” 露五渊却不答话,转身面向仇刃天道: “教主,我上次似乎听你说过,你要福贡地图的目的可是为了治病,不知是也不是?” 仇刃天愣了愣道:“没错,不知露神医有何见教?” 露五渊悠然自得道:“我负责把病治好,你不就不需要这福贡地图了嘛!”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仇教主将福贡地图交于我手吧,我负责给病人治病即可!” 众人皆惊,仇刃天愕然好一会后,沉吟道: “敝夫人的病可是世所罕见,几乎遍请所有的名医都无能为力,露神医可有十分把握?” 露五渊心中好奇,诧异道: “贵夫人也有病在身吗?” 仇刃天叹道:“正是,那年春天因为一场变故,她在桃花林里痛哭一场,突然悲叫一声,就那么断了气,幸亏我及时赶到,封闭了她周身要穴,才避免了她的精元散尽,留住了一线生机,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救治她,这么多年来,为她请遍了天下神医,也无计可施,为保持她身子的鲜活,等待机会,我就将她封冻在了玄冰湖里!” 露五渊想起之前在玄冰湖里见过的那具美妇人躯体,恍然大悟,望着仇刃天铮铮硬汉突然一副铁血柔肠的痴情模样,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些许怅然来。 他之前只想着治他女儿的病,根据既往他对他女儿病情的描述,他已经初步判断出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所以他心中比较有底,这下又冒出一个夫人来,而且还是个被封冻了的植物人,这可给他添了大大的麻烦。 不过他可不能表露出来自己的心虚,眼看着就能化解一场危机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将忽悠进行到底。 他沉思默想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泰然一笑道: “根据教主的主诉,我基本已经可以判断贵夫人生的病是一种叫急性心肌梗塞的病,这种病最容易被情绪激动所引发,情绪激动使体内各个脏器用血增加,心脏负荷增大,心脏本身的心肌用血需求也增加,贵夫人一声惨叫,即是心脏对心肌的供血超出自身的极限,引发心肌梗死、心脏骤停,从而气息中断,九死一生!所幸的是,教主及时凝结了夫人的经络血脉,使得气血营卫得以封存,生命之根本得以保留,这就给了本神医大展身手的机会,否则,如果气息散尽,即便是本神医,也是回天乏术啊!” 露五渊一番滔滔宏论,可谓惊世骇俗,顿时把所有人都说傻了。 仇刃天听他说得如此踌躇满志,眼中光芒大放,惊喜道: “露神医真乃神人也,莫非真有救治妙法?” 露五渊怡然自得道:“如无一点特别的本领,敝人可不敢到这桃花谷来丢人现眼!” 仇刃天大喜道:“好,只要露神医将敝夫人救治过来,我立刻将福贡地图拱手奉送!” 露五渊面向葛庆全悠悠笑道:“如何?葛将军!” 葛庆全浓眉拧紧,沉吟片刻后,面容松缓下来,就坡下驴道: “神威大将军乃末将上司,既然神威大将军有令,末将岂敢有违,就依大将军所言从事吧!” 话落,又转身对众兵将大声喝令道: “神威大将军有令,福贡地图由他本人向仇刃天索取,着我等即刻回大漠向征西将军复命!” 兵丁队伍中立刻起了一阵欢呼。看似谁也不乐意在这里断送性命。 露五渊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悠然一笑,向葛庆全挥了挥手道: “葛将军只管去吧,太后那里我保你无虞!” 葛庆全抱拳以礼,翻身上马,拨转马头,正要领兵离去。 空中突闻一声大喝传来: “且慢!” 声未落,人已至,一个人影如浮光掠影般踏空而至,翩然落地。 唰唰唰,又有好几拨人影随后掠至,纷纷在场中落定脚步。 露五渊心中暗叹,好不容易说服了葛庆全,正想着要去对付另一批来敌呢,这批敌人先行前来作祟了。 来者正是杨林涛和他的帮众们,也包括那郭佳子。 原来那边的战场随着这边的硝烟平息也偃旗息鼓了,交战、观战的双方人马俱皆移师过来了。 柳若萍、白衣美少女、苟雄以及场中与武林三公子打斗的那三位老头,也都纷纷飘掠而来。 杨林涛满面怒容,指着葛庆全喝叱道: “葛庆全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听信妖言,临阵脱逃!” 露五渊心中恨得痒痒,正要出言抑制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孰料葛庆全也不是吓大的,当下哈哈一笑,泰然自若道: “杨公子此言差矣,神威大将军乃统帅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于我等军中将领而言,其随便一言都不亚于皇上的圣旨,我只是奉命行事,却怎么能说我听信妖言呢,我倒是觉得,如果杨公子是代表镇东将军而来的,那也应该听命于神威大将军!” 杨林涛面色一滞,哑然失声,错愕了好一会后,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他语声如冰道: “哼,什么神威大将军,不在战场上指挥杀敌,却莺莺燕燕地在这山谷里寻花问柳,这样的神威大将军,要他何用!” 露五渊心中盛怒,本想疾言厉色地对骂几句,转念一想,莫如漫不经心地挑逗他几句来得更加痛快,当下哈哈一笑道: “哈,本人就是能够一边做着威风八面的神威大将军,一边又可以在这里逍遥自在地游山玩水,杨大公子如果不服的话,大可以去京城向太后及皇上申请撤销我的神威大将军职位啊,哈哈!” 杨林涛气得面色铁青,身子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露五渊趁热打铁、雪上加霜道: “不过杨大公子可给我听好了,在我的神威大将军职位尚未撤销之前,你可得听从我的命令,本大将军现在命令,着令镇东将军杨蒲及其儿子杨林涛,立刻给我撤出桃花谷,滚回福州老巢去。” 杨林涛气得面如紫肝,目光冷厉如刀地望着露五渊,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吞了。 露五渊冷声喝道:“杨林涛你胆敢抗命不尊吗?按大汉军法,这可是要格杀勿论的大罪!” 孰料杨林涛怒极反笑道:“可笑,我乃少林寺弟子,从未投军从戎,为什么要听你的!”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 “好,既然你并不代表军方,就别那么多废话了,葛将军,你只管回去复命吧,对付这个目无朝廷、妄自尊大的家伙,本将军暂时还不需要调遣你的部队!” 葛庆全高声应道:“谨遵神威大将军谕示!末将先行告退!” 话落,他一声令下,数千将士立刻启动,霎时风尘荡起,又于数条通往外界的谷口逐渐消散,谷底一下子清静无声。 与杨林涛脸上阴沉如铁的森冷气息相互映衬。 形势骤变,杨林涛没有办法不恨得咬牙切齿。有葛庆全的帮衬,本来是占有绝对优势的,这种优势一下子消失殆尽,让他如何不怒! 不过以武林四公子的神功绝技,再加之那紫脸大汉、贼眼和尚的高深莫测,以及应该分属于少林、武当、泰山、黄山、武夷山五大门派的一干帮众簇拥,也是余威惊人。 现在又没了狗顺的冲锋枪压阵,露五渊还真是不敢小觑敌人。 不过他早已非当年吴下阿蒙,又有雄霸一方的桃花教撑腰,当然也是气定神闲,他悠悠一笑,极尽嘲讽之能事道: “不知道杨大公子要为少林寺的和尚们抢福贡地图干嘛用,还是借着少林寺的名义抢来自用啊,总之,不管你替谁抢,本大将军可告诉你,仇刃天教主手里的这张地图已由本大将军代替太后她老人家接收了,如果你还要抢的话,那就是跟朝廷作对,惹怒了太后及皇上,到时候只怕你那手握雄兵百万的杨老爹也要下跪求情了!” 杨林涛怒喝道:“放肆,你敢辱骂堂堂镇东将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露五渊泰然笑道: “杨公子此言差矣,第一,我只是陈述事实,并无半点辱骂之意,第二,敝人乃统管天下兵马的神威大将军,所以理论上讲,镇东将军还是敝人的属下,上司批评一下属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何来辱骂之说啊!更别说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杨林涛拳头捏紧,盛怒道: “小贼不要逞口舌之能,有本事手底下见个真章!” 露五渊镇定自若道: “比划比划功夫倒也无妨,不过我可跟你说明白了,仇教主这张地图已经由我替太后接管了,你要再明火执仗地强抢恶要,一方面以你们今日势头未必抢得过来,另一方面那就是在跟整个大汉作对,除非你现在就让你那父亲起兵造反,否则必然治你一个犯上之罪!” 杨林涛怒目金刚般咆哮道:“放屁,你如此污蔑朝廷重臣,妖言惑众,太后及皇上知道了,也必然治你一个谄佞妄言之罪!” 露五渊淡定一笑道: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只要你们心里没鬼,太后及皇上自会心中有数,既然你们都是忠臣良将,那就好说了,仇教主这张地图我取来自会交给太后,不劳您操心了,快快带人回去吧!” 孰料杨林涛却突然冷冷一笑道: “哼,听着,你不要扯着虎皮做大旗,仇刃天这张地图是否该由你交给朝廷,暂且不论,本公子今日可非得自你身旁那贱人手里拿回地图不可!” 第162章 款款情深 露五渊正在错愕的时候,旁边柳若萍已经娇叱声声了:“大胆,杨小贼你给我听着,本夫人今日本来打算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孰料你不知死活,非要往本夫人的剑尖上撞,那本夫人可就不客气了,割下你的贼头再去福州拜访你那贼老爹去!” 杨林涛气得翻了一阵白眼后,突然换出一副寡廉鲜耻的淫荡样子浪笑道:“好一个无耻的贱妇,偷了别人的东西居然还如此嚣张,那本公子今日可不仅是要拿回地图,还要让你尝尝做贱妇的真正滋味,最后才会舍得将你碎尸万段,哈哈!” 柳若萍气得浑身直颤,哪里还抑制得住,柳眉一竖,娇躯一振,翩若惊鸿直射而出,半空中纤臂一扬,早已将游龙剑横拔在手,玉腕一抖,游龙剑幻化出万朵剑花,呈天女散花之势向杨林涛头顶兜头罩去。 武林中人,一言不合,剑拔弩张,本是常事,是以众人并不以为然,都原地不动,好整以暇地抱胸观战。 杨林涛武林第一公子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在柳若萍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夷然不惧,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背上的达摩古剑竟自发飞射而出,况且并未飞向他的手里,而是在柳若萍的漫天剑影下突然发出嘶嘶轰鸣之声,剑尖略一震颤,引导剑身快速旋转起来,达摩古剑通体暗黄,飞速旋转之下带动气流,竟形成了一股又一股强大的暗黄旋风,将柳若萍的万千剑花一束束包裹起来。但见柳若萍原本密织如网的剑影竟被生生地分割成束,并且每束剑花还在迅速收紧合拢,渐趋于无。漫天剑影竟似被杨林涛的达摩古剑分割吞噬掉了。 柳若萍见一击不成,并未慌乱,一声清叱之下,身形暴涨,娇躯陡然升空数丈余,将游龙剑自达摩剑的胶着中解脱出来。 甫一脱身,柳若萍迅速发动,娇躯突然横空,柳腰轻摆之下,宛若一条娇美的游龙,手中游龙剑快速吞吐之下,如同金蛇吐信,发出咝咝幽鸣之音,飞流直下,从四面八方席卷杨林涛。一下子,杨林涛完全置身于龙身剑雨的层层包裹当中。 显然,柳若萍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游龙剑法。 杨林涛知道游龙剑法的厉害,不敢大意,身形突然下挫,双臂凌空虚划数下,达摩剑如同变魔术一般突然绕着他快速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慢慢地,如同浮光掠影,最后就只见一片白气森森的剑雾了。如同在杨林涛的周身缭绕不休,将其笼罩在茫茫剑气里。 达摩剑阵,露五渊不由心中暗叫一声好,在武林大会上他见识过杨林涛的这一绝招,如今看起来只是形式略略不同而已,当时杨林涛就凭这一招差点将神功绝世的孙擒龙制住。不知道柳若萍能否有孙擒龙那样高妙的化解之法。 正在露五渊抱着一种怡然心态要看个究竟时,孰料突然在耳旁响起一个轻柔婉转的美妙声音: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那声音如莺啼燕转,听得心儿也跟着直荡漾,露五渊骤然扭头望去,不由得好一阵愣怔,却原来是那千娇百媚的武林第一美人郭佳子。 但见她此时面带羞赧之色,螓首微垂,略显扭捏之态,似是费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的。 露五渊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好啊,郭姑娘请讲!” 郭佳子快速望了他一眼,又垂下眉眼,声如蚊蚋道:“这里不太方便,往那个谷口走一点好么?” 露五渊略一错愕,心中起了点异样的感觉,扭头望了一眼场中战况,见柳若萍正在空中游龙摆尾般绕着杨林涛的达摩剑阵游荡,情势一时僵持不下,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便朝郭佳子点点头道:“好吧,郭姑娘您先请!” 郭佳子眉眼间飘过一丝欣然之色,微微点了点头,便款款转身,莲步轻启,向着旁边那条山谷走去。 露五渊忙甩腿跟上。 众人的目光都被杨林涛和柳若萍的绝世神技和炫目身法所牢牢吸引,却仍然有一双盈盈美目感觉到他们的离去,好奇地撇过目光来,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至在谷口消失不见,面上露出狐疑和困惑的神色,正是那来桃花谷营救兄长的白衣美少女。 郭佳子在山谷里的一潭碧水旁停驻脚步,柔美娇躯轻盈扭转,抬头望向谷口,确认已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面色才安然下来。 露五渊在离她数米远处的一丛碎石当中立定,空谷幽幽、深山寂寂,突然与如此绝美的佳人独处幽谷,一下子还不适应,身形不免有点拘谨,容色也带着些许尴尬。 呆呆望着美人儿,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郭佳子望着他这副拘束紧张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道:“你可以再走过来一点么?” 佳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露五渊心中一慌,傻傻地应了一声“噢!”,憨憨一笑,硬着头皮又走过去几步。 然后又束手束脚地僵立着,一脸讪讪地望着郭佳子。 郭佳子俏脸上逐渐浮上无奈之色,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对我存在戒心?” 露五渊愣了愣,忙不迭摇头道:“哦,不是不是,郭姑娘误会了,我对你怎么会有戒心呢!” 郭佳子苦笑一下道:“那你对我在武林大会上对你的生硬态度是否仍耿耿于怀?” 露五渊微感愕然,摇头不止道:“不会不会,一,我没觉得你对我态度生硬了,我们作为敌对的一方,你就应该用那种态度对我,二,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什么事情我都是一笑置之的,想要让我耿耿于怀,很难!” 郭佳子微一点头,轻抿樱唇,凝望露五渊,沉吟不语,望得露五渊心里发毛的时候,突然幽叹一声道:“唉,既然如此,那你刚才见过我之后为何一眼都不再瞧我?” “啊!”露五渊好一阵愣怔后,哭笑不得道:“哪里啊,我刚才见到郭姑娘也很惊讶的,只是因为当时情势太紧张,哪方面都是剑拔弩张,我急于去化解这些矛盾,就顾不上和郭姑娘您说话了,还请您理解啊!” 郭佳子似乎也习惯了他奇怪的说话方式,咧嘴轻轻笑了一下,嘴角掠过一丝苦涩之意,轻轻一叹道:“你不要试图安慰我了,是不是真地关心,即便藏在心里,也是可以感知得到的,但我从你那里感知到的就只有冷漠!” 露五渊大感愕然,恍惚好一忽儿,心念一动,干脆道:“那我反问一句吧,郭姑娘你很在意我对你是否关心吗?” 郭佳子面容一滞,秀气的眸子里泛出迷茫之色,良久,她沉沉一叹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心里很乱!” 露五渊长吁了口气,凝眉想了想,直截了当道:“那郭姑娘,我来帮你分析清楚吧,你并不是真地在意我是否关心你,而是在意为什么全世界的男人都为你魂不守舍、要死要活,偏偏我这个男人对你无动于衷,而且在你主动提出要嫁给我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坦然拒绝,这使你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严重受挫,所以反而对我分外关注起来,对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很是在意!” 郭佳子惊愕地望着露五渊,黑亮的睫毛扑闪着,晶亮的眸子微微颤动,似乎被露五渊的话搅动了心弦。 露五渊说完这番话,便悠悠然望着郭佳子,等待她的彻悟。 孰料郭佳子沉思良久后,还是缓缓摇头,语声坚定道:“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我是这样一种心理,但现在已然不是了!” 露五渊愕然道:“你又如何这么肯定呢?” 郭佳子却不答话,美眸含烟,只是幽幽凝望露五渊。 露五渊心中慌乱道:“怎么啦?我问得不对吗?” 郭佳子缓缓摇头,眼中射出无比幽怨的神色,静静道:“自从少林寺一别后,你在安阳城结识杨梓棉,又在白洋淀邂逅温太后,后来又搭上一个柳若萍,一边风风光光地做你的神威大将军,一边和这些女子郎情妾意,是否全然将我忘在了脑后!” 露五渊惊讶道:“啊,我的行踪你都了如指掌吗?” 郭佳子微苦一笑道:“这一阵子,我整个心思都在你身上,要知道你的行踪还不容易吗?” 露五渊一时张口结舌,寂然无声。 郭佳子又凄楚一笑,幽幽叹道:“我郭佳子还从来未曾跟一个男人说过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薄!” 露五渊陡然惊醒,忙道:“哦,不是,姑娘千万别误会!” 顿了顿,又道:“郭姑娘你就是凭这些判断出你对我的在意并非只是一种不服气吗?可在我看来,仍然是一种不服气的表现啊,你就觉得我可以对杨梓棉、温丝羽、柳若萍等女人动心,为什么不会对你动心呢,而你可能觉得自己比她们还要优秀啊!” 郭佳子静静望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此前我也曾经这样劝慰过自己,但就是刚才乍一见到你之后,我便完全断定了心中的想法!” 露五渊愕然道:“此话怎讲?” 郭佳子抿了抿美唇,默然片刻后,突然轻叹一声道:“唉,如果只是对你的一种不服气,断然不会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心中慌乱,也不会因为你对我漠视而心中痛楚!” 露五渊心中不知道怎么也一跳一跳慌得很,如此大美人儿在这幽谷里温情款款地向她吐露幽情,这让他一下子竟然有难以消受之感,不由得燥着脸嗫嚅道:“也许,也许你只是对我的一种好奇吧,觉得我这个人与众不同,毕竟我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郭佳子略一愣怔后,娇美的嘴角浮上一丝苦涩之意,微苦一笑道:“女儿家的心思,我自己难道还不明白吗?露神医不用再替我分析了,不过你只管放心便是,我郭佳子是直来直去的人,这段时间来一直找你也只是想向你袒露一下我的心声,并不妄求什么结果,说完这一番话,心中这事也就放下了,此后咱们便又是陌路人了!” 露五渊心中不禁油然泛上酸楚之情,却又感好奇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杨林涛么,怎么又说一直在找我呢?” 郭佳子缓缓摇头,淡苦一笑道:“你上次将他救过来后,他对你的仇恨并未有任何消解,他始终认为是你和你的那位拿着冲锋枪暗器的兄弟合谋害了他的前程,所以一直耿耿于怀,势必要找到你们向你们寻仇,我劝说过多次也没用,我知道你武艺低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一直跟着他,一方面希望能在你们真地碰见时设法加以阻拦,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很想见你说出压在心里的这番话!” 露五渊心中五味杂陈,怔怔望着郭佳子,一时丧失语言能力。 郭佳子凄楚一笑,轻声叹道:“你不知道我此前心中有多矛盾,既不希望他与你碰面,又期待自己能够与你相见!心中这番胶着难耐的苦楚,想来你也是难以理解的!” 露五渊缓缓回过味来,心中不免起了一丝哀怜之意,柔声叹道:“佳子姑娘请别这样说,你这样天仙般的一个女孩子,能对我这样一个大俗人如此厚爱,我怎么能不感动呢,只是,唉!” 露五渊顿住不说。 郭佳子眼中神色晃了晃,关切道:“只是什么?” 第163章 雷霆一击 露五渊想起林玉,又有点黯然神伤了,默然片刻后,叹道: “只是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迟早是要回去的,你要知道,异地恋会是很痛苦的,尤其咱们还是时空恋,那更是雪上加霜地苦,所以咱们动什么也别动感情!” 郭佳子惊疑道:“另外一个世界?你是指另外一个国家吗?还有,何谓时空恋啊?” 露五渊苦笑一下道:“这个你一时可能理解不了,总之,你要知道,我在你们这里是不会待长久的,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那时只会徒增咱们的生离死别之苦!” 孰料郭佳子黛眉轻扬,满不在乎道: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又有何难,不管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去就是了!” 露五渊怔了怔,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倒是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只是不知道古代人强行穿越到现代,会不会立刻就死掉,按照生命随着时间的进展而消亡这一规律,现代是古代进展而来的,那么古代人穿越到现代等于是把自己的生命一瞬间消耗完毕,而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则是生命的重新复原。自己现在还能活得生龙活虎,郭佳子去了中国未必还能活色生香。看来必须立刻打消她这个大胆的想法。 一念及此,他心中暗叹一声,迅速调整神情,庄而重之道: “佳子姑娘,其实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时空的问题,最主要的因素是跟我同来这个世界的还有一个叫林玉的姑娘,我们是老乡,在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岁月中,我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和她已经海誓山盟过了,非对方不娶不嫁,因此对于你的厚爱,我只能在心里感激涕零,而无法付诸实际行动了!” 郭佳子默默听着,眼神中的忧郁之色愈加浓厚,待露五渊话落,她黯然一笑道:“我还道你只是惦念着杨梓棉、温太后、柳若萍这几个女人呢,没料想你还藏有一个更加情深意重的林玉姑娘,你身后一定还有很多女人未曾抛头露面吧,呵!” 露五渊脸上不由得一阵燥热,忙不迭声辩白道: “佳子姑娘误会了,我跟杨梓棉、温丝羽、柳若萍等人只是业务上有点往来,并未象你想象的那样有着男女关系,至今为止,我也只爱着林玉姑娘一个女孩子!” 郭佳子摇头苦笑道: “露神医无需遮遮掩掩,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何况还是你这等拥有神奇本领的人,你对我无意,我心中也早有预感,何苦费尽心机编织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来安慰我!” 露五渊心中叫苦不迭,满腹冤屈道: “佳子姑娘这你就冤枉我了,在我们那个世界,是只允许一夫一妻的,我迟早是要回去的,所以我现在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到时候心野了,收不回来就麻烦了!” 郭佳子只是摇头不止,苦笑不迭道: “一个男人一辈子只拥有一个女人,你编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觉得滑稽可笑吗?呵呵,其实你真地用不着这样来宽我的心,我说完这些话心里已经平静很多了,想来今后应该也不会再为你牵肠挂肚,趁着他现在还被柳若萍缠着抽不开身来,你赶紧逃跑吧!” 露五渊心中暗叹一声,不再跟她纠缠那些儿女情长的话题,却被她后续的话激发出了男儿豪气,不免悠悠一笑,傲然道: “逃跑,呵呵,要逃跑的只怕是那杨大公子,敝人字典里可没有逃跑二字!” 郭佳子怔了怔,眼中关切之意愈炽,急声道: “露神医有所不知,杨公子他不仅少林派的达摩剑法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最近更是新习得一门神奇功法,玄奥无比,威猛绝伦,莫说你只是武艺低微之人,即便如高灯上人、天青道长、飞云剑客等武林泰斗以及龙啸天、百花教主、铁寒宫主等绝代高人,与他过招也难撄其锋,甚至包括授予其功法的武林至尊圆智大师要胜过他也很是不易,你们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露五渊自然见识过杨林涛的惊天本事,没料想他本事又大有长进了,心中难免产生几许骇异之意,但他早已非当年吴下阿蒙,而且让他撇弃同伴临阵脱逃,这等事他也是绝对做不来的,所以他心中一阵恍惚后,迅速镇定下来,对郭佳子微微一笑,泰然自若道: “多谢佳子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绝对不会怕那杨林涛的,不管他武功有多强,但他干的是罔顾道义的事,心中底气是十分不足的,而正义自在我心,豪气干云,正气凛然,自古邪不压正,他断然只有在我面前灰溜溜逃跑的份!好啦,佳子姑娘,谢谢你今天对我直抒胸臆,如此厚爱,我会铭记在心的,也祝你好运,我要过去帮柳若萍助威了,再见!” 话落,他身形一晃,惜花身法摇曳而出,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先前的谷地急速掠去。 他怕郭佳子再一番柔情款款地劝说让他难以交架,干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郭佳子惊愕地望着他在半空中的浮光掠影,呆立片刻后,幽幽苦叹数声,娇躯一振,曼妙身姿宛若一只美丽的蝴蝶,于花丛水影之间翩翩而飞,追随露五渊的声息而去。 露五渊在谷口身形一坠,快速降落,调整一下心绪,便悄然前行,汇入观战诸人。 场中杨林涛和柳若萍激战正酣,柳若萍依然象条娇美的游龙在空中快速盘旋,手中利剑如同暴风骤雨般狠劈疾刺,剑影如山,剑气激荡,自四面八方将杨林涛团团包裹。 杨林涛面色似乎略略有点焦急,但身法却是飘逸洒脱之极,即便未曾凌空,在地面上却也是纵横如电、倏忽如风,手中达摩剑看似轻挑慢舞,却极具挥洒自如之势,衣袖翻飞之间,剑气象云雾般翻涌奔腾,斑斓的剑影始终在他周围布局成一个纺锤形气阵,并源源不断地接受达摩古剑挥洒之剑气的补充,看过去气雾缭绕,蔚为壮观。 杨林涛如若卓立仙境,望过去更是玉树临风,俊逸雅致之极,一时风流无匹。 他的身法随着柳若萍在空中的游荡而快速地移动,连带着五彩剑阵也跟着倏忽来去,营造出一道天造地设的奇观。 看似柳若萍一直处于攻势,然而她使出各种剑招自各个角度天女散花、银河泻地般的狂猛攻击却丝毫也撕不破杨林涛的剑雾。气力在不断消耗,而杨林涛以逸待劳,一旦瞅准机会,发动攻势,柳若萍就将万劫不复。 柳若萍何等精明,又如何不知道此点,虽然手中游龙剑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凌厉之势丝毫不减,但俏脸上已是难掩焦灼之色。 杨林涛此前脸上还一派阴云密布,一见露五渊回归,面色便松缓下来,而郭佳子随后也翩然而回,依然鼎力于其身后阵容,他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他一旦心思收紧,手中达摩剑招也更是紧致了,达摩剑气陡然大增,一大团一大团白色剑雾自纺锤形剑阵中滚滚涌出,如滚地惊雷般带着呼啸之音撞入柳若萍的游龙剑影中,场中顿时剑气激荡,无形的气浪在空中咝咝作响,声势骇人之极。 柳若萍显然没料到杨林涛还有如此威猛的后劲,压力骤增之下,花容惨变,身形连晃数下,如同惊龙摆尾,手中游龙剑一阵猛颤,手挽万千剑花,人剑合一,象一团万箭齐发的剑束,挟持风雷之势,向布置在杨林涛身周白气森森的剑阵劲射而去。 这完全是一招以命搏命的打法,观者无不为之变色,柳若萍这集中全部功力的惊雷一击如果能撞破杨林涛的剑阵,杨林涛因被自己的剑阵作茧自缚,仓促之下必不能脱困,已成束手待毙之局,然而柳若萍贸然撞入激荡四溢的达摩剑气,锋锐无匹的气刃势必会将她切割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露五渊随着武艺的提升,对武学的认识和理解也有了质的飞跃,深知这一招下去,立马就是玉石俱焚的惨况,柳若萍已是九死一生。 但此时他更不能出手相助,因为柳若萍现在处于攻势,如果他突然横加干预,反而可能使柳若萍的攻势大打折扣,这样在柳若萍与杨林涛这一惊天对抗中,此消彼长,吃大亏的反而会是柳若萍。 露五渊顿感左右为难,心急如焚,恨不得突然间天崩地裂,以自然的毁灭来破坏这一场人间灾难。 如果没有奇迹,惨剧势难避免了。 露五渊眼巴巴望着,心中暗自祈祷着。 恰此时,奇迹出现了,创造奇迹的不是大自然,而是杨林涛。 在杨林涛身周回旋激荡的纺锤形剑气竟然神乎其神地突然回缩、收敛,象长鲸吸水般瞬间消散无形,而柳若萍的惊天撞击顿时吃空,一个收势不住,去势如虹,银河泻地般往前疾速俯冲。 杨林涛瞬息间撤回所有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防御剑气,这等身手和内息吐纳功夫实在已逾出神入化之境。然而他的主动放弃防御并非动了妇人之仁,而是为了确保自己安全的基础上实施更加残忍的伤害。 他此前一直在地面游弋的身子,在防御剑气消失的瞬间毫无征兆地陡然升空,青云直上九重天,半空中突然一个横卧,双腿一伸一抖,双臂举剑过顶,身子如同暴涨数寸,并且神乎其神地在空中疾速旋转,化作一条炫目的光影,已然人剑合一、气化无形,这片炫目光影极速旋转之下竟然逐渐幻化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快若鬼魅般倏忽晃至柳若萍头顶,电光石火般向柳若萍尚在下坠的躯体狠狠砍将过去。 变化只在一瞬间,其时柳若萍将所有的功力灌入剑身来完成刚才那惊雷一击,身子已然完全被剑身所制,根本来不及对突然来自头顶的离奇攻击做出丝毫反应,身形继续坠跌,却不及头顶凌厉刀芒追击的速度,在身子尚未着地时,转眼亦将是刀芒贯体而亡的惨景。 千钧一发之下,露五渊出手了,虽然杨林涛的古怪刀法令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但柳若萍即将香消玉殒的残酷想象更令他无法呼吸,无论如何,他露五渊都可以代替美人儿去死! 他脚底一颤,体内内息风起云涌,身形轻晃之时,空气中已然划过一道虹光,这道虹光不偏不倚,直抵柳若萍幻化成的剑影和杨林涛幻化出的刀芒之间,时间把握得也不偏不倚,在虹光抵达时,恰好白芒迎头撞上,变化实在过于突兀,空气中的杨林涛也来不及做出反应,但见红白两道光影一触即分,而空气中“哐啷啷”“哐啷啷”脆响连成一片,密如骤雨,响遏行云。 这一瞬息交锋之下,金铁交击怕不下百次。 空气中那一道白芒倒飞数丈,自空中硬生生坠落下来。 露五渊情急之下,一上手就是惜花剑法第二式“虹剑霓裳”,当他自空中降落,稳步立于地面时,愣愣地望着手中还在激颤的剑尖,愣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击而退强敌。 不过杨林涛的功夫确实了得,即便他具有五百年的内功底子,依然感觉胸中气血翻涌,若是换了内力平凡之人,即便以新奇剑招迫退敌手,只怕也已经脉寸断,血液倒灌,横死当场了。 当然,这五百年的内力也不是吃干饭的,杨林涛情形其实更加狼狈,他坠落地面,余势不减,身形摇晃着踉跄跌退丈许远后,才堪堪稳住身形,对空张嘴喷了一口鲜血。 在场诸人全都惊呼出声,杨林涛身后的拥泵更是齐皆变色,纷纷纵掠上前,意图查看杨林涛伤势。 郭佳子亦是花容大变,一时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的柳若萍没有惊出冷汗,而是樱桃小嘴大张着,不可思议地瞪视着场中卓然而立的露五渊。 其他如白衣美少女、苟雄、桃花教等教众无不露出骇然失色的神情。 唯有仇刃天轻捋颌下虎须,面带闲适的笑意,怡然自得地悠悠点头。 杨林涛立稳脚跟,平定内息后,先是难以置信地望了露五渊一眼,逐渐地,他的眼中射出冷厉如刀的寒芒,面上神色阴沉如铁,整个面部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狰狞,身上散发出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显然,他的心态已被仇恨的怒焰烧灼得失去禁制,接下来就将是雷霆万钧、绝无余地的生死攻击。 第164章 万花归宗 他身畔的佩刀紫脸大汉急声道:“少将军,贼子虚实不明,万不可逞一时之气,坏了万金之躯,今日暂且放过他们,来日再做计较!” 杨林涛根本不予理睬,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便移动脚步,向着露五渊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步而前。 那凝结在他凝缓步伐里的刻骨恨意和奔腾的暗流,直让人心中寒气直冒,背脊上凉意直窜。 露五渊仓促之下做了救美英雄,一下子招惹如此强敌,已是骑虎难下,来什么样的猛兽都只得硬着头皮接着了。他别的武功没有,惜花三式目前也只会使前两招“落红满径”“虹剑霓裳”,而由于刚才一出手就是第二式“虹剑霓裳”,杨林涛再次发动攻击必然是以他这第二招作为参照物的,所以他至少也必须使出与“虹剑霓裳”等效的功夫才能谈得上抵御杨林涛接下来的惊天一击。 没办法,只能再使一次“虹剑霓裳”了,能不能行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露五渊只得在心中做出无奈的安排。 杨林涛面含杀气一步步迫近,气氛越来越紧,当杨林涛渊渟岳峙般停住脚步时,气氛骤然紧绷到极点,露五渊精神一凛,体内内息旋即涌动,呼吸膨胀,凝神戒备,手中剑柄捏紧,全力以赴静待那空气大爆炸的时刻。 杨林涛冷冷地望着露五渊,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更是将空气的张力撑到了忍无可忍的极限,气氛太过沉冷,所有人的心尖都冷飕飕沉甸甸的如同即将寒凝一般。 杨林涛很善于搞心理战,经过他这一刻意营造气势,本来针锋相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势均力敌状态,立刻转化为他完全处于掌控局势的主动地位,而露五渊则随即陷入茫然失措的被动挨打局面。 正在露五渊兀自彷徨之时,杨林涛瞅准战机,突发一声厉喝,如同猛虎出山骤然扑出,手中达摩古剑一阵清越的龙吟,立刻幻化出万千剑束,这万千剑束交织成纺锤形,剑气激荡,气浪翻滚,势如狂风扫落叶般向露五渊横扫而去,露五渊心中大惊,面不改色,忙擎起惜花剑扫出万朵剑花迎击而去。 孰料纺锤形剑网即将触及露五渊的惜花剑气时,杨林涛的身形突然神乎其神地陡然腾空,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子竟然在半空中硬生生凌空倒转,众人只觉眼前一晃,没有任何过渡,他的身子已然头下脚上竖立空中,不偏不倚正好凌驾于露五渊头顶之上,而他手中控制的纺锤形剑网没有丝毫变形,就那么兜头盖脑地向露五渊的身子直直插了下去。 变化其实只在一瞬息间,加之变化过于突兀,露五渊根本无暇做出丝毫反应,就被杨林涛的纺锤形剑网严严实实罩个正着,置于纺锤体网笼里,顿感剑芒耀眼欲炫,剑气刺骨欲裂,而且那纺锤体还不断地高速旋转,并且越旋转周径越小,此时纺锤体头端的周径已比露五渊的头部宽不了多少,嗷啸的剑气更是凛然已至耳际,露五渊惊骇之下,连忙将身子低了低,但转瞬间,其头部所在位置的纺锤体宽度也已缩窄到不能容忍其头部的地步,他不得已又往下低了低身子。顿时陷入苦不堪言的窘迫境界。当初武林大会上孙擒龙也被杨林涛的达摩剑阵如此困扰过,最后孙擒龙以上天入地之能破了他这一招反败为胜。但他露五渊却不具备遁地奇功,而且面对的更是个纺锤体剑阵,杨林涛摆明了是让他不断做缩头乌龟,以此消磨他的意志和信心,逐渐使他精神崩溃、斗志全无,只能束手受死,最后纺锤体浓缩成达摩古剑,一剑贯顶、穿心透腹,令他从此灰飞烟灭。 露五渊一念及此,心中蓦地腾起无限怒火,你杨林涛也欺人太盛了,取我性命倒也罢了,还要用这种灭绝人性的办法当众凌辱我,让我在众人面前不得好死,实在也太狠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露五渊横扫时空的一条英雄好汉,岂容你如此欺凌! 随着怒火万丈,心胸中本已削减的斗志反而陡然高涨起来,一下子激荡得热血澎湃,五百年内息在经脉血络里猎猎作响。 他傲然一笑,擎起手中惜花剑,轻飘飘绕体一圈,暗合“虹剑霓裳”招式,同时内息里一股如潮的内力汹涌而入惜花剑身,便即透剑而出,随剑体布撒在周身自由的空间,与杨林涛的达摩剑气顿然相撞,发出砰然大哗之声,气浪滔天之下,露五渊顿感压力一松。 杨林涛面色一变,两条手臂连环抖动,暗劲狂涌,不断催持手中达摩古剑,试图重新缩小纺锤体的宽度。 然而露五渊的推云凝烟功法玄奥无比,可以在露五渊的五脏六腑之内息与散布于外的劲气之间形成小周天,确保内息和外在的气劲可以相互化生、循环往复、直至无穷,达到的奇效就是内力如同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况且露五渊借助神秘天机使体内灌注了五百年内力,杨林涛修为再如何高深也终究是人力所为,因此即便杨林涛使自己内功发挥到极致,也还是不能将露花渊的惜花剑迫退丝毫。纺锤体的周径顿时平定下来。 战况一时陷入僵局。 杨林涛面上骇异之色难以言表,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武林大会上被一个弱质女流追击得抱头鼠窜的猥琐男子,似乎一夜之间武功精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逐渐地,杨林涛已有内息不稳之异象,而露五渊还中气充沛,丝毫未损的样子,明眼人大概能看出,如此相持下去,最终吃亏的将是杨林涛。 不过杨林涛震惊之下,却丝毫不乱,久攻不下后,他眼中突然厉芒一闪,自嘴角划过一丝森冷的笑意。 也不知道如何做到的,竖立半空的身子蓦地横置,并且就那么直愣愣地横在半空中绕着将露五渊禁锢其间的纺锤体魔幻般地快速旋转起来,神乎其神地,他每旋转一圈,就多一个纺锤体横插在竖立着的纺锤体之上,就这样一阵眼花缭乱地旋转下来,迫击在露五渊身上的就不是一个纺锤体而是一个纺锤体阵了,难以计数的剑束和剑气自四面八方、千头万绪地奔涌而来,露五渊被束缚在纺锤体里,施展“虹剑霓裳”本已打了折扣,全靠五百年内力鼎力支撑才免于受迫,这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剑花自各个可能的方向汹涌而来,他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虹剑霓裳”剑式已全然不能照顾所有角落,不断有剑气寻隙透入自己身体,泛起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以至于内息和外气之间的小周天循环也屡屡受阻,露五渊顿感气息不继,更是减弱了虹剑霓裳的威力和势力范围,惜花剑阵顿呈风雨飘摇之势,一旦体内某股气力不畅,惜花剑只要略一凝滞,露五渊立马便遭万剑透体之厄。 而偏偏这样的不幸就发生了,一股较大的气劲陡然涌入露五渊体内,露五渊正在循环的气息严重受阻,涌入惜花剑身的内劲骤然停滞,露五渊的防御体系全面崩盘,一张铺天盖地的剑气网挟持着虚虚实实的万千剑花向露五渊颤栗的身子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去。 所有人都在尖声惊叫,柳若萍和郭佳子更是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然而在万千剑花江河倒泻般地覆灭式攻击下,这种小小的扑击也就是寻求些许的心理安慰,使临死之人死前那一瞬间不再感觉那么凄零无助。 除非有奇迹出现,露五渊死定了。 在人类面临的大多数困境下,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不要指望别人,或者上帝。 奇迹出现了,露五渊救了自己。 人在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往往可以激发自己身心中最后一丝潜能,露五渊在临死前那一瞬间想到了林玉,想到了自己还没有实现带林玉回中国的承诺,而且林玉在这个世界也很不安全急需自己的保护,自己如此死去九泉之下也将得不到安息,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它激发了露五渊身心里最后那丝强劲的潜能,由此拯救了露五渊。 他不知道怎么地,鬼使神差般地突然恶作剧般地挥舞了一下已然垂下的惜花剑,就这么一挥舞之间,惜花剑似乎走了一个奇怪的弧形,而就是这么细微的一个变动,体内内息如同猛然被惊醒了一般,自四肢百骸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奔腾而出,呈现火山喷发之势,来自神秘莫测的地底下所有的热度都自火山口涌出,向惜花剑身狂涌而去,这股汹涌奔腾的气劲带着一股离奇的涡旋之势,如同一下子搅动了沉淀千年的空气,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露五渊还正在好奇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异变陡生。 自杨林涛手中生发出来的那本来铺天盖地罩向自己的万千剑花,在即将触及自己身体的瞬间,突然匪夷所思地顿然改变方向,如同江河倒灌般带着风雷之势全部向着它们的源头杨林涛奔袭而去。 变化实在太过突然,杨林涛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在临死的那一刻使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招,骇然失色之下,根本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而自己手中的达摩剑却被一股匪夷所思的强大力量牵引着,自己挥洒出的重重剑浪反而兜头盖脑、无可遏制地向自己狂卷而来,他面容惨变,本能地撒手扔掉达摩剑,振起全身的气力往后仓皇跌退,如同断线的风筝疾速坠向地面。 不过露五渊的“万花归宗”实在过于玄妙,空气中嘶鸣狂啸的万朵剑花未归入它的源头誓不罢休,风卷残云般向着半空中跌落翻滚着的杨林涛呼啸而去。 形势骤变,如同一呼一吸之间,情形已经发生惊天逆转,人们第一次的尖声惊叫余音未落,又为这第二次的生死时刻狂呼滥喊着。 紫脸大汉和瘦干和尚大惊失色,急若流星般破空扑来,一个擎出钢刀,一个挥出禅杖,刀芒闪闪,杖影憧憧,交织成网,试图封挡杨林涛达摩剑花席卷而来的狂涛骇浪。 然而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万千刀芒、层层杖影,一旦触及杨林涛的剑浪,一阵轰鸣之后,气浪翻卷之间,竟也突然如见鬼魅般掉了个头,分别循着气浪向着各自来源紫脸大汉和灰衣和尚分头奔去。而那层层叠叠的剑花余势不减,依然秋风扫落叶般向已在空中风雨飘摇的杨林涛追击。 转眼间,杨林涛就将万箭穿心,血肉横飞,手持惜花剑、穴海中内力源源不断疯狂涌向剑身的露五渊都有点不忍卒睹的感觉,然而似乎他已无心亦无力来挽回惨剧了,毕竟他自己刚从生死线上垂死挣扎过来,还恍然如在梦中呢。 就在此千钧一发、惨不忍睹的生死时刻,突然,一声哀戚的悲鸣震撼长空,一个娇俏的影子如惊鸟投林般向着杨林涛滚跌在地已退无可退的仓惶身子电射而去。 在她的身子扑至杨林涛身前的同时,被惜花剑推送过来的杨林涛的达摩剑阵也已奔至,将来人和杨林涛的身子团团包围,转瞬就是贯体而亡的惨况。 露五渊一眼瞧出那是郭佳子,大惊失色,仓促之下,蓦地停转体内内息的涌动,硬生生切断惜花剑气对达摩剑浪的控制,然而即便如此,为时已晚,达摩剑浪只是略略缓解了些许势头,偏离了些许方向,依然排山倒海般掠过郭佳子和杨林涛的身子,继续飞掠,生生插入丈许远外的地面,剑气傲啸,一阵如涛轰鸣之后,万千剑芒慢慢萎缩成一把斑驳的古剑,地面之上的数尺剑身尚在悸颤不已。 而场中惨遭剑气凌迟之厄的两人,身子在空中抛飞数丈,一片血雾则随着他们身子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纷纷扬扬落下。郭佳子首当其冲,身上罗衣片片碎裂,雪肌玉肤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坠跌地面时已然昏死过去。 第165章 玄冰冻血 由于被郭佳子挡去了大部分剑锋,杨林涛虽然也是体无完肤,血如泉涌,但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居然还爬了起来,一边瞪着血红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露五渊,一边踉踉跄跄向他的达摩古剑晃去。看来还试图与露五渊决一死战。 那先前被露五渊古怪剑气迫退的紫脸大汉和灰衣和尚惊骇之后,稳住心神,身形一振,快若流星般奔赴至杨林涛身畔,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又弹射而出,疾速破入近旁密林,倏忽间消失不见。山谷口一干敌众群龙无首,齐发一声喊,纷纷就近钻入山林,狼突豕奔、落荒而逃。 诸多变化其实只在一瞬息间,仇刃天什么时候业已俟近露五渊身旁,用眼神询问他是否乘胜追击,露五渊晃悠着回过神来,朝仇刃天苦笑着摆摆手,心系郭佳子伤势,纵身向郭佳子扑去。 郭佳子显然已入弥留之境,身上血肉模糊,原来春桃般美艳的容颜已然惨白如纸,秋水般明澈的美眸黯然失色,一如两颗丧失光泽的灰暗珠子,人的生命何其脆弱,转眼之间,一朵刚才还在迎春怒放的美丽鲜花,就要香消玉殒。 露五渊虽痛心不已,但临危不乱,医生的职业素养迅速调动,经过一番快速诊察,断定郭佳子的主要出血部位是其大腿处的股动脉,因为她突然凌空飞跃过来,空中快速划动的大腿便首当其冲,正好迎上了被露五渊惜花剑气控制住的达摩剑阵的主要剑芒,剑气透体而入,将其股动脉刺破,身上其它小动脉被波及的自然数不胜数,可谓遍体鳞伤,但足以致命的,还是腹股沟处的股动脉破口。 露五渊发挥医生雷厉风行的急救素质,立刻扯下自己的衣襟,卷成一条厚实的医用绷带,紧紧地捆扎在郭佳子被血掩埋了的大腿根部,暂时阻断了股动脉的血流。 但他深知,暂时的阻断只是防止郭佳子大出血而亡,如果不快速进行手术处置,郭佳子的大腿以下就会因为缺血彻底坏死,而致截肢的命运。这对爱美如命的郭佳子来说,是比死亡还要残忍的事情。 他当机立断,也不管桃花谷乃仇刃天的地盘应由他做主,迅速发出指令: “大家迅速撤回桃花谷内,我要在玄冰湖上给这位姑娘做手术,分秒必争,仇教主,麻烦您展开最快身法先行回谷知会一下谷内各位兄弟,准备好酒,火石,油,细线,盆,小钢刀,木板等手术物品,我随后就到,多谢您了!” 仇刃天非常爽快,丝毫不计较自己竟然要听命于一个来客,只是大声应道:“好,露神医,老夫这就去了!” 话未落,人已飘摇在数丈开外,眨眼间便在谷口消失不见。 露五渊大感欣慰,端起郭佳子软绵绵几欲沉醉的娇躯,拼尽全力展开惜花身法,五百年的内息发挥到了极致,但见空气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直追仇刃天的风声而去。 其余诸人哪敢犹豫,各自展开最佳身形,前后尾随,在谷中你追我赶,翩飞而入。 由于回程的路途比较熟悉,加之十万火急的救命大事,露五渊从未曾设想过自己的惜花身法竟然可以使用得如此流畅,五百年内力竟然可以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露五渊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体悟,就是自己身上的潜能是无限巨大的,只是还缺乏一种有效挖掘的工具,似乎每次都必须在性命攸关的生死时刻,才能于不知不觉中被激发出来,如果有朝一日找到了能够灵活自如挥洒自己潜能的有效方法,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思绪翻飞间,已然来到了桃花谷内,玄冰湖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湖面上飘渺的白雾竟快速盘旋起来,袅袅升上天空,与天际的白云会合,将桃花谷渲染成云蒸霞蔚的一片圣地,湖畔的柳条也荡漾得格外起劲,并似乎还发出幽幽鸣响,在倾吐着某种心声。 露五渊毫不犹豫,瞅准方位,半空中身形快速一弹,破入前方飘渺的云雾中,向玄冰湖岸直落而去。 在岸边立定,凝目瞧去,白茫茫的云雾在头顶继续飘忽腾挪,而玄冰湖白汪汪的一片则尽收眼底。 仇刃天果然雷厉风行,已然召集了数个教众,聚集在玄冰湖雪藏那美妇人和俏公子之处的附近冰面,一旦看到露五渊落地,便直向他挥手致意。 露五渊心中宽慰,怀中抱着郭佳子,身形飘飞之下,灵动自如地落到千年冰面上,一股冷森森的寒气自脚底板象利剑般透体而入,直入全身四肢百骸,露五渊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不过这反而使他心中更感踏实。因为要在这古代找到一个人工的无菌手术室,那实在是痴人说梦,而这方圆百丈的千年古冰,冰封雪冻,冷冽入骨,任何细菌都没有了生存的可能,这可是现代医院使用顶级高科技手段也无法实现的手术室环境啊。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置于广阔大天地之中的大自然手术室。 露五渊心中戏谑地想着,脚底不敢稍有停留,几个起落,倏忽而至仇刃天所在冰面。 只见仇刃天的几个属下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托盘,上边分别置放着酒壶、小刀、细线、火石、松油等等之类的露五渊刚才吩咐过的东西。而旁边冰面上,则横置着一块宽敞、平坦、厚实的木板,安放郭佳子的娇躯绰绰有余,显然,仇刃天竟然理解了露五渊情急之下来不及细细解说的手术是个什么意思。 以小见大,这仇刃天,如此精明强干,真不愧一代大教主风范。 露五渊再不迟疑,迅速奔至木板旁,将郭佳子轻轻安放在木板上。然后扭头对侧立在旁的众人说:“我要给佳子姑娘做手术,会显露她的私处,另外,也需要在尽可能无菌的环境下进行,所以还请大家将手中的器具放在我旁边后,然后退开五十丈回避,仇教主,麻烦您对后续赶来的同志们也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再围过来!” 露五渊说话间,一眼瞥见由柳若萍领头的后续诸人正在陆续跃入冰面,往这边急急赶来,便连忙朝仇刃天发出请求指令。 仇刃天惊诧地望了露五渊一眼,然后爽朗一笑道:“好,一切但听露神医吩咐!” 说完,便即对他的属下发出指令。他这一干属下也个个精明强干,麻利地将手中医疗器具置于露五渊身侧,便一个个兔起鹘落,杳渺而散,仇刃天冲露五渊微微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蓦地身形一振,迎着柳若萍等人弹射而去。 刻不容缓,露五渊立刻全身心投入了对郭佳子的紧急抢救过程中。 他先将松油置于火盆里,用火石点着了,燃烧出一盆熊熊烈火,然后将小刀置于火焰上炙烤消毒后,再用小刀插入冰层,切割出几大块冰块置于另一个盆里,放在火焰上烘烤融化后,形成一盆冰水,再将酒壶里的酒倒入冰水,便形成一盆医用酒精溶液,露五渊自怀里掏出那个从未离身的贴身医用小箱,打开来,取出几块还保存完好的医用纱布,一副橡胶手套,镊子、夹子、止血钳、手术刀等手术器具悉数上场,露五渊然后便用镊子夹住白纱布,在酒精溶液里浸透了,想也没想便伸向郭佳子玉腿根部已被血染的私密部位,要自那里开始清扫出一大块术野。 随着白纱布划着圈由里向外逐渐移动,郭佳子那桃红柳绿、芳草萋萋的处女地也突然展露了她美好的容色,露五渊甚至似乎能感受到那妙不可言的地方正在吐露着沁人的芬芳,顿时控制不住好一阵面红耳热、心跳不已。 他极力摈弃掉自己脑海中的邪念,将目光使劲拽到她颀长玉腿根部的股动脉伤口处,望着那还在汩汩流出的鲜血,医生的使命感迅速将他的内心和思维周正过来。 他双手联动,左手止血钳,右手手术刀,瞅准大腿根部的解剖部位,全身心投入了手术状态中。 手术部位的伤情很是复杂,处理起来难度相当大,所幸露五渊在中国当外科医生时业务比较精良且精益求精,因交通事故、自然灾害、人类互殴等等各类天灾人祸而致的各种各样各类伤情都有过丰富的处理经验,所以这也难不倒他,大概两个时辰左右,他终于完成了对受伤血管和神经的精细处理,开始缝合皮肤,在缝皮时,他显得尤为精细,毕竟这可是武林第一美人的大腿,那如雪似玉的肌肤,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白洁无暇到令人景仰的地步,这样的肌肤,如果出现一点瑕疵,那感觉都是一种犯罪,所以露五渊缝合起来简直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他在中国当外科医生时,给任何一个患者做完手术缝合皮肤时即便也是兢兢业业、无微不至,但和现在这种心态和认真程度比起来,那时简直也是一种犯罪。 不过水过留印、刀过留痕,露五渊再如何手法高明,郭佳子大腿根部已经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条印痕,只能尽可能地变得浅淡,而无法销声匿迹,实在要了无痕迹,那也只能到中国去做光子嫩肤了。就看将来郭佳子苏醒后对自己大腿根部的这条印痕怎么看待,如果非要他露五渊对此负责,那也只能想办法带她到中国去做激光美容、光子嫩肤之类的美容整形手术了。 露五渊心中带着淡淡的伤感终于缝完最后一针,破口处的血已经彻底止住,伤口处的淤血也已清理完毕,露五渊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在冷气森森、寒雾缭绕的千年古冰层上,一台手术完毕,他额头居然热汗直冒,这当然是与心中的紧张焦灼之情感渗透分不开的,他不免苦笑一下,直起腰来,抬起手臂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抬眼细细审视郭佳子在白雾飘渺中如同仙子般清丽脱俗的玉体。这一细看,心口蓦地一跳,心头顿时浮上一种惶然不祥的感觉。 但见郭佳子玉体各部位都沾染着尚未被清理却已被冰寒凝结的暗红的血污,唯独原本粉红娇嫩的星月般清透的脸蛋此时却惨白如纸。 露五渊再不顾及男女之嫌,心急火燎地探手在美人儿娇挺酥胸下触摸她心脏的生命律动,这一触摸之下,大惊失色,然后又掏出听诊器听了一下,更是心急如焚,心率浅快、心音低钝,美人儿的心脏律动竟然表现出了已近生命边缘的迹象,露五渊连忙再捏起美人儿的玉腕探听了一下脉动,顿时心中好一阵凄凉。 美人儿脉搏细速,腕部皮肤苍白、湿冷、发绀,心脏处皮肤却烫得灼人,结合美人儿面色苍白、呼吸时断时续、嗜睡的临床表现,露五渊已能确诊郭佳子现在处于缺血性休克和感染中毒性休克的双重打击下。 看来郭佳子的病情还是超出了露五渊的预感,他原本期待在这千年不化的寒冰层上,感染的发生率会极大降低,至少外源性感染会绝对避免,但现在还是发生了术中感染,或许这种感染源来自于郭佳子的体内也未可知。 如果在中国,对于郭佳子的这种复杂病情,露五渊尚不至于心凉如水,有丰富经验有丰沛医疗资源的大医院都能将郭佳子抢救过来。但在这大汉国,他却只能束手无策、望洋兴叹了。纠正郭佳子此时的复杂病情需要如下治疗方案:早期、足量、联合应用青霉素、链酶素等抗生素控制感染;补充血容量;纠正酸中毒;应用血管活性药物;应用肾上腺皮质激素等。 在这没有西医设备和手段的时代,他这个西医神医顿时成了一个空有一番经典理论而无计可施的傻瓜。 眼看着如此一条鲜美的生命在眼皮底下一点点流逝,露五渊心中如若万箭穿心。 第166章 冬眠疗法 他抓耳挠腮了好一阵,脑子里高速运转着苦思冥想应对之法,目光不经意间触及旁近冰层下那两具鲜嫩光洁的俊男美妇的肉体,顿时心中大动,不由自主地双掌合击出脆亮的响声。 想到做到,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用医用白纱布沾上酒精溶液大致清理了一下佳子姑娘玉体上的血迹,然后脱下自己的长衫,将她受伤的玉体紧紧裹住,便向立于远处观望的仇刃天发出求助信号。 仇刃天眼明身快,身形一晃,如同一道幻影般掠至身侧。柳若萍等人早已按捺不住好奇,也纷纷跟着扑了过来。众人好奇地打量着星目紧闭静静躺在木板之上的郭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露五渊向仇刃天点点头,庄而重之道:“教主,我已经控制住了她的病情,但由于缺乏相应药品,尚不足以挽救她的生命,所以我也打算将她冰封起来,待到我将来找来能救她性命的药品时,再将她解冻,麻烦教主协助我完成这个工作,请告诉我如何破开冰层将她放入里边!” 仇刃天愣了愣道:“露神医确定要这么做吗?” 露五渊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道:“请教主尽快行动,她需要迅速暂停生命,否则生命将一去不复返!” 仇刃天面色严峻地点点头,不再迟疑,双足一点,鱼跃而起,半空中双臂一个交错,突然擎起双掌,向着两具光洁肉体所在的冰层猛地拍击而去。 异象顿生,冰层如同受到强烈热浪烧灼一般,突然冒出滚滚热气,然后便迅速消融出一个冰洞,但见半空中仇刃天双臂连扬,那冰洞便迅速往外往里扩大,消融的冰水象沸水一般往半空中飞溅,形成一束束激荡的水柱。 只消得片刻功夫,那个冰洞已然扩大至两具肉体所在冰层,仇刃天再击出最后一掌后便撤回双掌,身形蓦地一沉,又硬生生自半空中直直落下,稳稳立于冰面,对露五渊淡定地点点头,做出个请便的姿势。 自他开始行动至行动结束,不过多眨几下眼睛的功夫,而一个巨大的人工凹洞已经明晃晃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那些因被掌风扫荡消融而成的冰水也早已飞溅在附近的冰面上快速凝结成冰了。 露五渊不得不为仇刃天神奇的功力及爽脆的风度而叹服,他朝仇刃天感激地点点头,便弯腰轻轻将郭佳子拦腰抱起,美人儿的娇躯因为受外界冰寒及体中高热的交迫,已然有点发虚发硬了,他不敢迟疑,暗运玄功,内息涌起,身形微微一晃,便如一片飘飞的鸿毛,轻飘飘地向着凹洞的底层快速落下,整个过程中,手臂紧紧环住郭佳子的香躯,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受到丝毫振动,以免她本已微弱的生命再受震荡。 他将郭佳子小心翼翼地置于那两具肉体的旁近冰面,并将她的四肢舒展开来,扯平扯直了,使她保持一个舒服的躺卧姿势,看起来稳稳当当、舒服安泰了,他才暗叹一口气,放平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最后望了一眼,心里暗道,佳子姑娘对不住了,先受点委屈,将来我一定会把你救过来的。 然后他再不犹豫,身形一振,又自凹洞底面弹射而出,落在仇刃天身旁,朝仇刃天抱拳一礼道:“请仇教主再将她封冻起来!” 仇刃天凝眉一想,微一点头,又如法炮制,身形一抖,陡然升空,半空中双臂连扬,双掌齐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刚才飞溅在旁近冰面上已然凝结的冰冻物又像被无数把无形的铲子飞铲一样,冰疙瘩激射而出,半空中又迅速消融,然后纷落如雨,向着凹洞里的郭佳子倾泻而去,一旦落下,又变戏法般迅速凝结,瞬间就将郭佳子严严实实地封冻起来,随着冰雨的陆续落下,冰层越来越高,一会儿就与洞顶的冰面齐平了,并且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弥合的裂痕。 这等翻手为热浪覆手为寒流的玄奥功夫,当真令人咋舌。 不过更令露五渊惊奇的是,仇刃天却只弥合了郭佳子身位所在的冰洞部分,却未对那美妇人和俊少年的晶莹躯体所在继续进行封埋。 他不免有点困惑地望向仇刃天。 仇刃天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嘴角划过一丝苦涩之意,神情庄重地望着他道:“烦请露神医诊察一下敝夫人的病情!” 露五渊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为郭佳子的伤情弄得心烦意乱,竟将刚才为了劝退葛庆全而与仇刃天达成的交易给忘掉了。 他不免心中苦笑,却城府至深地装愣卖傻道:“哦,这个就是你那因伤心过度而昏死的夫人啊?” 仇刃天黯然叹气道:“正是,不知道露神医是否有救治妙法!” 露五渊眼珠骨碌一转,一脸郑重道:“我且先诊察一番再论,请教主将夫人捞上来解冻吧!” 仇刃天点点头,雷厉风行,飞身跃入冰洞,将那美妇人冰清玉洁般的美体小心翼翼地抱起,象手中捧着一件无价之宝一般,极尽呵护之能事地轻飘飘跃上冰洞,然后缓缓地端至露五渊面前,示意他进行诊察。 露五渊苦笑一下道:“教主,麻烦您将夫人放到那块木板上,你这样抱着我没法检查!” 仇刃天愣了愣,恍然点头,然后便走到木板旁,弯腰将美妇人轻轻置于木板上,眼中满含柔情地望了她一眼,这才直起腰来,向露五渊做出请的手势。 露五渊想了想道:“教主,你得先对她进行解冻,要不她所有的生命活动都处于静止状态,我没法对病情做出判断!” 仇刃天静静道:“露神医只管诊察吧,我方才已将敝夫人的身子暖和过来了!” 露五渊惊诧道:“哦,是吗?就这么会功夫?” 仇刃天点头道:“露神医不妨一试!” 露五渊将信将疑地走到木板旁,蹲下身子,抓住美妇人的柔胰略一触探,果然温软如绵,原来仇刃天刚才的怀抱竟然就将美妇人解冻了,真不知道是他心中的热情所感还是胸中的真气所致。 露五渊心中流过一股感动的热流,忙聚拢精神、凝集心力,开始给美妇人查体,先是细细地触摸了一下美妇人的脉息,然后又掏出听诊器听诊美妇人的心脏,再翻看了一下美妇人低沉的眼皮,脉如游丝,心音杳渺若无,美若星月般明丽的面孔上,偏偏瞳仁处一片黯淡。 很明显的重度心力衰竭表现,露五渊刚才还真不是在忽悠仇刃天,美妇人即便不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致急性心肌梗死,最起码也是慢性心肌梗死急性发作。 仇刃天真是艺高人胆大,及时用气功封住了美妇人周身血液流转,减轻了心脏的负担,并用千年寒冰使其生命处于休眠状态,才将美妇人的生命挽留到现在,等着他露神医来大展身手。 然而他露神医能大展身手吗?露五渊不免陷入了苦不堪言之境。 抗心力衰竭的药显然不在他的医用小箱里的常备药之列,那在这个时代,他要到哪里去找西地兰、硝普钠、硝酸甘油等抗心衰良药呢? 可悲的是,学西医时学得局限,连这些药的成分和制作工艺都没学过,所以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勉强制作出某种类似成分和药效的东西来都不可能。 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中国去把这些药买来。 而要回到中国去,目前唯一可能的线索也还就是福贡地图。 所以,殊途同归,找福贡地图又添加了一层伟大的含意,顿时成为目下和今后一切行动的宗旨。 露五渊沉思良久,还是无奈摇了摇头,暗叹口气,对仇刃天肃声道:“教主,贵夫人的病我已经诊断清楚了!” 仇刃天本略带紧张的面容顿时一松,兴奋道:“啊,真地啊,太好了,露神医真神医也!” 露五渊苦笑一下道:“不过病是诊断出来了,但治疗的药物在这里却找不到啊!” 仇刃天急切道:“什么药物?露神医只管说出来,这里找不到,我就是找遍整个大陆每一寸土地也要将它找出来!” 露五渊无奈一笑,摇头道:“教主误会我的意思了,这种药物在你们这个世界是没有的,这种药物只有我们中国才有!” 仇刃天满不在乎道:“那没关系,那我就到你们中国去要!” 露五渊苦笑摇头道:“要想找回我们中国,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福贡地图!” 仇刃天愣了愣,沉吟半响后,狐疑道:“露神医该不会是想索要敝人身上的福贡地图,故以此作为要挟吧,敝人已经说过,只要露神医治好敝夫人的病,敝人立刻将地图双手奉上!” 露五渊职业素养遭人鄙视,如同遭受奇耻大辱,大光其火道:“教主如果认为我是这样的人,那又何苦请我来治病呢,请教主现在就将我赶走吧,我也不想教主玷污了我等医生的声名!” 仇刃天自露五渊眼中看到了义愤和正直,凝眉略一思索,断然点头道:“好,敝人自来相信自己的眼光,露神医乃古来少有的坦荡君子,不信你就没什么可信的人了,下一步如何行动,但听露神医吩咐!敝人当万死不辞!” 露五渊满意地点点头,欣然一笑道:“教主言重了,其实很简单,你先将地图借我一用,加上柳若萍女士的地图,现在我们已经备齐两块,下一步我再分别去找来另外两块地图,研究清楚回中国的线索,治好贵夫人的病就指日可待了!” 仇刃天略一沉吟后爽快点头道:“好,露神医聪明绝顶,地图在你身上也才能发挥最佳作用,敝人就将地图奉送给你吧!” 说到做到,他立刻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用素白的方巾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信手就递向露五渊。 露五渊怡然接过,认真置入自己贴身的胸怀里。此过程中,旁边一个人眼神里不停闪烁着亮光,那就是柳若萍。 露五渊满不在乎一笑,对仇刃天道:“麻烦教主将夫人暂时再封冻起来!” 仇刃天点头,再次轻轻抱起美妇人,由于看到了希望,他神情变得朗然多了,看美妇人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亮晶晶的柔情。 仇刃天飘入冰洞,将美妇人原样安置好,静静端详了一番,一甩手臂,正待飞身跃上。场中蓦地响起一声清脆的娇喝:“仇刃天,且慢!” 众人皆惊,扭头望去,娇喝之人却是那白衣美少女。 仇刃天顿住身形,嘴角浮上一丝苦涩的笑意道:“白姑娘,敝人已向你解释过多次,如果我有意加害白公子,还会将他的肉身如此完好地封冻在这寒冰层里么?” 白衣美少女略一愣怔后,娇哼一声道:“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若想要我倾向于相信你的话,就请现在将我哥带上来,交由露神医诊治吧!” 仇刃天略感错愕后,缓缓点头,爽然笑道:“哦,敝人倒没往这方面想,如果露神医愿意诊治白公子,那自然更好了!不知露神医意下如何?” 露五渊心道,我若不是答应诊治这位躺着的白公子,身旁这位站着的白姑娘哪里还会娴静到现在,早就将你仇刃天这桃花谷老巢闹个底朝天了。 当下带着戏谑的心态调侃道:“我倒是很愿意诊治那位白公子,但如果无力回天,教主可要做好应对白姑娘芳心震怒、雷霆万钧的充分思想准备,呵呵!” 仇刃天满不在乎道:“仇某人一向被人误会惯了,早无所谓了,只要白公子能有一线救治希望,露神医就请全力施为吧!其它的,仇某人可想不了那么多了!” 白衣美少女狐疑地望了仇刃天一眼,面现困惑之色。 仇刃天弯腰信手抱起那白面公子,身形一振,翩翩跃上了冰台。将那白公子的身躯也放在木板上。朝露五渊做个请便的姿势。 露五渊微笑点头,踱步走到白公子身侧蹲下,看到白公子身上泛出腾腾白雾,就知道仇刃天在抱着他升上来的短时间里,已经将他冰封雪冻的躯体消融了,他心中感佩不已,惊叹之余,探手就要去触摸木板上僵直躺着的公子哥的脉息和心脏的律动,孰料一抬眼间,竟然似有意若无意正好将目光落在了公子哥的大腿根处,就是这一望,他的目光顿时也发直了。 第167章 桃花宫殿 令他大感惊诧的是,这白公子的大腿根部处也有一道条状伤口与郭佳子私密处附近的伤口如出一辙,那伤口的位置、形状、长度、走势、切缘、深度,几乎就是自郭佳子身上复制下来的一般。 露五渊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在中国从医那么多年,也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奇怪的病状。 要说是有人刻意制造的伤口,可郭佳子身上的伤口明明是他所致,他的功力自成体系,也没人模仿得来啊? 要说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了吧! 白衣美少女见露五渊眉头紧蹙,不由得大为紧张道:“怎么?我哥的病情很严重吗?请露神医指教!” 露五渊骤然一惊,回过神来,抬头茫然望了美少女一眼,苦笑道:“令兄的伤情与刚才那位姑娘的伤情几乎一样,我看此时的病状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待我检查一下再说吧!” 话落,便依样画葫芦在白公子身上进行了一番视触叩听,果然,与郭佳子的生命体征几乎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郭佳子身上的血液是他通过外科手术以物理方式止住的,而白公子身上的血液看来是仇刃天以内功手法封闭经脉止住的,所以白公子的脉息按下去几乎一片空虚,不象郭佳子虽然气若游丝但多少还有点脉象。得亏露五渊现在对武学还有一定的修养和体悟,要不非得以为白公子已经死个通透了。 露五渊直起腰来,叹口气道:“不用再说什么了,仇教主,麻烦你再将白公子封冻起来,咱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齐心协力、全力以赴寻找并夺取福贡地图吧!” 仇刃天面现疑惑道:“如此说来,白公子所受伤害真与刚才那位郭姑娘一致了!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白衣美少女如被点醒,似有所思,望着露五渊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厉而犀利起来。 露五渊淡苦一笑道:“白姑娘该不会认为是我伤害了令兄吧!” 白衣美少女黛眉微蹙,面现茫然之色,嘴上却不肯服软:“我可不会如此捕风捉影,没凭没据,我自然不会凭空瞎想,我只是希望露神医能尽快想出办法救治我哥!” 露五渊洒然一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救治你哥的办法目前只有一个,白姑娘真有心救你哥,就请尽力配合我去夺取福贡地图吧!” 白衣美少女凝神一想,爽脆道:“好,我且信你一回,另外两块福贡地图在哪里,我这就去夺!” 她倒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得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露五渊爽朗一笑,望一眼仇刃天,悠然道:“我只知道定南将军高云义手中尚有一块,另一块原来在龙啸天手里,现在到了谁手里,这就得问仇教主了!”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仇刃天。尤其柳若萍更是神光熠熠。 仇刃天哈哈一笑,朗声道:“惭愧啊惭愧,当初跟追命夫人柳大女侠盟誓,雄心勃勃去找龙啸天索要地图,结果被那老魔头打一个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反遭龙啸天诬陷,说我将他的地图偷走了,被江湖中人误会,真可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哈哈!” 露五渊当初在福建九龙江上可是见识过龙啸天九龙啸天神功的骇人声威的,不由得眉头皱成一团,苦恼道:“龙啸天如此厉害,那可如何才能夺取他手里那份地图啊?” 仇刃天又是仰头一阵哈哈大笑道:“哈哈,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却也一样要栽在女人手里!” 露五渊眼前一亮,紧问道:“此话怎讲,教主快快说来!” 仇刃天洒然笑道:“敝人虽然没打过龙啸天,但却意外获知了他地图的下落,龙啸天可能还蒙在鼓里呢,哈哈!” 露五渊急声道:“教主就别卖关子了!他的地图到底流落到了哪里?” 众人俱皆迫不及待地望着仇刃天。 仇刃天想了想道:“也罢,他龙啸天要诬陷我,我也给他抖露抖露家丑吧,他那地图被他夫人梅傲霜偷走了!” 露五渊“啊!”地惊呼一声,脑子里蓦地浮现那斗篷蒙面的黑衣妇人的形象,不免心中一动,有点不可思议道:“他夫人跟他是一家人,为什么非但不帮他,反而自挖墙脚?” 仇刃天悠然笑道:“什么一家人,那梅傲霜是西夏国的公主,潜伏在九龙帮伺机窃取地图的间谍,龙啸天精明一世,偏偏在这件事上栽了大跟头,而且还有苦难言,家丑不可外扬,只有气得在家里干瞪眼,哈哈!” 露五渊惊愕万分道:“原来那梅傲霜竟是西夏国的公主啊?” 仇刃天笑道:“她本名并非梅傲霜,怎么,露神医也认识她?” 露五渊苦笑道:“谈不上认识,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她当初曾因误会我身上有柳若萍夫人的地图而将我挟持到龙啸天的船上,不过她当时是蒙着面的!我没见过她的真容!” 仇刃天拍着手掌笑道:“甚好甚好,既然露神医与西夏公主有如此渊源,那她手里那份地图就交由露神医去讨要了,哈!” 露五渊忆起梅傲霜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冷血形象,不免心中打鼓,对付女人向来是他的弱项,要将一个美人儿树立成敌人加以狠狠打击,实在不是他这种男人干得出来的事,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连忙摇头道: “教主啊,连龙啸天都能够被梅傲霜耍得团团转,可见那女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我这样脑子大条的糊涂蛋,哪里胜任得了这工作,我看还是教主这样英明神武的武林至尊前去对付她才可稳操胜券!我呢,就勉力去云南走一趟吧!” 仇刃天哈哈一笑道:“哈,露神医你先别急着抬举敝人,我看西夏之行即便我抢着去,只怕有人会强烈反对哦!” 露五渊不解道:“这里大家的愿望都是一致的,还有谁会反对教主去夺福贡地图呢?” 仇刃天朗声笑道:“不是反对我夺福贡地图,而是有人会抢着替我去西夏夺地图!而把云南之行强塞给我!哈!” 露五渊茫然四顾,看谁都不像要跟仇刃天抢任务的样子,不免疑惑道:“教主请快说此人是谁,急死我了!” 仇刃天悠然笑道:“此人就是露神医你啦!”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道:“我不是主动要求去云南么,怎么我反而要跟你抢任务了?” 仇刃天神秘兮兮笑道:“那是因为露神医尚未知道另外一个人的行踪,否则,只怕你现在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西夏去了,呵!” 露五渊略一愣怔,心中似有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有点发颤:“教主,您,您是,是说…?” 仇刃天爽声大笑道:“哈,露神医真乃绝顶聪明之人,一点即通,不过敝人有言在先,不管你心情有多急迫,你答应敝人救治小女之事可绝不能扔下不管!” 露五渊顿然明白过来,心中大跳之下,急不可耐道:“救治令爱之事绝不会有丝毫耽搁,但请教主一定将情况详细言明,以解我心头之惑,之后,我即刻便去救治令爱!” 仇刃天拍手笑道: “好,爽快,其实情况很简单,林玉姑娘和一个叫李扶风的潇洒哥儿一起来我桃花谷,原因便是听信了江湖传言,误以为龙啸天自平北大将军府偷得的地图又被我偷走,敝人本来向来是不怕被人误会的,不管误会不误会者,本人一概不答理,只要胆敢侵犯我桃花谷,一律格杀勿论,但偏偏又与那李扶风公子一见如故,后来又自李扶风公子嘴中知道林玉姑娘是露神医你的心上人,所以敝人便对她们两人视若上宾,好酒好肉地款待了一番,并将龙啸天的福贡地图被西夏公主偷走的实情相告,她们两人似乎比咱们心情还迫切,即刻便启程往西夏去了,此番应该正在途中,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人要那福贡地图有何用,会不会因为地图之事与露神医你发生冲突啊!” 露五渊一听,恍然大悟,心境豁然开朗,随之讪讪一笑道:“惭愧惭愧,被教主一语言中,虽然那林玉姑娘只不过是我老乡,并非教主所言什么心上人,但我确实很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这一趟西夏之行,我确实要跟教主抢了哈!” 仇刃天爽声大笑道:“也罢也罢,敝人一向不爱跟女人打交道,所以这梅傲霜就还是交给露神医来对付,敝人正好想去云南探一探那以治军严明着称的定南将军高云义的底细,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哈!” 露五渊欣然点头,干脆利落一挥手道:“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给仇小姐治病!请教主领路!” 仇刃天大笑一声“好!爽快!” 言犹在耳,他身形一晃,已在冰面十丈开外。 当即,众人纷纷展开身形,如影随形,飘掠而去,喧闹纷扰一阵的冰湖,瞬间又罩上了她淡定冷静的轻柔面纱,将另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静静地深深地捂在她广阔的怀抱里。微风拂过冰面,发出细碎而柔和的妙音,如同千古佳人在幽幽呢喃。 众人皆是轻功好手,一阵凌空飞掠,纷纷落入桃花林中,趟过桃花小径,便再次置身于黑黝黝的桃花洞口前。 但闻一声锐响,一条大汉自黑暗中疾速掠出,威风凛凛立于洞口石台上,正是那被苟雄唤作秦护国的威武壮汉,秦护国一见来者由仇刃天领头,连忙躬身行礼道: “属下见过教主!” 仇刃天微微点头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秦护国面目一肃道:“小姐又临发作期,此时正在床上疼得翻滚,我已嘱咐王嬷嬷在床旁仔细看护!一切如常,请教主放心!” 仇刃天虽面露关切之色,却也只是无奈摇摇头,朝露五渊微苦一笑道: “小女自从十岁来红之后,便被这古怪疾病缠身,数年来月月都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是这般死去活来的,虽然每次都让我心如刀绞,但逐渐地也都习以为常了!还希望露神医能够妙手回春,替小女解除痛苦!” 露五渊听完仇刃天的描述,便知道仇小姐的子宫内膜异位症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想了想,缓缓点头道:“教主不要太着急,待我给令爱做个检查再说!请教主带路!” 仇刃天欣然点头,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众人紧随其上。 穿过黑黝黝冷森森的洞口,洞内突然一片敞亮,放眼望过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宽大无比的如同水晶宫般的幽雅大厅,大厅里沉浮着斑斓而柔和的光影,发光的来源竟然来自四面的石壁,那石壁里头显然蕴含或者镶嵌着能够发光的晶石。洞厅里错落有致地布置着石凳、石桌、石椅,甚至依附洞壁雕凿而成各种形状的石头立柜,所有原料都就地取材于石洞里的石头,制作奇巧精妙,布局依形就势,看上去既大气又典雅,豪华而婉约,不可谓不别具匠心,尤其令人叫绝的是,洞厅的地面也是晶莹如玉的半透明石板,隐约竟然可见自石板下方交织着流过潺潺的溪水,这些溪流在地板下纵横交错,交汇融合,似乎还伴随着流水叮当的轻轻脆响,最后的流向直指那玄冰湖的方向。而洞厅的最里头石壁上,又有另一道发出氤氲幽光的洞口,看来又是别有一番洞天。 如此得天独厚的胜境,仇刃天可真是会享受啊,露五渊心中暗叹,不由得由衷赞道: “教主真是别具匠心啊,能营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寝宫!” 仇刃天微微一笑,转身对伺立身畔的秦护国道: “秦爱卿,你带着其他客人在此歇息,好茶好酒悉心招待,我领露神医入内为小姐治病,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秦护国恭声道:“谨遵教主圣谕!” 然后越步上前,转身环视众人,目光炯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赫赫声威。这哪里像是要好生招待客人,明显就是“游客止步,大家自便!”的架势。 柳若萍一向骄横惯了,哪堪如此冷遇,不由娇哼一声,气呼呼道: “仇刃天你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介草莽,竟在这里称皇称霸,敢问你有几颗脑袋!” 第168章 子宫按摩 刃天哈哈一笑道:“哈,夫人切莫误会,敝人只不过是在这小洞里自娱自乐一番,跟夫人的真龙天子相比,那是差远了!” 柳若萍面目一怔,继而冷声道:“既知如此,为何还胆敢如此对待本夫人!” 仇刃天朗声笑道:“敝人对夫人向来尊敬有加,只是此厅过后,便是敝人内府,实在不便让外人进入,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柳若萍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夫人向来逍遥自在,你这个小破洞凭什么不能入内!今天本夫人就非得进去看它一看!” 说罢,跨前一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秦护国手按刀柄,面目蓦地发出森森寒光来。 一场激战眼看就要激发,露五渊急声道:“嗨嗨,两位切莫动一时意气,为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实在不值当!”- 又连忙转对仇刃天道:“教主,仇小姐此时病痛缠身、苦不堪言,咱们可别为这么点小事在这里耽搁时间,我看,柳夫人也是一番好意,就让她跟进去看看也罢!” 仇刃天顿感为难道:“露神医有所不知,敝人的内府属桃花谷禁地,如非特殊原因,非敝人至亲绝对不允许入内,如果柳夫人非要进去,那敝人就不得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了!” 柳若萍娇喝一声道:“仇刃天你休得污言秽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作势欲扑。 露五渊连忙拦住道: “夫人切莫动怒,我看那洞内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还是以福贡地图为要,待我进去给仇小姐诊治完毕后,立刻就出来,咱们便即赶赴西夏去!如果你非要进去,那要不你就干脆,呵呵,嫁给仇教主也好!” “放肆!” 柳若萍断喝一声,纤足一跺,竟扬手打了露五渊一个耳光,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露五渊一时有点愣怔,好一忽儿,才摸一下火辣辣的脸蛋,不由得微苦一笑,朝仇刃天耸耸肩膀道: “走吧,教主,咱们别招惹她了,让她在这里消消气!” 仇刃天意味深长一笑,悠悠然转身向那内洞口走去,露五渊连忙甩腿跟上,柳若萍似乎受了刺激,果然不再理他们了。 进入内洞,就像走迷宫一般,主干道是一条九曲回肠的长长隧道,而两侧则错综复杂地分布着数不胜数的岔道,这些岔道弯弯绕绕、互相回旋,延伸上不知名的深邃的远方,而不论主隧道还是分岔道,都被亮晶晶的发光石映照得晶莹闪亮,相互映衬,在视野比较广阔的地方,看上去就像由星罗棋布的隧道构造成的巨大迷宫。在深洞中深邃背景的衬托下,显出它迷幻而幽静的风情来。 再曲曲绕绕往里头走了一阵,气势又突然收紧,如同万流归宗,无数条隧道突然收归一处,此处且为一条狭小逼仄的石径,仅容一人通过,在石径上走着走着,前边突现一道巨大石壁横亘其中,竟将这条石径硬生生拦断,前方再无通路,竟是一条死路。 露五渊不由得惊诧地望着仇刃天,不解其意。 仇刃天微微一笑,抬起手臂,在石壁上的某处信手一拍,但闻轰隆隆一声巨响过后,那石壁竟往两侧徐徐分开,没料想竟是一道严丝合缝的巨大石门。 露五渊惊叹过后,抬眼凝望石门对面,顿感双目一亮,嘴里不由得啧啧称奇,心中惊异难以名状。 触目所及,竟是一个气势恢宏的洞中宫殿式建筑群,但见层层叠叠的殿堂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或高或低的各式石台上,楼宇之间飞檐翘角、叠床架屋,材质看上去都是石头,却俱皆晶莹剔透、五光十色,自五颜六色的石头纹理间流泻的光泽互相辉映,将前方这个巨大无匹的石洞渲染成一个光影斑斓的海洋。 这是一个比水晶宫还要晶莹闪亮的辉煌宫殿,美绝人间所有神秘地域的世外桃源,露五渊在心中由衷感叹着,不由冲仇刃天一竖大拇指道: “教主真是好气派啊,竟然缔造出这样的神仙洞府,我看那大汉国的什么紫禁城,跟你这相比算个屁,那什么太后皇上,跟你这与世隔绝、高枕无忧的教皇相比,活得还有什么劲!” 仇刃天爽声笑道: “露神医见笑了,外边那花花世界它容我不得,敝人才不得不屈居于此促狭之地,否则,那青天白日下的大好河山、广阔天地,谁不愿意自由翱翔一番啦!” 露五渊好奇道:“外边那世界它怎么就容你不得了?教主是如何走到今天这般占山为王的境地?” 仇刃天朗声笑道: “敝人素来性子刚烈,好打不平,世间一切不平之事,只要被敝人闻见,必然倾尽全力连根铲除、绝不手软,而世间一切不平之事,大抵均由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等权势之人所为,故此敝人曾经一度大开杀戒,诛杀了一大批权势显赫的恶人,结果遭到这些恶势力的联合追杀,不得不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密洞里隐匿起来,过着一番逍遥自在的生活,哎,只是有时想来颇觉得有点对不起外边那些被恶人欺凌尚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苦命人啊!” 说着说着,仇刃天竟有点唏嘘感叹起来。 露五渊心中不由肃然起敬,正试图与他同仇敌忾、意气方遒一番,仇刃天又一甩头苦笑道: “嗨,我自己的女儿还处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不得解脱呢,哪还有心思去记挂他人,露神医,小女就在前方那座阁楼里住着,这就请吧!”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座位于水榭旁的石楼。 那石楼周围有许多石柱环绕,形如石林,一条石溪穿林而过,使该石楼看上去略略脱离整座宫殿建筑群的整体,有点独辟蹊径的意味。 露五渊点点头,仇刃天面现欣然之色,身形一振,但见晶莹的光影中一道弧光快速划过,在那座石林里沉降下来。露五渊如影随形跟上,在石楼门前甫一落定脚步,一阵撼人心魄的痛楚呻吟声便撞耳而来。 仇刃天面色微变,肃然望了露五渊一眼,点点头,往门里疾速扑去。 石楼共三层,第一层是个圆形金色大厅,里边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各种各类桌椅石具,第二层则是仇大小姐的香闺,第三层是什么之所在,就不得而知了。 仇刃天冲二层门口垂手恭立的一名老嬷嬷点一下头,就匆匆领着露五渊入了垂花门帘。 仇小姐的香闺方正周整,里边陈设典雅而精致,空气中充盈着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晶莹的光泽中如同有着隐隐约约的点点幽芒。 靠墙角有一张石床,床前挂着轻柔的白纱帐,隐隐约约吐露着床上一个青春少女痛苦悸动着的哀怜气息。 一个老嬷嬷本坐在床旁椅子上细心看护,一看到仇刃天,连忙躬身站了起来,恭声道: “恭迎教主圣驾!” 仇刃天微一点头,走到床边,撩起纱帐,床上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娇弱而痛楚的身子,顿时闪入露五渊眼帘。 那柔柔弱弱的娇小身躯簌簌颤抖着,嘴里的呻吟声逐渐衰弱,由痛楚的呼号转为断断续续的喘息,看起来如同已入风雨飘摇之生命绝境。 仇刃天看来已经适应了她这种状态,并没有多么激烈的反应,只是无奈摇摇头,望着露五渊苦笑道: “请露神医救治小女!” 露五渊淡然一笑,举步行至床旁,抓起仇小姐的嫩白玉腕,探了探脉息,缓缓点头,问身旁的老嬷嬷: “仇小姐是否正在行经期?” 老嬷嬷茫然不解道:“何谓行经期?” 露五渊笑了笑,想了想道: “小姐这些天是否正来月红?” 老嬷嬷恍然点头道:“正是!” 露五渊点点头,对老嬷嬷发号施令道: “请将小姐的身子摆正放平,我这就给她施治!” 老嬷嬷和仇刃天先是一愣,对望一眼,继而面现喜色,老嬷嬷忙将少女蜷缩着的身子缓缓舒展开,让她仰面躺正了。那少女似乎已入恍惚之境,略略挣扎了一下,便任由老嬷嬷摆布。 少女躺平躺正了,仰首向天,露五渊随意看了一眼,登时眼睛一亮,不由心中暗赞一声“青春无敌美少女啊!” 那少女虽然面色已苍白如纸,嘴唇干枯无光,双目呆滞无神,但那张泛着青春气息的绝美脸蛋却有着一种撼人心魄的美。 娥眉凤眼、杏脸桃腮、瑶鼻玉唇,面上每个部位都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和那个冰湖里的美妇人确实有几分相似,看来应是母女无疑了。 露五渊强令自己忽略美少女的美色,眼里只见一个病入膏肓的可怜女孩,额头上冷汗直冒,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乌青,气息奄奄,看似一口气上不来,便要撒手西去。 此情此状,顿令露五渊医生职业感自心胸中喷涌而出。诊治方案也自脑海中快速闪出,子宫内膜异位症,从西医的角度来说,便是子宫内膜未在子宫壁上好好呆着,跑到子宫或者身体其它部位,当行经期来临,其它部位的子宫内膜也跟着充血膨胀,这些充血膨胀的子宫内膜相当于寄居身体其他部位的异物,会刺激神经,引发剧烈疼痛,最常见的就是子宫痉挛性疼痛。发作起来,简直痛不欲生,给外人的感觉就是濒临死亡之境。 对付这种痛经如果从西医治疗角度,需要一种药物来根除那些异位子宫内膜,这样才能得到根治,如果没有药物,那也就只能缓解疼痛,妇科常用的一种手法叫子宫按摩法,效果比较不错。现在露五渊就打算采用该法施治。 他对仇刃天肃声道:“教主,我对小姐采取的治疗手法会比较特别,你们可能会难以理解,但请不要中断或者干扰我!” 仇刃天忙不迭点头道:“露神医尽管全力施为便是!” 露五渊点点头,不再犹豫,甩了甩胳膊,一把将手伸入了仇小姐的亵裤。 仇刃天和老嬷嬷齐齐惊呼一声“啊!” 惊呼的同时,双双往前迈出一步,看似要出手阻止。 露五渊扭脸眼睛一瞪肃然道:“我刚说什么来着,我是在给小姐治病!” 仇刃天脚步顿止,看了露五渊一眼,尴尬一笑道: “露神医的施治方法实在太过特别,让敝人一时乱了方寸,还请露神医见谅!” 说罢,又朝老嬷嬷挥了挥手,双双退后数步,将脸扭向一旁,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露五渊心中好笑,手上毫不含糊,一下子移行到仇小姐的小腹部位,然后展开子宫按摩手法,自下而上,轻揉慢搓正在仇小姐小腹里边兴风作浪的子宫,给它抚慰,令它平静,让它饱受异物滋扰的孤独身子得到宽厚手掌的宽慰。 露五渊在仇小姐小腹上大概揉搓了三个来回,那纠结鼓胀的子宫便在外界亲和力的慢慢引导下,逐渐趋于平息。 由于剧痛得以解除,仇小姐跟着子宫一起抽搐蜷缩的娇躯也停止了颤动,并且慢慢舒展开来,安静地仰躺在床上,原本僵硬的胳臂软软地耷拉在床沿,她的面色开始回暖,嘴唇有丝丝淡红,额头上汗珠消散,并且泛出淡淡光润,尤为传神的是,她原本微闭的双目竟然瞪圆了,一对乌溜溜的黑亮大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露五渊,似乎很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奇怪的大男人伸出一双肉掌在她的肚皮上折腾什么劲? 露五渊看她已然恢复过来,便停止手上运动,将手掌自仇小姐裤裆轻轻抽出,朝仇小姐眨眨眼睛温和一笑道: “姑娘别怕,我是在给你治病,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美少女秀气的眸子里泛出一丝困惑的神色,不自禁摇摇头,眼睛眨了眨,又点点头,咧了下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旁边老嬷嬷看在眼里,止不住惊喜地呼道:“啊,小姐活过来了?” 第169章 险象环生 仇刃天雄躯一震,忙不迭扭头看去,一看之下,先是一愣,继而欣喜若狂道: “啊,哈,太好了,蓉儿,你真地没事了吗?” 话落,俯身在美少女床旁,抚着她的小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美少女将目光自露五渊脸上移开,望了她爹一眼,轻轻点点头。 仇刃天直起身来,一把执着露五渊的手热情洋溢道: “真神医也,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了!” 露五渊微微一笑,突又叹口气道: “不过教主不要高兴得过早,我这种治疗方法是治标不治本的,目前只是暂时缓解了仇小姐的病痛,下月来临时,仇小姐依然会疼得死去活来!” “啊!” 仇刃天和老嬷嬷俱皆一愣,相觑一眼,惊诧不已地望着露五渊,不明其意。 露五渊苦笑道: “你们不懂西医,不明白疾病发展的规律,仇小姐这病必须依赖一种药物才能得到彻底根治,我现在采取的治疗方法只是一种对症治疗,仇小姐的病根并未去掉,所以还会每月如期复发!” 仇刃天面色一滞,沉吟片刻道: “那种能够根治小女顽疾的药物是否也要通过福贡地图才能搜寻得到?” 露五渊翘拇指赞道:“教主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通!” 仇刃天微苦一笑道:“可是要将全部福贡地图夺取到手,不定要到猴年马月,难道我女儿还要一直这么每个月受一次活罪么?” 露五渊悠然道:“这一点教主无需担心,我只要将这种子宫按摩法教给这位老阿姨,每月小姐犯病时,这位老阿姨依我教的方法给小姐按摩一番,小姐痛苦便缓解了!” 仇刃天眼睛一亮道:“这种治疗方法并非医生也能施与吗?” 露五渊笑道:“这只是一种简便易行的操作手法,并非什么高深的医疗技法,来,老阿姨,现在我就可以教会你!” 那老嬷嬷一脸新奇地点点头,当下,露五渊也不忌讳,朝仇小姐友好地笑笑,竟按着老嬷嬷的手直接就在仇小姐的小腹部位现场比划演练起来。 那老嬷嬷也算一把伺候人的能手了,居然很快就掌握了操作要领,在露五渊的夸赞下,自是开心得不得了。 一切妥当,露五渊朝仇刃天洒然笑道: “下一步如何行动,谨遵教主吩咐!” 仇刃天似乎早已迫不及待了,毫不迟疑一挥手道: “走,咱们分头去夺福贡地图,露神医带着你那一干随从去西夏,我自去云南找高云义去!” 又转对老嬷嬷道:“麻烦王妈悉心照看小姐,露神医教的方法,一定要悉心领悟,勤加练习!” 说完,转身待走,仇小姐突然轻唤了声: “爹地!” 然后,就要挣扎着自床上爬起。 仇刃天忙扑到床边按住仇小姐的身子不让她起身,柔声道: “蓉儿,爹爹去找福贡地图替你治病,你在家里安心呆着,好好听秦叔叔和王姥姥的话!” 孰料那仇小姐一对娇滴滴的玲珑眸子悠悠一转,竟莺声燕语道: “爹地,能否让这个医生大哥哥在宫里陪伴着蓉儿呢?” “啊!” 露五渊错愕地望仇小姐一眼,不免惊呼出声。 仇小姐眨着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珠,居然毫不畏怯地与他对望。 露五渊回过神来,心中哭笑不得,一时无语。 仇刃天苦笑着摇摇头,轻抚着仇小姐的秀发,柔声安慰道: “蓉儿,露神医也要跟爹爹一起去找福贡地图,然后才能彻底治好你的病,听话,在家里好好等着我们回来!” 仇小姐面现黯然之色,秀目轻眨了一下,沉吟片刻后,抿着樱唇道: “那等蓉儿的病治好了,这位神医哥哥就能一直陪着蓉儿吗?” 仇刃天面神一滞,苦笑了一下,回头望着露五渊,一脸无奈之色。 露五渊颇感苦不堪言,不过望着如此一个娇滴滴我见犹怜的美丽小女孩满怀期待的眼神,他的心中还是一下子充满了柔情,他朝小女孩灿然一笑,安抚道: “小妹妹放心吧,大哥哥今后只要一有空就过来陪你玩儿!” 小女孩展颜一笑,娇美的容颜上一下子如同绽放了一朵鲜花。刚才那种濒临死境的惨痛神色荡然无存。 露五渊心中暗自感慨唏嘘,朝小女孩眨眨眼睛悠悠一笑,便转身对仇刃天淡定道: “教主,咱们出发吧!” 仇刃天缓缓点头,凝望他女儿最后一眼,一甩头,转身疾步而去。 露五渊走至门口,下意识地回望小女孩,发现她还在瞪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对自己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不由得颇觉有趣,不免童心大发,朝她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小女孩咧了咧樱桃小嘴,盈盈笑了。 露五渊哈哈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来不及欣赏这个深洞中恢弘的皇宫一眼,大步流星赶上仇刃天,两人又七拐八弯原路返回那个别具一格的硕大洞厅。 洞中诸人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尤以柳若萍为甚,在洞厅中走来走去,面上一脸寒冰,如果不是有那个威风凛凛的秦护国当先而立,早就进洞大闹一番了。 一看到露五渊和仇刃天自内洞口走出,她反而冷哼一声,停住身形不动了。 露五渊淡淡一笑,走到她身旁,泰然道:“夫人,这边的事已了结,咱们即刻启程去西夏吧!” 孰料柳若萍冷笑一声,突出惊人之语道:“本夫人可不去那等边荒蛮夷之地,你爱去你去吧,我可是要去云南的!” 众人闻之俱皆一愣,露五渊和仇刃天对望一眼,不免惊疑道:“夫人不是已经去过一趟云南而毫无所获么,难道还要去碰钉子吗?” 柳若萍面现异色,瞪了露五渊一眼道:“谁说本夫人一无所获,云南那么复杂的地形地势,高云义将军府中密不透风的布局构造,如果没有本夫人提前探知个一二,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要进去夺取福贡地图,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露五渊和仇刃天面面相觑一番,不由得爽声笑了起来。 仇刃天拍手称快道:“如果有夫人做敝人的向导,那福贡地图就唾手可得了!” 柳若萍冷冷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高云义是吃干饭的,他能够固守云南数十年,将西南地区扞卫得固若金汤,没出过任何乱子,这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吗?否则依本夫人的本事,岂止探听一番地形便无果而归?所以本夫人还是奉劝某人,到时候乖乖配合本夫人行事,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否则必然百无一生!” 仇刃天丝毫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好,敝人能够追随夫人行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此次云南之行,敝人就唯夫人马首是瞻,全力听候夫人差遣,如何,哈哈!” 柳若萍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嘴角却不自禁浮上得意的微笑。 露五渊突然想起一事,忙不迭道:“夫人,你若是去了云南,我,我身上被那谁下的那个什么,什么药,可怎么办啊?” 柳若萍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却板着面孔道:“所以你也别以为没有本夫人管着你,就可以自由自在,肆意妄为了,你给本夫人听着,若是不能在三个月以内取得你那西夏情人的福贡地图来见本夫人,你就等着享受万箭穿心、经脉寸断而亡的滋味吧!” “啊!”露五渊张口结舌地望着柳若萍,胸口好一阵气闷。 柳若萍泰然一笑,冲仇刃天傲慢地一挥手道:“还愣着干嘛,乖乖跟着本夫人随时听命吧!” 话落,竟不再理睬露五渊,娇躯一振,已向洞口飒然飘去。 仇刃天爽然大笑,朝一直默立一旁的苟雄挥手道:“苟将军,我此去可能需要较长一段时日,桃花谷的防御重任,就拜托将军劳神费心了!” 苟雄恭声应道:“是,请教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我的那帮兄弟们也都愿誓死为教主效力的!” 仇刃天欣然点头道好,又朝露五渊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露神医率众跟我出谷吧,出了桃花谷,咱们便分道扬镳,分头行事,事成之后,咱们再来这里相会!” 说完,身形一晃,已在数丈开外。那几个一直跟随他的壮实老者也都纷纷飘身跟上。 露五渊则转头望着一直神色沉静的白衣美少女道:“请问白姑娘下一步如何安排?” 白衣美少女毫不犹豫道:“我随你去西夏夺福贡地图!”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道:“此去西夏路途遥远、险恶重重,你一个姑娘家,似乎太过冒险了吧,还是回府上等我们的消息为好!” 白衣美少女不满地斜了露五渊一眼,不以为然道:“我去西夏可是为了夺福贡地图回来救我哥的命,别以为我是想跟着你!” 露五渊略一呆怔后苦笑不迭道:“既然都是为了夺福贡地图救令兄的命,那有我去夺取就可以了,有姑娘相随反而容易令我分心!” 白衣美少女冷笑一声道:“别以为你刚才那剑招花里胡哨的就有多了不起,本小姐可不当回事,且看看这一路上到底是你让我分心呢还是我让你分心!咱们走着瞧吧!” 话落,她也一振身形,迅速飘飞而去。她的那一干老头和少女属下也都如影随形,紧随而去。 露五渊无奈耸耸肩膀,迅速调整心态,朝身旁的苟雄微笑道:“苟兄弟,你且安心等着,待我夺回福贡地图,就应该有线索带你回中国老家了!” 孰料苟雄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态度道:“不用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要说,我还要感谢你将我带到这个世界里来呢,虽然我怎么也感谢不起来,你去吧,就当没见过我!” 露五渊苦巴巴地望他一眼,兀自一摇头,心中暗叹,可也暂时顾不上他了,福贡地图未到手,一切话语都是多余的,且等云破天开、柳暗花明的好时节,再来抚慰这个兄弟受伤的心灵吧。 露五渊朝冷若冰霜的苟雄友好地笑笑,不管苟雄理不理他,单方面挥手致意后,便展开惜花身法,如一阵疾风般倏忽不见。 众人在桃花洞前会合,然后穿过桃花林,趟过桃花国,掠过深邃悠长、机关重重的桃花谷,便来到了太行山外侧山群,仇刃天和柳若萍带着几个桃花教的贴身大护法,与露五渊率领的队伍告别后,便折向南行,直奔云南而去。 露五渊则率众继续西行,这一日,在即将自层层叠叠的太行山群中突破出来,在一条险峻的山道上逶迤前行时,前方出现两条岔道,一条拐向西侧的平坦谷地,一条则通往两座大山夹峙出来的一条深谷,露五渊本意自然是要走西侧的平坦谷地,只是有意无意地随便抬头望了那深谷一眼,蓦地眼睛一亮,内心狂跳,继而发一声喊,想都没想,奋不顾身地往那深谷疾速奔去。 人在空中飘飞,亲切的呼唤声已经随风传向山谷中的那个身影。 “马三,三弟,哈,我的好马儿!” 马三通灵,马眼望见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发狂般狂啸了一声,并嘶吼连连,面露焦急之色,两腿急蹬地面,扬起一片灰尘和落叶,似乎在发出警告一般。 露五渊被重逢马三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及得了收集并分析异常信号,向着深谷继续俯冲而下。 他惊鸟投林般疾速落入谷底,卓立马三身侧,稳一稳身形,正要纵身扑过去拥抱马三,双目一扫蓦地发现一物,顿时好不惊愕。 但见马三矫健的大腿根竟牢牢地拴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那铁链绵延数丈远,探入右侧陡峻山体的丛林中隐没不见。 马三丝毫没有重逢主人的欣喜和快慰,而是眼神焦灼,嘴里继续嘶鸣咆哮着,四只蹄子不停地往前蹬踢。令人止不住心惊肉跳。 第170章 隐情幽思 露五渊猛然意识到可能置身陷阱,后背蹿过一阵凉意,双脚一跳,想要做出反应,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不仅他来不及,他的那一干随从们也都纷至沓来,自动送货上门。 但闻山头一声厉啸过后,四面狼烟升起,刚才还静悄悄的山野一片轰然大哗,顿时自山谷的两端、两侧的山体等幽密丛林中涌出数不胜数的人来。 这些人披坚执锐,口中嗷啸连连,啸声此起彼伏,声震四野。 露五渊环顾四周,发现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都枪戈如林、旌旗漫卷,整个山谷一如密不透风的大铁桶,已经没有任何突围的可能了。 情势已定,一瞬间的震惊后,露五渊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他和白衣美少女交换一下眼神,各自心领神会,一声令下,所有随从迅速围成一圈,互相照应,防止敌众万箭齐发时前后不能兼顾的困境。 但敌人只是摇旗呐喊、虚张声势,并没有暴起发作的意思。 露五渊头脑变得冷静,思维也高速运转起来。突然心中一动,似有所悟,当时他仓促出逃时来不及将马三带走,而将其遗留在紫禁城里,现在看围困他们的敌人全都是戎马装束,显然就是军方的人,莫不是温丝羽派人过来抓捕他来了? 正在他心中惊疑不定,惶然四顾寻找蛛丝马迹时,前方谷口敌阵中突然一阵骚动。随之一声礼炮响起,敌军纷纷闪开一条便道,一队军马率先冲出,当中一员大将金匮铠甲,威风凛凛端坐高头大马。紧随其后,一辆五彩金车缓缓驶出,左右各有一员大将拍马相随,后边又是一队军马护卫,看那架势,除了温丝羽,已不做第二人选。 前方那队军马一靠近露五渊,迅速分立两侧,形成包绕之势,看那高坐马上的指挥将军,还有几分熟悉,像是此前在京城见过似的。 而那辆锦缎马车在护卫队的拱卫下,渐行渐近。 露五渊惴惴地望着它,感觉气压越来越沉。 在丈许远处,马车戛然而止,马上的人儿却并没有挑开垂帘龙颜大怒的意思。 然而就这么静静地立着,但闻刀枪长矛在风中轻吟细响,营造的声势却更加骇人。露五渊不知如何面对那个自从坟岗离奇幽会后便与他爱恨交织、纠缠不清的美妇人,心中五味杂陈,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情知温丝羽不会伤害他,自然在防卫上就松懈下来,只是显出一番手足无措的情状。 他的伙伴们却不知道此点,一个个紧握武器,凝神戒备,跃跃欲试。 白衣美少女望一眼她的阶段性革命战友,见他一副胆小如鼠、慌慌张张的脓包样,之前所见所感的大英雄模样完全失色,不由得黛眉紧蹙,面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两军默默对峙良久,剑拔弩张之下,气氛逐渐凝聚到了一触即发的高涨之势。 蓦地,自马车里飘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一个柔和得令人心醉的温婉声音响起: “神威大将军,你为何要弃哀家远去?” 毫无意外,果然便是温丝羽。 温丝羽柔美的声音顿时令紧致气氛一荡,露五渊心头因茫然而起的惶惑感也减轻了不少。 他强自镇定一笑道:“太后自然心知肚明微臣为何要逃离皇宫!” 温丝羽静静道:“哀家力排众议封你为神威大将军,又赐你金银珠宝,美酒佳人,权势地位堪比皇上,如此厚待于你,却换来你不辞而别一走了之,此等薄情寡义,颇让哀家心寒啦!” 她不提还好,一提露五渊心中火冒三丈,不由冷笑一声道: “多谢太后还能把微臣当做曾经舍生忘死呕心沥血驱逐鞑虏出境的神威大将军,只是微臣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如此对待于大汉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难道浴血奋战凯旋归来的将军能得到的奖赏就只能是太后的一杯灭绝人性的毒酒吗?” 温丝羽丝毫不以为然道: “神威大将军误会了,难道哀家怜惜神威大将军在战场艰苦征战未能安享阴阳之交必定身心焦渴,故而赐你美酒佳人的同时,以性药为你助兴,令你酣畅淋漓,享尽鱼水之欢,尽展阳光之气,如此厚意,你怎能认为哀家是在毒害你呢?”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后,气恼道: “强词夺理,如果只是性药而非毒药,又怎会令人万箭穿心、肝肠寸断而亡呢?” 温丝羽略一沉默后,淡淡道: “不知神威大将军为何会认为哀家给你助兴的药能令你万箭穿心、肝肠寸断,哀家看大将军现在不是生龙活虎地立于眼前嘛!” 露五渊愣了愣道:“你不要再狡辩了,我都知道你下的毒药叫云魂散了,我现在生龙活虎的不代表我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毒发而亡。” 温丝羽轻声一笑道:“云魂散不过是哀家附庸风雅给那丹丸起的好听的名字而已,哀家并不认为这个名字能跟毒药有什么关系,想必大将军是听信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谣言,故而生出如此可笑的担忧!”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狐疑道: “你是说,你那云魂散并非什么敲骨吸髓、丧魂落魄的毒药?” 温丝羽平静道:“大将军不妨细想一下,自从你服用那药之后,除了与美人儿阴阳交合时有酣畅淋漓欲仙欲死之感外,可曾在其它时候比如现在有过任何不适?” 露五渊仔细回想一下,这药对自己造成的不便,还真就只是迫不及待想要与女人交欢时有点焦渴难耐的痛楚,而在交欢时也确实快感如潮快活似神仙,此外还真没发作过什么异常反应。联想起当初柳若萍跟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怪怪的表情,心道,莫非柳若萍还真是为了胁迫自己替她办事而故意诓骗于他的? 一念及此,他心头本来坚定的信念立刻就有点动摇了。 不过他依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道:“既然只是一般的催情性药,那为何又要将我关入大牢,难道那性药只能在大牢里发挥作用吗?” 温丝羽语气波澜不惊道: “大将军有所不知,那大牢里的美人儿乃前朝大明公主后裔,其绝世美貌天下无人可及,如此佳人,非对我大汉有神威大将军这等盖世功勋的男子汉大丈夫,是绝无资格享用的,也只有如此佳人,方可犒劳神威大将军这等战功赫赫的伟男子,而那大明公主后裔乃我大汉政敌,是以一步不可离开天牢,故此将神威大将军请入大牢行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啦!” 露五渊略一呆愣,哭笑不得道: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出自一番好意了!” 温丝羽淡淡道:“哀家一片良苦用心,还请大将军明鉴!” 露五渊想了想,苦笑摇头道: “那太后带着那首辅大人到牢里宣判我犯通敌叛国之罪,要午门问斩于我,又作何解释!” 温丝羽沉吟片刻后,淡淡道: “有些话不便明说,想我当初向你说这番话时,面上的神色和表情,大将军一定是看在眼里的!大将军如此聪明,自然是能心领神会的!” 露五渊回忆当时情景,确实曾见温丝羽对他使过眼色,当时不知是何用意,现在想来她也应该不会明说。 想着想着,露五渊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起来,感觉有点大伤脑筋了,他干脆甩了甩头,抛掉千头万绪,直截了当道: “太后,不管你是否出于好意吧,我都心领了,但我当初就跟你说好了的,我当神威大将军替大汉国将蒙古鞑子驱逐出境后,就要回宫带林玉姑娘离开的,现在林玉姑娘早已出宫,我呢,也正在到处找她,总之,我们跟太后及大汉国是没什么关系的了,却不知道你今天带这么大一支军队来包围我们干什么?” 温丝羽默然片刻后,突然提高声气道: “在你尚未解除我大汉国神威大将军一职之前,就必须听命于大汉朝廷,象你这等仍有军职在身却这般游手好闲游走江湖,视我大汉国国威何在?” 露五渊愣了愣,自觉理亏,不免讪讪一笑,强自辩解道: “那也是因为你对我采取的奖赏方法太蹊跷了,让我心生疑虑,所以一走了之!” 温丝羽淡淡道:“即便如此,也免不了你目无军纪之罪!” 露五渊无奈一笑,不以为然道: “那就请太后现在当众宣布免去我神威大将军一职吧!” 温丝羽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已触犯军纪,自然就不能这么便当免去神威大将军职位,你必须将功赎罪,以清白之身,方能酣然离职!”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眉头紧皱道: “鞑子不是已经赶走了么,太后还需要我做什么呀?” 温丝羽悠然一笑道:“这次的任务或许对你将是个美差,也许大将军还会主动请命呢!” 露五渊惊奇道:“什么任务?” 温丝羽平静道:“大将军还记得曾被你救治过的公主吧!” 露五渊大感愕然道:“就是那个在坤宁宫东暖阁里闹着上吊自杀的小姑娘么?” 温丝羽淡然道:“正是!” 露五渊略一思索,背脊上直窜凉意,慌乱道: “怎么啦?她又上吊自杀了?这么远,缺氧早超过6分钟的国际标准了,只怕是回天无力了!” 温丝羽早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只是淡淡一笑道: “大将军误会了,公主至今倒还是乖乖的,不过……!” 她竟顿住不说。 露五渊急声追问道:“不过什么?” 温丝羽微苦一笑道:“不过如果大将军不能接受这个任务,公主再次上吊之日也就不远了!” 露五渊“啊”地惊呼一声,惶然失措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嘛?请太后明言!” 温丝羽面露苦涩之意,缓缓摇头道: “大将军知道公主为何要上吊自杀么?”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温丝羽眼神中露出凄楚之意,叹了口气道: “唉,也是苦了这孩子了,为了大汉国的千秋大业,竟要牺牲她的终身幸福!” 露五渊茫然相望,不解其意。 温丝羽凄然一笑,淡淡摇头道: “不是哀家狠心,大将军应该能理解哀家的苦衷的,近些年来,大汉国的处境并不好,北有蒙古鞑子兴兵作乱,南有鱼夷妖人虎视眈眈,国内尚有乱臣贼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不仅如此,东海怪物也兴风作浪、雪上加霜,眼见得五年一期的灾难又要来临,内忧外患、天灾人祸,兵连祸结,令哀家应接不暇、举步维艰,纵观天下,也就西北边境的西夏国尚且友好,西夏国王已多番示意与我大汉永结盟好,为了争取西部边陲的安定团结,同时获得西夏国的鼎力支持,哀家已与西夏国王缔结婚约,我大汉公主嫁予西夏王子,两国永结同心、万年好合,本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不料我那小公主却突然犯了拧脾气,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还屡屡以上吊自杀作为威胁,弄得哀家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真是伤透了脑筋!唉!” 说着,温丝羽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露五渊听着听着,心一下子提起来,警觉道: “那,太后,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温丝羽突又眉开眼笑道: “当然有关系,哀家没料到大将军竟有如此魔力,小公主被你救过一回后,竟对你产生了信任,脑子也转过弯来,突然答应嫁给西夏王子,只是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哀家要委派给大将军的任务!” 露五渊心有所动,紧问道: “请太后直言!” 第171章 香车美人 温丝羽神情一凛道:“小公主要求必须由大将军充当她远赴西夏和亲的护军统帅,敢问大将军,这个任务不会令你为难吧!” 露五渊略一愣怔,心中顿时涌起荒谬之感,虽然他本来也是要去西夏的,顺道护送一下小公主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无巧不巧地突然领到这样一项任务,还是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他无奈一笑道:“不过是一支送亲的队伍,用得着统帅天下兵马的神威大将军出马么?这小公主是不是有点过于任性了!” 温丝羽淡淡一笑道:“现在并非探讨这件事情合理性的时刻,大将军的任务就是护送小公主安全抵达西夏,其它的就不要多加考虑了!” 露五渊回望自己的一干随从,但他们个个面目严肃,似乎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了,只好朝温丝羽耸耸肩膀勉为其难道: “那好吧,你让小公主过来跟我们一起走吧,我顺道送她一趟!” 温丝羽轻笑一下,悠然摇头道: “小公主赴西夏和亲乃重大政治事件,岂可如此随便,故还得烦请大将军随哀家返京参加公主的出发仪式!” 露五渊略一愣怔,面露难色道: “这个只怕不妥吧,那么多繁文缛节,会耽误我的行程的!” 温丝羽哂然一笑道:“难道大将军和哀家在这山谷里一直僵持下去就不会耽搁大将军的行程吗?” 露五渊愣了愣,无奈叹了口气道: “太后是要执意为难于我了!” 温丝羽摇头轻叹道:“和西夏和亲目下是我大汉国头等大事,万众瞩目之下,必须一丝不苟,还请大将军理解哀家的苦衷!”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那好吧,把我马三兄弟的蹄子解开,我跟你们回去!” 又转对白衣美少女歉然道:“白姑娘,没想到出这么个插曲,这样吧,你率队按既定行程进发,我完成护送公主的任务后再与你会合!实在抱歉啊!” 白衣美少女撇了撇小嘴娇哼道:“你们大将军小公主什么的,跟我白苏晓没关系,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希望你在贪欢享乐的时候不要忘记曾经对别人许下的承诺!” 话落,她转身对她的随从一挥手,娇躯一振,已向山谷口飘出数丈,体态之婀娜、身形之优美,令人好一阵目注神驰。 温丝羽淡淡挥手,敌阵顿时闪开一条通道,白苏晓及一干随从疾速掠过,眨眼隐没在山林绿树间。 人走势空,露五渊形单影只立于谷中,唯有平静下来的马三用头蹭一下他的臂膀,给了他一丝温暖和慰藉。 至于面前数尺远处那个盈盈微笑着的美妇人,表面温柔姣好,但今后能够带给他的到底是什么,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温丝羽收整军队,打道回京,露五渊高坐马三之背,随伺金銮马车之畔,倚红偎翠,佳人妙音盈盈在耳,周围众兵将俯首帖耳,前拥后戴,如果不是心有所系、牵肠挂肚,这等风光无限的滋味倒是要尽情玩味一番的。 温丝羽和露五渊各怀心事,自是无心游乐,一路快马加鞭,不日返回京城。 一旦回宫,温丝羽雷厉风行,即刻传令下去,小公主即将远嫁西夏,自是要大操大办,宫廷内外一片沸腾,锣鼓花炮、丝竹管弦、号令乐声,此起彼伏,自白天响到黑夜,又自黑夜响到天明。喧闹了好一阵子。整个京城也到处张灯结彩、喜气盈天,露五渊驱逐鞑子的效果还是相当显着的,至少外患得以暂时平息,宫廷内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争斗就留待温丝羽慢慢消化吧。 露五渊懒得操心这些繁文缛节、虚礼俗务,就干脆在神威大将军府里高枕无忧大睡一场,直至公主出嫁黄道吉日,一队皇家礼仪队在魏如海的带领下前来恭迎神威大将军出征。 院外鼓乐齐鸣、锣鼓喧天的喜庆气息吵醒了露五渊,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自床上一跃而起,终于可以出发去西夏见林玉了,他的兴致立马高涨。 神威大将军府邸中的仆妇杂役一应俱全,在露五渊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工作,所以大将军府始终一派安详兴旺的生活气息。早有仆役环伺在床,给大将军端着洗脸盆和漱口盆。 露五渊优哉游哉洗漱一番,再伸胳膊踢腿任由仆妇给自己整理衣冠、梳理顶戴,露五渊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也不得不养成了一派官老爷作风,并且心安理得、安然消受,不再那么浑身不自在了。 魏如海带着两个小太监迎入院子,远远地就冲露五渊眉开眼笑道: “有日子没见神威大将军了,老奴甚是想念大将军啊!” 听着那阴柔谄媚的声音,露五渊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连摆手道: “你还是别想我了,想着怎么伺候好太后和皇上吧!” 魏如海讪笑道:“大将军说笑了,伺候好太后和皇上那是老奴的职责,想念大将军那可是老奴对大将军的景仰!” 露五渊不听则罢,一听更是怒火中烧,气呼呼道: “你景仰我?景仰我还伙同太后一起将我关入天牢!” 魏如海面色大变道:“大将军万勿怪罪老奴,那可跟老奴没有任何关系啦!” 露五渊想了想,一个太监头子估计也不会是主谋,便摆摆手道: “行啦,行啦,这一切都过去了,快领我走吧,去西夏散散心也好!” 魏如海忙带着小太监一起躬身行礼道:“恭迎神威大将军入宫!” 马三知道主人即将出发,早已自行自马圈中走来,在露五渊身侧耳鬓厮磨一番,自从离开主人那么一些时日,它似乎更加依恋露五渊了。 露五渊亲昵地拍一下马三的脑袋,牵着它昂首阔步走出将军府,舍弃外边恭候着的金碧辉煌的锦车,一跃上了马三的马背,威风凛凛朝皇宫进发。 魏如海在身后连忙一声吆喝,立刻鼓乐声声、丝竹阵阵,礼仪队便浩浩荡荡紧随露五渊而行。 到了长安街上,人山人海的喧闹气息便铺天盖地而来,承天门外更是金戈铁马、旌旗漫卷,万千将士在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密如蚂蚁。 一个公主出嫁,搞如此大的排场,这不是摆明了要树大招风吗,也不知道温丝羽是怎么想的。露五渊只得在心中暗叹不已。 神威大将军驾临,将士们立刻闪出一条严整的通道,露五渊高头大马驶入承天门门洞,径直来到午门广场,正是此次公主出嫁仪式的出发点。 午门广场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头涌动,侍卫队、仪仗队、乐队、护卫军,各色人等,齐聚广场,呈现一派歌舞升平、河清海晏的盛世图景。 温丝羽和青年皇帝早已端坐午门城楼上。而午门门洞前则有一辆大红绸缎覆盖的锦车,披红挂绿、珠帘深垂,显出一派尊贵无比的喜庆气息来,无疑,那便是公主远征的座驾了。 在这辆金銮锦车的两侧,各有几辆普通的马车,隐约露出丫鬟仆妇的头面,带着几分脂粉味儿,应该便是陪嫁的女眷了。 魏如海高声唱念:“禀太后、皇上,神威大将军驾到,老奴恭请圣旨!” 温丝羽轻舒广袖道:“魏爱卿,请开始吧!” 魏如海高声道:“遵旨!” 接下来,便是给神威大将军授予战袍铁甲、太后授令符、行祝酒词、给公主的锦车撒花祈愿等一应繁琐的仪式。 最后,温丝羽凤目中带着盈盈泪光致辞道: “露将军,此去西夏关山迢递,行程千里,一路艰难险阻,坎坷曲折,我儿玉成公主自幼长在深宫,未曾出过远门,今日为了国家大业,自愿远嫁西夏和亲,这等胸怀,我大汉国举国感佩,不过却是要苦了这个孩子,不但要遭受离别之苦,还要遭受这等奔波之苦,每每念及,泫然泪下,另还难说对我大汉怀有不良用心之众,是否要横加干扰,滋事生非,也未可知,故此这一路来难保不陡生枝节、横遭变故,当然以大将军之能,自是能逢山开路、过河搭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要给大将军增加颇多麻烦,哀家很是歉疚,但还望大将军能念昔日坟岗相遇之缘,今日神威大将军保家卫国之任,尽心竭力,尽职尽责,护送我儿玉成公主安全抵达西夏,以结两国世代盟好之约。如若大将军胜利完成此重任,便是千秋伟业,今后是功成身退还是封侯拜相,任由大将军选择。好吧,哀家言尽于此,大将军,请上路吧!” 说完,温丝羽挥了挥袍袖,垂下眼帘,泪眼婆娑之间,尽显哀伤情态。 露五渊无奈叹了口气,向这个前世冤家抱拳表态道: “请太后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做这个护送大将军,就绝对不会有丝毫懈怠的,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有玉成公主的完整无缺!” 话落,他再不犹豫,翻身上马,振臂一挥道: “出发!” 午门广场上的护卫军队形一变,分列于玉成公主及随行陪嫁队伍之马车四周,团团拱卫、层层防护,行云流水般经午门走廊,出承天门之后,又有承天门前广场上早已安排好的军马加入队列,在外围又形成一层防护圈,围成铁桶一般将玉成公主护在中央。此等赫赫声势,反而增加了露五渊此行的紧张局势。 露五渊本来还以为只不过是带小公主一路游山玩水,让温丝羽这么一造势,心不得不跟着提了起来。 和亲大军浩浩荡荡出了西直门,一路西行,在随军向导的带领下,自太行山飞狐陉安全穿越,没有与太行土霸王仇刃天的教众发生任何冲突。露五渊不禁暗暗庆幸,至少太行山这一关是轻松过了。 这一日已至黄昏,正行驶在山西境内官道上,露五渊见一路来都风平浪静,心态便放松了不少,歪在马三背上,斜睨着沿途大山灰不溜秋的背脊,思维却已经翻山越岭,抵达遥远西夏的上空,俯瞰着正在那黄灿灿的土地上支颐忧思的佳人。 正在心思浮荡的时候,突然有一员副将拍马前来,和马三并驾齐驱,探过身来在露五渊耳边低声道: “禀大将军,公主有请!” 露五渊一直在队伍的前边威风凛凛开路,而公主的车驾则在队伍的中央,由于队伍的浩荡,两者相隔距离较远。所以露五渊其实对公主的存在并无什么浓烈的感触。 这冷不丁地公主要召见他,还是令他颇感愕然,他想了想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副将摇了摇头。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那劳烦古将军暂替我领军,我过去看看公主有什么指示!” 副将领命道:“是!” 露五渊随即拨转马头,向公主马车驶来的方向迎去。 不一会,随马车踢踏声响,徐徐呈现露五渊眼前,一股淡淡的香息扑面而至,珠帘晃荡间,已依稀可见公主白嫩的娇颜。 露五渊翻身下马,驱前数步,抱拳行礼道: “属下叩见公主阁下!” 公主娇脆的声音自马车里肆意传出:“免了这些俗礼,上车来,本公主有话跟你说!” 露五渊愣怔道:“上车?上什么车?” 公主不满地娇嗔道:“自然是本公主的车了!” 露五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的随从侍卫,讪讪道: “公主,这,这有点不妥吧!” 公主愠怒道:“你怎么这么罗嗦,让你上来你就上来,难道本公主的话你也要抗命不遵吗?” 露五渊啼笑皆非,怔立当场,无所适从。 公主着恼道:“难道你还想要本公主下车去拉你上来吗?” 说着,就做出要撩开帘子下车来的姿势。 露五渊忙不迭声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上来便是!” 然后,苦笑着再抬眼四望周围的侍卫和随从,意图告诉他们我是迫不得已,你们要给我作证,孰料这些护卫们一个个目不斜视,面目淡定,只在嘴角挂着一丝不经意的笑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露五渊无奈一耸肩,轻拍一下马三的马头,然后便惴惴不安地甩蹬上了马车,厚重的珠帘随即在身后坚实地垂下。 第172章 温香软玉 也不知道是自己过于慌乱,还是公主有意挑逗,他一上车便跟公主撞了个满怀。 公主娇躯竟是一团酥软,缠绵绵地就势瘫在他的怀里,浑身上下只有十分香气,没有一丝力气。 温香软玉在怀,露五渊却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丢又丢不得,不丢又快把筋骨融化了。 他使劲往外推送着公主的香躯,企图让她自立。 公主却似乎着意长眠于他的胸怀,紧紧贴挤着他,新月般娇嫩白洁的美丽面盘微微仰着,美目微闭,樱唇轻启,琼鼻里喷出阵阵香息,看情形十分陶醉。 露五渊不免有点心惊肉跳,一边助力公主娇软的躯体,一边附耳低呼道: “公主,外边尽是送亲的队伍,这样可能会引起误会的!” 孰料公主蓦地杏眼圆睁,小嘴一撅娇嗔道: “谁说这是误会啊,本公主就是要跟你好,他们看得越真切越好呢!” 露五渊惊得目瞪口呆,好一忽儿才结结巴巴道: “公…公主,不是这样的吧,你,你不是马上要去嫁给西夏王子了么,怎,怎能这么说呢?” 公主黑宝石般的乌亮眼珠滴溜一转,然后直直盯着露五渊轻笑道: “嘻嘻,我其实是骗母后的,我想跟你好,她又非逼着我嫁给那什么破西夏王子,我只好骗她将你找来,这样我才能跟你在一起啊,傻瓜!” 露五渊惊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干干吞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具备了说话的能力,他嗫嚅好半响道: “公…公主啊,这是不行的,我是作为送亲大将军从太后那里领来的军事任务,这可儿戏不得!” 公主小嘴一撇不屑道:“什么破军事任务啊,理它作甚,露哥哥,你带我远走高飞吧,什么都比不了咱们两个双宿双飞更重要!” 露五渊被小公主如此突兀的话噎得喉结翻滚了好几下,却苦不堪言,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一忽儿才勉力凝聚表情道: “请公主阁下一定收回这等不成熟的想法,婚姻大事儿戏不得,既然已经答应别人的亲事,就一定要履行承诺,况且对方还是西夏王子,事关两国睦邻友好,这等家国大事,岂可随意胡来,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公主闻听此言,如同被针扎了一样,蓦地自露五渊怀里弹起,小身子笔挺笔挺地站着,目光狠狠地瞪着露五渊,射出缕缕幽怨的冷光。 露五渊没料到倒是通过这种方式让小公主离开了自己的怀抱,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立即又被小公主冷厉的目光瞪得浑身发毛。他只好苦巴巴地笑着,手足无措。 小公主终于启动了樱桃小嘴,她缓缓地低低地如同在控诉: “你,你,好啊,难道你竟要做那负心薄幸之人,你,你竟要如此侮辱堂堂大汉国的公主,你,你太无耻了!天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露五渊好一阵心惊肉跳,颤声道: “公…公主此话怎讲,我…我几时又成了你的负心之人啦,我好像从来没对你有过什么承诺啊?” 小公主带着哭腔泣诉道: “你,你连人家的嘴都亲过啦,还说没什么承诺,那,那可是人家第一次跟男人亲嘴呢,难,难道你还非得跟人家睡过觉才算承诺吗?呜呜!” 露五渊惊得差点没从马车上翻下去,愣怔了好半响,才陡然想起一事来,当初自己在皇宫里为了寻找林玉,贸然闯入坤宁宫,无意中惊吓了可能正在假上吊的小公主,结果弄假成真,小公主被吊绳勒个半死,自己情急之下,没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规矩,用人工呼吸胸外按压法救活了小公主,当时一心救人,根本没想其它,救完之后也再没往心里去过,哪想到竟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想通了这些,露五渊却有百口莫辩的感觉,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苍白无力地苦笑着解释道: “公主,你是误会属下了,我那次亲你的嘴,不对,不对,含住你的嘴,那不是在亵渎你,不对,不对,不是在向你表达情感,而是,而是在抢救你的生命!” 小公主眉眼一挑,怒声道: “胡说,哪有这样抢救生命的法子,你不要狡辩了,说什么都没用,本公主再最后提醒你一下,听着,你那次亲吻本公主,如果你要说不是因为喜欢我,那你就是在侮辱我,那本公主绝饶不了你,立即就命令将士们抓你回去见母后,更别提让你送我去西夏了!” 露五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脑子里快速思考对策,却一筹莫展,好半晌,他也只能苦笑不迭道: “公主,就算我是喜欢你,可现在你马上要去嫁给西夏王子了,我也只能打消想法,认命了呀!” 小公主晶亮的眸子中光芒大炽道:“如此说来,你是真地喜欢我?” 露五渊苦不堪言,对着这个刁蛮的小公主又毫无办法,只得口不对心地无奈点头道: “是的啊,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听命吧!” 小公主突然拍一下手哈哈笑道:“哈,那就好了,只要你喜欢我,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露五渊吓一大跳,下意识地望一眼车窗外,好在珠帘厚重,门窗紧闭,传出去的声音应该不会清晰。 露五渊缓了一口气,苦笑道: “那公主说怎么解决啊?” 小公主轻描淡写道: “笨蛋,这还不好说吗,此去西夏千山万水,咱们随便找个隐秘的地方,然后远走高飞,等咱们的孩子都生出来了,再回去见母后,她也就无可奈何了!” 露五渊心中哭笑不得,却还必须想着法子让公主当真,他沉吟片刻后,一脸严肃地摇头道: “这法子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依然逃不过太后的掌心!她只要随便发一道圣谕,任何一寸土地上都会有高人来追捕咱们!” 小公主黛眉一蹙,嘟哝着小嘴道: “你那么大的本事,还怕他们吗?” 露五渊苦笑道:“好虎敌不过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啊,我本事再大,她来上成千上万个人,我也只能乖乖就擒!” 小公主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不免脸上布满阴云,撅着小嘴很不高兴道: “那你说怎么办啦?人家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 露五渊心中直念阿弥陀佛,面上还得装模作样,他故作沉重的样子,默想片刻道: “公主,我看这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首先不能让将士们看出端倪,看出咱们之间存在私情,并有想要私奔的迹象,这样才会放松对咱们的警惕,咱们也才可能有机会伺机脱逃,象现在这样,咱们同乘一辆马车,在这里边卿卿我我,就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对咱们的私奔计划很不利!” 小公主黛眉微蹙,小嘴一撅道: “可人家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嘛,哪管得了那么多!” 露五渊摇头道: “那不行,为了咱们能更长久地在一起,就必须忍得了这一时之念,你说是短暂的厮守然后便是漫漫无期地永别好呢,还是短暂的分开然后便是长相厮守好呢?” 小公主想了想道:“那当然是后者好啦!” 露五渊暗中得意,淡定点头道: “那就是了,所以咱们得先忍着!” 小公主皱紧眉头道:“那得忍到什么时候呀?” 露五渊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公主你放心吧,我是这支队伍的统帅,所有的行动都是由我来决定,要找个万全之机全身而退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小公主凝眉不语,默思片刻后,点点头干脆道: “那好吧,就依你的话,不过你可别让本公主等得太久了!” 露五渊一拍胸脯道:“没问题!” 顿了顿,又道: “那公主,我可以下车了吧!” 小公主断然摇头道:“还不行!” 露五渊愣了愣,苦巴巴道: “那还要怎么着?” 小公主却不说话,眼中含笑直直望着露五渊,娇美如花的双颊上却渐渐浮上红云,这么含情脉脉地望了一会,竟浅笑低吟道: “难道露哥哥,你不想么!” 露五渊吓一大跳,讷讷道: “不,不会吧,公主,就在这车上!舟车劳顿的!” 小公主突然把润红的小嘴伸过来,满不在乎道: “那又怎样,不就是亲个嘴嘛,再说这里边谁也看不见的!” “噢!” 露五渊心中长吁了一口气,直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着小公主那红嘟嘟的可爱的樱唇,竟然有了点冲动,忙探过头去,照着那蜜桃般水润的唇瓣蜻蜓点水般快速吻了一下。 小公主却甚是满足,小脸顿时灿烂如春花般绽放开来。 露五渊遂了小公主的小小心愿,终于自马车上脱身下来。 站在外边的土地上,呼吸着山间的自由空气,真想长长地深深地喷吐一口胸中之气,可周围将士兵丁环伺左右,他还必须保持圣洁的形象,面目严肃,身子古板,让他们感觉他只是在公主的马车车厢里跟公主商量完一件国家大事后,背负着沉重的政治任务而下来的。 为暂时摆脱公主给他心头造成的压力,他策马快速来到队伍的前边,将那员副将又换了回来。 然后心中开始苦思这一路来如何将小公主哄到西夏去嫁人,而不是寻思如何才能自千军万马中带着小公主从容私奔。 可是现在看来,依小公主随心所欲的刁蛮脾性,这件事的难度甚至可能要超过这一路千山万水之中难以预料的艰难险阻。 队伍浩浩荡荡前进着,声势慑人,高头大马端坐着的统帅全军的露五渊抬眼遥望远方大山大水的灰蒙蒙轮廓,却只能将脑筋伤透。 这样迷迷瞪瞪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员福将又悄然拍马,行至他身边,附耳低声道: “大将军,天色已暮,公主一路劳顿,是否就地扎营歇息?” 露五渊面目一阵恍惚,下意识仰头望了一下天空,淡白色的月亮气层又开始聚集酝酿,山野处处浸润着垂暮的气息,看似白昼和暗夜马上就要交替了。 置身处显然是一个前不搭村后不着店的旷野所在,再要前行寻找安歇之所,估计是不现实的了。露五渊使劲晃一下脖子,发号施令道: “古将军,传令下去,队伍即刻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着令士兵看顾好所有随军女眷!” 那副将高声应道:“遵命!” 便拍马传令去了。 露五渊回望一眼后方公主马车所在之处,奋起精神,心中暗道,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到哪支山头再唱哪支歌,不信我堂堂大将军对付不了你一个小妖精! 心态一定,精神也清爽了不少。然后便悠闲自得地观望兵士们三五成群地在山脚忙碌着。 这批送亲大军都是由经过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组成的,不仅是攻城拔寨的高手,也是安营扎寨的好手,不旋踵,行军帐篷便如雨后春笋般在山野上遍地盛开,呼啦啦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 负责伙食的炊事兵则因地制宜生起篝火、架起大锅,不一会儿,满山沟里香飘阵阵,沁人心脾。 露五渊安坐中军帐,被勾起了馋虫,有点垂涎欲滴,正要吩咐勤务兵给端进一盆油汪汪的排骨来,门外突又传来一声呼唤: “禀大将军,公主请您共享晚膳!” 露五渊顿感愕然,而后苦笑不迭地摇摇头,强作镇定道: “哦,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在帐篷里又重新着装,穿戴整齐,再磨蹭了一会,才拾步走了出来,硬着头皮赶赴那一片粉妆玉彻、香气氤氲的帐篷区。 刚告诫过小公主让她为了避嫌少与自己接触,这才不过日升日落的功夫她就按捺不住了,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具备如此强烈的吸引力了。 露五渊自我解嘲地想着,忐忑不安地行进着,一路碰到的兵丁杂役无不垂手恭立,向大将军请安,可在露五渊看来,却如同被置身于群众监管之下,反而弄得浑身不自在。 第173章 金蛇狂舞 终于行至粉色娘子军区,但见眼前一片灯影摇红,各色莺莺燕燕在或粉红或嫩黄的各类帐篷间穿梭来去,好不热闹。 早有公主的随侍丫鬟守在这片帐篷的入口处恭迎露五渊,一见露五渊来到,忙裣衽一礼道:“大将军安好,公主已等候多时,请即随奴婢前去!” 露五渊心中苦笑,故意提高声气道:“本来女宾区是不允许男人擅入的,但既然公主匆匆召见,料来必有紧急军务,当务之急,也管不了这么多规矩了!姑娘你可得给我做个见证!” 那丫鬟抿嘴一笑道:“大将军放心吧!” 话毕,却不多言,只是在帐篷间盈盈而行。 帐篷边玩耍的大姑娘小妹子见到这头牌丫鬟和头等大将军,忙不迭地驻足行礼,口中诺诺连声。 公主的贴身丫鬟架子不小,只是视而不见,露五渊则是窘迫得不敢去看她们一眼。 总算来到公主的帐篷处,一顶由玉柱为架、黄锦铺面织成的帐篷,挺秀于帐篷之林,但见珠帘玉彻,喯珠吐玉,透过锦缎可见烛影婆娑,贵气逼人。 丫鬟立于帘幕旁,向帐篷内小声道:“公主,大将军到了!” 屋内灯影微微一晃,便即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小琴你且退下,让大将军进来!” 丫鬟应了一声“是!”,便朝露五渊躬身行了个礼,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小蛮腰一拧,又款款行去,转瞬消失在前方两顶帐篷之间。 一时间,尘归尘、土归土,万籁无声,这位于女宾区核心地段的公主安歇之所,却反而成了最是僻静的场所。 露五渊鼓足了好一番勇气,也不敢贸然踏步。 却还是小公主豪气,她竟亮开嗓门娇声道:“大将军为何在本宫门外徘徊不定,莫非是有什么想法不成!” 露五渊暗叫一声,我的小乖乖,你可别这么高声大语,再也不敢迟疑,一把撩开门帘,低头匆匆而入。 抬眼一扫,顿时好一阵愕然。 小公主邀他来共进晚餐,屋里桌几上空空如也,倒是床几上琳琅满目。 但见小公主玲珑曼妙的身段和着丝滑光润的锦缎一起慵懒地蜷曲在玉榻上,曲线毕露,一览无余,娇美的小脸蛋子上挂着狡黠的笑意,小半截莲藕玉臂露在被外,发出珠玉般莹润的幽光,那等风情,实属人间至味。 露五渊好一阵面酣耳热,不敢抬头直视,惴惴道:“不知公主因何召唤末将前来?” 小公主举重若轻道:“你到榻前来说!” 露五渊一阵心跳道:“公主,你乃金枝玉叶,万金之体,末将这等丑笨之躯可不敢妄加靠近!” 孰料小公主小嘴一撅娇笑道:“死鬼,跟我还来这一套,快过来!” 露五渊心中苦不堪言,万般无奈道:“公主,我上午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咱们为了避嫌,最好少见面!” 小公主满不在乎道:“对啊,所以我直到现在才让你过来再见面啊!我都忍了好久了!” 露五渊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心中顿感哭笑不得,差点哑然失笑,好半响,才无奈摇头道:“公主,咱们要彻底打消将士们的疑虑,这一路来都不能再这么见面了,直至我设计出周全的私奔计划咱们才能一起逃跑!” 小公主嘟了嘟小嘴有点不高兴,干脆将整支光洁如玉的白嫩胳膊伸出来支在香腮上,做凝神思考状。 那水嫩葱白的玉臂发出魅惑的色光,映着那粉嫩洁白的俏脸,荡漾出来的绵绵风韵,足可令人魂断神销。 露五渊心儿一颤,强行忍住。 小公主思索片刻后,象突然想出什么妙法般,竟拍手欢叫道:“呵,有啦!” 露五渊忙道:“有什么啦?” 小公主却不作答,突然将目光直直落在露五渊脸上,眼神开始泛出迷离之意。 露五渊心中骇异道:“如何?公主快讲!” 小公主嘻嘻一笑道:“只要大将军和我睡过觉了,我们肉体上结合了,我才能放下心来,也才可以忍得住暂时不见你!” “啊!”露五渊这一惊非同小可。 更令他震惊的是,恰此时,公主竟蓦地将裹在玉体上的金黄锦缎薄被一把掀掉了,顿时露出活色生香的一具动人裸体来。 那胸前高挺的两只玲珑玉兔更是在公主一丝不挂的绝美胴体上一颤一颤,快把露五渊的心脏都颤出来了。 露五渊浑身燥热、下体喷张,再不脱离这环境一定会出大问题了,便低头垂面,抬步准备急奔而出。 孰料小公主精灵古怪得很,一下子看出了露五渊的意图,忙娇嗔道:“大将军如果再走一步,我就大声呼喊,大将军意图轻薄本公主!” 露五渊脚步顿时凝滞,脸红得象个柿子,心头突突跳个不停,杵在当场,无所适从。 小公主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竟轻抬玉臀,移下床来,然后莲步款款,美体微颤,一步步向他走来,显然就是一副投怀送抱的架势。 露五渊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有要爆炸之感,看来一场将给自己带来无尽麻烦的暴风骤雨势所难免。 然而天意弄人,造化无穷,正在露五渊身心中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帐篷外边的空气中一派连绵不断的呼啸之音此起彼伏,转瞬,更是有衣袂破空之声连篇累牍地响起。 露五渊脑子一个激灵,彻底惊醒,大喊一声:“有刺客,公主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公主显然被这突来变故吓懵了,刚才还喜气洋洋的香躯立马凝滞,面现惊愕之色。 露五渊再也忌讳不得了,一把捞起床上的锦缎,披在公主身上。然后一手挟持公主玉臂,一手抽出惜花剑,展开惜花身法,箭一般自帐篷门口弹射出去。 出得门来,但见整个营区已然一片大乱,到处火光闪烁,嚷骂叫喊声响成一片,外围的将士们和来敌已经交上了手,金铁交鸣声自四面八方阵阵传来,而不断有黑衣人突破阵线,象夜鸟投林般向位于核心区的女眷营房处嗖嗖掠下,他们的目标显然直指营房内外的女眷们,不断有女眷落入敌手,哭爹喊娘、惊呼哀号声此起彼伏、连绵一片,露五渊尚未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只一瞬,便有一道黑影旋风般向露五渊飞扑而来。 身影尚在两丈开外,两条紫红色的绫绢已然象金蛇吐信一般挟着劲风一左一右狂舞而至。 那原本软哒哒的丝绸物此刻竟坚硬如刀,似两柄长了眼睛的利刃,带着凌厉的气劲,一条点向露五渊正挟持小公主的手臂,一条刺向露五渊持着惜花剑的手腕。 敌人的打法干脆利落,一上来就是逼露五渊撒手弃剑的辛辣狠招。 露五渊心中骇异,摇身一晃,身形向后疾速飘退,意图脱离那紫红绸绫的控制。 孰料那紫红软物变戏法般,坚若磐石的身躯蓦地变成滑溜无骨的游蛇,顷刻间身形暴涨数尺,快逾闪电般奔至露五渊身后,顿如一道白练般上下翻飞,倏忽间封住了露五渊所有退路。 露五渊顿感压力剧增,再不敢懈怠,反手一剑,‘落红满径’趁势递出,惜花剑化成漫天剑雨,朝漫空飞舞、劲舞不休的紫红绸绫点点落去。 全部剑花即将一一击中紫红绸绫时,露五渊心中蓦地生出不妙的感觉,因为根据以往的交战经验,自己的惜花剑气撞入他人的气阵时,总会劲气激荡、气浪翻滚,然后自己的惜花剑凭借五百年深邃内力劈波斩浪,直取黄龙,令敌猝不及防,落荒而逃,可这次交手,自己透剑而出的澎湃内力非但没有遭遇任何气阻,反而恍若泥牛入海,万斤巨力击在千斤棉花上,半点也吃不上劲来,似乎在那绸子轻歌曼舞间,便将露五渊的强大内力溶解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露五渊体内的劲气却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涌出,争先恐后奔入一个无穷无尽的虚空。 露五渊大骇之下,仓促变招,手腕一振,强行收回剑招,漫天剑花顿止,空中奔涌的气流被硬生生切断,一股大力反撞回来,露五渊心中好一阵气血翻涌,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 心念电转间,后方退路已断,趁那软绸子还没来得及撤回,赶紧自前方夺路而逃,一念及此,露五渊振臂一挥,大腿凌空虚划,惜花身法如行云流水,挟持小公主闪电般往前蹿出。 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那软绸子之灵动简直已到了移形换影的境界,刚还在后方象条软蛇般激旋漫舞,眨眼即至露五渊眼皮底下,瞬间即改头换面成两柄刚硬锋锐的长枪,带着尖啸之气,呈锐不可当之势,照着露五渊当胸罩来。 猝不及防之下,加之去势过猛,露五渊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了,照着两柄钢枪迎头撞去。 小公主吓得哇哇直叫,一双玲珑玉腿在空中乱踢乱蹬。 露五渊不敢撒手,下意识地展开臂膀尽量把小公主往外撇开,这样自己更是胸门大开。 “嘭嘭嘭!” 一串震天巨响连番响起。 露五渊只觉胸口一荡,身子连晃几下,他以为自己被钢枪刺穿,胸口血流如注,吓得闭上眼睛,不忍卒睹。 好半响,自己也没有倾倒崩塌的意思,兀自原地呆立不动,不由得好奇地睁开眼睛。 令他惊诧的是,那黑衣人也在前方不远处呆立不动,虽然黑糊糊的看不清面容,但看起来似乎也在惊愕地打量着他。 露五渊片刻惊讶过后,顿时明白了自己有五百年神功护体,敌人的钢枪软矛根本奈何不了自己,一念及此,顿时精神大振。 其时周围喊声阵阵,嘶啸连连,不断有惨叫哀号声破空袭来,露五渊心中着急,再无心恋战,身形一振,便欲飞身过去指挥杀敌。 孰料敌人只是伺机而动,他身形刚动,两条紫绸又矫若蛟龙,快逾闪电,奔袭而至。 这敌人甚是精明,奈何不了露五渊,两条紫绸便直奔臂膊下的小公主而去。 小公主吓得花容惨变,依依呀呀,叫个不停。 露五渊大吃一惊,连忙擎起惜花剑,舞出一团剑花,意图对紫绫进行拦阻。 然而那紫绫实在太过灵便,竟视惜花剑如无物,在团团剑影中左穿右插,游刃有余,无论露五渊舞出多绵密的剑花,它总能见缝插针,寻隙而行。 不旋踵,那紫绫就穿透剑阵,竟象团妖物一样,绕着小公主袅袅娜娜地盘旋起来,并且迸发出蓝莹莹紫彤彤的血红紫雾,如同在小公主身上盛开一朵血色紫荆花。 小公主失声尖叫起来。 露五渊大骇,既怕紫绫缠身伤及小公主,又怕那紫色血雾有毒侵入小公主万金之体,情急之下,再也不及多想,一扬手,将小公主猛地往后抛出,然后自己挺身而上,用自己真气充沛的阳刚之躯,拦在那紫绫和小公主之间。 然而没想到这一举动正中敌人下怀,那紫绫看似根本对露五渊毫无兴趣,瞬间身形暴涨,快速越过露五渊,将自地上爬起来尚未站稳脚跟的小公主团团缠住,迅即,小公主便象只凌空飞渡的小鸟,向敌人怀里疾速落去。 敌人一旦得手,根本不容露五渊做出丝毫反应,身形如鬼魅般略略一晃,便已然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只闻夜空中传来几声清越的呼啸。 然后便再是一片衣袂破空声在远方连番响起,随后,轰然大乱的战场立刻死寂一片。 露五渊望着远空,徒叹奈何,抬目四顾,所有女眷都已被席卷一空,到处弥漫一派凄凉的气息,顿感万般沮丧,略略平息一下心绪,展开身形,快速飘掠至兵士们的营区。 但见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尸体和残体,尚自存活的,则七零八落地呆立在各自刚才战斗过的地方,似乎尚未从惨烈的战况中回过神来。 露五渊粗略估算了一下,此役至少损失了一半的有生力量。 远远地,一个身影缓缓向他走来,看他那举步维艰的样子,就知道受伤不轻。 第174章 芳踪魅影 走至近前瞧清楚了,正是随军副将古元,但见他衣衫破碎,露出皮肤上的累累伤痕,脸上也是血迹斑斑,一脸的骇然之色尚未尽去。 他在露五渊面前驻足立定,面带愧色和惶恐之意,向露五渊躬身请罪道:“末将护卫失利,任凭大将军处置!” 露五渊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贼寇太厉害了,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很尽职了!” 古副将面色骤然松缓下来,抱拳恭声道:“多谢大将军宽恕!” 露五渊遥望远处山陵黯淡而苍茫的影子,无奈苦笑道:“但愿公主能够平安无事吧!” 古副将面上又浮现惊惶之意,颤声道:“此事若让太后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将公主抢回来,古将军,对此你有什么思路没有?” 古副将凝眉苦思一阵,苦着脸道:“恕末将愚钝,不知从何着手!” 露五渊眉头拧紧,想了想道:“依你对大汉国时势的了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阻挠公主去西夏和亲?” 古副将眉眼一动,略一思索后,缓缓点头道: “放眼当下,敢与大汉国抗衡的国家无非北边的蒙古国,南边的鱼夷国,西边的吐蕃国和西夏国,其它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国,吐蕃国远在边疆,素来偏安一隅,对我大汉秋毫无犯,想来不会干出这等破坏睦邻友好的事来,西夏国是我们和亲的对象,当然更不会自断其腿,蒙古鞑子虽然凶悍,但行事风格倒是光明正大,向来只会在战场上冲杀骑射、正面交锋,断然不会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南方那帮鱼夷妖人了,他们这些年借助鱼怪的异能,势头大增,从一个边荒蛮夷小族,一跃而成边陲大族,近来更是在南方兴风作浪,对我大汉虎视眈眈,而且他们向来着装妖异、行事猥琐,手段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倒是很符合这次偷袭者的诸般特征!” 露五渊回想着那次在衡山脚下身穿奇装异服的鱼夷妖人围攻李扶风的场景,再对比一下刚才凌空飘舞的黑衣人轻灵飘逸的曼妙身姿,凭直觉就敢断定两者肯定不是同一类人。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鱼夷族肯定不是,再想想,还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哪部分的人马?” 古副将好奇地望一眼露五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抱头一阵冥思苦想,好一忽儿后,还是对着露五渊茫然摇头,彻底放弃对自己智力的挣扎。 露五渊苦笑一下,沉声道:“如果不是外患,那有没有可能来自内部呢,在大汉国的内部,谁有可能阻拦公主赴西夏和亲?” 古副将闻之色变道:“这断断不会,大汉国内,太后声威赫赫,皇恩浩荡,举国上下无不对她忠心耿耿、敬服有加,谅谁也没这胆子劫掠公主!” 露五渊不由苦笑一下,对这不谙世事的愚忠之将也彻底放弃希望。 他调整了一下心境,对古副将发令道: “我们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请古将军即刻清点兵力和物资,然后以每十人为一支小分队,呈扇形散开,进山寻找线索,一旦发现敌人蛛丝马迹,以烟花为信号,然后所有小分队迅速向它集结!” 古副将大声领命而去。 不旋踵,队伍便清点集结完毕,兵力尚有数百人,很快便被改编成数十支小分队,各由一名裨将带领,在古副将一声号令下,一呼而散,呈扇形散入前方茫茫月色下的苍茫群山当中,很快便俱皆隐没不见。 露五渊向古副将挥挥手,两人便分头拍马追随队伍而去。 露五渊闷闷不乐地坠在一支小分队后边,在深邃悠远的山林之间左穿右插,而前方依然一派渺茫无边的深沉气息,预示着这样的探索将毫无止境。 露五渊自然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跟守株待兔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但现在这种情势下,他如果不做些什么,真地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坦白说,他也想过干脆一走了之,管她什么太后公主,直接奔赴西夏和心上人林玉相会,然后带着佳人远走高飞,如果能觅得福贡地图,找出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就按图索骥回到中国去了,这里的一切更是与他屁关系都没有了! 但可悲的是,他露五渊再怎么咬牙切齿却愣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先还别说他对温丝羽有过承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融入他骨子里的基本准则,光就是想着小公主从自己手里落入贼手生死未卜就已让他愁肠百结愧疚难当,这种情形下让他拍屁股走人,那还不如拔剑自刎来得痛快。 于是一头是林玉佳人的芳息,一头是自己肩上的道义,这两者在苍茫的夜息里纠结交缠,化生成一团浓浓的雾霭,在露五渊的心胸里翻腾着,窒息得他呼吸不畅,胸口发胀。 他猛甩脑袋,禁止自己再没有意义地胡思乱想下去,开始凝神思考对策。 回京告诉温丝羽,然后让她号令全国军队,布下天罗地网,抓捕贼寇,这个念头刚一诞生,立刻便被他摇头否决了,先别说自己在温丝羽那里很没面子,温丝羽要这样做那大汉国在西夏国那里就颜面尽失了。 那就是自己带着这几百号人在这里胡冲乱撞,期待瞎猫碰见死耗子,想着想着,露五渊自己就无可奈何地笑了。 他的思维不断深入着,他的几十支小分队也在这晋中大地的深幽丛林里不断深入着。 正在他左思右想没有任何突破性思路而苦不堪言的时候,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闷响,随之,远方那片幽暗昏黄的丛林上空,一束斑斓的紫色烟花直冲丛林而出,在空中投射下来的淡白色月亮光影的浸染下,显出几分妖异的色彩,并挟带着直击夜空的格外力道。 露五渊心中大震,欣喜和忧虑同时涌起,再不犹豫,一提马三缰绳,飞马横渡般穿林而去。 马三神骏无比,呼呼风响间,已然掠至丛林的上空,照着几片丛林交汇处的一个宽谷惊鸿投射般急速落下。 那里有露五渊的一支小分队驻足,烟花信号正是他们发出来的。 露五渊拍马而至领头的裨将身旁,急声道: “发现什么情况!” 裨将一见是露五渊先行赶到,忙躬身行礼道: “禀大将军,刚才末将带队行至此处时,发现两拨人马正在此激烈交手,我们便马上发出集结信号,但这交战的两拨人马中有一拨似乎无心恋战,且战且退,所以他们已经自那条山谷里钻进去了,末将已经派人跟踪上去,剩下的人在此等大队人马集结!接下来怎么办,还将大将军示下!” 露五渊下意识望了一眼前方丛林间的一条深邃山道,惊疑不定道: “他们里头有蒙着面纱手持紫红绸绫做武器的么?” 裨将肃声道: “没有,不过其中有一拨人打扮妖异、着装艳俗,面相姿态、神情举止都很矫饰做作,倒是有点像传说中的南方鱼夷妖人!” 露五渊心中暗惊,莫非这事还真是鱼夷妖人干的?那阻截他们的友军又是谁呢? 略一思索,再不犹豫,当机立断下令道: “你们在此继续等候大部队到来,一旦集结完毕,立即进山谷找我!” 裨将大声领命的时候,露五渊已和马三一起腾空而起,循着那山道方向飞奔而去。 期间很快便掠过了那几个被裨将派出跟踪敌人行踪的通讯兵。 那几个行色匆匆急切侦查敌情的兵丁抬头一看大将军天马行空般一闪而没,气势无匹投入前方丛林,这也意味着他们使命的完成,都不由得欢呼出声。 马三带着露五渊翩翩降落在这条山道尽头的一处空地上,前方竟然传来了轰然大哗的水浪声,露五渊不由一愣,极目所至处却有一处山岗挡住了视线,侧耳倾听,感觉那似乎是一条翻波涌浪的河流传出的声音。 露五渊心情急切,正待向马三发出绕过山岗到前方看个究竟的指令,突然马三有如得到感应般引颈长嘶,然后朝着那山岗拐弯处奋蹄狂奔。 露五渊心道这马三跟自己越来越默契了,自己的心里话尚未出口它都能读懂了。 心中不由好一阵欣慰。 到山岗的十数丈距离在马三马蹄下不过是一个小圆点,露五渊正得意间,山岗已在身畔,眼前豁然惊现一条大河,河面足有数十丈宽,白色的浪涛正在滚滚东逝,在山峰间激起雷鸣般的轰响,气势甚是惊人。 更令露五渊惊喜交迫的是,这条大河的沙滩旁还有一群劲装着身的武林人士,正在河边用采集来的树木编织木筏,看那身影竟有几分相熟。 露五渊还在开动脑筋寻找记忆时,马三却是又一阵欢快的嘶鸣,照着河滩人影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腾空而去。 马三的欢声立刻惊动了那批劲装大汉的注意力,纷纷直腰抬头望了过来,立刻便有人欢呼着回应,并有一个娇俏的红色身影自那堆人中飞奔而出。 飞奔着的马三和那人影很快相迎,露五渊端坐马三之背,这下便看了个彻底了。 愣了好一忽儿,不由欢快地笑了。 原来底下欢呼着的娇俏小人儿竟是那曾经三番五次要杀了他后来又对他百般温柔的红衣美少女谢瑶。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跟抢掠小公主的贼人可有什么关系? 露五渊笑过之后又不由得绷紧了心神。 他下意识地望向前方那批大汉,果然,鄱阳大侠谢道宏和他的左膀右臂御尘刀客、无影扇尊悉数来到,正在眼含微笑翩然走来。 马三迎着谢瑶的脚步降落在地,马眼里泌出温热而激动的神光,嘴里嘶鸣不已。 谢瑶扑过来一下子抱住马三的头,小嘴里欢快地喊着:“哈,我的小马儿,你跟着那个大坏蛋是不是受尽委屈了啊,让本姐姐来教训一下他啊,哈!” 露五渊欣然一笑,翻身下马,对谢瑶悠然笑道:“谢姑娘好巧啊,别来无恙,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谢瑶朝露五渊一嘟嘴道:“你这个大坏蛋,说话不算话!” 露五渊嘻嘻笑道:“嘻,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谢瑶娇嗔道:“你说过找到林玉姐姐就带她回来找我们的,也没看见你回来!” 露五渊愣了愣,苦笑一声道:“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她啊!” 谢瑶一撅嘴道:“你撒谎,你在京城早就见到林玉姐姐了,可是你三心二意,没有带着林玉姐姐回来,而是贪图荣华富贵去当什么神威大将军去了,我鄙视你!” 露五渊略一呆怔,哭笑不得道:“你这又是听谁说的呀,他们不了解情况乱说的!” 谢瑶娇哼道:“还要狡辩,无风不起浪,江湖上早就传开了,你倒是威风啊,当了神威大将军,现在可是大名鼎鼎啦!” 露五渊没料想自己在宫里的那一段青葱岁月居然已经传至江湖,而且似乎还沸沸扬扬,看来娱乐八卦在不管哪个年代都是大行其道的,这大汉古代的传媒事业无需借助现代高科技手段一样能够风靡一时。 露五渊耸耸肩膀惬意笑道:“那神威大将军不过就是为了哄那皇太后而勉力担任的,我可并不乐意当什么官,还是自由自在行走江湖有意思!” 谢瑶突然杏眼一瞪道:“本来你当不当神威大将军关我屁事,你行不行走江湖也与我丝毫无关,但你不负责任,对棉姐姐始乱终弃,我是绝饶不了你的!” 露五渊茫然吃惊道:“什么?棉姐姐?始乱终弃?这如何说起啊?” 第175章 小孩心性 谢瑶忿然道:“你还敢不承认吗?你娶了梓棉姐姐,却不尽丈夫责任,抛下她一个人到处逍遥快活去了,留下棉姐姐为你伤心痛苦,你,你太无情无义了!”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后,恍然记起自己当初为了接近林玉,在参加皇后赛会时违心选了杨梓棉做老婆一事,后来经历重重波折,差点将这事忘了,这一下子想起,顿时满心愧疚涌上心头,脸不由得一阵躁红。 他对谢瑶讪讪一笑道:“哦,呵呵,对不起,我倒不是有意忘了她,而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险恶复杂,就根本无心男女私情了,怎么,杨姑娘还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吗?” 谢瑶白眼一翻娇嗔道:“美得你,梓棉姐早就把你这个负心人狠狠臭骂一顿后,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听着谢瑶前后矛盾的话,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孩子心性,在赌气帮杨梓棉口头报复呢!露五渊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怅然之感,要说杨梓棉美貌、才艺、性格、品行还真是样样都很出众,能够得到她的青睐也真是万分荣幸了,只是为什么她偏生是那大恶人杨蒲的女儿呢,这一点让他心中块垒丛生,很是不爽。 不过他也无心再跟谢瑶纠缠这些儿女情长了,朝谢瑶苦笑着摇摇头后,便朝已然走至身旁的谢道宏诸人抱拳行礼道:“谢大侠,还有这两位大侠,幸会幸会啊!” 三人回过礼后。 谢道宏朗声笑道:“露少侠此番跑到这大山深处所为何事啊?” 露五渊想了想,颇有技巧地回道:“我们本来在山那边的官道上行路的,听到这边有动静,便飞跑过来看个究竟,却不料在此碰到谢大侠,而且刚才谢大侠似乎和他人发生了激烈冲突,却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谢道宏面色顿然一凛道:“还不是为了孽徒的事,上次衡山之行后,我等一直在追踪鱼夷妖人的踪迹,近日闻报这吕梁山中出现妖人身影,便迅疾赶了过来,果然和他们撞了个正着,双方一招手,熟料他们却无心恋战,且战且退,借助这大河天险迅速隐没,我等望河兴叹,只好停了下来!” 露五渊想起在中国时看过的《吕梁英雄传》,还有从吕梁地区走出的武则天和刘胡兰,颇感好奇道:“这里便是巾帼英雄辈出的吕梁山吗?” 谢道宏听着他不着边际的问题,错愕道:“此乃吕梁山倒是没错!不过何谓巾帼英雄呢?”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道:“巾帼英雄是我老家对杰出女性的尊称,不过在这正气凛然的吕梁山里居然出了这么多鸡鸣狗盗之徒,着实令人愤慨!” 想起冰清玉洁的当朝公主居然被屑小之辈在这吕梁山里掠走,他心里就恨得牙痒。 谢道宏竟也同仇敌忾道:“那鱼夷妖人着实可恨,不敢光明正大过招,尽使些妖法邪术在我大汉兴风作浪,孽徒杨宽还不知道已经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想来真是焦心!” 露五渊想要摇头说明他指的不是鱼夷妖人,却突然心中一动道:“对了,敢问谢大侠,你们看到的鱼夷妖人中,有没有一位手持两条紫红绸绫做武器的黑衣人?” 谢道宏凝眉略略一想,便摇头道:“没有这等模样的人,怎么,露少侠来此吕梁山区也是为追踪他人吗?” 露五渊细一琢磨,或许还可一借鄱阳派之力寻人,当下也就不隐瞒了,轻叹口气道:“是的,此人从我手中将大汉公主劫走了!” 在谢道宏等人的惊呼声中,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当下的困境。 谢道宏边听边捋着胡须凝神思考,听完后,他眉毛一扬道:“如此说来,鄙人倒有个线索,或许对露少侠有所帮助!” 露五渊眼神一亮,急切道:“但请谢大侠速速说来,在下洗耳恭听!” 谢道宏沉吟片刻道:“江湖传闻已久,百花教正在着手调查官府假借搜集怪龙祭品之名,实则劫掠民间秀女以供异族玩弄之事,据说只要见到官家押送的香车粉马,都会大肆劫掠,抢走车中女宾,此番会不会是百花教产生误会,故而劫走公主?” 露五渊惊愕之极,想了想道:“可是大汉公主要远赴西夏和亲,可是在京城开了新闻发布会的,全天下人应该都知道这是和亲队伍,百花教怎么还会产生误会呢?” 谢道宏困惑地望一眼露五渊,遂又朗然一笑道:“此事虽有蹊跷,不过也无妨,反正百花教的老巢就在这吕梁山里,咱们顺道去拜会一下即可!” 露五渊一听百花教就在吕梁山,前后事件一串联,那还有得跑,当下心中甚慰,正要点头附和,不料谢瑶突然插嘴道: “爹地,万万不可!” 谢道宏和露五渊齐皆望向谢瑶,异口同声道: “有何不可?” 谢瑶小脸竟一派严肃表情,煞有介事道: “你们男人不懂,百花教主白流云姐姐痛恨天下男人,她的百花谷可是严禁男人进入的,如果谁擅自闯入,一定会被诛杀,即便侥幸逃脱,也会被百花令追缉,受到天下女侠的追杀,量谁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露五渊听得好一阵心惊,兀自不甘道: “她有这么厉害吗?先不说她杀不杀得了我,这天下女侠,怎么就都会听她的号令呢?” 谢瑶耸了耸琼鼻娇哼一声道: “这个世道总不能任由你们男人为所欲为吧,所以白姐姐的百花教就如同我们天下女人联手对抗你们男人的组织,因为白姐姐一直致力于维护我们女人的权益,而且一向嫉恶如仇,公正刚直,所以获得了天下女人的认可和尊奉,即便没有入教的姐妹们,只要接到白姐姐发出的百花令,都会当做圣旨一样遵从的!你说天下女侠会不会追杀你!” 露五渊闻此奇事,简直哭笑不得,这不就等于在中国时的妇联嘛,可是中国的妇联也从来不开展武装维权行动啊,而且还是非常团结男同胞们的,这个世道真是没治了,连妇女同志们都可以这么无法无天! 不过苦笑归苦笑,无论这百花谷的土政策有多么耸人听闻,他露五渊是必闯无疑了,所以他转向谢道宏抱拳一笑道: “谢大侠,既然人家百花教有要求,那就不劳烦贵派跟着我去吃挂落了,就我一个人去拜会即可,谢大侠请便吧!” 谢道宏泰然一笑道:“鄙人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被她一个女流之辈几句戏言就吓跑了,传出去鄙人还有何颜面行走江湖,此番倒是要见识见识这百花谷的风情!” 谢瑶一撅小嘴不满道:“爹地,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将来要是白姐姐发出百花令追缉你,我都要很为难的!” 谢道宏哭笑不得,张嘴正要训斥她几句,露五渊连忙道: “谢大侠,这次我倒觉得谢瑶妹妹说得有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事跟你们鄱阳派没关系,你没必要趟这个浑水,何况你们还要去寻找鱼夷妖人索要高徒呢,没必要在这上边浪费时间!” 谢道宏尚未说话呢,谢瑶一手掐着小蛮腰,一手指着露五渊蛮横道: “你也不许去!” 露五渊略一愣怔道: “为啥?” 谢瑶眨巴一下玲珑秀目,小嘴一撇道: “其实你死不死我是不关心的,我就怕你死掉,梓棉姐姐要守寡!所以也不许你去!” 露五渊愣了愣后,哑然失笑。 谢道宏苦笑摇头道: “瑶儿,不得胡闹,老实一边呆着去,否则就不许你跟着了!” 马上又转向无影扇尊发号令道: “世荣,快去吩咐大家收整一下,咱们即刻启程前往百花谷!” 露五渊急声道: “谢大侠,你们真地不要卷进来,无辜牵连你们,我当真承受不起啊!” 谢道宏神情一肃道: “露少侠放心,此番我等前去百花谷绝不是仅仅为了帮你,我基本已经可以判定,鱼夷妖人突然出现在此吕梁山,一定也和玉成公主有关,只不过被百花教抢了先,是以撞见我等之后,无心恋战,定是为了尽快从百花教手里抢夺公主,如果我所料不错,鱼夷妖人应该已经追随百花教往那百花谷去了,你说鄙人该不该去那百花谷?” 露五渊听得一时哑然间,谢瑶却欢声叫道: “真的吗?我师哥跟着妖人们也去了百花谷?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 刚才还振振有词要维护百花教主的权威和尊严,一听说此去百花谷有可能找到她师哥,立马风向大变,哪还管得了什么百花禁令。看来这深陷爱情当中的少女,当真是不靠谱! 露五渊不由得戏谑地笑着,不过既然鄱阳派去百花谷有他们自己的目的,他的心理压力就大减了,自然不再拦阻,干脆对谢道宏爽然一笑道: “也好!那就一块闯闯那母老虎的虎穴吧!哈!” 当下立即行动,鄱阳派的竹筏已经造好了,众人收整完毕,跃跃欲试,恰巧古元带着众兵将也拍马赶到,山谷河畔一时气势大盛。 露五渊吩咐古元过来,对他俯首帖耳一番交代,然后一行数百人,便即启动。 露五渊、谢道宏、御尘刀客、谢瑶直接坐上马三的汗血马车,马三引颈长撕,奋蹄一跃,已天马行空,翩然落到了河对岸,然后,这支先头部队很快没入了前方的山谷,无影扇尊带领鄱阳派众好汉快速渡江,紧随其后,古元则率领送亲部队,从河岸边另外的山路绕行过去,众人就这么分三批向着百花谷浩浩荡荡行进。 马三当真通神,它曾经跟着谢瑶的师哥杨宽去过鱼夷国,所以对鱼夷妖人的气息有了记忆,竟能一路循着鱼夷妖人留在山林里的气息追了过去。 所以也省了露五渊等人一番寻路之苦。 这吕梁山地势甚为陡峻,两旁奇峰耸峙,峰峦叠翠,峰谷中却不乏绿树繁花,小河潺潺,时不时还能在山峦拐弯处看到白浪滔滔的河流,时而绿水悠悠,时而洪流滚滚,险奇和秀美两种风貌就这么奇特地融合在了一起。 黄河和汾水就分别从吕梁山两旁穿流而过,不知道见到的山水中有没有黄河和汾水的身影,虽然没有看到哪条河流全是黄泥汤,但毕竟这是古代,也许黄河在古代是很清澈的,露五渊撩开垂帘,观赏着眼前的奇山秀水,竟有点忘了这是在急行军,开始自得其乐了。 熟料谢瑶这时冷不丁冒出一句:“喂,你把公主抢回来之后,难道真地还要送到西夏去吗?” 露五渊略一愣怔,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嘛!” 谢瑶杏目一瞪冷然道:“你这么热心地给西夏王子送老婆,却把自己的老婆扔下不管不问,我真地是气不过,我不打算让你这么做了!” 露五渊心道,我的姑奶奶,已经够乱了,你可别再添乱了,当下忙道: “我这是没办法啊,被太后逼迫的,不过你放心,等一切事了,我立刻去福州见你梓棉姐,回头你见到她,也可以替我先传个信!” 谢瑶冷哼一声道: “我才不相信呢,你的心思都在林玉身上,你要不找到林玉姐姐,你肯定不会去见梓棉姐的,我的意思是,那个公主你就不要送了,把她解救出来后,就让她自己去嫁人吧,你呢,专心去找林玉姐姐,找到林玉姐姐后,赶紧带着她回福州,然后,把她们两个一起娶了,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梓棉姐必须是正房,林玉姐姐当二房,就这么定了,你要违反,我会跟你没完!” 露五渊半张着嘴,差点笑喷,好半响,他反而又感觉到一丝忧伤来,黯然一笑道: “你放心吧,你林玉姐姐是不会嫁给我的,我找她只是为了帮她回老家,等她安全回家了,我也就尽到责任,然后就可以踏实去跟你梓棉姐相伴一生了!” 坦白说,他这话还真不是忽悠谢瑶的,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寄情林玉就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最现实的姑娘反而是与他最不现实的,倒是这个如梦如幻世界中的诸多姑娘,反而变得现实起来,而凭直觉,杨梓棉是其中最理想也最现实的,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变得现实起来? 他兀自一笑,摇头晃掉自己脑海里的翩翩思绪,以真切的眼神望着谢瑶。 第176章 百花禁令 谢瑶感知到他的真挚态度,反而有点秀目含烟,茫然无措了,少顷,她如同拿出很大决心般一跺脚道:“也罢也罢,我来帮你找林玉姐姐并负责把她送回家吧,你就踏踏实实去找梓棉姐做夫妻去吧!”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得了吧,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回她的老家的,这事情也只有我可能完成!” 谢瑶一跺脚一掐腰道:“切,你居然敢小看我,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谢瑶办不成的事!” 露五渊忙道:“不是不是,绝非小看,而是这事情透着天意,只有窥破天机,才能成功!” 谢瑶凝神想了想,突然一拍手掌道:“有了,听说福贡地图就蕴含天机,是不是把这玩意儿找齐了,就能窥破天机呢,好,我去帮你找来就是!” 这下一直悠闲倾听的谢道宏都面色大变了,忙厉声呵斥道:“瑶儿,不得胡言乱语,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怎能信口开河?小心我关你禁闭,此生不许你再游走江湖!” 露五渊也连忙帮衬道:“瑶妹妹的心意心领了,不过这个东西你可千万别动想法,我们自有别的办法揭示天机,你就放心吧!” 谢瑶撅嘴不满地瞪了她爹一眼,一时生气,不愿说话了。 露五渊乐得清静,暗地里吐吐舌头,就继续打望着窗外的风景,期待着百花谷的漫天花影。 马三确实神骏无比,在各条崎岖山谷里穿行,如履平地,但听耳旁呼呼风响间,奇峰峻岭已从眼前呼啸而过,大概这么风驰电掣了两个时辰功夫,突闻惊天巨响,然后马车骤然停下。 露五渊等撩开车帘,跳下车来,抬眼一望,情不自禁一阵惊叹。 但见眼前一个巨幅瀑布挡住了山路,这巨幅瀑布自一座巨大山峰峰顶像银河泻地一般席卷而下,在悬崖峭壁的块块巨石上飞溅起惊天激流又倒卷而上,在绚丽太阳气流的渲染下,如同金光闪闪的道道匹练,在空中减缓势头后,又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在瀑布下边一条浊浪滔天的黄水河里泛起阵阵苍黄的涟漪,真是险峻之极,又瑰丽之极! 尤其令人目眩神迷的是,这瀑布竟然是金黄色的,在太阳气层的热烈光芒照耀下,闪烁着绮丽璀璨的黄光,而且这黄光晶莹剔透,细腻如玉,一点都没有浑浊苍茫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着名的黄河壶口瀑布? 目光横移开去,但见黄亮瀑布两侧的悬崖陡壁上,却爬满了绿树藤萝,把崖壁覆盖得像是绿色织锦,其间又镶嵌着万紫千红的野花,如同一幅幅自然天成的美丽刺绣,在瀑布道道黄色匹练的滋润和撩拨下,显得那么灵动多姿。黄色、绿色和红色就这么浑然一体,形成一个绚丽烂漫的奇特世界。 视线再绵延开去,在这奇特世界的周遭,更是一个有如异界般的存在,但见一座座巨大的山峰拔地而起,既独立存在,又比肩接踵,每一座山峰都像一根奇形怪状的巨大芦芽,这一根根巨型芦芽在云雾飘渺间巍然屹立,隐隐显露着它上边的沟壑纵横、怪石嶙峋,在太阳气的照耀下,有如烟似幻之感。 置身在这金黄瀑布、黄色河流、奇异山峰和朦胧烟云构成的奇特世界里,令人抑制不住心生浩淼之感,这人间世事也就杳如黄鹤,露五渊一时感慨,张嘴就来: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正在凝神观赏美景的谢道宏、谢瑶和御尘刀客都不由得齐刷刷掉转头来,将目光凝注在露五渊脸上,眉目间泛出生动的神采来。 谢道宏感叹不已道:“露少侠的文才实在了得,随口一咏,就是这么动人心魄的佳句华章,状物写景,叙事写意,都是那么恰如其分,我倒觉得那句疑似银河落九天,就如同在描述露少侠的处境一般!” 谢瑶则秀目中泛着迷蒙的烟雾,喃喃道:“难不成你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怪不得梓棉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都会被你一下子迷倒!” 露五渊连忙晃晃脑袋,摆摆手道:“得得得,咱们可别被这山水蒙蔽了心神,中了那百花教主的迷魂阵,赶紧振作起来,寻路进山吧,瞧,那是不是就是百花谷的入口?” 众人循他手指所向,果然,在瀑布右侧山脚下,阵阵飞浪和黄烟掩盖下,若隐若现一个山谷谷口。 这山谷左侧是惊天瀑布,右侧山峰高耸入云,山底则深深扎入黄水河里,没有任何与外界的通路,山谷前边是数十丈宽的河面,河里激流滚滚,惊涛骇浪,通行十分不易,显然,那是个与世隔绝的山谷。 众人面面相觑,俱皆惊叹不已。 露五渊苦笑道:“这百花谷还假模假式地不让男人进去,说实话,如果不是有急事,倒找我钱我也不愿进去呢!” 谢瑶借机挖苦道:“你现在这么说,只怕进去了就不想出来了,听说百花教里全都是绝色美少女,我可得警告你,这辈子只许你娶梓棉姐和林玉两个老婆,这里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露五渊吐吐舌头道:“放心吧,想着那个百花令能够天涯海角地追缉,我头皮都麻了,看她们一眼我都瘆得慌,哪还敢有那歪心思,我肯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了公主就跑的!” 谢瑶虽然没太听懂露五渊的俏皮话,但还是被逗得咯咯直笑。 谢道宏皱皱眉头道:“露少侠,咱们借助马三的神力倒是可以轻易入谷,只是其它人马想过去就很难了,要不咱们等他们到齐了,再借助马三分批都运送过去?” 露五渊救人心切,摇摇头说:“不等了,况且这百花教忌惮男人,男人越多估计她们越愤怒,所以就咱们三男一女入谷,或许还能减少她们的敌意!” 谢道宏微微颔首道:“那倒也是,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就过去吧!” 四人重新上了马车,露五渊一声令下,马三奋蹄长嘶,朝着对面谷口纵身急掠,烟云一颤间,马车已轻飘飘落在了谷口。 刚落到谷口,就听闻深谷里隐约传出叱骂打杀的声音。 众人精神一振,指挥马三就要勇往直前,熟料马三一阵对空长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随之,在前方响起一片清脆的娇叱声: “来者何人?是男是女?” “速速下马,否则别怪刀剑无情!” 听那语调和气势,直欲择人而噬! 露五渊吓得肝颤,连忙回应道:“妹妹们莫要激动,俺们这旮沓男女都有,绝无半点冒犯之意!” 说着,就要掀门帘跳车。 谢瑶此时却格外心细,她一把拉开露五渊,自己先行跳了下去。 果然,露五渊粗犷的男中音引发的惊叫骚乱,因了谢瑶的第一时间出现,而稍微平息了下来。 只听对面有个娇脆的声音疑惑道:“这位妹妹,刚才说话的是你吗?怎么听着不对啊?” 谢瑶淡淡回应道:“各位姐姐莫要惊慌,我今日带着我爹地,叔叔,还有我哥哥有急事进谷拜见白姐姐,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望各位姐姐网开一面,放我们进去!” 那娇脆的声音断然道:“那绝对不行,趁着尚未入谷,让他们赶紧滚蛋吧,否则但凡入谷半步,立刻就是身首异处!” 谢瑶几时受过此等委屈,立刻气性大发:“真是特也不识好歹,本姑奶奶今日偏要携全家进谷游玩,你能奈我何!” 说着话,作势就要硬闯。 露五渊刚还想夸她变得成熟圆滑了,立马就原形毕露,顿感哭笑不得,连忙喝止住她,再不犹豫,纵身飘掠下马。 接着,谢道宏和御尘刀客都跳了下来。 随着他们下车,对面谷口的嚷骂声又此起彼伏地发作起来。 露五渊抬头一看,但见前边一条仅有三米来宽的窄道,道路旁边怪石嶙峋,老树盘根错节。道路深入山谷大概三十米处,和两侧山峰的悬崖峭壁融汇一起,从两侧峭壁上各伸出一块巨石,夹闭出一个仅有一米来宽的入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此时,巨石上,入口前后,却呼啦啦站了不下二十个白衣美少女,一个个杏眼圆睁,横眉怒对。 露五渊觉得这些美少女的装束十分眼熟,甚至还有眉眼都觉得熟悉的,细一想,蓦然惊觉,原来不久之前和他一起在太行山闯关的白苏晓的女兵队伍也是这种装扮和模样,貌似其中还真就夹杂有当时的闯关女兵呢? 这是怎么回事?白苏晓不是带队去西夏盗取福贡地图去了么?怎么她的部下又在这里出现? 露五渊大感惊奇,不由自主就举步上前。 谷口立刻响起一片唾骂声: “找死!” “再向前半步,立刻让你喋血当场!” “再不站住,休怪老娘刀剑无眼!” …… 然而,在这一片清脆的叱骂声中,却神乎其神地突然冒出了一句: “啊!露大哥!怎么是你啊?”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连忙凝神循声看了过去。 而那个发声的熟人也从对面的队伍里急急走出,竟向露五渊迎来。 自然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白衣美少女,但见一张秀气的小脸上神采奕奕,清亮的眼珠里泛着亲切的光彩。眉眼确实有几分熟悉,只是露五渊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历来就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文明人,既然对方这么热情打招呼,他也装出“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模样,呼喊着迎了过去,并且伸出双手要去握美少女的手。 那美少女俏脸上掠过一股红晕,本能地把小手躲开,不胜娇羞地说: “露大哥,人家现在已经恢复女儿身,不能再随便握手的了!” 露五渊尴尬地缩回手,怔了怔,喃喃道:“恢复女儿身?难道你以前是男儿身吗?” 美少女撅嘴不满道:“露大哥,你连我是谁都还没看出来吗?” 露五渊尴尬至极地挠挠头,憨笑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美少女娇哼一声,佯装生气道:“哼,露大哥把我完全忘掉了,真是见色忘友,太不厚道了!” 露五渊突然脑子大动,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喜地呼道:“难道你是,丐…!” “丐九州,哈!没想到吧!”美少女竟欢快得拍起手来。 露五渊一阵兴奋涌上心头,惊叹连连道:“天,你原来是女的啊?” 美少女嬉笑道:“我本来就是女的嘛!” 露五渊想了想,不解道:“女孩子为什么要叫个丐九州的名字呢,多难听!” 美少女娇笑道:“谁让你叫露五渊嘛,我要临时给自己起个名字,不就受到你这个丑名字的影响了嘛!” 露五渊好奇道:“你为什么要说个假名啊?对了,你为什么要扮成个丑丑的男乞丐呢?” 美少女捂嘴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个大坏人啊,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露五渊点点头,又连忙委屈地叫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舍命把你从官军手中救了出来,你居然还当我是坏人,连真名都不告诉我!” 美少女怡然一笑道:“好啦好啦,那会情势复杂嘛!现在告诉你不就是了,给本姑娘记牢了啊,我叫盖婉如,下次再见可不许再忘哦!” 露五渊听这名字,颇有意趣,不由欣然一笑道:“听你这芳名,真解馋,以后就叫你盖饭妹妹吧!” 美少女黛眉微蹙,一嘟嘴道:“盖饭?听上去很难听啊,以后可不许这么叫我!” 露五渊嘻嘻一笑,想了想,却又灵机一动,当即沉叹一声道:“不过当然,也不用纠结这些了,以后我也没机会再见到你了!” 美少女愣了愣,急声道:“为何?” 第177章 不男不女 露五渊故作颓然道:“因为这百花谷男人踏足必死,我是死定了,以后还怎么能见你!” 美少女神情顿缓,释然一笑道:“哦,原来如此,不过露大哥你不用担心,因为你还没有进入谷口,所以还有退走免死的机会!” 露五渊摇摇头道:“进谷是肯定要进的,所以看来这一场死也免不了啦!” 美少女略一愣怔,急道:“不啊!露大哥你不能进去的,要不我也帮不了你!” 露五渊无奈叹口气,神色骤然一肃道:“盖饭妹妹,这个你就不用劝我了,我是必进无疑的,你也不用帮我,只是一会我闯关的时候,麻烦你退开点,我不想伤害到你!” 美少女惊慌道:“千万不要啊,我们你也许能够战胜,但教主大人和四大护法嬷嬷武功盖世,你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 露五渊淡淡一笑,豪气干云道:“本大侠行事从来不问有没有危险,只讲有没有天理!” 美少女再要劝解,她身后队伍中一个白衣少女已经失去耐心了,娇叱一声道:“盖姐姐不用再跟他啰嗦了,看在你认识他的份上,既往不咎,速速退去,便可无事,如若一意孤行,则绝无幸免可能!” 露五渊微笑着瞪了她一眼,淡淡道:“好啊!其实我不想被幸免,我只想幸免你们!” 那白衣少女愣了愣,怒斥道:“找死!” 手中剑颤了颤,看似要发作,盖婉如忙向她摆摆手加以制止,还是不甘心地劝诫露五渊:“露大哥你为何非要进去呢?” 露五渊顿时怒容上脸道:“你们百花教太不讲道理了,好好地,非得从我手里把公主抢走,这要任你们胡作非为,还有没有天理?” 盖婉如疑惑道:“哦!那是公主吗?” 露五渊愣了愣,心里一动,忙道:“你们不知道那是公主吗?这么说,还真是误会了?如果是误会就好说了,我可以不进谷,你让白教主到谷口来,我跟她解释几句,不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嘛!” 盖婉如微苦一笑道:“要是公主的话,就更不会放她走了,露大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赶紧回去吧!” 露五渊好奇道:“为啥是公主就更不放行了?这是啥子道理呦?你们不就只是要解救祭女吗?她不是祭女了,为啥还不释放?对了,难道你们解救了祭女不释放的吗?那还要你们解救个毛啊!” 盖婉如听着他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问题,苦笑着摇摇头道:“露大哥无需了解这么多,你只需知道这百花谷不能闯,这公主不会放,赶紧退回去也就罢了!” 露五渊隐隐听到山谷深处的打杀声有越来越大之势,就冷哼一声道:“谁说这百花谷不能闯,那前边不就闯进去很多英雄好汉了么!” 盖婉如冷笑一声道:“那些鱼夷妖人凭借怪鸟从天上降下去的,要是从我们这谷口硬闯,早就让他们尸横遍野了!” 露五渊闻言泰然一笑道:“那好,我也不想跟你们起冲突,我也有神马可以从天而降的!哈!” 说完,就要返回找马三。 盖婉如急得冒烟,娇声切切道:“露大哥,真地不能硬闯的,也许那些闯谷的鱼夷妖人还未必会死,但你一旦闯谷必死无疑!” 露五渊好奇转身道:“为啥鱼夷妖人可以不死,我却必死?” 盖婉如苦涩一笑道:“因为鱼夷妖人在我们心目中,是不男不女的,所以并非绝对冒犯百花禁令!如果知错就改,识趣而退,或许还能饶他们一命!” 露五渊略一错愕后,哭笑不得地低呼道:“天啊!你们这百花教也太形式主义了吧!” 盖婉如无奈笑道:“教主大人就是这么认定的,我们也只好遵从!” 露五渊脑子里冷不丁动了一下,突出惊人之语道:“那要不这样,我也装扮成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如何?” 盖婉如樱桃小嘴微张了好一会儿,啼笑皆非道:“露大哥,我只听说过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还从未听过要把自己扮成不男不女的!” 露五渊微一耸肩,叹道:“没办法,如果扮成女的,那就是赤裸裸地欺骗,我干不出这种事来,只好扮成不男不女,既不欺骗,又尽量不冒犯你们的禁令,这算是被你们妇女同志逼出来的智慧了!” 盖婉如掩嘴一笑道:“你这想法倒是新奇,我还是头一回碰到,我去跟她们商量一下吧,既然你如此顽固不化,我看也只能这么试试了!” 说完,她转身回到队伍当中,但见她们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然后,盖婉如就重新走了过来,对翘首以盼的露五渊莞尔一笑道: “她们同意了,不过她们要求必须是我等姐妹们一起给你装扮,因为只有她们才知道教主大人的喜恶,能够尽量把你打扮得合教主心意一些!嘻!” 露五渊乐得如此,反正是不男不女,好看的不男不女和丑恶的不男不女,于他而言,没有区别,只要能进谷讨要回公主,怎么着都行! 当下干脆点头应允了。 盖婉如正要转身回去布置,一直静默的谢道宏突然说:“且慢!” 说着,他也快步走了上来。 盖婉如疑惑地望着他。 谢道宏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请把鄙人也做此装扮!” 露五渊和盖婉如对望一眼,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盖婉如笑过之后,正色道:“这位大侠只怕不行,允许露大哥如此这般已是我们能够容忍的极限,再多一个非但我们这里无法通过,接下来教主那里辩说起来也更难了!” 露五渊连忙安抚道:“谢大侠,咱们还是别节外生枝了,放心,鱼夷妖人那里,我一定会协助百花教拿住他们,到时候捉到这谷外来任你拷问就是了!” 谢瑶也跑过来帮衬说:“爹地,你是堂堂鄱阳派的掌门,如此装扮传出去实在有辱身份,还是不要自毁形象了,我跟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子进去解救师哥即可,你大可放心!” 谢道宏苦笑着看了她一眼,不过眼神中倒是射出一丝赞许的神采,似是认可了女儿的建议。 然后他朝露五渊拱拱手道:“好吧,咱们远来是客,入乡随俗,尽量不要坏了别人的规矩,那就有劳露少侠了!” 露五渊回礼道:“好说好说,谢大侠放心吧!” 盖婉如迅速回去做了布置,有几个少女返身钻入深谷,大概一盏茶功夫,她们就返回了,各自手里捧着绮丽多姿的各色女装和女士饰品及用品。 然后和队伍里几个挑选出来的精擅易容打扮术的少女会合一处,那几个少女早就跃跃欲试,家伙什到手,立马向露五渊欢快地走来。 走到他旁边,齐皆对他挤眉弄眼地怪笑一下,把他领到一旁几块巨石围成的相对私密空间,然后就一边格格娇笑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始了“整形美容手术”。虽然刚才个个凶狠得像母老虎,但毕竟少女心性,碰到这么好玩的事,岂不快哉! 很快,露五渊就装扮一新,捯饬完毕,他自己是看不到自己尊容的,不过看旁边少女们一个个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就知道自己这番尊容绝对美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毫不在意,如果能够把这些小娘皮逗得如此开心,和谐气氛也就自然形成,少了她们的敌意,接下来的行动会安全很多。 于是他在这帮叽叽喳喳的小蜜蜂的引导下,新鲜出炉,信步走到外边的大道上,在外边翘首以盼的人们顿时轰然大哗,前俯后仰笑成一片。 包括谢瑶也笑得附在她爹怀里花枝乱颤,谢道宏和御尘刀客也是抚掌大乐,谢道宏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去凑这个热闹,要不以后真是没法在江湖上混了。 盖婉如笑罢,走过来牵着露五渊胳膊上的一条锦绣绸带,悠悠笑道:“你接下来走路可不能信马由缰了,破坏了这一身风韵,难保还能讨得了教主大人的芳心,就跟着我走吧!” 露五渊欣然点头,朝还在格格娇笑个不停的谢瑶轻舒广袖道:“还傻笑个啥,快走吧!回头让你笑个够!” 谢瑶这才从她爹怀里弹起来,忍住笑,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于是,留下一路人马继续看守谷口,一队白衣少女在前边引路,带着露五渊和谢瑶往百花谷深处逶迤行去。 百花谷名副其实,谷地里遍地繁花,各色各类花朵,姹紫嫣红,千姿百态,花香盈鼻,沁人心脾,更壮观的是,两侧的一座座巨型芦芽山峰虽壁立千仞,悬崖峭壁上却像是一座座盛开的花园,一如从巨幅陡壁上垂挂而下的花海,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花朵争奇斗妍、竞相绽放,某些颜色甚至已经超出七色的范畴了,绮丽得令人不敢直视,蜜蜂和蝴蝶则在山谷四处的山涧、草丛、各色娇艳花朵间翩翩起舞,互相应和着发出欢快的嗡鸣。 感受着如此美景,露五渊诗兴大发,随口吟哦道: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他只是随口一吟,谢瑶习惯了他的文采风流,倒也没啥反应,只是用心从山谷美景中去体会他诗词中的意境,牵着他锦绣腰带走路的盖婉如和她的美少女方队则一个个娇躯剧震,盖婉如更是秀目圆睁地回头直视着她,眼神中甚至有一丝凌厉的光芒。 露五渊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文才征服了,就自得一笑道:“粗词浅句,难登大雅之堂,盖饭妹妹无需介怀!” 熟料盖婉如竟冒出一句让他半天摸不着头脑的话:“露大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黄四娘家?” 露五渊差点绝倒,这诗词里的黄四娘指的是杜甫在成都杜甫草堂隐居时的邻居,有一次诗圣吃饱了撑的,闲逛到黄四娘家里,看到鲜花盛开、莺啼燕舞的美景,就喷薄而出这么一首诗,在这百花谷里,露五渊感受到了同样的意境,就借用诗圣的东西来抒发自己的感触,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露五渊惊奇道:“这里不是百花教么?怎么又变成黄四娘的家了?” 盖婉如娇声叹道:“唉,这是百花教的复杂家事,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你只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是黄四娘家的?” 露五渊不便细说诗词往事,脑子快速一转,就胡掰乱扯道:“那倒是巧了,在我们老家有个叫吕四娘的女侠,很厉害,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吕梁地区的,为了作诗方便,所以就把吕梁山当做她的家了,又觉得这里的黄花特别美艳,就干脆给她改名为黄,所以就冒出来个黄四娘,跟你们说的黄四娘肯定不是一回事哦!” 盖婉如恍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要是这样还好!” 顿了顿,她又提高声气道:“对了,即便这样,你还是不要在教主大人面前提黄四娘,更不要说这里是黄四娘的家,要不你擅闯百花谷的事就更难解脱过去了!” 露五渊惊愕道:“为啥呀?难道这里其实是黄四娘的家,是她白流云鸠占鹊巢了?” “大胆!”前边少女方队传来连篇累牍的呵斥声。 盖婉如也连忙对他挤眉弄眼道:“露大哥可千万不要妄自揣测,也不要以这种语气谈论教主大人,你要想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一定要谨言慎行!对教主大人必须表现出万分的尊重!” 露五渊连忙拍拍自己的嘴巴道:“呸呸,好吧,我乌鸦嘴行了吧,不过,你这个危机的说法我不能认同,因为我现在已经是广大女性同胞中的一员,白教主是要对我严加保护才对的!” 这时,一直流连花丛的谢瑶转过头来,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你是广大女性同胞的一员?我呸,你是寥寥人妖当中的杰出代表还差不多!” 说完,就又前俯后仰地笑起来。 露五渊无比郁闷地望她一眼,却忍不住还是讪讪地笑了。 就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一路深入,虽然露五渊着急尽快和百花教主交涉要回公主事宜,但百花少女们不紧不慢,他穿得花团锦簇,行动也多有不便,也就按捺住急切心情,逐渐融入了这百花方阵的旖旎氛围。 行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前方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鱼夷妖人那难听的不男不女的怪异嗓音一阵一阵地灌耳而至。 第178章 百花教主 百花少女们似乎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反应,露五渊却听得头皮发麻、眉头直皱,心里也是疑窦重重。他不明白鱼夷妖人们为什么也对这大汉公主感兴趣?联想到前次他们在衡山脚下山谷里觊觎林玉的表现,难道只要是大美女他们就都会感兴趣吗?真不明白这种不男不女的妖人为什么性取向却一点变异都没有? 露五渊苦笑着微一摇头,心系公主处境,不由得出声催促道:“各位姐姐妹妹,咱们倒是快点走啊,怎么着也得有一个如临大敌的仪式感嘛!” 盖婉如望他一眼,莞尔一笑道:“露大哥放心吧,区区十几个鱼夷妖人,根本成不了气候,如果不是教主大人想要戏耍他们一番,哪里还容得他们叫嚷到现在!” 露五渊想起早前那个黑衣人两条紫绫绸带神出鬼没间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的情形,不由得暗暗吐一下舌头,开始凝神戒备起来。 在百花少女们的闲庭信步中,前方山谷骤然增宽,地势也陡然平缓,花草树木变得更加繁茂多姿,鸟兽虫鱼的嗡鸣嗷啸之声也愈加繁闹,触目所及,花繁叶茂、生机盎然,极目远眺,竟有无穷无尽之感。 看来是到了这百花谷的私密腹地了。 果然,拐过前方那片怪石林,眼前惊现一处皇宫般的所在,但见青山绿水间,红墙绿瓦,屋宇连绵,规模和气势,较之仇刃天的桃花谷,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座宏大的山门殿前花园式广场上,打斗景象一览无余。 一共有四个战团,每个战团都是四名妖怪一样的人在围攻一个白衣老妇,那些怪人身着奇装艳服,脸上涂红抹绿,手上兵器更是奇形怪状叫不上名来,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似人非人的叫声,感觉上极为妖冶,不是那鱼夷妖人又能是谁! 它们的身形倒是飘逸优美得很,俱皆在空中翩翩起舞着,双腿双脚并拢在身后,就像鱼尾一样急速摆动,使得它们的身法灵动快捷得很,就那么盘旋在白衣老妇的头顶四周,手中舞动的兵器有点貌似鱼鳍,一扇一扇地闪烁不定,竟就那么意态闲适地游斗着,也不急于求成。 露五渊觉得它们的身法特别神似曾在九龙江上大发神威的小鱼儿的身姿,不知道两者有没有什么渊源。 再看战团中央的白衣老妇们,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一个个身姿俊逸,她们手中使用的兵器恰恰就是紫红绸绫,但见那些绸绫如有神助,指东打西,舞起漫天幡影,掀起一阵阵的气浪,在身周编织成严密的防御网,根本不容妖人们欺近分毫。每个人独抗四大妖人,丝毫不落下风,偶尔紫绫实体点在妖人的鱼鳍上,还能令妖人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面色惨白坠落地上,要喘息好一会,才能重新加入战团。 在山门殿宏大的台柱下边,一溜站着一群白衣美少女在观战,为首一人看似美少女面貌,但那端丽面容、沉凝神情、雍容气质和贤淑身形却自有一股成熟万方的无比风韵,在一群争奇斗妍的花季美少女当中,还是有一种艳压群芳、唯我独尊的无上风流。 如所料不差,应该就是百花教主白流云了,看她的身形气质,似有几分相识,莫非亲自从自己手里抢走公主的就是她老人家? 正在露五渊浮思联翩间,身旁的谢瑶突然惊喜地呼喊一声,朝着前方的战场急速掠出,无疑,她肯定是在妖人当中发现了她师哥杨宽的身影。 露五渊片刻惊愕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想着当初衡山脚下杨宽那一副六亲不认的狞恶表情,当下大为担心谢瑶的安危,再也顾不得自己花容月貌、锦绣美装的羁绊,脚下惜花身法自然生发,如同流星赶月一般朝谢瑶追去。 由于他的腰带一角本是盖婉如牵拉着的,这下变故突然,盖婉如未及撒手,竟然刺啦一声,随着腰带自露五渊腰间扯下一块布片来,顿时露出了露五渊的半截“小蛮腰”,露五渊春光乍泄,顿时“羞”红了半边“俏脸”,不过他已无暇顾及了,因为谢瑶已经扑至其中一个战团处,战团中的鱼夷妖人见有新敌来犯,立刻分出一人,手中兵器快若闪电朝着谢瑶射出,谢瑶见到她师哥完全乱了分寸,几乎是零防御地照着那个狞恶的兵器径直撞了过去,转眼就将是花容绽放、娇躯破碎的惨剧。 露五渊心急如焚,惜花剑闪电般擎在手里,一招“落红满径”行云流水般递出。 在惜花剑法的带动下,露五渊的身形快若惊雷一闪,终于抢到了那近乎毫秒的先机,在妖人兵器即将触及谢瑶娇躯的电光石火间,惜花剑尖点在了妖人手中的鱼鳍兵器上,但闻轰然巨响中,那鱼鳍碎裂成粉末,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那妖人则倒飞数十丈,半空中一蓬蓬血雾凌空飘洒,落在地上,恰好就是一条鲜红的花径。好一会儿,那妖人才咣当跌落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突生如此巨变,场中打斗骤然停了下来,鱼夷妖人们抬眼看到如同天神下凡般的露五渊,大惊失色之下,一个个面容惨变。其中一人突然伸出手指在嘴边嘬声一啸,但闻刚才还一片宁静的四周山林中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巨大的嗡鸣,眨眼间,十余只庞大的身影像箭矢般从树林中冲天而起,只是惊鸿一瞥间,就已经来到了战场上空,所有人还在愣怔当中,就已经把所有的鱼夷妖人包括那个滚跌在地生死不明的一起抓在巨爪下边一气带走了。 一连串惊天变故,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眼睁睁看着空中怪兽带着鱼夷妖人鸿飞冥冥。 其实就算有所准备,也很难阻止妖人们逃跑,露五渊是在衡山上领教过这些巨翼蝙蝠空中救援的强大实力的。怪不得妖人们总是可以有恃无恐地深入深山老林的腹地,面对人数众多的强敌,可以毫无畏惧,原来是有这么强大的后援团可以凭藉。 另外,百花教可能也无意阻止妖人们逃跑,因为突然又从天而降露五渊这么个妖怪,还不知道是何方妖人,所为何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逃就逃了吧,反正也不是正宗男人,没有坏了百花教的规矩就行。 可是谢瑶不行啊,好不容易再次找到杨宽,岂能轻易就让他消失在眼前,还没从生死时刻的震惊中完全缓过神来,下意识地纵身一掠,就循着怪兽飞走的方向急速飘去。 露五渊大惊,连忙一抖身形,要追赶过去加以阻止,可是他的行动就没那么便当了,但见眼前一花,一条娇柔的身影眨眼即至,随之,两条紫绫绸带宛若两条惊天巨龙,变戏法般在他面前穿插腾挪,漫天绫影席卷着惊天骇浪,把他前方的道路完全封死。 同时听闻一声娇脆的清叱:“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露五渊吓得赶紧顿住身形,连连喊道:“妹子误会了,大大误会了,我不是要逃跑,我只是要跑过去把她拦下来!” 那娇哼声又起:“但凡男人,一旦入谷,杀无赦,还岂能容你行动自如!” 露五渊委屈得连连叫道:“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男人,我现在不是男人!” 那人冷笑一声:“可笑,本教主都跟你交过一次手了,岂能连男女都分不清!休得妄言!” 露五渊急声道:“哎呀呀!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那时还是男人,现在此刻,就已经不是男人了!” 百花教主惊咦了一声道:“那是何意?莫非你把自己净身了?” 露五渊哭笑不得,又气又急道:“不是不是,看你这话说的,我是说我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特别欣赏鱼夷妖人的那种不男不女的样子,于是就把自己变性成他们那样,所以严格来讲,我和你刚才放走的鱼夷妖人们是一样的性别,这下你放我走就能过心理上那道坎了吧!” 百花教主略略一怔,立刻义正辞严道:“胡扯,是男是女本教主心中自有标准,岂能是你想改就改,识相点就赶紧将息下来,还能容你选择死法,否则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露五渊一看谢瑶快要投入山林,急切之下,也不敢多费口舌了,手腕一抖,惜花剑尖一阵龙吟,脚底一踏,暗合惜花身法,身形翻飞下,一招“落红满径”快速舞出。 万千剑花点在漫天红影上,瞬间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毫无以前惜花剑法使出时那种挥洒自如、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无上气概。 百花教主冷然一笑道:“又是这一招,你也太没创意了!” 露五渊吃过一次亏,自然有了经验,他这一招其实是迷惑白流云的,所以这一招没有全力使出,而是在自己的掌控下留有分寸,自然也就不用像上次那样硬生生撤回给自己带来反噬之害,这次他的惜花剑在白流云澎湃的紫绫真气裹挟中,突然像条美人蛇一般腰身一摆,竟强行变出“虹剑霓裳”的招式。 他的思路是,“落红满径”剑招的要义是以惜花剑尖去点击“万花”,碰到紫红绸绫这样的至柔之物,以“刚”碰“柔”,使不上劲也在常理之中,而“虹剑霓裳”的要义则是用惜花剑身去缭绕“万物”,当然是物体越柔软,越容易被撩拨和缠绕,所以这一招,对那紫红绸绫应该是克星。 于是,他机智变招之后,就满怀期望地等着紫红绸绫附在他的惜花剑身上然后被碎尸万段的奇效。 熟料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奇效只产生了一半,后一半没有发生,所以结局不是白流云惊得花容失色,仓惶跌退,而是他露五渊作茧自缚,动弹不得。 只见那漫天红影顿止,两条原本灵动如游龙的紫红绸绫倒是一圈又一圈地全部缠绕在了惜花剑身上,“虹剑霓裳”第一阶段的吸附缠绕功能倒是丝毫不打折扣,就是第二阶段的切割震碎功能丝毫没有发挥出来。 于是,本来可以杀人如麻、碎尸万段的武林绝招,眨眼间变成了作茧自缚的绊脚石。 露五渊想要割裂绸绫做不到,白流云想要抽走绸绫也同样做不到,于是,场中出现了两大绝世高手互相撕扯着手里的兵器,争执不下的怪诞景象,哪里像在比拼绝招,倒像是在拔河比赛。 白流云手里控制得一向如臂使指般自在的紫红绸绫,突然神乎其神地被对手的兵器全部席卷,有点本能地惊慌,一阵拉扯不能回撤之后,看对手也是一脸惶然,瞬间明白过来,嘴角流过一丝狡黠的诡笑,竟任由紫红绸绫将惜花剑身紧紧缠住,自得一笑道: “你这一招倒是有点意思,你也算是聪明,知道以刚击柔,岂奈我何!便动了以刚碎柔的歪念,可你万万想不到,我这绸子乃是用这深谷中千年老木的树汁凝练而成,柔倒在其次,最大的特性其实是韧,谅你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徒叹奈何,我看你这下还怎么逃?” 露五渊望了一眼谢瑶追踪的方向,早就香踪渺渺,哪里还可能追上! 心道,也罢也罢,自己还要救小公主,实在分身乏术,谢瑶的命运,只好听天由命了!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微一摇头,收整一下浮乱思绪,淡淡一笑道:“我是来跟白大女侠讨要公主的,逃走了还怎么要公主,你放心吧!我不逃!” 白流云愣了愣,不屑一笑道:“要公主?就凭你?哈!” 露五渊脑子快速一转,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凭我这三脚猫功夫,跟白大女侠讨要公主肯定是自取其辱,但是我知道白大女侠是个极讲原则的英雄好汉,所以我是来跟白大女侠讲道理的,而不是凭武力硬抢!” 白流云凤目一动,略感困惑道:“什么道理?你且说来听听?” 第179章 唇枪舌剑 露五渊清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措辞道: “我知道,百花教是天下妇女同志们的娘家,是致力于维护全天下妇女们的权益而生,所以你们的精神是可歌可泣的,是我举双手双脚也要大力支持的,但是初衷和宗旨好,还必须要有原则和标准确保实际行动不会走样和变味,比如你们不惜代价解救被官府掳掠的祭女,这种侠义行为确实让人敬仰,但是在实践中就得有个严格标准,就是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祭女,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有官兵护送的香车就一律都是祭女,这次可笑到竟然把本将军护送去西夏和亲的公主也当做了祭女,简直就是乱弹琴,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我知道白大女侠是个明白人,误会澄清了,也就知错就改,会把公主还给我的!” 白流云一边听着,一边不屑地摇头,淡淡道: “你所谓的道理就是这个?” 露五渊神情一肃道:“这个还不足以让你振聋发聩吗?” 白流云冷冷地一耸香肩道:“实不相瞒,本教主没有丝毫误会,此次率众出击,为的就是捉拿公主!” 露五渊惊诧至极,疑惑道: “啊?为什么呀?你不是故意在气我吧?” 白流云泰然一笑,回头对身后白衣少女群喊道: “苏晓,你出来一下吧,让他死心也好!” “是,教主大人!” 一个娇脆的声音应道,随后排众而出一个娇俏的身影,可不就是那曾在桃花谷中患难与共的白苏晓。 之前,她可能还刻意隐藏在队伍当中,此时被教主召唤,不得不面对露五渊,俏脸上明显有一丝不自在。 露五渊惊呼道:“白姑娘,你不是去西夏抢福贡地图去了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白苏晓一时的尴尬后,恢复了淡定,竟白了他一眼道: “真是个傻瓜,我为什么留下来,你还不知道吗?” 露五渊叹口气道:“这么说来,真是你给白大女侠通风报信,要肆意掠夺公主了?” 白苏晓竟然朝他调皮地做个鬼脸,不置可否。 露五渊转头面对白流云,语重心长道: “你看你看,我说你们的宗旨完全变味了吧,你们本来是要保护全天下的妇女同志的,现在却变成了侵犯妇女同志,你不觉得惭愧吗?” 白流云怒声道:“一派胡言,本教自立教以来,初心不改,何来侵犯之说!” 露五渊肃然道:“公主难道不是妇女同志吗?你们把她绑架了,这不是侵权这是什么?” 白流云不以为然道:“本教主并非绑架公主,只是把小公主请来百花谷做客,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何来侵权一说?” 露五渊怒极反笑道:“狡辩,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蝇营狗苟之事,我看你也别再装仁人义士了,多累啊,直接将百花教改名吧,改成百匪教算了!” 白流云怒喝道:“大胆!知不知道你接下来就不是死一遍了,而是万死不辞!” 说着话,下意识地扯了扯手里的紫红绸绫,在惜花剑的强力吸附下,纹丝不动。 一时气得柳眉倒竖,顿足就要对众属下发号施令,围剿露五渊。 这时,早已静候一旁的盖婉如连忙出声道: “露大哥,你误会教主大人了,我们拿住公主,其实目的也是为了解救天底下的万千祭女,所以你不要被表面情况迷惑,我们本无意为难公主的!” 白流云惊讶地望着盖婉如,好奇道: “怎么?婉如,你认识他?” 盖婉如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教主大人,他就是属下曾跟你讲过的,那位在安阳城里救我一命的大侠!” 白流云惊讶至极地望着露五渊,神色明显变缓了下来,白苏晓望着他的目光也变得热烈起来。 白流云凤目眨了眨,庄重地点点头道: “如此说来,你虽然为虎作伥,倒也没有完全迷失心性,就暂且宽恕你刚才的不敬之言吧!” 露五渊苦笑不迭道:“我怎么就为虎作伥了?你不能这么信口开河啊!” 白流云冷声道:“你做那大汉朝廷的走狗,为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不是为虎作伥又是为何?”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 “白大女侠,说反了吧,人家大汉王朝是当朝政府,代表的是绝对的正道,我做了政府的公务员,就是为天下的老百姓服务的,却怎么变成为虎作伥了?” 白流云冷哼道: “刚还说本教主狡辩,你这才是真正的狡辩呢,这大汉王朝,虽是标榜为民做主的朝廷,但它干的什么事呢?看看当今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官绅恶霸,横行无忌,欺压百姓,为所欲为,最可恨的是,竟把我们女人当玩偶,竟然可以抓起来当做玩具一般随意赠予他人玩弄,好啊,既然普天下的民女可以随意被玩弄,那你大汉公主也是女人,凭啥就不能,本教主偏不信这个邪,倒是要验证了这个道理!” 露五渊听得惊心动魄,略感恍然道: “噢!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把公主抓来的,唉!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冤有头债有主,大汉国当下确实是一塌糊涂,逼良为娼也是地方黑恶政府胡作非为导致的,朝廷并不知情,太后和皇上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境况,如果知道地方政府竟然假借祭龙之名而大肆搜掠民女,也一定会龙颜震怒的,据我所知,太后和皇上确实是在努力想办法改善民生,只是的确积重难返,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是不能因此就要去伤害人家的女儿,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 白流云怔了怔,若有所思后,又娇哼一声,恨恨道: “那他们也要负起监管失职的责任,如果做不好这个皇帝,就不要做了,让给有能力的人来做吧!”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道: “这个话题太大了,不是今天咱能讨论清楚的,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吧,你看,即便太后和皇上有管理无方的责任吧,但是小公主是无辜的,她没有任何责任,为什么要让她来受这等无辜的罪罚呢?” 白流云轻抿朱唇,望着露五渊好一会儿后,突然神情一端道: “本来本教主完全没必要跟你多费唇舌,但看在你救过婉如,又帮过苏晓的份上,也是为了让你死心后别再烦扰本教,就干脆告诉你实情吧,本教确实是要把公主作为人质,逼迫朝廷释放被他们关押起来的祭女,你说,这等情况下,本教主怎么可能把公主还给你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叫屈道: “白大女侠,你不能这么是非不分啊,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祭女不是朝廷的产物,是地方政府干的,你不能把这笔账算到朝廷头上啊!” 白流云冷冷一笑,泰然自若道: “即便是地方政府干的,那本教主也不知道该去抓哪个官家小姐做人质,也只能把公主扣作人质,逼迫朝廷去彻查此事,把贪赃枉法、为非作歹的地方官员统统除掉,好解救那些苦命的姐妹们!” 露五渊愣了愣,脑子一转念,忙道: “这个好办,你不用扣押公主,只需我回去禀报太后和皇上,让他们下令严查此事,严惩罪魁祸首,解救受苦受难的苍生百姓即可!” 白流云冷冷一笑,满脸讥讽道: “露大侠,你把本教主当三岁小孩呢,这等可笑的话也说得出来,你快省省吧!” 露五渊急声道:“怎么,你还不相信吗?要不你跟着我回一趟京城!当面获得太后和皇上的承诺!” 白流云嗤笑着摇摇头道: “本教主倒不是不相信露大侠在太后皇上那儿的影响力,但是试想一下,当今朝廷都可怜到要把堂堂大汉公主送到一个边陲蛮荒小国去和亲了,它还有什么资本和力量去和地方政府公然叫板,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它肯定不会撕破脸的,只会得过且过,尽量将就下去,那好吧,本教主就给它送去这个不得不撕破脸的动力!如何,露大侠觉得本教主这一招还算英明吧!” 露五渊想想白流云的话也真是有道理,大汉国现在四处起火,温丝羽早已焦头烂额,能够勉强维持现状就阿弥陀佛了,如果没有万分的理由,她肯定不会再大动肝火去调查这件事了,不是没这个心,而是确实没这份力了。 露五渊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 “那要不这样吧,等我把公主平安送到西夏,我去给你们调查这件事,务必把这些苦难女同胞们解救出来!” 白流云错愕地望一眼露五渊,却淡淡一笑,断然摇头道: “不行,不是本教主不相信露大侠的本领,只是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个形同虚设的所谓神威大将军,和当朝太后皇上相比,本教主还是务实一些为好!” 露五渊见她油盐不进,又气又急,脑子快速闪念着,实在没辙了,只好出馊主意: “那要不这样吧,我这个人向来秉持一个原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承诺过的事必须办到,等我把公主送到西夏之后,你们再去西夏把她抢回来,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这话惹得当场众人哄然大笑,白流云冷冷笑罢,不屑道: “你是否要忠人之事,本教主可不关心,既然公主已经在手,何苦要去受那波折?露大侠不要痴人说梦了!此事休得再言!本教主可没这么大的耐心!” 露五渊绞尽脑汁也没说动她,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只能满眼忿忿地望着她,脑子还在不断转动歪心思。 白流云可不给他机会了,突然提高声气道: “好啦!此事说罢,咱们接下来该说道说道你今日擅入百花谷,该承受何等惩戒之事吧!” 露五渊略一愣怔,不满地呼叫道: “你不还我公主倒也罢了,还要惩罚我,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白流云傲然道:“男人入百花谷者死,这就是天理,本教弟子在你入谷前就已正告过你,你还执意闯入,那更是罪无可恕了!” 露五渊气极反笑,不屑道: “你这规定又不是经过全国人大立法讨论后发布的,你百花教也不是地方政府,所以连地方法规都不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遵守啊!” 白流云听得黛眉直皱,气得直跺脚: “好,很好!你要跟本教主探讨法律问题,那就对了,四大护法嬷嬷,就请让露大侠见识一下我百花教的护法手段吧!” 露五渊急声道:“别别别,你这根本不是法律,所谓护法师出无名啊!” 眼看着那四大枕戈待旦的白衣妇人就要飞扑过来拿人,露五渊惜花剑被死死缠住,急得额头冒烟。 第180章 灭绝人性 盖婉如也急切说道:“露大哥,你就别嘴硬了,赶紧向教主大人求情吧,你有特殊情况,或许就能网开一面的!” 说着,还不停向他眨眼睛,提示意味很明显。 露五渊自然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抬手不经意地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迹,脑子里快速酝酿着措辞,不让自己跌份跌得太狠,这才故作悠然道: “不过想来也是,古语云,入乡随俗,到人家的地盘就得尊重人家的地方习俗,所以我就很懂文明礼貌嘛,为了配合贵教的规定,我放下大丈夫的尊严,把自己打扮成这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也是为了表示对教主大人的极大尊重,还请教主大人看在这一感人情节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白流云这才脸色缓和下来,朝四大白衣妇女摆摆手,然后对露五渊冷然一笑道: “你这态度还有得商量,就是嘛,早这么诚恳,何苦受这惊吓呢!” 露五渊一颗噗噗乱跳的心总算归位,暗叹口气,故作调侃道: “我还以为白大女侠火眼金睛,明察秋毫,一看我这副装扮,就能理解我的诚恳态度呢!” 白流云咧了咧嘴,故作不屑地挥挥手道: “行啦,本教主当然是理解你这番苦心的,看在你态度还算端正的份上,就遂了你的心愿,请自断尘根后,就速速离去吧!” 露五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才低呼道: “你说什么?自断尘根?” 白流云淡淡道:“对,自断尘根,请动作麻利点,虽说你马上就不是男人了,但本教一方净土,也不乐意让妖人呆得太久!”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我还没有后代呢,而且我还有未了尘缘,这尘根如何断得?” 白流云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道:“那本教主管不着,要命还是要尘根,你自己决断!” 露五渊苦闷至极:“你咋这么不讲理,我都变成这么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了,你还要咋的?” 白流云冷哼一声道: “百花谷禁令,男人入谷者死,绝不容冒犯,如果男人都仿照你这样,打扮成不男不女的样儿就可以随意出入百花谷,那这禁令还有何用?所以,为了确保禁令不容丝毫亵渎,你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通过自断尘根使自己变成真正的不男不女,这第二种方法还是看在你救过婉如帮过苏晓的份上,要是其他男人,必死无疑,根本没得选择!”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老人家了?” 白流云皱皱眉头道:“感不感谢,你自己看着办!” 露五渊无奈笑道:“如果断了尘根,那就断子绝孙了,那还不如死呢!” 白流云不为所动:“你自己决断吧!” 顿了顿,又冷声道: “不过,不要试图拖延,只给你半个时辰,时间一到,立刻正法!现在计时开始!” 露五渊挠挠脑袋,讪笑道: “教主大人,能跟你协商一下你这道规定么?” 白流云好奇地看他一眼,冷声道: “你想说什么?” 露五渊想了想道: “现在都讲与时俱进,想当年,贵教立下这道禁令‘男人入谷者死’,一定是觉得男人闯进这谷里就是为了寻花问柳、图谋不轨,所以死有余辜,可时代不同了,现在都讲包容开放的精神,今后会有好多男人入谷是为了正经八百的大事,比如洽谈旅游开发项目,寻求与百花教的合作共赢,这样的好男人进来,列队欢迎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把他杀掉呢?所以,建议把你这禁令改革一下,加一个字,‘坏男人入谷者死’,如何呢?” 白流云听着他云苫雾罩的话,都快把芳眉皱成一块铁板了,正要出言训斥。 冷不丁地,突然从白衣少女群中冒出一句娇哼: “哼,你就是最大的‘坏男人’,要改你也是第一个赴死的!” 露五渊大感惊愕,白流云也觉愕然,都向声音来源方向望去。 只见白衣少女群中又走出一个女孩,此时粉面含霜,眼神中俱是忿忿不平之意。 露五渊看她一眼,不由惊呼道: “素姗小妹妹,怎么你也在这儿啊?” 黄素姗立马狠声怼他道:“谁是你小妹妹啊,你再瞎喊,我请教主大人把你舌头割掉!” 露五渊苦笑道:“好吧好吧,我不叫还不行嘛,只是你不是华山派的么,怎么混到这百花教里了?” 黄素姗白眼一翻道:“你管我在哪里?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露五渊连忙举手叫道:“行行行,我投降,只是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你不知道刚才那样信口开河,会在教主大人那里给我造成多坏的影响吗!” 黄素姗冷哼一声道:“我只是要实话实说,免得教主大人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放过你这个坏男人!” 没等露五渊叫苦连天,白流云就已急切发问了: “对,素姗,既然你知道这小子的劣迹,就给他抖露出来,看他还有何脸面狡辩!” 黄素姗干脆利落得很,径直说道: “是,教主,他始乱终弃,抛弃自己的老婆,却到处寻花问柳,招蜂惹蝶,还害得自己的老婆现在生死不明,他却不管不问,反倒去做些送公主和亲这样无聊的事,这样的男人,正是我们百花教最痛恨的,请教主要毫不留情地予以惩罚!” 露五渊委屈地叫道:“小黄姑娘,你不能这么信口乱说啊,我哪有什么老婆啊,就算有,也不存在什么生死不明啊,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他心里想到的是杨梓棉,根本就没意识到黄素姗所指。 黄素姗杏眼一瞪,怒道: “你还要狡辩,你夺得武林盟主,佳子姐姐自然而然就成了你的老婆,可是你不负责任,完全抛下她,自己到处逍遥快活去了,后来她因为你负了重伤,你曾承诺要尽快找到医治她的办法的,可是你找了吗?你还有闲心跑去替朝廷护送公主,你这个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我恨死你了!” 说完,还觉得不解恨,纤足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下。 露五渊简直啼笑皆非,百口莫辩,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张着嘴,却讷讷不能言语。 白流云却大感兴趣,一个劲地敦促黄素姗细说来龙去脉。 黄素姗便从露五渊上武夷山夺武林盟主开始,到郭佳子寄身玄冰湖成了冰美人为止,将他和郭佳子以及杨林涛之间那段虽然短暂却曲折复杂的“三角恋”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内容基本为真,只是添油加醋了很多不实情感,以及黄素姗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胡乱感慨。 白流云听完后,双目熠熠闪光,她转对露五渊欣然一笑,嘴里的话却残酷得很: “本来你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正是百花教重点打击对象,但既然你的生命还事关玄冰湖里女人的复活,那你就不能死了,你想死也没门了!” 露五渊心中陡然升起希望,颤声道: “你愿意放过我了?” 白流云淡淡一笑道:“不是,你没得选择了,只能自断尘根!” 露五渊仰天长叹道:“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流云不为所动道:“本教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请尽快行动吧!” 露五渊脑子快速一转念,灵机一动,故作愤然道: “教主大人你不守承诺!” 白流云皱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露五渊泰然道:“你刚才说,只给半个时辰,时间一到,立刻正法,可是现在早过了半个时辰了,你也还没将我正法啊!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白流云愣了愣,怒哼道: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那意思也可以是说只要过了半个时辰,就可以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想什么时候惩罚就什么时候惩罚,你跟我计较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不,很有意义!太有意义了!” 白流云皱眉盯着他:“还有什么快点说,如果尽是废话,本教主可没那么大耐心!” 露五渊想了想,字斟句酌道: “你看,教主大人,是不是这么个理,其实你了解我的为人之后,从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伤害我的,只是百花禁令确实神圣不可侵犯,所以你心里就过不去这个坎,这个我完全理解,也绝对支持!所以为了让咱们双方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要不就像您刚才说的,反正这种惩罚也没有规定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实施才算正规,暂且就先记在我头上,回头找个方便的时候,我再主动把它实施了,然后再来找你寻一处私密场所验明正身。要不你看现在在这花花世界里,当着这么多未经人事的花季少女的面,做这等不雅之事,实在有伤风化,教主大人以为如何?” 露五渊这一派胡扯,白流云还真是认真听着,眉梢眼角,居然还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搞得露五渊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如此忽悠这么实诚的古人而惭愧不已。 白流云沉吟片刻,居然一副认真的神情道: “那露大侠打算何时来履约呢?” 露五渊心里差点笑岔气,不过他还是故作正经地一盘算道: “要不这样吧,等我将小公主安全送到西夏,然后回来就立刻娶个老婆生个孩子,等有了后代,这尘根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我就可以来百花谷安心自宫了,教主大人意下如何?” 白衣少女群里吃吃笑声响成一片,白流云只是咧咧嘴,却愠怒道: “你也太狡猾了吧,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将公主交还给你的,这么说,你就是想无限期地赖下去了?” 露五渊立刻义正词严道:“不,这小公主我是一定要护送到西夏的,我这绝不是妄言,请教主大人明鉴!” 白流云惊奇地看他一眼,眼中怒气更加浓烈了: “怎么着?说半天,你还是要硬抢公主?” 露五渊豪气陡生道:“如果教主大人执意不还,我也只好如此了!” 白流云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觉得你办得到吗?” 露五渊淡淡道:“别忘了,我可是神威大将军,外边还有军队在恭候着呢!” 白流云盛怒道:“你要敢叫那些臭男人进谷,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绝不再有半分通融!” 露五渊耸耸肩道:“我就算再去组建一批女兵,也定要夺回公主!” 白流云怒极道:“好,你去组建吧,还怕你不成!” 露五渊坦然道:“我先凭自己的力量,实在不行,再去组建!” 白流云讥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力量,行不行,难道心中还没数吗?” 露五渊看一眼自己被缠住的惜花剑,泰然自若道: “虽然我的剑用不了,但是教主大人的绸子也被制住了,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白流云冷笑道:“我这百花谷高手如云,随便上几个,还灭不了你一只被拔掉虎牙的纸老虎?” 露五渊悠然道:“好啊!你让她们上啊,看看能奈我何!” 白流云想了想,恍然道: “噢!想起来了,你好像有比较强悍的护体神功,怪不得这么猖狂!”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教主大人没忘记这个就好,也省得我多费口舌了!” 白流云美目一阵轻转,就悠悠一笑道: “这个好说,我攻不破你的护体神功,封住你的嘴巴总没问题吧,等你三天断水断粮,我看你这护体神功还能不能维持得住!哈!” 露五渊面色微变道:“这个,这有点太狠了吧,教主大人不会这么灭绝人性吧!” 白流云冷笑道:“本教主一般不会这么残忍,但是实在碰到恶徒纠缠不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露五渊左思右想,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之下,惆然一叹道: “那这样吧,让我看一眼公主,我不抢她,这总可以吧?” 第181章 苦不堪言 白流云淡淡道:“公主现在好好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露五渊摇头道: “我还是得亲眼看到她才能放心,再说,你们不是还需要一个向太后去索要‘赎金’的人么,我确定公主确实在你们手里,而且平安无事,就立即回京和太后商量调查并解救祭女的事,这样也能尽快换得公主的自由,那个时候说不定再护送公主去西夏和亲也还来得及!” 白流云淡然道: “向太后通风报信就不劳你大驾了,你也别指望回去调兵遣将来抢公主,只奉劝你一句,别再打公主的主意,就踏踏实实地回去协助温丝羽把不知藏身何处的万千祭女们营救出来,以此换取公主的自由,这是唯一的出路,其它任何歪念,都将是把公主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露五渊想了想道: “其实你要想太后老老实实地按你的吩咐行事,你最好还是获得我的协助,你想啊,你随便派个人去威胁太后,太后能相信吗?她肯定第一反应是一定要确定事情是否属实,以及公主是否平安,那她肯定要千方百计地先找上门来,那将是多大的麻烦啊!而如果是我来向她说明,以太后对我的信任,肯定深信无疑,然后我再引导引导,她立刻就去调查祭女的事,而不是先兴师动众来确定公主的安全,你说,这多稳妥啊!” 白流云听得眉目频频眨动,凝眉片刻后,点点头道: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好吧,就依你说的办,希望你能以广天下万千苦难姐妹们的命运为重,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露五渊心怀大尉,忙道: “放心吧,我的人品你应该有深刻感知了,绝对诚心实意!” 白流云略作思索,爽快道: “行,本教主这就带你去看望公主!” 顿了顿,马上横了露五渊一眼道: “你的剑还舍不得放开我的绸绫吗?” 露五渊连忙说:“噢噢,抱歉,抱歉,我马上放!” 可是只过得片刻,他又满脸尴尬道: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怎么放开了!” 白流云狐疑地看他一眼,恼火道: “真不知道你这一身通天本领是从哪里来的,你把内劲从剑身上收回去,不就可以了么?” 露五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内息和剑身已经不经意间融会贯通,形成了一个自动的循环流转,以前是剑招用尽,循环自动终止,这次剑招用到一半,居然就没断,怪不得白流云的绸绫怎么也扯不下去,原来是被自己五百年的内力牢牢吸附在剑身上了。当下他连忙启动推云凝烟内功吐纳心法,很快便找到感觉,将剑身上澎湃的内劲收了回来。立竿见影,跟他的惜花剑胶着了半天的紫红绸绫立刻像云雾缭绕一般从剑身上袅袅而去。 白流云貌似也大大地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横了露五渊一眼,嘴里娇哼一声,才悍然转身,朝着山门殿方向走去。 露五渊和盖婉如对望一眼,会心一笑,看到盖婉如从满心焦灼到满眼欣慰,露五渊不由大为感动,对她释放一个亲切而感激的眼神,这才转身,甩开大步跟上白流云的身影。 在路上,他偷偷把自己的奇装艳服给去掉了,尽量抹掉自己脸上的各色唇彩,要不这幅尊容,非把小公主吓坏不可。反正跟百花教已经达成协议了,自己变成不男不女是迟早的事,她们也不会跟自己较真暂时的性别状态了。 在这百花教的崇楼广殿之间曲来拐去,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重院落,经过了多少回廊,最后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白流云终于停住脚步,这个小院显然已到了后山,前门那一侧跟各个院落相连,其它三侧则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陡壁,就像是绝境里镶嵌的这么一个院落似的,可谓偏安一隅,也可谓与世隔绝,院落里也是百花盛开,绿草如茵,修竹茂林,鸟语虫鸣,情形甚是优美。 把小公主关押在这等地方,想要抢走,除非是把百花教夷为平地,否则绝无可能。露五渊不由得大为佩服白流云的缜密心思。 白流云径直走过庭院小径,露五渊亦步亦趋,此时后边跟着的白衣美少女已经没几个了,盖婉如,白苏晓,黄素姗倒是都跟了过来,还有一个护法嬷嬷,另加四个美少女,可能是白流云的贴身下属吧。 小院的正房和东西厢房门口还各有几个劲装少女在站岗守护,一看白流云到来,连忙躬身行礼。 白流云淡淡点头道:“公主怎么样?” 其中一个领头少女忙道:“她挺开心的样子,吃了很多东西,刚睡过去了!” 白流云就对露五渊坦然一笑道:“怎么样?本教主没骗你吧!” 露五渊心里则被雷得外焦里嫩,这个小公主,也太没心没肺了,别人在外边都快为她发疯了,她居然还能在这里开心地吃着东西幸福地大睡。 他连忙欣然点头说:“好,我进去看看她再说!” 白流云悠然转身,率先进了迎面那座充满脂粉味儿的玲珑小屋,进去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厅,有很多晶莹剔透的玉石装饰品,所以空气中荡漾着一片莹润的气氛,小厅两侧墙壁各有一道门,白流云径直往右侧那道门走去,露五渊毫不犹豫跟了进去,他刚一进去,就看到一道娇俏的身影从一张垂虹挂绿的床上一跃而起,和他对望一眼后,就大声呼喊着向他纵身扑来,可不是那刁蛮的公主又能是谁。 她完全不顾场合地就要纵身入怀,露五渊却还得顾忌自己的身份。连忙闪躲一旁,只是伸出手去扶住小公主活蹦乱跳的腰身。从她如此生龙活虎的表现来看,百花教确实没有把她怎样,露五渊已是心怀大放。 熟料,刚刚放下的心,却被小公主一句话就又顶上了天,小公主竟使出蛮力硬生生地靠在他的半侧胸怀里,居然含羞带嗔地扬起俏脸说: “死鬼,你这么好的私奔计划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呀,把我吓得魂都快没了,不过也对,要是被我知道了,有可能被我演砸,这样很好,特别逼真,以后咱俩就能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露郎,你真厉害!嘻!” 露五渊心跳加速,脸瞬间红得像个柿子,恨不得再次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流云和一干属下面面相觑后,惊呼道:“原来你们本是要私奔的?”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摆手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你可别听她瞎说,我是千真万确要送她去西夏和亲的!绝无私奔之意!” 小公主娇嗔地低呼一声道:“露郎,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你连白姐姐都隐瞒了的吧,整个计划就你一个人知道,其他人都是不知不觉间就助你办成如此大事,你真是个天才,怪不得我怎么会如此爱你呢!看来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露郎,我的心肝宝贝,我爱死你了!” 白流云和一干下属,大眼瞪小眼,一时哑然后,瞬间就哄堂大笑。黄素姗忍不住笑罢后,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了露五渊一眼。 露五渊闹了个满脸红成紫茄子,又气又急,哭笑不得,偏生拿小公主还毫无办法。 小公主生怕白流云她们不理解她的苦衷似的,还转头对着白流云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白姐姐,你是不知道,我特别喜欢这位露将军,但是我母后非得逼着我远嫁西夏那什么破王子,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行,后来我灵机一动,心生一计,就是要求必须是露将军护送我去西夏,我才肯嫁过去,我母后为了让我能顺利嫁过去,哪能不同意呢,于是就上当了,我和露将军在路上就商量着怎样才能最稳妥地私奔,可是我脑子笨,怎么也想不出妙法来,于是就全仰仗露将军,露将军果然没让我失望,设计出如此完美的私奔计划,到现在还滴水不漏,真是天才的设想!对了,白姐姐,也非常感谢您!为了实现我的心愿,你和众位姐姐辛苦了!” 白流云茫然地笑笑,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诧异地望着露五渊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露五渊还没法当着小公主的面,解释说自己当时那都是哄她的,只能偷偷朝白流云眨眼睛,真是憋得脸红脖子粗,苦不堪言。 白流云满脸困惑,喃喃道:“感情搞半天,本教主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正好遂了你们的心愿!” 一念及此,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着露五渊恼火道:“那你还急赤白脸地跟我发什么火呀,你应该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露五渊就连连朝她眨眼睛使眼色,脑袋摇个不停,在白流云一脸茫然的时候,露五渊当机立断,故意提高声气道: “好,既然小公主平安无事,那我也就放心了,麻烦你们继续给我照顾好小公主,我还得出去办点事,耐心等我回来吧!” 说着话,就把小公主使劲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小公主急声道:“露郎,你还要去办什么事呀?好不容易私奔到这世外桃源,就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了,省得节外生枝,被人发现了咱们的行踪!” 露五渊连忙安抚她道:“公主放心吧!我不走远,也肯定不会让人发现的!” 公主立刻说:“那好,那我跟你一块去!”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不行不行,两个人的目标太大,那就很容易被发现了,公主,如果你真心想跟我厮守在此,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呆着,哪里都不能去,踏踏实实等我回来!” 看露五渊一脸严肃,满眼认真的样子,小公主有点畏怯了,有点委屈地撅了撅嘴,点点头道: “好吧,那我听你的,那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啊,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白流云绷着脸,强忍住笑,一脸恨恨之色。 盖婉如和白苏晓、黄素姗,及其他在场少女,全都掩嘴偷笑。当然,黄素姗对露五渊甩出的白眼,电力和功率也就越来越高了。 露五渊几乎是抱头鼠窜,仓惶逃出了小公主的临时卧房,穿过气派的客厅,来到庭院小径上,望着桃红柳绿的美景,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白流云来到他身边,张嘴就要发问,他连忙打个手势,意即现在还未脱离险境,有话一会再说。 当即不敢停留,继续大步往前,直至穿过重重院落,来到整片广院中间位置,才停住脚步,开始深呼吸。 第182章 竹筒倒豆 白流云带着一干属下,紧紧跟随,因为事关她们百花教的拯救祭女大计,所以露五渊和公主的暧昧情况,她们极为关心,务必要搞清楚,才能相机而动。 望着白流云犀利而困惑的眼神,露五渊苦涩一笑道: “我怎么着也是一个稀客,闹了这大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就不能请我吃个饭吗!” 白流云略一迟疑后,微微一笑道:“也好,咱们边吃边聊,希望你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有半点隐瞒,可别嫌我百花教的饭会坏掉你的胃口!” 露五渊听得暗暗心惊,连忙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事关咱们之间的重大合作,这可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再难以启齿的隐私,也一定竹筒倒豆毫无保留!” 他这么一说,更是把这群女人的心吊起来了,当然心思各有不同,但八卦心却是整齐划一的,看来无论哪朝哪代,何方天地,女人爱八卦都是天性。 当下,白流云着令一个美少女快速前往饭厅准备饭食,自己则带着露五渊等一干人等闲庭信步地往饭厅悠然行去。 饭厅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大楼,此时也正是快到饭点的时候,但见百花教的教众们正在饭堂大门口出出进进,十分繁闹,放眼望去,真是春心万朵、娇颜千面,莺声燕语映衬着四处百花丛中的鸟语花香,好一派至纯至美的香粉世界啊! 露五渊看得目眩神迷,目光竟是有点痴了。 旁边传来一声鄙夷的冷哼:“哼,色鬼!” 不是那八辈子以前跟露五渊有仇的黄素姗,还能是谁? 露五渊回过神来,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嘿嘿一笑道:“小黄姑娘误会了,这不过只是男人的本能反应,心中并无半丝邪念!” 顿了顿,又转对白流云释然一笑道: “话说白大教主,怪不得你们这百花谷要定下‘男人不得入内’的禁令,要不是我这种有操守和定力的男人,到了这等美轮美奂的百花丛中,很难把持得住啊,非得犯点什么事不可,而像我这种男人又能有几个?所以我现在充分理解你这条禁令了,并表示严重支持,也无需改成‘坏男人入谷者死’了,好男人进来一样得忍不住干坏事!嘿嘿!” 白流云眼角划过一阵笑意,不屑地撇撇嘴道: “别趁势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你现在心里边一定是百爪挠心、火烧火燎吧,哼,要不是有我们监控着,还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露五渊一脸正色,连呼冤枉道: “本君子绝对货真价实,一会听听我的故事,就知道我是何等品行了!” 白流云冷笑一声道:“那就别啰嗦了,赶紧进去讲故事吧!” 说毕,转身就往饭堂大门走去。 百花教众们见到她,纷纷退到一旁,躬身行礼,随后又无一例外地把目光凝聚到了露五渊脸上,瞬间露出惊愕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白流云领着,估计早就扑过来发难了。 一行人在众人恭敬而又惊诧的目光中快速进入大饭堂角落处的一个小厅里,门随即被严严实实地关上。 屋内一张八仙桌上满满当当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菜肴,琳琅满目,丰美诱人,不知道这本就是属于教主的专属菜单,还是为了迎接他这个稀客而予以款待。 不过白流云将他让到上座,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这令露五渊很是受用。 白流云似乎迫不及待,待众人都落座后,就对露五渊直截了当地说: “一个男人入我百花谷非但没被处死,还被奉为座上宾,这在我百花教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想必你刚才也看在眼里了,小的们看本教主的眼神其实是带着几分不满的,本教主已为你威严尽损,希望你不要让本教主失望,将你与公主之间的孽缘从实道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露五渊早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哪里还跟她们墨迹,抄起筷子就是一阵疾风骤雨地掠食。直至肚子填了个半饱了,才满嘴嚼着饭菜含混不清地说: “白大教主,我冤啊!我跟小公主之间可没有孽缘,有的全是孽债!” 白流云和几位下属其实根本无心吃饭,只是象征性地往嘴里塞了点东西,看他准备讲故事了,当下齐刷刷把目光凝聚到了他的脸上,眼里发出晶亮的神采。 露五渊苦涩一笑,再一大口饭下肚后,就开始了不紧不慢的讲述。 接下来,他就把自己如何为了救林玉而混入宫城,如何不幸巧遇公主上吊,自己如何用人工呼吸的医学技术把公主救下,公主如何就赖上了自己,如何被太后逼迫担当了护送公主和亲的重任,如何在行军途中被公主勾引和纠缠,如何为了安抚住公主而设计哄骗,又如何在公主的色诱和胁迫下坐怀不乱、坚贞不屈等等,毫无保留地说了个通透。 尤其是能够凸显自己对林玉忠贞不阿而对小公主坚贞不屈的内容,更是着重描述,恨不得加油添醋一番,好让百花教的朋友们相信她们眼前这个人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说不定一时感动之下,还会免了他将来的宫刑之苦。 白流云在听的过程中倒是一直眉眼温热,偶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时不时地还给他夹一筷子菜肴,一副对他的高尚情操颇为认可的态度。 他满心以为白流云听完后会对他大加赞赏,熟料她蹦出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他岔了气,只听她悠悠说道: “既然小公主是被迫嫁给西夏王子的,那以维护天下女人尊严为己任的百花教断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你从此就死了送她去西夏这条心吧!” 露五渊心中一急,想要辩解,话却噎在嗓子眼处,抻抻脖子,愣没说出来。 白流云淡然一笑,继续说道: “你不要着急,这对你还是好事呢,既然公主不用去西夏嫁人了,况且她又对你有情有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娶了她不就得了!” 露五渊一口气终于顺过来了,忙不迭声说: “不可,万万不可,白教主可别开这国际玩笑!” 白流云一脸庄重之色:“本教主从来一言九鼎,何来心情跟你玩笑!”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就算你是认真的,可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谢谢白教主一番好意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白流云脸上浮现愠怒之色:“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身,愿意下嫁于你,是你几辈子能修来的福分?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露五渊连连摇头说:“它不是这么个事,先别说公主是要赴西夏和亲的,就算不是,我心中已经有了林玉姑娘,也不可能再娶她了!” 白流云不以为然道:“这有何难,把她们两个一块娶了不就得了!”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不行不行,我们那边是一夫一妻制,娶两个就是重婚罪了!” 白流云嗤之以鼻道:“真是可笑,不愿娶也就罢了,编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露五渊正色道:“不管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娶公主的!” 白流云突然直视着露五渊嘿嘿笑起来,直笑得他心里发毛的时候,她又声音一冷道: “你觉得现在还能由得你自己吗?” 露五渊略一错愕道:“什么意思?” 白流云淡淡一笑道:“你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点什么异样吗?” 露五渊闻之色变,连忙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身子好像有点发虚发飘,尤其是体内莫名其妙地出现一种五心烦热的慌乱感,刚开始还以为是听到白流云的荒诞言论心里产生的不适感,可是,随着这种感觉变得愈加强烈,乃至开始实变,一股燥热像电流一般传遍全身,面颊上和小腹部更是出现热血澎湃的征象,这才大感不妙! 他不可思议地瞪视着白流云,惊诧道: “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第183章 金风玉露 白流云泰然一笑道:“放心吧!本教主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你延迟履行宫刑的请求,当前就不会再惩罚你,本教主只是看你吃得很是尽兴的样子,就在刚才给你夹菜之时略略加了点东西而已,算是为你助兴吧!” 露五渊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燥热难耐之感,颤声道:“你,你想干嘛?” 白流云粲然一笑道:“无它,本教主添加的这东西名唤‘金风玉露丸’,露大侠不是抱怨自己在这美女丛中定力太强了么,本教主很是体恤你,就用这个东西来帮助你瓦解意志、摧毁定力,一会儿保准你会敞开心扉,倾情挥洒的!” 露五渊惊叹道:“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那种‘金风玉露丸’吗?” 白流云神情大动地望露五渊一眼,又油然一笑道: “呦,露大侠还真是富有灵性,居然能给本教主这小小药丸赋予如此贴切优美的诗句,所以接下来的场景将会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啦!” 露五渊一听说只是春药而不是毒药,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困惑不解: “白大教主,你请我吃这么美味的大餐已经很感谢了,难道还要提供特殊服务吗?这可使不得,你这百花谷一个个都是花季少女,我如果没有娶她们的心思可千万不能糟蹋人家的清白之躯,所以你的好意心领了,就此打住吧!” 白流云神秘兮兮笑道:“露大侠堂堂神威大将军,鄙教这些村野的小丫头片子可是配不上,能够配你这万金之体的也只能是金枝玉叶了!嘻嘻!” 露五渊终于明白了白流云心中的小九九,急火攻心之下,霍然站起来,想要对白流云进行怒斥和反抗,熟料他不这么激烈运动还能勉强压住心胸中这股愈演愈烈的邪火,他这一急速站直身子,正好帮助邪火理顺了通道,一阵热血上涌,脑子一阵震颤和迷炫,脚底一软,就瘫倒了下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仍然好一阵目眩神迷,随后,他的眼睛逐渐能够视物了,他感觉到眼前有一团白花花的身影,那面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颇感诧异,使劲瞪大眼睛,终于看清了,看清的一瞬间,先是震惊,继而狂喜,做梦也想不到,那竟然是林玉,更让他癫狂的是,此时的林玉,一脸的娇羞,满目迷醉,就那么含情脉脉地和他深情对望,尤其两人的脸面相距不过寸许,佳人樱桃小嘴吐气如兰,一股脑儿地全部喷涂在痴情男儿灵魂深处,佳人酡红面盘上热辣的气息,更是直接催热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和寂寞,他四肢百骸中一直就没有停息过的热流更是沸腾了,在身心里肆意流窜着,狂猛地冲击着他每一寸欲望的土地,俏佳人呢喃了一声,美目喷火之下,更是不管不顾地就把樱桃小嘴往他粗糙的大嘴上贴来。 他脑海深处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不由得一愣道: “玉儿,咱们现在应该还深陷囹圄吧,你不是来救我的么?当务之急是先逃跑吧,等彻底安全了,咱们再行这鱼水之欢好么?” 谁知俏佳人螓首猛摇,细语呢喃道: “渊哥哥,咱们哪里都去不了啦,回不去中国了,这百花教不会放过你的,你迟早会被她们阉割的,在那之前,就让我给你留下血脉吧,免得你今生空留遗憾!” 露五渊感动得涕泪横流,仍是心存困惑道: “玉儿,难道你不恨我了吗?不恨我将你拐带到这个世界里来吗?” 俏佳人亲昵地捏捏他的脸庞,微笑着摇摇头说: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而且你后来奋不顾身为我所做的一切也深深感动了我,我不但不恨你了,而且觉得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顿了顿,俏佳人又有点急切地说: “对了,得快,你快要了我吧,否则就会被百花教坏了好事的,可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着,她那艳红的面盘,迷离的美眸,鲜嫩欲滴的红唇,在火一般气息的包裹中,一股脑儿地向露五渊涌来,露五渊脑子一片空白,意识彻底消散,他心胸中奔腾的欲火已经快把所有的欲望神经熔断了,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有数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酥软麻痒,那似乎在庄严正告,他再不与眼前的雪肌玉体融为一体,那他就只有爆体而亡的命运。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眼前可是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是自己这辈子下辈子永远地想要相伴到天长地久的美人儿,和她合体交欢,爱液融汇,最后产生爱情的结晶,让这一场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爱能够血脉永恒,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露五渊热血冲破了欲望的堤坝,最后一丝把持彻底崩溃,他肆意地张开怀抱,把眼前美人儿已经半裸的玉体紧紧地嵌入炽热的怀里,那温香软玉盈满胸怀的充实感,那雪肌玉肤流过指尖的滑腻感,那高挺雪乳顶在胸尖上的胀满和温润感,更是刺激得露五渊滚烫的身心里一阵地动山摇,他疯狂地扯掉了美人儿酥胸和胴体上最后的丝丝缕缕,再猛烈地拽掉自己身上的披挂,用手揉搓抚遍了美人儿玉体上每一个犄角旮旯后,那种全面完整拥有的感觉令他幸福得上了天,他敞开身心中的每一个毛孔,在美人儿如同春江潮水一般的呻吟声中,完成了那最后的融合…… 最后,露五渊在美人儿怀中快乐地昏睡了过去,这一睡直睡得天昏地暗,斗转星移,等他悠悠醒转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 只能说,“金风玉露丸”的威力太猛了,也不排除温丝羽滞留在他体内的“云魂散”和“金风玉露丸”的功效发生了叠加作用,总之,露五渊的生猛表现和持久战力远超预期,白流云自然不知道还有“云魂散”的功力在作祟,所以在他昏睡的这些天,她也是始终提着一颗心的。 最开心的是公主,因为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神威大将军,而且这个神威大将军不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硬邦邦的神威大将军,而是一个虽然在昏睡中,但只要她想要略一挑逗就能给予暴风骤雨般配合的神威大将军,这是何等幸福美满的状态啊!这些天,小公主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欲仙欲死的美妙生活,这几天的极乐比她在紫禁城中一生的快乐相加还要丰富得多。 极乐之余,她就安静地抱着露五渊的身体,恬静地看着他安详的睡姿,贪婪地享受着这种和他肌肤相亲、永不分离的美感,甚至有一种不希望他醒来的邪念。 但露五渊终究还是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眼还是安详的,如同也很享受在小公主怀抱中的感觉,但是下一眼,他就如见鬼魅般尖叫一声,从小公主怀抱里弹跳而起,一下子发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又吓得赶紧躺下来,侧过身来,尽量掩藏着自己的私处,就那么楚楚可怜地玉体横陈着,无比幽怨地凝望着小公主,一时间感慨万千,哑然失声了。 小公主从他的一惊一乍中回过神来,就厚颜无耻地嫣然笑道: “死鬼,咱俩都已经老夫老妻了,你还这么羞答答的,好不好笑呀!” 露五渊愣了好半响,不愿面对现实,悲声一叹道: “咱俩,确实已经那个了?” 第184章 家国情怀 小公主就花花笑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本宫已经是你的女人啦,你现在可是当朝驸马爷啦,你高不高兴呀?” 露五渊简直想要发狂,又恨不得天降惊雷把自己劈死,虽然白流云的生猛春药是罪魁祸首,但是自己的定力如此不济,也直让他懊悔得捶胸顿足。 以前跟柳若萍睡了也就睡了,毕竟柳若萍已经是少妇,睡她一觉也损失不了她和他什么,可现在把当朝公主给睡了,金枝玉叶的千金之躯,清纯周正的黄花少女,而且是身负和亲重任、事关社稷苍生的公主,无论从哪方面,这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对于大汉和西夏的国际关系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暴风雨般的外交事故。如果说这些外在的因素还可以勉强承受的话,更重要的是愧对温丝羽的嘱托,破坏了自己历来行事做人的铁血原则。 露五渊心里沉甸甸酸溜溜地难受极了,内心的愧疚和身上的压力不亚于泰山压顶,他不由得向小公主歉然一笑道: “公主殿下,实在对不起,草民冒犯你了,万死不足以辞其罪,还请你降罪处罚我吧!” 小公主却没心没肺地娇笑道:“露郎,就别跟我来这一套了,我是你的女人了,夫唱妇随,今后我完全随你不就得了!什么罚不罚的,你罚我我也认!” 露五渊啼笑皆非,叹了口气道: “公主殿下,我当时冒犯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呢,要是极力回避反抗,也不至于落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小公主撅起小嘴娇嗔道:“我为什么要反抗呀,我巴不得你把我霸占了呢,霸占得越久越好,霸占得越长越好,哼,你这么说,我可不依,我将来要向母后告状!” 露五渊一阵心跳,不再跟她对牛弹琴,就摆摆手说: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待我再想想对策吧!” 然后就一咬牙,从床上弹身而起,满屋子找自己的衣服,愣是没有找到,不由得惊诧地问道: “公主殿下,我的衣服哪里去了?” 小公主咧嘴一笑道:“白姐姐把你的衣服都拿走了!说这样你就彻底没歪念了!” 露五渊愣了愣,简直为之气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堂堂百花教教主,就跟个小孩一样顽皮胡闹,说她用心歹毒吧,还真是恨她不起来,接下来愣是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对待那白流云了。 他只好对小公主摆摆手道:“公主殿下,麻烦你去外边通知她的人,就说我已经醒了,让她赶紧拿衣服进来!” 小公主点点头,却疑惑道: “你要去哪里啊?咱们不是要长相厮守了么?”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即便要长相厮守,也不能就这么光着屁股长相厮守吧?总得要穿上衣服,总得在外边活动活动吧!” 小公主就憨憨一笑道:“那倒也是,好,我去叫她们!” 说着就要往外走,露五渊急切之中连忙喊道: “小姑奶奶,你衣服也没穿全乎呢!” 小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半裸状态呢,嘻嘻一笑,走回来穿戴整齐了,然后走出去,跟门口的守卫知会了一声,又踏着轻快的步子返回卧室,嘴里还快活地哼着小调。 看她一副乐不思蜀的快活模样,露五渊彻底无语了,在等白流云的时候,脑子快速盘算着对策。 小公主爬上床,又要强行依偎到他怀里来,他本能地抵抗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好像软了一下,就由着她了。 她倒没有胡来,就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光溜的小手揽着他的腰,一副小鸟依人的安谧模样。 露五渊心里竟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爱怜之意,不自觉地拿手拥在了小公主的肩上,也许无论如何,尤其对于一个在中国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男人,能有这么一个娇美动人的女孩柔情款款地爱着自己依恋着自己,如果搁下心里那重重压力不管,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正在他浮思联翩的时候,一个娇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样?本教主待你不薄吧,凭空就成了驸马爷,真不知道怎么让你感谢我!” 露五渊骤然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下身,大叫道: “你先别进来,把衣服扔进来,等我叫你,你再进来!” 白流云哈哈一笑道:“哈,堂堂神威大将军,也这么扭扭捏捏,老娘什么男人没看过,还稀罕看你不成,也罢,给你吧!” 话落,一团衣物便朝着床上飞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露五渊大腿根处,露五渊心道,这摆明就是白流云故意朝着自己私处飞来的,恼羞成怒之下,抬眼就想送她一个白眼,却见她已经在门口处一闪即没。 露五渊苦然一笑,连忙手忙脚乱快速穿好衣服,这才感觉自在一些,跟公主道一声“我出去走走”,就径直走了出去。 白流云正在庭院里,在几个属下的拱卫下,好整以暇地笑望着他。盖婉如和白苏晓也在,她们均以古怪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就不像白流云那么单纯了,而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好在,黄素姗没在,要不她那眼神一定会把露五渊生吞活剥了。 露五渊对她们眨眨眼,微微一叹道: “白大教主,再请我吃顿饭吧,你就这么省了我这么多顿饭,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白流云咧嘴一乐道:“好说,只要露大侠理解了本教主一番苦心,干嘛都不是问题!” 露五渊苦笑着摆摆手,率先向着庭院外走去,轻车熟路来到饭堂,还是原来那个饭厅。 吃饭的时候,露五渊索性放开了吃,好一阵大快朵颐,边吃还边调侃: “白大教主,这次又给我饭里放了多少金风玉露丸呢?” 白流云就故作感慨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本教主这金风玉露丸可是稀世珍宝,外边多少男人都想着要从本教主手里高价购买一颗半颗的,我理都不理,现在免费赠送了你一颗,你还一副极不领情的样子!”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 “你这买卖倒是合适得很哈,以区区一颗药丸,就破坏了一场政治婚姻,也直接封死了一个强力对手想要跟你们抗衡的心,太了不起了!” 白流云油然一笑道: “没办法,谁让你那么顽固不化呢,为了小公主的利益,为了你的利益,为了百花教的利益,本教主只能出此上策了,这可谓是一个三赢的结果,你还有什么可叹气的!” 露五渊苦笑道: “咱们是三赢了,可是西夏和大汉呢,人家可是两败俱伤,要是西夏再和大汉撕破脸,大汉国可真是快要崩塌了!” 白流云冷哼一声道: “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他们谁当皇帝,谁灭了谁,又有什么关系?老百姓还不是一样地过苦日子!” 露五渊连连摇手道: “非也非也,如果老百姓不能和当政者一条心,也就永远做不到国泰民安了,老百姓的苦日子也永无尽头,要知道,家是国的家,国是家的国,没有国,哪来家,没有家,哪来国,所以百姓和君王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互关爱,相互爱戴,才能彼此都有好日子过的!” 白流云愣了愣,仍然冷声道: “要百姓爱国家的前提是国家先爱百姓,而不是国家爱百姓的前提是百姓先爱国家,这个先后关系一定要理清楚,可是现在的情况,国家爱过百姓没有,这样不爱百姓的国家,要它何用?” 露五渊叹口气道: “你不要把国家理解得那么狭隘嘛,不要因为地方上出了一些问题,就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始终觉得大汉朝廷还是有仁心仁政的,只是无能把它化为现实而已!” 白流云冷然道: “既然无能治理国家,那就让给有能力的来治理吧,所以就让他们打去,谁打赢说明谁有本事,那就谁来主政!至于什么送公主和亲去巴结边荒蛮夷,这样勉强维持的政权又有何意义?本教主是打心眼里鄙视的,现在还牵涉到我百花教护佑下的妇女权益受损问题,那就更不能容忍了!只有这样让公主如愿嫁给你,让那西夏和大汉都死心了,岂不快哉!哈哈!” 说着说着,她竟得意地大笑了。 露五渊无奈耸耸肩,再不理她,脑子快速盘算着如何把这一盘已经下得乱七八糟的棋局继续走下去。 白流云却不容他细想了,突然提高声气道: “露大侠如果吃完了,就即刻启程上路吧!” 露五渊愣了愣道:“干嘛?” 第185章 含恨而别 白流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么快就忘记约定了?” 露五渊恍然一笑,苦叹道:“噢!突然成了驸马爷,一下子要回去见丈母娘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白流云咧了咧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嘛!就别这么扭扭捏捏了,你堂堂神威大将军,总得有个大将军的气概吧,这普天下的万千祭女,她们的命运可全在你身上呢!” 露五渊略一错愕,点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出发吧!” 他的想法是,现在已经没法送公主去西夏和亲了,拯救那些苦命的祭女,倒还真是一件挺有意义的大事,不过他又惦念着去西夏抢福贡地图以及见林玉,又不能丢下小公主在这百花谷里不管不顾,所以他心情也纠结苦闷得很。 不过在这百花谷里墨迹下去也没意义,还是先出去再想办法吧,一念及此,他再不犹豫,霍然站起道:“那白大教主,小公主那里你帮我安抚好,就说我外出把一切后事料理好,就会回来接她,具体怎么让她相信,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这就告辞了!” 白流云嫣然笑道:“这你尽管放心,婉如,就劳烦你送你这位救命恩人出谷吧!呵!” 盖婉如恭声应道:“是!教主大人!” 当下,两人再不多话,大踏步往百花谷出口处走去。 待到进入幽谷,远离百花教总部所在,两人终于得以单独相处,这才开始畅叙离情。 盖婉如讲了她那日和露五渊一别后,又追查了几批官家车队,依然毫无祭女的线索,还真依露五渊所言,去了福建漳浦县城西谷地丐帮总动员大会现场,因为她的打扮易容术非常厉害,所以装扮成一个小小的男乞丐混进乞丐群里头,根本没人看得出来,她知道丐帮弟子遍及天下,所以请他们打听追寻祭女的线索其实是最合适的,于是,她趁机混到了丐帮帮主朱义明的身畔,打着露五渊的旗号,果然引发了朱义明的极端重视,把她作为上宾请到了议事厅,一个劲地询问露五渊的近况,她道了露五渊的平安后,就提出请丐帮帮着追查祭女线索的请求,朱义明当然毫不犹豫答应了,同时也说明他建立的武装政权就是为了拯救天下被官府压榨欺凌的苦难百姓,如果起义成功了,祭女得到解救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盖婉如知道丐帮的重心当然是在和官军作战上,真分心再去追查祭女线索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也能理解朱义明通过唱高调安抚她的苦衷,不过,如果丐帮能够在风起云涌的抗战中顺便关注一下祭女这件事情,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所以还是不虚此行的。之后便开开心心告别朱义明,归途中再顺道追查了几拨官家车队一筹莫展后,也就回了百花谷。 露五渊也十分关心朱义明和朱云英的近况,便特意问了义军的战况和小云英的情况,但盖婉如知之甚少,丝毫难解露五渊心头之惑。露五渊心道这不通电话的世界真是难受,惦念老友只能这么生生憋着。不过听盖婉如描述的义军声势之盛,稍稍宽了他的心,无论如何,义军现在正是气势如虹的时期,两位大朋小友应该不会有啥问题。又想想自己以大汉朝神威大将军的身份,却在为起义军的声势浩大而欢欣鼓舞,不由得在心中连道惭愧。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谷口,那一帮守谷的白色娘子军还在坚守阵地,看上去比先前露五渊逼近谷口时还要严阵以待。 口中更是清叱连连: “前方贼子休得喧哗,若再不老实,连这谷口都不许你们呆下去了,赶紧给姑奶奶们有多远滚多远!” 其中有人看到盖婉如和露五渊走近,愣了一愣,便连忙躬身行礼: “属下见过盖左使,你来得正好,这一帮贼人按捺不住了,叫嚷着要闯进谷里来,请你定夺!” 众女齐皆扭头看到他们,面上都露出轻松之意,显然盖婉如还是个不小的头目,此时主心骨到来,自然令她们宽心。 盖婉如和露五渊大步向前,往谷口外看了一眼,盖婉如面上本能地流露出愤然之色,露五渊则咧开大嘴,欣慰地笑了。 在外边喧嚣叫嚷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部下,副将古元带着数百兵勇在那里呱噪不已,嘴里喊着什么“小娘皮们给军爷们听清楚了,速将公主和神威大将军还给我们,便既往不咎,否则定要踏平百花谷,叫你这百花谷更名为百花残!” 叫嚷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哄然大笑。 盖婉如气得花枝乱颤,身形一振就习惯性地想要除暴安良。 露五渊连忙扯住她的衣袖,朗然笑道:“九州小兄弟不要急躁,他们是我的兵,一切以我的号令为准,完全不用劳你芳驾了!” 盖婉如就嘟嘴白了他一眼,娇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一脸恨恨之色。看来她对官兵这种天然的恨意一时间实难消解,能够不连带着他露五渊一起愤恨就已经是大慈大悲了! 露五渊讪讪一笑,昂首阔步,自白色娘子军阵中排众而出,来到三军阵前,大喊一声: “古副将听令,着令尔等即刻停止喧嚷,向这些小姐姐们道歉!否则别怪本将军手段残忍,每人打十下屁股!” 古元闻声一愣,定睛一瞧,认出露五渊,顿时喜上眉梢,哈哈大笑道: “哈,是大将军,太好了!” 顿了顿,马上又躬身道:“大将军一切安好?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大将军原谅则个!” 露五渊潇洒地挥手一笑道:“无妨无妨!本将军只不过入谷做了一回贵宾,用不着什么救援,倒是你们来凑个热闹,给这阴风阵阵的百花谷增加点阳气,却是意义重大哈!” 话音未落,露五渊就不由得“哎呦”呼痛一声,原来亦步亦趋在他身后的盖婉如在他胳膊上狠狠拧巴了一下。 露五渊愕然扭头相望,只见盖婉如白了他一眼,撅嘴娇嗔道:“让你乱说话!” 露五渊朝她吐吐舌头,低笑道:“主要是你们这不许男人进谷的禁令很是令我不爽,否则,顺道带着我的兄弟们到这风景如画的山谷里旅游一番,该是多么惬意哈!” 顿了顿,马上又道:“对了,你刚不是吹牛说你的易容术天下第一么,要不就请把我的这些兄弟们全都打扮成女人,我们进谷逍遥一番,如何?” 盖婉如不满地哼道:“我可不是吹牛,不过你现在还有闲心想这个呢,我看你还是赶紧回京城,让你的丈母娘去救出祭女来换你老婆自由吧!” 露五渊听她话语里还有着几分酸不溜秋之意,不由得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要不九州兄弟你也跟着我随行吧,天天耗在这百花谷里多闷啊,还不如跟着我到处散散心!” 盖婉如横了他一眼道:“我事情多着呢,才不跟着你到处吊儿郎当呢!好啦,我就送你到这儿,希望你能快去快回!” 说完,给他释放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转身就要离去。 露五渊岂能愿意就这么白来一趟,脑子里一路上其实都在高速运转着,此时突然灵机一动,急声道: “九州兄弟且慢!” 盖婉如不解地望他一眼道:“咋啦?” 露五渊神秘一笑道:“借一步说话吧!” 说着话,一眼看到了在兵丁队伍后边的马三及其那厚重深邃的车厢,便把目光落到了马车上。 盖婉如目光随之看到了马三,也是神情大动,杏眼立刻释放出亲切的柔光,毕竟那可是当初救过她性命的马儿和马车。 她不由自主就朝着马三走去,马三也热烈地笑迎着她,待她走到近旁时,还拿马头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身子,盖婉如轻挽着马三的脖子,开心极了。 露五渊满心欣慰地跑了过去,正要融入这一场老友重逢的愉悦气氛当中,这时,却从车厢里头跳出一个人来。 第186章 苦口婆心 露五渊愣了愣,看清是无影扇尊,这才蓦然想起鄱阳派的人也一直在谷口守候着呢,心中暗道惭愧,连忙躬身行礼: “在下见过田大侠!” 一打眼,没有发现谢道宏和御尘刀客及其他属众,不由得好奇道:“谢大侠和罗大侠他们呢?” 无影扇尊回过礼后,面现忧色:“据弟子传报,附近山林里出现鱼夷妖人和小姐的踪迹,派主他老人家担心小姐安危,已经携众追踪过去了,特命鄙人在此接应露少侠的部下,并酌情协助露少侠出谷!” 顿了顿,马上又道:“既然露少侠已安全出谷,如无其它吩咐,那鄙人就此告辞了!” 说是还要听露五渊吩咐,其实话落时,他身形一振,已经电射而去。 露五渊只好远远地对着他半空中的浅影抱拳大声道:“多谢田大侠仗义相助,也请代我向谢大侠表示感谢,待我一应事了,定要替鄱阳派向鱼夷妖人寻仇!” 那空中的浅影眨眼间已隐没而去。 露五渊微微一笑,对盖婉如招招手,指指车厢,低声道:“咱们上车去说话吧!” 他疾走几步,一纵身上了马车。 盖婉如随后跟了上来,立于宽大车厢一角,好奇地望着露五渊,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一眨的。 露五渊神秘一笑,关闭车窗,垂下幕帘,这方小天地便与世隔绝了。 这才转身,凝视着盖婉如,悠然一笑。 盖婉如是个急性子,娇呼道:“你就快点说吧!” 露五渊还是营造了一下气氛,才突然悲叹一口气道:“婉如妹妹,不瞒你说,我是不可能回去面见太后的了!” 盖婉如“啊”地惊呼一声,然后茫然望着他,不解道:“为啥?” 露五渊哀叹一声道:“唉!事到如今,也就不瞒你了,我在与蒙古鞑子的交战中犯了死罪,这次护送公主和亲,是太后给我的唯一的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有半分差池,我必人头不保,现在送亲大军死伤大半,小公主又生生从我手上被人绑架,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了,我再回去,就等于送死!” 盖婉如黛眉紧蹙,恍然点点头,凝眉细想片刻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啥还要向教主请命去承担这个任务呢,本来教主就不打算派你去的嘛!” 露五渊苦笑道:“我是迫不得已啊,依你们那白教主的脾气,如果不让她感知到我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她非把我直接阉了不可!” 盖婉如想了想,恍然道:“原来你是为了求得她的信任,然后一走了之!”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哪能呢!公主还在你百花谷里头乐不思蜀,我哪能一走了之啊!” 盖婉如眨眨眼道:“既然你不能见太后,又不能扔下小公主不管,那就还是由百花谷派人通知太后吧,你就找个地方静候佳音吧!” 露五渊连连摇手道:“那指定不行,依我对太后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去解救什么祭女,一定是亲帅大军来百花谷要人!” 盖婉如淡淡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不会那么傻,让太后知道是百花谷绑架的,只是让她明白只有解救祭女才是唯一搭救小公主的办法!”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那更不行了,太后一定会一方面满天下寻找公主的踪迹,一方面会像你们的百花令一样发出太后令满世界追缉我,不仅祭女得不到解救,你露大哥我也将万劫不复,难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么?” 盖婉如眉头紧皱,满脸困惑道:“那露大哥你到底意欲何为?” 露五渊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沉吟片刻道:“我思来想去,目下看来,唯一两全的办法是,我快速将小公主送到西夏和亲,完成任务后,立刻心无旁骛地去追查祭女的线索,解救天下受苦受难的姐妹们!” 盖婉如眉目一动,困惑地望着他,叹道:“可是小公主现在已经失去自由,教主大人是断然不会将她还给你的,你又怎么送她去和亲呢?”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所以这就需要婉如妹妹的帮助!” 盖婉如错愕不解道:“我?我又如何帮你?” 露五渊略作斟酌,说出了自己心中盘桓许久的计划:“是这样的,我找一个身形跟小公主有点类似的小姑娘,以太后派来确认公主平安的丫鬟的名义,跟着我混进百花谷,然后你在关押公主的卧房里,给她们两个易容,让公主变成丫鬟的面容,丫鬟变成公主的面容,这样我就把公主带出来了,让那个小姑娘代替公主做人质!” 盖婉如惊得花容失色:“天!这样也能行!” 露五渊淡定一笑道:“只要婉如妹妹愿意帮我,有何不可!” 盖婉如凝眉片刻,柔声叹道:“我从内心里当然愿意帮助露大哥,可是我也实在不愿欺骗教主啊,露大哥可是给我出了个大大的难题!” 露五渊满脸正色道:“不,你非但没有欺骗教主,换个角度看,你反而是在谨遵教主谕令呢!” 盖婉如不解地望着露五渊,茫然摇摇头。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 “你想啊,白教主的终极使命是为了拯救祭女吧,可是这事如果照着她的计划,非但救不了祭女,反而可能给百花谷招来灭门之祸,白教主是个高傲的人,所以刚才我不愿当面跟她这么说,但是你作为她的下属,可是要冷静,太后发起威来,举国之力来攻打你百花谷,焉有幸存之理?而如果照着我的计划来,不但公主如愿为大汉国的稳定繁荣做了贡献,苦难祭女们的解放也指日可待,到时候即便教主知道你欺骗了她的事实,但是一想起因为你的欺骗避免了一场滔天横祸,而且她的终极使命也是基于这种欺骗才得以顺利完成,那时她对你感恩戴德尚且不及,你说还能怪罪于你吗?” 盖婉如有点被说动了,娇俏的眼角一动一动的,但沉思片刻后,还是一脸惘然: “不过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就是祭女能够得到解救,可是如果不借助太后的力量,你凭什么就能肯定自己一定可以救出祭女?” 露五渊坦然一笑,豪气陡生: “这个婉如妹妹您应该最清楚,你想啊,太后寻找祭女,所能凭借的,还只是大汉官方的力量,而你露大哥我呢,一方面是神威大将军,另一方面还是义军首领的铁杆兄弟,按我老家的说法,就是白道黑道通吃,比太后还多了一条更宽广的渠道,如果连我都找不着,太后还能找得着吗?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盖婉如莞尔一笑,又凝眉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直接去动用你的力量解救祭女,待救出祭女了,白教主自然也就放了你的公主,你再送她去西夏和亲,不也一样可以嘛!” 露五渊连连摇头道: “非也非也,如果公主还扣押在此,一方面我很难安心去解救祭女,另一方面,如果公主不能如期抵达西夏和亲,消息传到京城,太后一定会发出通缉令满世界追杀我,你说我还怎么去解救祭女?” 盖婉如越想越觉露五渊说得有理,便被完全说动了,再犹豫着做了片刻思想挣扎后,银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那好,那就这么办,需要我怎么做,你说!” 露五渊心中暗暗长吁一口气,微微一笑道: “你只需要练好易容术,等着我归来即可!” 盖婉如这下一挺酥胸,傲然道:“这个你就放下一百个心,经本姑娘易容过的面孔,还从未被人识破过!” 露五渊朗然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完美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找替身去!” 说着,转身就要跳下马车时,盖婉如突又急声道:“等等,我还有一事不明!” 第187章 偷梁换柱 露五渊转过身来,好奇地望着她。 盖婉如望着露五渊的眼睛,突然扭捏起来,嗫嚅着樱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露五渊急切道:“婉如妹妹有啥事得快说,我还得尽快去张罗替身的事呢!” 盖婉如脱口而出道:“就是公主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你再送到西夏和亲,不会招惹更大的麻烦吗?” 说完,盖婉如俏脸上飞起一丝红云,眼神中甚至带着几许幽怨之色。 露五渊愣了愣,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一挺胸脯,满不在乎道:“这个婉如妹妹尽管放心,就像你有易容的绝技一样,我也有整形的绝技,包管那西夏王子察觉不出来的,嘿嘿!” 说完,他还掩饰着狡黠地笑了笑。 盖婉如自然无法想象他的绝技的样子,不过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说法,眉目完全舒展开来,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分头行事,我就在百花谷静候你的到来!” 露五渊满心欣慰地点点头,和盖婉如相继跳下马车,盖婉如跟他拱手作别,大有深意地凝望他一眼后,就转身向白色娘子军中走去。 露五渊朝着恭立一旁的古元一挥手道:“走,咱们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古元吃了一惊,满脸迟疑之色:“大将军,公主可还在他们手里啦?” 露五渊朝他一眨眼道:“走,咱们从长计议!” 古元知道这个神威大将军足智多谋,虽感困惑,还是传令下去。 不一会,闹闹嚷嚷的百花谷前就人走花凉,留下一地迷茫。 一旦远离百花谷的气息范围,露五渊立刻着令部队休整待命,跟副将古元和几员裨将找了个隐秘之所开了个临时军事会议。军事会议的主题却是如何寻找花姑娘。 当露五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接下来的“军事行动计划”讲解给几位部将后,这几位早已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如此诡异又大胆的行动,他们着实需要消化一阵子。 当然,露五渊是不会讲公主已经被自己破身的事实的,如果这个讲了,这几位还能不能配合他的行动,那就可是未知数了。 古元好半天回过神来,惊叹道:“神威大将军当真是智勇无双,这等绝境,也只有你能绝处逢生,化腐朽为神奇!” 露五渊苦笑道:“行啦,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如果诸位再无异议,那就赶紧行动吧!” 顿了顿,他又神情一凛,冷声道:“不过诸位可得跟手下兵士严格叮嘱,这事只能咱们这支部队知情,绝对不能外传,如果谁给传出去了,杀无赦!” 一位叫艾奇的裨将洒然一笑说:“其实这事都不用劳烦手下兵将们了,也是巧了,末将正好就是山西人氏,家乡离此不远,有一表妹名唤艾玉娥,我看身形跟公主几无二致,既然能够有幸做公主的替身,这等美差岂能旁落他人之手,如蒙大将军垂青,我看就是她来担此大任了!” 露五渊想了想道:“如此甚好,只是艾将军要不要再回去跟令妹商量再定呢,毕竟这个替身还是有一定风险的,虽然白流云一向以维护天下妇女权益为己任,就算中途看破也不太会为难一个普通民妇,但难保她一时情绪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这事的风险所在还是要跟志愿者讲清楚,咱们绝对不能强人所难,尊重妇女意愿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基本原则!” 艾奇想也不想道:“放心,我这表妹也是一个机灵聪慧之人,料来不会被轻易识破,就算识破,也应该能够机灵应对,再说,那时候,神威大将军已经在为解救祭女而尽心竭力,那白流云自然也知道了大将军的良苦用心,而且白流云在山西大地颇有善名,尤其对村姑民妇宽慈有加,想来是不会为难舍妹的!而此事大成之后,舍妹将获得的恩裳,于她来说真是天赐福分了,大将军,还有几位兄弟,如果你们都没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 露五渊一听事情如此顺利,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古元等几位部将也忙不迭点头附议。 当下,露五渊做出安排,艾奇返回老家带人,露五渊乘坐马三天马行空往京城方向疾奔,古元等几位部将则带着部队在这吕梁山里优哉游哉游玩,装出一副静候神威大将军某天载誉归来的悠闲样子。 诸事安排妥当,露五渊再不犹豫,带着马三就上路了。他这一趟京城之行纯粹是做给百花教看的,所以在山西境内还是直奔京城方向,等过了太行山,到了河北境界,他就在河北境内瞎转悠了,因为他也不敢太靠近京城,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名人了,一旦靠近京城,可能被人识别,如果让太后知道神威大将军还没送公主抵达西夏,却在京城附近神出鬼没,那还得了! 就这样晃荡了一些时日,觉得时间上差不多跟去京城出个差相吻合了,就又折返回来,往山西方向一路狂奔,这次就直奔目的地了,而且弄出声势越大越好,要让百花教知道,神威大将军去了一趟京城,然后火烧火燎地又赶回来了。 艾奇果然没让他失望,领回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不但身形酷似,连眉眼都有点挂相,这就给盖婉如大大降低了易容难度,以她自诩易容术天下无双的得意神情来看,或许她还要为难度太低而失望。 于是,露五渊毫不犹豫,跟这个叫艾玉娥的姑娘好好地培训教导交流了一番,艾姑娘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爽朗性格,和公主的性情都有几分相似,露五渊这下心里更加踏实了,虽然仍然是千叮咛万嘱咐,但是已经完全胸有成竹了。 他用马三的车厢装着艾姑娘,不让一个兵将追随,就晓行夜宿,很快抵达百花谷前的奔腾大河,马三一跃而过,稳稳落在百花谷前空地上。车厢里的艾玉娥,还故意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让百花谷的白色娘子军们知道,露五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怯弱妇女。 盖婉如立刻从娘子军阵中奔出,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迎向露五渊,大声喊道:“露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这么快就把祭女们解救出来了?” 露五渊就配合着大声回答:“哪能这么快,是这样的,太后知道此事后,一怒之下要来百花教要人,被我好生安抚住了,但她仍然不放心,要求必须由她的贴身丫鬟亲来百花谷,确认公主的身份和安全状态后,才能同意去展开追查和拯救祭女的行动!我拧不过她,好在这事也不难,就带着太后的丫鬟过来了,还劳烦婉如妹妹去跟白教主禀报一下吧!” 盖婉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装模作样沉吟片刻道:“既然这样,那就请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向教主大人禀报!” 然后,她愉快地朝露五渊偷偷眨一下眼,又对着艾玉娥宛然一笑。 有盖婉如这个强力内援,这一趟百花谷之行自然出奇地顺利,白流云乍一见到露五渊带着个丫鬟模样的人又回来了,先是本能地惊愕,听盖婉如介绍了情况后,根本没有丝毫怀疑,很爽快地就吩咐盖婉如领着他们去验证公主的身份,真金不怕火炼,想来她的心态是这样的。 这一下正中三人下怀,他们自然毫不迟疑,就穿越重重庭院和庑廊,来到了公主的小院里,看守公主的守卫一见到盖婉如,连忙躬身行礼,神情态度恭敬至极,哪里还可能有半分狐疑之心和警觉意识。 只是到了公主卧室,那个小妖精一看到露五渊,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两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呢,哇哇叫着就往他怀里扑,一嘴一个“露郎”“我好想你”“你真坏,这么久才回来,我快想死你了”,并在他怀里拱动不已。 盖婉如眉头直皱,艾玉娥则掩嘴窃笑不已。 露五渊好不容易才将公主安抚下来,然后把她使劲从怀里扒拉开来,满脸严肃地看着她。 第188章 鬼斧神工 公主秀目轻眨,不解地说:“咋啦,露郎,你不高兴吗?” 露五渊摇摇头,一脸正色道:“公主,你愿意跟我厮守一生,白头到老吗?” 公主连忙点头:“当然,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露五渊正经八百道:“好,那你从现在开始要严格听我的话,否则,咱们这个愿望就肯定要落空!” 公主黑宝石般的眼珠滴溜一转,好奇道:“咱们现在不是已经能够在一起了么,为啥这么紧张兮兮的?” 露五渊叹口气道:“你看小院里那么多守卫,咱们现在像是自由的样子么?” 公主茫然道:“白姐姐不是说那是为了保护我的嘛!” 露五渊冷笑道:“她那是说给你听的,如果是为了保护你,又岂能不让你走出屋门一步,哪有这样的保护法?” 公主脑子一下乱成一锅粥,黛眉微蹙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不是你和白姐姐合谋出来的私奔计划吗?露郎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嘛!” 露五渊佯装恼怒道:“本来我和她是这么约定的,一旦确保安全,就还我们自由,谁知她禁不住权力利益的诱惑,现在突然变卦了,她要拿你去献给太后,以换取荣华富贵!” 小公主不满地惊呼一声:“啊!怎么能这样啊?” 露五渊满脸愤色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否则咱俩的好事就彻底完了!” 公主一脸惊惶,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我听露郎你的,你说怎么逃就怎么逃!” 露五渊心中窃喜,面上古井不波,于是,就言简意赅地跟公主说明了逃跑方式。 公主小孩子心性,一听这么有趣的事,早忘了这是一场生死逃离了,竟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说“好玩好玩!” 露五渊无奈苦笑一下,趁此机会,连忙朝盖婉如使个眼色。 盖婉如先是白了她一眼,然后才会心一笑,从身上拿出随身的家伙什,开始了她的手术操作。 她果然是鬼斧神工,三下二去五除二,在公主和艾玉娥脸上一阵照相机快闪一般地捯饬,不到一盏茶功夫,两个活生生的人愣是硬生生地换了一张脸,每张脸都是原来对方的脸用复印机复印出来一般,栩栩如生,真切动人,毫无半点斧凿之痕。 露五渊看得简直目瞪口呆,直至盖婉如收整好东西,对着他愉快地眨眨眼,低笑着道一声“完工”,他才快速收整好心绪,朝盖婉如翘一下大拇指,也不多话了,最后再分别叮嘱了一下公主和艾玉娥两人各自的注意事项。 事不宜迟,就和盖婉如带着“艾玉娥”走出了卧房,穿过客厅,跨过门槛,堂而皇之地从众守卫的眼皮底下穿过,大摇大摆地穿堂过巷,为防节外生枝,也不去跟白流云告辞了,径直去向了谷口。 由于露五渊把情况说得严重,小公主果然很是听话,既不笑闹,也不说话,也不粘着露五渊,老老实实地跟在露五渊和盖婉如身后,默然前行。 有了盖婉如的神助,这趟百花谷之行和偷梁换柱之计实在太顺利了,没有碰到任何波折。 不过露五渊还是本能地紧张,一直紧绷着一颗心弦,直至已经出了谷,扶着小公主上了马三的车厢,和盖婉如挥手告别之时,露五渊的心才堪堪放了下来。 而当马三一跃跨过咆哮的“黄河”,再纵身急掠,几个起落间,终于消隐在远方黄蒙蒙的烟雾当中时,露五渊的心也就彻底归位,随即,一阵滔天的兴奋感袭来,心弦又在心尖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小公主看他神情放松了,就指指自己的嘴,瞪圆杏目望着他,意思是自己可不可以说话了。 露五渊嬉笑道:“公主你这次表现不错,值得嘉奖,特恩准你可以说十句话!” 小公主就“啊呀”一声,嘴里连声呼着“我的露郎呀,快憋死我啦!”,往露五渊怀里猛地扑来。 露五渊吓一大跳,下意识地躲开,又怕小公主撞在车厢铁杆上,撞坏玉体,有点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扶,公主娇躯顺势就缩进他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露五渊心中暗道我的小祖宗,面上还得装出正经神色:“公主,此时还不是咱们恩爱缠绵的时候,你还得忍一段时间!” 小公主有点不满地娇嗔道:“为啥呀?这不是已经逃出来了么?再说我都憋这么久了!” 露五渊正声道:“咱们的送亲大军还在前边山林里等着咱们呢?” 小公主自他怀里猛地抬起头来,惊诧道:“咱们不是已经私奔成功了么?怎么他们还在呀?” 露五渊神情严肃道:“不知道怎么的,他们追到这里来了,不过他们完全不知道我的私奔计划,还以为我也和他们一样,在这山林里四处追寻你的下落呢,所以我就干脆借坡下驴,说我已经找到了你的下落,并且已经想出了营救你的办法,然后甚至借助他们的力量找来了替身,这才把你换了出来,而他们呢,就在前边的山林里待命!” 小公主恍然笑道:“露郎,你真聪明!” 说着话呢,突然一把抱过露五渊的脖子,照着他的嘴唇就给了香喷喷的一口。 露五渊有点心惊肉跳,连忙说:“所以公主,他们现在还当咱们是君臣关系呢,一会在他们面前一定要表现得庄重,无论如何你都得忍着,否则就完了!” 小公主嘻嘻一笑,突又想起什么,俏脸上浮现惊疑之色:“一时忍着我还是做得到的,可问题是,咱们都私奔成功了,难道还让他们跟着我们吗?那岂不就又失败了?” 露五渊油然一笑道:“这个我已经想好计策了,一会我就跟他们说,本次公主被抢劫事件,全是因为送亲大军浩浩荡荡,太醒目了,容易被各种坏恶势力盯上并算计,所以我要改变护送方案,就让大军驻守在这山林里瞎晃荡,吸引各方注意,而我则只带着公主一人走秘道偷偷赶赴西夏,这样又隐秘行程又快,可确保任务成功。他们都得听我的号令行事,我的理由又如此充分,就连怀疑都不会有了,你说妙不妙哈!” 露五渊这话还真不是诓公主的,经此一役,他即便真心想要送公主去西夏,也不会再让大军护送了,一切必须偷摸行事了,否则光是百花谷这边,就得坏菜,明明公主扣押在百花谷,怎么大汉的送亲队伍还在浩浩荡荡行进着呢,白流云稍加追查,就都露陷了。 只有让送亲大军一如既往地在这山林里苦等神威大将军解救完祭女后载誉归来,才能彻底安抚住白流云正义凛然的心。 小公主越想越觉有趣,又加之自己和露大将军厮守终生的美梦即将实现,高兴得在露五渊怀里连连拱动,想起什么,又抱住露五渊的脑袋亲个不停,嘴里嘟囔着说: “那趁着还没到他们跟前,赶紧多亲一会,要不怕一会憋不住!” 说着话,就把丁香小舌往露五渊嘴里一个劲地钻。 既然她这么说了,露五渊就如同被软威胁了,实在没辙,只好苦巴着脸逼着自己迎合她的香吻,心里的惭愧和负罪感快把心脏压成肉干。 终于逼近大军所在位置了,露五渊强行从公主的缠绵中挣扎出来,神情一肃道:“公主,马上到了,为了咱们今后的顺利厮守,从现在开始,必须忍住了,最好还能装出一副对我恩威并施的样子来!” 公主终究还是知道情况的严峻的,也在小脸上逼出一副庄重之色来,连连点头说“好!” 再行得一会,前边就出现了人语马嘶的声音,大概是看到了马三,声息气势骤然变得强盛起来,并伴随着欢呼声。 马三也似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个加速急掠,然后从空中翩然降落,稳稳地着地。 第189章 悠游天地 露五渊纵身跳下马车,然后恭立一旁,伸出一只胳膊让公主扶住,极其文明礼貌地护着“艾玉娥”下了马车。 古元、艾奇等部将领着兵士早围了过来,一眼看到下车的是“艾玉娥”,本能地没有反应过来,俱皆露出失望之色。 古元躬身抱拳道:“恭迎大将军大驾,只是,公主殿下没有跟出来吗?” 露五渊朗声大笑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公主殿下,劳烦您小人家跟他们打个招呼哈!” 公主颇觉有趣,就杏目一瞪道:“古爱卿听命,着令尔等瞎子们赶紧叩头迎驾!” 一听公主声音,众将士恍然大悟,一个个喜笑颜开,虽知公主在胡闹,但还是不敢怠慢,一下子“噗通”下跪声不绝于耳,齐刷刷跪倒一片,古元带头欢呼道:“臣等恭迎公主殿下圣驾!谨愿公主殿下千秋万代、永葆平安!” 公主抚掌大乐,古灵精怪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道:“好,那你们就接着再跪一会吧,露…郎…大将军,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吧!” 好在露五渊瞪眼及时,她那个音符吐得不清楚,总算含混了过去。只是她那话里内容着实不着调,哪能让请安之人多跪一会的,她生怕这些人会追着他们不放的小心思也可见一斑。 露五渊可不敢再和这些部属们多待下去了,这么不靠谱的小公主,实在变数太大。 于是他对因为小公主的话不敢起来但是脸上已经惊诧得风起云涌的古元等兵将说道: “众位将士听令,刚才我和公主殿下已经在马车上商议好了,此次公主被劫皆因声势浩荡,过于醒目,为了避免目标太大,接下来的行程就由本将军一个人秘密护送公主前往西夏,尔等继续驻守在这山林里,给百花教及众多有不轨之心的坏恶势力营造你们在这里苦等我归来的假象,本将军顺便严令,本次计划属绝密内容,从此时起直至本将军载誉归来,你们必须紧密团结在一起,谁也不得离开此山,如遇任何外来人员,也不得吐露丝毫,若违此令,杀无赦!而谨遵此令者,待大事已成后,我必向太后为诸位邀功请赏,那时自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尔等听清楚了没有!” 古元、艾奇等先是一愣,继而理解了计策的妙处及其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面面相觑后,又连连点头,立即恭声领命:“大将军此计甚妙,末将谨遵大将军命令,务必严守纪律,率众在此恭候大将军胜利归来!” 露五渊欣然点头,转身对小公主抱拳请命道:“公主殿下还有何指示?如果没有,咱就即刻启程吧!” 说着话,对小公主连眨眼睛。 小公主心领神会,一挥衣袖道:“没有啦,咱们这就出发吧!众爱卿辛苦了,等我们一走就平身吧!” 说完,她就手脚并用爬进了车厢,那副猴急样,看得露五渊都不禁好笑。 露五渊心情就没那么单纯了,既是强作镇定,也是强作正经,以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色跟众部将告别,此去西夏行程还有很远,他一个人带公主远赴他乡,心态还真不是那么轻易能踏实下来的。 不过情势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踏上征程了,于是,他浮荡的心绪变得一时沉静,众目睽睽之下,挥手一笑,纵身上了马车。 马三与他心意相通,他一上车,立刻展开了风驰电掣的身法,跨河过江,爬山涉水,腾云驾雾,这一顿疾奔猛跑,恍若一日千里,如同已将吕梁山远远地甩在了历史的烟云中。 露五渊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至少百花教的无聊纠缠告一段落了,前边茫茫征程中还有什么幺蛾子,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露五渊在一个驿站小镇上歇下脚来,望着前方一座苍莽大山,不由得浮想联翩。 小公主活蹦乱跳地原地转悠了一圈,然后抚掌大乐道:“露郎,此地有若仙境,确属隐居绝佳之地,你太有眼光了,我简直要爱死你了!” 说着话呢,她就想纵身入怀,与露五渊厮磨一番。 露五渊连忙闪身避过,口中苦笑连连道:“玉娥,大庭广众之下,咱们还是得注意影响!” 他与公主已经约定,此后一路上,他就称她“玉娥”,而作为回报,公主唤他“露郎”,他必须欣然应允,不得有半分扭捏之情。 公主嘟嘴有点不高兴:“本宫想和驸马爷亲热,谁还敢说三道四不成?” 露五渊吓得赶紧抬眼四望,好在路人稀少,并没人关注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连忙瞪公主一眼,压低声音道:“玉娥,千万不能再以这种口吻说话,你必须明白,咱们现在是在私奔,连太后和皇上都是咱们的敌人,所以你必须把你的公主病收起来,否则,咱们不但愿望会落空,甚至能否幸存下来都成问题!” 公主这才吐吐舌头道:“噢噢!我知道啦,谢谢露郎提醒,那你看,咱们以后是不是就在这座仙山里隐居了!” 露五渊再抬眼望了望前方那莽莽苍苍的一大片山峰群,但见一座座巨大山峰既各自雄峻耸峙,又彼此连绵起伏,山峰四处白云轻雾缭绕其上,云蒸霞蔚之中,辅以奇山秀水相衬,一个个峰头便跃然天上,悠然水间,显得既巍峨端庄,又轻灵柔美。 果然是人间天堂、世外化境,确实是休养生息的绝佳之所。 露五渊想要在此将养歇息,却并非是要与公主在此比翼连枝,他有他心中的小九九。 他此行是务必要把公主送到西夏去的,但是直至此刻,也还没有和公主取得一致意见,所以他需要和公主再做一番长谈,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后,还需要给她做个整形手术,虽然是小手术,但是也需要时间恢复。因此寻得一处清幽之所,开展这些赴西夏之前的准备工作十分必要。 既然小公主也喜欢这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露五渊稍作思考,就决定在这里盘桓几日。 于是他朝公主悠然点点头,颇有策略地说:“咱们先暂定这里吧,至于能不能做咱们最终的幽居之所,看情况再说!” 公主就欢呼雀跃地大声道好。 露五渊无奈苦笑一声,好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老百姓们才不关心什么太后、皇上、公主、大将军什么的,倒也落得自在随心,就任公主率性而为了!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路边小馆吃饭,主打菜品竟然是羊肉泡馍,露五渊心道,莫非是到了陕西境内了。 向店小二一打听,果不其然,这个小镇叫桃下镇,隶属于陕西行省渭南府华阴县境内,露五渊觉得这个地名异常熟悉,仔细回忆半天,冷不丁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华山所在的地址嘛!在中国时,有一次他想去华山旅游,就在网上寻找攻略,于是对这个地名有了印象,后来终因孤家寡人没有找到同伴而失了兴致,没有成行。没想到神乎其神地倒是在这广阔无边的地洞里了却夙愿,而且还是和这地底下最尊贵的妙龄美少女比翼双飞,想想真是神奇! 公主在紫禁城里估计就没吃过羊肉泡馍,对这玩意大感兴趣,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于是,对于和露五渊的私奔生活就更是充满了向往和美好想象。 露五渊知道这里就是华山之后,心里一直在打鼓,有点犹豫不决,自然无心吃饭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着饭食,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去向。 本来他对华山派掌门黄云岱印象不错,既然到了他的地盘,理应拜会一下,如果能够求得他的庇护,在这灵山秀水中,从容不迫地与小公主谈判,并为她做手术,以及术后疗养康复,都是最理想不过的了。可是他又怕自己的行程被熟人知悉后,散布出去,如果让太后知道自己没有带着公主,却带着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在华山游山玩水,一定会龙颜震怒,再采取什么措施,坏他大事就大大不妙了。 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搞得他心里矛盾极了。 不过,很快,他就用不着纠结了。 因为,一队武林人物悠然自得地鱼贯而入这个小饭馆,店小二可能从没见过这么多气势恢宏的人物同时光临小店,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迎上前去。 露五渊起先并未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眼闲看一下,熟料这一看,立马就瞪圆眼睛,目光僵住了。心中则瞬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喜该悲! 第190章 截获华山 来的几乎全是老朋友,也可以说大部分是宿敌,为首者正是少林老和尚圆智,之后依次是泰山派高灯上人,武当的天青道长,华山派的飞云剑客黄云岱,衡山派的静云师太,此外,还有一个脸庞周正、宝相庄严的青衣老尼,神情气质和静云师太类似,只是眉目少了静云师太的秀气,多了一些硬朗刚直之意,却不知道是何门派?另外,还有武夷宫宫主郭英海,此时,他一脸沉郁之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望着露五渊的眼神也很复杂。 这些人还不是最令他吃惊的,最让他内心怦然的是黄素姗,此时,她正站在她父亲身侧,有点好整以暇地冷眼打望着他。好在公主还依然一副“艾玉娥”的扮相,否则整个计划就彻底乱套了。他本能地惊愕之后,没有扭头,却迅速低语一句: “玉娥,你一会一句话都不能说!否则就得玩完!” 小公主已经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到跟私奔模式相吻合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冲着他们前来,心里也是高度紧张的,闻言小声“嗯”了一声。 圆智、高灯与露五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小会后,东道主黄云岱一贯八面来风的做派发挥出来,连忙几步向前,向露五渊抱拳一笑道: “露少侠别来无恙,却不想今日在我华山脚下偶遇,真是幸会幸会啦!” 露五渊连忙抱拳还礼,然后望一眼黄素姗,悠悠笑道:“华山乃我中华民族圣地,仰慕已久,想亲临拜谒之心早已有之,今日便专程前来造访,不料却惊动了黄大侠,实在该死啊!” 黄云岱犹疑地望他一眼道:“难道露少侠不是路过,是专程来访华山?” 露五渊一看到黄素姗,脑子里已经高速旋转了不下十圈了,他有点搞不清楚她是专门回来报信来的,还是只是从百花教回家省亲,但不管怎样,必须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她心中一定起疑,于是便借着黄云岱的问题回道: “黄大侠这个问题问得好,不知道素姗妹妹有没有跟你讲过,我本来是受太后委托,要送公主去西夏和亲的,结果被百花教给搅局了,把公主给抢了去,再也不肯还给我,逼着我回禀太后,说只有太后去解救了被官府搜刮的祭女,才能换得公主的自由,我没辙,只好回京城禀报了太后,太后不放心,非得让我带着她的一个丫鬟去百花教亲眼见证一番,完成使命之后,我跟这位玉娥姑娘说,华山离吕梁山不远,要不趁机先去旅游一番再回宫复命,这位玉娥姑娘从小长在宫中,没怎么见过世面,跟我一拍即合,两人兴冲冲就过来了,没想到还没进山呢,就先见到了山主人黄大侠,真是天助我也!” 说完,就偷着朝公主使了个眼色,公主会意,连连点头,却不敢开口说话,那黄素姗应该是听她说过话的。 黄云岱还没接话呢,黄素姗眼里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一声道: “露公子你真是好有雅兴啊!竟然可以放任天下那么多可怜的祭女不管,却跑到这里来游山玩水、寻花问柳,这位玉娥姑娘,本姑娘劝你擦亮眼睛,这个人可是个大色狼,稍有姿色的美女他都不放过,你可别上了他的当,回头追悔莫及!” 有人诋毁她的情郎,公主当然张嘴就想驳斥,被露五渊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只好吐吐舌头,朝黄素姗做个鬼脸,一副你懂个球的表情。 露五渊赶紧插科打诨地把话接过来: “素姗妹妹你要理解啊,接下来拯救祭女的工作会异常艰辛,磨刀不误砍柴工,在大力投入此项工作之前,休闲娱乐一下,借以养精蓄锐,可也是在为今后的工作做准备呢!只是在下倒是有个疑问,现在并非法定节假日,素姗妹妹不在百花教上班,却回来和这一大帮退休的老同志们混在一起,又是为何呢?” 黄素姗略一错愕,撅嘴娇哼道:“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露五渊还要美言哄她两句,此时那脾气一向暴躁的天青道长按捺不住了,冲黄云岱一皱眉道: “黄道友,正事当紧,岂容黄嘴小儿在此信口胡闹!” 黄云岱淡苦一笑,冲天青道长点点头,就转向露五渊正色道: “好啦,既然露少侠是专程前来华山,那就再好不过,也省得我们几位老朽再千辛万苦去请你前来了!只是露少侠来得突然,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露五渊惊愕万分道:“啊!你们是特意来请我进山的?为什么?” 黄云岱坦然一笑道: “实不相瞒,得知露少侠要送当朝公主去西夏和亲,我们便改变了今年华山论剑的日期,早早就相聚在此,恭候露少侠的到来,因为此路是远赴西夏的必经之处,我们肯定会跟露少侠在此会晤的,不料却有百花教从中作梗,改变了露少侠的行程,得到小女素姗的通报后,我们也就不能在此干等了,决定不惜这老迈之身,主动出山去逢迎露少侠前来华山,不料才一下山就碰到了露少侠,套用露少侠刚才说的那句话,真是天助我也!嘿嘿!” 他这套话说得客气恭谨,听得露五渊却后背脊直冒凉气,不由得心里直打晃,连带着声音也有点发颤: “有,有劳各位老前辈如此挂念在下,实在是惶恐至极,只是不知道各位老前辈有何指教,还请直言相告!” 黄云岱眨眨眼睛道:“既然露少侠也是专程来访的,莫如就到山上安歇后再细说缘由,如何?” 露五渊心里直打鼓,哪能这么轻易就范,忙道: “非也非也!我此次游览本也不打算惊动黄大侠的,只想着在山野僻静处随意逛逛算完,毕竟还有拯救祭女的大事在后边焦急等着呢,如果各位老前辈没有什么特别重大事项交代,我可能就还得以拯救祭女为重了,看一眼华山稍作寄托就得打道回府了。还请各位前辈见谅!” 黄云岱悠悠一笑道:“既然如此兴师动众地邀请露少侠上山,自然是有特别重大事项,露少侠随我等进山就知道了!”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那不行,确实我时间紧迫,如果各位前辈不能明说的话,请恕难从命!” 他已经愈加感觉不妙,有种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冲动了。 第191章 离奇命案 黄云岱无奈一笑,用眼神询问圆智,圆智冲他点点头,他便对露五渊悠然一笑,语出惊人: “也罢,那就直说了吧,我们想要邀请露少侠参加今年的华山论剑,领略一下露少侠的绝世剑法!” “什么啊!” 露五渊脱口惊呼,呆愣半响,苦笑着连连摇头,嘴里喃喃道: “黄大侠快别开这国际玩笑了,你们一个个都是万世景仰的大剑客,我在中国看电视也看到过华山论剑,那时只有对你们顶礼膜拜的份,做梦也没想过能跟你们一起华山论剑啊,黄大侠快收回这想法吧,要不这个世界就全乱套了!” 黄云岱狐疑地看露五渊一眼,此时眼角却射出凌厉的光芒,语声也变得严正起来: “这次露少侠只怕必须屈尊参加了,这是我们几个老朽共同的决定,应该是容不得商量的!” 话已强硬至此,还有什么好争辩的,确实,这几个武林至尊人物共同作出的决定,对于武林中人来说,也就与圣旨无异了,试图反抗的,无异于找死! 露五渊十分不甘心,委屈地叫道: “你们好歹也是武林前辈,做事怎么能如此没有风范呢,对后生小辈强人所难,说出去不怕别人耻笑吗?” 黄云岱悠悠一笑道: “华山论剑,乃当世最强剑客之间的较量,露少侠已经展示过了惊世骇俗的绝世剑法,如果华山论剑没有你的参与,就没有说服力,这要是传出去,才真正招人耻笑呢!” 露五渊眼珠滴溜溜一转道: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看你这华山论剑也干脆取消算了,因为据我有限的见识就已知道,追命夫人柳若萍的游龙剑法,天下第一公子李扶风的镇龙剑法,就都要比你们的剑法厉害,他们俩没参加,你这华山论剑更没意义!” 这时黄素姗插嘴道:“胡说,天下第一公子是杨林涛杨大哥,几时轮到那个什么李扶风了!” 露五渊借机岔开主题道: “素姗妹妹,你真是不知道李扶风的厉害,他几乎已经到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境界,如果你见识过他的风采,就绝对会把这天下第一公子的帽子主动从杨林涛头上摘下来,奉送到李扶风头上!” 这时,天青道长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小子你不要东拉西扯了,最后问你一句,你去还是不去,去,就老实跟着,不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话,他已竖掌成刀,显然是要蓄势待发了,露五渊是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他的徒弟祁若虚的无相神功的,那等无声无息伤人于无形的恐怖气劲,太霸道了!徒弟都那么厉害了,现在如果经由师傅使出,那还得了! 露五渊心中胆寒,口上兀自不甘地叫道: “天啦!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呀!” 这时,一直默然无语的圆智朝天青道长摆摆手,示意他收回威压,朝露五渊宣了一声佛号道:“露施主,贫僧本来只意在取回福贡地图,理应你交还地图就可以自由离去,不料事态发展却超出贫僧预料,你现在已涉嫌一桩武林凶杀案,我等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将你捉拿归案,所以就只能通过与你比剑来加以核查,那么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就请配合我等参加华山论剑比试,你说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道理呢?当然,如果你直接就认了此罪,也可以免予华山论剑!” 露五渊耐着性子听完,惊奇不已道: “到底是一桩什么凶杀案?说来听听!” 圆智就朝那个一直面沉如水的青衣老尼淡淡点头道: “无妨,就请恒山派的定正掌门说与他听吧!” 那老尼眼神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混合着哀伤和愠怒的淡淡意味,她淡定地点点头,肃声道: “在老尼执掌的恒山主峰天峰岭脚下,有一道金龙峡谷,实不相瞒,前朝四大世家之白家隐退后,就世代隐居在此金龙峡,因为一衣带水的关系,也算是受我恒山派庇荫吧,虽然白家自从归隐后,就日渐没落,上代家主白千秋离世后,更是已不复世家风采,但仰慕于白家先祖曾经为苍生社稷做过的贡献,我恒山派还是对白家敬爱有加,悉心看护,不料突有一天,弟子来报,金龙峡被凶徒屠戮,白家满门被杀,老尼赶赴山谷,白家数十条人命确实已横尸山野,情形惨不忍睹,老尼仔细观察发现,每一具尸体致命伤口均在左大腿根部,呈条状直达下腹部,而且每具尸体上伤口形状一模一样,可以想见,一定是被一道狠毒诡谲的凌厉剑气所伤,清点尸体后,发现白家公子白文琦未在此列,白家小姐白苏晓因已加入百花教而幸免于难,总算是为白家留下了希望,后来经过追查,了解到白文琦被太行煞星仇刃天带走了,本以为仇刃天是凶手,经过调查确证,仇刃天只是去金龙峡拜访白文琦时正好发现了重伤下奄奄一息、即将气绝的白文琦,迅速将他带回太行山的玄冰湖封冻起来,保存了生命,老尼本以为追查凶手无望了,不料,却意外得知武夷宫郭宫主的女儿郭佳子也受了同样的剑伤,也在玄冰湖被封冻起来,并进而知道了她的剑伤是如何发生的,老尼将此两件事一关联,所以露施主,老尼几乎毫不犹豫就断定你是凶手,由于事关重大,老尼将此事告诉了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共同商议对策,却从静云掌门处意外得知你使用的乃是惜花剑法,惜花剑法没有此等阴狠的招式,并且说如果你使出的乃是惜花剑法中的‘万花归宗’,那么该招式的要义就是令敌手发出的招式全部不折不扣地还击到敌人本身,直至敌手的攻击意图在敌手自身实现为止,如此说来,当时与你打斗发出凌厉招式的杨林涛公子反而有了嫌疑,但圆智大师也断然否认,杨公子使用的乃是少林武学之尊达摩剑法,乃至正至纯的天下最正派的武艺,绝对不可能出现如此阴毒狠辣的招式,两位尊长的意见虽不一致,由于静云掌门对惜花剑法的理解毕竟只是理论上的,而圆智大师对达摩剑法的体悟却是以几十年实战经验为依托的,所以露施主的嫌疑还是最大,但毕竟事关重大,我等也不能仅凭推测就做出论断,于是,便商议出了一个办法,邀请露施主参加华山论剑,由我等对你的剑法进行检验,你是否杀人凶手,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露施主这下可以理解我等的苦衷了吧!” 露五渊听完后,哭笑不得,虽然对杀害白家几十口的凶手愤慨不已,但自己无端被人冤枉也令他大感不满,不过想想定正师太也是为了替白家伸张正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心中的怨气慢慢也就消了。 第192章 铮铮誓言 正在他兀自犹疑不决的时候,静云师太宣了一声佛号,温和地看着他,淡淡道: “露施主,贫尼虽然没有使用惜花剑法用于实战,但坚信本门祖师爷开创的惜花剑法不会变异出如此阴损的招式,就算为了给本门剑法求个清白,也请露施主不妨答应了这次论剑!” 无论如何,静云师太也算是他的师父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母至亲都软语相求了,他还有什么话说,露五渊一狠心道: “罢了罢了,那我就参加吧!” 顿了顿,他又马上道: “不过我申请立刻就举行这华山论剑,我确实后边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真是耽搁不起了!要不就在这里举行吧!现在就开始吧!” 一直在角落里噤声不言的店小二吓得连声呼叫:“各位大侠行行好,小店底子薄,经不起折腾,还请移驾别处!” 黄云岱哈哈一笑道: “你这小厮真是不懂事,如果在你这店里举行华山论剑,你今后这生意肯定就火爆如云了,不过,我华山论剑是天下何等盛事,岂能如此草率,露少侠放心吧,我华山之巅有专门场地,而且定正师太查案心切,她也容不得半分迟延了,如果决定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说着话,他自胸兜里掏出一锭碎银,放在露五渊吃饭的饭桌上,微笑着望一眼露五渊,转身就走。 一行人都跟在他身后,转身而去。 露五渊冲公主招招手,公主想要开口说话,被他一瞪眼吓回去了。 于是,难得如此乖巧老实地坠在他身后,默然无声。不过她心中却是无比自豪的,自己的男人竟然能够参加武学巅峰之战“华山论剑”,这说出去实在太长脸了! 来到店外,露五渊先服侍公主上了马三的车厢,然后就朝郭英海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上车。他有很多话想跟郭英海说,直至此时才找到机会。 郭英海愣了一下,默然点点头,随着他上了马车。 当下,黄云岱等一干武林星宿在前边飘然前行,马三则天马行空,紧随其后,向着前方不远处的巍巍华山快速挺进。 在车上,露五渊和郭英海寒暄几句后,就找了个话头问道: “郭宫主也是来参加华山论剑的吗?” 郭英海微苦一笑道:“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参加什么华山论剑,那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露五渊想了想,字斟句酌道: “他们迫使我参加华山论剑,是为了检查我的剑法是不是杀害白家的元凶,那郭宫主前来观战,又是为了什么呢?佳子姑娘怎么受的伤,是非常明确的事情了啊!” 郭英海面现苦色,浓浓的忧伤跃上眉梢,他略一沉吟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就跟着过来了,心情复杂得很,也许就只是想要看看你的剑法到底怎么回事吧!” 露五渊心里泡了醋一般酸涩,不由得沉叹口气道: “唉!郭叔,我要向你道歉,虽然佳子姑娘受伤并非我愿,但毕竟与我间接相关,我心里也很难受!请理解!” 郭英海好奇地看他一眼,才浩然一叹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一开始我是有点本能地恨你的,但是细一想,冤有头债有主,是佳子这傻丫头自取灭亡,又怎能怪你呢!唉!老天对我怎能如此不公,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她就这么去了,我可怎么办呀!” 说着话,他已经老泪纵横,其凄怆之状,令人肠断。 露五渊心里沉沉的难受至极,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郭佳子救过来,一念及此,不由得拍拍郭英海的肩膀,安抚道: “郭叔您放心,纵有千难万险,只要有一息尚存,我也一定要找到解救佳子姑娘的办法,还一个生龙活虎的佳子给你!” 郭英海黯淡的眼神里顿时射出一缕神光,激动得一把抓住露五渊的胳膊,颤声道: “露少侠,你真的有拯救佳子的办法?他们说你可以做到将生命暂时封冻,等着有救治办法的时候再解冻施救,我确实是难以置信的!” 露五渊苦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道: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行,但这也不失为一种挽救生命的办法,至少理论上是可行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咱们不就得尽十万分的努力嘛,咱们一定要坚信佳子姑娘能活过来,郭叔你说是也不是!” 郭英海就忙不迭点头道: “是的,是的!露少侠医术高超,多次妙手回春,这我可是亲眼所见,岂能不信呢!老夫坚信,露少侠一定能将佳子救活的!” 说着话呢,如同他已看到了佳子存活,眼里开始光芒闪烁。 他几句话又把压力推到了露五渊头上。露五渊理解他的心情,心道,也罢也罢,就让他心中充满希望吧,这样也能活得不那么艰难,否则,真的差不多就是行尸走肉了!所有的压力就由自己来扛吧,再说,压力就是动力,救活郭佳子,义不容辞,刻不容缓! 那么,就得尽快了却这些无谓的纷争以及担负的事项,然后赶紧去把那四片福贡地图搞到手。 华山论剑证实清白,送公主到西夏,解救祭女把艾玉娥释放出来,找齐四片地图,找到回中国的路,把林玉送到她的情郎身边,然后带着救命药品再次回来,救活郭佳子以及玄冰湖里另外两人,再履行承诺去福州把杨梓棉娶了,他目前能想到的在这个世界里不得不负起责任的事也就这些了,至于其它的,比如什么帮温丝羽抵御内忧外侮,治国安邦,就得看他心情了,如果彻底失去林玉后实在是提不起什么精神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辞掉神威大将军不干了,踏踏实实在这地洞里守着杨梓棉过一辈子平凡人的生活算完。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是他有过承诺的,虽然这承诺来自心里,对天发出,但是也是必须履行的,那就是在武夷山城郊的山村里,村民因为官府的盘剥压榨而家破人亡、饿殍遍野,那时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用罪魁祸首的头颅去祭奠村民们的亡灵,这个誓言绝对要履行。 现在略略一想,把东南地区搞得凄风苦雨、民不聊生的,好像就是镇东将军杨莆,杨梓棉的父亲,他未来的岳父,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得大义灭亲吗? 第193章 华山之巅 想来,露五渊不禁一阵苦涩,不由得连连摇头,心道,也罢也罢,苍生百姓大于天,岳丈大人顶多就是一座山,这座山如果倒行逆施,非得一手遮天,或者想把天压在脚下,那就是他自取灭亡,谁也救他不得! 想通此节,他心情舒畅了一些,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郭英海和小公主不解其意,俱皆好奇地凝视着他,他就对他们温和亲切地笑了,一种至亲好友才有的微笑! 随着马车外呼呼风响,并且有阵阵松涛和片片鸟鸣不时传来,露五渊不禁撩起车窗帘幕往外看了看,原来已经彻底置身于山林,更令露五渊目瞪口呆的是,马三正在沿着一条如同天梯一般的山路往上快速浮升,在这么陡峻的山路上,马三愣是能够保持车厢的平衡,做到不让车厢里的人有丝毫颠簸之感,如此神骏,实在已可谓通神及仙了! 自古华山一条路,说的就是华山的险峻和高绝,难道指的就是这条通天山路吗? 大概就这么纵掠飞升了一个时辰功夫,但闻马三一声欢快的长啸,马车陡然一个大幅浮升,随之在空中再走一个优美的弧线,就稳稳地飘落在地,显然,是降临峰顶了。 立马,车外就有欢快的声音响起: “露少侠,咱们到了,请下车吧!” 正是那华山之主黄云岱的声音。 露五渊对华山仰慕已久,不由得心生一缕雀跃之情,撩开车帘就跳了下去,都顾不得和车外的那一堆人打个招呼,就抬头四顾,极目远眺起来。 这一看,顿感好一阵神清气爽、飘飘欲仙,心旷神怡之下,之前心中被逼就范的不快早已一扫而空。 这里应该是华山的最高峰了,但见四处白云飘渺、仙雾缭绕,在如梦如幻的烟云中,又隐见远山如黛、苍茫起伏之宏阔缠绵之境,群峰耸峙、万峰来朝之睥睨天下之势,在座座巨大神山脚下,又环伺着莽莽苍苍的平原沃野,江河湖泊如丝如缕飘荡其间,绿野仙踪如帛如锦针织其上,而立此巨大山峰之巅,抬头天宫可望、星辰可摘,俯拾即是繁花绿草、人间天堂。 此情此景实在美绝人寰,露五渊情不自禁大呼一声,胸中清气盘旋之际,潜泳心头的名句顿时脱口而出: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 周围人群中见识过他诗文风采的倒没什么,定正师太、圆智法师等几位第一次听他吟咏绝句的新朋老友还是忍不住为他侧目动容。 玉成公主如果不是摄于形势,一定会扑入他的怀里借机缠绵一番,即便如此,还是妙目中涟漪浪荡,向露五渊滚滚抛下。 黄云岱心中得意至极,嘴上还得客套一番:“鄙人这山野苦寒之地,简陋至极,接待露少侠这等贵客确实太过寒碜,还望露少侠海涵!”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太美了,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我真是舍不得走了,不知道将来待我诸事办结,就到黄大侠这里来隐居,黄大侠会不会赶我走呢?”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将来不愿面对杨蒲,就带着杨梓棉到这里来隐居避世,虽然不能和林玉那般达到神仙眷侣之境,但也足以聊以自慰了。 小公主则听成了露五渊在为她们将来的生活向黄云岱提要求,更是高兴得眉飞色舞,好在她终究心性成熟了一些,没有手舞足蹈。 黄云岱朗声笑道:“能得露少侠垂青,华山幸何如之!不止这落雁峰,华山五峰中任何一处,露少侠皆可任意寄居,我华山派全体定当悉心供奉,能时时聆听露少侠指教,当是何等快意之事!哈!” 天青道长听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道:“黄道友,贫道看这寒暄逢迎之事就到此为止吧,还是尽快张罗论剑事宜为要!” 黄云岱连忙打躬作揖道:“好,请众位贵客随我去驿馆安歇,我便安排明日比武事宜!” 露五渊有点按捺不住了,急切道:“为啥还要等到明日,今天就比了呗?” 众人俱皆惊愕地看了他一眼,黄云岱微苦一笑道:“华山论剑乃武林盛事,当不可如此随便轻率,还请露少侠忍耐一晚,明天一早即可开赛!” 顿了顿,又道:“怎么,露少侠刚还表露了对华山的留恋,这一会儿功夫就归心似箭了?” 露五渊无奈耸耸肩,眼珠滴溜一转道:“确实是要事在身,不敢稍有耽搁,不过既然黄大侠这么说,那我也只好悉听尊便了,那就请黄大侠给我安排一个住所吧,最好幽僻一点!我喜欢僻静!” 黄云岱欣然应允,便转身对早已迎候在周围的华山派众弟子发号施令,当下,每名客人均有几名华山弟子引领着去向自己的客舍。 热闹的落雁峰顶顿时安静下来,露五渊一眼看到剩下的华山弟子中正好有那位他曾经在武夷山城外打过交道的壮汉,其时他也正在热情地笑望着他,一时间倍感亲切,便点名请他来安排自己的住所。 黄云岱自然知道那段渊源,便欣然点头:“好,那就由浩儿带着露少侠去歇息吧!浩儿,请一定照顾好露少侠,不得有丝毫怠慢!” 那壮汉躬身领命道:“是!请师父放心!” 他兴奋地走到露五渊身前,朝他愉快地眨眨眼,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露五渊朝公主招招手,公主也很自然地就要跟在他后边了。 黄云岱却又笑道:“至于这位玉娥姑娘,因为华山派女眷甚少,要不就请她跟小女素姗凑合一晚上吧!” 露五渊才蓦然意识到,他和公主现在是以驴友的身份造访华山的,公然同房确实不妥,在中国也许以狗男女的形式住在一起倒也不觉突兀,但在这大汉朝,估计还没这样的风气。可是让小公主和黄素姗住一块是万万不可的,而且他今晚还必须跟小公主呆一个房间,因为他想趁机给她做个小手术。时间紧,任务重,他得抓紧每一分一秒了! 于是他脑子高速一转念,一狠心道:“玉娥姑娘自从出宫后,就一直跟我形影不离,包括夜间打尖住店也是如此,所以对我已经十分依赖,也非常信赖,在这神奇的大山里,乍然离开,估计我们彼此都睡不踏实,所以就不劳黄大侠费心,也不打扰素姗妹妹了,我们就还是住一起吧!” 为了不坏大事,他已经不惜牺牲自己在黄云岱心目中的正人君子形象了,至于黄素姗,反正早已在心目中把他当成了采花大盗,也不在乎多这一笔孽债了。 第194章 将错就错 果然,黄云岱略一错愕后,就油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悉听尊便吧,不过,提醒一下露少侠,明日一早就要比剑,还是要注意休息为重!” 黄素姗则直接甩给露五渊一个鄙夷不屑的白眼,毫不遮掩她的愤慨之意和鄙视之情。 小公主则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高兴得连连点头,意思是露五渊说得一点没错。 这孤男寡女的非要在一起郎情妾意,旁人又有什么可说三道四的呢?于是,他们奸计得逞,如愿以偿住在了一起。 华山派的这个壮汉叫黄浩,一路上兴高采烈地跟露五渊攀谈着,显然为自己能够无意间和露五渊这样的伟大人物有过一段露水渊源而倍感自豪,露五渊也尽量满足着他的虚荣心,和他聊得兴起。 这华山派坐落在落雁峰顶的宫观屋宇连绵、气势恢宏,掩映在华山常见的油松白杨的落荫之下,有着一种虽与世隔绝却睥睨天下的无上气概,黄云岱当日曾在武夷山大王峰顶还无比羡慕郭英海的武夷宫气象万千,他这里相较于武夷宫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露五渊的一再强调下,黄浩将露五渊和公主的住所安排在了这华山派老巢全真宫的最偏僻的角落里,小院过于幽僻,甚至有点荒凉的感觉,不过却甚得露五渊的心意。 黄浩给他们安排到房间里后,却并不离开,而是对着一个前来服侍的仆役耳语了一番。没过多久,小院里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露五渊颇感好奇,走出屋门,却看到小院里来了一队华山派弟子,由黄浩领队,齐刷刷地立于院门口,一副安如泰山的姿态。 黄浩看到露五渊,就连忙迎上前去打躬作揖:“露兄尽管安心歇息,一会会有仆役将晚饭送来,在下则带着一干兄弟们为露兄及艾姑娘站岗守夜!绝对片刻不离!” 露五渊听得浑身寒毛直竖,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完全不用守护,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我为什么想住得这么偏僻,就是不想被打扰呢!” 黄浩扑闪一下眼睛,狡黠一笑道:“在下遵鄙派掌门师父之命守护露兄,可不敢有半分懈怠呢,至于打扰,露兄只管放心,我们只负责保护露兄的安全,确保露兄明早能够毫发未损地参加华山论剑,其它的,我们是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嘿嘿!” 露五渊一下子心里明镜似的,黄云岱看他非要和“艾玉娥”住一块,未必就只是当他们孤男寡女想要巫山云雨,也还得防着他俩夜里偷偷地逃跑,所以就派人以保护的名义进行监视。好在他们还比较知趣,刻意守护在离卧室较远的院门口,表明他们无意偷窥和监听,只要人不跑就行。 一念及此,露五渊微苦一笑,转念一想,又故意装出一副淫邪的样子说:“那好吧,那你们,嘿嘿,就在那边老实呆着,可别乱看乱听哦!” 黄浩掩嘴一笑道:“露兄尽管放心,在下哪有那么不识趣啊!” 露五渊笑着点点头,退回到了小屋里。 甫一进卧室,小公主就咿咿呀呀地扑到他怀里,香吻疾风骤雨般地落在他的脸上。 露五渊本能地想避开,转念一想,干脆就做样子给外边的守卫们知晓,于是就任由小公主在他怀里折腾。 小公主初尝雨露,对那美妙滋味念念不忘着呢,伸手就要解露五渊的衣衫扣子。 露五渊这下不干了,连忙捉住小公主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小公主愣愣地望他一眼,撅嘴不满道:“怎么啦?” 露五渊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小臣必须跟你商量个事了!” 小公主见他突然换出这么一副神态语气,很是不适,黛眉一蹙道:“你说吧,什么事?” 露五渊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这些天我仔细考虑过咱们这个私奔计划,结合这接连碰到的倒霉事,这个计划必须做一下调整了!” 小公主错愕道:“哦!怎么调整?” 露五渊字斟句酌后,颇有策略地说:“为了咱们能够最终名正言顺地结合在一起,你还是必须去一趟西夏!” 小公主狐疑地看他一眼,惊诧道:“为什么?” 露五渊叹口气,语重心长道: “通过这些天的事,我算彻底明白过来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想要躲起来不被太后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更要命的是,你的男人,我露五渊,实在是太有名了,随便去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经过明天的华山论剑之后,肯定更要火得一塌糊涂,这天底下基本就没有我的藏身之处了,你想,这种情况下,咱们原来的私奔计划不调整能行吗!” 小公主意识到了一点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皱紧了,嘟囔道:“那为什么非得去一趟西夏呀?” 露五渊知道到了事情的关键,不由得暗暗深吸一口气,面色严正道: “我想来想去,要想咱们最终在一起,又不用像丧家犬一样躲来躲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咱们的结合一定要名正言顺,那时候咱们就可以牵着手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憋屈呢!” 小公主眼神一亮,转瞬又黯淡下来,凄楚不胜道:“可是母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让我嫁给那西夏王子的,这个不可能改变的!” 露五渊心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连忙跟进道: “对啊,所以,就必须还得去一趟西夏,这个无法回避!再说,你母后都答应人家将公主嫁过去了,最后却毁约,这是很严重的政治事故,西夏国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会向大汉发动战争,大汉国现在已经四面楚歌了,如果西夏再打进来,大汉国估计也只有亡国的命运了!难道你愿意看到你的母后和皇兄因为亡国而惨死吗?你也不愿意的,是吧!” 小公主娇嫩的面容终于有点动容了,她哭丧着脸道:“可是我也真的是不想在那西夏呆一辈子啊!” 露五渊乘胜追击道:“谁告诉你,你嫁给西夏王子就一定要跟他过一辈子了?” 小公主困惑道:“难道不是吗?” 第195章 佳人求欢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当然不是,如果他将你休了,你不就自由了!” 小公主眉眼一动,想了想道:“可是,万一他不休呢?” 露五渊心道,你这么刁蛮任性,是个男人就想把你休了,嘴上则继续哄她: “这个我找到办法了,到时你可以故意表现得很差劲,让他烦透了,心里肯定就会动了休你之念,倒是会碍于王国的面子,而轻易不会提出来,这个时候,我就有了用武之地,因为我正好认识西夏的公主,我请她帮忙做她兄弟的思想工作,那王子本来就特别想休你了,这时候有家人的推波助澜,那还能不顺水推舟,于是,你就肯定自由了!” 小公主沉吟着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认识西夏的公主?你们俩不会也…啊!” 露五渊苦笑道:“放心吧!就是普通朋友!就算将来有可能发展成恋人,我也可以给你承诺,一定是你大她小!” 小公主这才面容缓和下来,喃喃道:“这还差不多,我大汉比她西夏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她还想做大,做梦吧!” 露五渊听她吃着这没影的醋,啼笑皆非,连忙加大劝哄力度: “所以你大可放心,咱在西夏有着这么强大的内应,一定可以促成你和西夏王子的离婚,你一旦获得自由,我立刻就娶你!” 小公主听到这种暖心的承诺,眉梢眼角立刻就笑出花来,先是一个劲儿点头,继而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又是神色一紧道: “对了,好像还有个复杂情况,现在没法解决了吧!” 露五渊心中一动,连忙问:“你说,什么情况?” 小公主嗫嚅半天,才娇憨一笑道: “就是我已经成为你的人了,那西夏王子肯定会介意的,到时他更会觉得大汉简直就是故意在侮辱西夏,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要去挑逗他了!” 露五渊正不知道如何将小公主引导到这个主题上来呢,这下正中下怀,窃喜不已,连忙低笑道: “这一点,也难不倒我,哈!” 小公主惊诧不已地望着他,如坠五里云雾。 露五渊嘻嘻一笑道:“难道你忘了,我可是个神医哦!” 小公主好奇道:“难道你连这个都可以恢复吗?” 露五渊油然一笑道:“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他当年在医院实习整形科和妇科时,都实践过这类手术,由于对此手术比较好奇,当时学得还格外用心,操作起来驾轻就熟得很,后来不干这行,就没用武之地了,没想到倒是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小公主大感有趣,啧啧称奇道:“露郎,你到底还有多神奇,能不能一块儿告诉我呢!” 露五渊自得一笑,趁势哄她道:“这个不急,等你从西夏载誉归来,嫁给我之后,慢慢体会吧!” 小公主已经完全被他说动了,激动得喜泪盈眶。 露五渊按捺住性子,耐心等到仆役送来了晚饭,用过晚饭,再不会有人来打扰后,才准备给小公主做手术。 小公主在配合他的过程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珠机灵地一眨道: “露郎,这个手术做完后,是不是你就不可以碰我了?” 露五渊连忙点头道:“是的!” 小公主就把小嘴一撅道:“那不行,那等到了西夏后,你再给我做手术,这些天我还要跟你欢爱呢!” 露五渊吓一跳,忙道:“不行啊,这手术术后需要时间恢复,等到西夏再做肯定来不及!现在做完,赶到西夏正好也就康复了,时间刚刚好!” 小公主眼珠又滴溜溜一转道:“那好,那你最起码现在手术前要跟我欢好一次,否则我就不做这个手术了!” 露五渊简直欲哭无泪,望着小公主,头都大了。 小公主狡黠地一笑,然后香肩一耸,把脱到一半的粉红亵裤又提溜起来,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露五渊实在没精力和时间再跟她斗智斗勇了,为了哄着她尽快把这关键事项完成,也只有豁出去了,于是,他在心里狠狠鞭笞自己一百下后,暗一咬牙道: “好吧,来吧!” 小公主就粲然一笑,娇美的脸庞顿时如春光烂漫。 两人很快就滚在了一起,也算是对小公主的奖赏了,露五渊干脆全情投入,格外卖力,小公主感觉到了露五渊的爱意,幸福感如潮涌来,快乐得直上云霄,嘴里的娇喘呻吟声也格外清脆动人,在这华山之巅的山风里,春风荡漾,春意盎然! 黄浩和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全都掩嘴笑了! 露五渊被公主缠着要了好多次,最后终于哄劝着她给她做完手术,已经快累趴下了,好在他对于次日的比武并无争强好胜之心,能够证明清白即可,所以有没有精力都无所谓了。 终于捱到了比武的时刻,一大早起来,落雁峰的全真宫里就到处人声鼎沸、喜气洋洋,无疑,这应该也是华山派最盛大的节日了。 比武场设在全真宫后院外边的一个露天校场,这落雁峰上到处郁郁葱葱,草木葱茏,唯独这里是寸草不生的泥土地,除了后院的朱红围墙这侧外,校场边缘几乎均是万丈悬崖,没有围墙和护栏,唯有最西北端的悬崖壁上横生出一条宽如薄刃的山脊,如同万米高空上架起的一座悬桥,一直往北边蔓延下去,直至连接到了更远处的一座山峰。 华山一共东西南北中五座主峰,落雁峰所在主峰是南峰,从西北角延伸出一条山脊,连接过去的应该就是西峰了。露五渊在中国时,知道华山有一个着名景点叫苍龙岭,就是这么像一条苍黛色的巨龙一样连接两座山峰的,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眼前所见。 此时校场上热闹非凡,华山派的所有弟子应该都出动了,有在进行准备工作的,也有等着观战的。这等天下武学至尊的比拼,确实太吸引眼球,震撼人心了! 待到各大门派至尊掌门人陆续入场,这华山论剑大会也就意味着要开始了。 顿时,观战的华山派及其它门派随掌门人前来参会的弟子都汇聚到了全真宫的院墙这一侧,其它悬崖峭壁侧都留给武林高人们一展风姿。对于这些绝世高人来说,这些悬崖峭壁跟寻常道路几无区别。 而对于露五渊,那就基本上等同于阎罗地狱。光是想想,他心里就一阵胆寒。他不知道一会比拼时,如果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只要认输了,会不会就可以幸免于难。 第196章 朱雀喂剑 各大门派掌门人终于到齐,几乎清一色老头老太太,唯有露五渊这一个小年轻作为参赛选手混迹其间,实在有一种鸡立鹤群的尴尬。而且直至此时,他才知道并非只有昨日在华山脚下绑架他的那几个门派参赛,还有什么青城派、峨眉派、点苍派、昆仑派、崆峒派等诸多如雷贯耳的武林大派都风云际会来了。这些门派露五渊从未打过交道,他们的掌门人也不认识他,此时,无一例外地全都好奇地盯着他看。搞得露五渊如同芒刺在背一般极不自在。 好在黄云岱走到了参赛选手方阵前列,清清嗓子,开始讲话,才把那些冷厉不屑的目光从他身上带走。 “各位前辈,各位同道,各位尊贵的客人,各位华山派的子弟,龙腾盛世风云起、华山一剑乾坤定,适逢春风化雨华山巅、天佑汉土庚子年,四年一度的华山论剑此时此刻终于盛大开启,作为历届华山论剑的主办之地,鄙派上下全体同仁都倍感荣幸,从历届华山论剑大会中都收获颇丰,只是略感遗憾的是,华山论剑已历三十届,华山派却从未夺魁,鄙人作为掌门人也参加了三届,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第三名,华山武学不可谓不源远流长,却仍然难以荣登宝鼎,由此可见天下武学之百花齐放和绝技频出,这对于我等追求武学大境界的武林中人,自是欣慰至极,是以华山论剑并非追求一门一派的独大,而是旨在交流切磋绝艺,互相借鉴,取长补短,推陈出新,水涨船高之下,使各门各派都能发扬光大,让全体武林中人都能获益良多。因此,一会的比拼中,输了的门派大可不必气馁,赢了的门派也不可得势不饶人,原则是点到即止,分出胜负便告结束,切不可乘胜炫武,伤了和气!下边,鄙人就来具体介绍一下比赛的赛制和规则……” 露五渊听到这里,感觉这句话好像就是特意针对自己而点出来的,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滋味,不知道缘何而起! 听黄云岱介绍完,也就知道了这届华山论剑怎么个比法,上一届的前三甲少林、泰山、武当和东道主华山派作为种子选手,第一轮不用比拼,剩余的八支门派捉对厮杀,四个胜出者再分别和四个种子门派比试,决出四强,这四强再配对决斗,决出冠亚军,落败的两支队伍再争第三名。跟中国时了解的那些体育比赛的规则基本上差不多。 露五渊特别关心自己第一轮的对手,竖耳听黄云岱念出自己的名字和点苍派掌门秦百通的名字时,在队列中立刻就有一道阴鸷狠厉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过来。 露五渊心中凛然,连忙抬眼望了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头戴金匝,面色褐黄,双目冷森如电,浑身肌肉虬结鼓胀的精瘦老者。 看面目似乎还有点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看他一副对自己不太友好的样子,露五渊不由得朝他吐舌头做个鬼脸。 那老者皱皱眉头,似乎颇为不齿。 终于分配完毕,四个候场的种子选手退至观战人群中,场中四对选手各自走到划分好的比武区域,正好分布在校场的四个角落。 露五渊暗自庆幸,他和秦百通被分配在了西北角,就是悬崖边上有一道山脊的那个角落,露五渊的想法是,万一被一剑挑飞悬崖,也许那条山脊还能救自己一命。 露五渊更是注意到,那候场的四个种子选手,有意无意地就站在离自己所在战区最近的方位,无疑,就是为了检阅自己的剑法所需了。 他和秦百通在分区的对角线上各自站定后,他便向秦百通抱拳行礼道:“在下这厢有礼了,请秦大侠不吝赐教!” 秦百通冷哼一声,声音粗豪至极: “想不到露少侠除了医术天下无双,武术也如此惊才绝艳,中原武林竟突然冒出如此一个青年豪杰,老夫真是孤陋寡闻,今日就以我这朱雀剑来开开眼界吧!” “哐啷”一声龙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的,一把通体紫红中似乎隐含着点点雀斑的三尺古剑已然擎在骨节凸起的手里。尚未发动,从那剑尖上已经开始蹿出紫红色的火焰。 露五渊饶是已经多次经历实战,还是一阵本能地胆寒,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抽出了惜花剑,苦笑着望着秦百通,却不动手。 秦百通皱皱眉头说:“露少侠,请出招吧!” 他显然是托大,不想自己先出手。 露五渊的惜花剑法都是得别人发动攻击,他才能有还击目标的,所以他只能尴尬地苦笑道: “秦大侠,我没法先出招,还请理解,你快出招吧,要不咱就打不下去了!” 秦百通哪里知道他的苦衷,以为他看不起自己,居然还要让自己,气得怒哼一声,再不打话,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眨眼已至露五渊面前,手中朱雀剑紫红剑芒暴涨三寸,在空中宛若流星般虚划一圈,顿时,一片铺天盖地的紫红光雾中激起一个个漩涡,带着强劲的气流,像一片花海一般向着露五渊呼啸而去,正是点苍派的拿手绝技“海花剑法”。 这么多星星点点的红色光团像天女散花一般席卷而至,一般的武林高手乃至是武林至尊,只怕也要大惊失色,就像是没有伞穿行在雨中还不能被淋湿,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露五渊的惜花剑法就专门是干这个的,所以越是这种天女散花、剑影幢幢式的攻击,他越兴奋。 身形暗合惜花身法,手中惜花剑轻灵地一甩,“落红满径”行云流水般快递而出。 顿时,“哐啷”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奇观出现了,所有的紫红漩涡在即将触及露五渊身体的瞬间神乎其神地倒卷而出,飞出去还并不凌乱,一个接一个地排列在了一起,竟然在空中首尾衔接成了一条紫红花径,这条紫红花径快速延伸,竟然向着发出它们的源头,秦百通手中的剑柄极速涌去,这紫红光团看似绚丽花瓣,实则是高速旋转的红色剑芒,这要被它触及,秦白通那只握剑的手也就废了。 第197章 回风落雁 秦百通面色骤变,突然抬起右臂,一掌拍在握剑的左手腕上,一股强劲的激流蓦然涌入剑身,那紫红色光团延伸的速度果然缓慢了一些,但是却依然不改方向,固执地奔流而来。秦百通做梦也想不到露五渊的内劲会如此强劲,以他近百年的内力修为,全力施为,竟然完全不能阻挡那继续涌来的气劲,眼看着紫红花径越来越近,自己已经后继乏力了,大惊失色之下,急忙撒手扔剑,仓惶跌退数丈而止,稳住身形后,望着露五渊目瞪口呆。 露五渊再将惜花剑潇洒地一挥,通过紫红光团牵引着朱雀剑,使其缓缓坠地,当它在地上露出原形时,那紫红花径也瞬间消失了。 朱雀剑身兀自激颤了一会,漫布其上的凌厉光芒逐渐隐没,它也就恢复了平静。 只一招,雄霸西南武林的一代枭雄秦百通就落败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小子手里,此时,其它那三个战区正在斗得难解难分,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这样的对比更是渲染了这样的惊天壮举,那观战的人群沸腾了。 其实,秦百通主要败在了对露五渊的一无所知上,他不知道自己叱咤武林的“海花剑法”其实是在给露五渊喂招,在知道对方的剑招正好克自己之后,他没有迅速变招,改用点苍派的其它剑法,而是盲目自信,以为凭自己近百年的内力修为完全足以逆转形势,熟料对方如此年纪轻轻,内力修为俨然远超自己,此时再要变招,气机被完全牵引,已经不可能做到了,除了撒手扔剑,再无他法。 秦百通就这样吃了个哑巴亏,心中骇然之下,气得眉毛胡子一阵抖动。但愿赌服输,没有办法,他逐渐恢复平静后,遥对露五渊拱了拱手,道了声“承认!”,就默默然走过去,拾起朱雀剑,回到观战人群中,一脸的苍凉落寞之情。 黄云岱惊愕过后,见机得快,赶忙来到这个分区,宣告了露五渊的胜利。 其它三个分区,还在激战正酣。 露五渊就那么一个人独立那么大一个分区,以鹤立鸡群之姿,悠悠观战。 但见那三个分区里身影飘忽、剑气激荡,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放弃学习的想法,专心致志地欣赏起静云师太的优美表演来。 静云师太是个俏尼姑,所以她的身法也优美至极,在空中那婀娜多姿的身段飘忽来去,一身法衣飘飘若云,简直如同天仙下凡般。 她的剑法也很奇绝,手中宝剑如出水芙蓉,剑身纤细,剑光晶莹欲滴,剑势轻灵中带着狂猛,一会像七仙女下凡般飘逸优雅,一会又像秋风扫落叶般气概万千,剑芒更是吞吐不定,一下子如千剑齐发,一下子又幻影重重,真真假假,虚实难辨,搞得她的对手,昆仑派掌门裘不秋左支右拙,上蹿下跳,每每险之又险地避过,明显已落了下风,但为了煌煌昆仑派的脸面,还在苦苦支撑。 静云师太感知到露五渊看她看得出神,百忙中竟扭脸对他嫣然一笑,裘不秋哪能放过这个良机,身子猛然一纵,立刻便惊龙横空,手腕一抖,手中剑已经化成六十四道流光,身形急速舒展,像骤然发威的飞鹰,身随剑走,人剑合一,盘旋飞舞着,剑气翻波涌浪,像长江大河一般向着静云师太的后背席卷而去。 这要被那排山倒海般的剑浪覆没,静云师太哪能不香消玉殒,魂飞天外。 露五渊大惊失色,本能地身形一振,就要发动。 熟料静云师太却朝他释放一个安抚的微笑后,如同背后长眼睛一般,反手一剑轻飘飘刺出,她的动作轻悠至极,用来对付那么狂霸广阔的剑浪,简直如同玩笑一般,但偏偏奇迹出现了,天地之间原本无声无息的空气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平衡突然被打破了,立马狂风大作,所有的空气都向着静云师太的芙蓉剑尖涌去,并以剑尖为中心,如掠地狂飙一般带着剑芒向四周肆掠扫荡,何止裘不秋的那一排剑浪立刻云歇雨住,他飞鹰般盘旋在空中的身形又岂能躲过无处不在的气浪和狂风。 他自知必败无疑,面上苦涩一笑,剑气一收,身形急骤下沉,整个身子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地面,那已经分不清是剑浪还是狂风的气流从他身体上方三寸处急速掠过,他才算是幸免于难了。 待气劲完全掠过后,他才狼狈地自地上一跃而起,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他向着静云师太拱拱手,苦笑道:“没想到静云掌门这一式回风落雁已经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看来贵派的悲天剑法又有大成,老夫佩服至极,甘拜下风!” 静云师太稳稳飘落在地,双手合十,悠悠一笑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裘道兄的飞鹰剑法也进步很快,尤其这一式飞鹰回旋更是炉火纯青,若非贫尼故意卖个破绽,攻你个出其不意,恐怕要胜你也并不容易!” 裘不秋连说“承认承认”,退回了观战人群当中。 露五渊一颗心完全落地后,又对静云师太产生了无限景仰之心,不由得双目神光炯炯地痴望着她,她这一手悲天剑招貌似比惜花剑招还要精妙,遗憾的是,他没法成为衡山派的女弟子,估计是没戏一亲“芳”泽了。 静云师太只是对他悠悠一笑,便转过身去,观看场中还在进行的打斗。 陆续又激战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两场比拼才逐渐分出胜负。 最后的战果是,定正师太战胜了青城派的冷青云,崆峒派的关月道人战胜了峨眉派的风杏师太。 黄云岱陆续上场宣告了各自的胜者之后,效率很高,立刻公布了第二轮的对阵双方。 令露五渊心惊胆颤的是,他的对手居然是武当掌门天青道长。 这让他有种想抓狂的感觉,不是因为武当无相神功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无相神功有多克他。 如果说刚才点苍派的海花剑法是来给他喂招的,那么现在的无相神功就应该是来给海花剑法伸冤的。 以无相无形、无声无色之悠然风姿,看你惜花剑往哪里跑? 第198章 无相神功 这等武林高手的比武,都不带休息的,直接就进入了下一轮,所以都容不得露五渊细细思索对策,天青道长已经龙行虎步来到露五渊的对面,场中一站,顿时渊停岳峙一般,无上气势滚滚而来。 他双目冷然地望着露五渊,也不说话,手掌微微一摊,意即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露五渊抱拳拱手,微苦一笑道:“请道长大人手下留情,检测一下我的剑法即可,再多的,我可是承受不起!” 天青道长冷哼一声道:“你小子本事大得很,不过千万不要掖着藏着,如果不能消除我们的疑惑,你也很难离开!出招吧!” 露五渊无奈笑道:“还得劳您老人家先出招,否则咱也打不下去的!” 天青道长是个急性子,哪里还有功夫跟他墨迹,当下并指成剑,只是动了动手指,露五渊胸前骤然涌起一股庞大的压力,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股腥甜之意,差点喷出鲜血来。 露五渊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这等无形威压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面色骤变之下,再不敢丝毫松懈,连忙按照推云凝烟的内功运转法门,将涌动的气血缓缓平息下来。 天青道长见自己如此生猛的一击也没把他怎么样,不由得也是面色一变。 当下,便运指如飞,左一点,右一划,上一戳,下一撂,冷不丁再画个圈,就如同他在这里自娱自乐一般。 不过露五渊的五百年内力修为在体内按照大周天顺利流转之后,就没有第一击时他毫无防备状态下那种五脏移位般的痛苦了。只是随着天青道长的五指剑式,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轮流疼了个遍,内腑倒是无甚大碍。 天青道长的无形劲气能够刺破他五百年内力漫溢而出形成的外周护体罡气,触及他的肌肤,这份功力,已经足可惊世骇俗了。 但天青道长却丝毫感觉不到这份荣耀,只觉得自己堂堂武当派的第一人竟然连个后生小辈都迟迟拿不下,老脸要往哪里搁! 胸中已经有点恼羞成怒了,下手更是再无余地,一双玲珑玉手在胸前舞得密如骤雨,舞出重重幻影,如同千万双手掌在同时挥舞一样。 如果他的无相剑气此时能够用染料或者色素给渲染出来,那么天空中一定是五彩缤纷、霓虹闪烁的,露五渊的身上也一定如同刚从染料池里捞出来一样,每一个地方都在往下滴着色素和染料。 露五渊苦的就是不知道天青道长的无相剑气从哪里来的,所以他的惜花剑毫无用武之地,好在他神乎其神地有五百年内力护体,虽然完全陷入被动挨打境地,却也被挠痒痒般挠得浑身舒泰。 天青道长越打越心惊,虽然露五渊貌似毫无还手之力,但那悠然自得的样子是很气人的,而他自己的消耗越来越大,迟早有枯竭的时候,一旦内力枯竭了,再精妙的指法剑法施展出去也就是给人挠痒痒,虽然他现在已经在给人挠痒痒。 露五渊也在使劲琢磨着要怎样才能使用惜花剑比划几下,要不自己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这里,实在是没有一点比武的专业精神,人家张天青怎么着也在那头手舞足蹈着,对观众来说,至少还有个看头,自己怎么着也得花拳绣腿一下吧,否则真是对不起观众的门票钱。 他在这头戏谑地想着的时候,天青道长突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只见他的双掌飞舞之间猛然做出一个下切动作。 露五渊预感到不妙的时候,已然不及,自己脚下突然一空,原来天青道长硬生生用指剑在他脚底下刨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来。 露五渊猝不及防,心里一慌,体内气息流转顿然一乱,天青道长何等眼力和应变能力,哪里还能错过这个机会,左右手交叉连扬,衣袖翻飞间,一道道震山撼岳般的无相气浪连篇累牍地袭向露五渊已经失去平衡的身躯,露五渊像个惊天大草包一样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断线风筝一般向着悬崖边上急速坠去。 围观群众发出轰然惊叫。正在跟圆智激战的静云师太匆忙扭头看了一眼,面色一变,但被圆智缠得很紧,根本不可能脱身营救。 正在大家以为露五渊必死无疑,露五渊也暗叹一声“吾命休矣!”的时候,他在坠落悬崖的片刻,却惊喜地发现,自己正是照着那道万米悬空的山脊落去,这一根救命稻草顿时唤起了他求生的本能,半空中他的内息骤然一畅,他凌空一个翻转,双脚照着那道山脊稳稳落去,在双脚着地的同时,他身形一振,惜花身法挥洒而出,手中惜花剑趁势递出一招“虹剑霓裳”,照着那随同自己一起漫天坠落的万千黄尘泼洒而去。那万千黄尘如同突然有了灵魂一般,纷纷朝着惜花剑身飘舞而去,并凝结成一股粗大的黄绳,牵拉着露五渊的身躯,飞速飘升,几个起落间,露五渊如同天马行空,他手中的黄泥巨剑,挟持风雷之势,向呆若木鸡的天青道长当胸掼去。 天青道长仓促之下,急忙竖掌为刀,护在胸前,然而这对于危急关头激发出全身全部潜能而凝聚成的黄泥巨剑来说,无异于螳臂当车,眼看着黄泥巨剑就要将天青道长贯体而亡了,在天青道长面门三寸处,却突然炸开,那澎湃的气劲形成的冲力将天青道长冲击得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小舟,在空中连翻数十个跟头,才一头倒栽下来,狠狠地摔落地上。 多亏他是往远离悬崖的方向坠落,否则就跟露五渊一样的命运了,不过,这样的万丈悬崖或许对他这样的绝世高人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在陆地上这样大栽跟头,倒是大损颜面。 武当派的几个弟子飞扑过去想要扶他,被他一挥衣袖,仓惶跌退好几丈,他愣是自己一跃而起,保持了一丝颜面,但那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和秦百通几无二致。 第199章 万花剑法 秦百通看到煌煌武当派掌门,天下武林第三号头面人物,也在露五渊手下变成这副德性,他的神色顿时好看了很多。 露五渊自己也是惊魂甫定,默默调息好久,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经过这种九死一生,危急关头激发潜能的历练,他的收获也很大,除了那种临危不乱、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坚强意志,他运转内息,挥洒剑法的能力,也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没再观战,而是盘膝坐下,开始静静体悟那种危急关头内息骤然流通的美感,他开始明白,自己体内虽有五百年内力,但其实历次实战中被他调用出来的可能也就不到一半,虽然这一半的内力已是远超人类修为极限的恐怖存在,所以他才能屡屡化险为夷,但如果还有那么多内力被浪费也确实可惜,那么他接下来的修炼应该就是如何充分发挥潜能,另外,他还必须尽快学一门攻击型的武功,否则光靠惜花剑这种只能在还击时发挥威力的打法,很容易陷入被动。比如碰到张天青这种无声无息无形的武功就彻底晕菜。若不是张天青给他刨出那么多黄泥来供他的惜花剑挥洒,他可能还真不一定对付得了他。 再过得一个时辰后,场上的打斗陆续分出胜负。 定正师太战胜了飞云剑客黄云岱,高灯上人战胜了崆峒掌门关月道人,圆智法师战胜了静云师太。 黄云岱虽然输了,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立刻又兴致勃勃地宣布了第三轮的对阵双方:露五渊对定正师太,圆智对高灯。 定正师太很有风度,主动走到了露五渊所在战区,露五渊从修炼悟道中骤然惊醒,连忙起身,躬身迎接定正师太。 定正师太对他的容色和缓了很多,她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 “露施主的武学造诣相当高绝,不过老尼看你气度沉凝,法度严谨,技法醇和,用心中正,倒不像那奸邪小人,但感觉毕竟不能作为凭据,所以还请露施主接下来要对老尼全力施为,丝毫不留余地!阿弥陀佛!” 露五渊挺胸昂然道:“鄙人虽谈不上正人君子,但也绝不做那奸邪恶事,师太乃绝代高人,我全力施为只怕还不够给你挠痒痒的,想留有余地都不可能!师太,请出招吧!” 定正师太已经知道他绝不先出招的习惯,自是不再客套,道一声: “露施主小心了!” 她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突然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露五渊后方,宝剑什么时候已经擎在手里,剑尖一颤,“哗啦啦”如同一片流水叮咚,声音清脆悦耳,一道白色光雾已经飞掠到了露五渊的后背。 她此前虽然一直在比赛,其实也在偷偷观察露五渊的一言一行,所以才对他的表现有所了解。同时也知道了他惜花剑法的奥妙所在,所以一上手就避开了他的正面攻击方向,以绝妙身法从后方杀他个措手不及。 露五渊确实还没有静云师太那种反手一剑惊天地的能力,不过同样的,定正师太也没有惊天一剑破他五百年护体罡气的本领,所以他需要做的很简单,从容转身,面对定正师太,正手一剑。 定正师太能看出他的内力修为很高,但却猜不出这种高是突破人类境界的高,还以为凭借自己这背后如同偷袭一般的全力一剑,一定会将露五渊最拿手的剑法逼出来,这样就能判断他是不是暗地里拥有着某种见不得人的阴损剑招。 熟料剑芒触及露五渊身周数寸时,就如同遇到了洪荒之力的阻挡,剑芒一阵激烈的震颤后,就兀自消散于无形了。 而露五渊已经气定神闲地转过身来,一招“落红满径”轻松递出,她的白色剑阵如同被一股魔力吸引一般纷纷转向,整齐划一地向着旁边的地面激射而出,一直在地上划出一道几米宽十几米长的泥坑,气劲才堪堪卸去,她也被这股气机带得好一阵踉跄,才稳住身形。 她面色微微一变,至此方知和露五渊比拼气劲那是痴心妄想了,连忙飞身纵掠十丈,半空中调整好身形后,又是一个惊龙摆尾,双手同时握住剑柄,在空中围绕着露五渊快速旋转起来,双手中的长剑则不断抖动,每抖动一次,就会幻化出十道剑花,每旋转一周,会抖动百次,而眨眼间,她已经旋转了十周,此时在露五渊头顶汇聚的剑花,一共有多少朵,便不言而喻了。 正是恒山派的独门绝技“万花剑法”。 这万花剑法若是搁在其他任何人头上,一定会令人心胆俱寒。但是露五渊,呵,这“万花剑法”比“海花剑法”还要更适合于给他喂招,因为他的惜花剑就是喜欢花,花越多越好。 不过他还是本能地感觉“落红满径”可能对付不了这么多“花”了,径直使出了“虹剑霓裳”。 顿时,金铁交鸣之声在露五渊头顶不绝如缕地响起,一眨眼功夫,定正师太的万朵剑花几乎去掉绝大部分,区区剩下的也几乎只是些残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然而,令露五渊目瞪口呆的是,就是这区区残影,突然暴涨数寸,带着凌厉的呼啸之音,气势如惊鸿似奔雷,照着露五渊的头顶狂扫而去。 似乎刚才那被露五渊的惜花剑扫除的成千上万的剑花都只是为了掩护这最后的疯狂一般,在露五渊掉以轻心时,突然奋起雷霆之威,势必要给露五渊以灭顶之灾。 露五渊本能地心胆俱寒,他能明显感觉到护体罡气在头部的分布是最薄弱的,尤其那一头头发,几乎不在护体罡气的保护之列,照着万花剑影那雷霆之怒看来,眨眼就将是在他头顶砍瓜切菜一般。 他从心底深处生出的寒气令他全部自救意识都调动出来了,惊得魂飞魄散之余,那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绝世剑招“万花归宗”也就激射而出了,以“万花归宗”的暴怒之势对“万花剑法”的雷霆之威,那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第200章 达摩剑法 马上就要获胜的定正师太一声惊叫,她仓惶跌退,撒手扔剑,但是她这一和秦百通相似的自救办法没有产生出相应的效果,因为露五渊对秦百通使出的只是“落红满径”,而对定正师太使出的是“万花归宗”。 “万花归宗”,说得好听,其实“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它的本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才是它的风骨,就这样,即便定正师太已经撒手,但惜花剑还是裹挟着万花剑,将那泛滥着雷霆之威的万花剑残影,不折不扣地全部从定正师太头顶扫过,定正师太的尼姑帽碎裂,一头盘旋的青白头发尽去其半,发丝不只是断裂,而是碎裂成齑粉,从天上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万花剑则飞坠数十米而止,惜花剑在露五渊手里兀自激颤了好久才歇。 观战诸人先是一阵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轰然大哗。 露五渊也有点犯愣,心道,这个尼姑怎么还有头发呢? 定正师太却并不如何沮丧,她面不改色,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反而向露五渊躬身一笑道: “老尼信了,因为老尼刚才的目的就是想要割下露施主的头发,露施主在惊骇之下本能地施展出这一招来,应该是没有半分掩藏之意了,老尼对于之前对露施主的误解表示抱歉!” 说完,她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悠然转身,向着围观的人群中走去,早有恒山派门下弟子去拾回了万花剑。 露五渊呆呆地望着她淡定的身影,内心中好一阵惘然。 随着这一场四强赛的结束,另一场四强赛似乎就无心恋战了,很快就决出了胜负,圆智胜了高灯。 接下来,就是冠军和季军的争夺,本是同时进行,不分先后的,然而,定正师太似乎已经完成了她辨认凶手的使命,就无心比试了,直接宣告弃权,这样,高灯上人成了本届华山论剑的季军。 露五渊和圆智的比拼顿时万众瞩目。 依然是圆智法师平静地走到了露五渊的战区。 圆智悠然地望了一眼露五渊,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露施主如此年轻,便已神功盖世,绝技无双,老衲本不应再争强好胜,应推举你为本届华山论剑的魁首,但考虑到适才定正掌门已还你清白,嫌疑自然落到了小徒林涛的头上,是以老衲还必须为小徒洗清嫌疑,故而不得已一战,还望露施主海涵!” 露无渊朗然一笑道: “大法师无需客气,能够向你这等武林泰斗讨教一二,实在是在下几辈子才能修来的荣幸,法师请出招吧!” 圆智淡然道:“不急,老衲还需要跟你核实两件事情!” 露五渊愣了愣道:“好,法师请讲!” 圆智袖口一翻,一柄古剑擎在手里,指着露五渊道: “林涛用的是不是一把这样的剑?” 露五渊细看一二,点点头: “是的!” 圆智又道: “林涛使用的剑法是不是当时在武林大会上众位英雄好汉见识过的达摩剑法?” 露五渊其实已经不大想得起来当时的情形了,因为他完全是情急之下使出“万花归宗”冲上去解救柳若萍,加之他对各类武学招式几乎是个白痴,看了也等于白看。但琢磨着杨林涛也就擅长少林派武功,达摩剑法更是天下第一剑术,他不用达摩剑法还能用什么,于是就干脆点头道: “应该是的!” 圆智满意点头道: “好的,那老衲就用这跟林涛一样的达摩剑使出少林派最高绝技达摩剑法来会一会露施主的‘万花归宗’吧!” 露五渊豪气干云道: “很好!那就请大法师出招吧!” 露五渊是有底气的,他从刚才一系列的体悟和战斗中,已经彻底明悟出了‘万花归宗’使用的奥义,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使出这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惊世绝招了。 圆智道一声“好”,话音未落,他已发动。 “嗤”的一声,手中达摩剑一柱擎天,在空中急速旋转三圈后,幻化出重重剑影,这铺天盖地的一片剑影突然掉头向上,从每道剑影的剑尖射出五彩华光,倏忽而至地下,落地生根,顿时形成一个纺锤形剑阵,也是一道纺锤形囚笼,将露五渊团团围困在剑阵内,从道道剑光身上弥漫出冷森森的寒芒,袅袅娜娜地向剑阵中的露五渊飘去。 正是那杨林涛昔日在武林大会上曾经大展神威的达摩剑阵。但这是改良版的,杨林涛的剑阵靠逐渐缩小半径来威压阵中人,而圆智的剑阵则直接飘出剑芒去切割阵中被困之人,这剑芒袅袅娜娜,飘忽不定,避无可避,而且因为它的轻柔表象造成的假象,很可能麻痹了阵中人,而杀人于不知不觉。 露五渊惊骇之下,哪还敢留有余地,既然圆智点明就是要见识自己的万花归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神情一凛,手中惜花剑一阵兴奋地幽鸣,“万花归宗”倾泻而出。 毫无意外的,纺锤形剑阵突然破碎,而且不是那种凌乱地碎,按照一定的规律和路径倒卷而出,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后,非常神奇的,竟然如法炮制地套在了圆智的身周,圆智就像作茧自缚一样被困在了阵中,同样,也有轻悠的剑芒向着他飘忽而去。 唯一不同于刚才的是,这些剑芒是必须要切割到圆智才能算完的,他刚才想要把露五渊切割成什么样,那么这会剑芒就会把他切割成什么样。他受伤轻重,死生与否,完全取决于他对露五渊的意图。 果然,那些剑芒轻悠悠地爬上了圆智的身体,露五渊瞪大眼睛瞧着,就想看看圆智刚才对自己怀着怎样的用心。 圆智身上的法衣开始片片碎裂,变成齑粉轻雾混入那些剑芒,当法衣全部碎裂,露出里层的衣裤时,这些剑芒也都消失了。 露五渊长吁了一口气,看来圆智也和定正师太一样,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剑法通过“万花归宗”之后产生的反作用效果是怎样的。 圆智或许是想向天下英雄证明,达摩剑法的反作用效果绝对也只是全身性的震慑和毁灭,而绝不会阴损到单单去切割人家的大腿根。 那么他证明了又能怎样呢?他终究还是输在“万花归宗”剑招下,难道他就这么甘心将天下第一剑术的位置拱手让给自己? 正在露五渊兀自不解的时候,答案来了。 第201章 天地碰撞 纺锤形剑阵攻击完圆智后并没有消散,蓦地,如同闹鬼一般,那剑阵竟然带着圆智一起向露五渊撞来,在飞快撞向露五渊的过程中,更是金光大盛,显然,圆智刚才隐藏了实力,并且留有后着。 此时露五渊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无可逆转形势了。 圆智相当于使了一招变异版的“万花归宗”,露五渊唯一的选择就是展开惜花身法,仓惶后退,而这可能正中圆智下怀,露五渊感觉,圆智甚至推送出一股铺天盖地的气浪为自己的后退推波助澜,露五渊的身形顿时失去平衡,像呼啸台风中的一片单薄的树叶一般倒飞而出,再次向悬崖急速坠落。 因为有了跟天青道长战斗时飘坠悬崖的经验,露五渊倒没有过于惊慌,他甚至随形就势,轻车熟路地故意在空中翻一个跟斗,一个呼吸间,内息早已骤然贯通,畅快流转,如法炮制般,他的双脚照着那道苍龙脊上轻轻一点,又如燕子穿云一般飞纵而起,半空中身形一晃,手中惜花剑轻灵一抖,照准圆智手中那还在兀自惊颤的纺锤形达摩剑浪潇洒地挥去。 由于貌似“万花归宗”对圆智失效,所以他不敢再用“万花归宗”,还是依样画葫芦,完全套用回击天青道长时所用的模式,递出的是一招“虹剑霓裳”。 根据先前的经验,圆智手中的纺锤形剑花将深受自己“虹剑霓裳”的引诱而土崩瓦解,道道剑芒纷纷争先恐后地化身为自己惜花剑身上的羽衣霓裳,然后再向圆智老和尚的法体疯狂涌去,给那已经略略有点春光乍泄的法体罩上一层“血衣”。 不仅露五渊是这么想的,连围观的群众都是这么想的,因为天青道长就是这么被一击即溃的,即便圆智比天青道长要厉害一些,但同为顶级武林星宿,差距又能悬殊到哪里去?顶多圆智相比天青道长可能不会跌得那么灰头土脸,鼻青脸肿而已。 因为,对于这个年轻人能够制造的奇迹,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果然,情形一如露五渊和观众所料,那惜花剑携带着极其惊艳绚丽的羽衣霓裳,朝着圆智那白白胖胖的身体兴奋至极地横掠而去。如同即将欢享老法师的仙体,这惜花剑已经兽欲沸腾。 直至惜花剑即将凌体的前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圆智撒手扔剑,仓惶跌退的好戏。包括已经有点信心爆棚的露五渊。 就在此万众一心、千钧一发时刻,圆智老和尚冷不丁地突然自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地冷笑,然后,他骤然抬起右手,在握剑的左腕上轻轻一拍,左手中的达摩剑迅疾地一抖,他的模式和点苍派秦百通采取的自救方法如出一辙,但是效果呢? 那是天壤之别,巨象和蝼蚁之分。 人们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那羽衣霓裳刹那间全部倒戈,露五渊更是感觉胸膛如同被天神之手狠狠杵了一下,心脏有着一瞬间的窒息之后,他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再次倒飞而去,第三次向着悬崖绝地急速飘掠。 他还想如法炮制,快速流转内功调整身形,却蓦然发现,他体内的强劲内力竟然被刚才那股天地之力撞得七零八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导引归元,恢复运转。 他蓦然惊出一身冷汗,暗叫一声“吾命休矣!”,却又干瞪眼无可奈何。 围观的群众却没这么觉得,以为他还会像前几次那样,变戏法一般又从悬崖底下冒出来。所以连静云师太都没有感觉多么紧张,流露出出手相救的意思。 露五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头那叫一个苦啊,眼睁睁望着万丈深渊底下黑黜黜冒着森森寒气的血盆巨口在兴奋地等着自己,想象着真坠到底估计连灵魂都要摔得粉碎的惨烈景象,浑身上下一片透体寒凉。 直直往下坠落了一段距离后,露五渊却心里一动,恍惚间发觉自己虽然没法刻意调整身形方向,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坠落后,自己的身体似乎还是有意无意地在往那道苍龙脊上骤降,他心中略略涌起了一丝生的希望,难道?很快,答案就出来了,快若电光石火般,他的身子与苍龙岭发生了亲密接触。 这一亲密接触,他才大呼上当,心道,还不如直接坠下悬崖死得痛快呢。 由于圆智发出的那股反撞之力实在过于巨大,他和苍龙脊的亲密接触是以彗星撞地球的形式产生的,那激情一撞的瞬间,露五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乾坤大挪移,每一根骨节和韧带都扭曲成了麻花一般,肌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碎尸万段一般,而全身皮肤则如同被一把巨大的剑毛刷雷霆万钧般瞬间刷遍。 那种惨绝人寰、痛彻灵魂的剧烈痛苦让他一瞬间昏厥过去,在昏厥之前,他本能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哗哗哗地快速陷入山体,在一派幽冥般恐怖的黑暗中,如同被活埋在了这万米高空中的山梁里。 不过,奇怪的是,在他悠悠醒转时,他却并没有置身于天地碰撞产生的山窝窝里,而是稳稳地躺在阳光普照、凉风习习的黄土地上。 一睁眼看到的,是一双流露着焦急神色的温柔目光,这种慈母般的关切顿时滋润了露五渊身心中无尽的伤痛,他恍然间明白过来,身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 虽然这一跃之力牵动得他的身体又是一阵撕扯般的剧痛,但他还是暗自咬牙忍住了。 随着他的飙身而起,周围传来了一阵轰然大哗。 露五渊四目一扫,发现所有的人们都在,此时,落雁峰顶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停止了一切活动,全都将目光或者气息凝聚在他身上,万众瞩目至极,真可谓牵他露五渊一发而动落雁峰全体。 除了静云师太俯身在侧对他施救,黄云岱卓立一旁凝神关注外,离他最近的一圈人就是那十几大门派的掌门人,此时,各具神态、各怀心思地打眼望着他,说不完的众生百相。 第202章 冠冕堂皇 露五渊在飞起身的一瞬间,几乎本能地快速瞥了圆智一眼,他自问是看到了他眼神中瞬间拼射的惊诧和失望之色的。不过,又似乎不那么真切,所以他不敢妄下结论。 圆智似乎是有意操控着他的身体往那苍龙岭上坠落,从这个角度看来,他应该是不想杀自己,给自己留条活路,可是从自己身体朝那苍龙岭上雷霆一撞,一般人绝无生还可能的架势来看,那又是一道阴险毒辣的必杀绝招,险恶用心令人发指。露五渊不由得顺势望了一眼苍龙岭上那个突兀诞生的巨大陷坑,不由得自心底深处冒出一股寒气。 露五渊惊魂甫定,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朝静云师太深深一鞠躬道: “多谢师太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今后必衔环以报!” 静云师太长吁了一口气,眉目顿时舒展开来,双手合十回礼道: “露施主无需客气,救你的是你自己那天赋异禀的体质,若非你那巨力护体,贫尼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断无回天之力!” 她这话是真情流露,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露五渊又捕风捉影地感觉到了圆智脸上掠过的一股灰溜溜之色。 但他已经无心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了,管他有意无意害自己,总之,除了静云师太外,这帮武林人物们是没有人会关心他死活的,黄云岱或许出于东道主之责,还能礼貌性地关怀一下。 一念及此,他不再犹豫,再朝静云师太感激地一鞠躬后,就转向黄云岱一抱拳道: “也十分感谢黄大侠的关心和支持,既然论剑已经结束,在下也已经向天下英雄证明了惜花剑法的正大光明,因要事在身,不宜久留,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待黄云岱答复,转身就走。 “施主且慢!” 身后传来一声朗然断喝。 露五渊皱皱眉头,转身望着圆智,冷冷道: “大法师业已大获全胜,不知道还有何指教?” 圆智‘阿弥陀佛’地宣了一声佛号后,泰然道: “老衲早前就多次跟露施主提过,请露施主将身上的福贡地图还给老衲后,自然就能自由来去了!” 露五渊冷然一笑,豪气陡然上涌,淡淡道: “在下身上倒确实有一片福贡地图,只是为什么要归还给你呢?这是什么道理?”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群中顿时炸锅了一般轰然大哗起来,看来,福贡地图的威力确实太大,随便一说,都能惊天动地。 圆智眼中顿时光芒一闪,以前还只是怀疑露五渊身上有福贡地图,此时得到确认,焉能不喜,不过他城府至深,并不形之于色,只是坦然自若道: “此地图乃江湖逆贼从镇东将军府上盗得,小徒杨林涛乃镇东将军的长子,自是有维护地图之责,而老衲替徒儿取回地图,自是理所当然,露施主又有何不解呢?” 露五渊冷笑道:“那大法师自当去找那什么江湖逆贼索要地图,却跟我要哪门子地图呢?” 圆智淡然无波道: “江湖上素知露施主和那追命夫人柳若萍关系甚笃,过从甚密,且对露施主十分信赖,她的地图交给露施主保管也理所当然,不过,露施主毕竟只是被逆犯牵累,只要交出地图,老衲便可向镇东将军求情,宽赦你的罪责,这一点老衲完全可以保证!” 露五渊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众人面面相觑,好生不解时,他蓦然提高声气,朗声道: “那就请大法师回去转告那杨莆,就说柳若萍偷的他的地图,就不劳他费心费力去追回了,就由本神威大将军代大汉朝廷去要回来,至于他看管地图失职之罪,只要他不再找柳若萍和本将军纠缠不休,本将军承诺一定会向当朝太后和皇上求情,宽赦他的罪责,这一点本将军也完全可以保证!” 圆智愣了愣,眼中厉芒一闪即逝,仍然波澜不惊地说: “在朝廷未下旨,将这地图追回之责转嫁到露将军头上之前,追回地图的职责依然要由杨将军承担,所以请露施主理解小徒林涛及老衲的苦衷,把地图交还吧!” 露五渊知道这老和尚不像葛庆全那么好忽悠,再说葛庆全名义上也算是他的部将,听命于他也是趁势下台阶,老和尚是个老江湖,跟他讲歪理肯定讲不过,所以便没心情跟他蘑菇了,当下淡淡一笑道: “既是如此,那就请大法师快去找柳若萍索要地图吧,本将军诸事缠身,还没功夫去管这破事呢!咱们都抓紧时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圆智略一错愕,平静道: “刚才露施主已经坦承,那逆贼的地图不是已经在你身上了么?” 露五渊眼珠咕噜一转,朗朗一笑道: “原来大法师误会了,我身上的地图是太行煞星仇刃天从征西将军府中取得,征西将军派兵去太行山索取,我恰好路过,就以神威大将军身份帮他们跟仇刃天要了回来,我说征西将军既然已经没有能力保管地图了,这片地图就还是由我回京后交给太后处理,征西将军比较识趣,就同意了!事情就是这样了,难道征西将军的地图,大法师也想染指吗?这恐怕就不合适了!” 圆智神色微变,很快即复平静,连忙宣了一声佛号道: “如果不是镇东将军的地图,老衲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只是你又如何证明呢?” 露五渊一时恼火,怒声道: “我说不是就不是,我没有义务向你证明什么!” 圆智双手合十,态度恭谨有礼,语气倨傲至极: “如果露施主持此态度,那恕老衲不能放你离去!” 露五渊怒极,转向围观群雄朗声道: “天下英雄可看到了,堂堂武林至尊,天下第一门派的少林寺掌门方丈,居然如此蛮不讲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正义!” 但闻群豪中一阵窃窃私语,却并没有人挺胸而出说公道话。 第203章 身陷囹圄 八面玲珑的黄云岱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大法师和露少侠两位切莫着急,以免伤了和气,依我看来,倒不着急做出决断,莫如且在我华山多盘桓几日,各自冷静冷静,看看此事如何处理才最为周全,两位意下如何?” 圆智首先表态道:“老衲当然不想勉强露施主,尽可能地给予露施主思考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才是上策!” 露五渊着急啊,后边还有一屁股的债务等着他去还呢,但是圆智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坚决姿态,他自己的武功又不如他,还能怎么着呢?且行且想招吧! 当下他沉叹一口气道:“也罢也罢,我就在这青山绿水中养养伤也不错,黄大侠,那我就回我房间歇息去了,告辞!” 他朝静云师太无奈苦笑一下,转身朝全真宫的后门走去。 围聚在全真宫后门附近的观众们纷纷让开通道,目光无一例外地全都凝聚在他身上,既像在看怪物,也像在看神物,是啊,以如此年纪轻轻,竟然敢跟天下第一号武林泰斗叫板,而且貌似还占了上风,这不是怪物神物一体的人物,还能是什么? 露五渊回到卧房,正在床上休息的公主嗷嗷叫着扑上来,把着他左看右看,生怕他少了一根毫毛似的,说实话,在武林大会上刚刚受到虐待和冷遇后,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关心爱护自己,露五渊心底深处不由得涌起一股感动,竟情不自禁揽过公主的香肩,在她的柔唇上痛吻了一下,吻得小公主娇躯一阵酥软,呢喃一声,就要往他怀里深入,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推开公主的身躯,沉声道: “公主,咱们现在被困在这华山了,得尽快想个脱身之计!” 公主茫然道:“他们不是只是要证明你的剑法没问题么?难道他们发现问题了吗?” 露五渊摇摇头道:“少林那个老和尚愣说镇东将军的福贡地图在我身上,我不肯给他,他就不放我走!” 公主不解道:“那你给他不就行了么,为什么不给他?” 露五渊愣了愣,摇头道:“我身上的不是镇东将军的地图,当然不能给他!” 公主困惑地眨眨眼道:“那跟他说清楚不就可以了么?” 露五渊苦笑道:“可是他不信啊!” 公主想了想道: “我印象中听母后说起过,这福贡地图是由一份完整的大汉地图切成四片,根据其方位分别由镇守大汉国土东南西北四方的四位大将军保管,那么每一片应该是不一样的,把你这片给那老和尚看一眼,他不就相信了么?” 露五渊心里一动,连忙掏出福贡地图核对了一下,果然,这片地图描绘的是中国西北部分的疆域,只是在下边的最边角上,相应含盖了云南省福贡县的西北部而已,那么在这地洞世界里,对应的,一定就是大汉国西北部疆域和云南行省福贡县西北疆域了。 他拈起地图,略略细想,还是将地图珍而重之地重新卷起,收入怀里,并摇头不迭道: “不行,风险太大,谁知道那老和尚是真心不相信,还是只是找借口,如果是后者,他一看到地图就抢,我武功不如他,肯定就让他得逞了!” 顿了顿,又道: “抢完之后,他完全可以冠冕堂皇地说他从未见过福贡地图,不知道是真是假,说要拿回去找镇东将军辨认,如果确认不是镇东将军的,一定会还回来云云,这样他就连道义上都没问题了,你说到时还能拿他怎么着!所以归根结底,还得靠武力说话,即便要这样做,也得武功高过他,恩威并施才行!可从今天的比武看来,他武功实在太厉害了,我完全不是对手!” 公主想想有道理,就嘟着嘴不高兴了。 露五渊烦闷至极,怀着侥幸之心,想出去侦查一下,看有没有可能找一条密道逃跑,结果一来到庭院,发现黄浩又带着一干华山派弟子“保卫”他来了,更可恨的是,里头还夹杂着几名少林寺武僧。 露五渊悠悠走过去,含笑道: “黄兄的任务不是只是监督我参加华山论剑么,现在论剑结束了,怎么还来这一出哈?” 黄浩连忙躬身行礼道:“露兄见谅啊!兄弟我只是奉命行事,真心不想为难露兄的,请兄台理解!” 露五渊淡淡一耸肩道:“你今天也见识我在校场的表现了,就凭你们几个,你觉得能够挡得了我么?” 黄浩脸色微微一变,苦然一笑道: “凭区区在下这些微薄的本领,自然是不可能挡得住露兄超绝的武功的,只是,我们在临死前制造些动静总还可以吧,而圆智大法师的客舍已经调整到了附近小院,他只要跺跺脚,就能赶到!” 露五渊心中恨得牙痒,不过看黄浩说得那么凄凉,也不想太为难他,就冷冷一笑,又退回客舍。 正在他和公主愁眉苦脸对坐无言,绞尽脑汁一筹莫展时,外边院子里又响起沓沓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平和笃定,倒不像是前来找茬的。 露五渊站起身来,出门相迎,一打眼发现是静云师太,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连忙热情地将静云师太迎进屋里。 静云师太看到“艾玉娥”也在屋里,眉眼间微微一愣,即刻恢复平静,宣了一声佛号道: “抱歉打扰啦!贫尼这是来向露施主告辞的!” 露五渊急道:“师太你不能走啊,我这还被困在这里呢!” 静云师太淡苦一笑道:“可是贫尼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不啊,用处大大的,有你在,我的性命无忧,你要不在,我性命堪忧!” 静云师太咧嘴笑笑,微一摇头道: “露施主多虑了!圆智法兄德高望重,他只是想要回你身上的福贡地图,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的!且请放心吧!”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 “非也非也!要是在今天的比武之前,你说这话我还相信,但是比武之后,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了!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三番两次把我推向万丈深渊,那不是想要杀我又是什么呢?” 第204章 抽丝剥茧 静云师太苦笑着摇摇头: “露施主误会了,你看你被分配的战场后边悬崖下有一道山脊横空,就是圆智法兄特意要求将你分配在这个区域的,因为他知道我等这些老家伙坠入悬崖完全有办法自救,却不知道你的底细,怕你坠入悬崖有危险,所以有这么一道山脊也是一份对你的保障,果如所料,今天还是这道山脊几次三番地挽救了你!”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后,难以置信道: “当真是他这么要求的?” 他的想法截然不同,他心里隐隐有种发凉的感觉。 静云师太以为说服了他,微微一笑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贫尼还能骗你不成!” 露五渊心里凛然生寒,神情一肃道: “那就更增加了我心底的猜疑了,圆智这老秃驴就是想要杀了我!” 静云师太面色一变,略略不满地看了露五渊一眼,淡淡道: “露施主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圆智方丈乃武林至尊,不可随意出言轻慢!” 露五渊冷笑道:“他拿武林至尊的幌子干那阴狠歹毒之事,我还只是骂他,我不抓他见官就算便宜他了!” 静云师太皱眉道:“露施主口口声声说法师意图加害于你,可有什么凭证?” 露五渊冷声道: “你今天也看到了,他故意隐藏实力,趁我不备,用巨力把我推向悬崖,并且狠狠地拍向那道山脊,摆明了就是要利用山脊对他巨力的反撞之力,使我骨断筋折,彻底毁灭!他处心积虑地将我安排在这个战区,还美其名曰为了保护我,太阴险歹毒了!” 静云师太听得神色大变,沉思片刻道: “可实际情况是露施主并没有死亡,仅此一点就能推翻你的论断吧!” 露五渊连连摇头道: “我没有死是因为我身体里有五百年内力护体,要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在如此巨力碰撞下早就四分五裂了,我体内有五百年内力修为的事,圆智是不知道的,所以他那么狠狠地把我往山脊上拍击绝不是因为不怕我身体被撞坏,而是打定主意务必一击将我毁灭!至于他为什么将我的战区分配在这个有山脊殿后的地段,也是基于这个歹毒的想法,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底细,怕我即便坠落悬崖也像你们这些高手一样有自救之法,那样不够保险,不如眼睁睁看着我被这道山脊撞死来得彻底!” 静云师太面露骇然之色,兀自沉吟片刻,还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也许你在之前的比拼中显露出来了极高深的内力修为,使得圆智方丈相信你能从这种碰撞中幸免吧!” 露五渊坚决摇头道: “绝对不是,按照人类正常心理,如果他真心无意加害于我,在不是很清晰地知道我的内力修为到底能不能保护我的情况下,绝不可能采取那样孤注一掷、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攻势,能够那样咬牙切齿地全力施为,只能说明一种心态,那就是完全不管被攻击对象的死活或者本来就是为了整死他!” 顿了顿,他又道: “正如师太所言,如果这一击真地将我撞死后,他马上可以狡辩说,他判断我的内力修为很高深,以为我完全有能力从他这一击中幸存,所以才下手重了点!熟料不慎将我弄死了,然后再连宣几声佛号,表示万分抱歉,为我虔诚超度一番,保准就把你们糊弄过去了,你说他阴不阴险!” 静云师太已经听得有点花容失色了,显然认为露五渊分析得还是有道理的,她一蹙眉娥,狐疑道: “对了,贫尼心中其实一直还有个疑团,就是露施主体内有五百年内力修为,这已经非人力所能及,却为什么会被圆智方丈一击而溃呢?这是不合乎常理的!” 露五渊困惑道:“这一点我也很纳闷呢,我的理解是,圆智体内也有好几百年内力修为!” 静云师太连连摇头道: “这一点贫尼可以绝对保证,圆智方丈体内即便有几百年修为,也绝不会超过五百年,所以我当时的理解是,露施主并没有全力施为,才被圆智方丈给盖过去了!”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那种生死关头,我不可能不全力施为的,不过…” 他心念一动,顿了顿,马上问道: “师太,我想明确一下,圆智体内的内力修为,按照人体武学极限,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呢?” 静云师太略一沉吟道: “人体内力修为,大体上都是跟修炼的年限相当的,体质差一些的,可能略低于年限,但最低不会低于修炼年限的一半,体质好一些的,一般是修炼多少年,内力修为就是多少年,或者略高,有些天赋异禀、根骨清奇,且又勤学苦练,这两者结合起来,可以大大提高内力修为年限,但最大绝对不会超过两倍,无疑,圆智方丈就属于这种天才,以他近百岁的年龄,如果他从小就开始修炼的话,那么具有近两百年的内力修为,是有可能的,但是两百年对抗你的五百年,还是相差甚远,如果你全力施为的话,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露五渊心头困惑略解,但还是没完全通透,他喃喃道: “这就有点好理解了,实不相瞒,师太,我体内虽有五百年内力的潜力,但我现在能够调动的只有一半左右,这一点我有明确的感知,绝不会有多大的误差,那么,我全力施为,使出的内力应该在二百五十年左右,那还是要超过他啊,就算有点误差,那无论如何,最起码也和他的内力相当啊,怎么会在他的全力施为之下,完全不堪一击呢?” 静云师太听得眉目大动,惊讶道: “如此说来,露施主其实还有更深的潜力可挖?” 露五渊点点头道: “是的!只是可惜,一时半会还调动不出来!而圆智的内力修为又莫名其妙地还要超过二百五十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他心念一动,想起当初在衡山上,谢道宏和静云师太关于他体内五百年内力修为是怎么来的那场大讨论,他不由得心神一凛,讶异地看向静云师太,静云师太也抬眼向他看来,两人心意相通,俱皆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205章 千年龙丹 露五渊倒吸一口凉气道:“难道圆智吞食了怪龙的龙丹,使体内修为大幅提升到三百年左右?” 静云师太修眉黛眼间已漫溢惊愕之色,缓缓点头道: “不知道是吞食了龙丹还是其它天材地宝,但以三百年内力对露施主的两百多年内力,确实能产生这样的效果,而且,不知道露施主还记得贫尼跟你讲过的惜花剑法的要诀没有,那就是,惜花剑法要产生出应有的威力,一定是内力修为要远超对手方可,否则,就只能沦为花拳绣腿,而且,因为是被动防御型武功,用于实战,极为被动,所以如果不是有超高的内力修为,修炼这门武功是没有实战意义的,同理,如果遇到的是内力修为相当或者更高深的强者,惜花剑法也同样失效,怪不得露施主以如此高深的内功使出‘万花归宗’非但对圆智方丈毫无作用,甚至完全被他操控,且用于反戈一击。 如果所料不差,情形应该如此,他先是故意隐藏实力,诱你使出‘万花归宗’,并且假装被击中,并控制‘万花归宗’的反作用效果在自己身上发生后,在你完全掉以轻心时,突然反戈一击,他当然知道你在第一次坠入悬崖后,必定还会像上次对战秦百通时那样翻身而起,发动同样的攻击,而他早就备好了三百年内力在等着你,他在你的第一击时已经探知到你的内力修为略为两百多年,所以坚信自己这全力一击,一定能够将你彻底击垮,而你在接连两次失算的绝境下自然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于是就有了场上那一惨烈的结果。 只是他显然没有想到,你虽然发挥出来的仅有两百多年内力,但其实你的身体却是有五百年内力在维护的,所以那样惊天一撞,竟然没把你撞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怪不得贫尼把你从那山脊里救出来,你只是昏厥过去,内息略略有点凌乱,完全没有骨肉离乱、经脉寸断的惨烈情况,圆智方丈当时的神情就有些古怪,贫尼还以为他只是因为失手将你打伤,颇感愧疚呢!” 静云师太这一番分析说完,兀自感慨万千,清秀的眉宇间充满了忧伤和叹惋。 露五渊越听越愤慨,内心中已经涌起滔天恨意,听完静云师太的感慨后,灵机一动,连忙因势利导道: “所以师太,我恳请你,一定教我一套主动攻击型武功吧,否则光靠那惜花剑法,很多情况下并不能自保啊!” 静云师太愣了愣神,本能地摇头道: “这可不行啊!露施主非我衡山派弟子,本门武功绝不外传,这是祖师爷立下的规矩!贫尼可不敢逾越!” 露五渊忙道:“可是惜花剑法您不是也传给我了么!” 静云师太微苦一笑道: “记得贫尼跟露施主说过,惜花剑法需要至少数百年内力修为者修炼才有实战意义,但这种情况人间罕至,至少我衡山派近百年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奇人,所以本派是将惜花剑法定位于修心养性、强身健体的保健功法,本就可随意用于与天下武林同道交流切磋武学心得或向天下习武之人宣扬武道精神,非但未被归入本门不传绝技之列,甚至希望它能够广为传播,令世人领悟我衡山派的武学宗旨,露施主能够以五百年内力修为之身修炼此剑法,实乃天地洪荒中千年难遇的因缘造化,贫尼也是要为你感到高兴的!” 露五渊可怜巴巴地苦笑道:“可是师太不久就要为我感到悲哀了!” 静云师太惊疑道:“为何?” 露五渊可怜兮兮道:“因为我如果失去师太的保护,在这华山之巅将不久于人世!” 静云师太沉吟着摇摇头:“或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圆智方丈只是一时动了火气,冷静下来就不会再那么冲动的!”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 “他杀我的表现是处心积虑的,所以绝不只是一时冲动,当然,他要杀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给他和他的爱徒都造成过那么严重的伤害,一方面要报仇雪恨,另一方面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甚至还可能顺便得到福贡地图,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只是,理解归理解,我也不能就此束手就擒啊,当然,如果努力过后还是不能幸免,那我也就认命了,至少没有遗憾了!” 静云师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端庄的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道: “贫尼真的很想能帮到露施主,可是又实在爱莫能助,不知道如何帮起!” 露五渊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只是碍于门派的清规戒律,一时间实难做出决定。 他不由得调侃似地苦笑道:“要不师太您就收我为徒弟吧,哪怕让我削发为尼都可以!” 静云师太还当真了,连连摇头摆手: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本门从不收男弟子,露施主即便要削发剃度,也只能去少林寺或其它寺庙,那就更是在圆智方丈的掌控下了!唉!” 露五渊苦然一笑,一边脑子继续高速运转着,一边问道: “那衡山派还有没有什么像惜花剑法那样可以广为普及的主动攻击型保健武功呢?或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殊身份可修习衡山派的绝世武功?” 静云师太迷茫地看他一眼,犹疑着缓缓摇了一下头。 露五渊一念及此,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一事,一股兴奋顿然浮上心头,他忙一拍手掌道: “哈!有啦!” 静云师太好奇地看他一眼,满眼一个大大的问号。 露五渊怡然笑道: “我记得当初武林大会是有个规定的,就是为了让选出来的武林盟主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怪龙,拯救苍生百姓,特准他可以任意修习天下任一门派的任何武功,我就是当时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不就可以修习师太您的武功了嘛!哈!” 静云师太眉眼略略一动,但很快又面现疑云:“贫尼记得后来您又被武夷宫的郭佳子姑娘打下台来啊?” 第206章 悲天剑法 露五渊苦然一笑,连忙摇头道: “我不是被她打下台的,是因为有官军来抓我,我自己跑下台的,而且武林大会规定,女人不得参赛,所以她上台是不算的,最后一个站在台上的男人是我,所以我是不折不扣的武林盟主!” 静云师太狐疑道:“可是即便如此,圆智法师和高灯上人两位主持人也并未宣布露施主为本届武林大会武林盟主啊!” 露五渊苦涩地笑笑: “圆智观察到我的兄弟苟顺就是之前射伤他的那位凶手后,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宣布我为武林盟主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按照武林大会的规定,我就是最后的武林盟主,不管是不是被我们利用了规则,但愿赌服输,作为煌煌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更应该懂得重信守诺是做人做事的基本准则,圆智他挟私辱公我就懒得评价了,但我相信师太您的铮铮风骨,高清品格,您心里一定是认可我的身份的!” 静云师太勉为其难地苦笑了一下道:“露施主先不急着给贫尼戴高帽,待我好好思量一番吧!” 露五渊一听有戏,心里大动,连连点头说: “好的!我相信师太,我听师太的!” 静云师太沉吟片刻后,像狠心做出什么决定似的,突然满目变得清肃起来,抬眼直视着露五渊,声音庄重至极: “如果露施主愿意做出承诺,贫尼倒是可以传你一招本门的绝技!” 露五渊大喜过望,斩钉截铁道: “好的,师太请讲!” 静云师太点点头,朗声道: “武林大会规定武林盟主可以修炼天下武功,那有个前提,就是武林盟主修来武功是要用于去抵抗东海怪龙拯救苦难百姓的,正因为有着苍生社稷之重,天下那些将本门绝技视作圣物一般绝不容许外人染指的门派才愿意破例,衡山派乃佛门圣地,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为挽救苍生百姓,更是责无旁贷,是以如果为斩杀怪龙所需,想来祖师爷也是不会怪罪的!你看如何?” 露五渊想起怪龙的可怕传说,心底里本能地冷森森激颤了一下,不过瞬间豪气陡然上涌,说实话,他不是没动过要替天行道的侠义情怀,只是原来没有武艺或者没感觉到武艺高强的时候根本不敢往深里想,现在既然武功越来越强,而且有机会变得更强,假设学得高深武功将来足以帮助苍生百姓抵抗异类入侵,现在则顺便用来救救自己小命,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他再不迟疑,毅然决然点头道: “好,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本是侠之大者的铁血道义,即便本领微薄,都应拼死保护百姓,何况还具有超绝本领呢!所以师太尽管放心吧,衡山派绝技教给我,只会发扬光大,光耀门楣,绝不会给你丢脸的!” 静云师太爽然一笑道: “好,既已决定,那事不宜迟,其实本门最正统的剑法叫悲天剑法,一共有悲天五式,依据从易到难、从简到繁、威力从小到大的顺序,依次叫‘流云叠影’、‘烟云锁天’、‘千柱擎天’、‘回风落雁’、‘万里云天’,最后一式‘万里云天’的威力最为强大,但是也极难练成,要练成此招,一方面也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虽然不需达到惜花剑法所要求数百年的程度,但至少也得百年以上的修为,另一方面剑招极为繁复,剑式深奥难测,需要极高的领悟能力,两者一结合,所致要求之严,本门创派数百年来,仅有两位掌门人练成此招,贫尼颇感惭愧,至今还在苦苦研磨、暂未窥得堂奥,是以索性就将此招传给露施主,如您能得以大成,也算是您和我衡山派之间的冥冥天缘!” 露五渊闻言大喜,忙不迭点头道: “好,我努力钻研,练不练得成,就看我的造化了!” 顿了顿,马上又道: “对了,你今天对付那个裘不秋的那招‘回风落雁’也很拉风啊,那一招不传给我吗?” 想起那一剑搅动天地的无比气概,他心里就痒痒。 静云师太微微一笑,轻叹一声道: “贪多嚼不烂,何况露施主修炼武功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在短时间内练成能够抗衡圆智方丈的武功,你今天也看到了,贫尼比武是输给了他的,所以你即便练成前边四式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就是专心修炼‘万里云天’,看能否获得突破,至于悲天剑法的其它四式,好在本门这悲天剑法的五式虽然一脉相承,但其实各成体系,彼此之间有些渊源,不过后一式基本上也蕴含了前边几式的要义,所以如果能够把第五式练成,前边四式触类旁通,稍加点拨也就成了,但恕贫尼现在还不能把这四式的具体修炼法相告,如果露施主真修成了历代掌门都难以企及的第五式,则说明与我衡山派的确有特殊渊源,与那前四式的缘分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露五渊听得连连点头,正色道: “好的,我懂了,师太放心,我一定要让衡山派的祖师爷和历代掌门人感到骄傲和自豪,能够拥有我露五渊这样一个外门弟子!” 静云师太淡淡一笑,再不多话,便取出芙蓉剑,一招一式地将‘万里云天’的分解动作演示给露五渊,并将内息如何配合剑式的关键环节手把手地进行指导,通过脉息的直接接触和引导,为露五渊指点迷津。 这一番教学直至两个时辰方止,中间有仆人进来送饭,为免横生枝节,他们只做闲谈,仆役一走,立刻投入,最后,静云师太教得香汗淋漓,露五渊学得也是满头大汗,虽然尚未渐入佳境,但是这深奥剑招的技法和程序,脉络及格局,要义和精髓,体感和效果等,基本已经铭刻在心、融入骨髓了。 直至天色向晚,静云师太自觉已倾囊相授,便告辞离去,这一去自然也就告别华山,因为接下来自己前途未卜,露五渊的依依惜别之情更加浓郁,静云师太知道他的处境,所以目光中的神情略显凝重,但她能帮的也就如此了,宣了一声佛号,道一声珍重后,就静静离去了。 第207章 万里云天 接下来的日子,露五渊陷入了疯狂苦修的境界,每每黄云岱派人来问他考虑的结果,他都借故说事关重大,还没有做出决定,如果邀请他去饮宴,他就说自己伤痛还没完全复原,需要静养。总之,他再也没出过卧房的门。只要他不出门,自然也没人来打扰他的清修,圆智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过他有的是耐心,现在就是比拼耐心的时候。公主更是乐得和他日夜厮守在一起,并无丝毫不适,同时,经历了诸多挫折困境后,她也变得越发乖巧起来,在他练功舞剑时,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中流转着无限的温柔。 “天亦有道,剑法自然,其意在气,其心在云,剑随心动,心随意发,意之所致,情来即破,情动心空,心动意涌,无心无情,如烟如云,情势滔天,无界无边,云气翻涌,皆为情困,四大皆空,岂能无天,大悲天下,万剑归心,悲天祭日,万里同天,我心向日、吾剑即天,一心一日、一剑一天,呜呼哀哉、诚哉斯言!” 这一天,露五渊一边推动体内澎湃的内力去引导惜花剑的灵力,一边喃喃吟诵着这“万里云天”的剑诀,既觉通达畅快,又感迷茫困惑。总是以行云流水发动,终归以云歇雨住顿止。 按理说,这“万里云天”剑招的内力运转法门虽然玄奥,这剑诀虽然云苫雾罩,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可理喻,总体来说,它还是暗合着“天人合一”“心、意、情、势相互化生,顺则畅、逆则乱”“心中有天、万物皆生,心中有剑、万法皆灵”的朴素的人体哲学观及佛法思想,以静云师太那等天资聪慧、悟性极高的佛法高人,又有那么雄厚的武学基础,当不至于参悟不透啊! 而自己这阵子静心苦修的结果也是,每每都有一种即将大功告成的快感,但就是差那最后一哆嗦,如同自己体内澎湃的灵力和快感嗷嗷叫着已经冲到身体表层的每一个细胞处,即将破体而出了,却又被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闷棍全部劝退了。 既然是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被老天绊脚,那么问题一定也在于这剑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对应到剑诀,就应该是最后一句,“呜呼哀哉、诚哉斯言”是大发感慨的结束语,是用来坚定信心的,问题肯定不在这上边,那么问题很可能出在“一心一日、一剑一天”这句上边。 一念及此,露五渊的脑子里蓦地弹出一丝火花。 在这个奇幻地洞世界里,太阳是铺天盖地的一层,所以这里人们“一日”的概念应该是“一层”,结合上一句“我心向日、吾剑即天”,那么,练剑时调动全身之力去呼应“日月之光”时,心中的指向就是天上那广阔无边的一层,而或许,衡山派的祖师爷在创立此剑招的时候,那时候的太阳和月亮还是一个一个的,就像露五渊所在中国的日月一样,只是后来斗转星移、日月变迁,才发展成这样一片天地,这样的历史知识在这个地洞世界里可能属于绝密,或者这里的人们不爱学地理和历史,因为知识的缺乏,导致连静云师太那样的高人,也在这其实是整个剑招中最简单的环节卡壳了。 露五渊越想越觉如此,顿时兴奋得浑身冒泡,抬头望一下屋顶,感觉不到太阳的存在,哪里还按捺得住,抬腿就往屋外跑。公主愣了愣,连忙跟在他后边跑了出来。 他风风火火来到庭院,院门口的黄浩以为他要奔逃,顿时紧张起来,手不由自主按住了剑柄,张嘴就要呼喝时,露五渊已经戛然而止,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欠奉,就抬头仰望天空,在庭院空地上腾挪跳跃、轻歌曼舞起来,全然一副“山庄舞剑、意在天空”的架势。 在这天地怀抱之间实地演练,并且在心目中牢牢抱定一个圆滚滚太阳的身影,露五渊确实感觉到再进了一步,全身澎湃的真力和惜花剑尖疯狂涌动的灵力当真就要裂帛而出了,可生生就是差最后一层膜还没捅破一般,愣是突破不出来,露五渊甚至感觉身体表皮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微细的龙吟,而惜花剑尖已经激颤得开始微微变形扭曲,可以想见这一剑劈出会是多么惊天动地的效果,也可以想见如此惊天一剑愣是被憋回去会在露五渊的身心里造成怎样的体验! 露五渊眉头皱成了一团麻花,牙齿咬在嘴唇上咬出了血印,心潮澎湃着,脑子高速运转着,身体在仔细捕捉太阳气照在身上那种热烈的感觉,此时节应该到了夏天,骄阳似火,太阳气层发出热烈的光芒,灼得皮肤火辣辣地疼,或许正是日正中天时分吧,要不阳光怎会如此狂热? 他心和意的交融摩擦中蓦地闪出一道电光,既然需要“向日”,那就得像“向日葵”一样严谨而忠诚,岂能仅仅在心里想想而已? 一念及此,他心里大动,百忙之中扭头向旁边正呆望着他的黄浩笑问了一句“请问黄兄,现在是几时几刻?” 黄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抬头望了一下天,乖乖地回答道:“差不多午时三刻吧!” 露五渊心道,真是天助我也,日正中天的太阳位置是最好找的,要是别的时刻,他这个在中国时不太擅长观察太阳方位的人,很难把太阳准确地定位到天上去。即便他的参悟是正确的,也可能因为太阳定位不准问题而导致剑招失灵。 每流失一分时光太阳就会歪斜一些,当下,他哪里还敢磨蹭,身形蓦地拧转,瞬间蓄势完毕,手中惜花剑尖直指中天,一股赤诚的心意自心灵深处猛然涌出,沿着已经烫得发紫的惜花剑身,朝着天顶正中央的那颗在露五渊心中光芒万丈的红太阳喷薄而去…… 第208章 惊天动地 但闻轰然一声巨响,奇迹出现了。 刚刚还蓝天碧洗、万里无云的朗朗乾坤,突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空如同被撕裂了,一道道巨大的黑色雷电霹雳狂舞般在天空中炸响,所有的空气都被这狂暴的气象扭曲了,在剧烈的声波中,形成狂风和激流,一时间,天地之中,狂风大作,乌云骤起,乱流纵横,而就在这恢弘的气象和巨大的轰鸣声中,猛然间,道道白练横空出世,宛若惊天巨龙穿云破雾,趟过层层激流,以长虹贯日之无上气势,向着露五渊的惜花剑尖疯狂掠至。 露五渊大喜之后是大惊,手忙脚乱之下,一眼扫到公主已经从屋子里出来,几乎本能地挥舞惜花剑指向自己的那座卧房。 轰隆隆,如同天地相撞一般的惊天巨响,这成千上万道金色巨龙撞入了那座屋舍,只是这么一眨眼间,屋舍已化为齑粉,并且瞬间消融,连石灰渣滓都没有留下,那可是华山派最好的工匠用精铁和磐石打造的房子,用坚如铁桶、固若金汤形容毫不为过,但在“万里云天”剑招下,瞬间灰飞烟灭。 这还不止,全真宫的这处精舍的毁灭并没有令“万里云天”消停,它余威犹存,奋起雷霆之威,继续横掠,直至削掉了落雁峰的半个山角方才云歇雨住。 好在华山派为了防止露五渊的逃跑,将他的宿舍安排在了全真宫这最幽僻的角落里,才没有造成多大的财产损失以及伤及无辜。 一切复归平静后,不仅黄浩及他的一干属下惊得呆若木鸡,连露五渊都瞪圆了眼睛望着自己手中还在兀自微颤的惜花剑,半天喘不过气来。只有小公主本能地惊愕后,没心没肺的天性发作起来,竟然兴奋得又叫又跳起来,全然忘了她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样的惊天动静,当然把华山之巅上所有人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但凡有行动之力的,全都蜂拥而来。 率先飞掠而至的,是圆智和黄云岱,然后便是华山派和少林派的各色高手纷至沓来。其他参加华山论剑的门派应该都已经打道回府了,只有这圆智不愧是得道高僧,耐心和毅力超凡脱俗。 但是,此时,他那一贯古井不波的法眼里也充满了骇然之色,显然,情形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看着露五渊抚剑而立的卓然风姿,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黄云岱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一下眼前惨况后,和黄浩交头接耳了一会,便抬起头来,定了定神色,向着露五渊靠近一些,清清嗓子,强作欢颜道: “恭喜啊!难道露少侠竟然在短短数日中练成了‘万里云天’,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露五渊心中惊魂甫定,面上已回过神来,故作泰然地笑道: “好说好说,反正闲来无事,就缠着静云掌门学了几招,今天实在无聊,就出来随便比划比划,没想到倒把这绝招练成了!黄大侠见笑了!” 顿了顿,马上又道: “只是想不到这‘万里云天’威力如此巨大,所以一时间来不及控制,损坏了黄大侠这么多财物,深感愧疚哈,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照价赔偿的!” 黄云岱哭笑不得道: “据我所知,衡山派几百年来仅有前两代掌门人修炼成了此剑招,此后再无人能及,所以在江湖上看来,衡山派的‘万里云天’剑招已成了好看不中用的花招,没人再把它当回事,做梦也想不到露少侠只是闲极无聊随便比划一下,就练成了,这等惊世骇俗的天赋,简直不是人类能及,难不成露少侠当真是天仙下凡吗?至于我这华山派所受的区区损失,如果当真是露少侠这样一位天神造成的,我华山派感觉万分荣幸尚且不及,又岂能再谈何赔偿!”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怎么想吧,你这损失我肯定是要赔偿的,只不过我现在身上可没有这么多银两,所以这笔账记在我头上,回头一定前来奉还!” 话落,他眼珠滴溜一转,当机立断,转身朝公主招招手,朗然道: “玉娥姑娘,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太后在皇宫里一定等得心急如焚了,咱们这就启程吧!” 公主眨眨灵秀的眼睛,连忙甩腿跟了上来。 圆智面色一变,眼神里略有犹豫后,还是昂首而出,宣了一声佛号,肃然道: “露施主且慢!” 露五渊冷然道:“敢问大法师有何指教?” 圆智故作朗然道:“还请露施主不要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归还地图后便可自由离去!” 露五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圆智眉头直皱的时候,露五渊突又抱拳道: “不好意思,以为大法师跟我开玩笑的呢,倒是忘了给大法师一个交代了,那就不妨直言相告吧,我这地图来自于征西将军府中,这片地图以大汉国西北部分的疆土为背景即可作为明证,征东将军府中的福贡地图当以大汉国的东南疆域为背景,这一点常识大法师不应该不具备吧!” 圆智眼珠快速一转,立刻朗声道: “虽然老衲并未见过福贡地图,只是替爱徒负起追回之责,但露施主说得也有道理,如果能够证明露施主所怀地图确以大汉国土西北疆域部分为背景,那也算是给了老衲一个交代,今日之约即告结束,如后续再有变化,那也另当别论!” 这老狐狸,知道自己今日在武力上可能讨不了好,便改变了口风,趁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同时还不忘保持颜面和正义,还给自己今后有能力硬抢时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做了正义宣告。 露五渊心里恨得牙痒痒,但确实没有心情跟他在这里墨迹了,就朗笑一声“好说!”,自怀里掏出了福贡地图,单手打开,就这么一手持剑,一手展示福贡地图在众人面前。 福贡地图在眼前晃荡着,圆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彩,虽然微不可察,还是被露五渊捕捉到了,心道,好险,如果不是自己展示了惊天绝技,圆智对这地图肯定是志在必得的,只怕地图稍一露面,就要被他抢走。 第209章 携美同游 地图上明晃晃地画着大汉国的西北部分疆域,这是不争的事实,又有黄云岱这一方鸿儒作证,圆智是断然不会公然耍赖的,所以眼神亮了一下后,就迅即黯淡下去,微微一点头道: “老衲看清楚了,确如露施主所说,那露施主就请便吧!” 露五渊心中大喜,但丝毫不着形迹,向圆智微一拱手道: “那就多谢大法师体谅了!拜拜了你呢!” 又转向黄云岱微一鞠躬道: “感谢黄大侠的关照,请派人把我的马儿叫来吧!” 黄云岱令黄浩去牵马三,黄浩正为自己得罪过露五渊而苦恼呢,马上屁颠屁颠去把马三牵来,极尽讨好之能事地将马三的缰绳交到露五渊的手里。 马三多日后再见主人,老远就欢声嘶鸣着,这下更是拿马头不停地在露五渊的腰上蹭,露五渊亲昵地搂着马三的头,向黄浩和黄云岱再次道谢之后,一打眼没在人群中发现黄素珊,也不以为意,再也不理其他人,帮助公主上了马车,就牵着马三往那条天梯走去。黄浩自告奋勇为他带路,他这回程就更顺利了。 他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但愿此去西夏再也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即便出啥阻碍他也不怕了,他现在可是拥有了能让天下武学至尊圆智忌惮的实力,又何惧什么妖孽挡道呢!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此行的艰难性,总有一款骚扰非你莫属,那时的露五渊就有这种无力感。 黄浩将他们送到华山脚下,更是古道热肠地给他指明了回京捷径,待黄浩消失在华山的奇山秀水中,他才微微一笑,反其道而行之,绕过华山天险,一路向西,便是广袤无边的汉中平原,这对于神骏无比的马三来说,简直就是一马平川,有时候兴致来了,露五渊还请马三停下来,牵着公主的小手沿着悠悠汉江边上闲逛,水草丰茂、洪波涌起,蓝天碧水、美景佳人,想象着当年的刘邦就是从这里发迹,最后建立了汉王朝的基业,故而后世尊这里为“汉家发祥地,中华聚宝盆”,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大汉王朝是不是当年那个汉王朝的后裔,但他露五渊好歹也是牵着一个大汉公主的手在这帝王家的圣地纵情游玩,这等意境,也算是男人的巅峰境界了! 露五渊自得其乐之下,不由得有点陶醉,公主更是给他添油加醋,时不时地就娇躯一软,赖在他的怀里,并送上火辣辣的香吻。 说实话,他对这个公主,从一开始的公事公办,到抵触情绪,到患难与共之后的惺惺相惜,再到现如今的相依为命,竟然已经对她生出了些许依恋情愫来,如果不是为了大汉王朝的安危,他可能真地将错就错,干脆私奔算了。 但一想到京城的温丝羽和正在西夏的林玉,他刚萌动的心怀立刻又冷硬了,在公主玩性正浓的时候催促她上路,弄得公主一撅小嘴满脸不悦。 就这样苦中作乐着,马三春风得意马蹄疾,没多久就穿越了汉中平原。 这日,他们来到了一座高山脚下。 此山巍峨多姿,像一条长长的巨龙自西北向东南横陈大地,其雄峻之势,秀美之姿,并不亚于刚刚见识过的华山。 而且此山山气温润清凉,远远的,就有凉风扑面,花香怡人,靠近后,更是清气透体,馨香盈鼻,如此盛夏时节,实乃避暑圣地。露五渊在山脚下找了个农夫一打听,竟然是六盘山。也是自己在中国时仰慕已久的名山,更是倍感亲切,心情大爽。 抬眼一看,不远处有个峡谷入口,谷内飞瀑流泉若隐若现,虫鸣鸟啾悠悠流传,清凉山风阵阵袭来,顿感神清气爽,不由自主牵着马三就往峡谷走去。 进入峡谷里,更是说不尽的险峻奇秀,在中国时,就素闻六盘山有“山高太华三千丈,险居秦关二百重”之誉,此时身临其境,方知名不虚传,但见两旁皆是陡峻的悬崖绝壁,山岭如同刀劈斧削一般,直插云霄,其中一座主峰,峰顶已在云团之间闪烁,那大概就是六盘山的最高峰米缸山了。 山谷内的地势也很奇骏,忽高忽低的,相对高度怕不下500米,因此峡谷中的溪流水涧也极为奇骏,爬高蹿低、错落有致,陡落处飞泻成瀑,开阔处汇聚成潭,潭、瀑、泉、涧,纵横交错,水声轰隆,响彻山间,情景之清幽奇秀,冠绝一方。 露五渊仰望着六盘山峰上摇曳的树影,耳旁山风呼啸而过,想着西夏唾手可至,不由得豪情上涌,毛主席率领工农红军爬完这长征途中最后一座山后一挥而就的“清平乐.六盘山”也就从嘴里喷薄而出: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他底气充沛,清朗之音随风漫布山谷。 不料,远远地,竟有个声音回应,那声音也有几分激越: “哇!难道是露少侠!果真,请问是露少侠吗?” 露五渊惊愕之极,连忙高声回应道: “正是区区在下,请问前边何方高人?” “是我呀!” 随之,空气中响起了衣袂带风之音,显然是什么人快速往这边赶来。 听声音虽觉怪异,却亲切意味甚浓,露五渊放下了警觉,悠然自得地望着。 很快,前方树林和溪涧中转出了一群人,露五渊抬目一扫,不由得咧嘴笑了。 原来是鄱阳派的那一群老朋友,谢道宏领头,文武双尊紧随其后,后边呼啦啦一帮人。 露五渊快速扫视,又极目四顾,没有看到谢瑶,内心不由一沉。 谢道宏纵身而至,朝露五渊一抱拳道: “幸会啊!露少侠怎么到这凉殿峡里来了?” 露五渊躬身回礼后,毫不隐晦道: “谢大侠是知道的啊,我是送公主到西夏和亲来了,这里离西夏的都城兴庆府也不远了,看这峡谷里凉风习习的,就进来歇个脚!一会儿就得继续赶路了!” 谢道宏疑惑道:“公主不是被困在百花谷里了么?” 第210章 奇山妖水 露五渊油然一笑道:“哈,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呢!早给她救出来了!” 谢道宏惊讶道:“那公主在哪里呢?” 说着话,下意识地望向露五渊身旁的“艾玉娥”,眼里充满了惊疑。 露五渊朗然一笑道:“哈!没错啦,我给公主找了个替身,然后公主也就易容成这个模样了!” 谢道宏吃惊不小,连忙向公主躬身行礼: “鄙人鄱阳派谢道宏,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随意挥了挥手,大大咧咧道: “好说好说!免礼免礼!” 她跟露五渊日夜厮磨在一起,说话做派都染上了他的风采。 露五渊想了想道:“对了!谢大侠不是去追寻谢瑶姑娘了么,现在什么情况?” 谢道宏脸色瞬间变得沉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唉!我们追踪到这六盘山里,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现在正在漫山遍野地瞎找呢,像个无头苍蝇一般!” 露五渊皱眉道:“这六盘山绵延怕不下数百公里,如此广阔无边,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谢道宏苦着脸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别无他法呀,且别说那劣徒了,光是瑶儿我也不能放弃呀!” 露五渊面露为难之色,喃喃道: “那怎么办?” 道义上,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人家鄱阳派对他有情有义,而且,谢瑶是在他眼皮底下丢失的,他也有责任,但是,西夏近在咫尺了,送公主和亲这等大事也迫在眉睫呀! 正在他纠结时,谢道宏突又说道: “好在我们寻到这凉殿峡里,有了些蛛丝马迹,发现前方的深谷里阴风阵阵,怪啸连连,充满妖异诡谲气息,这不正好符合鱼夷妖人的言行做派嘛,想必他们的驻地就在这深谷里,正要进去看个端详呢,便听到了露少侠的声音,于是便先来跟露少侠相见,顺便也听听露少侠的意见!” 露五渊内心大动,忙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一块进去看看,如果真是那鱼夷妖人们的老巢,务必一锅端掉,把谢瑶姑娘救出来!” 他现在对自己的武功可是自信得很,正好拿鱼夷妖人们练练手,快剑斩乱麻一般把他们干掉,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真可谓是两全其美了。 谢道宏略显犹豫道:“可是那鱼夷妖人们妖术频出,挺不好对付的,可别耽误了露少侠的和亲大事!” 露五渊昂然挺胸道:“哥最不怕的就是妖怪,保准见一个砍一个,见一对砍一双,谢大侠请放下一百个心吧!” 谢道宏合掌一击,爽声道: “好!那就有劳露少侠了!如果能救出瑶儿,您就是我鄱阳派一辈子的大恩人!” 露五渊耸耸肩道:“谢大侠客气了!救人要紧,咱就不客套了,走吧!” 当下,谢道宏一声令下,鄱阳派众人就在前边开路,露五渊让公主坐上马车,紧随而上。 果然,往深谷里一走,气氛就变了,如果说在谷口是阴凉的感觉,那么里头就变成阴森了,山谷四处阴风阵阵、白雾森森,从远方的阴霾雾瘴中还时不时传来凄厉诡异的怪啸,一如鬼哭狼嚎,直让人毛骨悚然,头皮炸起。 而这山谷里的水系也极为发达,区区一个山谷里,却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的溪流河湖,怕不下数百条,各类水系蜿蜒曲折,爬高上低的,几乎密布了整个谷地和两侧的悬崖峭壁。这些水域里也是白雾渺渺、妖云纷纷的,更增添了山谷的奇异诡谲气息。 六盘山是泾河和渭河的分水岭,黄河水系的泾河、清水河、葫芦河均发源于此,所以这里头水系发达,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因为这个特点被习惯于依水而生的鱼夷妖人占为据点,营造成一个妖怪的天堂,那可就真是大煞风景了! 露五渊一路所见所感,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立刻找到鱼夷族的老巢,像落雁峰上的那座屋舍一样,一剑给它斩个灰飞烟灭。 可是这个山谷实在太深了,走了得有将近两个时辰了,还是一副“云深不知处”的风貌。 这时谢道宏凑上前来说: “露少侠,兄弟们有点走不动了,要不咱们停一会歇下脚力吧,据我们的经验,应该就要到底了,有了充沛的精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露五渊想了想,点点头道: “好,咱们养好精神,然后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谢道宏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神采,欣然点头道: “好,有露少侠在此,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神情略显古怪,露五渊看在眼里,不过也不以为意,顺势就在旁边河岸一块石头上一屁股坐下来,正想向车厢内的公主打个招呼,让她也下车来欣赏一下这奇山妖水。 突然,谢道宏的嘴角阴恻恻地笑了一下,随之嘴里就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吟。 露五渊正在兀自愣怔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见旁边那条河里的水突然沸腾起来,一道巨无霸的身形闪电般从沸水里掠出,一眨眼间就已经来到露五渊的身前,两只铜铃般的鱼泡眼冷冷地望着他,张嘴就喷出一口黑雾,像一股黑色利箭,向露五渊兜头盖脸罩来。 这下变起实在突然,加之鱼怪的速度快若电光石火,根本非人类所能及,露五渊在晕厥之前,只来得及看清这就是柳若萍嘴里所谓的“小鱼儿”,来得及闻出那黑雾的味道带着一股腥甜,心里最后的想法是,真他妈的难闻! 等他悠悠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令他惊奇的是,俯身在他旁边焦急凝望着他的人,也正是谢道宏。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恨不得连滚带爬迅速逃离谢道宏,但只往后蹿出几步,就“砰”地一声遇到了阻碍,抬手一摸,竟是森森铁条。他连忙抬眼四望,这才看清自己是坐在铁牢里了,铁牢的前后是坚固的石壁,两侧则是冰冷的铁条,应该是一个硕大的石屋,中间用坚固的铁条隔出很多间牢房,每一间牢房里都关押着人,而他的隔壁邻居就是谢道宏。 第211章 深山石牢 此时,谢道宏正隔着铁栏杆满脸苦涩地望着他,眼神中是深深的无奈。 刚才,他应该是蹲在他的牢房里深切地望着他的邻居露五渊,由于只能隔牢相望,无法施以援手,唯有一脸殷切苦苦期盼他醒来。 却不料露五渊醒来后望见他一副如见鬼魅的神情,令他本已沧桑的心情更是格外沉郁。 他苦然一笑道:“露少侠,你怎么也被他们抓进来了?” 露五渊愣怔道:“啥意思?不是你把我诱进来然后关起来的么?” 谢道宏愕然道:“我?怎么可能呢?你进来时,我早就已经在这里头了,我又如何去诱你?” 露五渊见他神情坦直自然,不像有诈,不由得好奇道: “那刚才我在谷口碰见的人跟你一模一样,说话做派也几无二致,然后一步步把我鼓惑进来,这到底咋回事呀?” 谢道宏凝眉略略一想,一拍脑袋道: “我明白了!” 露五渊急切道:“快快请讲!” 谢道宏愤然道:“那一定是鱼夷妖人装扮成我的模样,然后就等着你来上钩呢!” 露五渊难以置信道:“那也扮得太像了吧!况且,还不只是你一个,你的属下们也都跟着呢!” 谢道宏忿忿道:“为了诱你上钩,要扮自然是要全扮的,怪不得前些天他们一直在这牢里来观察我们,诱我们说话,却是为了追寻灵感而来!” 露五渊凝神细想,那个谢道宏言行举止确实略有怪状,只是自己完全没有在意而已,既然盖婉如能够有那么精妙的易容术,这鱼夷妖人本来就以妖术妖法见长,精擅易容术更是当然,自然就不再怀疑谢道宏的话,恍惚间点了点头。 谢道宏面现忧色道:“露少侠也是被那鱼怪偷袭而中招的吧?” 露五渊回想了一下那可怕的场景,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谢道宏苦笑着叹道:“素闻南海鱼怪威猛毒辣,势不可挡,以前还曾兴起去南海会一会的念头,没想到倒是在这西北内陆的六盘山里见识到了!” 露五渊冷哼一声,傲然道: “如果不是偷袭,我也未必就治不了它!” 谢道宏双目一亮,点点头道: “那倒是,露少侠身怀绝世神功,乃世外高人,制服这化外妖物,也许不成问题!” 马上又黯然叹道:“只是!唉!我等身陷囹圄,即便有那本事,也是无用了!” 露五渊想了想道:“我有点不明白的是,鱼夷妖人把我们抓到这深山大牢里干嘛使呢?对他们有何意义?” 猛然想起一事,他忙急声道: “对了,公主呢?公主关在哪间牢房?谢大侠你知道么?” 谢道宏摇摇头,凄苦一笑道: “他们抓鄙派诸人的目的,自然是因为鄙派对他们穷追不舍,干脆关起来省却麻烦,至于陷害你的目的,我看八成就是为了抓公主,而抓公主意欲何为,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公主的去向,我不知道,但你被送进来时就你一个,所以公主也可能像瑶儿一样,被他们抓到南火海里头的鱼夷岛上去了!” 露五渊惊跳而起,急道: “简直乱弹琴,我还要带公主去西夏和亲呢,这怎么给带到万里迢迢的南海去了!” 谢道宏苦笑摇头道:“露少侠身陷囹圄,还不忘使命,令人感动!但是,恐怕也只能想想了,这深山大牢,看来就是我等后半生的归宿了!” 露五渊走到墙边,摸了摸石墙,触手冰冷厚重,不亚于铜墙铁壁,破墙而出完全不可能,于是,他四下里一打望,下意识地望向高墙上一个通风透光的窗口,心中蓦地一动,那圆洞面积不过巴掌,但或许就够了。 他习惯性地去抓取斜插腰间的惜花剑,才蓦然惊觉惜花剑已然不在,连忙叫道: “我的剑呢?” 一边喊着,一边满地寻找。 谢道宏苦笑道: “你那么醒目的武器,自然已被他们没收了,不过你也不用失望,即便有那宝剑,也不可能破开这铁牢,所以就省省心吧!还不如咱们聊聊,看看怎么打发这无聊时光!” 露五渊斜了他一眼,闷声道: “你女儿都被抓到妖岛上去了,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谢道宏无奈耸耸肩,凄然一叹道: “敝人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包括敝人暗藏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未被他们发现,但是这么锋锐的利器,就连在那石壁上磕出一条划痕都做不到,你道还能怎样?” 露五渊心里一动,喜道: “你当真还有一把匕首?” 谢道宏点点头,疑惑道: “有又如何?” 露五渊急切道:“快给我!我或许有办法!” 谢道宏将信将疑道:“光凭一把匕首,想刺破这铁牢,根本不可能的!” 露五渊急声道:“你先别想那么多,你给我就是,难道你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谢道宏想着他那五百年的内力修为,一下子来了些许信念,连忙在怀里一阵掏摸,捏出一把精光闪闪的袖珍匕首来。 露五渊看到它就本能地想笑,怪不得鱼夷妖人会忽略掉它,这玩意儿就一根手指般短小,简直就是玩具一般。如非主人老实交代,谁能认为他是个东西。 不过现在对于身陷绝境的露五渊来说,这也绝对算是根救命稻草了。 他接过匕首,捏着细小的把柄摆弄了一下,还是找到了一丝感觉,心里不由得腾地蹿起了希望的火苗。 当下,他再不打话,屏气凝神,调转内息,默念“万里云天”剑诀,脚底生风,蓦地弹身而起,手中匕首像“擎天一柱”般直指洞口而去,但见一股澎湃的内力猛地涌上匕尖,自匕尖处如同霹雳一般蹿起一股闪电,这闪电在空中一闪即逝,露五渊期待的风起云涌、天崩地裂异象并没有出现。 第212章 鱼怪成群 露五渊好不失望,略略一想,便转向谢道宏道:“请问谢大侠,现在是什么时间,你知道这会太阳在哪个方位吗?” 谢道宏愣了愣,颇觉好奇道:“太阳就在天上啊,到了晚上才被月亮替代呢,它的方位从来就没变过啊?” 露五渊苦笑了下,想了想道:“那你能根据阳光的强烈程度判断现在大致是什么时刻吗?” 谢道宏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那个洞口,点点头道:“这个不难,现在大概是在申时五刻前后,再具体就没法判断了!” 露五渊脑子快速计算了一下,想着在中国的天日中太阳在这个时点的大致方位,便眼睛盯着洞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以做顺应,为了确保不被错过,宁愿自己再辛苦点,选定了一个比这个方位更接近太阳落山处的方位,然后匕首直指这个方位,催动体内内力,运转“万里云天”剑招,进行不断地尝试,以劳待逸地等待想象中的圆日落到那个虚拟的方框里头去。 谢道宏就在隔壁牢房里呆呆地望着他不断重复着这个简洁又凛然生威的动作,还以为他着魔了。 就这样尝试了不下一百次后,竟真地成了。 突然间,匕尖的霹雳雷电在半空中并不是一闪即逝,而是一闪再闪,同时,洞外凭空爆起一道电光,并自洞口蜂拥而入,与匕尖的霹雳雷电相接相融,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卷起,一股股惊天奔雷轰隆隆划过天际,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像从天神手中刺出的巨剑,长虹贯日般向牢房的石壁狂猛撞来,但闻一声轰然巨响,地动山摇间,眼前这厚达数丈的牢房墙壁一阵乱石飞溅,霍然间便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整个牢房一下子沸腾了,原本在各个牢室睡觉的狱囚们全都惊醒,本能地愣怔后,发现牢房墙壁上出现那么一个巨大的洞口,外边的天光明晃晃地照射进来,顿时欢声雷动,所在牢室与这个新开洞口连通的囚者早就蜂拥而出,没有连通的则眼巴巴地全都望向露五渊,希望也能给他们打开越狱通道。 露五渊从成功的喜悦中醒过味来,朝呆望着他的谢道宏挥挥手,纵身一跃,出了洞口,在明亮的天光下,对太阳方位就更敏感了,手中匕首找准方位连连挥动,但闻天际轰隆隆雷响一阵接着一阵,很快,这个深山里的深牢大狱就千疮百孔了,所有监室里头的囚犯都跑了出来。 被关押这么久后重获自由,很多囚犯忘乎所以地就四散逃命。然则异变陡生,一连串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破空传来,露五渊大吃一惊,这才顾得上去展望四周环境,这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头发根根炸了起来。 但见这牢房谷地四周全是河流水泊,仅有几条田埂式的小路穿插在这些河流湖泊中间,将牢房和外围的山谷绝地连通起来。 此时,让露五渊浑身酥麻的是,所有的水域里头都腾出无数浑身喷火、满嘴喷雾的巨型鱼怪来,它们此起彼伏腾空而起,在牢房四周的空中组成了既黑压压又红通通的一片,完全阻绝了所有通路,而那些不明就里贸然涌入田埂的囚犯们,全都被烧成了火炭。刚着火的还能发出凄厉的惨嚎,已经烧成焦炭的则扑通扑通一片片地摔碎成粉末,处于中间状态的则从身上发出冷厉的熊熊红光,那种惨绝人寰的景象,露五渊简直不忍直视。 从一定程度上讲,这些人就是他露五渊杀害的,如果他不释放他们,或许他们还能在这牢里好好地活很多年。 露五渊内心愧疚已极,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啸,一振身形,就要去跟鱼怪拼命,为这些无辜百姓们报仇。 却被旁边的谢道宏一把扯住了手臂。 露五渊瞪了他一眼,急声道:“我绝不放过那些妖孽!” 谢道宏沉声道:“露少侠千万不可鲁莽,死去的毕竟是少数,还剩下大部分人需要你来保护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就都完了!” 露五渊狠声道:“我现在过去把他们杀光不就得了!” 谢道宏肃然道:“我知道露少侠身怀绝技,但是你看一看,这成千上万的鱼怪是你一下子就能剿灭的么,别忘了,你可是刚刚被它们口中的毒雾所伤呢!” 露五渊愤懑道:“不管怎么说,总得去尝试一下吧,总比在这坐以待毙要强吧!” 谢道宏苦笑一下道:“那你也总得找一件趁手的兵器才行吧,你不能捏着一把短小得快看不见的剑去跟那些畜生拼命吧!” 露五渊急道:“这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趁手的武器!” 他话音刚落,旁边不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门主,我们的兵器找到了,他们把没收的兵器都统一放在了牢房旁边的一个地下兵器库里,一时间变故突然,他们来不及撤走,露少侠,这是你的惜花剑吧!” 露五渊连忙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鄱阳派的御尘刀客,他右手拿着好几件兵器,左手捧着一把剑,递向露五渊。他昔日在去往衡山的船上见过露五渊的惜花剑,自然认得。 露五渊一见大喜,连声称谢后,一把接过惜花剑,再不犹豫,一振身形,流星一闪,已自众人头顶晃过,来到河边一处鱼怪密集处,照着一条怪鱼就是一招“落红满径”。 那怪鱼根本不以为意,抬起铜铃般巨大的鱼泡眼,似乎还对他笑了一下,鱼尾一阵轻摆,身上火焰猛地暴涨三尺,像火龙一样向惜花剑汇聚而去,非但“落红满径”的效果没有出现,惜花剑身甚至就像根钢铁木炭一般燃烧起来,那火焰的温度,沿着剑身席卷而至,露五渊手掌顿感一阵滚烫,差点撒手扔剑。 大惊之下,露五渊骇然跌退数丈而止,瞧向惜花剑,虽然没有了火焰,还在兀自冒着青烟。 难道这对人类威猛无比的惜花剑法,愣是对这畜生毫无作用吗? 第213章 鱼怪神威 露五渊极不甘心,调息了一下内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后,找准一批鱼怪,以它们身上往自己方向喷射的火焰作为还击对象,再次急速掠去,身形凌空翩翩流转,直接使出了惜花剑法第三式“万花归宗”,由于蓄势已久,空中早已把这一式运用得极为老到,其中蕴含的雷霆之威,超过既往任何一次发挥。料想此番鱼怪不死也得掉层皮。 熟料那些鱼怪完全不理,看着那万千剑影凌空,悠闲自在得很,只是其中一条鱼怪,眨眨眼睛,摆了摆脑袋,一口黑烟从嘴里喷薄而出,身上的火焰也嗤地蹿出三丈,半空中黑烟和烈焰融为一体,但见一大蓬黑红的火苗迎着空中那万千剑光点点飞去,砰砰砰砰,无数金铁交鸣声密如连珠炮般响起,空中火星四溅,映红了半片天空。这下惜花剑倒是没有被烧着,“万花归宗”也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所有的火苗和黑烟倒卷而回,但也就如同长鲸吸水般,被鱼怪的身体重新吸了回去,鱼怪的反应就是略略有点好奇地望了露五渊一眼,然后竟然欢快地摇头摆尾,如同在对露五渊的精妙招式表示赞赏一样。 露五渊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他眼珠骨碌碌一转,再不犹豫,手中惜花剑不指鱼怪,而是直指中天,正是比刚才又靠西一些的太阳方位。 经历了刚才那数百下的“万里云天”演练后,他运用此招已经非常娴熟,几乎到了驾轻就熟的境界,对太阳方位的敏感度也大大提高,信手一指,大概就是此时中国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 体内内息一阵畅快的流转,借助剑身的共振,立马地火勾动天雷,如同引爆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切天地之力都被激荡出来,滚滚奔雷般涌向惜花剑尖,而露五渊手中的惜花剑并没有感觉到多大压力,只是轻轻一带,就将这股洪荒之力形成的森森剑芒,银河泻地一般撞向那条调戏他的怪鱼。这下用惜花剑使出“万里云天”,威力确实比那凑合使用的匕首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直至此时,那条鱼怪眼里才露出些许惊惶之色,不过它也没有多么害怕,而是略略收敛了一下身上的火焰,身子做微微蜷伏状,凭空下移了三丈距离,当那银河倒贯而下的惊天巨剑撞在它身上的时候,它竟然微微一笑,如同沐浴在天帝的神圣光辉中一般,抖了抖身上那四片火红的鱼鳍,顺着那一撞之势,一个猛子扎入河水中,激起滔天白浪,可是,一眨眼间,它又从旁边几丈远处的水面中一跃而上,继续横在空中,那身上的火焰又冒得呼呼作响,还向着露五渊频频眨眼,如同在宣告它的胜利和骄傲。 露五渊彻底无语了,心道,莫非这条鱼怪只是侥幸逃脱,一念及此,他向空中猛地再刺一剑,同时剑尖在空中一圈一转,同样的天象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地动山摇的范围更大,电闪雷鸣的速度更快,惊天而下的剑阵更广,银河泻地的劲风更猛,攻击的鱼怪数量更多。可以说,这一剑已经调动了他体内能够发挥出来的全部内力,将“万里云天”剑招的潜力发挥到了最大,心想,这么多鱼怪同时遭遇攻击,总有一条两条要毙命当场吧,这样也算是给那些无辜的死难者报仇了。 然而,令他哭笑不得的是,所有的鱼怪都整齐划一地采取了刚才那条鱼怪的防御之法,包括那些没有受到攻击的鱼怪也一样,如同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大型集体舞表演一般,一个个扎入水下后,再次弹起时,又全都不约而同地在空中互换位置,身上的火,嘴里的烟,喷得更加起劲,从不知道身上什么地方发出的欢笑声也愈加浓郁,当真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进行水陆空一体化队形操表演一般。 情势至此,露五渊再怎么想报仇也只能徒叹奈何,好在鱼怪似乎只能在水域上空停留乃至发动攻击,所以露五渊只要不靠近,对他也构不成伤害。 如此,也就陷入了僵持状态,露五渊等人在牢房所在谷地上,自然高枕无忧,但丝毫不能靠近鱼怪所在水域,一旦靠近,必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露五渊苦思不得其解,只好怏怏而退,当他来到人群中时,人们还是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对他表示欢迎。无论如何,他也是他们今天的英雄。他的表现也堪当此任。 谢道宏迎上前来,附耳一阵低语,拽着他的胳膊,却是往刚从那里逃出的监室方向走去。 一路上,人们都向他行礼致敬。露五渊一边回礼,一边静下心来查看四周地形地貌。这牢房所在是个光溜溜的谷地,类似于一个湖心岛,只不过周围不是一个湖泊,而是数以百计的各类江河湖泊汇聚成一大片水域,此时,岛上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知道鱼夷妖人从大陆上到底劫掠了多少汉人,而且奇怪的是,这里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像谢道宏这样,属于被劫掠到鱼夷妖岛上的女子们的家属,还是也像大汉官府抓捕的祭女一样,是用来祭奠鱼怪的祭男?不过鱼怪显然已经被鱼夷族们驯服了,他们是用不着抓活人喂伺它们的。所以属于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浮想联翩间,两人来到了监室一角。 露五渊急切地问道:“谢大侠还有什么破解鱼怪之法,请尽快道来,要不这么多人,不说困死,饿也得饿死在这上边了!” 谢道宏四下里再打眼看看,压低声音道:“我怕岛上的狱囚中,不排除有鱼夷妖人们的卧底,怕生变故,所以将你拉到这里说话!” 露五渊点点头道:“嗯,请说吧!” 第214章 镇鱼刀法 谢道宏悄声说: “实不相瞒,此次鄙派追踪劣徒杨宽,并非毫无所获,虽然让他们从手里屡次逃脱,但还是意外获得了一本秘笈,唤作‘镇鱼刀谱’,正是劣徒杨宽当初前往鱼夷岛意图获取用来争武林盟主的,且不说它是否够威力拿下武林盟主,单就它这名字‘镇鱼刀谱’,用来镇压鱼怪一定错不了,鱼夷族为什么能够征服鱼怪,凭的应该就是这镇鱼刀法,露少侠意下如何?” 露五渊兴奋道:“谢大侠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谢大侠赶紧修炼此刀法吧,没问题,我给你掠阵守护就是!” 谢道宏摇摇头道:“我叫你来不是给我掠阵,而是要你来学这套刀法!” 露五渊愣道:“谢大侠千辛万苦得来的刀谱,为啥要让给我学呢?” 谢道宏苦笑道: “非是我不想学这套绝招,而是人家刀谱里开宗明义,欲修此功者,必先具有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鄙人惭愧,虽然痴长了几十岁,但是终究没有令内力修为翻倍的天赋,尚不能满足修习此功的前提!” 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鄙人跟露少侠一见如故,露少侠如果能够修得此功,那也一样满足了我的心愿,同时,还能解了眼前危局,何乐而不为?” 露五渊略略一想,痛快应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我来修习吧,只是不知道需要修炼多久,实在是着急公主的下落!” 谢道宏摇头道:“鄙人也没有经验,刀谱上也没有说明,所以一切只能看因缘造化了!” 露五渊点头道:“反正也没有其它办法了,那就事不宜迟吧!请谢大侠负责安抚好外边的老百姓,我要全力修炼!” 接下来,露五渊就一头沉醉在了谢道宏提供的镇鱼刀谱的修炼当中,虽然以剑代刀也未尝不可,但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向御尘刀客借来了大刀,呼呼生风地抡圆了,练起这镇鱼刀法来,果然势大力浑,非常趁手。 这镇鱼刀法的繁复深奥程度远不及“惜花剑法”和“万里云天”,甚至可以说是简洁明快至极,可能对付畜生远比对付人类简单,因为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动物的身心灵都是完全吻合的,神情举止就是它心理活动的真实体现。因此不用挖空心思去想它到底会怎么想,会不会有诈,只要盯准了它的眼神,瞅准了它的弱点,便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咬住不放使劲干,直到把它干趴下。 整个镇鱼刀谱就是遵循这样的思路,毫不矫揉造作,直击要害,痛快明了,这也符合露五渊的秉性,所以他学起来感觉特别爽,领悟起来尤其快。 加之他的内力修为高达五百年,所以需要内力来融会贯通的招式和难关,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一次过。 到最后真地练成了,他才明白,镇鱼刀法的真正要义就是把体内热气腾腾的内力,进行不断地修炼转化,使之变成极寒之气,然后逼入全身发肤和手中兵刃,使全身暴露在外边的部分都是极寒附体,便再不惧怕那鱼怪的浑身烈焰,然后以极简洁明快的招式,带动兵刃上的寒气和空气中飘荡的寒气,在鱼怪身上的弱点和破绽处不断凝结成冰,使得鱼怪全身忽冷忽热,忽软忽硬,不胜其扰,最后喷火喷雾能力大大下降,再瞅准机会,在致命要害处一刀即可令其丧生。 综合起来,镇鱼刀法的奥义就是五点:实力、简单、快速、精准、狠辣。把握了这五点,便无往而不胜。 当露五渊简单一刀劈向牢房石壁上那个被他借用天地之力轰开的巨洞上,竟然让那么大一个大洞完全被寒冰牢牢封闭住时,他脑子里涌出了这五个词,同时,心里涌起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再劈一刀,想要把那大面积寒冰劈开,发现已经做不到了,非但没有劈开,反而更加厚实了一层。 他走过去,摸了摸那冰层,发现比旁边的石壁还要冷硬厚重,简直就是千年坚冰一般。 这要是凝结在那怪鱼身上,它焉能摆脱束缚?接下来还能不任由自己宰割? 一念及此,露五渊哪里还按捺得住,手中大刀直指洞中的太阳方位,直接用这钢刀发动了“万里云天”,虽然不如惜花剑那么趁手,但引动天地之力破开这千年寒冰还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电闪雷鸣乍起,天地间一阵轰隆隆响动后,这刚刚筑起的寒冰洞又被一股巨力轰开了,连碎冰都没有出现,直接就汽化成了寒凝之气,四散飞逸。 露五渊身形一晃,自洞口电射而出。 外边天光灿烂,人群中的气氛却很肃然,随着露五渊的出洞,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反应。 显然谢道宏的安抚工作做得很好,在露五渊练功期间,没有人来打扰他,人们也没有丧失信心,都在翘首以盼他的归来。 他的惊鸿一现就如同生命之光复燃,可以想见那种轰动的效果。 就连一向沉稳的谢道宏都喜极狂呼道:“恭喜露少侠大功告成,咱们大伙儿都有救了!哈!” 人们当然跟着他一起欢声雷动。 露五渊泰然一笑,也不打话,身形一振,但见空中一道浮光掠影闪过,他已来到了鱼怪凝集的河边。 然后,想也不想,手中大刀举起,纵身向着鱼群密集处飞鸟投林般掠去。 鱼怪们一开始还不以为然,继续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喷火喷雾。 露五渊在空中瞬息间完成了内力转换,极寒之气漫布周身及刀身。 那种火热滚烫的感觉立马消散,手中钢刀直指鱼怪的脖颈。 直至此时,鱼怪们才蓦然惊慌起来,眼神中惊惧之意瞬间变得浓郁,一个个巨无霸的身子居然像筛糠一样抖颤起来。身上的火焰立马羸弱了三分。 显然,露五渊的镇鱼刀法甫一出现,就给鱼怪们造成了巨大的威压。 第215章 逃出生天 露五渊心中大喜,哪里还会犹豫,猛然一刀劈出,体内内力狂涌而出,这条鱼怪的脖颈立刻冰封雪冻,脖颈上的火焰顿时熄灭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它嘴中的烟雾也戛然而止。但它还不死心,兀自挣扎着,毕竟它身上的火焰厉害,很快就把脖子上的冰冻层融掉一层,并且火力全开,继续消融着。 露五渊一击得手,哪能容它再逃,对着它的左上身的鱼鳍下边腋窝猛劈一刀,那本能还在不断抖动的鱼鳍立刻变戏法一般凝固不动了,它的半边身子也歪斜过来。为了给它保持平衡,露五渊照着它右上身的鱼鳍下也是一刀,接着又是左下鱼鳍,右下鱼鳍。 这鱼怪的身子基本上大部分都被冻住了,而且这寒冰的重量似乎也不轻,裹住鱼怪的身子呼呼地往下坠。鱼怪身上的火苗,则早已经风雨飘零了! 露五渊想着刀谱上的描述,瞅准时机,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自鱼怪的腹部下方急掠而过,但听一声怪异至极的凄厉惨叫后,一团血雨漫天撒下,这鱼怪已被开膛破肚,噗通落入水面,激起数丈高的红色水花,鱼怪再也不像上次那样从旁边重新跃起,风平浪静后,只见水面一片殷红。 其它鱼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非但没有前来搭救,反而嗅到了血腥味,看到了水面的血红后,双眼冒出了贪婪的光芒,疯抢着扎入河面,但见河面下河水搅动,暗流翻卷,血腥味儿变得更浓,血红河水激荡更远,似乎是在水下边争食同伴的尸体。 原来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乌合之众,露五渊更是放下心来。 看到眼前鱼阵因一条鱼怪之死而出现大片空缺,心中更是灵机一动,他如法炮制,往前飞掠,又接连杀死几条鱼怪。 果然,每杀死一条,这鱼阵就会空虚一片。很快,一条田埂旁边的鱼阵就都塌陷了,由于露五渊像个天神一样在这田埂旁边,飘忽来去,远处的鱼怪再也不敢过来补缺。这条生命通道就这么搭建起来并得以巩固。 露五渊再耐心静观,确定远处的鱼怪只是敬畏地望着他,那副浑身筛糠的样子,更是不可能再敢靠近,近处的鱼怪闷在水里再也不敢越出,就放下心来,对着田埂牢房那头的谢道宏大声道: “谢大侠,麻烦你组织大伙儿从这条路撤出来吧,要快!” 谢道宏一声令下,鄱阳派众人一齐出动,维持秩序,有人把住入口,防止群众蜂拥而至造成踩踏,有人引导群众分批分次,就这样在他们强有力的组织下,群众们井然有序地沿着田埂快速撤退。 当然,第一批进入田埂的群众有点敢死队的意味,当他们安然无恙抵达对岸后,后边的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完全是无缝衔接,一队队人们行云流水般跑过了这条生死通道,重回生天。 露五渊带着鄱阳派诸人,最后一批离开牢房谷地,当他们抵达河对岸谷地时,大部分群众都还没有离开,在一个颇有气派的头人的带领下,竟然齐刷刷地朝着他们跪了下来,口中齐声高呼: “多谢各位英雄好汉的救命之恩!” 露五渊连忙跑过去,用力扶起那位头人,连连说: “不敢当不敢当,大叔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位头人接着说: “我们虽然大都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农民或者商人,地位低微,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各位壮士的,但今后但有我们做得到的,一定任各位壮士驱遣,做牛做马,也绝不皱眉头!” 露五渊忙道: “言重了!言重了!对了,这位大叔,你们怎么会被鱼夷妖人抓到这深山里关起来,这是什么情况啊?” 那头人叹道: “唉!早些年,我们这里一直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近些年,时常有大批妖人侵入,大肆劫掠,欺男霸女,这些妖人尤其是对男人格外感兴趣,但凡体格精壮些的,都是他们重点抓捕对象,抓来后就关到这牢房里,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些什么,但时不时地就有一些人因不堪牢狱之苦,而精神失常,变得疯言疯语,每当出现这样的人,他们似乎就会变得很高兴,然后就会把他们带走,至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谁也说不准,但比较一致的意见是带到鱼夷岛上去了,带到岛上去做什么,就谁也说不上来了!” 露五渊越听越糊涂,要说他们抓抢女人,比如谢瑶和公主这样的大美女,这完全能够理解,抓这么多大老爷们又用来干嘛呢?难道就像中国旧时候国民党抓壮丁一样?可是貌似鱼夷国并没有和大汉国发生战争啊,而且他们和大汉国的镇东将军杨莆关系还非常好呢! 露五渊甩甩脑袋,心道,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干嘛,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抢回公主,然后赶赴西夏和亲。 他对那头人摆摆手道: “好啦,就麻烦大叔带着大伙赶紧回家吧,我去找鱼夷妖人,把他们赶尽杀绝,让他们今后再也不能入侵你们的家园!” 那头人又是好一阵千恩万谢。给露五渊留下他们家乡的地址,这才领着众人一步三回头地自山谷远去。 露五渊和鄱阳派众人留在山谷里继续寻找鱼夷妖人们的踪迹。 由于露五渊掌握了镇鱼刀法,再碰到江河湖泊他们也不怕了,都是直来直去,可能这些鱼怪也都闻到了镇鱼刀法的气味,远远地藏在深水里,竟再也没了踪影。 不仅鱼怪,鱼夷妖人们也是杳如黄鹤,他们在这深谷里创建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基地,愣是连一个守护者都没有,当然,鱼怪可能就是他们留下来的守护卫士,他们只需要定期派人往牢房里送饭食即可,也有可能是露五渊突然展现的惊天绝技把他们全都吓跑了,再也不敢到这深山里来。 最后,他们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里头有些人类活动的痕迹,有厨具,有兵器,还有卧具,但空无一人,而且冷冰冰空悠悠应该久无人居了。 第216章 李代桃僵 貌似就是鱼夷族的驻地,但早已人去楼空。 谢道宏望着露五渊,苦笑道:“他们应该不太可能在这山里了,露少侠有何打算?” 露五渊眉头紧蹙道:“我是肯定要带公主去西夏和亲的,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公主,愁死我了!” 谢道宏沉静道:“十有八九是带到鱼夷岛上去了,至少瑶儿肯定在那岛上,我等接下来肯定要前往鱼夷岛,不知道露少侠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露五渊皱眉道:“此去鱼夷岛需要多长时间呢?” 谢道宏叹道:“因为没有神马相助,以我等的脚力,此去至少两个月行程,当然,以露少侠的功力,或许一个月即可!” 露五渊皱眉道:“那肯定来不及了,西夏迟迟等不来大汉公主,一定会以为大汉在戏耍他,然后可能会悍然发动战争!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去鱼夷国!” 谢道宏惊疑道:“那露少侠的意思是?”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反正这里离西夏不远了,我需要先去一趟西夏,安抚一下西夏国王,说明情况,求得理解,然后再去鱼夷岛把公主抢回来,交还他们!” 谢道宏想了想,摇摇头道:“听说那西夏国王一向多疑,只怕很难相信你的话,如果一怒之下把你抓起来,岂不更糟!” 露五渊拧紧了眉毛,道:“我也有此担心,但现在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道宏眉毛一扬道:“我倒有个主意!” 露五渊眼神蓦地发亮,急道:“请讲!” 谢道宏微微颔首道: “反正那西夏国也没见识过大汉公主的模样,露少侠不妨故技重施,再找一个姿容气质俱佳且信得过的汉女,冒充大汉公主去嫁给那西夏王子,先把西夏国安抚住,以后的对策再慢慢从长计议,说不定等度过此次危局,大汉国重新变得强盛,即便以后西夏国发现这是个冒牌公主,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到时候甚至不妨让太后认这个汉女做干女儿,那也一样算是大汉公主嘛!” 露五渊内心大动,沉吟道: “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合适的女子呢?而且还得她愿意嫁给西夏王子,这事可不能勉强!” 谢道宏微微一笑道: “听说西夏王子惊才绝艳、一表人才,是西夏国所有女人倾慕的对象,这等人杰,普通一个汉女若能嫁给他,那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不对你感恩戴德才怪呢,而大汉公主其实反而是不愿嫁给他的,这样,也算是解救了公主,岂不两全其美呢?” 露五渊完全被触动了,的确,自从他和大汉公主有了那层关系之后,再勉为其难送公主和亲,他其实心底深处一直是不踏实的。 不是因为怕暴露真相,通过处女膜修复术,他已经完全没这个担忧了,他是从内心深处感觉对不住公主,也对不住西夏王子,只是为了大汉国一时的局势稳定,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既然通过变通的办法能保大汉国一时的安全,那这个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而且即便是真公主嫁给西夏王子,事实上也已经形成欺骗了,那种欺骗和这种欺骗又能有什么区别?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让他露五渊,不要把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强行送入火坑,而把这份天赐的幸福,转嫁到另一个幸运儿头上! 一念及此,他再不犹豫,冲谢道宏一抱拳道: “感谢谢大侠指点迷津,事不宜迟,那我就去办这事去了!” 谢道宏忙道:“建议露少侠就去找刚才那位民间头领,他在这方土地上德高望重,帮助你找这么一位女子应该不难!” 露五渊心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连忙爽声应道: “好的!那谢大侠,就此别过!下次说不定就是在鱼夷岛上见了!” 话落,他纵身急掠,瞬间隐没在前方山林中。 他出得山来,一路打听,最后顺利找到了那位叫姜青义的乡间领袖,这位头领一见露五渊竟亲自找上门来,喜出望外,纳头便拜。 露五渊连忙将他扶住,两人来到客房,分宾主坐定,露五渊快人快语说明来意。 姜青义听闻这一古怪请求,略一沉吟后,竟面现喜色,爽快答应了,立即唤来家丁,附耳一番交代。家丁欣然领命而去。 接下来再一番交谈,露五渊不禁心怀大放,喜上眉梢。 原来这个地区正好就是大汉国和西夏接壤地区,这里的汉人其实和西夏边民混杂而居,渊源深厚,对西夏的风俗民情及国事政事也颇为了解。 那西夏王子的确如谢道宏所言,乃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在他的辅政下,西夏国政通人和,边境政策也十分友好,对于周边国家的民生问题做出了很大贡献,比如大汉国内陆地区民不聊生,但这边境上的汉民家庭反而生活富足而殷实,因此这边境上的很多汉女其实也像西夏女子一样十分倾慕这西夏王子。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嫁给他,那不知道要从梦中笑醒多少回。 而且这还是给大汉国做出了杰出贡献,将来有可能成为太后的干女儿,眼前呢,则是帮自己的救命恩人解决燃眉之急,可以借机和露五渊这等绝世英雄结交,一举三得,每一得都是一生难得,这等千载难逢的美差,岂能错过! 所以姜青义脑子快速转一圈,就找到了一个绝佳人选,他的外甥女莫慧霜,当地县丞的女儿,也算是官宦人家,从小书香熏陶,知书达礼,深通汉仪,长相甜美端庄,举止落落大方,说她是大汉公主,绝对没人不信,更重要的是,她是西夏王子的头号粉丝,甚至曾对她舅舅姜青义豪言,这辈子一定要嫁给西夏王子,即便嫁不了他本人,也一定要嫁一个跟他一样的英雄豪杰。 露五渊一听还有这样的巧事,既解了自己的困境,不经意间还能促成这样一桩美好姻缘,实在是积了大德了,一时兴起,不由得拍掌称妙。 姜青义更是高兴,在家里大摆宴席,邀请街坊四邻和亲朋好友一起助兴欢迎露五渊,来的乡亲中有不少是从那牢房里被解救出来的,乘着酒兴拉着露五渊的手简直涕泪横流。 觥筹交错到头酣耳热时,莫慧霜姗姗而至。 第217章 关山迢递 在姜青义的引见下,露五渊微醉的眼眸就那么一瞧,怦然心动间,差点跑过去一把拉着她的手,问一声“公主,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通好找!” 这莫慧霜确实和公主从外形到气质都有着几分神似,在露五渊为公主着急担忧的心境和朦胧醉眼的些许演绎下,竟产生了错觉。 好在他意志坚定,很快清醒过来,连声抱拳行礼道: “见过莫姑娘,此番可要委屈你了!” 莫慧霜落落大方得很,盈盈一礼道: “感谢露英雄对舅舅的救命之恩!听舅舅讲述露英雄的英伟事迹,小女子敬仰万分,今日得见,真是万分荣幸!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露五渊瞧她穿着打扮、言行举止,确实仪态万方,一派大家闺秀风范,比公主本人更像大汉公主,不禁感慨万千,心中早已喜不自禁。 当下,回过礼之后,便和姜青义一起,跟她来到内室,将此国家大事的各项注意事项详尽周密地进行了商议。 莫慧霜理解了露五渊和公主的困境,知道自己此举既是解救了一个姑娘的爱情,也实现了自己的爱情,而对于西夏王子而言,他也未必就真喜欢大汉公主,或许将来还要更喜欢自己一些,说不定也是拯救了他的爱情,这么综合一考虑,终究在心理上坦然接受了,不再有负罪感。 既已商定,再不迟疑,莫慧霜即刻回家进行家事安排。 三日后,莫慧霜如约而至,但见其神情淡定中夹着一丝欣然,穿戴则尽显一派优雅端丽的华贵气息,显是已将家事安排妥当,且做了精心装扮。 露五渊大感欣慰,告别众乡民后,立即启程,恨不得一下飞到兴庆府的城门洞。 只是可惜马三随着公主不知去向,否则以它的神骏,这便不是梦想。 幸好姜青义还是帮他找来了堪当大任的快马和马车,当下,露五渊大马金刀地护送着端坐锦绣马车里的莫慧霜,马蹄声声踏上了征程。那情形看上去像模像样,完全一副大将军送公主和亲的架势。 尤其进入西夏境内后,社会面貌骤然不同,到处一派物阜民丰、国泰民安的繁荣景象,马车驰骋在煌煌大道上,丝毫也没有大汉疆土上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而是一片清明安泰、优哉游哉的祥和氛围。所以名义上为护送,实则感觉更像伴游。 不过露五渊着急见到林玉,又心系公主安危,即便这西夏大地风光再怎么壮美,也无心贪享了,只是策马疾驰,朝着兴庆府一路狂奔。 不出一日,便已抵达。 但见眼前一座煌煌大城,巍峨气派地矗立在广天秀水之间,那森然厚重的城墙,无限延绵开去,已经快与远处那层峦叠嶂的青色轮廓融为一体。尤其是城西那座巍峨的高山,广阔无边地横卧在茫茫旷野上,一层一层的青影直逾天际,最高峰俨然已在云端。就像个巨大山神凛然守护着脚下这座庞然大城。 这城市规模之大,气势之强,已经基本上可以和大汉国的京城媲美了,而其雄踞西北旷漠上的那种雄浑之势,更是无与伦比。 露五渊将视线从那座巍然高山收回,心道,那应该就是贺兰山了,这个兴庆城差不多就是中国的银川,只是银川在中国算个小城,而这兴庆,在这片地洞大陆上,绝对是特大城市了。 他悠闲自得地拍马来到了城门洞口,这才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并不像之前路上感觉到的那样祥和,因为城门洞里守门的西夏军士甚至比那次进北京城看到的阵仗还要严整,一个个面容严肃,正在严厉盘查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那副一丝不苟、森然冷厉的样子,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气息。 露五渊高头大马和锦绣马车的阵仗一靠近,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簇拥在洞口焦急等候进城的人们,甚至下意识地给他们让道。 军士中为首一名金盔铁甲的统领迎上前来,微一躬身抱拳道: “敢问这位将军,进城有何贵干?” 露五渊怡然一笑道:“我乃大汉神威大将军,特护送大汉公主前来西夏与贵国的王子殿下完婚,还请快快放我进城!” 他这话一出,立马引发一片轰响,周围的人们立刻热议起来。 他巴不得自己已经护送公主来到西夏的消息天下皆知,这样,他也算是给各方面一个交代了。 不料,那统领却神色一愣,犹疑片刻后,惊诧道: “既是神威大将军,便请出示一下关牒,容末将查验,望谅!” 露五渊顿时想起还有这一节,连忙伸手到怀里一摸,不由心底一沉,经历这诸多波折阻碍,那通关文牒和类似于结婚许可证的大汉公函,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略一踌躇后,连忙说: “这一路来重重阻拦,好不容易才到达你们这里,那关牒已经不慎遗失了,还请大统领通融一下,放我进去!” 那统领眼中开始厉芒闪动,冷声道: “那可不行,现在城中形势复杂,上头严令,无关牒者概不放行,还请大将军理解!” 露五渊无奈至极,眼珠一转,故作愤懑道: “车中坐的乃是大汉国当朝公主,总不能因为证明丢失而怠慢于她吧,得罪了大汉国,你可吃罪得起?” 那统领面现惊疑之色,自知事关重大,不敢随意做主,想了想道: “待我向上头禀报吧,大将军请稍安勿躁!” 露五渊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便点了点头,耐心静候。任由围观群众对他指指戳戳,丝毫不以为意,还道是和亲大事引发了西夏民众的极大热情。 等得一盏热茶功夫,城门里头突然响起了大片马蹄声,那声势迅疾,竟然给了露五渊一种来势汹汹之感。 下一刻,城门洞突然大开,守门军士纷纷避在一旁,十几乘铁骑风雷一般急速奔出,眨眼间,就将露五渊和“大汉公主”团团围住。 周围的群众纷纷闪避,呼啦一下,潮水般远远退开。 第218章 真假公主 露五渊本能地惊愕后,抬眼望向为首那匹高头大马上巍然端坐的一员大将,但见他身着蓝红铠甲,腰束黄亮银片,头戴紫穗金冠,手执丈八长戟,方脸大耳,浓眉大眼,古铜色肌肤中蕴含着麦红色光泽,眼中神光奕奕,眉宇间泛着英挺之气,看上去端地是既俊雅飘逸,又威风凛凛,那等威严中透着慈和的霸气,当真令人不自觉心生臣服之心。 露五渊乍见此等英雄俊杰,一时惊愕引起的不快立刻转化为攀交之心,端坐马上,拱手一礼道: “不知兄弟高姓大名,有劳您出城迎接,真是不好意思!” 那将军一直凝望着他,困惑之色愈重,此时眉头微皱,抿了抿嘴道: “听说您也自诩大汉国神威大将军,却无关牒以资证明,是也不是?” 那声音爽朗洪亮,闻之清爽至极。 露五渊连忙点头道:“我不是自诩,我确实就是,我千辛万苦护送大汉公主前来嫁给你们的王子殿下,却好像你们不怎么欢迎似的,这是什么道理啊?” 说着说着,他就有点义愤了。 那将军眨眨眼睛道:“非是鄙国无礼,而是的确事有蹊跷,前几日已有神威大将军护送公主来到,却怎生今日又冒出个神威大将军来?” 露五渊惊得“啊”的一声,半天合不拢嘴,片刻凝滞后,脑子高速运转一圈,忙道: “那肯定是冒牌货,我才是货真价实的神威大将军,找个懂行的人,一望便知!” 那将军困惑至极,微一摇头道: “问题是,那个神威大将军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言行举止,风采神韵,几无二致,这可真是邪门了!” 露五渊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脑子里蓦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事来,忙道: “难道那个神威大将军有通关文牒和大汉函告?” 那将军点头道:“对,所以鄙国诸臣更倾向于怀疑您是假冒的,我自领军过来抓您,但一看将军形貌,堂皇有致,的确不像有诈,故而迟疑难决,还请理解!” 露五渊忙不迭点头道:“没错没错,你的直觉是对的,那厮偷了我的文书,假扮我的形貌,模仿我的风格,到你们西夏招摇撞骗来了!” 他想起鱼夷妖人假冒谢道宏他们骗自己深入山谷的场景,基本上已经确信无疑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送来的公主是不是冒牌的,如果不是的话,公主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配合他们的行动呢?当然,也有可能公主真把那厮当做自己了,然后服服帖帖地继续按照他原来哄劝她的方式,来西夏当王妃了。毕竟当日在六盘山的凉殿峡里,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一念及此,他不禁有点兴奋,若真是公主也过来了,那他岂不就可以顺便把她救了,犯不着以后再万里迢迢赴汤蹈火下鱼夷岛了。 那将军眉宇间略见清明之色,却还是兀自摇头道: “可是您若没有证明,我也不能就此相信,不知将军是否还能举出什么凭证来?” 露五渊想也不想道:“我要求和那厮对质,一定揭穿他的丑恶嘴脸!” 那将军略一迟疑后,干脆利落道: “也好,那就请将军随我等进城吧,不过,在将军的身份得到证实之前,将军将失去一切行动自由,只能听从我等吩咐行事,否则,便莫怪我等辣手无情,因事关重大,还望将军理解配合!” 露五渊心道,到时还不知道谁怨谁辣手无情呢,不过既然自己光明正大,就静待老天还自己自由即可,用不着武力夺取自由。 他的想法是,只要跟那厮一对质,如果公主不是假冒的,自己只要讲一些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细节,她便可以认出自己来,那厮就无可遁形了。 如果公主也是假冒的,那他就建议西夏国通过简单的人脸识别技术,来看看到底谁是易容过的,谁是原装的。比如看看有没有戴面具啊,如果是色素和染料涂抹出来的,那就用清水泡一泡之类的,总之,应该都很容易甄别。 他想得通透,心里也就踏实,当下,应允了那西夏将军的条件,先附耳在马车车窗口,跟莫慧霜低声说明了眼下的情形,并对她进行了安抚,交代了注意事项,这才昂然挺身,大声吩咐那将军前头开道,老老实实随着他们进了城。 这兴庆城看上去十分繁华,街道严整宽广,两旁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百姓安乐,行人悠然。 即便有这一队森然军马押着囚犯囚车当街而过,也没有引发民众任何惊慌,驻足观者都少有,大家各安其事,熟视无睹。 露五渊不禁向那将军大赞西夏国王和王子,仰慕他们治国有方。 那将军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附议。 这西夏首都也完全模仿北京建立,一样分为京城、皇城、宫城。 露五渊在中国时学过一点西夏历史,当年李元昊建立西夏帝国后,一方面发扬西夏党项民族的传统文化特色,创立了西夏文字,另一方面也大力弘扬汉文化,大兴土木,建章立制,都模仿当时北宋的建制。尤其对于佛文化十分尊奉,佛教和寺庙尤为盛行。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西夏是个什么样,从现在的感受看来,应该是一脉相承的。 一旦来到皇城,气氛陡然一变,城门的守军比刚才京城城门的守军还要多,城门附近街道人气也明显下降,显得格外森冷。 在那将军的引领下,他们长驱直入,不过进了皇城,未到宫城,骑兵队就停下来了。 那将军叫过一员部将,跟他附耳一阵吩咐,那部将连忙点头。 那将军便对露五渊拱手道: “前边不远便是鄙国皇宫,因将军和公主身份未得证实,按例尚不能入宫,故而只能屈驾在此附近的行宫歇息,我入宫去向鄙国国王禀明情况,奏请将日前那神威大将军和大汉公主带到这里来面见将军,您看可否?” 露五渊连声道:“可以可以,一切听从将军安排,只要尽快还我清白即可!” 那将军微微一笑,向那部将示意,那部将便向露五渊做出个请的手势,领着一队人马,继续押着露五渊和莫慧霜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很快,便走到一处雅致的别院前,径直走了进去。 第219章 活灵活现 这别院里头无限天地,景色优美,院落幽深,像是那种王府花园之类的地方。 这部将将露五渊带到第二层院落的一个厢房即止,目送露五渊假模假式搀扶着莫慧霜进入厢房,便一声令下,着部下把这厢房四处守住,围得铁桶一样。 露五渊好生想笑,不过心中也颇觉苦楚,千辛万苦抵达目的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待遇。 他堂然安慰莫慧霜道:“公主莫要担心,待那厮一来,我便揭穿他的面目,即刻还你清白,让你如愿嫁给西夏王子!” 他一语双关,莫慧霜如何不解,也确实颇有大家风范,只是淡淡回应道: “这一路来碰到的曲折太多了,再多这一次也无妨了,好事多磨,就算是为最后的成功增加点厚度吧!” 露五渊也已经想通透了,如果对方带来的是正宗公主,待她辩出自己后,他也会找机会和公主统一口径,让她承认自己是假冒的公主,是受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然后他再跟西夏国求个情,想来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放了公主,这样,他就又成就了莫慧霜的爱情,还解救了公主,又完成了和亲大任,一箭三雕,真是妙不可言! 如果公主也是假冒的,那就没得说了,更要务必促成莫慧霜与西夏王子的美好姻缘。 于是,他和莫慧霜就按照君臣的语气和语言风格欢快地聊着天,都是故意说给外边的守军听的。 大概一个时辰不到,门外一片匆匆脚步声,听那声势,怕不下二十人。 露五渊神情一凛,骤然站起,迎了出去。 当先看到两人,不由一愣,左边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黄袍玉带,宝相庄严,一身王者之气,右边那人却是刚才那位青年将军,只不过此时已卸下武装,而是一袭长衫,羽扇纶巾,显得丰神俊朗、文质彬彬。 他们后边呼啦啦跟着十几个人,都是一派文臣武将装扮,恭恭敬敬地紧随其后。 莫非那将军竟是皇族,旁边这人就是国王? 不用多猜,那将军已主动亮明身份,向露五渊微微一笑道:“将军无需惊讶,鄙人即是西夏王子,这位乃我父王,此事实在非同小可,故而父王也随我来瞧个究竟!” 露五渊连忙一揖到地道:“在下露五渊见过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王子殿下多多包涵!” 西夏王子悠悠一笑道:“无妨无妨,是我怠慢将军了,罪责在我!” 那老成持重的国王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将军一路辛苦了!本王迎接来迟,请多包涵!” 露五渊连说“不敢不敢!” 莫慧霜听说那人即是西夏王子,立刻迎将出来,一双玲珑妙目瞬间凝聚在王子的脸上,顿时射出火辣辣的幽光。 露五渊也赶忙给她做了引见:“国王陛下,王子殿下,这位即是大汉国玉成公主,由在下护送前来和王子殿下喜结良缘!” 西夏王子凝目在莫慧霜脸上,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亮色,露五渊格外关注此事,所以还是捕捉到了,不由得心下一宽。 由于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公主,西夏王子和国王眼中浮现迟疑之色后,还是勉强见了礼。 莫慧霜有了心理准备,不以为意,落落大方地回了礼。 她以区区民女之身,直面一国之君和心中英雄郎君,非但毫无紧张之色,更是落落大方,优雅得体,便是真的玉成公主在此,也绝无此等风范,露五渊在心中盛赞之余,略略揪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至于那冒牌神威大将军,此时根本就没有放在他心上。 君臣之礼和主客之礼见过之后,便进入正题。 西夏国王朗声道:“大将军,目下兴庆城内情势复杂,尤其先后两位神威大将军携公主前来结亲,更增形势严峻性,故而对你的身份存疑,要暂时委屈公主和您,还请见谅!” 露五渊连声道:“无妨无妨!我们也决意帮贵国铲除这些妖孽!” 顿了顿,立时提高声气道:“对了,那个冒牌货在哪里,请把他押解过来吧,让本将军来揭穿他!” 西夏国王和王子互望一眼后,王子就朝一个武将装束的大臣打个手势。 那武将躬身领命而去。 不一会,悠悠脚步声响起,悠然而至门口。 露五渊神情一凛,翘首以盼。 那个武将率先进来,然后,从他身后转出两个人来,露五渊急急地看了过去,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神威大将军跟自己完全一个模子套出来的,不只是形象一模一样,而是形神兼备,活灵活现,连露五渊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神威大将军了,即便他从逻辑上可以百分之一千地肯定对方是个冒牌货。 这还不算啥,最令他惊疑的是,赫然出现的公主竟然就是公主本尊,而不是他预想中的“艾玉娥”。 鱼夷妖人当时抓到的公主是以“艾玉娥”的状态呈现的,难道他们识破了她是易容的,便让她恢复了真容? 那这么说,这就真的是公主了? 还是鱼夷妖人仿照真公主的面容装扮出了一个假公主,来哄骗西夏国? 对方是不是真公主,就看她看到自己是怎样一副神态和反应了! 一念及此,露五渊连忙去辨认对方公主的眼神,可是,她的反应很正常,就是一脸狐疑之色,望一眼这个神威大将军,再望一眼那个神威大将军,一副如坠五里云雾中的懵懂神情。 不管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这幅神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更可气的是,对方的神威大将军也装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张口结舌地望着露五渊,和露五渊目瞪口呆望着他的样子完全一致。 对于围观人群来讲,就得彻底晕菜了,因为完全无从从蛛丝马迹中做出逻辑判断。 露五渊心道,小样的,这点伎俩就想把人蒙过去,连忙轻咳一声道:“敢问对面那位所谓的神威大将军,请问您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模仿于我?” 他想诱导他说话,从语气中帮助西夏诸人做些判断。 第220章 急中生智 孰料对方一张口,他就傻眼了,语气语调语言风格完全一样,只听他说: “在下正想质问阁下呢,请问您是何方妖人?如此陷害于我,意欲何为?” 露五渊错愕了好一会后,转向对方公主道: “请问对面那位所谓的公主,你在来到西夏之前,是否去过六盘山里的凉殿峡?发生了什么事?” 露五渊问这个问题对于西夏诸人做出真假判断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们并不了解这一路来露五渊所经历的一切艰险,也完全不了解露五渊这个人,他们是无法通过这些事实作出比对的。他只是想自己判断公主的真假。 那公主好奇地看他一眼,道:“我去过那里,被那里的鱼怪喷射的毒雾晕倒了,后来神威大将军将我救了出来,然后就来西夏了!” 露五渊想了想,觉得鱼夷妖人完全可以把这个情况告诉假冒公主,藉此还是难以判断,所以他脑子快速一转,又问出一个问题: “那么再请问,在来到六盘山之前,我曾经带你去过哪座山,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公主眨眨眼睛道: “去过华山,一堆中原武林人士在华山论剑,其中有个老尼姑怀疑你……神威大将军杀了她的朋友,硬逼着神威大将军参与华山论剑以自证清白,后来证明清白后,又被少林寺的老和尚逼着交出福贡地图,被困了很久,然后神威大将军从衡山派的静云师太那里学得高深武功,震住了少林老和尚,才得以脱身,继续前往西夏!” 她这一副如数家珍的样子,露五渊好一阵愕然后,一时激动,差点脱口呼出“公主”两字,刚说出一个“公”字,立马醒悟,连忙改口成“公然造假啊,竟造得如此之像!佩服佩服!” 他现在越来越迷惘了,早已没有起初那种一把就能揭穿对手的豪气了。细一琢磨,如果鱼夷妖人对自己一路来的行踪掌握得非常清楚,那么通过拷问这些路上的见闻经历来做出判断也失去了基础。 他一时焦急,真恨不得直接问公主,是不是和他同过床,是不是接受过他的处女膜手术,最后还是强行压抑住了,毕竟还没到山穷水尽、鱼死网破的地步,犯不着这么豁出去。 而且就算自己证实了公主的真假,对于西夏相信自己也毫无帮助,如果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捅出去,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同样的,他们的对质,非但没给西夏人带来帮助,反而搞得他们更加如坠五里烟云。 要说,这种奇葩状况也真是突破了人类的想象范围,如果对方公主是真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奇特的状态:一方是真神威大将军和假公主,一方是假神威大将军和真公主。这两方同时来给西夏人设置灯谜来了,让他们猜猜到底谁真谁假! 露五渊想想也是啼笑皆非,但他不能轻言放弃,他身上肩负的使命实在太重大了。 于是,他一边继续和对方毫无意义地对质着,一边脑子里高速运转着,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突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件妙事涌上心头。 那西夏公主梅傲霜当年可是和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尤其她那次从漳浦县城的官兵手里将自己救走后,曾突发奇想和他进行过一段在幽林里月下漫步的旖旎旅程,这等私密野趣,鱼夷妖人再如何消息灵通,也断然不会知晓,故而只需通过梅傲霜验证自己清白,一切困境便也迎刃而解了! 一念及此,他殊为兴奋,连忙转向西夏国王父子俩,爽声道: “请将贵国公主梅傲霜唤来!” 西夏两位尊长面面相觑,各自眼中射出惊疑的神色,那王子转向露五渊,故作平静道: “鄙国并无公主唤作梅傲霜,不知道将军何出此言?” 露五渊想了想,仇刃天倒确实说过梅傲霜并非西夏公主本名,心下自是一定,点点头道: “那就请将贵国公主唤来吧,甭管她是不是叫这个名儿了!” 西夏王子眨眨眼,狐疑道: “不知道此事跟舍妹又有何关联?” 露五渊坚定道:“为了验证本将军的身份,必须将她叫来,具体情况,一会她来了,自然便知!” 西夏王子面现难色道:“可是舍妹当下有重任在身,不能稍离岗位片刻,只怕不能如将军愿了!” 露五渊满不在乎道:“那不打紧,她不能擅离职守,那咱们就主动去找她!” 西夏王子忙不迭摇头道:“那可不行,舍妹正在全力拒敌,丝毫不能分神!” 露五渊皱皱眉头道:“只需问她一句话,这也不行?” 西夏王子肃然道:“是的,强敌当前,丝毫大意不得!” 露五渊想了想,好奇道: “来了什么样的敌人?为什么要让千金之体的公主去抗敌?贵国的将军武士何在?” 西夏王子苦然一笑,沉叹道: “来敌十分强大,指明若非舍妹守城,他们便要长驱直入,荡平兴庆城,现下全仗着舍妹还和他有着几分渊源,才得以保兴庆城周全!” 露五渊眼珠骨碌一转道: “我刚才看你们西夏国兵强马壮的,尤其王子殿下更是英姿飒爽、神威凛凛,敌人又是主动送上门来,难道你们还敌他不过?” 西夏王子苦笑摇头道: “举全城之力,或许能跟他来一个鱼死网破,但是没到那步田地,又何苦为之?仗着舍妹和他的渊源,能熬多久算多久吧!” 露五渊灵机一动道: “那要不这样吧,既然本将军知道了此事,就不能坐视不管,而且贵国公主也算是本将军的老朋友了,岂能容她被人欺负?你带我过去,我帮贵国把这强敌赶走就是了!” 西夏王子眼中一亮,迅即黯淡下去,微一摇头道: “来敌武功十分高强,将军虽然神威通天,但毕竟仅限于带兵打仗,武学造诣想要制服那魔头,恐怕很难,将军若真是来自大汉国的贵客,若有丝毫闪失,鄙国没法跟大汉国交代,还是算了吧!” 第221章 故人重逢 露五渊一挺胸脯,豪气干云道: “放心吧!本将军带兵打仗或许还真差点意思,但论武学造诣,自信足以独步天下,不,独步地下,傲视全球,不,傲视全洞,王子殿下就放心大胆带我去吧!” 西夏王子听他奇言怪语中颇有底气,不禁有点心动了,当下和国王一番窃窃私语后,竟神情一凛,答应了他的请求。 露五渊大喜,忙催促道:“那就立即行动吧!” 西夏王子又面向假神威大将军,一样地庄重道:“这便去找舍妹求证,劳烦将军一同前往,将军意下如何?” 那神威大将军竟然毫不在乎道:“无妨!就让他死个心服口服也好!” 露五渊心道,你真是不知死活,即便你耳目通天,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难道还能通晓人伦? 当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出了皇城南门,折向京城东门方向行去,离东门尚有数里,便已远远感知到空气中的整肃之意。街上行人急骤减少,再行得盏茶功夫,就如同进入了军事管制区一般,再无行人,沿路都是全副武装的精兵猛将,俱皆一副枕戈待旦、严阵以待的肃穆神情。一路上的将士们,见到西夏国王和王子殿下御驾亲征,更是军威大盛,士气大振,齐呼万岁,气壮山河。 一瞧这阵仗,足见来敌给这兴庆城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这等威力,露五渊不禁大感兴奋起来。 旋即便到了东门门洞,洞口的军士们更是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一片,因为城门紧闭,不便于观察城外敌人。于是,西夏国王亲帅露五渊等人登上了城楼。 梅傲霜正在城楼指挥若定,面向着城楼下方喊话,那声音却是柔和婉转,全无厉声叫阵之势,倒是有些许卿卿我我之意。 她背对露五渊,瞧不见面目,何况露五渊也从未见过她的面目,但那婀娜娉婷之态,那亲切感人之姿,已足以告诉露五渊一切。 西夏国王轻唤一声:“芝儿,现下情势如何了?” 梅傲霜回转头来,先是对她父亲微微一笑,即刻察觉异样,忙把视线扫向她父亲旁边之人,顿时愣住了,愣住之后瞬间又是惊愕不已。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了露五渊,还是因为看到了两个露五渊,才爆出这么一副神情。 更有甚者,两个露五渊都朝着她释放出灿烂的微笑,一副老友相逢分外喜悦的楚楚风姿。 真露五渊看清她的姿容后,惊讶之情绝不亚于她,但见这西夏公主既有瑶鼻朱唇、蛾眉凤眼的中正之美,也有幽波盈眼、金风拂鬓、烟云笼颊的异域之媚,愣是痴望了她好一会儿,才粲然一笑道:“梅大女侠别来无恙!” 熟料自己那假冒伪劣产品也是油然一笑道:“自从九龙江上一别,便再无机会得见梅大女侠,这段时日,可想念得紧,不知女侠是否也有同感!” 若单从油嘴滑舌的角度,此冒牌货比露五渊还要更像露五渊。 所以梅傲霜完全歇菜,扑棱着眼睛,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无所适从。 露五渊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完全被鱼夷妖人掌握,大事小情,也许他们比自己记得还清楚,所以在这上边跟他们比拼,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现在唯有指望那段月下旖旎之旅能够决出分晓了。 他想了想,为了让那假冒产品无可辩驳,最后彻底哑口无言,就对西夏国王肃声道:“请国王陛下主持公道,让贵国公主和我以及假冒我那厮分别谈话,使我们无法声息相通,由公主最终来辨明谁是那个她曾经认识过的露五渊露大将军!” 西夏国王略一琢磨,点点头,对“梅傲霜”言简意赅介绍了事情背景,然后请她依言而行。 “梅傲霜”满脸疑云地点点头,黛眉微蹙道:“那你们哪个先来?” 露五渊为了凸显自己的底气和可信性,就慨然说道:“让那厮先来吧,请梅大女侠用我们之间当时那段最真切感人的交往历程,使那厮完全无所遁形!” 梅傲霜狐疑地望了那假冒货一眼,孰料那假冒货坦然一笑道:“这厮挺会装模作样的,那也无妨,正好就让我和梅大女侠叙叙旧,让这厮很快闭嘴滚蛋!” 露五渊强忍怒气,只是悠悠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梅傲霜”转身面向城楼下先打声招呼“我有点事,就在这城楼上,你且稍微休息片刻,稍安勿躁!”,这才向那冒牌货招招手,带他进了城楼里的一间偏房,聊天叙旧去了。 露五渊要事已罢,好奇心起,就漫步走到城楼的窗口,想去看看到底来敌是何方神圣? 这探头一张,但见城楼下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劲装大汉,为首一共九名老者,他找到这九名老者当中一人,和他对望一眼,顿时各自惊呼一声,露五渊本能地吓得急退三步。 鹤发童颜,形同枯槁,眼神如电,却不是那龙啸天又能是谁? 露五渊兀自愣怔中,城楼下的龙啸天已经大声骂开了:“好你个臭小子,歹毒的恶贼,你居然躲到这里来了,真是老天有眼,我龙某人今日大仇得报,实是快慰平生!哈哈!” 就好像露五渊已经横尸在他的眼皮底下并且被他大卸八块了一般。 露五渊乍见这个大魔头,本能地心砰砰乱跳,加之当日确实用枪射伤了他,心下愧疚,更是惊惶如鼠,他全然没考虑到自己此时已经今非昔比,龙啸天虽然厉害通天,自己未必就对付不了他。 他脑子也是急糊涂了,一时间竟想到那个冒牌货,竟打算以假乱真,朝着楼下大声争辩道:“这位英雄好汉,你可能看错人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啊,那个人一会就来,你要寻仇就向他寻仇吧!” 他这话一出,西夏国王和王子就惊诧地望他一眼,眼里射出冷厉的光芒。 他就对他们连连使眼色,意即他是在骗楼下的那位。 但是此等迷雾重重下,他再给自己兜头一盆污水,轻易哪里洗得干净。 第222章 东拉西扯 熟料楼下的龙啸天又大声嚷道: “老夫知道是你们两个臭小贼共同干的好事,虽然是他暗器伤人,但是你这个帮凶也断然逃脱不了,你们就等着一起受死吧!” 露五渊哭笑不得,龙啸天把他口中的另一个人理解成苟顺了,正要再行争辩,突然脑子灵机一动,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按说龙啸天看到他,应该一怒之下暴起伤人了,却为何只是在下边虚张声势,迟迟不动呢,想来必定是心有余悸,还在忌惮着苟顺手中的冲锋枪的威力,生怕他一暴起发作,又被苟顺一枪撂倒。 一念及此,心下稍定,他定了定神,清清嗓子,大声道: “我那苟顺兄弟当日把你伤了之后,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一不小心碰到你,你一掌便把他毙了,于是干脆乔装打扮成我的模样,让你认不出他来,没想到今日还是让你撞上了,那也只好自认倒霉!” 他情急之下,信口雌黄,也不想想,如果不打算让龙啸天识破,苟顺干嘛要化妆成他露五渊的模样,直接化成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岂不更好,但眼前情形,已经不容他多做思量,只好张口就来。 这话惹得那西夏国王和王子眼中异彩连连,大有恍然顿悟之色。 露五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再怎么朝这两位挤眉弄眼,想表明他只是编故事骗人也无济于事了。 随之,身后又传来一声冷哼: “怪不得他也什么都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跟你一块的粗蛮野小子啊!” 顿了顿,又惊咦道: “不对啊,那坏小子胖墩墩肥嘟嘟的,却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苗条?” 露五渊回头一看,见“梅傲霜”押着那个假冒货向他走来,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露五渊忙道:“这小子伤了大魔头,吓得魂不附体,日日茶饭不思,很快便瘦了下来!” 顿了顿,蓦地提高声气,故作豪情道: “也罢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苟兄弟,与其那样东躲西逃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如今天咱哥俩勇敢地面对仇敌,来个你死我活,痛快地拼争一场,要么就是顶天立地地活,要么就是轰轰烈烈地死,来吧,苟兄弟,掏家伙吧!” 话音未落,那假冒货尚在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露五渊突然发作,一把揪住他,甩到了城楼的窗口,让他和自己一起直面龙啸天。 果然,龙啸天一下子见到两个露五渊,好不惊愕,情急之间不及细辩,竟信了三分,又十分忌惮苟顺的冲锋枪,仓惶飞退数丈而止。 他这飞身一退,露五渊才瞧出端倪来了,发觉他的左大腿竟然齐根而断,左下肢生生缺失了,全靠着一根拐杖替代,不过他身手着实了得,缺了一肢,仍然飞龙一般矫健灵活、来去自如。 露五渊兀自一怔,心中愧意洪波涌起,想来也是,圆智方丈、高灯上人和杨林涛中枪之后,有他做手术取出子弹,并用强力抗生素抑制了感染,才得以健全。而龙啸天中枪后,却从来没有找过他,也想不到找他就能获救,而是生生将自己的左下肢齐根切断,这份决断和胆识,当真英雄了得。 露五渊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惊佩,连忙向龙啸天拱手抱拳道: “龙帮主大英雄,实在抱歉,在下和这位苟兄弟当日也真是无计可施,为了这两条小命,才不得不向您老人家下此毒手,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真是罪过罪过啊!” 顿了顿,马上又道: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请冲着我们俩来吧,这位苟兄弟是主犯,我是从犯,你应该知道下手的顺序吧,另外,你夫人梅傲霜可是你的伙伴和战友,你就别为难她了!” 那假冒货一时恍惚之后,逐渐进入状态,连忙大声申辩道: “龙帮主大英雄,我可不是他的什么苟兄弟,我就是神威大将军露五渊,护送大汉公主来西夏和亲来了,我的苟兄弟现在在蒙古大军里当大元帅呢,他在那里威风得紧,哪有功夫跑到这边陲小镇来,不过他当时向您偷袭暗器,也实在可恶,我作为他的同伴,未能及时阻止,也罪过不小,如果龙英雄觉得我也罪该万死,那就请动手吧!我引颈受戮,绝不还手!” 露五渊好不错愕,心道,好家伙,他倒充分利用起这形势来为自己辩白起来,而且一副悍不畏死的英勇风姿,光是这份机智和胆识,鱼夷族选他来做间谍就一点没错。 龙啸天被他们俩这一出双簧搞得晕头转向,待要发作吧,又怕真有苟顺和冲锋枪的存在。坐视不管吧,眼睁睁看着仇人在眼皮底下猖狂,实在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 他眼珠咕噜一转,便向梅傲霜求援道: “夫人,这两个小厮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是真的露小子,有没有那个狗混蛋?” 梅傲霜苦笑道: “帮主,非是我不愿意助你,只是我也没搞明白到底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弄得我现在也头疼呢!” 顿了顿,她眼珠滴溜一转,突然嘿嘿冷笑道: “依我看,你干脆将他们两个都宰了,省得有漏网之鱼!也不用这么劳神费心去分辨了!” 露五渊愣了愣,心中一寒,正要大呼不满,那西夏国王和王子却也齐声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真的神威大将军,那可不能伤害!” 露五渊心中有气,白了梅傲霜一眼,气咻咻道: “这么狠心,看来梅大女侠把咱俩在月光下携手并肩,踏歌而行的那段美妙旅程全给忘掉了!” 梅傲霜粉脸一红,嗔怒道: “胡说,哪有携手啊,又哪来的踏歌,只不过挟持你有点累了,带你走了一段而已,休得污言喷人!” 露五渊哈哈一笑道: “你看,你承认了吧,咱才是露五渊露大将军,其他人都不是!” 梅傲霜冷哼道: “你别得意太早,实话跟你说,他也全都知道,包括这段月下的散步,他说得比你更准确,根本就没有什么携手啊,踏歌啊,他说的才是真切的,你是在胡说八道,所以你才是假的,他是真的!” 露五渊好不惊愕道: “他当真什么都知道?” 第223章 分庭抗礼 梅傲霜冷然道: “当然,说得一字不差,所以,你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了,我看你眼下能怎么办啊,对了,你若是能劝退龙帮主,请他不再与我西夏为敌,便也能将功赎罪,饶你不死!” 露五渊啼笑皆非,暗叹一声命苦,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便洒然转向龙啸天,朗声道: “龙大帮主,我就是露五渊,他们不信,信不信由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攻打西夏,如果是因我哥俩伤了你的腿,那就应该找我们复仇,如果是要找福贡地图,那也还是得冲着我来,因为我作为大汉国的神威大将军,是有责任帮助大汉朝廷把遗失在外的地图都要回去的,你手里的地图是从平北将军府中盗得的,我本应该找你要,现在正好流落到了西夏国,那我就从西夏国找回吧,等我找到了,你若还不甘心,就来找我索要吧!现在你请踏实回你的九龙江老巢去吧!” 他这话一出,全体哗然。 梅傲霜凤眼圆睁呆望着他,眼里射出复杂的神采。 龙啸天略一错愕后,仰天大笑起来,笑罢,却和颜悦色道: “你小子还真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你们害我丢了一条腿,老夫还真想收你为徒,不过老夫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此仇不报非君子,既已结下梁子,不解开咱俩是没法和好的,要不这样吧,你自行切断一条腿,这仇就算报了,今后咱老哥俩还照样可以结伴走江湖嘛,如果让老夫动手,那就是脑袋切下来,再无商量!” 他已经瞧出来了,会使冲锋枪的苟顺今儿肯定不在,露五渊看到他,显然惊惧之极,且极尽劝哄之能事地希望把他吓退,更加证明了他毫无依撑和底气,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但毕竟他不是射伤他的主犯,倒是可以饶他一条小命,但一条大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了,而且还得看他态度,若不服从自己,也是小命不保。 露五渊已经豁出去了,心道,自己答应西夏王子替他撵走强敌,若一昧只做缩头乌龟,那也太损形象和信义了,而且龙啸天已经失去一条腿,他的九龙啸天再厉害,应该会打点折扣,自己的“万里云天”也不是吃干饭的,正好测试一下它的实战效果呢! 一念及此,便冷冷一笑,将惜花剑横拔在手,遥指龙啸天,冷冷一笑道: “龙大帮主想要我项上人头,那就来取吧,我正好嫌它吃干饭不干活呢,你拿走更好!不过拿的时候要注意,把自己的脑袋看住了,别一不小心先搬了家!” 龙啸天性子刚烈,这下确定没有危险,又被如此挑衅,哪里还忍得住,暴喝一声,身子扶摇直上,轻视露五渊本领微薄,别说九龙啸天,竟连三龙啸天也不使,身形快逾闪电,挥剑直指,一招金龙摆首,径直向露五渊脖子刺去。 露五渊嫌城楼上施展不开,干脆跳下城楼,在一片惊呼声中,他一招“落红满径”已经递出。既然龙啸天不使最高级功夫,那他也得一步一步来。 两人身形一触即分,手中兵器已经交响了怕不下百下,龙啸天仓惶跌退数丈,露五渊仅仅身子晃了晃。 龙啸天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虽然他未使出全力,但是五脏六腑气血翻涌,足见对方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这怎么可能呢? 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想了想,觉得对方可能使了巧劲,当下再不犹豫,内息稍一运转,便调整过来,一振身形,青云直上,这下飞到半空中,再次摇身一晃,竟变出三条同样的身形来,自然,这是九龙啸天的初级阶段“三龙啸天”,但见空中鬼影幢幢、声威赫赫,三排剑浪,齐向露五渊席卷而来。 露五渊想也不想,一招“虹剑霓裳”刺出。 但见惜花剑影一刺入那重重剑浪,立时便像强力吸铁石一般,空气中的三条龙影硬生生地合并为一条,三排剑浪竟然倒戈相击,互相碰撞,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空气中幻影顿止,剑浪骤歇,俱皆化作龙啸天那干枯的身形和他手中那把兀自嗡鸣的长剑,而他的身子虽然没有抛坠,但脸色惨白之下,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已然吃了大亏。 露五渊则只是身子晃了晃,在巨力反震之下,往后悠然飘飞了一丈远。 龙啸天不可思议地望一眼露五渊,再望一眼自己那几欲崩裂的长剑。顿时怒喝如狂,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提气一纵,扶摇直上九重天,半空中身子一变三,三变九,但见空中金龙狂舞,狂风呼啸,层层声势,恰如怒海狂涛,光波和剑影挟持惊天呼啸声排山倒海般向露五渊狂卷而去。 正是龙啸天的拿手绝技,九龙啸天,他怒不可遏之下,已全力施为。 露五渊心里一惊,哪敢怠慢,身形连晃三下,自然而然,一招“万花归宗”祭出。 本来露五渊指望的效果是,空气中这排山倒海般的波光剑影突然倒戈相向,全部向着龙啸天倒灌而去。 但是九龙啸天不愧九龙啸天,这无往不胜的“万花归宗”竟然第一次卡壳了,那铺天盖地的剑浪倒确实止步不前了,并且有微微反转之势,但就是嘶鸣咆哮着,欲转不转,于是,只是激荡得空气不断变形扭曲,空气中四处擦出火花,那火花四溅,连成一片,如同空中凭空出现了火海。 露五渊吃惊,龙啸天更惊,他这九龙啸天绝技,自从练成以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无不是出手必成,一招毙敌。 此时,竟然和对手形成了相持之势,而且对方的内力似乎源源不断,生生不息,自己的内力却在不断消耗,此消彼长,时间一长,自己必输无疑。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能够与他的九龙啸天绝技相抗衡的武技,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技术层面,他的九龙啸天没占优势倒也罢了,在内功修为方面,他自忖自己内力已接近两百年,而眼前这个似乎乳臭未干的青年,竟然内力还在他之上。 第224章 惺惺相惜 这已是他个人能够施展出来的最强武功,所以苦苦支撑着,不能折损自己的面子。 他的窘境,下边的部下又如何能够不晓。 一看露五渊还在威风凛凛,而龙啸天已经开始风雨飘摇,只需再有一盏热茶功夫,龙啸天非死即伤。 当下,剩下八个老者互望一眼,心意相通,齐发一声喊,整齐划一地腾空而起,各自找准空中一条幻影,箭一般飞身而上,立时和那幻影糅合在一起。 这便是九龙啸天的加强版,真人版九龙啸天。此前,露五渊和苟顺在那九龙江大船上,见识过真人版三龙啸天。柳若萍的游龙剑法便已不及,还是依靠苟顺的冲锋枪的高科技威力才得以破掉。 现下使出这九龙啸天的真人版,那惊天撼地的无比威势,当今世界,应该无人能及了。 露五渊本能地感到了威压,有一种心胆欲裂的惶恐在心胸中骤然升腾。 既然这是天地之威,那也只能以天地之力加以镇压了,他潜意识里瞬间荡起这一股最朴素的想法。 毫不犹豫地,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向他涌来之前,他蓦地加力把对方剑浪推开少许,然后身形大开大合地摆动一圈,剑式一变,凭直觉,惜花剑尖斜斜指向天空的某个方位。 轰隆隆,轰隆隆,刚才还晴空万里的长空,突然雷声大作,闪电惊飞,狂风起处,一道道白色匹练不断闪现,连成串,串成行,形成一排排滔天巨浪,如同银河倾泻一般向着那九道身影砸落。 那九道身影也生出了呼啸的飓风,那道道剑影如同实体化了一般,白光森森,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然而毕竟那是人力化生出来的,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天地之力凝练成的虹光惊流,毫无意外的,但见空中浮光掠影激荡处,啊啊啊……九声惨叫不迭声响起,九条原本串联一处的身影自九个方向倒飞而出,滚跌地上,依然哀嚎不止。 随着空中一条清影轻盈落下,万千气象戛然而止,刚刚还狂乱一片的天空立刻风轻云淡、天清地明。 楼上楼下,除了那受伤之人的哀哀呼痛声,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龙啸天作为九龙之首,受到的天地之剑的冲击也最大,但他愣是英雄了得,此时,唯独他嘴里没有放出哀嚎之声,而是摇摇晃晃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单腿独立幽鸣的风中,嘴角淌着殷红的鲜血,和他那惨白的面容形成强烈对照。他紧抿着嘴唇,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愤怒,只是冷静中带着些许茫然地望着露五渊。 就这么望了好一会,他突然诡异地嘿嘿冷笑数声,转头向着城楼上的梅傲霜幽幽一笑道: “夫人,你为了老夫身上的福贡地图,可真是设了好大一个局啊,就连老夫追到你西夏后,如何抵挡都安排好了,真是佩服佩服!” 梅傲霜愣了愣道: “帮主误会了!这个人可真不是我安排的,我是有点对不起你,但可从没想过要陷害你!” 龙啸天哈哈冷笑道: “夫人当真厉害,竟得如此绝世高人相助,现在想来当初在九龙江上,一定是你让这小子故意示弱于我,让老夫掉以轻心,如今毫不顾忌地孤军深入这西北内陆,无江河之便,便可任尔等随意宰割,从此以绝心腹大患!哈哈,想得真是周全!厉害至极,厉害至极啦!” 梅傲霜黛眉深蹙道: “帮主你真地误会我了,这小子不是当年在船上那个小子,那小子哪有这么高深的武功啊!呶,倒是这个人更可能是当初我们在船上共同对付的那小子!”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还在城楼上兀自发怔的冒牌露五渊。 龙啸天苦笑着摇摇头: “呵呵,老夫此前还真是一直只当你贪图福贡地图,并非对老夫毫无情意,所以顾惜着这几分情意,才一直没有出手攻城,不料等来的却是你如此的戏耍,现在耍也耍够了,老夫已成了你砧板上的鱼肉,还不想怎样就怎样,夫人又何苦还这么演戏下去呢,那岂不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露五渊弄巧成拙,让梅傲霜更加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已是十分苦恼,又听龙啸天自作聪明、不知好歹,更是烦闷,于是怒喝一声道: “龙啸天你好歹也是一方枭雄,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呢?本将军如果想取你性命,现在还能容你在此唧唧歪歪?梅大女侠如果不是对你还有夫妻情义,哪有心情听你啰嗦,更不用说还要为自己这么苦苦辩解了!你快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回九龙江去吧,别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了!烦都烦死了!” 这么一通叱骂,想起当年在九龙江上被龙啸天猫戏老鼠一般的困境,突又觉心胸中无比畅快。看来成王败寇,有实力才是真有力! 龙啸天无比错愕地望着露五渊,眉头皱了皱,眼神中却放出微光来。他原本以为今日英雄末路、凶多吉少,却浑没料到情形并非如此。 他不知道露五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还是不敢擅动,只是已经开始朝他周围的部下们使眼色了。 露五渊怕他使诈,就厉声道: “警告你们啊,别贼眉鼠眼地玩什么花样,本将军说放你们就一定放你们,但如果你们不知悔改,图谋不轨,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本将军的本事,刚才还只是开始呢,想要再尝尝的,放胆过来试试吧!” 龙啸天眼珠滴溜一转,突然一拍手掌,爽声大笑道: “好,既然大家都是痛快人,那就好说了,今日老夫技不如人,那就认栽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此仇不报非君子,如果你确实也还是当初在九龙江上射伤老夫的露小子,那就新仇旧恨到时候一起算,等老夫自忖有能力报仇了,一定会找你算账的,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干脆今日将我杀了,以绝后患!哈!” 露五渊豪气陡生,朗声大笑道: “好啊!有骨气!妙极!这才不愧是龙大帮主大英雄嘛!本将军就喜欢这样的江湖豪杰,好,一言为定,本将军期待和龙大英雄再决雌雄之日!” 第225章 真假难辨 龙啸天确认露五渊不会再次发难,心下大放,朝露五渊拱手道好,就转身朝部下们挥手示意撤退,然后再次将目光凝聚在城楼上的梅傲霜脸上,幽幽凝望片刻后,沉沉叹了口气道: “夫人,福贡地图更多的是祸不是福,如果没有实力获得另外三片,那老夫这一片更可能只会惹火烧身,请夫人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吧!” 话落,他蹒跚转身,拄着拐杖,踉跄而行。显然受伤过重,已然不能凌空飞行了。他的部下想要过来扶持,被他一挥衣袖击飞,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才尴尬跌落。 望着龙啸天这副英雄垂暮却又风骨犹存的沧桑模样,露五渊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酸涩。 待龙啸天率众踟蹰远去,露五渊一振身形,飞身上了城楼,立时激起城楼一片轰然欢呼。 虽然他的身份愈加存疑,但是他那挥洒天地之上的英伟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无论如何,是他帮西夏国驱走了强敌,使兴庆城免于一场灾难,即便他是个大骗子,又能如何? 当然,西夏国王、王子以及公主看他的眼神还是相当复杂,有一种百感交集的难言况味。 倒是那冒牌露五渊,看他的眼神不再只是奚落和嘲讽,而是难以自抑地浮现崇慕之情,如果不是确实身负重任,估计会纳头就拜。 露五渊对于证明自己身份,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讪讪笑着,尴尬地望着大伙儿。 西夏王子对他躬身一礼道:“感谢将军为我西夏解除危难,无以为报,这就请将军随我等回宫接受封赏吧!” 露五渊好奇道:“不是身份不明,不让进宫么?” 西夏王子洒然一笑道:“将军现下乃我西夏国最大功臣,岂能说身份不明呢!” 露五渊想了想道:“那我进宫就一定要带着公主,我是护送她来的,一刻也不能离开,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同意?” 西夏王子犯难道:“这个嘛……” 露五渊表态道:“如果不能带公主进宫,我也是断然不会进宫的!” 西夏王子正要再劝,这时梅傲霜突然爽声道:“这位姑娘不管是不是公主,我看着都挺喜欢,我想邀请她进宫做客,哥哥你就无需为难了!” 西夏王子略一踌躇,看向西夏国王,西夏国王点点头道:“既然本王想要犒赏这位英雄,那英雄的同伴也一样需要犒赏,孩儿也就无需顾忌了!” 西夏王子沉吟片刻道:“好,那就请将军和这位姑娘一起进宫做客吧!” 露五渊心怀大尉,和莫慧霜对望一眼,各自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下,一行人又浩浩荡荡打道回府,强敌已去,城内气氛骤然一松,兴庆城内又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气象。 只是一路上,露五渊想靠近梅傲霜去叙叙旧,却发现她和那个假冒货聊得兴起,显是把他当做了故人,完全忽略了他这个老相好的存在,气得露五渊心头火起,暗自咬牙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假冒货拆穿后再扒皮抽筋。 很快到得那行宫别苑附近,王子着人去取来露五渊的马车和行李,带着他们径直去向宫城南门。 露五渊看冒牌货和不知真假的公主一直如影随形跟着,就有点不满地对西夏王子道:“他们身份不明,为啥能够直接进宫?” 西夏王子略一错愕后笑道:“他们是有关牒和公函的,而且先入为主,所以不能算是身份不明!” 露五渊愤懑道:“真是岂有此理,冒牌货反倒光明正大,我这神威大将军的真身却到处受白眼!” 西夏王子微微一笑道:“不管将军是不是神威大将军,现在我西夏已是万人景仰,又怎么可能受歧视呢!”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不行,太窝火了,不能受这王八羔子气,一定要想办法揭穿那厮的真面目!怎么办?怎么办呢?” 他一边念叨着,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用水洗,易容术又不是整形术,难道还洗不掉那张假面孔吗?” 西夏王子狐疑道:“这也能行吗?” 露五渊坚决点头道:“能行能行,而且不管能不能行,都必须试试,烦请王子殿下立刻去安排这事,这个比一切都重要!” 西夏王子拗不过他,想想也有一定道理,就叫来一个随从,附耳一番吩咐。 熟料那假冒货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在乎,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于是,这一行人先去的并不是皇宫大殿,而是到了后院一个洗衣房之类的地方。 为公平起见,那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四盆清水,两方面的神威大将军和公主都需要接受洗面礼。 露五渊担心冒牌货洗脸的时候敷衍了事,就申请由太监和宫女来操刀洗脸,太监给两位神威大将军洗,宫女给两位公主洗。 西夏王子欣然接受了建议。 很快,来了两位太监和两位宫女,弄明白注意事项后,一齐动手,霎时间,洗衣房里风生水起,洗得不亦乐乎起来。 然而,露五渊的希望落空了,四个人脸上只有水淋淋更清亮,没有谁脏兮兮更糊涂。 露五渊还不甘心,又提出请太监和宫女在四人脸上尽情摸索,看看有没有可能是戴上了那种严丝合缝的面具,西夏王子也准奏了,但是结果依然令露五渊大失所望。 露五渊彻底绝望,在返程的路上,他垂头丧气,郁郁寡欢,一副空有一番本领却无处着力的空虚感。 西夏王子却悄悄把他拉到一旁,附耳低笑道:“其实将军不用沮丧,你越是不能自证身份,我越是要感谢你!” 露五渊愣了愣,大感好奇:“这是为何?” 西夏王子抬目四顾,低声道: “实不相瞒,我喜欢上了另一个姑娘,但是碍于和大汉的婚约,也不能失信于人,如果只有一个公主,那我是非娶不可的,这下突然冒出两个公主,我就有了不娶的理由,那我再去娶了心爱的姑娘,就没人可说闲话了!嘻,所以将军你带了个公主来搅局,真是天助我也!” 第226章 美人如霜 露五渊惊讶至极,好半响才道: “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难道比大汉公主还要更有吸引力吗?” 西夏王子双目顿时神光闪闪,连连点头道: “是的,那简直就是天仙女下凡一般的姑娘,那等美貌,那等风雅,那等文秀,那等见识,真是超凡入圣,普通言辞难以形容其万一,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她的完美,总之,令人见一眼便终生难忘!” 难道她是? 露五渊心里猛地砰砰跳起来,颤声道:“请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西夏王子得意地说:“她名字也很简雅有趣,就叫林玉!” “啊!” 露五渊惊呼失声,又赶忙捂嘴。 西夏王子警觉地看他一眼,疑惑道:“怎么啦?难道将军认识她?” 露五渊脑子急转道:“我有个妹妹也叫林玉,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殿下口中的那位,她在哪里,烦请殿下快带我去见她,一望便知!” 他乍闻心上人的消息,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又是担心,又是惶惑,整个乱成一锅粥,不过唯一明确的一点就是,他期待马上见到她,是那种立刻、赶紧、飞速、一秒钟也不想耽搁的马上。 西夏王子愕然半响,迟疑道:“她已经有一位兄长相伴,难道你们三个都是兄妹?” 露五渊忙道:“对的,那是我四弟李扶风,我行二,林玉是我们共同的七妹!” 西夏王子恍然道:“原来竟是二哥啊,今日得见,荣幸之极!” 说着说着,他竟抱拳一礼,就如同林玉真地已经嫁给他了一样。 露五渊心急如焚,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我七妹她到底在哪里,烦请王子殿下直言相告!” 西夏王子只道他担心妹妹安危,倒也不以为意,就眉头微皱道:“本来她兄妹俩隔三岔五会来我文华殿伴读,我们三个讲学论道,好不快哉,岂料近日有人来寻李公子晦气,林姑娘担心兄长安危,也便不来了,现下十有八九,在助其兄长迎敌呢!” 露五渊惊讶道:“居然还有人敢寻我四弟晦气?知道是谁吗?” 西夏王子困惑摇头道:“只知是贵国中原武林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具体我倒也不了解!” 露五渊哪里还沉得住气,连连催道:“他们在哪里,麻烦殿下快告诉我!” 西夏王子微苦一笑道:“他们倒也打得逍遥,这日在皇城西门,明日便会在皇城东门,绕着皇城转好几个圈了,今日此时,在哪里相斗,我还真不知道了!” 露五渊想了想道:“总之,反正就是在皇城的四个门了,咱们刚从皇城南门进来,没有碰到,那就应该在东西北三个门了,这里离哪个门近,我绕皇城找一圈吧!” 西夏王子点头道:“这里离东门近,将军不妨先去东门!” 露五渊待要带着莫慧霜出发时,突然灵机一动道:“烦请殿下跟我一块去吧!” 西夏王子愣了愣道:“我可以派人为将军带路,但为何要我亲自同行呢?”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自是大有用意,恕我卖个关子,殿下到了就知道了!” 西夏王子正好也挂念着林玉,略一迟疑,便点头道好。 当下,王子着人去通告正在等待颁奖礼的国王,接着就由贴身侍卫开路,这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去向皇城东门。 再从东门折向北门,继而西门,终于远远地感受到了西门处的剑拔弩张气氛。 露五渊心中又惊又喜,哪里还按捺得住,纵身一个急掠,快速飘飞,已把大队人马甩下,那假冒露五渊却也不甘落后,一振身形,竟然齐头赶上,轻身功夫之灵巧,竟似与露五渊不相伯仲了。 结果两个露五渊齐齐从空中落下,在西门观战人群中找个妥当处稳稳落地,卓然而立。 他们的联袂到来引发人群一阵哗响,不认识他们的还道是来了一对丰神俊朗的双胞胎兄弟,认识他们的则个个张口结舌,如见鬼魅。 而露五渊凝目一扫间,也是惊得上气不接下气。 全是老朋友! 但见场中一共有两团激战正在难解难分,一个战团是武林三公子莫非、叶通、祁若虚合力大战李扶风,一个战团是武林第一公子杨林涛激战百花教第一使女白苏晓。 看来白苏晓竟然还是我行我素地来西夏国讨要地图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又和杨林涛牵扯到了一起! 露五渊瞧清场中情形,一时惊诧后,再无暇细想,快速将目光移转到场下,在围观人群中细细搜寻起来。 他的目光掠过一个个熟人,包括白苏晓的那些白胡子老头和粉嫩美少女部下,在太行山桃花谷见过的那一直随侍杨林涛左右的紫脸大汉和灰衣和尚,以及一些看热闹的西夏国民众,最后终于找到了他日思夜想、无数次在睡梦中千呼万唤的那个玉人儿。 是的,林玉,他终于看到了林玉。 露五渊热血瞬间上涌,好一阵怦然心跳后,魂魄才缓缓归位,总算找回了一星半点正常情态和心志。 这小妮子还是那么清丽无双,风情无限,只是穿着打扮已彻底不复现代风味,不折不扣地一个古典美人。 但愿她的心态也和这身襦裙一样,已经完全复古,不再心心念念着她那中国的恋人。 露五渊不由得又是戏谑又是苦涩地浮想联翩着。 可惜的是,玉人儿虽然和他对上了眼,但是眼神中却并没有半丝激动和缠绵,有的只是,在那种深层次的冷淡和忧郁中夹杂着的惊奇和迷茫。 她显然也被两个露五渊从天而降的神奇景象彻底搞晕菜了,抿着樱唇和露五渊茫然对望片刻后,灵秀的眼珠略略一转,就又美目流盼到了那个假冒露五渊脸上。 露五渊心中一阵酸涩,竟似吃上了那个假冒货的醋。 那个假冒货偏生和林玉离得近,似乎还特别机灵,一见林玉抬眼望他,立刻嘻嘻一笑,竟靠上前去,和她搭起讪来。 第227章 临危救美 当然,在林玉的心目中,或许并非搭讪,而是故人的一种叙旧,因为那厮,貌似对这个地洞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那么,露五渊带着林玉来到这个世界后,在他俩之间发生的一切,被他们掌握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心里恨恨地想道,你且得意着吧,一会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老乡情谊。 他的思路是,鱼夷妖人在这个世界里再如何耳目通天,也不可能通达到天外边的中国去,到时候他只要和林玉共同回忆一下在中国的美好生活,岂能再有这个假冒伪劣的容身之所? 一切等到先将目下的战事搞定再说吧,露五渊冷冷一笑,便不再计较眼前一时的醋意,将目光转向战场,悠悠观战。 这一仔细打量战况,心中不免微感惊讶。 李扶风面对三个当世最强青年高手合力攻击,一路镇龙剑法使出,但见身形纵横激荡,长剑大开大合,其横扫万钧之势,以少战多,竟是未让对方占了丝毫上风,此等英雄气概和无上霸气,倒也不必多说。 却是那弱质芊芊的白苏晓,此时和武林第一公子缠斗在一起,其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之势,直逼杨林涛那持强凌弱、生猛狠辣的悍然之威,竟也丝毫不落下风,这份巾帼英气,的确令人景仰。 只是令人心生古怪的是,他们两人使的招式竟也有着几分离奇的神似。 白苏晓身法轻盈,身姿飘逸,婀娜的身段在空中翩翩飞舞,倏忽来去,偏偏手中钢刀却白光霍霍,在身侧舞出漫天幻影,就如同一个九翼仙女,在九天之中乘龙驾鹤、翻云覆雨,身形一摆,便是一片惊鸿,羽翼一扇,又是一排激浪,刀光剑影,洪流惊浪,就这样一幕一幕地往杨林涛周身毫不停歇地扫去。 杨林涛用以抵御的也是这种身法,只不过他走的是刚硬生猛路线,没有那么灵动多姿,而是像个九天神汉,在天空中金刚烈马,虎虎生威,举臂蹬腿间,直如挟山超海般威猛绝伦,手中达摩古剑更如金蛇狂舞,舞出纺锤形刀光剑影,风雷滚滚地侵吞着白苏晓激荡而来的气浪,但闻一阵阵惊天轰鸣响起,在空气的扭曲变形中,那些气浪和刀光剑影便自消失不见。 两人就这样战了个旗鼓相当。 白苏晓恨得牙痒痒,激战中不忘清叱连连: “无耻恶贼,有本事别使盗来的武艺,倒是用你本门功夫来见个真章啊!” 杨林涛就桀桀怪笑道: “有机会跟白家传人切磋一下这斩龙刀法的奥妙所在,本公子岂能错过,不过别怪本公子不提醒你,一旦我已彻底掌握这路刀法的精义,你便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念你长得如此美貌,兀自杀掉实在可惜,你不如弃刀投降,从今以后委身于我,我可饶你一命!嘿!” 白苏晓怒极:“狗贼,本姑娘跟你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放马过来吧!” 说着话,身形急骤加快,刀势骤然加紧,奋不顾身地往前扑去,显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露五渊此时武学上何等见识,立刻看出这等打法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如果杨林涛变招快速,那白苏晓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而杨林涛故意相激,后者的可能性自然更大。 露五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白姑娘,赶紧回撤,这厮只要改成达摩剑阵,你就万劫不复了!” 他这一声狂呼滥叫,白苏晓和杨林涛俱皆吃了一惊,都下意识地回望他一眼,就是这一望,白苏晓的去势顿减,杨林涛变招成达摩剑法也没那么流畅,这毫厘之差,挽救了白苏晓的性命。 杨林涛看到露五渊悄无声息出现场边,脸色巨变,眼神中的惊惶和怨毒同时涌起,他眼珠连连转动,显然正在打什么歪主意。 露五渊此时绝技在身,早已非当年吴下阿蒙,信心之盛,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不怕他再耍什么花样。 而在场上,只要白苏晓不冒进,以她斩龙刀法嫡系传人的身份,肯定比杨林涛要用得圆熟,杨林涛一时半会肯定奈何她不得,若不是仗着内力浑厚,只怕还要落了下风。 情形的确如此,昔年四大世家的斩龙剑法、斩龙刀法、斩龙枪法、斩龙笔法,乃举世无双的神功绝技,其合击之威,足以斩杀惊天巨龙,这等神奥无比的绝世武功,不浸淫几十年是很难领会其堂奥的。 纵是杨林涛聪明盖世,也不过匆匆修炼数月,若要和修炼十几年的白苏晓比拼,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杨林涛不过虚张声势,想使诈诱使白苏晓上当,然后一举歼灭之。却被露五渊凭空搅黄了,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又对露五渊心有余悸,心生忌惮,便动了速战速决的念头。 露五渊看白苏晓已经平静下来,一招一式都张弛有度,颇有章法,心下大放,就又生出闲适心态,悠悠观战起来。 熟料,半空中杨林涛身形突然圈转一周,手中达摩剑凌空虚划数十下,猛然间,风云激荡,白光道道闪起,乱流涌动、惊鸿翩翩间,一个巨大的白色纺锤形剑阵蓦然惊现空中,这个纺锤形剑阵和他以往使出的任何一个都大不相同,首先,形体比较消瘦,就像一杆头尖尾粗的红缨枪,其次,它不是垂直而立,而是横卧空中,带着呼啸嘶鸣之声,长虹贯日般向着白苏晓惊飞而去。 似乎这纺锤形枪尖有寻隙而入的本领,白苏晓钢刀舞出的气浪和刀芒形同虚设,竟完全阻挡不住它的深入,几乎只是眨眼间,已至白苏晓面门数寸。 这下变起仓促,白苏晓完全想不到杨林涛会突然使出如此怪招,待到惊醒,已然不及,转瞬就将是一枪贯体的惨烈场景。 如此绝美一朵鲜花立刻就将香消玉殒。 露五渊最擅长什么,就是临危救美。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惜花身子一动,一道白练激射而出,手中惜花剑自然而然摇曳而出“万花归宗”剑式,横在了白苏晓花容失色的娇美脸庞和那咝咝幽鸣的纺锤形达摩剑尖之间。 第228章 伤情迷离 也是怪那杨林涛不长记性,这纺锤形红缨枪空中一声激颤,一道弧光闪过,立刻调转身形,快若电光石火般往杨林涛下体激射而去。 “万花归宗”的要义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敌手内力不能相抗衡,则“自作自受”的结果是铁定的。 露五渊的五百年内力来源于奇迹,如非奇迹发生,这个世界便无人可及,杨林涛无论多么天赋异禀,毕竟不能随意创造奇迹。 然而奇迹虽是罕见,意外却在在皆有。 就在杨林涛的下体转眼就将四散纷飞时,空中惊现一道虹光,快逾奔雷,一闪之间,便生生切入了纺锤形幻影和杨林涛的惊惶躯体之间。 随之一声撕裂长空的惨叫,血雨漫天飞洒间,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直坠地面,另一具躯体惊飞十丈,从空中倒栽下来。 那身形尚未落地,又是一道灰影横空掠至,顺手捞起,去势丝毫未减,但闻一声厉啸间,已风雷远去,隐没在前方街巷中。 正在跟李扶风打斗的武林三公子早已闻知场中巨变,互相使个眼色,手中招式骤然加紧,待得将李扶风逼退数步,突然齐发一声喊,身形一晃间,扶摇而去。 众人并未有追赶之意,便由他们去了。 露五渊自空中潇洒降落后,朝白苏晓涩然一笑,便举步径往查看那在他和杨林涛之间横插一杠子的人到底是谁?伤势如何? 白苏晓呆呆地望他背影良久,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时,围观群众在一时的惊愕之后,早已团团围住那具躯体在瞧热闹,一个个口中咝咝惊呼,显然那残酷场景令人咋舌。 露五渊打眼一瞧,心下骇然,原来这人竟是一直随侍杨林涛的那紫脸大汉,此时已一团血肉模糊,他赶忙蹲下身来一探鼻息,一摸脉动,早就气息杳渺,焉有命在? 顿感一阵揪心,连忙查看伤情,更是遽然一惊。 只见这大汉受伤之处竟在右腿根,长长的一条伤口横跨右侧腹股沟,深盈数寸,血髓早就流光,再无救治可能。 如此惨烈的死状,从“万花归宗”的要义推论,只能证明杨林涛对白苏晓下的是死手,务求一击毙命,而且招式阴狠毒辣,竟是毫不顾及女儿家的幽幽私处。 这还不算,最令露五渊惊诧的是,这紫脸大汉右大腿根的伤口,竟和那玄冰湖里冻存起来的白家公子以及郭佳子左大腿根的伤口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们左大腿根的伤口略显宽大,却没这么深。而这个大汉右大腿根的伤口比较细窄,但极是精深。 他细思片刻,不得其法,便抬头茫然望着白苏晓,苦笑道:“我没想到我竟然会杀人,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杀人!” 白苏晓愣了愣,朝他感激地点点头,惨然一笑道:“谢谢露神医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道:“可别叫我露神医了,我作为医生,居然杀人!” 白苏晓幽怨地抿着樱唇,凄惶相望,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旁边一人朗声清笑道:“露二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杀的是奸恶之徒,又何须挂齿!” 露五渊歪头朝李扶风楚然一笑道:“在下见过四弟,四弟话虽没错,但这位大叔毕竟不是杨林涛那贼子本人,这样无辜惨死我手,还是难以释怀啊!” 李扶风忙不迭摇头道: “非也非也!他们本是一丘之貉,他非要愚忠效死,留下他那个恶主子继续为非作歹、祸国殃民,本身也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露二哥完全不必耿耿于怀!” 露五渊听他话中有话,茫然道:“杨林涛虽然气量狭小一些,喜欢挟私报复,但说他是十恶不赦、为非作歹的恶人,似乎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李扶风冷哼一声,遂又朗然一笑道:“他是否这等歹人,露二哥日后自然便知,今日咱兄弟久别重逢,真是好不快哉哈!” 露五渊点点头道:“我知道四弟和七妹来了西夏,只是不知道怎么却和杨林涛冲突起来了?” 李扶风洒然一笑道:“他异想天开要来抢我身上的镇龙剑谱,据说还是费尽周章找到我的,本来我是要给他来个有来无回的,却不料这位姑娘横插一杠,非要夺他狗命,我乐得成人之美,就让给了这位姑娘,哈!” 露五渊茫然望向白苏晓道:“你不是来西夏想要夺……躲清闲的嘛,却怎么跟杨林涛结下了梁子?” 他本想说“夺福贡地图”,话到嘴边,猛然惊醒,连忙随意改口。 白苏晓美目中射出怨愤之色,恨恨道: “我碰巧来到这里观战,发现那恶贼在跟这位公子打斗时,使用的竟是我白家秘不外传的镇龙刀法,联想到我白家突遭变故,十有八九便是这恶贼干的歹事,我哪里还忍得住这口恶气,便加入战团把他截了下来,如今,再结合他千里迢迢要找李公子强抢镇龙剑谱的行径,更可辅证他或许曾对我白家也强抢恶要过!只是可惜,今日未能取了他的狗命!” 露五渊一时愣怔间,脑子中很多画面逐渐显影,一些扑朔迷离的场面也开始串联起来。只是,最终,似乎总还差那么一点线索和枝叶,无法形成一幅充满意境和逻辑的山水画。 他无奈暗叹,晃晃脑袋,对李扶风和白苏晓爽声一笑道: “也罢,咱们今日老友相逢分外喜悦,暂且不去理会这些恩怨情仇了,一会我做东,在这兴庆城里,咱们大酒大肉,好好庆贺一番!” 白苏晓却黛眉一蹙,冷然道: “等等,你是不是以前的那位神威大将军露五渊,本姑娘现在还心存疑窦呢,那边那位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遥指了一下那个假冒货,那假冒货还在和林玉聊得兴起,林玉茫然又兼好奇地和他聊着,时不时抬眼望一下真正的露五渊。 露五渊眉头瞬间拧成一团,气恼道: “那是个假冒货!不要理他!” 白苏晓摇头冷笑道: “谁知道你们孰真孰假?万一你才是个假冒货呢?” 第229章 共同记忆 露五渊愣了愣,脑子快速一转念道: “白姑娘你是在桃花谷见识过我的武功的,就凭刚才那一招,你还看不出来吗?” 白苏晓不以为然道: “也许那边那人也会这一招呢,况且说不定你在桃花谷时就已经是假冒的了呢,光凭这一点可证明不了你的身份!” 露五渊百口莫辩,好一阵无力感,苦笑着摇摇头,对李扶风道: “四弟呢,你相信我是你亲二哥么?” 李扶风略略一滞后,油然一笑道:“凭直觉,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你是不是真的露五渊,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林玉姑娘,可是看林姑娘现在和那位兄弟聊得还蛮亲切,貌似他也不假嘛!嘿!” 露五渊差点气绝,他白眼一翻,一跺脚,就往不远处正在驻足静观的西夏王子走去,来到他身旁,向他一拱手道: “殿下,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必须要证明我是真的神威大将军,要不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请殿下一定为我做主!” 西夏王子苦涩一笑道:“这不是没有办法证明么!我也倍感无奈啊!” 露五渊一挺胸脯道:“如此鸡鸣狗盗之徒岂可与中天皓月争辉,我已经想到揪出他原形的办法了!” 西夏王子惊奇道:“说来听听?” 露五渊朗朗道:“我跟殿下说过,我是林玉姑娘的兄长,如果林玉姑娘认出我来,殿下信是不信?” 西夏王子略略一想,点点头道: “林姑娘的话自然不假,如果她说你是,那你当然就是了!” 露五渊合掌一击道:“好,那咱们便把林姑娘和那厮叫过来,我和那厮当着殿下的面在林姑娘面前对质吧!” 西夏王子略一迟疑道:“这等事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要不咱们回宫再议!”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既然是要验明正身,那么接受广天下百姓的公证自然最有说服力,等到真身出来了,更要广而告之,正好消解百姓的非议!” 他怕西夏王子有他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所以斩钉截铁。 西夏王子也是一代明君,一贯坦荡磊落,又心想,那么多熟人都验证不了你们的身份,说明其中假冒货的威力巨大,妹妹虽然亲近一些,也未必就能验证得了。于是欣然点头应允。 当下,他们呼朋引类,带着众人向林玉和那假冒货走了过去。 林玉美秀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好奇地望一遍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露五渊脸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假冒货也怡然自得得很,好整以暇地笑望着大伙儿,尤其是向露五渊释放出挑衅的眼神。 露五渊朝林玉热烈地笑笑,又转对假冒货冷厉地瞪了一眼,嘴角不屑地笑笑。 西夏王子向林玉一抱拳道:“林姑娘安好,有事垂询,打扰了!见谅!” 林玉对他友好地笑笑,轻启樱唇,语声清脆怡人: “王子大哥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西夏王子很是受用,悠然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这两位大汉的神威大将军你也都看到了,他们都声称是从大汉带公主来我西夏和亲的,可是他们的神情风貌,言行举止,几无二致,根本无法辨别,又试图通过和他们相熟的人借以曾经的经历来进行鉴别,熟料两人都很了解故交好友的经历,也无从辨起,现在这位神威大将军自称是你的兄长,以你们的兄妹之情足可进行鉴别,不知道是也不是?还请姑娘明示!” 露五渊就连朝林玉使眼色,林玉已经完全坠入了五里云雾中,她困惑地眨眨眼道: “这两位确实太像了,我也辨认不出来啊,刚才我跟身边的这位已经交流了一番,他说的倒句句属实,不知道那边的那位是不是也知道这些事情!王子大哥想要我明示什么呢?” 露五渊尚未答话,西夏王子冷不丁道: “我只想知道,他说是你的兄长,可是事实?” 林玉愣了愣道: “我听李公子提过,说他们在北京城义结金兰时,一时兴起,便将我也编排了进去,成了他们的七妹,刚才我身边的这位也跟我说了这段趣事,既然那边的那位也提到这一点,说明他也是知道这事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假冒的那位也知道这么多呢?” 露五渊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 “林妹妹,他是鱼夷族妖人装扮的,鱼夷人会妖术,耳目通天,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全都知道,所以不要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来考究,你就用咱们在中国的那些事情来问我们两个,比如,嘻嘻,你问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咱们在地洞里的那些奇特经历,你可以先问他,保准他答不上来,然后我来给你答案!嘿嘿!” 果然,他这话一出,那个假冒货脸色略变,虽然微不可察,但露五渊留神观察,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他做梦也想象不出来林玉和露五渊在这个世界外还有一段露水情缘,他也坚信他们的相识应该就是从东火海旁边的怪龙身上开始的,所以还道露五渊可能在诓他,继续无动于衷地抱胸而立。 听了露五渊的话,林玉俏脸浮现一丝羞赧之色,也不知道是忆起往事感到羞涩还是恼恨,她兀自沉吟不语。 露五渊内心略觉失落,面上故作悠然道: “当然,也不一定说这些,除了这个世界上咱俩之间发生的事,你大可以随便说的!只要能帮助你将我辨认出来就行!” 林玉想了想,点点头道: “那好吧,我先问你还是问他?” 露五渊泰然道:“先问他吧,别到时候我说出答案,他耍赖说他也知道!” 林玉点头道好,转向假冒货,神情认真道: “既然您是学医的,那么请问,在中国治疗运动损伤最权威的是哪个医院?” 那假冒货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种问题,顿时歇菜了,目瞪口呆之后,开始支支吾吾。 不过,他当然认为露五渊也答不上这个问题来,因为他根本不认为世界上还有个叫中国的国家。所以还并不如何惊慌失措。 第230章 逻辑自洽 林玉微感愕然,便转头望向露五渊,略略一想道: “请问,北京地铁十号线和一号线在西边交叉在哪个地铁站?” 露五渊想也不想道:“公主坟!” 众人俱皆把目光凝集到林玉脸上,期待着她的答案,唯有梅傲霜听着这个词颇觉不爽,皱了皱眉头。 露五渊说完这个词后下意识地去望假冒货身边的那位公主,如果她是真的大汉公主,应该也会像梅傲霜那般有种被诅咒的感觉。 别说,露五渊还真感觉到这位公主听到这个词有点不高兴地撅撅嘴,莫非她还真就是那位接受过他处女膜手术的玉成公主? 露五渊不免心里一动,心道,一会等把这个假冒露五渊逮入天牢之后,可得再好好验证一下这个公主的身份,如果真的是大汉公主,那他可得和她偷偷摸摸重新计议了,如何安置公主和莫慧霜,可也是桩麻烦事! 林玉幽幽凝望露五渊片刻后,突然莞尔一笑道: “对的,就是公主坟,这位应该就是……” 她正要下结论,那位假冒货兀自不甘心地冒出一句: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就是公主坟,如果先问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得上来,刚才那个问题比较生僻,我只是恰巧不知道而已!” 林玉不禁一愣,想想也有道理,虽然是学医的,万一碰上个孤陋寡闻的白痴,也不一定就知道这个常识。 于是她半张着嘴,结论愣是出不来。 露五渊一声冷笑道: “不是学医的都知道,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简称北医三院,是中国治疗运动损伤最好的医院,这个医院的生殖医学和脊柱外科,那也是中国最好的,作为学医的,居然说不知道,这不是令人笑掉大牙吗?” 林玉听得频频点头,本想继续下结论,那假冒货却梗着脖子硬是说: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这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知识,我是从来不关心的!所以不知道也正常得很!” 林玉现在事实上是相信露五渊是真的露五渊的了,但是却无法从逻辑上确证这一点,她就还是下不了结论。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有点苦不堪言。 露五渊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瞪了假冒货一眼,对林玉道: “你就问一个只要是中国人就应该知道的问题,看他还怎么狡辩!” 林玉凝眉想了想道:“可是没有这样人尽皆知的问题啊?” 露五渊苦笑道: “这类问题有的是啊,比如,哪个省的人最爱吃辣椒,2008年奥运会在哪里开的,潘金莲的奸夫是哪位,南京大屠杀是哪个二逼国家干的,国庆节放几天假,春节长辈要给晚辈什么钱,等等之类的,都可以啊!” 林玉咧嘴笑笑,受此启发,她终于想到一个她认为只要是成年中国人就应该知道答案的问题,她便怡然一笑,对着假冒货洒然问道: “请问,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主席是哪位同志?” 她本来等着假冒货张口结舌的,熟料这下假冒货竟眨眨眼睛,自得一笑道: “是毛主席毛泽东同志!” 这下轮到露五渊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了。 他本来铁定认为他是回答不上来的,这等地洞外边世界的知识,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林玉本能地惊愕之后,本来已经坚定的信念,再一次陷入五里云雾。 露五渊坚信这个地洞世界里的人不可能了解外界知识,他甚至差点要以为这是苟雄或者苟顺装扮的,但苟雄和苟顺一个矮壮,一个高壮,体型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马上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过一念及此,他脑海里立马又灵光一闪,会不会这个鱼夷妖人的地洞外知识来自于苟雄或者苟顺呢?虽然这两位不太可能主动和鱼夷人去沟通交流,但鱼夷妖人手眼通天,难保不会通过什么途径就偶然从他们那里获取了一星半点知识,那两个大老粗虽然不是知识分子,但是一些尽人皆知的常识,他们还是不会欠缺的。 越想越觉有理,他冷落的神情立马又兴奋起来,对林玉道: “七妹无需惊讶,不排除他的知识是来自苟顺或者苟雄,所以尽管下结论说他是假冒货吧!” 林玉眨眨眼睛,突然冒出一句话差点把露五渊憋死: “那如果这么说,我也不能排除你的知识是来自于他们两个呢?” 第231章 私密回忆 露五渊伸伸脖子,噎了好久才缓过劲来,脑子快速一转念,他神情一凛,声如坚冰道: “那好吧,既然如此,要想彻底验证我的身份,那你只能提问一个只有咱俩才可能知道的事实,除此别无它法了!” 林玉略一愣怔,茫然道: “只有咱俩才知道的事实?有这样的事实吗?” 露五渊楚然一笑,轻叹道: “我知道你不想再触及那段伤心往事,但是为了大汉和西夏两国的千秋功业,还请你不要回避地道里那段岁月了!” 林玉面目一阵恍然,略一沉默后,苦笑了笑道: “可是地道里那段日子,苟顺和苟雄他们两个也都是知道的啊!” 露五渊油然一笑道:“有一个事实便是他们两个也完全不知道的!” 想起那个污水井盖旁旖旎甜蜜的场景,露五渊嘴角不禁浮上了一丝甜甜的笑意。 林玉愣怔道:“什么事实呢?麻烦提醒一下吧!” 露五渊清然一笑道: “咱俩人生第一次面对面的那个时刻,那会苟雄不在场,苟顺未曾见,所以这个事实点,鱼夷妖人不可能有任何途径知道!” 林玉粉嫩娇颜上飘过一丝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露五渊使劲鼓劲道: “七妹,看在咱们共同的事业上,必须尽快拆穿这个妖人的面目,否则咱们回中国的进程会大大受阻!” 他在暗示林玉,他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边,必须尽快着手盗取福贡地图了。 林玉果然受到激励,像是一咬牙一狠心的样子,蓦然抬头对着假冒货道: “请问,咱俩第一次相见时,我正在干什么?是怎样一种姿势?” 那假冒货彻底歇菜了,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来。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露五渊,希望他也答不上来,或者他的答案能让他有机会狡辩。 露五渊由衷地笑了,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欢愉之意,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会令他如此开心,也许从自己心上人那里听到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如此私密的问题,会让他得到一种意淫般的快乐吧! 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我从污水渠探出头来,一眼看到你手里举着电话在跟人通话,而姿势嘛,嘿嘿,是蹲在井盖边,或许是想要嘘嘘吧,嘻!” 林玉脸上红成一个柿子,却也当机立断下了结论: “他是真的,那个人是假的!” 西夏王子脸色一变,一时惊愕之后,正要下令拿人,突然,异变陡生,只听那假冒货嘬嘴一声呼哨,蓦地从旁近一条街巷里激射而出一团黑黜黜的物什,一阵狂风大作间,那家伙便如乌云盖顶,半空中一个急速俯冲,伸出巨爪一探,已将假冒货和不知真假的公主抓在掌心,一声厉啸,便扶摇而去,不知所踪。 正是鱼夷妖人们最现代化交通工具,巨翼蝙蝠。 这下变起实在突然,加之那怪物速度快若旋风,众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再者,这围观众人中,有意加以阻拦的,或许也只有露五渊了,唯有他有拯救公主的强烈动机。 西夏王子虽然遭受假冒货的戏弄,但情况不明,以他一向谨慎的风格,一时间也不便兴师动众加以阻截。所以眼睁睁地,鱼夷妖人带着或真或假公主,就这么逍遥而去。 众人好一阵哗然后,无关民众,也就茫然离开了,今日之事,必然会成为这兴庆城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西夏王子缓过神来后,面上神情复杂,他强作镇定,朝露五渊拱手一礼道: “大将军受委屈了,待我禀明国王,一定予以厚报!” 然后,他又走到莫慧霜身边,悠悠笑望着她,眼神里已经冒出那么一星半点情丝来,和这个相貌端丽、气质宛然的汉人姑娘对望片刻后,他才深深一礼道: “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到我西夏却是这等礼遇,实在是我之大错,我向你真诚道歉,以后定当尽心相待,绝不有负盛意,既报大汉隆恩,也偿公主今日之屈!” 莫慧霜裣衽一礼道: “殿下无需在意,此事与你无关,是那鱼夷妖孽兴风作浪,殿下在此等情形下,还能彬彬有礼,张弛有度,这等雅量和风范,实令我倾慕不已!此生甘愿追伺左右,再无它言!” 西夏王子见她如此美丽大方、优雅得体,心中那不知名的些许遗憾顿觉平复,当下悠悠一笑,对露五渊躬身做个请的姿势,便率众回宫。 白苏晓听闻西夏王子称莫慧霜公主时,便已惊愕不已,待得莫慧霜以公主身份一番侃侃而谈,更是惊得杏目圆睁。 若不是露五渊对她使劲使眼色,只怕她也要挺身而出,匡扶正义和真相了! 第232章 诱人封赏 待西夏王子走远一些,他才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你万万不可声张,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先随他们进宫办事,待事情一了,我就出宫来找你,正好也要商量一下夺取福贡地图的事情!你就在这条街上就近找个旅馆安置下来吧!拜拜!” 话落,不容分说,他大步流星赶回大部队,李扶风和林玉作为西夏王子的重要客人,也在进宫队伍中迤逦而行。 露五渊看到莫慧霜和西夏王子两人并肩而行,一副鸳鸯情深、亲密无间的样子,也就完全放下心来,悄然间在心里已然卸下护送大将军的重任,顿感浑身轻松。 几步走到李扶风和林玉的旁边,本想挨着林玉说说话,但看她又复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仿佛刚才和露五渊两人的插科打诨、鱼水情深就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不敢自讨没趣,就讪讪一笑,还是走到李扶风那一侧,和李扶风勾肩搭背,叙起旧来。 心里最关心的是他们追查福贡地图的眉目,嘴里说的却是一别数月来的家长里短,闲谈风月。 进宫之后,王子向国王禀明实情,既已确认露五渊的神威大将军身份,那么封赏仪式就升格成了交接仪式。 露五渊珍而重之将“大汉公主”移交给西夏国。西夏王子心有遗憾,西夏国王却格外高兴,终于可以和巍巍大汉缔结姻缘、永修金安,这可是千秋大业,如此大事办成,岂不快哉! 于是,他要对露五渊进行重赏,着人捧来一盆又一盆的金银珠宝、玛瑙玉石,珠玉之光,闪闪耀目。 露五渊送个假公主,心中有愧,哪里好意思,便坚辞不授。 西夏国王实在感激难以抒怀,岂能容他推脱,半是热情半是强迫地非让他接受。露五渊突然想起赤湖镇上那“天下当铺”里林玉当掉的项链,心中一动,竟硬着头皮欣然接受了。 西夏国王实在老怀大慰,竟口出豪言: “大将军一是护送公主有功,二是替我西夏驱逐强敌有功,此等浩浩大功,些许金银器物实难报偿万一,大将军可随意再提一个要求,只要是我西夏所能,必当竭力实现!” 露五渊差点脱口而出“那么请把福贡地图给我吧!”,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西夏国既然费尽心机从龙啸天手里盗得福贡地图,又岂能作为封赏轻易给了露五渊?别这么一说,引起他们警觉,今后想要盗图可就徒增麻烦。 但是既然国王有这许诺,可不能轻易放过,如果提一个对自己今后盗图会有所帮助的要求,那也相当不错。可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到什么要求能够帮助自己盗图,他脑子里高速运转一圈后,便有了计较,对巴巴望着自己的国王油然一笑道: “陛下这个封赏实在太诱人了,我可不能随便说一个,那就太浪费了,待我回去好好想想,一定要想出一个大招狠狠宰你们西夏一道,哈!” 国王略一错愕,和王子对望一眼,俱皆爽声大笑。 仪式结束,接下来西夏国便要着手准备王子的婚姻大典。 虽然政治婚姻无法回避,王子心中终究还是牵挂林玉,便和露五渊一起赴文华殿,算是要对林玉进行一番祭奠式告白。 林玉和李扶风正在文华殿里假意喝茶读书,实则心心牵挂着太和殿里庆典仪式的动态。 他们盼望着露五渊归来,不料,王子却也随同前来。 李扶风连忙起身见礼,林玉也行了个福礼。 露五渊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妮子变得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对自己的横眉冷对。想来便是一阵凄酸。 西夏王子可能还未曾向林玉表白过,两眼幽怨地望着她,却淡然一笑道: “本王不日便将与大汉公主完婚,特来向两位尊客发出邀请,到时还望大驾光临,赐我一份福佑和喜乐!” 李扶风连声说道:“恭喜殿下喜得良缘,这等热闹我们是非凑不可的,到时候沾够殿下的喜气,说不定也会给我们带来喜事呢!哈!” 说完这句话,他大有深意地看一眼林玉。 露五渊的心头不由一紧,紧张地看向林玉。 好在林玉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有更多回应。 西夏王子却极为重视林玉的态度,主动追问道: “林姑娘呢,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233章 幽馆密谈 林玉眉眼微微一动,似嗔非嗔道: “王子大哥和大汉公主金玉良缘,我当然为你们高兴得很,只是,王子大哥今后娇妻在怀,只怕就会把我给忘了,再也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个叫林玉的民女子!” 西夏王子眼中情丝万缕,断然摇头道: “万万不可,绝对不会,这段时日来的交流相处,林姑娘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美好印象,实不相瞒,以前不敢轻易表白是怕辱及林姑娘颜面,今日既已明确与大汉公主的婚约,那对林姑娘的表白就只是一种仰慕和尊重了,本王此刻特意赶来,就是想跟林姑娘说出这一番知心话,诉诉衷肠,说完也就释然了,至于今后,林姑娘永远是我西夏无比尊贵的客人,如蒙不弃,本王也希望成为你的大哥,一样给你一生的庇护!” 他这番话柔情款款,确实很能打动人心。 一贯的冰美人林玉都有点泪光莹然,她凝望着王子,凄楚一笑道: “感谢王子大哥厚爱,小女子愧不敢当,诚如所言,咱们做一辈子的朋友或许更加合适,因为只有这种关系可以跨越时空!” 她这话意味深长,王子能感觉到其中情意,却理解不了背后含意,露五渊却听得百感交集,一方面为林玉依然那么冰清玉洁而高兴,另外又为她丝毫忘不了千年万里时空之外的那个人而懊恼! 王子向林玉表白完并且获悉了她的心声后,心下更加释然了,横竖也得不到林玉的爱,踏踏实实迎娶大汉公主就更理想了。 他告辞离去后,露五渊立刻兴奋地站起来,说道: “走,咱们出宫,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那两人心情跟他一样,当下,三个人立即联袂出宫,去向李扶风和林玉在这西夏都城里的落脚处。 他们入住的旅舍叫“塞上江南”,正好就在皇城西门外的那条街巷上,一会完事后寻找白苏晓也方便得很,露五渊很是满意。 李扶风领着他们钻进后院的一个别致精舍,这里跟大部客房远离,环境幽静,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只是露五渊心中却有点哽咽,因为这个精舍显然有两间客房,也就是说,李扶风和林玉是孤男寡女住在这一座屋舍里的,虽然李扶风正人君子,不会有不轨行为,林玉也是守身如玉,巴巴只想着他那个世外恋人,但脑子里稍一联想夜深人静时李扶风和林玉同眠一屋的场景,他心中就块垒丛生。 他强抑住心中的不适感,随着两人进入一间客舍,把门一关,严丝合缝,便再也不用担心被外界偷听了去。 露五渊为免自己遐思,干脆直入主题: “怎么样,打听到福贡地图藏在哪里没有?” 李扶风悠然笑道: “混入皇宫这么久了,要是这一点都没搞清,那岂不太也失败了!” 露五渊喜道: “那太好了,知道在哪里就好办!” 李扶风却微苦一笑道: “不知道在哪里还能心存希望,现在知道了,就只有干瞪眼了!” 露五渊急道: “四弟请快说!” 李扶风摇头叹道: “那地图就在李敏芝的身上贴身藏着,晚上睡觉就压在枕头下,你能怎样?” 露五渊好奇道: “李敏芝是谁?” 李扶风道: “就是西夏公主啊,噢,对了,她以前的化名是梅傲霜,用这个名字骗过龙啸天,盗取的地图!” 露五渊喃喃道: “噢,原来是她啊!李敏芝,这名字倒挺适合她的!” 顿了顿,又道: “这么宝贵的地图,西夏国为啥要放在她身上保管呢?” 李扶风一耸肩道: “整个西夏皇宫里,武功最强的反而就是她了,交给别的侍卫看管,终究是不放心,她就这么贴身藏着,只要在这兴庆城里不出去,便是绝对安全的!” 露五渊不解道: “难道在这城里头,就不能伏击她吗?” 李扶风断然摇头: “想也别想,一则她本身武功高强,就是相比龙啸天也差不了多少,二则就算有武功强于她的,只要略起冲突,这兴庆城里的侍卫队、禁卫军、御林军就会蜂拥而至,任你武功再强,总打不过千军万马吧!” 露五渊皱眉道: “那怎么办?真的拿她没辙了吗?” 第234章 香艳图谋 这时林玉突然嘻嘻一笑道: “我们一开始的办法是想使用美人计,让李大哥故意接近她,用李大哥的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去勾引她,使她芳心大动、神魂颠倒,然后对李大哥疏于防范,就可择机盗图,谁知这个李敏芝还真是高傲得很,就连李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居然没看在眼里,好几次大型宴会,李公子出尽风头,惹得兴庆城里无论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秀人儿无不为之倾倒,但那李敏芝愣是正眼都没瞧过他,可把李公子也郁闷坏了!嘻!” 李扶风就连连摇头道: “惭愧惭愧!” 露五渊哈哈笑道: “还有这经历啊,太好玩了!” 李扶风接着也是孩子般地嘿嘿笑道: “此招不成,然后我们继续想歪招,既然不能接近李敏芝,那就至少要接近李敏芝最亲近的人,经过我们的考究,李敏芝和其王兄李敏浩的关系最好,接近李敏浩就实在太容易了,因为咱们的七妹太出色了,只是随便想个法子让李敏浩看了她一眼,他就主动找上门来,并且把我兄妹尊为座上宾,经常邀请我们去文华殿品茶论道,我知道我是沾了七妹的光,要不怎有机会进皇宫喝茶!不过那李敏浩倒也是谦谦君子,虽然对七妹别有用心,但言行举止发乎情止乎礼,很是得体!” 露五渊暗中倒吸一口凉气道: “这也太冒险了,万一那王子不是好人,非得强娶七妹为妻,在他的地盘上,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李扶风朗然道: “如果他真要这样,我自信带七妹安然离开,还是毫无问题的!只是那福贡地图,可惜就不可能再有机会盗得了!” 林玉冷不丁突然道: “如果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要做太子妃也就做了,这样才能有机会靠近公主的闺房,否则获取地图无异于痴人说梦!” 露五渊心中一跳,惊讶地望着林玉,喃喃道: “难道你连这个都能豁出去了?你不在意你那个男友的想法了?” 林玉黯然神伤,叹道: “如果不能出去见到他,无论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尽快从这里出去,才是第一位的,其它的,如果不能如意,也得为它牺牲。至于将来他怎么想,那便由不得我了!” 露五渊好一阵心酸,歉然道: “真是太对不起你了,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林玉哀婉地摇摇头,低沉道: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不说了,还是尽快想办法吧!” 露五渊怅然点点头,抿唇一想,又自精神一振道: “我就是来跟你们商量这件事的,西夏国王许诺我,我可以任意提一个要求,只要西夏国做得到,他都会满足,你们快想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提个什么要求,最有利于我们获取地图!” 李扶风眼神一亮道: “西夏国王真有此诺?” 露五渊截然点头: “千真万确!” 李扶风拍手欢叫道: “那就太好了!” 露五渊忙道: “你可别想着我能直接问他索要地图,这肯定属于西夏国做不到的事!” 李扶风一耸肩,洒然笑道: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有比这个更好玩的事情,哈!” 露五渊急道: “快快讲来!” 李扶风油然一笑道: “你就跟国王提出,要求做西夏国的驸马,娶李敏芝为妻!” 露五渊吃了一惊,林玉脸上也微微动容,俱皆错愕地望着李扶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扶风怡然一笑道: “如此,你便成了她的枕边人,要盗她的地图那还不易如反掌!”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 “我不是说盗图存在技术问题,只是觉得这有点太荒诞了,居然要以牺牲身体为代价!” 李扶风嘿嘿笑道: “二哥这话说得只怕言不由衷吧,那李敏芝是西夏的第一美人,文武全才,色艺双绝,到底是牺牲她的身子还是你的身子哈!” 露五渊挠头憨笑道: “虽说如此,但我露五渊也是有原则的,不属于我的女人,我也不能这么随便哈!” 李扶风油然道: “你娶了她,她不就成了你的女人了么!” 露五渊尴尬一笑,想了想道: “可她不是已经嫁给龙啸天了么?我还怎么娶她?” 李扶风笑道: “难道你还嫌弃她是二婚吗?” 露五渊忙道: “不是二婚,是重婚,同时嫁给两个人,在我们老家是犯罪哦!” 李扶风朗然笑道: “这你放心吧,龙啸天从小修炼‘九龙啸天’神功,必须保持童子身,到如今年龄,那方面早就已经废掉了,梅傲霜嫁给他,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有名无实的,龙啸天叫她一声夫人,也就聊以自慰而已!你就放心娶吧,一点问题都没有!” 露五渊惊讶至极: “真的吗?” 第235章 不速之客 李扶风悠悠一笑,断然点头。 露五渊喃喃道: “原来竟是这样!” 不禁想起和梅傲霜的那段月下旖旎之旅,怪不得她那时神情哀怨忧郁,却不料那里头有着这么复杂的情事。 李扶风大力一拍他的肩膀道: “二哥,事不宜迟,不要再犹豫了,如果你并不反感那李敏芝,真心娶她也并不算骗她,将来咱们凑齐福贡地图,把七妹送回去之后,你再踏踏实实跟她过日子,又有何不可呢?” 露五渊苦涩地笑笑,突又心念一动,望向林玉,满眼期待之色道: “七妹怎么看这事呢?” 林玉略一错愕,沉吟片刻道: “如果你们两情相悦,这当然就是一桩美事,如果虽没这么美好,但你能接受她,她也对你不反感,我们能将你俩撮合在一起,那也成就了一桩好事,但是,如果你一点都不喜欢她,为了福贡地图而勉强娶她,而要这福贡地图又是为了帮我回国,那我可能很难接受你这种好意,我早已经对你说过了的,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你完全不必再为我而牺牲自己,就算你要这么做,我也不会接受的!” 林玉这一番心声一吐,露五渊心里哇凉一片,哪怕林玉仍然对他恨之入骨,要求他对她今日的窘境负责到底,那也会让他心情舒爽一百倍。 他虽然无数次地在内心深处奉劝自己,自己是林玉的仇人,她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所以自己完全不可以对她动心,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办法把她送回中国,洗清自己的罪业,然后跟她此生就再无关联了。 可是理智这么清醒,感情却愣是糊涂一片,每当夜深人静一想起林玉,尤其一旦面对林玉,所有的理智全都土崩瓦解,心里唯一的声音就是,林玉她关注我了么?她对我态度改变了么?她的芳心会不会因为我在这个世界的英伟事迹而略有动容? 然而就是刚才那一番告白,这些问题全部得到了确切答案,露五渊瞬间心死,又从碎裂的心情中陡然间生出一股怨气,转化出的却是口中的朗朗豪言: “好啊!堂堂西夏公主,金枝玉叶,英姿飒爽,又是那么美丽绝伦,天下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如能为我露五渊而倾倒,又夫复何求?那就这么办,我就去娶了她吧!” 林玉惊讶地看他一眼,眼神虽有迷茫,但还是迟疑着点点头。 李扶风则拍掌大乐道:“好,那就太有趣了!既已决定,那咱们就立即行动……吧!” 他话音未落,门外突传一声清叱“不可以!” 随后砰地一声,房门大开,一道清影飘然掠入。 屋内众人吃了一惊,李扶风衣袖一拂,已拔剑在手,待得看清来人,却又笑出声来。 露五渊愣怔片刻后,苦笑不迭道:“我的白姑奶奶,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魂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来人正是白苏晓,但见她此时粉脸含煞,眼带幽怨之色,直射露五渊。 林玉惊讶地望着白苏晓,茫然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白苏晓只是定定地望着露五渊,头也不回,眼也不眨,吐字如珠道:“我找这个人算笔账,跟尔等无关!” 露五渊迎着白苏晓的目光,竟然有点羞惭,强作镇定道:“白姑娘我呆会就会去找您,现在麻烦您先回避一下,好么?” 白苏晓断然道:“我为啥要回避,就因为你们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露五渊苦然一笑,想了想,白苏晓也不是外人,而且跟他们目的一致,反正也已经被她偷听到了,再瞒她也没必要。 当下转头对李扶风和林玉油然一笑道:“这位是百花教第一使女白苏晓白女侠,她来西夏也是为了协助我盗图,四弟、七妹无需介意,咱们正好一起讨论一下这事!” 白苏晓截然道:“等等,纠正一个错误,我可不是来盗图,我是来夺图的!” 露五渊愣了愣,苦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嘛!” 白苏晓冷然道:“一字之差,谬以千里,像你们那等鸡鸣狗盗之勾当,我可干不出来,我是要光明正大地跟他们要过来!” 露五渊无奈笑道:“他要是能给你才怪呢!” 白苏晓冷哼道:“他们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怪不得我辣手无情了!”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你觉得强抢恶要比妙计巧取要更高尚吗?” 白苏晓撇撇嘴,不屑道:“你那是妙计巧取吗?我看你是想要奸淫妇女!” 露五渊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一眼林玉,林玉一脸错愕之色,李扶风则哈哈笑了起来。 第236章 芳心微露 露五渊紧皱眉头,对白苏晓道: “你也听到了,那梅…李敏芝图不离身,这不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嘛!” 白苏晓冷笑道: “你还知道本姑娘来西夏就是助你夺图的,可是你刚才想计策时根本就把我忽略了,想都没想还有我这方面的力量呢,就只想着这种策略,我看你才不是出此下策,而是正中下怀吧!” 露五渊气得脖子直梗,却说不出话来。 李扶风连忙打圆场道: “这个我得说句公道话,在人家西夏的地盘上,光凭咱们的力量去硬夺,根本是痴心妄想,白姑娘武功虽高,但要与一国抗衡也远远不够,所以咱们唯一的办法是先巧取得手,然后再利用咱们的高超本领伺机奔逃,这个是最可行之策,露二哥盗图时无需白姑娘相助,但是逃跑时却一定离不开白姑娘鼎力相助,想来露二哥一会找白姑娘就会商议此事,并非全然将你忽略了哦!” 露五渊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白苏晓哪容他狡辩,脱口而出道: “他找我是为了堵我嘴,让我不要说出带着个假公主来西夏和亲的事,哪是你想的那样!” 李扶风和林玉大吃一惊,愣愣地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苦笑不迭,忙道: “四弟、七妹、白姑娘,你们也都不是外人,我干脆一道给你们说了吧,请你们理解我的苦衷,也请你们一起参详!” 当下,就将自己和李扶风、林玉他们分别以来的经历简要做了说明,尤其是护送大汉公主和亲一路来的奇闻异事重点阐述。 当然,他从百花教把公主偷梁换柱换出来的故事自是做了隐瞒,只说自己因为怕大汉朝廷怪罪,于是精挑细选了一个汉女冒充大汉公主,按原计划给送到西夏和亲来了,不求有功,但求敷衍了事,应付一时,只要大汉和西夏两国暂时不要坏他大事即可。 李扶风一边听着,一边连说有趣。林玉则开始时不时地将一双美目抛注在露五渊脸上,似乎对他一路来的攻坚克难、英雄事迹也颇为赞慕。 露五渊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丝丝甜意。 白苏晓听完后,终于释然,但仍然杏眼一瞪,嗔怒道: “好啊,你敷衍大汉和西夏我不管,但你敷衍我百花教是断然不行,说说吧,你想接受什么惩罚!” 露五渊佯作委屈地叫道:“我可没有敷衍百花教啊,我都是谨遵白教主指令行事的!” 白苏晓眼珠一骨碌,冷声道: “我且问你,百花教以公主为人质的目的是什么?” 露五渊不解道:“我说了呀,不就是为了解救被官府搜罗的祭女么?” 白苏晓娇哼道:“那你不去帮助温丝羽尽快解救祭女,却还有闲心来西夏逛荡,你这不是没把我百花教的事情当回事么?” 露五渊心道,解救祭女虽也重要,但那是你们百花教的重中之重,我露五渊的重中之重可是解救我心爱的林玉姑娘,你说这西夏该来不来? 面上却悠悠一笑道:“有当今太后出面解救,我露五渊就可有可无了,而来西夏盗取福贡地图,回头去拯救你那玄冰湖里的哥哥,这才是我的当务之急呢!” 白苏晓怔了怔,冷然的眼神中蓦地射出一丝光芒,声带喜气道: “当真,你来西夏盗图是为了救我哥?” 露五渊想了想道:“一是救你哥,再就是仇教主的妻子,还有郭佳子姑娘,都要一块救的!” 心里想的则是,主要是为了帮助林玉脱困,如果能够顺便治病救人,又何乐而不为! 白苏晓幽幽地看他一眼,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李扶风适时道:“好,既然意见统一了,那咱们就即刻行动吧!” 白苏晓骤然惊醒,连忙道: “不行,还是不能用你们的计策!” 李扶风无奈一笑道:“那白姑娘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白苏晓黛眉一扬道:“我现在就去找西夏公主把地图抢过来就是,你们怕死就不要去了!” 说完,作势欲出。 李扶风连声叫住,哭笑不得道: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可不可行的问题!首先,那皇宫侍卫森严,能不能闯进去都是大问题,其次,那李敏芝的武功不比龙啸天差多少,相信白姑娘也无胜她的绝对把握!” 顿了顿,又猛地提高声气肃然道: “再者,你如果肆意孤行,非但地图抢不到手,还会打草惊蛇,引起西夏的警觉,我们这条妙计也要被你破坏,再想要盗取西夏国的地图,那就基本不可能了,你可要想好,你哥的性命急需福贡地图去拯救呢!” 后一句话立刻震住了白苏晓,她面露难色,迟疑不决地停驻脚步。 第237章 假情真意 露五渊连忙附和: “白姑娘,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现在有此不战而巧取的妙计,为何非要用血肉之躯去拼取呢?三思呀!” 白苏晓听得眉头直皱,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当那李敏芝的驸马爷,难道不是出卖你的血肉之躯去换图么?” 露五渊一愣,和李扶风对望一眼,后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露五渊又气又羞,苦不堪言道:“白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分明只是一条妙计,被你这一说,听起来咋这么龌龊呢!” 白苏晓兀自不依不饶道:“本来就很龌龊嘛,只不过你一直扯一个大幌子做遮羞布而已!” 露五渊实在不想再跟她缠夹不清了,干脆放言道:“行!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为了盗图,什么都不顾了!” 白苏晓明显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立马柳眉一竖道:“你知道我百花教是个什么组织的,为了保护天下妇女的权益,就是天老爷也得给他捅个窟窿!我看你敢不敢强来!” 露五渊无奈至极,苦笑道:“你如果阻止我做李敏芝的驸马,那就是破坏她的权益,你信不信这个理?” 白苏晓愣了愣,眼神里有点彷徨之色,兀自嘴硬道:“得了吧,你就别臭美了,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非你不嫁了!” 顿了顿,立刻又道:“我看这位林姑娘就对你横眉冷对,不屑一顾,你可别再自讨没趣了!” 露五渊大窘,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林玉,但见林玉只是一笑置之,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露五渊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望,涩涩的怪怪的,很不是滋味。 他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笑道:“那好,如果白姑娘只是担心我和西夏公主的结合会有损她的权益,那我可以向姑娘保证,我向西夏国王提出这门婚事后,西夏公主如果本人不同意,那我绝不死乞白赖地强娶,此事就此罢休!绝不再提!” 白苏晓愣了愣,灵秀的眼珠滴溜一转道:“可是你盗了地图后,就要弃她而去,这将是一种更大的伤害呀!” 露五渊神情一凛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娶了她,自然就要对她负责,盗图完成全部使命后,就会踏踏实实回到她身边来过日子的,我想,那时候的生活才是她真正的幸福呢!” 白苏晓竟脱口而出道:“不要啊!你跟她过日子了,那,那,那郭佳子姑娘怎么办?”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道:“郭佳子,你咋知道我跟她的事?” 白苏晓脸上竟飘过一缕红晕,讪讪道:“你们那日在山谷里的谈话,我也不小心给听到了的,嘿!” 露五渊瞠目结舌半响,才苦笑摇头道:“既然你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的心声了,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娶西夏公主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白苏晓冷眼一挑,幽幽道:“她对你那么情深意笃,你咋能这么绝情呢?” 露五渊听她说尽自己的逸闻艳史,不由得心下大急,下意识地去看林玉,生怕她把自己当成是多么风流的人物。 可是林玉只是冷眼旁观,似乎连听都没听,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露五渊心里五味俱全,闹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不管怎样,他也要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顿时神情一肃道:“别人对我怎么想,我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我只能做好自己,遵照自己的心意和原则行事,就像这次我娶西夏公主别有用心,但是将来护她一生却是真心实意,盗图为了正事,护她也是真情,自问无愧于心也就够了!” 白苏晓神情一凛,庄重之极地看他一眼,虽然眼中幽怨之色愈浓,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李扶风看在眼里,连忙鼓劲道:“好的,白姑娘通情达理,咱们可也得大干快上了,这就进宫面圣吧,人家西夏也好给咱露二哥尽快操办婚礼,哈!” 露五渊看白苏晓一副神思深沉的模样,就朝她抱了抱拳道:“白姑娘请放心,我会谨遵诺言的!” 说完,就率先行去,李扶风和林玉跟白苏晓挥手道别,三人径往王宫赶去。 西夏国王和王子正在和众臣商议和大汉公主的婚庆大典一应事宜,西夏公主李敏芝与王兄感情甚笃,对新来的大汉公主莫慧霜又甚为喜欢,故也在场为此大典出谋划策,忽闻报说神威大将军求见,国王和王子甚喜,立刻召见。公主则黛眉微蹙,似有所感。 第238章 满堂皆惊 露五渊来到殿上,见王子及大臣们都在,甚至连李敏芝本人也在,心道,这样更好,有这么多人见证,又有正主儿当场给予答案,他的求婚就更庄重凛然,效果也会更好。 国王笑眯眯地问他何故见驾,他直截了当道:“国王陛下曾说要满足鄙人任意一个要求,可有此事?” 国王连忙点头道:“对,只要西夏力所能及,绝无二话!” 露五渊微微一笑,毅然决然道:“好的,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要求是,我想娶李敏芝公主为妻,恳请陛下答应!” “啊” 满堂哗然。 国王和王子面面相觑,众臣则交头接耳一片热议。 唯有梅傲霜,一时震惊之后,娥眉微动,樱唇紧抿,出神地望着露五渊,瞧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露五渊大胆地和她对望着,一如当初在九龙江畔和她调笑,以及在九龙江大船上和她对峙的情形再现。 国王回过神来后,哈哈一笑道:“神威大将军为何突然生出这等想法?” 露五渊坦然道: “不是突然的,我和公主早有渊源,那时就已对她很是心仪,只是不知道她是西夏公主,不料这次又在西夏国偶遇,便彻底打开了我的情怀,刚才国王陛下说要满足我一个要求时,我心里就砰砰乱跳,想要提这个要求的,但又怕太突兀了,忍着没说,后来回去思来想去,觉得机会难得,要是错过肯定后悔终生,便咬牙下定决心,就匆匆赶来向陛下表白了,还望陛下玉成!” 国王连连点头,爽声一笑道: “好,神威大将军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若能成为我西夏国的驸马,真是好不美哉!敏浩,你怎么看?” 西夏王子欣然点头笑道: “舍妹若能嫁得如此惊才绝艳的英伟郎君,那实在是我西夏之幸,李家之幸,敏芝之幸,还能有啥意见!” 国王拍手欢叫道: “好,真是老天垂青,给我李家降下如此福音,众位爱卿,那就双喜临门,干脆……一起操办吧!” 他竟不问公主的意见,想直接一锤定音。 “且慢!” 突闻一声清叱,正是来自李敏芝。 众人闻声望着公主,露五渊心里也有点砰砰乱跳,当然,不是为情而跳,而是为大事不好而跳。 李敏芝粉面含霜,傲然道: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就要娶我为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何德何能!” 国王面色微变,连声喝斥道: “芝儿,不得对大将军无礼!” 李敏芝撇撇小嘴,娇嗔道: “父王,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国王愣了愣,恼怒道: “大将军言辞恳切,情深意浓,如何就不真心了?” 李敏芝黛眉一扬,满脸含冤道: “父王你有所不知,这个坏小子滑头得很,当初在九龙江龙啸天的大船上,芝儿就屡屡被他戏弄,差点就着了道儿,再也不能回来见父王了!” 国王吃了一惊,眉头直皱,转望露五渊道: “可有此事?” 露五渊连呼冤枉道: “国王陛下明鉴,当初我是被公主掳掠到那船上的,那时敌我情势不明,公主在我而言属于心狠手辣的强敌,稍有不慎,我就万劫不复,所以我必须使用一些计谋来逃生,那会我完全不知道公主其实和龙啸天也是对手,因此便一般地把她也当做九龙帮帮众对待,这个完全可以理解吧!而且即便如此,那会我对公主也是毕恭毕敬,倾慕有加,使用的手段也但求自保,连一般人都尽量不波及,又怎会伤及公主呢?” 国王凝望着他的眼睛,好奇道: “神威大将军神功盖世,武艺超群,却怎么会被一个姑娘家挟持掳掠呢?” 露五渊苦笑道: “国王陛下有所不知,我的武功是后来才突飞猛进的,在当时公主手里,简直就是一只连扑腾几下都做不到的菜鸟!” 国王难以置信道: “这么短的时间内,武功能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露五渊连忙补充道: “我的内功一直是潜在的,只是当时还未被发掘,所以就跟普通人没区别,后来突然就开窍了,再得前辈高人精心指点,一下子就如黄河决堤,势不可挡,这种武学上的事,我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突然就变得很强!” 国王尚未置评,李敏芝抢先道: “父王,你听听他说的荒不荒谬,这种荒诞不经的话也说得出来,你说他的话能可信吗?” 国王微皱眉头,点头道: “说得也是,内功都是习武之人从小修炼出来的,却怎能有人不知道自己体内原来藏有很深的内力,光是这种说法,就很难服众啊!” 露五渊恨不得举手顿足拍胸起誓,自己是真心不知道内力从何而来,但是如果没有符合逻辑的说法,越起誓只能越让人生疑。 第239章 比武招亲 他心念一动,干脆昂首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露五渊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你们要是相信,并且公主真心愿意嫁我,便请赐婚,如若不信,那我也不强求,我现在立刻就回大汉复命,此生再也不踏足西夏半步!” 说完,他驻足片刻,在众人一片沉默声中,他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国王和王子一时错愕间,茫然失措。 倒是李敏芝突然跺足嗔怒道:“你,你,你要是真地走了,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我!” 露五渊戛然止步,内心快要笑岔气了,却紧绷着面孔,转过身来,肃然望着李敏芝。 堂上众臣有些已经忍不住开始掩嘴偷笑了,被李敏芝瞧在眼里,更是羞怒交加,就把愤恨全都发泄在露五渊头上,朝他大发雌威道: “你臭小子架子大得很嘛,当初在我手底当俘虏时就大摇大摆,没个俘虏样,现在竟在我西夏朝堂上颐指气使,目中无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真当我西夏无人了吗?想娶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先得在我手底下过过招,如果你还能撑到活着娶我,那就算你小子的福份!” 露五渊听得头皮直发麻,这种打不死你再嫁给你的婚约确实闻所未闻,令人心动。 堂上众臣一听此约,更是翘首以盼,都听说兴庆城里来了个惊天动地的大英雄,大部分人都没有真正见识过露五渊的绝代风范,此时有这等机会,焉能错过。 国王和王子互望一眼,面露难色,显然不便向露五渊提出这样的要求。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好,非常好!夫妻之间难免打架,在结婚之前,先试打一场,也确实有趣得很,就依公主所言,开打吧!” 当事双方都兴致勃勃,旁人谁还拦得住,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大殿开拔,来到皇宫后院的校场,那校场颇为巨大,在北京大汉的紫禁城里,相应位置是御花园,而这西夏民族尚武,对应的却是校场。西夏的很多东西都仿照汉制,偶尔在细节处跳跃出民族特色,这兴庆城皇宫后院的校场,或许可见一斑。 当下,众人呈扇形散在校场周围,留下中心尽量广阔的区域供这对未婚夫妻较量。 露五渊心道,自己和龙啸天打斗的全场,李敏芝是全然观看了的,所以自己的武功路数,她应该是了然于胸的,在此种情况下,她还敢向自己挑战,足见她一定有着非凡的本领。那么自己只怕最终也还会使出“万里云天”那惊天一剑来克她,那岂不会把这皇宫后院给齐根毁掉? 一念及此,他忙道: “要不咱们换一个郊外场所打斗吧,在这里,我怕会造成皇宫的严重损坏!” 李敏芝娇俏的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娇哼道: “如果我嫁给了你,你要保护我必须以毁坏自身的财物为前提,那么跟着你注定要穷困潦倒一生,谁还敢嫁你?” 露五渊一时哑然,明知道李敏芝这种说法是故意找茬,不过细想来又令他骤然一醒,是啊,他的“万里云天”一出难道就必须毁天灭地吗?他如果不能做到随意自如地控制这一剑招的威力,那这剑招确实实用性不大。因为像龙啸天和圆智法师那样的强手毕竟是少数,说不定这一辈子也就再也碰不到他们了,那这“万里云天”一辈子就不再使用了吗? 一念及此,他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下一步修炼的方向也就明朗了,通过体内内功的吐纳流转,收发自如,来掌控“万里云天”剑招的攻击方向、范围和程度。 这次和李敏芝过招,估计是做不到了,只能尽量不使用这招,而且李敏芝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许他用这一招,他要再用,也确实不够有绅士风度。如果造成财物损坏,那他甚至都没脸娶她了! 没办法,碰到这样一个刁钻狡黠、古灵精怪的未婚妻,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当下再不多想,抱拳一笑,豪气干云道: “好,说得甚好,那我就保证,今天绝不破坏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如若不能,我也就没脸娶你了!” 李敏芝愣了愣,冷笑道: “你大话可别说得太满,到时候牛皮吹破了,没法收场就麻烦了!” 其实着急的是她自己,她是打算要好好领教一下露五渊的武功的,此等激战情形下,要做到没有丝毫破坏实在太难,如果照露五渊所言,他只需把这里毁坏一星半点,她就嫁他不成,那可如何是好!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玩笑,公主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李敏芝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颇感诧异,又觉他轻视自己,很是气恼,再也理会不得,叫一声“小心了!” 娇躯一振,空中蓝影一闪而过,呛啷啷,一连串破空长吟响起,露五渊身周已是剑影斑斑,剑浪重重。 第240章 夫唱妇随 露五渊的惜花剑法最不怕的就是万千剑花和万重剑浪,所以他微微一笑,手中惜花剑举重若轻地那么随手一探,果然,空中的剑浪云花顿时云歇雨住,瞬间从虚幻化成虚无。 而李敏芝俏丽的身影在剑气消散的瞬间显影,在空中翻了一连串的跟头,才把惜花剑尖抖颤过来的反震巨力卸下。得亏她轻身功夫超凡入圣,借力卸力的功夫炉火纯青,加之露五渊并未使出全力,才使她堪堪化解了此招。饶是如此,她还是一阵心惊肉跳,顿生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至此,她才算真正信服了露五渊的功夫并不是吓人的,此前虽然见识过龙啸天在他手底的狼狈情形,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体验,内心深处尚有几分不服。此时,便再无侥幸心理! 不过,这也同时激发了她心中的傲气,心道,你的功夫的宗旨看来是借力打力,以反震之力,伤人于无形,那我偏不让你得逞,让你无力可借,看你能奈我何? 一念及此,她身形陡然一变,纵横飘掠,在空中忽然快速游走,绕着露五渊打起转来。 但见空中蓝衣丽影倏忽来去,直若神出鬼没。 而她手中长剑,也一般飘忽无影、萍踪不定,只是晃得露五渊头晕眼花的时候,冷不丁斜地里刺出一剑,直至露五渊陡觉遍体生凉,待要反戈一击时,她那鬼魅般的长剑又影踪全无。 李敏芝的确冰雪聪明,瞬间就理解了露五渊武功的精义,于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露五渊若要反击,她立刻没影,若不反击,则势必喋血当场,至此打的已经不是实战,而是心理战。 一下子搞得露五渊手忙脚乱,焦头烂额,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力感。 而且李敏芝拼的都是轻功,消耗也不大,一直这么缠斗下去,首先精神崩溃的一定是自己。 露五渊心下着急,脑子则高速运转,寻求对策。 星目圆睁使劲瞧着李敏芝在空中变幻不定、飘忽无踪的身影,希望能够找到些许规律,然后一举制服她。 瞧着瞧着,他突然内心一动,眼中顿时神光大放。 他冷不丁发觉,李敏芝的身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便明悟了。 没错,就是凉殿峡里那些鱼怪突然跃出水面并在空中摇曳生姿的奇幻身形,只不过鱼怪在空中摇头摆尾、倏忽来去时全身喷火,与李敏芝此时特别直观的移形换影,在观感上略有不同,妨碍了露五渊的直观感受,所以一时间没有瞧出来。这么仔细观察兼认真分析,才终于瞧出端倪来。 他心中大喜,不久前苦心孤诣学会的镇鱼刀法,才在凉殿峡的鱼怪身上扬刀立威过,想来在这条西夏美人鱼身上也一定会大显神威! 当下再不犹豫,嘴角淡淡一笑,手中剑尖一转,化剑为刀,体内真气陡然加速,从四肢百骸狂涌至剑身时,已经转化为极寒之气,但闻剑尖一声嗤响,随之,变戏法一般,空中机变百出的李敏芝顿时凝滞显形,露五渊再举剑一指,李敏芝便似凝固在半空中一般,露五渊再挥一剑,李敏芝便直坠落地。就好像李敏芝身上安装了个机械开关,而露五渊的剑则是按下开关的那根灵巧的手指。 李敏芝四肢灵动处都如同被束缚了一大块坚硬的寒冰,完全不能动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哪里还有胜算的可能! 好在她眼珠还是灵动的,羞怒交加之下,狠狠地瞪视着露五渊,恨不得将他吃了。 众人一时惊愕之后,为露五渊的神功所折服,情不自禁一齐鼓掌喝彩起来,浑然不顾落败的是他们的公主。 连西夏国王和王子先也是由衷赞叹,之后才忧心地说: “大将军使用的是什么高招?公主不会有事吧?” 露五渊怡然自得道:“放心吧!没事,只是公主太调皮了,让她安静一会而已!” 国王和王子放下心来,微笑着点点头。 露五渊悠然走到李敏芝身畔,笑道: “公主大人现在愿意嫁我否?” 李敏芝撅嘴白了他一眼,兀自嘴硬: “你突袭阴招,算不得数!” 露五渊悠悠一笑道:“咱们比试之前可没说过什么阴招阳招的,再说,哪来什么阴招阳招,只要能胜就是好招!” 李敏芝冷笑不答,眼梢眉角的快意却掩藏不住,虽然自己落败,但败于自己夫婿之手,怎么算也是一种荣光。 露五渊还要调笑她几句,却见她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里跟着一紧,知道不能再熬下去了,得尽快给她驱除寒气。 当下心神一凛,走到李敏芝身后,道一声: “公主我要给你解除禁制,得罪了!” 说话间,双掌一竖,倏地贴在她的背上,自己体内真气蒸腾流转,一股股温煦的内家真气涌入李敏芝刻板的娇躯,但见她的四肢私密处开始热气弥漫,很快,便散布周身,一如云蒸霞蔚一般。 慢慢的,她的身体可动了,从凝缓到灵便,最后在白雾缭绕中飘飘若仙。 露五渊紧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正待长出一口气,突然,面颊上啪地一声脆响。 第241章 洞房花烛 李敏芝一旦脱困,首先想到的是扇他一巴掌。 露五渊捂着隐隐作疼的面颊,哭笑不得地望着她道:“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呀!” 李敏芝嘴角掠过一丝得色,淡淡道:“本姑娘扇自己夫君的耳光,你管得着吗?” 露五渊略一错愕,咧嘴大笑。 当下,喜气满园,浪漫满场,君臣齐乐,主客共祝,自是一番旖旎意境。 当晚,露五渊等三人找来白苏晓,商量出了盗图之后的逃亡方案,白苏晓对于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很不情愿,不过露五渊稍一恫吓说,非如此难以安然脱逃,非福贡地图不能救其兄,她立刻皱着眉头屈服了! 过了些时日,西夏皇庭双喜临门,王子和公主的大婚庆典同时举行,整个兴庆城里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恐怕全城唯有一个叫白苏晓的姑娘最为郁闷了,她郁郁寡欢地躺在旅舍里,兀自生自己的闷气,如果不是要在露五渊盗图之后协助他从西夏逃跑,她早就愤然离去了,来一个眼不见为静。 林玉则表现得很平静,淡淡地凑着露五渊的热闹,作为庆典特邀嘉宾,行止间端庄淑丽,一副不喜不悲的娴静模样。 露五渊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失落,任何时候任何情境面对林玉,哪怕只是和她共存一片天地,他就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同时,他一面和来往庆贺的各路嘉宾虚声支应着,一面琢磨着如何安然虚度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他不打算和李敏芝行那男女之事,一则因为他晚上盗了她枕底下的图就要溜之大吉,虽然想的是将来会再回来和她复婚,但那终究是个未知数,最好还是先别伤了姑娘的处子身,给人家留下余地为好,二则他对林玉其实仍然心存幻想,万一哪天她芳香开窍,自己破天荒有了些许希望,那自己也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为了将来能和她林玉成就佳缘,他连西夏公主那等白生生的美体都没有碰,哪怕能以此换取林玉芳心中小小的一颤也就值了! 可是他冥思苦想,就是找不到合理的说辞,唯一的指望是西夏公主自己没那兴致,但看她庆典上笑靥如花、对自己脉脉含情的情态,让她在春光烂漫的洞房里对自己没想法,那简直就是让饿虎放弃眼前一块大肉。 得,到哪座山头唱哪支歌吧,空想误事、实干兴业,到时随机应变吧,露五渊微一甩头,逼着自己全情投入和李敏芝的婚庆仪式。 好在党项民族的婚庆没有汉族那么繁琐冗长,喧闹了多半天,就进入了最核心的程序,拜了天地,李扶风和林玉作为夫家兄妹代理父母,也就等于拜了高堂,最后夫妻对拜,随之就是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了。 此时已是夜幕垂垂,皇宫四处虽然灯火通明,热闹异常,但公主和驸马的寝宫却是灯影摇红,清幽静雅至极,刻意营造成极其迷幻的温柔仙乡。 李敏芝千娇百媚地歪坐在红床绿帐之间,她的红盖头早已自行掀开,双颊艳红似火,两眼泛着热烈而迷醉的光芒,毫不晦涩地直射在露五渊的脸上。 露五渊由不得心头一阵燥热,但还是清清嗓子,尴尬地转移话题道:“你们西夏的婚礼太简单,我们汉族的婚礼可好玩了,过来,给你讲讲!” 李敏芝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说:“不听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快过来!” 露五渊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微笑如饴:“做这事得先有气氛,一上来就火急火燎的,会影响效果!” 李敏芝黛眉一蹙,恼道:“你要是这么磨磨蹭蹭,气氛全被磨掉了!” 露五渊眼珠贼兮兮一转,心中一动,故作扭捏道:“嘻嘻,我还是处男嘛,这个,得先适应一下才行的!” 他的想法是,一会如果实在难以避免,那他就假装处男没有经验,导致性爱失败,只要避过今晚,便可得大自在。 所以等于预先给李敏芝打个预防针。 李敏芝咧嘴一笑,眼波瞬间变得温柔起来:“那不打紧,我来引导你即可,快过来吧!” 露五渊愣了愣道:“难道你很有经验吗?” 李敏芝嘻嘻一笑道:“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露五渊挠头憨笑道:“我,我怕你耻笑嘛!” 李敏芝温言抚慰道:“没事的,咱们是夫妻了,啥事都可包容和理解!” 露五渊深感无奈,尴尬笑道:“我看你今天累一天了,要不先好好休息一晚,我也适应一下,咱们明晚再好好地来个痛快!” 李敏芝陡然色变,蓦地怒喝道:“露二你是不是个男人,你要不想娶我,赶紧滚蛋!” 第242章 春宵一刻 露五渊本能地吓一哆嗦,心下快速一转,为大事计,再也顾不得那许多妇人之仁了,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刚走到床畔,李敏芝嘤咛一声纵体入怀,四肢八爪鱼一般缠住了他,如花俏脸高高扬起,立刻就娇喘吁吁、吐气如兰了。 那温香软玉萦怀的胀满感,那香气妙息盈鼻的畅爽感,那粉肌玉肤触目的激荡感,令露五渊内心深处的某个火药桶咕咚一声点燃了。 蹭地一下,他全身每一个角落都蹿出一股欲火,每一根欲望神经都绷紧拉直了,浑身热血瞬间风起云涌,有一种如不倾泻,必将爆体而亡的感觉。 这种狂狼放荡无可抑制的感觉,似曾相识,露五渊冷不丁想起了,这就是那日和柳若萍性爱之前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和痛感。由此,他一边无可遏制地手忙脚乱撕扯李敏芝的衣裳,一边后背控制不住冷汗直冒。 看来柳若萍所言不虚,温丝羽的“云魂散”的药力一直潜伏在他的身体里,只要时限一到,稍加勾引,就会发作。 好在有李敏芝如此绝美的身体加以疏导,否则如柳若萍所言,“云魂散”第二次之后发作的感觉就不是飘飘欲仙,而是万箭穿心、万蚁噬体。刚才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里就隐有此意,只是自己此时疯狂爱抚李敏芝的绝美裸体才把这种隐痛扭转了过来。 李敏芝没想到露五渊一下子从圣君到疯兽,转化之巨,令她大吃一惊,一时间甚至无法适应,使劲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但此时已经悔之晚矣,露五渊平静状态下的内力已非人力可敌,疯狂状态下连潜力都爆发出来,更是神仙无敌。 她挣扎了一阵,就放弃了,索性彻底敞开胸怀,略带惊惧地接受着露五渊的蹂躏和侵犯。露五渊理性虽存,却在一片浑噩之境,迷迷糊糊知道自己已经近乎疯狂,但是只要稍一压抑欲望,那种万箭穿心、百骸寸断之感就要卷土重来,欲望如山,隐忧似海,可怜露五渊被春药肆虐的病躯哪还有反抗的余地,就干脆两眼一闭,一条道走到黑…… 随着李敏芝一声痛楚而快活的娇吟,天地瞬间交融...... 这一晚,露五渊在李敏芝美丽绝伦的胴体上折腾了无数次,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性能力的极限频次,可见那春药是何等生猛。好在李敏芝乃习武之人,身体的柔韧性和坚忍性远超常人,要不一般人实难承受。即便如此,当露五渊完事从她身上滚下来后,她也已经累瘫了,瘫软在露五渊怀里喃喃呓语了一阵后,再也支撑不住,酩酊大睡过去。 风平浪静后,露五渊身体里的焦渴和剧痛彻底退潮,骨头累得快散架了,精神和心理却无比的惬意。这就是以生命换快活的春药的典型特征。如果不是他体内有五百年内力支撑,一般人如此疯狂,一次估计就把命送了! 李敏芝沉沉入睡,本来正是他盗图的大好时机,但他实在浑身瘫软,手臂抬了好几次愣是抬不起来。 他只好耐下心来等着身子慢慢恢复,焦急待得一个时辰功夫,总算恢复了些许行动力,再不犹豫,他悄悄地将手探入李敏芝的枕头,果然触及了一个软软的香囊,心下大喜,生怕惊醒李敏芝,观察了片刻,确认她睡得十分深沉,才一点一点地将那个香囊移了出来,把里头的福贡地图抽出放入自己衣兜,又将自己这些天早已准备好的一副假图放进去,然后将香囊小心翼翼放归原地。 完成这一切,一颗紧悬胸口的心放下一半,然后开始蹑手蹑脚地穿衣服,穿戴整齐后,颇觉不忍心地扫了李敏芝最后一眼,收回目光时,不经意间蓦然发现床单上的一片殷红,心里登时咯噔一跳。 原来李敏芝果然还是处女,那她为什么要故意挑逗自己,显得那样放浪形骸呢?如果是真心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交欢,那自己占有了她,却要离她而去,于她而言确实太残酷了! 但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已经容不得露五渊多做思考了,与她之间的恩怨,日后再行料理吧,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盗得福贡地图,带着林玉远走高飞! 第243章 美妇骂街 他一咬牙一狠心,身形一振,踏地无声,悄然开门,绝尘而去。一路上夜巡的侍卫看到驸马爷,只有点头哈腰的份,根本没有丝毫拦阻之意。 而且皇宫里的地形他早已探知得一清二楚,很快来到宫城围墙一个无人看守的角落,要在以前,他是决计跳不出去的,现下他的惜花身法已到了“凌波虚度、漫天飞花”的境界,这等高墙,简直就如区区一个门槛而已。 他身形一晃,扶摇直上,越过围墙,又轻飘飘落下,没有带起一丝声响,甚至连微风都不曾轻轻晃动。 他走过一条幽深的巷子,在巷子口嘬嘴一声低哨,朦胧黑暗中两条身影闪身而出,正是李扶风和林玉。 三人也不打话,会合一处后,便即展开身形,径往皇城西门直奔。 到了西门,果然听到白苏晓在西门外弄出了很大动静,按照约定,她正在破口大骂露五渊,说他负心薄幸,贪图权势,做了西夏的驸马爷,抛弃在大汉国的结发妻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陈世美,她要找他算账,让他滚出来受死。 西门的守门兵丁,也在和她对骂,让她赶紧滚蛋,要不就要抓她坐牢。 一边骂,一边暗自好笑,只把她当做一名受了委屈的泼妇,被驸马爷抛弃的民女,全然没放在心上。 这时露五渊适时出现,一边急匆匆往门口走,一边故意大声问身旁的李扶风: “她来了多久了?你劝过她没有?怎么这深更半夜地把我叫出来,也太坏我良辰春宵了!” 李扶风就装作很郁闷的样子苦笑道: “我已经劝过她很久了,实在劝不走,她在这里大吵大骂,实在有损大将军的形象和声誉,所以不得不把你从温柔乡里叫出来,还请大将军理解哦!” 露五渊就装作很不爽地大发牢骚,很快就来到了守城兵丁队伍面前。 守城兵丁头目一看是露五渊,连忙躬身行礼,诚惶诚恐至极。 露五渊挥挥手道: “兄弟们辛苦了!这个泼妇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头目连忙摇头道: “没有没有,就是聒噪得很!” 露五渊装作很愧疚的样子道: “抱歉抱歉,我没有把以前的那些烂事处理好,留下了一屁股情债,给你们造成了骚扰,还望多多海涵!” 头目和一干兵丁就捂嘴直笑,连说: “无妨无妨,大将军神威盖世,被这些女子追慕实属正常!” 露五渊一副汗颜的样子说: “虽是如此,但还请兄弟们为我保密,我出去把这泼妇安抚走,回头请兄弟们喝大酒吃大肉!” 头目忙不迭拍胸脯表态: “大将军放心,定当守口如瓶!” 然后又对他的属下们下了禁令,那些兵丁们恨不得摇头摆尾讨好大将军,自然连声允诺。 露五渊暗自一笑,然后朝李扶风和林玉点点头,三人自西门扬长而出。 到了门口,直面白苏晓,露五渊故意恶声恶气大声道: “别给我丢人现眼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五百两银子的分手费了么,还要怎样啊!” 白苏晓怒道: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五百两银子就想把老娘打发,老娘一生的幸福就值这个钱吗?” 露五渊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道: “好啦好啦,别在这里大声嚷嚷啦,太丢人啦,走吧走吧,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好好谈谈!” 一边说着,一边很不耐烦地挥着手往前走。 就这样,四人堂而皇之地逃离了皇城西门处,闪身到一条幽僻的巷子里,每个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白苏晓耿耿于怀,牢骚满腹道: “什么老娘老娘的,本姑娘这次真是形象尽毁了!” 露五渊就掩嘴低笑道: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等逃到大汉国,一定好好补偿你!不过眼下还得艰苦奋斗!” 白苏晓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接下来还有兴庆城的城门最后一道关卡,这道关卡虽然防卫没有皇城森严,但其实更难闯,一是因为城外驻扎有御林军,二是驸马爷深更半夜在宫城、皇城、京城里晃荡倒还勉强可以理解,但是要带着一干人马夜出京城,形迹实在可疑,没有充分的说辞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他们的方案是,让白苏晓的那些部属提前几天出了兴庆城,然后在此夜来到城门处,如法炮制地宣称,他们的少主千里寻夫到了兴庆城,他们十分担心少主安危,便千里寻主,星夜兼程赶到,因为来得匆忙,未办理过关文牒,请军爷们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网开一面,让他们进城。 皇城门外,白苏晓的大嚷大叫,肯定会被互通信息到此京城门房,他们自然也就信了,但是断然不会放白苏晓的部下们进城,要么板着面孔训斥几句,要么有那热心点的,还会安慰他们说,你们的少主正在城里大发雌威呢,不会有危险的。 露五渊等人就大摇大摆地走向此城门,名义自然是,已将千里寻夫的白苏晓安抚好,现下将她送还她的亲人们,并将他们远远送出城外,再也不要来破坏驸马爷的好事! 等到他们已经出城较远了,再引起疑心,那他们撒丫子就跑,以他们的轻功,那时要安然脱逃也不是难事了! 想起来一切都很美。 第244章 天降大军 他们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巷子里转出,摆出风风火火之势,往兴庆城西门直奔。 然而,离此门还远远的,空中已经传来了一片沸腾之声,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方向,京城四处都是人声鼎沸,暗含着一片肃杀之气。 如此浩浩声威,岂是白苏晓那十几个部下能够制造出来的? 四人面面相觑,露五渊望着白苏晓,惊讶道:“难道你百花教号令天下妇女一齐杀过来了吗?” 白苏晓冷哼一声道:“有可能,怕了吧!” 露五渊苦笑道:“走吧,去城门看看吧,真要是天下妇女来灭我陈世美,我也算是生得光荣、死得伟大了!” 当下,不容白苏晓反唇相讥,展开轻功身法,快速纵掠向前。 很快,便来到了兴庆城西门处,听到的已经是喊声震天、啸声如雷,正是来自城外。 守门军士一看是神威大将军驾到,立刻欢声雷动,一名参将连忙跑上前来,躬身抱拳道: “大将军来得正是时候,末将刚派人去禀报王子殿下了,军情紧急,现下先请大将军主持军务!” 露五渊惊诧道: “难道城外来的是军队吗?” 那参将惶然道: “正是,莫名其妙大批军队围城!我城外驻军正与之对峙,但来敌声势浩大,军威赫赫,显然非我军能够抵挡,目下形势紧急,还请大将军示下!” 露五渊心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真是邪门了,当即皱眉道: “知道对方是哪方面军吗?” 那参将摇摇头道: “对方只是大叫着让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出来对话,并不宣示自家旗号!” 露五渊颇感好奇,心道多想无益,一挥手道: “快打开城门,我过去瞧瞧!” 那参将连忙命人打开城门,露五渊带着白苏晓等三人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一出城外,但闻喊声更浓,稍一望远,护城河那侧的疏林空地上更是人头攒动,朦胧夜色中,黑压压一片,直如乌云覆地。 那参将正待张嘴询问露五渊是否需要放下吊桥过河,露五渊哪还有此等耐心,朝李扶风点点头,已纵身急掠,一忽而过。 白苏晓飘身跟上。 李扶风单手托住林玉右臂,如一缕青烟般弹起,倏忽便到了对岸。 直看得那守城参将暗暗咂舌,钦仰不已。 到了对岸,才发现白苏晓的那十几名部属正缩身在河畔的一丛密林当中,因为事发突然,他们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自踌躇间,蓦地看到白苏晓现身河岸,俱皆欢呼一声,一齐迎将上来。 白苏晓对为首一白衣老者道: “知道怎么回事吗?” 那老者茫然摇头道: “我等正要遵照主人吩咐,到城门处寻事滋扰,却不料突然间四处喊声震天,然后大片军队就从前边的大道和密林中节节败退下来,至此城门处方才稳住阵脚,我等不明就里,不敢贸然行动,还望主人恕罪!” 白苏晓摆摆手道: “无妨,有了这么多军队助威,你们也就不用上场了!” 继而转对露五渊道: “咱们赶紧趁乱溜了吧,也算是天助我也!” 露五渊心下一凛,沉吟不觉,本来如果没有这意外,一过护城河,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可是现在显然西夏国来了强敌,眼看局势对西夏国非常不利,自己怎么着也算是西夏国的半个驸马,即便不是驸马,也可算是李敏芝的朋友,而且西夏国王和王子待自己的确不错,如果就此一走了之,那也实在太无情无义了。 一念及此,他再不迟疑,冲李扶风一抱拳道: “李兄,劳烦您带着林姑娘随白女侠赶紧回归中原,我要去瞧瞧怎么回事,待此间事了,我再回大汉寻找你们!” 李扶风尚未作答,白苏晓急道: “这关你什么事?还不逃命要紧?” 露五渊微一摇头道: “西夏国待我不薄,现下有难,我岂能置之不理!” 转身待走,白苏晓急声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露五渊凝目望着她,好奇道: “西夏国待你又没有恩情,你为啥要去涉险?” 白苏晓粉面微红,一跺脚道: “我才不管它什么西夏东夏的,我只是要跟着你!” 露五渊更奇: “你跟着我作甚?” 第245章 飒爽女将 白苏晓神色更窘,却佯装一副愤愤的样子道: “在你给我哥治好病之前,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露五渊略觉恍然,苦涩一笑道: “白姑娘放心吧,我为了帮助林姑娘回老家,目前最重大的事情就是夺取福贡地图,我不会懈怠的,这里只是顺道去处理一下西夏的紧急事务,然后就马不停蹄前往云南夺那最后一块地图!” 白苏晓倔强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跟定你了,你说我监视你也好,帮助你也罢,总之,我是不会离开你了!”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可是你部属众多,太过醒目,行动多有不便,可能反而成了拖累!” 白苏晓立刻转身发令道:“范叔,你带领大伙儿即刻回去吧!” 那老者躬身领命,一声令下,走个干净。 露五渊看她如此决绝,只好苦笑着点点头,不自觉地凝目望一眼林玉,林玉只是不动声色地悄然而立,脸上古井不波。 露五渊朝李扶风拱拱手,转身待走时,李扶风却道: “如果露二哥不走,我看我和林姑娘也不能走,否则西夏国发现我们不辞而别,一定会引起警觉,可能就会对二哥不利!” 露五渊其实也很舍不得跟林玉匆匆一见就又要离别,一听李扶风说得有理,当即点头道: “那好,那咱们就都去瞧瞧,再相机而动吧!” 再不打话,身形一振,激射而出,向着那大队人马所在凌空飞渡。 白苏晓,李扶风带着林玉如影随形跟上。 四人倏忽即至军阵边上。 西夏军中有将官识得露五渊,连忙大喜相迎,露五渊见礼之后,立刻询问军情。 待得问清楚来敌军容规整,声势浩大,便知一定不是乌合之众,但对方来得如此凶猛突兀,却也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敌方一个劲只要求面见国王和王子,其它什么话都不说,却也无法进行军事谈判。 露五渊再不多话,说道: “待我去会会他们!” 便在军中阔步往前,很快排众而出,来到两军阵前。 但见前方敌军阵仗浩大,当先几员大将端坐高头大马,无形声威滚滚而来,他心中一凛,正待借着灯笼火把的微光,凝目去瞧那为首大将的尊容,却先闻对方一声惊喜的呼叫: “啊!露将军,怎么是您呢?” 话落,那人已经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一揖道: “末将葛庆全,拜见神威大将军!” 露五渊此时也已看清了,那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无上气概,不是葛庆全又能是谁? 他心下大喜,忙道: “葛将军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葛庆全尚未起身,他身旁的一员大将也跳下马来,向露五渊躬身抱拳道: “原来是二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露五渊大奇,忙瞠目望去,略一错愕后,大喜过望,哈哈笑道: “原来是弟妹哈,这可真是太好了,那咱就有得聊啦!” 顿了顿,又道: “弟妹你什么时候参的军?竟然已经成了女将军,可真是太为我们家范老六感到高兴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威风凛凛的随军副将竟然是薛灵兰,已经由大汉皇帝钦定,许配给真武大将军范镇雄做妻子的甘肃平凉总兵官薛辛将军家的大小姐。 由于当日在皇后选举赛会上她的出色发挥,露五渊对她印象深刻,加之现在在这剑拔弩张的两军阵前突然见到她,亲切之感更是潮涌而起。 薛灵兰朦胧灯光下面现娇羞之色,嘻嘻一笑道: “二哥见笑了!小妹只是性喜舞刀弄枪,便央求爹爹向征西将军讨了个差,离将军一谓可还差得远了!” 露五渊笑道: “不打紧,你家范镇雄那可是太后和皇上钦点的真武大将军,现在正在漠北草原上纵横驰骋、威不可当,杀得鞑子兵闻风丧胆、落荒而逃,有这样的夫婿撑腰,弟妹你不是将军也胜似将军了!” 薛灵兰嘿嘿一笑,然后又神情一凛道: “欣闻二哥凯旋归来后,一直想要择机拜见,却不料今日在此相逢,真是幸何如之!只是不知二哥为何会出现在蛮夷阵中?瞧那蛮子官兵对二哥崇敬有加,却也奇怪得紧!”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我是送大汉公主来西夏和亲来着,西夏军民感我此番辛劳,故而礼遇有加,葛将军和弟妹无需介意,不过我也感到好奇,西夏国历来和征西将军和平相处,值此大汉和西夏和亲的大喜日子,更是彰显大汉和西夏睦邻友好的美意,却为何征西将军又要大举来犯,这和大汉国现行政策及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明显不符吧?” 不待薛灵兰回答,葛庆全连忙抢话道: “回禀大将军,此事或许并没您想象得那般严重,我们只是奉命向西夏国要一个人,人一到手,立刻撤兵!” 第246章 沉冤待雪 露五渊惊诧道:“只是要一个人便要如此大动干戈,那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大来头!” 葛庆全摇摇头道:“请大将军恕末将此时尚不便说出之罪,待西夏国王或王子一到,立刻便能和他们交涉!” 露五渊正待细问,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朗朗传来: “本王在此,何方高人做客鄙国,本王有失远迎,务请见谅!” 语音未落,一众人马拥着两乘高头骏马,倏忽奔至近前,声威赫赫,沛不可挡。 露五渊一瞧,西夏国王和王子都全副武装,披坚执锐,完全一派披挂上阵的架势,显然是照着领兵打仗、御驾亲征的式样来的,也不知道在西夏国多少年没出现过这种情势了,可见其对来敌的重视程度。 葛庆全礼数甚为周到,连忙鞠躬抱拳道: “在下大汉国征西将军麾下一品武官葛庆全,素仰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天威,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在下倍感荣幸!只因事情紧急,未及通报贵国,便兴师来跟陛下和殿下请求一人,如果造成滋扰,深感不安,万望陛下和殿下赎罪!” 国王和王子对望一眼,颇感惊奇,朗声道: “不知道葛将军想要何人,且说来听听!” 葛庆全略一迟疑,清清嗓子,声如洪钟道: “好,既然国王和王子都已在此,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两位是西夏之主,当能深明大义,主持公道,将此乱臣贼子交出来,接受王法的严惩!” 国王和王子以及众将面面相觑,一派茫然,王子连忙抱拳道: “敢问葛将军指的是哪位,诚如将军所言,我西夏国法纪严明,对于作奸犯科、胡作非为者一律严惩不贷,若真有人触犯了贵国的国法军纪,我西夏绝不包庇窝藏!” 葛庆全左右张望,欲言又止。 国王急切道:“将军无需顾忌,您既然相信本王和王子的为人,但说无妨!” 葛庆全眉头微皱道: “因为此人在犯下恶行后,还曾被王子殿下奉送进宫,可见此人在西夏国中的地位之盛,而此恶贼在我甘肃境内犯下滔天罪行,征西将军又对其势在必得,所以着在下尽遣精锐前来要人,现下见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英明神武,不像会是窝藏奸贼之人,可让在下好生为难!” 露五渊听着,心里竟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国王忙道:“是与不是,还请葛将军说了便知!” 葛庆全一抿嘴唇道: “好,我相信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不会肆意放纵此人,就是不久前曾在皇城西门处杀害了一名紫脸大汉的那个歹人,他现下何处,请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立即将他叫出来对质!” 国王和王子一声惊呼,下意识地俱皆将目光投射到露五渊脸上,继而又觉不妥,忙将目光移开。 露五渊虽已隐有所感,此时听他指“名”道“姓”点出,矛头直指自己,还是吃了一惊,忙挺身而出道: “请问葛将军,此人虽然杀了一个人,但也是在西夏国杀的,就算犯了杀人罪,按照法律的管辖权,那也是西夏官府抓他坐牢砍头,怎么也轮不到征西将军来兴兵抓人吧!真不知道征西将军操的哪份闲心?” 他以堂堂神威大将军之风姿,倒也不惧怕那在这西部边陲不亚于土皇帝的征西将军。 葛庆全面色微变,战战兢兢道: “承蒙大将军指教,末将诚然领受,只是这贼人却在我甘肃境内制造了灭门惨案,祁连山刘家老小共三十六口,满门被杀,惨不忍睹,这样的滔天恶行,令人发指,如不手刃此贼,实在难平公愤!” 露五渊闻之色变,骇然失声道: “真有此事?” 葛庆全坚定点头道:“此案令征西将军震怒万分,严令务将此贼抓捕归案,末将是领了军令状前来抓人的!” 露五渊紧锁眉头,微一沉吟道: “那你们又怎么认为前些日子在皇城西门杀人的好……那人,就一定是在甘肃境内犯下恶行的那位歹徒呢?” 他本想自称“好汉”,话到嘴边强行改口。 葛庆全义愤填膺道: “毋庸置疑,皇城西门处死者的伤口,和祁连山刘家满门三十六口的致命伤口完全一致,把那恶徒叫出来对质,他想要抵赖是不可能的!” 露五渊一听便即恍然,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地来,张嘴就要跟葛庆全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惜花剑招“万花归宗”的真义,蓦地一眼瞥及城门处李敏芝正匆匆赶来,立时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第247章 洒然脱逃 故意待李敏芝近前一些,才对葛庆全微微一笑道:“葛将军,你所谓的那个歹徒就是我,请来抓我吧!” 葛庆全大惊失色道:“大将军不是在开末将的玩笑吧?” 露五渊正色道:“这等事情,岂能玩闹,皇城西门的歹人的确是我所杀,但是祁连山刘家老小却跟我无干,不过光在这里空口说白话也是无用,我愿意随你去见征西将军,接受甘将军的审查,是非黑白,到时再辩个清楚!” 他心道,正愁不知道如何从西夏国脱身逃跑,如此良机,焉能错过?于是将错就错,扯这么大一块幌子逃起来真是顺风顺水。 葛庆全却面露难色道:“如果真如大将军所言,末将可真是老大地为难了,大将军既说不是,末将不敢不信,但以此复命征西将军,只怕又难令他释怀!” 露五渊洒然道:“所以我不给葛将军添麻烦,我亲自到甘又西面前申辩去,让他不能与你为难!” 葛庆全忙不迭摇头道:“可是神威大将军,末将又是绝对不敢冒犯的!” 露五渊朝他暗暗使一个眼色,然后才怒目一瞪道:“我说葛庆全你堂堂一员大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我自己愿意跟你去为自己洗脱冤屈,你又冒犯哪门子的我了?” 葛庆全略一愣怔,虽然难以会意,但知道神威大将军必有计较,当下也就逢迎道:“好,那末将就护送神威大将军前去见征西将军,不敬之处,但听大将军差遣,百死不辞!” 露五渊欣然道:“好,这才是大将风范嘛!” 转头对国王和王子道:“陛下,殿下,那我就随他们去了,你们多多保重!” 国王困惑至极,沉吟道:“如果大将军与甘肃命案毫无关联,本王看来,倒不必非去甘肃一趟,征西将军若要查案,就到西夏来,本王一定好生招待!” 露五渊摇头道:“若说毫无关联,也不能这么说,但甘肃的命案肯定不是我所为,这其中的过节太过复杂,我就还是亲去甘肃一趟配合调查吧,这样也能尽快消除征西将军的怀疑!” 不容分说,又转对李敏芝说:“媳妇儿,咱刚结婚就要分别,真是委屈了你了,待我载誉归来,再好生补偿你吧!” 他这半带调侃半是真情的话一说,众人俱皆掩嘴一乐。白苏晓则是撅起小嘴,怨愤地瞪了他一眼。 李敏芝嘴角咧了咧,却冷哼一声道:“谁说咱就要分离了,你是我的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露五渊暗吃一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此去大漠,黄沙万里,你堂堂金枝玉叶,怎能受此苦楚,你放心,我完事就回来了!” 李敏芝道:“你是被人抓过去的,羊入虎口,不定要受什么折磨呢,我岂能放心!” 语声虽冷,却是满怀柔情。 露五渊心中颇有所感,忙道:“我本人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另外,还有我的四弟李扶风大侠,百花教白苏晓女侠,都是绝世高手,有他们护送,以策周全,再加之我七妹林玉姑娘给予生活上的悉心关照,你说我还能苦到哪里去?敏芝,你尽管放心吧!就在家里踏实等我回来!” 李敏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露五渊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向西夏众君臣团团一礼,便率众告辞而去,归入葛庆全军中,表面上一副慷慨赴义的悲壮模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葛庆全一声令下,各路军马传令下去,立刻便调转枪尖,拨转马头,千军万马,滚滚绝尘而去。 一离开西夏边境,进入甘肃境内,露五渊便如鱼得水,虎入深山,身心彻底释放,自在得浑身直冒泡,林玉冷若冰霜般地不太愿意搭理他,白苏晓好像也是耿耿于怀地对他冷眼不断,他就一路使劲拿薛灵兰和范镇雄的事不断开着玩笑,忽悠她去漠北草原上千里寻夫,和真武大将军一起纵横驰骋,并肩杀敌,说得薛灵兰时而娇羞不胜,时而兴奋无比,心儿似乎早就飞到了那大漠青烟当中。 葛庆全自是对他恭敬至极,在他面前完全一副俯首帖耳,恭候吩咐的神情姿态,哪里像个押送嫌犯受审的将军。若不是露五渊自己想去见识一下征西将军甘又西的风范,也想要详查一下到底是不是杨林涛做的孽,他估计一脱离西夏的控制范围,早就跟葛庆全洒然而别了。 第248章 征西将军 军马一路西行,如此浩浩声威,苍茫黄沙中,倒也没有任何阻碍,过不数日,绿意渐浓,继而水草丰茂,绿洲环绕,很快便延展到了一片苍茫大草原上,但见远处一座巍峨群山,铺天盖地,壮观至极,山脚下的旷野上则隐现连绵一片的小黑点,逐渐靠近了,才发现那是密如蛛网的各色帐篷。 草原上一望无际,近处绿草悠悠,遍地镶嵌着各色野花,其中有一种银白色花尤为繁盛,名为哈日嘎纳花,望过去,但见绿油油的草甸上流金溢彩,美不胜收,草原远处,则是成群成片的牛羊正在绿野缓坡上悠闲吃草,一派祥和宁静的风光。 这番景致,和此前内地所见截然不同,这征西将军倒确实很有本事,将大汉西部经营得民生安泰,物华天宝,一副秋毫无犯的样子,使得大汉国不至于四面楚歌,能够专心对付北部的蒙古鞑子。 露五渊不禁对甘又西心生向往之意。 葛庆全传下令去,数万军马倏忽而散,很快就归入了分布在草原四处的各自的军营,号令之严整,行动之迅捷,其轻快灵动,如臂使指,令露五渊赞佩不已。 葛庆全和薛灵兰以及几名副将拥着露五渊等一干人径往征西将军府邸。 原来征西将军驻军甘肃张掖地区,不在城里享乐,却将他的府邸建设在这祁连山脚下,而他所率诸部的军营就环绕着他的府邸分布在这名唤夏日塔拉的大草原上,如此既不扰民又格外身先士卒的将军府确实闻所未闻,深蕴着官兵一体、将士同心的决心和意志,对于凝聚军心、鼓舞士气有着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露五渊一路观看,一路啧啧称奇,对甘又西仰慕之心陡然又增几分。 来到将军府,早有前哨报入府中,但闻一声爽朗大笑从庭院中传来,门后倏忽转出一个威风凛凛的粗壮大汉来,这人身材魁伟,却是一身武士装扮,身穿黑色劲装,头戴英雄巾,轩眉朗目,看上去一副英雄了得的样子。身后跟着的几位护卫倒是武将装扮。 葛庆全等将官连忙向前见礼,口称“甘将军”,神态恭谨至极,自然便是那甘又西了。 甘又西对他们微笑挥手后,就将一双铜铃巨眼炯炯落在露五渊的脸上,神情颇具玩味之意。 露五渊目光生威,不遑相让地和他对望着。 两位早已神交已久的大神就这么神交片刻后,甘又西才突然朗声一笑,抱拳一礼道: “久闻神威大将军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末将委实钦服不已!” 露五渊抱拳回礼道:“征西将军乃大汉国一方栋梁,有定国安邦之威,那等气概,直能震山撼岳,我这浪得虚名,实在不值一提,倒是让甘将军见笑了!接下来还望甘将军示下!” 甘又西连道:“哪里哪里,神威大将军乃天下兵马大元帅,论起来,那可是末将的顶头上司,本不应如此犯上,但实在事出有因,得罪之处,还请大将军宽宥!” 露五渊凛然道:“好,这是你的职责所在,配合官方查案,也是我辈份所当为,没什么好见怪的,怎么?咱们就在这里开审么?” 甘又西连声道:“那不能,大将军等一路舟车劳顿,末将已在府中备下薄宴,先请大将军等一行用餐休息后再行计议!” 露五渊忙道:“事情未了,心里不踏实,也没胃口吃饭,就还是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咱再好好地吃喝痛快吧!” 甘又西眼珠一转,哈哈笑道:“那也好,和露将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恨不得立刻攀交一番,倒也显得性急了,就如大将军所言,咱们先消除了心中芥蒂,那时只怕就真成了连襟兄弟了!哈!” 露五渊微笑点头。 甘又西侧身谦让道:“请,咱们到府里好好说话!” 露五渊想了想道:“咱这事情在屋里可能不方便审查,我看就在这广天阔地之间弄个清楚明白,到时再进府里拜访不迟!” 甘又西双眉微皱后,轩然一笑道:“也好,神威大将军乃经天纬地的大英雄,自然也需要天地来还你清白!就依大将军所言吧!” 露五渊坦然道:“倒不用定这么大的调子,只是觉得心底无私天地宽,甘将军有什么问题请直言不讳吧!” 甘又西点点头,略一沉吟,双目一凛道:“事情的端倪大将军已经知晓了,末将派人去西夏抓凶手,却怎么也料不到此事竟与大将军有关,还请大将军详加说明,以解我等心头之惑!” 第249章 以身试刀 露五渊淡淡一笑,将当日在兴庆城皇宫西门处与杨林涛打斗情形尽数相告,把惜花剑法中的“万花归宗”剑招之真义和奥妙详细阐述了一番。 甘又西和葛庆全等从未见识过露五渊这一剑招的威力,听得连连咂舌,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露五渊知道光是这么空口一说,不实地演示一番,他们肯定十有八九认为他在狡辩,很难打消他们心头误会。 当下退后一步道: “来,咱们就在这无限天地中比划比划,为了能够真切体会到我说的这种情况,就请甘将军或者葛将军其中一人向我出招吧,第一次我不闪避,让我直接中招受伤,然后第二次请还是用同样力道使出同样招式,我则使出万花归宗,可能就要让您吃点苦头,看看是否受伤与我一模一样!” 甘又西和葛庆全面面相觑,甘又西尚待说话,葛庆全已挺身而出道: “那就让末将来领受这一招吧,只是要让神威大将军受到牵累,深感惶恐!” 露五渊摆摆手,淡然一笑道: “这也是为了查案需要,完全理解,葛将军不用介意,请出招吧!” 说完,整理一下衣装,严阵以待。 葛庆全点点头,抽出腰间佩刀,以躬身抱拳作为起手式,就要出招。 甘又西忙跨前一步,朗声道: “本次对招既是只为求证事实真相,因此只需点到为止,葛将军还望把握好分寸!” 露五渊忙道:“为了印象更加深刻,伤口还不宜过分肤浅,葛将军自己好生把握吧!” 葛庆全肃然点点头,道一声“得罪了!”,便猝然发招,身形宛如猛虎下山,刀锋呼啸,携着一片寒芒,向露五渊的大腿根横扫而去。 露五渊不用躲避,所以倒也自在得很,虽然心中还是有点发毛,但面上不动声色,凛然静立,悠然而望。 不料众人先是一片惊呼,继而马上转化成一片惊咦声。 原来那势大力沉的迅猛一刀在离露五渊大腿根尚有三寸时便戛然而止,任凭葛庆全如何使劲,再也砍不下去。 露五渊立时醒悟,这是体内五百年神功散发在外的护体罡气作怪,连忙道: “抱歉抱歉,我忘了收回护体神功,劳烦葛将军再重来一次!” 此时他的推云凝烟神功已修炼到了自在随心的境地,所以将满溢在外的护体罡气随意收回完全没有问题。 葛庆全苦笑一下,也不多言,当即收刀回势,酝酿片刻后,再次暴起发招。 果然这次一击即成,直至露五渊大腿根鲜血飞溅,围观人众才爆发出惊呼声。 白苏晓娇呼一声,本能地想要冲上前来,迅即意识到眼前不过做戏,又勉力按捺下去娇纵的身形。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一脸冷漠的林玉眼中都闪过关切的神色。 露五渊瞧在眼里,心中竟然感到一阵快慰,全然忘却了伤口的疼痛。 葛庆全呆愣片刻后,连忙躬身退下,口中连说: “末将该死,请大将军恕罪!” 露五渊毫不在意地挥手一笑道:“接下来可就要葛将军大吃苦头了,还请出招吧!” 葛庆全果然英雄了得,丝毫不惧自己可能遭受的反噬,毫不犹豫地重演了一番刚才的招式。 与此前唯一不同的是,在葛庆全扑至的一瞬间,露五渊身形轻轻一纵,手中惜花剑轻盈地挽了一个剑花。“万花归宗”便行云流水般挥洒而出。 没有任何意外,葛庆全手中大刀鬼使神差般突然转向,往自己大腿根径直斩落,那是一种神鬼莫测的力量,所以即便神仙驾临,也阻拦不得。 葛庆全大腿根鲜血兀自溅落后,场中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接着竟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如同众人眼前并非两个人受伤,而是真地两个人挂彩一样。 甘又西略一沉吟后,揉身纵上,查看葛庆全的伤情,确认无碍,才走到露五渊身旁,细细端详他的伤口,半响后,兀自点点头,抬起身子对露五渊一抱拳道: “看来末将真是冤枉了大将军,万分抱歉!不过真是没想到大将军竟有如此神功,末将实在钦羡不已!” 露五渊摆摆手,淡然一笑道: “无妨,这功夫说破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没多么神奇!” 甘又西沉吟着点点头,皱眉道: “如此说来,倒都是杨林涛那贼子干的歹事了?” 露五渊不敢妄下结论,略一沉思道: “不知道那刘家灭门惨案现场是否方便查看,我想实地看看!” 第250章 西海火凤 甘又西迟疑片刻道:“这有何不可!大将军这会就去吗?” 露五渊点头道:“事不宜迟,这事得尽快有个论调,咱们也好制订对策!” 甘又西爽脆道:“好,大将军请吧!” 当下转身,率先往前方山脚下走去。 露五渊等一行人紧随而上。 沿着祁连山山脚的草甸和丛林地带曲曲折折走了一阵后,一个宽谷乍现眼前,据甘又西介绍,此谷名唤“扁都峡”。 但见谷口凉风阵阵,谷内绿意森森,一眼望去,峡谷里头地形风貌极为复杂多变,既有湍流深渊、碧草繁花,也有荒漠戈壁、沼泽浅滩,在深谷处处犬牙交错、星罗棋布,两侧山峰更是千奇百怪,陡峻处壁立千仞,和缓处又一马平川,一会儿草木苍翠、林深似海,一会儿又是千尺冰川、雪光曜日。 这等奇特风光与此前游历过的名山大川俱皆不同,露五渊大感新奇,不由得一边翘首连连,一边赞不绝口: “甘将军真是好眼光,将营地驻守在这等奇山秀水当中,就是打起仗来也是快活似神仙啦!” 甘又西微微一笑,继而又轻叹道: “神威大将军可是不知我等戍边将士的苦楚,这等绮丽山水往往更能触动思乡情怀,据我所知,末将军中绝大部分军士都来源于大汉东土,都是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乡了,要是大汉国能够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又何至于如此呢!” 露五渊愣了愣,情怀顿起,不由得吟哦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甘将军说的,可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除露五渊一行人已对其绝妙诗词见怪不怪外,甘又西等一行军旅之人全都呆得一呆,甘又西更是虎躯一震,不可思议地望一眼露五渊,喃喃自语继而击节赞叹道: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太贴切了,妙极妙极,神威大将军不仅神功盖世,文才也是登峰造极啊!如此精准表达我等边关将士心声的美文,末将定要在军中广为传播!拜服拜服!” 说着,转身对露五渊就是抱拳一躬,露五渊连忙回礼道: “惭愧惭愧!我作为神威大将军,自当体恤边关将士的心声和不易,日后一定想法子为大家谋取些福利,争取能够在军中建立休假制度,让大家轮休回家探亲!” 甘又西尚未作答,随同前来的几员副将已经欢呼出声了。 甘又西欣然点点头,又苦然一笑道: “神威大将军美意,我等军中上下自是感激万分,但以目前这边陲形势,军中将士能够在越来越近的战事中马革裹尸回家安葬就很不错了,活着回家省亲那基本上就是奢望!” 他这话一出,几员副将的神色立马暗淡下来,眼中不由得透出一股刺骨的苍凉。 露五渊略一愣怔道:“此话怎讲?我看这西部边境在甘将军的驻守经营下,已经可算得上河清海晏了,却怎么如此悲观呢?” 甘又西叹道:“神威大将军有所不知,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实则局势已是波涛汹涌、岌岌可危了!” 露五渊惊诧道:“请甘将军细说缘由!” 甘又西微一点头,清清嗓子道: “不知道神威大将军听说过这片大陆西部火海里一种叫火凤的妖孽没有?” 露五渊愣了愣,不由得想起赤湖镇当铺门前那副对联,心道,果然也有这么一种怪物在这西部火海里兴风作浪,转念一想,疑惑道: “可是咱们大汉西部边陲并没有濒临西部火海啊,在这西部火海和大汉国之间不是还隔着一个乌斯藏么?” 甘又西楚然一笑,点点头道:“正是,目前我军的压力就来源于乌斯藏!” 露五渊似有所悟,但还是诧异道: “何故?愿闻其详!” 甘又西神情一凛道: “由于火凤的势不可挡,乌斯藏西部国土已经被那些妖孽占据了将近一半,并且逐年往东部内陆推进,乌斯藏国王已经数次派出使者前来要求允许藏民入关,名为避难,实则侵略,本将军自然寸土不让,乌斯藏民众目前还能勉力龟缩在其东土上苟活,一旦火凤的肆虐超过了他们生存空间的极限,必然势如潮涌般逼近我大汉国境,那会纵有我甘又西的千军万马、精兵强将,估计也要无济于事了!” 露五渊听得暗暗咋舌,无奈望着甘又西,一脸凝重。 甘又西蓦地摇摇脑袋,泰然一笑道: “瞧我,扯那么远干嘛,眼下可是带神威大将军来探案的,徒然扰乱大将军心神,实在该死!” 露五渊回过神来,兀自一笑道: “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会自有应对之法,眼下咱们还是先匡扶武林正义为重!” 大家精神一振,身形顿然矫捷起来,在深谷里爬高窜低,迅速推进,很快来到深谷腹地的一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神仙洞府。 第251章 如出一辙 但见在深谷主干道旁延伸一条分叉路,路口两旁荆棘掩映着一块大石,石面上隐约可见三个字“刘家庄”。这条小路深邃而悠远,原本应该很有意境的一条山道,此时却散发着凄零悲怆的幽幽气息。 甘又西对露五渊点点头,便率先走了进去,众人沿着这条荆棘丛生、荒草萋萋的小路鱼贯而行,大约半个时辰功夫,山路骤然开阔,延展成一片平地,平地上错落排列着几座石屋和茅草屋,而平地那头已经是悬崖峭壁,显然这个刘家庄坐落在一条死胡同里。 甘又西脸上现出凄然之色,纵身几个起落,已抵达中间一座比较宽大严整一些的石屋小院里。 众人连忙跟了过去。 甘又西一见众人来到,毫不迟疑,转身朝露五渊招招手,就纵身进了屋门,露五渊紧紧相随,随意抬眼一看,顿时心中好一阵咯噔。 只见偌大的石屋正堂中,整齐划一排列着几十口棺木,每口棺木都是浓墨重彩,发出幽幽荧光,如泣如诉。 甘又西略一迟疑,轻轻走到身旁一口棺木前,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声,就小心翼翼地将棺盖掀起,珍而重之地放到了地上。 侧身朝露五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露五渊鼓起勇气走近棺木,硬着头皮,俯身探看棺木内的尸体。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中年美妇的尸体,而撼人心魄的却是她右大腿根那条凄绝冷艳、残酷血腥的伤口,果不其然,伤口位置、形状、走势、切缘、深度、风格等属性无不与紫脸大汉尸体上右大腿伤口如出一辙。 怪不得甘又西等人得报后毫不犹豫地认定杀死紫脸大汉的人即是杀死这刘家庄几十口子的凶手,要搁露五渊自己也一定会本能地这么认为,直至他做出理性分析才能改观。 露五渊倒吸一口凉气后,直起腰,抬起头来冲甘又西凄苦一笑地点点头。 随行之人都围过来好奇地观望一下后,无不露出骇然失色的表情。 接下来,露五渊随着甘又西悉数查看了所有棺木中的尸体,果然每具尸体都是一模一样的伤口,而且男女老幼,在在皆有,凶手手段之残忍,用心之毒辣,令人发指。 露五渊查看完毕,面色沉凝,驻足不语。 甘又西默然片刻后,肃然道:“神威大将军看过后,有何结论?” 露五渊心中沉痛之极,面现义愤之色,怒然道: “我可以把手放在古兰经上告诉大家,这一定是杨林涛那畜生做的孽,绝对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只是我完全不能理解,杨林涛一天到晚忙得四脚朝天,怎么还有闲工夫来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甘又西面色阴沉如铁,冷哼一声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刘家的镇龙枪谱,因为事后我在谷里全面搜寻过,镇龙枪谱不翼而飞了!” 露五渊大吃一惊道:“什么?这刘家难道就是前朝合力斩杀怪龙的四大武学世家之一?” 甘又西面色凄然点点头。 露五渊再联想起杨林涛千辛万苦寻到李扶风要夺他的镇龙剑谱的情节,立时心中一片雪亮。 他想了想,向白苏晓求证道: “苏晓,我之前听你说跟杨林涛打架的原因是因为看到了他使用你们白家的刀法,对不对?” 白苏晓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银牙一咬道: “对,就是这个恶徒抢走了我白家的刀谱!” 露五渊又想了想,转向李扶风道: “四弟,我还有个疑问,也需要向你求证,就是杨林涛杀害白家,手法是在左大腿根划破一长条伤口,杀害刘家,却是在右大腿根刺破一道伤口,以此类推,难不成他以后要再来夺你的镇龙剑谱时,是打算要在左腋下或者右腋下割破一道伤口吗?” 李扶风淡淡一笑道: “二哥真是聪明,我李家的镇龙剑法,当年在斩杀怪龙时,其所发挥的作用正是在怪龙的左前鳍根刺破一个大血口,不过应该是圆洞状的,而非长条形,据我所知,白家的斩龙刀法,以及刘家的斩龙枪法,也应该是分别在怪龙的左后鳍根和右后鳍根刺出一个圆形血口,而非长条形的,不知道为啥杨林涛应用在人体身上却走样了!” 第252章 摇唇鼓舌 露五渊脑海里飞速掠过历次杨林涛跟人交战时所使用身法及剑法的模样,脑子一个机灵,顿时明白过来,又是兴奋又是愤慨道: “我明白了,这恶徒怕自己的恶行被人瞧破,或者根本不是害怕,就是为了博采各种精妙剑法之众长,融合成更加厉害的剑法,所以将其盗取的剑法和其自身的达摩剑法融汇创新,创立出了更加精妙绝伦,也更加凶狠毒辣的剑招,你看他达摩剑法的要旨是纺锤形剑式,这种剑式以点带面,可不就把圆洞形创口延展成了条状创口了!” 众人俱皆恍然大悟,也就更加愤懑难言。 白苏晓则是纤足一跺道: “怪不得看到我白家老小身上那些伤口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愣是想不到乃是源于家传刀法,原来还有这等阴险之徒灭绝人性,我白苏晓今日当众起誓,若不将那杨林涛碎尸万段,我白苏晓就自绝于天下,下辈子自罚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此誓一出,转身就走。 露五渊急声道:“白姑娘,你要去哪里?” 白苏晓娇声冷哼道:“自然是去找杨林涛那厮报仇雪恨!” 露五渊忙道: “白姑娘千万不可鲁莽,杨林涛现在身负达摩剑法、镇龙刀法、镇龙枪法三大绝艺,而且融汇成更加精妙的无上剑法,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白苏晓继续我行我素,傲然道: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果怕他,难道就永远不报仇了!” 露五渊一看她要走远,急切之下,灵机一动道: “杨林涛狡猾得很,你这无头苍蝇一样,到哪里去找他,还不如就呆在李扶风大侠身边,因为杨林涛迟早是要来夺镇龙剑谱的,我现在完全可以断定,杨林涛带着另外的武林三公子去抢夺前朝武林四大世家的绝世武艺,肯定是想重塑新武林四大世家的辉煌,四弟的斩龙剑谱,他们一定势在必得!” 白苏晓果然被哄住了,娇俏的身形顿然一滞,停住了脚步。 露五渊欣然一笑,对甘又西点点头道: “甘将军,咱们先回府上吧,再从长计议!” 甘又西默默扫视了一圈石屋里头的棺木,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 “神威大将军请吧!” 一行人便又打道回府,在一派严肃沉重的气氛中,穿过凄零悲怆的幽谷,回到了征西将军府邸。 征西将军府邸面阔进深,建筑风格虽然朴拙,但是在祁连山脚下的广漠草原上恢弘一片,蔚为壮观。 甘又西唤来府内总管前去备饭,便又携众人在连绵屋宇中曲折穿行,来到后院一个僻处幽静之所的议事大厅。 分宾主落座后,甘又西就朝露五渊一抱拳,神情一肃,直入正题: “依神威大将军看来,眼下这事该当如何?” 露五渊略一沉吟道: “于情于理于法,杨林涛干下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万死不足以辞其罪,而从甘将军的角度而言,他在你的管辖区域行凶犯罪,把他尽快抓捕归案,认罪伏法,也是当务之急,所以要依本将军的看法,甘将军应该派遣一队军马,全力追捕那恶贼!” 甘又西深邃眼珠滴溜一转,面露难色,沉沉一叹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但问题是杨林涛乃镇东将军杨莆之子,不怕大将军笑话,我和杨莆虽同为大汉国戍边将军,但杨将军的位望、资历和势力都要远胜于我,以我之能,要挑战他的权威实在力有不逮,此情还望神威大将军明鉴!” 露五渊义愤上涌,不以为然道: “这不是比谁的势力大的问题,而是违法必究、罪无可赦的问题,杨林涛犯了死罪,就必须以死谢罪,难道杨莆还能大过王法去?” 甘又西苦笑摇头道: “大将军说的都是道理,道理得有人遵守才能发挥作用,或许杨将军也并非全然蛮不讲理之人,但一旦事关他爱子的生死,他岂能再跟你讲道理?” 露五渊心想也是,在法制清明的现代中国,徇私枉法尚且比比皆是,何况这法律意识可能才刚刚萌芽的古国呢,当下不禁浓眉紧皱道: “那依甘将军所虑,又当如何?” 甘又西眼珠微微一动,郑重其事道: “依末将看来,纵观当今天下,能够与杨莆将军抗衡者,唯有神威大将军一人尔!” 第253章 酒入衷肠 露五渊愣了愣,连连摇手道: “非也非也,我区区在下,孤家寡人一个,人家杨莆手握雄兵百万,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说我能和他抗衡,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甘又西截然摇头道: “大将军过谦了,威望并非单纯依靠人多势众,大将军手底虽无一兵一马,但只要大将军愿意,却可呼风唤雨、统领万物,天地都可动摇,何惧区区一方势力呢?” 露五渊虽然听得苦笑连连,但还是豪气一涌道: “甘将军太抬举我了,不过甘将军也尽管放心,杨林涛干下如此滔天恶行,人神共愤,我也跟他不共戴天,但凡甘将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直言无讳,我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甘又西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正色道: “很简单,要恳请神威大将军去把杨林涛抓来,就让他在刘家老小几十口的尸体面前自刎谢罪吧!” 露五渊略一愣怔,下意识地看一眼邻座一直一脸肃静的林玉,忙不迭摇头道: “不行啊,甘将军,我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一时间干不了这事呢!” 甘又西神色略急道:“还能有什么事比抓捕杨林涛更重要吗?” 露五渊张嘴差点说出要带林玉去云南找福贡地图,猛然间想起甘又西的福贡地图还在自己身上,这事可千万不能提及,心思电转道: “其实甘将军大可放心,诚如我刚才对白姑娘所言,杨林涛对我四弟李扶风大侠身上的镇龙剑谱志在必得,只需他在寻我四弟麻烦的时候,由我四弟顺便把他抓来扁都峡血祭刘家庄即可!” 甘又西狐疑地望一眼李扶风道:“是吗?我倒是没有见识过李大侠的身手!” 露五渊忙道:“甘将军放心吧,我四弟的武功尚在我之上,对付区区杨林涛,实在是绰绰有余!” 李扶风诧异地望一眼露五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甘又西略作沉吟后,微笑点头道: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到时还得劳烦李大侠仗义出手了!” 李扶风洒然一笑,连说‘无妨’。 随之,甘又西泰然起身道: “事既已定,那就请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随我去用杯水酒,聊表这里戍边守国的万千将士们的欢迎之意吧!” 众人纷纷起身,随在甘又西身后,在这广厚无边的府邸里曲折而行,来到一座宏阔的殿堂,葛庆全将众人迎入一个素雅质朴的饭厅,甘又西则亲去后厨指挥仆役厨工们烧菜上菜,可见其对众宾客的极端重视。 旋踵,各式美味佳肴就陆续上桌,尤其是盛产于草原上的各种奇珍异味更是异香扑鼻,催人馋涎欲滴,最后美酒佳酿一上桌,征西将军府邸的欢迎盛宴就盛大开启了。 征西将军看来精擅察言观色,早早就看出了露五渊对林玉的情有独钟,并且特别善解人意,将林玉安排在了露五渊的主位旁。 征西将军隆重致辞并豪饮六杯酒开场后,大家就热火朝天地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 露五渊虽然之前就对林玉无时无刻不“美”目深注,但一直也不敢有丝毫情感行动,此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借着微醺之际的朦胧醉意,就大胆地不停给林玉夹菜。 林玉依然冰美人般无动于衷,既不推拒,也不逢迎,只是慢条斯理地往樱桃小嘴里递送一小点一小点的饭食,然后漫不经心地慢慢咀嚼着,机械地吞下。即便吃到的是他露五渊夹过去的菜,估计也没咂摸出什么美妙的情感味道来。 露五渊早已习惯了林大美人的冷漠,倒也不以为意,他只是想单纯地对她好,能有机会对她表情达意,他就已经觉得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在座诸人倒是白苏晓情感反应最强烈,看着露五渊不停给林玉夹菜献媚,而对自己毫无表示,忍不住白眼直翻,嗤之以鼻,一时愤懑之下,饭菜也不咋吃了,只是不停地喝闷酒。 甘又西看来性情豪爽,热情好客,一直找着各种理由和噱头强劝各位贵客饮酒。 李扶风和露五渊本也是性情豪迈之人,自然热烈逢迎,开怀畅饮。 白苏晓正需要喝酒抒怀,也是来者不拒。 就连林玉,一开始还坚辞不喝,最后也抵受不住薛灵兰端起酒杯唱起敬酒歌的盛意,黛眉轻蹙地喝了几杯。 在青稞美酒的强力熏蒸和主人盛情的猛烈催持下,几位远来贵客的意志力和精神力逐渐进入迷离状态。 露五渊渐入佳境,最后臻至一种灵魂脱壳般的快感,这种灵魂飞升而出的跳脱感实在销魂蚀骨,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融化了,他很诧异,自己平常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一番豪饮,但尚不至于如此超凡入圣,此番难道是有佳人相伴饮酒,所以容易欲仙欲死?就在他浮想联翩尚未得道之时,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254章 险恶将军 等他悠悠醒转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他虽然脑子神识有些许恢复,但身子还是倦怠如石,就那么勉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相望。 突然身旁传来一声惊咦,然后这个声音便大嚷大叫着往外飘去: “甘将军,他醒了,他醒了!” 不一会,一串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连片响起。 露五渊逐渐回过味来,四下一打望,发现自己僻居一室,独自一个躺在床上,顿时有些吃惊,连忙挣扎着自床上爬起,身子兀自有点摇摇欲坠。 目光游弋间,正好和屋外匆匆走进来的一个人四目相接。 来人正是甘又西,他神秘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露五渊床旁,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道: “神威大将军刚刚苏醒,身子骨尚未完全复原,还是稍安勿躁为上!” 露五渊勉力支撑起身子,神色略囧,尴尬一笑道: “鄙人实在是酒力不胜,喝出这么一副怂样,倒让甘将军大大地笑话了!” 甘又西嘴角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却泰然自若道: “露将军知道自己已经酣睡几日了么?” 露五渊愣了愣道:“怎么?难道睡了很久了?” 甘又西悠然道:“露将军已经大睡五日了!” 露五渊惊讶道:“啊!怎么可能呢?这酒力能有这么猛吗?” 甘又西悠然一笑道:“咱就明人不说暗话吧,露将军喝的不只是酒,末将往酒里小小地加了点东西,所以露将军就大大地睡了五日!” 露五渊惊诧至极道:“加了啥东西?为啥要加东西?” 甘又西诡秘地笑道: “那是末将自祁连山的珍奇药材中提炼而成的一种特效迷药,功效应该等同于你们中原武林经常使用的蒙汗药,具体是什么,露将军就不用太过介意了,总之就是让你昏睡了五日而已,对身体不会有任何伤害!露将军只管放心就是!” 露五渊心里一紧,惘然道: “可是你为啥要让我昏睡五日呢?” 甘又西面现得意之色,爽声一笑道: “因为露将军武功太强大了,只有让你昏睡五日,末将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各种妥善安排,哈哈!” 露五渊神经骤然绷紧,瞪视着甘又西道: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甘又西淡淡道:“倒也没啥,就是跟露将军讨回一样东西!” 露五渊心里一动,警觉道: “什么东西?” 甘又西冷冷一笑道: “看来露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交往不多,你从末将这里拿去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呢?” 露五渊顿然明白,下意识地连忙探手入怀,触手空虚,顿时心底一凉,犹不甘心,再一阵使劲探摸,依旧空空如也,他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甘又西惊怒交加道: “你…你全拿走了?” 甘又西怡然自得道: “那是当然!” 露五渊怒涌心头,戟指厉声道: “甘又西你可知罪?” 甘又西丝毫不以为意,泰然一笑道: “末将取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罪之有?” 露五渊愤然道: “你犯上作乱,巧取豪夺,还不知罪?” 甘又西满不在乎道: “实因露将军武功太强,末将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露将军多多包涵!” 露五渊气极道: “既然知道我武功高强,那你还这么大胆,难道我就不能再抢回来吗?” 甘又西爽声大笑道: “露将军不妨将我这将军府翻个底朝天,看看能否找得到,哈哈!” 露五渊气怒交加道: “难道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连同你这将军府一起连根拔掉吗?” 甘又西泰然自若道: “以露将军之能,想灭我或许容易,但是因此你的心上人可也就要跟着一起香消玉殒,我想露将军肯定是不愿做这种亏本买卖的!” 露五渊愣了愣,蓦然醒觉,四下里一望,惊呼道: “我的那些同伴呢,你把他们怎么啦?” 一时情急,说话间,已跳下床来,身子一晃,踉跄着就要往外冲。 甘又西并不阻拦,只是悠悠一笑道: “末将用整整五日的时间,将他们妥妥的安置好了,露将军虽然已经不可能找到他们,但是也请尽管放心,只要露将军愿意听我的话,他们就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如若不然,那可就难说了!哈哈!” 露五渊脚步顿歇,想了想,从一时震惊中缓过神来,心道此种情境下,跟他硬碰硬毫无意义,唯有先度过眼下危机,慢慢再想办法,于是定了定神,清清嗓子道: “那好吧,你保管的那张地图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是请把另一张地图还给我,然后我带着同伴们,立刻离开,永不再踏足西域半步!” 第255章 得寸进尺 甘又西一阵仰天大笑道:“露将军直至此刻,还在惦念着福贡地图,真是可笑至极!也可爱至极!哈哈!” 露五渊愣了愣,不满道: “怎么啦?你的地图你已经取回,难道属于我的地图,你也要霸占吗?” 甘又西冷笑道:“露将军说这句话,不觉得脸红吗?” 露五渊还真是脸红了红,马上又神情一肃道: “好吧,就算不完全属于我,那也彻底不属于你啊,你总不能据为己有吧!” 甘又西自得一笑,泰然道: “末将当然不是要据为己有,只是替大汉朝廷和太后皇上代为保管而已!露将军只管放心吧!” 露五渊略一错愕,怒道: “要代为保管,也应该是我这由太后赐封的神威大将军保管,你只管守好你的一亩三分田即可!操哪门子闲心啦!” 甘又西冷笑道: “呵,这要是在之前,露将军如此说来,末将还能信它三分,但此番露将军已经成了西夏的驸马爷,这福贡地图,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由你保管了!” 露五渊略一愣怔道: “现今大汉和西夏联姻交好,做了西夏的驸马爷又怎么啦?我照样还是大汉的神威大将军!而且更加拉近了大汉和西夏的关系,太后也是要喜出望外的!” 甘又西冷然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的交好,不代表会永结盟好,像福贡地图这种关乎国运的东西,当然不能交给一个西夏的驸马保管,你就是说破天来也不可能,所以露将军就请免开金口吧!” 露五渊犹自不甘道:“哎呀,我其实并不是西夏的驸马,那都是为了获得福贡地图而哄骗他们的,算不得数!” 甘又西奚落地笑道:“露将军不觉得这种解释很苍白无力吗?” 露五渊知道自己肯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暗叹口气,无奈道: “那好吧,那我就不保管了,我回京城去把它交给太后,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甘又西断然摇头道:“这就不劳露将军费心了,再说,嘿嘿!” 甘又西突然桀桀怪笑起来。 露五渊听得寒毛直竖道:“再说咋啦!” 甘又西放声笑道:“再说露将军还要替我去取另外两幅福贡地图呢,哪有时间回京城呀!哈哈!” 露五渊惊愕不已道:“取另外两幅地图,这从何说起!” 甘又西悠然笑道:“露将军既然连取两片地图,自然对另外两片地图也是志在必得,何不一鼓作气,都一并取了来呢!” 露五渊愣了愣,气咻咻道: “现在手里的两片地图都被你抢走了,我哪还有心情和动力去取那两片呀!” 甘又西怪笑道:“露将军很快就要有心情和动力了!” 露五渊错愕道:“何出此言?” 甘又西眼中厉芒一闪,冷笑道: “露将军去把那两片地图找来交给我,然后你和你的心上人就可以比翼双飞了,如若不然,那你可就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怎么样?这个动力足不足,哈哈!” 露五渊愣了愣,气急道: “你,难道你要拿我的同伴来要挟我?” 甘又西笑道:“露将军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在我看来只是想请露将军帮个忙而已!” 露五渊怒不可遏道: “甘又西你也太无耻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马上就得寸进尺,霸占别人的东西不算完,还要逼着别人去帮自己抢东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直接就说自己贪得无厌就是想要,或许我还要佩服你的坦诚,这样既想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最招人鄙视,知道不?” 甘又西满不在乎道: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就本将军而言,那两片福贡地图已经落入贼手,本将军也只是想要替大汉朝廷追回来而已,与刚才对你说的并无矛盾!” 露五渊心里一动,紧问道: “两片都已落入贼手,此话当真?” 甘又西淡淡道:“当然!” 露五渊困惑道:“可是定南将军高云义持有的那片福贡地图不是还没有被盗走么?” 甘又西冷然道:“已经被追命夫人柳若萍盗走了!” 露五渊心里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犹自不敢相信:“消息准确吗?” 甘又西不动声色道:“千真万确!” 露五渊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故作镇定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甘将军为什么不自己去抢福贡地图,为啥非要逼着我去帮你抢呢?” 第256章 巴山蜀水 甘又西先叹口气,继而狡黠一笑道: “这福贡地图,在没有集齐四片之前,搁在手里,只能是无穷祸患,谁拿着谁倒霉,可能还未等到享有它的威力的那一天,就已小命不保了,比如追命夫人虽然抢得了高云义的地图,但此时地图是不是还在她的手上,那就难说得很,所以在本将军看来,纵观当今世上,能够有能力持有福贡地图而高枕无忧者,也唯露将军一人尔,故而我就只好恳请露将军出马为我夺图了,还请露将军多多理解我的苦衷!” 亏他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露五渊简直哭笑不得,但自己的命门捏在人家的手里,却也不服不行,他想了想,一咬牙道: “那好吧,我答应帮你去夺图!” 甘又西眼神大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笑道: “很好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对了嘛!” 露五渊暗叹口气,挺挺身子,昂然道: “那麻烦去把我的同伴们放了吧,我这就带他们上路!” 甘又西大摇其头,连声道: “非也非也,在露将军将那两片地图交到我手里,待我将四片地图中掩藏的秘密研磨出来之前,我是不会放人的!” 露五渊愣了愣,急声道: “为啥呀?” 甘又西淡淡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如果我对露将军没有任何可凭借的东西,露将军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呢!” 露五渊急切道:“我一言九鼎,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的,你尽管放心即可!” 甘又西断然摇头,油然笑道: “信别人还是不如信自己来得实在,露将军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如果想尽快见到心爱的姑娘,就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出发去夺图吧!” 露五渊至此已知多说无益,如果不打算和林玉一起跟甘又西同归于尽,他今后一阵子只有乖乖任由他牵着鼻子的命运了。 他嘴唇紧紧一抿,微一甩头,昂然道: “好吧,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在我外出寻图这段时间,要绝对保证我的同伴们的安全!否则,哪怕伤及他们一根头发,你也别想再拿到地图了!” 甘又西伸手打个响指,爽然一笑道: “成交!” 遂又探头向屋外笑着吆喝道: “顾总管,一定好生照料大将军,咱们府内各种滋补珍品,悉数端上来吧,神威大将军养好身子,可还要干大事呢!哈哈!” 屋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回应:“属下遵命!” 露五渊苦然一笑,徒叹奈何! 此后对于顾总管侍奉的各类祁连山珍惜药膳,也是来者不拒,甘又西还要利用他干大事呢,断然不会再将他药倒,如此数日,他已彻底复原,这日清晨,他骑着甘又西赠送的骏马,穿过茫茫草原,又勒马驻足回望远处祁连山苍茫的暗影,那里虽有他十分的不舍和牵挂,但还是猛一甩头,踢镫蹬鞍,疾驰而去。 他这一去的方向自然是云南昆明高云义的驻地,虽然他应该径直找柳若萍,但柳若萍行踪飘忽不定,实在不知其所,唯有到昆明去寻找线索了。 甘肃境内要么是戈壁,要么是原野,一马平川,很快就出了甘肃境内,再纵马疾驰数日,这一日来到一座峻拔的高山脚下,为了给马儿歇歇脚力,他勒马缓行,沿着山脚下优哉游哉,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根据在中国时掌握的地理知识,应该已深入四川境内,四川境内多山水,所谓巴山蜀水,即为此意。 露五渊入川以来的感受倒还不在于山水多么丰美,而在于民生之安乐祥和。一路来的行人虽然所见不多,但个个面色平和、步履宁定,道旁农田繁茂葱茏,不时可见农人在其间悠闲耕作,间或还会引吭而歌,与当初在大汉东南国境所见之凋敝景象真是天差地别。 四川和云南同属大汉国西南地区,想来这里应该也在定南将军高云义的治下,有了镇东将军杨莆把大汉国东南治理得一塌糊涂作为对照,本来对高云义已有莫名好感的露五渊,此时更是仰慕有加。 不由得也为温丝羽感到由衷欣慰,大汉国能够在风雨飘摇中得以苟存至今,或许也还与这一方定海神针休戚相关。 可是自己此行却是要去抢他手中的福贡地图,想想又颇感惭愧。真想就此回头是岸、洗手不干。他还有拯救公主、拯救祭女、拯救苍生等一堆要务急需去干呢! 但是能行吗?只要略略一想那不知道置身祁连山哪个角落的林玉,他就神经抽筋、呼吸滞塞,不能自已! 第257章 仙境奇遇 哎!真心希望高云义的地图真地已经被柳若萍抢走了,这样他也就少了那一番直面高云义的难堪! 可是如果因为柳若萍的行径,导致这风和雨润的西南地区国祚有失,而入凄风苦雨之境,似乎又更加对不起高云义和温丝羽,想想真是够闹心的,得,到哪只山头唱哪首歌呗,眼下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露五渊甩甩头,正欲催马奔驰时,前方山谷口突然涌出一群武林人士。 个个头戴青巾、身披道袍,肩插青穗长剑,俨然一大群道士下山行走江湖的架势。 其中打头的甚至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蓦然记起,那可不就是在华山论剑武场见过的青城派掌门冷青云,难道身畔就是天下闻名的青城山? 露五渊不由得抬眼环视,但见周遭群山环绕成郭,山上林木葱翠如茵,一派清幽奇幻之境,青城山历来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看来是没得跑了。 青城派掌门人亲自带队倾巢而出,而且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前方大队人马并未注意到露五渊的存在,出山之后,立即展开身形,继续往前飘掠。 由于跟自己的行进方向一致,露五渊好奇心起,索性控制住马儿的节奏,远远地缀在队伍的身后,希望能一探究竟。 就这样跋山涉水行进大半日后,路上的武林人士开始逐渐增多,到得日暮时分,已成熙熙攘攘之势,露五渊追踪青城派,完全都不用掩藏行踪了。 奇怪的是,即便已经日色向晚、月晕朦胧,一路上的武林人士也没有打尖投店的丝毫意愿,对路旁经过的各色城镇如若未见,只是三五成群,大步赶路。 露五渊也放弃了投店歇脚的想法,混迹于人群中日夜兼程,好在他是初来乍到这西南宝地,没有人认识他,加之他在大汉国混了这么久,言行做派基本已经入乡随俗了,所以也不怎么惹眼,倒也乐得优哉游哉。 道上包括道旁山间的行人与日俱增,也不知过去了几日,这一日突入一片人声鼎沸之境,行人的脚步也随之放缓了。 露五渊不得不下马缓行,绕过一段高山峡谷,来到一处视野稍微开阔处,抬眼四望,不由得惊叹出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湖面,遥远的对岸,有一座巍峨的高山,此时正值正午,高山雄壮的山影倒映在明净如镜的湖面,微风吹来,碧波荡漾,山影也跟着一起摇曳生姿,在清幽深邃的湖水里荡漾出一种雄奇瑰丽又婀娜婉约的风姿来。 这种山水交融、水天一色的壮美景象,露五渊还是平生初见,不由得仰脖子长长地呼吸一口山水之气,顿感心旷神怡。 只是这烟波浩渺的湖光山色之中,此时却无处不是影影绰绰的人群,颇有大煞风景之感。 眼看着青城派诸人已经自前方峡谷口进入那一派浩大仙境,露五渊急忙跟上,到了近处才发现,居然有劲装武士和披坚执锐的兵丁联袂把守路口,检查排队人群的证件,有大量没有证件的散客,三三两两地散布在山间道旁和田间地头,似乎在等待自己的队伍或者在伺机进入。 怎么又要通行证?莫非又是什么武林大会在搞鬼? 露五渊正要向路人打听前边在举行什么活动,怎么才能搞到通行证时? 耳旁冷不丁传来一声欢呼: “露大哥?啊哈,怎么又是你?” 露五渊心中一个咯噔,赶忙转身相向,略一愣神后,立马咧开大嘴笑了。 他几步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一把揽过来人的肩膀,朗笑道: “盖饭妹妹,别来无恙哈!” 盖婉如在他怀里居然也不反抗,只是俏脸略微红了红,噘嘴嗔怪道: “上次就说了不许这么叫!怎么还没完了?” 露五渊哈哈一笑道: “每次见到你就有秀色可餐的感觉嘛!哈!” 盖婉如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面向他,肃然道: “不跟你嬉皮笑脸了,我问你,你不是答应完成和亲任务后,就要去解救祭女的么?怎么却浪荡到这武林大会来了?” 露五渊愣了愣道: “这还真是在开武林大会啊?” 盖婉如正色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露五渊心中有愧,但还不得不信口雌黄: “我就是在四处寻找祭女的线索才找到这里来的啊,看到路上这么多武林人物一齐往这赶,心想这里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呢,就跟着过来了!” 盖婉如容色稍缓,点点头道: “这是武林大会现场,祭女一定是藏在无人知晓的秘境,这里不可能有祭女线索的!” 露五渊装出略略失望的神色,遂又好奇追问道: “为什么又开武林大会?这届大会主题是什么呀?” 第258章 灵机一动 盖婉如一副不屑回答的样子道: “武林大会嘛,当然是选武林盟主啦!” 露五渊吃惊道: “上一届武夷山的武林大会不是已经选出武林盟主了么?难道这么快就又要换届了?” 盖婉如摇头道: “不是的,他们说上届武林大会被一个无赖小混混给搅黄了,便只好再举行一次!” 露五渊颇觉愤慨,忍不住骂道: “无耻!” 盖婉如皱皱眉,茫然道: “露大哥是在骂那个无赖吗?可是也有夸他是盖世大英雄的!” 露五渊苦笑道: “那婉如妹妹呢?你觉得他会是怎样一个人?” 盖婉如凝神认真想了想,兀自点头道: “实话说,能够把堂堂武林大会搅得天翻地覆,却让那帮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所谓武林至尊们无可奈何,我还是挺景仰那位大英雄的!嘿嘿!” 露五渊咧嘴一笑道: “呵,我跟你有同感诶!话说,他们就不怕那位大英雄再来把这场武林大会也搅得天翻地覆么?” 盖婉如微一摇头道: “据说他们有所防备,所以这次没有广撒英雄贴,又选择这西南地区偏远山城作为会场,对于很多武林门派都是秘密知会,只是在这西南地区动静太大,所以整个西南武林全都蜂拥而来了!” 露五渊暗自好笑,想了想道: “那婉如妹妹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盖婉如面现得意之色道: “我百花教可是威震四方的名门大派,这样的盛会岂能不知会百花教!” 露五渊不解道: “那上次武林大会,百花教怎么没参与呢?” 盖婉如嗤之以鼻道: “哼!那次武林大会不允许女英豪们参赛,我们就不稀罕参加了!” 露五渊心里一动道: “难道这次准许女英雄参赛?” 盖婉如自得一笑道: “那是当然,妇女才是真英雄好汉呢,那些男人定的臭规矩早该改了,这次定要让他们尝尝我们女人的厉害!” 露五渊心里突感不安,下意识地眼角四处扫扫,盯着盖婉如道: “所以百花教派你一个人过来争抢武林盟主来了?” 盖婉如摇头道: “不是哦!教主她老人家也来了,百花教来了很多人的!” 露五渊本能地低呼出声: “啊!在哪呢?白教主在哪里呢?” 盖婉如看他那副惊惶的神色,不由觉得好笑: “紧张什么,教主她老人家还在路上呢,我只是习惯于自由自在,就打头阵先过来了!” 露五渊苦着脸道: “可是她迟早会到的啊,还是免不了要见面的!” 盖婉如不解道: “这里已经没有祭女的线索了,你无需继续呆在这里,现在走掉了,不就见不着了么!” 露五渊摇头不止道: “不行啊,我必须留在这里呢!” 盖婉如不解道: “为啥啊?” 露五渊眼珠滴溜一转,俯身在她耳畔压低嗓门道: “因为我要争夺武林盟主!” 盖婉如瞪大黑眼珠望着他,一脸惊诧,一时难以言语。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婉如妹妹放心,我并非贪念武林盟主的权势,只是如果当上了这武林盟主,就能让天下武林为我所用,对于追查并拯救万千祭女将是多大的助力啊!” 盖婉如恍然点点头,想了想,眉目舒展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忌惮见到教主她老人家了,因为你是为了救祭女啊!” 露五渊连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白教主她一直认为我此时此刻应该在帮着太后和皇帝为追查祭女而忙活呢,怎么会突然冒出在这西南武林大会上,进而她就会怀疑我之前的言行有诈,那咱俩的计谋可就要被戳穿了!” 盖婉如小脸不自觉浮现些许惊疑之色,喃喃道: “不至于吧,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到这西南地区也正是为了追查祭女的线索,然后适逢盛会而已!” 露五渊坚决摇头道: “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白教主多个心眼,回去就对艾姑娘着意观察,难免就有露馅的风险!” 盖婉如面露难色道: “那可咋办呀?” 露五渊略作斟酌后,突然低声神秘一笑道: “现在唯有婉如妹妹可以助我渡过难关!” 盖婉如心有戚戚道: “噢!难道?” 第259章 踌躇满志 露五渊讪讪一笑道: “对的,请婉如妹妹将我易容,易容成一个女人!” 盖婉如诧异道: “为啥要变成一个女人?” 露五渊苦笑道: “你没看到前边要通行证吗,我只有化身女人,混在你们百花教的队伍里,才可能进入会场啊!” 盖婉如兀自想想,点点头道: “这倒也是,我就跟教主她老人家说你是我在路上偶遇的江湖好友,想要跟着我们一起进去见识见识武林大会,教主她老人家对女人一向礼遇,想来应该不会拒绝的!嘿嘿!” 说着说着,她自觉有趣,不由得狡黠一笑。 事不宜迟,接下来,两人找了一条人员较少的幽谷,一直深入到荒无人烟的位置,盖婉如就掏出身上的家伙什,在露五渊脸上捣鼓起来,考虑到他的男人身板毕竟不够娇弱,无法配合,所以没法易容成那种娇滴滴的美女,只能委屈他当一回骨架粗奇、容貌丑陋的妇女了。 完事后,盖婉如吃吃笑着一番端详后,直接笑弯了腰。 露五渊苦于没有镜子,无法见识自己的尊容,不过他相信盖婉如的手艺,绝对可以骗过所有见过他真容的人。 所以他故意捏着嗓子柔声道: “婉如姐姐,妹妹身子骨太过软弱,你可一定要好生保护哦!” 又把盖婉如笑得前仰后合,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两人又配合着练习了一会发音、措辞及行止,直至羚羊挂角无迹可行,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难得有此闲暇和意境,“姐妹俩”干脆勾肩搭背在幽谷里闲逛闲聊一番,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退出幽谷,稍息片刻,百花教大队人马就已飞掠而至。 领头的自然是那飒爽英姿、婀娜飘逸的白流云,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她一现身,道旁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她则高冷得连眼角余光扫他们一下的想法都欠奉,只是快速施展她的娉婷仙姿,在盖婉如身前停住脚步,一边接受着盖婉如的躬身奉迎,一边将目光落在露五渊妩媚的大脸上。 露五渊心里还是本能地有点突突,不过他已非当年吴下阿蒙,什么样的阵仗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很快就沉静下来,装作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视线咬住白流云的目光,嘴里则阴阴柔柔地说: “婉如妹妹,想必这位就是贵教德高望重的白教主了,向白教主大人请安!” 说着,深深躬身行礼。 盖婉如连忙引见道: “教主大人,这位是我行走江湖时结识的好姐姐柳如花,恰好在这里偶遇,她想要跟着咱们一起进去见识见识,不知可否?还望教主大人恩准!” 白流云凤眼微微一动,爽然一笑道: “凡天下妇女,皆我百花教姐妹,她们的愿望,便是我百花教的宗旨,如不能帮助天下姐妹实现心愿,我百花教还有何面目立于天下!如花妹妹,请归队吧!” 露五渊心里暗觉好笑,但面目还得肃然起敬,连忙致礼,连声道谢,并入了泱泱百花丛中。 实话,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最顾忌的还是圆智和尚等人,如果被他们看到了,绝对不会允许他参赛的,现在有了百花教这个绝佳掩体,他就完全可以从容上阵了。 至于在武台上可能会暴露身份的武术,他也想好了,他使用只有凉殿峡里的囚犯和西夏朝廷的王公贵族们见识过的镇鱼刀法,依据谢瑶的说法,当年他师兄冒险到鱼夷国抢镇鱼刀谱,就是为了回大汉国争夺武林盟主,再结合自己两次使用镇鱼刀法所展示出的无穷威力来看,这镇鱼刀法争夺武林盟主应该绰绰有余。 同时也算是替谢瑶的师兄一尝夙愿了,回头说不定谢瑶那小丫头还得感谢自己呢,露五渊不由自得其乐地想着,在百花教的掩护下,“她”逍遥自在地顺利通过了关卡。 深入到前方那片仙境,在绿树繁花和碧水清波间穿行,感受着周遭各路英雄人物不时传来的注目礼,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武台上的叱咤风云,露五渊顿感踌躇满志、意兴风发,此番参加武林大会的心境和第一次参加时实在天壤之别 ,露五渊心中惬意极了,当然,他参赛也不纯粹是为了出风头,圆智那个老秃驴处心积虑一定要让杨林涛当上武林盟主,用心险恶至极,他非得把这事给搅黄了,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260章 女中豪杰 这片水域深广无垠,一侧是巍峨高山,另一侧则是隐约可见的城池,水域本身浩瀚水面上,各色小岛却星罗棋布、错落有致,且有路径互相通达,故而可以畅行其间,所谓游山玩水,就是这种意境。 但此刻各路武林英豪却并未流连山水,俱皆匆匆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却是那座高山,而非对侧的城池。 露五渊颇觉意外,问道:“婉如妹子,这主办方是打算让大伙儿今晚露宿山野吗?怎么不去城那边休息呢?” 盖婉如愣了愣,话里有话地笑道:“你还打算完事后在这里休养吗?这里倒确实美景如画,但你也可别忘了外边的世界更离不开你哦!” 露五渊诧异道:“噢!什么意思?我是说大家伙一路舟车劳顿的,不得休整几天再比赛么?” 盖婉如摇头道:“哪里,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应该就是在等我们百花教抵达了!” 露五渊疑惑道:“啊!为什么搞得这么匆忙?为什么非得等百花教到场?” 盖婉如尚未回答,正在队伍前边率先而行的白流云冷哼一声道:“我百花教乃天下妇女之尊,既然女性可以参赛,没有我百花教到场,这武林大会能作数么?” 露五渊吐吐舌头,尴尬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啥刚好百花教抵达,武林大会就开始,时间上怎么这么巧?” 这次白流云娇哼一声,却不做答。 盖婉如赶紧解释道:“这次武林大会被邀请的各大门派中,就属我们百花教路程最远,所以就是根据我们预计抵达的时间来设定武林大会开赛时间的!” 露五渊摇头道:“对啊,我就是不明白,这么一场举世瞩目的武林盛会,为啥不整得从容大气一点,非得搞得大家行色匆匆地来参赛!” 盖婉如有意无意地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他们怕那个无赖大英雄又来搅局,所以就尽量封闭消息,让各大门派接到通知就来,来了就比赛,尽量不留余地嘛!” 这时白流云又冷哼一声道:“哼!少林武当那帮老男人,真是太废物了,一个武林小混混就让他们如此紧张,还好意思把持武林呢,哼,大英雄,真是可笑,敢闯我百花谷还不一样要乖乖接受宫刑,在我三丈红菱之下还不一样乖乖束手就擒!我看这武林盟主还真是应该让我们女人来当了!” 露五渊心里一咯噔,白流云居然知道他就是搅局前次武林大会的所谓无赖大英雄,不过他搅局武林大会之后一路风光无匹,又成了神威大将军,名动黑白两道,白流云知道倒也不奇怪。 盖婉如却被说得莫名其妙,一双灵动的美眸已经开始向他射出迷茫之意。 露五渊连忙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个嘘声的动作,朝盖婉如狡黠地眨眨眼睛,神秘一笑。 盖婉如自然啥都明白了,秀气的眼角眉梢已经全是仰慕的神光了,可能想到了好玩处,甚至不由得咧嘴一笑。 两人心有灵犀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和广大武林英豪们在明丽的山水间疾步前行,终于来到高山脚下,又沿着林木间的石径一路攀爬,来到了武林大会的会场,位于半山腰的一座宽广的石台,石台如同从山脊上悬空而出,其形其势陡峻突兀,唯有与山体相连处有一座凉亭,此外空阔无边,视野十分开阔。 此时石台上已经熙熙攘攘聚满了各色武林人物,个个脸上神采飞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充满期待。 不过问题是石台上别说武台没有,连一片像样点的空当都没有,难道广大英雄就在这石台上群魔乱舞式比武。 露五渊正在疑惑间,突闻一个鸭公嗓般的女声爽快响起:“啊哈!百花教终于到了,有失远迎,还请白教主原谅则个!” 人随声至,一队人马自前方排众而出。 却也个个都是女人,但见她们身板普遍壮硕,身着明黄的民族服饰,衣袖飞扬,额头上戴着一圈银匝,面色紫红,少了几分秀气,却迸发勃勃英气。 领头者虽然装扮容色并无特别,但自有一股唯我独尊的王者之威,此时,正向白流云朗声致意。 白流云见到女人,稍减一贯的冷傲之色,淡淡一笑,抱拳道:“多年不见,萧门主还是这么威风凛凛,稳坐钓鱼台,睥睨八方客哈!” 那萧门主面色一滞,叹道:“哎,倒让白教主挑理了,若不是这次的武林大会去掉诸多繁文缛节直奔主题,姐姐定是要到山谷口去亲自迎接妹妹上山的!” 白流云笑道:“无妨,你这仙境,还是我自由自在比较惬意!” 萧门主爽声附和道:“这邛海泸山苦寒之地,哪里比得上你吕梁山的锦绣风光,不过白教主天仙之姿,来了自然就让这里变成仙境!哈!” 第261章 武林新规 露五渊心道,原来这里竟是四川西昌,据说西昌的邛海是中国最大的城市湖泊,怪不得这么宏阔无边,在中国时无缘得见,没想到在这地洞又览一胜。 白流云正待搭腔,突又响起一声佛号,声如洪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位至尊无上的女施主,请先抑制住彼此仰慕之情,武林大会可得马上开始了!” 露五渊心中本能地咯噔一跳,骤然抬头相望。 果不其然,前边齐刷刷一堆老友现身。 圆智法师领头,高灯上人、天青道长随侍左右,后边是武林四公子,杨林涛位居其中,依然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样,之后才是黄云岱等一干武林大豪,几乎是上次武林大会的原班人马,唯一令人心酸的是前次武林大会的东道主郭英海及其女儿郭佳子而今已物是人非。此外,静云师太、风杏师太、定正师太等掌舵的妇女门派悉数到场,凸显了本次武林大会女人可以参赛的亮点。 盖婉如的易容术确实超一流,露五渊本来还有点惴惴不安,但是前方老友没有一个正眼瞧他,顶多就是他这样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树立在一堆婀娜多姿的美女中显得有点大煞风景而漫不经心斜睨他一眼,唯一一个盯着他仔细看了几眼的就是黄素姗,不过也就是那种百花教姐妹中又来了新人的好奇感,没有丝毫狐疑之色,这样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开始全副身心融入武林大会的气氛中。 白流云那种见到男人就来气的脾性,即便尊贵如圆智,也没见她怎么收敛,她冷眼望向圆智,冷笑一声道: “大法师一言九鼎,你说开始便开始呗,我边陲小教,也只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份了!” 圆智白眉微动,不露声色道: “白教主乃女中豪杰,威震一方,今时大驾光临,实乃众望所归,教主方才之言,实不知所指!” 白流云冷哼道: “堂堂群英荟萃的英雄会,愣是被办成了如同过江之鲫的老鼠会,本教就像是被拉过来凑数的,我的感受,应该非我独有吧!” 白流云的话引起了共鸣,引发周围一片哗然。 圆智眉心阴鸷之色一闪即逝,待群情稍缓,泰然道: “白教主有所不知,祭龙大会日益迫近,而负有斩杀怪龙之责的武林盟主至今尚未诞生,是以老衲等心急如焚,故匆匆召集了这次武林大会,还望教主多加体谅!” 白流云毫不领情,冷笑道: “谁说武林盟主没有诞生呢?前次武夷山武林大会,不是已经选出武林盟主了么?” 露五渊略感愕然,心中竟陡生一股温热,难得这个白流云居然还为自己争取权益。 圆智断然摇头,肃声道: “众所周知,那个无赖靠的是偷奸耍滑,其实毫无本事,这样的人怎能做武林盟主?更何况他最终也还是被郭佳子姑娘赶下武台了!” 白流云冷冷道: “我说的武林盟主就是郭佳子,因为按规则,她就是最后一位站在武台上的人!” 露五渊心道原来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为女人争取权益,自己真是太自作多情了,不由得微苦一笑。 圆智则略略一愣,忙不迭摇头道: “如果论规则,当时的规则是女人不能参赛,所以郭佳子姑娘是不能算的!” 白流云忿忿道: “女人不能参赛的规则本身就是一条混蛋规则,这样的规则怎能作数呢,天然就不具备法效,因此郭佳子是名正言顺的武林盟主!” 圆智眉目一垂,叹道: “唉!就算郭佳子姑娘的确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但她也已经被那个无赖恶徒给害死了,而今早就长眠于冰湖,又如何统帅群豪斩妖除魔呢?” 白流云嘴巴半张,哑口无言。 露五渊听得心里火冒三丈,差点跳起脚来为自己伸冤,好不容易按捺住了! 圆智突然贼眼兮兮一转,大宣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是以本次武林大会吸取上次的教训,一是天下英豪,不论男女,皆可参赛,二是除了最终折桂的武林盟主,本次大会还会选出第二名的英雄,万一武林盟主因意外不能履职,则由第二名的英雄担当武林盟主,继续统领天下英豪斩杀妖龙!” 圆智的话顿时引发轰然哗响,很多所谓“英雄”已经开始畅想即便本次得不了第一,也会在未来某天荣膺宝鼎的美好前景。 圆智转而征求身旁各位武林至尊的意见,无不点头道好,盛赞此条决议英明至极。 如此,这条决议也就等于当众公示并快速通过了。 圆智继而清清嗓子,高声倡议道: “好,既然群贤毕至、诸事停当,那老衲就此宣布,本次武林大会正式开始,萧门主,你是东道主,接下来就交由你主持了!” 萧门主点点头,快人快语道: “承蒙各位英雄好汉信任,婆罗门得以承办此次武林盛会,倍感荣幸,婆罗门多年来僻处边疆,已不问世事久矣,欣闻近来中原武林豪杰辈出,借机能够一睹风采,岂不快哉!本门众多门人已迫不及待,下边我来介绍一下规则,大家请随我看向那边的武台!” 说着,她转身快走几步,从人群中排众而行,群豪纷纷随其左右。 露五渊从人群中穿插向前,来到石台前沿,顺着萧门主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好不惊愕。 第262章 湖心武台 只见在高山脚下的湖面正中,横竖各有九排木桩子,排布成一个方阵,兀立于烟波浩渺之中,周围是空空一片的湖面,离岸边及最近的小岛都有遥不可及的感觉。 居然把武台设在湖水中,而且还是那样一个形同虚设的武台。 联想起武夷山的武台,以及自己和苟顺搭起梯子爬上武台比武的笨拙模样,还有郭佳子在武台上追得自己抱头鼠窜的狼狈相,露五渊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咧嘴一笑,心道这帮武林至尊对他和苟顺的防范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 萧门主沙哑的嗓音已经响起: “那片湖面中心的木桩方阵就是本次武林大会的武台,由于武林大会旨在选出能够遨游天际斩杀妖龙的英雄豪杰,所以轻身功夫是必备的基本功,能够不借助外力仅凭轻身功夫飞抵武台的英豪才有资格竞争武林盟主,而能够在那些桩子上游刃有余、纵横驰骋直至最后胜利的英雄,才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至此,咱们的比赛规则也就明示了,很简单,不管什么原因,谁先落水者败!” 群豪又是一阵哗然。 待声息略平,萧门主继续道: “本次武林大会由德高望重的圆智法师、高灯上人、天青道长、飞云剑客、静云师太、定正师太、百花教主组成裁判席,本门主借东道主之便,也忝列其中,不胜惶惑,还望众位英雄多多支持!如有一切异议,皆由这八人裁判团议定,任何人都必须服从!” 八位裁判,四男四女,倒是体现了男女平等的精神,露五渊不由得会心一笑。 萧门主顿了顿,看无人提出异议,也就大声宣布了: “武林大会即刻开始,请各位英豪一展身手吧,接下来,武台就是你们的了!” 她声音刚落,但闻“嗖嗖”数声,已从人群中飞出一条身影,半空中一连串鹞子翻身,已悠然飘落那湖面其中一根桩子上,并以金鸡独立之势,稳稳定住。 这一手绝活,引来喝彩声一片。 露五渊先也由衷喝彩,待到看清此人面目装束,却不免一阵惊诧。 一身奇装异服,身段绿肥红瘦,脸上涂脂抹粉,妖异至极,不是那鱼夷妖人又能是谁? 这一露相,不仅露五渊惊奇,周围英豪也轰然议论开来,有人甚至调侃道: “我看本次赛事的口号要改一下,‘不论男女、皆可参赛’应改成‘不男不女、皆可参赛’,甚妙甚妙!” 这话立刻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萧门主忙打圆场道: “请各位英雄明鉴,武林大会旨在选举本领高强的英雄,而英雄莫问出处,更不可以貌取人,譬如本门门人,衣着装束就大异常人,难道就没有资格会会天下英雄吗?诸多番邦夷族的高人,言行举止更是特立独行,其中却不乏杰出英豪,也都需要借助武林大会将他们挖掘出来,我看下边这位怪侠的身手就相当了得,哪位英侠愿意与其一较高下,大显身手,眼下可正是大好时机哦!” 她这一番阐述,倒像是为露五渊最终的惊“艳”亮相预先做了铺垫,人群中倍显妩媚妖娆的露五渊不禁自得其乐地想着。 他正在琢磨会是谁打头阵来会一会这个异域高人,身旁的盖婉如突然附耳低声道: “露大哥,反正最终也是你当武林盟主,我就先下去替你把他赶跑吧!” 还不容露五渊做出反应呢,她已身形一振,但闻嗖的一声,如一只轻灵的小鸟,弹射升高,又俯冲向下,往低空的湖面疾飞而去,几个起落间,已飘落到一根桩子上立定,早在半空中,三丈红绫已抖射而出,此时彩衣和红菱一齐在湖上的杨柳微风中翻飞,当真是卓然风姿,如若天仙下凡。 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惊天喝彩声。除了对身手的盛赞,更多是对美的仰慕! 那鱼夷妖人阴恻恻一笑道: “百花谷的小姐姐真美,还请手下留情,调教调教奴家便算哦!” 盖婉如愠怒道:“别以为油嘴滑舌就能饶你,你们当日擅闯百花谷之罪,今天就一起清算吧,快出招吧!” 鱼夷妖人嘻嘻一笑,也不多话了,身形突然耍魔术般兀自升空,挥舞着手中镰刀样兵器,向盖婉如飞扑过去。 盖婉如岂能容他靠近,手中红菱如赤练般陡直飞出,点向妖人的双目。 鱼夷妖人也干脆得很,竟不躲避,仗着镰刀的锋锐,一刀斩向近在咫尺的红菱。 第263章 悲天四式 但闻“噗”的一声刚柔相济的声音,紫色红菱未被割断,却被斩出了一个弧形,而妖人手中的镰刀竟似遭受一股巨大的弹力,自妖人手中脱手飞出,呈抛物线往水面飞坠,因红菱呈弧形略略偏向,妖人双目侥幸脱险。但似乎对他那把镰刀十分看重,顾不得再攻击盖婉如,竟咿呀怪叫着飞身向那把镰刀追去,然而镰刀去势甚快,待得追上时,他已随着镰刀一起噗通入水,他也顾不得脸面了,干脆一头扎入湖水,在湖面上激起一串清浪后,在几丈远处的另一片湖面上再次冒头,然后就像咸鱼翻身一样弹出水面,往旁近的一处水岛飞身而去。这就算是认输走人了! 盖婉如一招击退一位异域高手,顿时引发群豪震天价喝彩。 盖婉如的翩翩风姿引发了多位女侠的跃跃欲试,很快,一位白衣飘飘的女侠抢得先机,以天纵之资落在了桩子上。 此时,两位绝世美女腾云驾雾般分立湖面之上,借助湖面清波白雾的渲染,把氛围一下子从刚才的妖境转化成了仙境,看得群豪大呼过瘾。 那白衣女侠是峨眉派的杰出青年代表叶惊眉,剑走轻灵,和盖婉如的紫红绸舞风格类似,加之两人都是身段曼妙、婀娜多姿,一旦舞开了,但见剑影婆娑,红菱百转,白衣飘飘,罗裙翻飞,就像湖面上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双子舞。 这种力和美、艺和术、舞和武的完美结合,把群豪看得如痴如醉。 两人实力相当,斗得难解难分,盖婉如胜在红菱攻击范围宽广,又兼之对红菱挥洒自如、如臂使指,终于,被她觅得一个空当,红菱如惊龙摆尾般向叶惊眉立足处席卷而去,叶惊眉纤足一弹,意欲跳转另一个木桩,不料红菱如变戏法般突然迁转到了那个桩子处,叶惊眉仓促之间变招不及,一条玉腿被缠了个结实,顿时立足不稳,一声娇呼,滚跌入水。 她身手也是了得,在水中如美人鱼般一个翻滚,就已飞身而起,双足在几根木桩上连番借力,又燕子穿云般弹向半空中的观礼台,稳稳落定。 真是输比赛不输气概,群豪大声欢呼起来,风头甚于盖婉如。 受到叶惊眉输了比赛还这么拉风的鼓舞,更多青年女侠争先恐后下“凡”比赛。 第二个抢先下场的是衡山派的代表,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露五渊看着十分亲切,定睛一瞧,竟是妙凤小师太,恨不得欢呼雀跃下去和她相会。 露五渊早把衡山派当做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若不是碍于隐藏身份之需,他早就大呼小叫着和静云师太及衡山派一帮旧识把手言欢了。 当下,他还只能强忍思念之苦,悠然观赛。 一开始,他只是以一种观赏心态淡看两位老友的武艺切磋,慢慢的,他发现妙凤小师太使用的剑法竟让他心有戚戚,才逐渐醒过味来,莫非就是悲天剑法前几式?直至妙凤完整使用了一招“回风落雁式”,他便确认了这一事实。 只不过妙凤囿于太过年轻内力修为有限,剑式也不够老道,所以威力有限,只是在湖面舞起一阵龙卷风,在湖水里激发出几排波浪,并没有静云师太使出那式时风云突变的惊天效果。 露五渊想起静云师太当初在华山上跟他说过的话,只要他练成了悲天剑法第五式“万里云天”,那么和悲天剑法前四式的渊源也就自然而然了,眼下不就是这样的缘分么? 一念及此,再不犹豫,就全神贯注地观摩领悟妙凤的剑招,果如静云师太所言,有了“万里云天”的融会贯通,加之妙凤一招一式还不够圆熟老道,反而让他看得更加清楚充分,更妙的是,场上的两位老友如同知道他在偷学武功一般,虽然你来我往地打得热闹,但却招式分明如同分解动作,他很快就渐入佳境,把悲天剑法前四式“流云叠影”、“烟云锁天”“千柱擎天”“回风落雁”把玩研磨了个透彻。 悲天剑法果然玄妙深奥,剑式精奇,沿袭了衡山派剑法一贯的风格,尤其是那种借助外力和天地之力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当然,这种武学思想也有掣肘,那就是比较受限于自身的内力,因为世间万象,离不开一个“平衡”的道理,你想借助多大的外力,就得看你自身有多大的内力,如果内力远远不够,看上去精妙剑法竟会沦为花拳绣腿,而如果内力惊人,那么剑法就能惊天。 基于这种思想,衡山派祖师爷甚至研磨出了“惜花剑法”那种没有几百年内力就只能用来吟诗赏花的奇葩剑法,可见其对于这种武学思想的痴迷程度。 妙凤的内力修为显然大欠火候,要不以如此妙法,早就将盖婉如拿下了。 第264章 刚柔不济 而随着内力的逐渐消耗,盖婉如的悍野气质就优势尽显,在妙凤挥舞出的一排剑浪势单力薄之时,她纵身一跃,陡升三丈,突然凌驾于妙凤头顶,手中红菱凌空劲射,点在了妙凤的足底,妙凤气力不济,如遭电击,顿时从桩子上栽入水里。 不过她轻身功夫也是不俗,在湖面一个鲤鱼打挺,接续一个蜻蜓点水,就弹射升空,空中几番轻舞,就已回到观礼台。 人群依然用雷鸣般的掌声迎接她的归来,对她展示出的精妙剑法和玄奇轻功致敬。 接下来,各门各派的女侠陆续下场一试身手。 百花教不愧天下妇女之尊,其杰出代表盖婉如如仙凤出山、蛟龙出海,挥洒着手中三丈紫绸,铺天盖地、指东打西,总能在貌似旗鼓相当的缠斗中冷不丁突袭妙手,把各门派英姿勃发的女侠们挑落水中。 当然,各门派派出的女侠代表那都是天纵之资,即便落水,落水的姿态也都风雅玲珑,颇具美感,从水里弹出的风姿也摇曳生姿,令人倾慕,加之输给了天下妇女之尊的百花教门下,似乎也份所应当,所以各落败的门派也并不觉得面目无光,纷纷向百花教主道喜祝贺,白流云刻意不让自己面上笑容过于灿烂,实则内心笑开了花。 至此,赛程过半,湖面上飘舞的还都是莺莺燕燕,武林大会香艳气息过于浓郁,阴柔过剩、阳刚不足,终于,似乎该进行画风切换了,但见一道刚猛的身影排众而出、飞射而下,如雄鹰展翅,带着呼啸之音,伫立于木桩之上。 露五渊看清此人面目,略感吃惊,竟是铁寒宫青年高手铁保风,上次武林大会虽败于孙擒龙之手,但展现出的实力颇为惊人。如果不是孙擒龙的神功绝技,未必会轻易落败。一念及此,不由得为盖婉如捏了一把汗。 群豪一看是男人下场,就喝起倒彩来,似乎还没阅尽美色,怪铁保风坏了兴致。又似乎觉得一个猛男挑战一个弱质女子,实在不够绅士。 不过比武就是比武,不论男女,都是真刀实枪决战,什么状态都得接受,群豪又跟着画风调整观赏心态,饶有兴味地继续观赛。 各报家门后,两人起手式一出,就一个龙腾虎跃,一个凤翔九天,战成一团。 起初,铁保风托大,或许也觉得对付一个弱女子,还用不着看家本领,只是使用普通刀法,一阵狂猛地砍、斫、劈、掠,试图将绸菱斩断,几经努力后,才发现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紫红绸菱虽然看似轻灵柔弱,但却韧性万端、坚不可摧,每每砍上去,非但丝毫未损,反而落入了绸菱的圈套,被死死缠住,好几次搞得铁保风手忙脚乱,差点自乱阵脚,栽个跟头,总算凭着过硬的内功,强行撕扯出来,靠强悍的外功,稳住下盘,险之又险地得以逃脱站稳。 这就与露五渊当初与白流云对仗时,情形类似,他使用惜花剑法虽然能吸附住白流云的红菱,却无法割断,反而作茧自缚,陷入圈套、难以自拔。 铁保风吃了几次亏,再也不敢托大了,终于使出了寒凝刀法。 而这一刀法一出,形势立转,那刚才还在天马行空般翻转飘飞的三丈绸菱,竟生生冷凝在了半空,如同一条突然僵死的长蛇。 盖婉如花容失色,虽然冷得浑身直颤,但还是极力催逼内力想要融化那条软鞭,以图再战,但铁保风哪里还给她机会,又是一刀遥遥砍向她的双脚,盖婉如双足立马僵硬如麻,难以支撑,从桩子上倒栽入水。 一入水里,温暖的湖水倒是立刻解了她双足的束缚,她身躯顿感舒展,借着水势一个翻转,就又从水里鹞子翻身,弹出水面。 不过她也只能半空中狠狠瞪了铁保风一眼,在一根木桩上极不服气地狠狠一跺脚,旱地拔葱般,飘掠上了观礼台。 她一连战胜了那么多高手,又这么漂亮地败退归来,还是赢得了英雄般的礼遇,大家纷纷鼓掌相迎。 她一开始很气馁,但一想起她的露大哥迟早会叱咤风云,替她雪耻,心情立马又好起来,对着露五渊关切的目光粲然一笑。 露五渊看她没事,放下心来,同时却又为铁保风的寒凝刀法击败盖婉如而感到一丝窃喜。 因为他心中产生了美妙的联想,他的镇鱼刀法和寒凝刀法异曲同工,如果用镇鱼刀法对付白流云,那岂不就能一雪前耻了!她刚才还嚷嚷着说他露五渊在她手里也就是一动不动的草包一个,他可是把这句话牢牢记住了的! 他正在自得其乐,早有人下场了,定睛一瞧,却是青城派门下道士。 第265章 暗通款曲 场中两人各自拱手致意后,就酣战一处。 青城派也是煌煌武林大派,其轻功“天罗步法”,剑术“青幽剑法”,兵刃“雷公轰”,暗器“青峰钉”都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绝技,铁保风自然不敢轻敌,出手就是寒凝刀法。 至此,这场比赛的画风突变,含着血腥,弥漫刚烈,真正的龙虎相争,鱼死网破。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为了成为青年一代武林至尊,全都血拼了。 铁保风的寒凝刀法着实厉害,青城派代表仗着“天罗步法”的玄妙,才堪堪在铁保风不断制造的冰幕寒墙中左穿右插,得以幸免。 当然,青幽剑法也不是吃干饭的,顾名思义,道士手中的剑就像个青色的幽灵,总能神乎其神地冷不丁就从哪里冒出来,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向铁保风,搞得铁保风也要仓促换桩,手忙脚乱好一阵才能应对过来,直至接下来的某个片刻继续。 就这样,两人都在不断给对方制造险境,每一次逃脱都有点万幸的意味,简直就如同在比拼谁的运气好了。 突然,铁保风眼珠骨碌一转,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在道士升空的某个瞬间,狂猛一刀劈向道士脚下,立刻在其脚下爆开一片冰雾,道士根据经验,半空中左右足互相一点,跳离冰雾的波及范围,往外围的一个木桩飘落。 这下正中铁保风下怀,他毕其功于一役,寒凝刀尖遥遥一指那个木桩表面,木桩上立刻冰锁雾封,道士做梦也想不到,如此远距离的空间,也能被寒凝气劲波及,但再要变招已然不及,一足着着实实点上冰面,一方面奇寒彻骨,一方面滑溜无比,便一头栽入水面。 一旦入水,寒凝气劲消失,他又龙腾虎跃出了水面,飘回观礼台。 群豪又是一阵喝彩。 至此,由于每一名败者最终都能以绝顶轻功回到台上,非但没有落败的狼狈,反而还能出尽风头,更惹得群豪跃跃欲试,此起彼伏了。 但能够拥有“天罗步法”那种玄妙轻功的门派毕竟不多,虽然其中不乏拥有武林绝技的好手足以给铁保风制造麻烦,但尚未来得及施展开来,就已被寒凝刀法营造的冰风飞雪横扫,纷纷坠落水面。若不是温热的邛海神水立刻帮其解困,可有得苦头吃。 就这样,铁保风依靠寒凝刀法连战皆捷。 弄得露五渊都心里痒痒,心想自己的镇鱼刀法是用来冰灭火鱼的,寒气之甚,无可比拟,如果对上寒凝气劲,会呈现什么效果呢?会不会把他的冰雾凝固成冰条呢? 他越想越兴奋,可是他还不能贸然上场,必须隐藏实力直至最后对阵杨林涛。 但杨林涛一定就能干掉铁保风吗? 猛然想起铁寒宫在东南地区为杨莆及其家族鞍前马后奔忙的事实,俨然就是杨家的鹰犬,怎么可能去跟自己的主子争位置呢? 说不定铁保风就是杨家派出为杨林涛打头阵的,给杨林涛扫清一些障碍,甚至最后假意输给杨林涛,让杨林涛轻松捧得武林盟主桂冠。就像上届武林大会露五渊和苟顺已经干过的那样。 当然,以杨林涛的武功,犯不着这么做,也许就单纯让铁保风为他在前边探探路,以便他掌握局势,一击即中。 遗憾的是孙擒龙没有赶来参赛,要不请他把这个铁保风干下去,或许就能搅黄杨林涛的某种计划。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他纯属杞人忧天。 因为接下来下场的人就把铁保风干掉了。这个人也是熟人,东道主选手,上届武林大会出过风头,婆罗门门下杰出高手谭双头。 并非寒凝气劲波及不到谭双头,而是谭双头实在太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两人行过见面礼,拱手致意完,谭双头一抬袖子就是一蓬梅花针激射而至,一点头,一串透骨钉直取铁保风上中下三路,再一弓背,接连三排柳叶刀天女散花般笼罩铁保风头顶。 铁保风仓促之间挥刀击落了梅花针和透骨钉,但再无余力向上突破柳叶刀阵,只得主动下水逃避,也算是主动求败了。 由于是东道主选手获胜,欢呼喝彩声尤为热烈,整个泸山都响彻了。 谭双头的暗器功夫着实厉害,一是快逾闪电,让人猝不及防,二是花样百出,令人防不胜防,接下来下场的不只是点苍派、昆仑派、崆峒派等大派高手纷纷落败,就连武林四公子中代表华山派的叶通,武当派的祁若虚,泰山派的莫非,这等一等一的高手,都尚未如何施展神功绝技,就已一一败下阵来。 如此劲爆表现,彻底轰动全场,如果谭双头最终夺冠,估计整个西昌城都要大闹三天。 不过露五渊却总觉得怪异,这好像是特意要表明暗器功夫有多厉害,如何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尤其是强调其制胜关键在于出其不意。 第266章 在水一方 直至谭双头面对杨林涛,无论谭双头如何花样百出,全身各个犄角旮旯的暗器乱射滥飞,都被杨林涛的达摩剑阵牢牢控制,莫说碰他一下衣角了,就连任何一桩暗器接近他身周三尺都是徒劳。 最后谭双头暗器似乎全部射光了,也还是奈何不了杨林涛半分,便只好躬身认输,飞身上了观礼台。 这是唯一一个不是以落水而是以鞠躬致歉的形式认输的选手。 露五渊至此彻底明悟了,这就是要通过这样的形式昭告天下武林,上届武林大会杨林涛被苟顺的暗器射伤完全是个意外,并非苟顺本领高强,而他杨林涛无能,只是因为出其不意而遭毒手,一旦他引起戒备了,无论多么厉害的暗器都伤不了他半根头发丝。 太无耻了! 想到这里,露五渊简直啼笑皆非,又觉可笑又觉义愤,堂堂武林大会,竟被它嵩山派给安排成了为杨林涛挽回面子的大会。 诚然,没了孙擒龙,没了苟顺的冲锋枪,又加之他露五渊被牢牢拒之于门外,当今武林青年一代中,的确已无人能够望其项背,杨林涛成为武林盟主是铁板钉钉的,他只是需要这么一场形式来进行官方认证而已,既然只不过是一场形式大会,顺便再通过某种形式来一洗前耻、挽回面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这么一想,露五渊倒是气顺了,他转而又开始洋洋得意,心道你杨林涛人算不如天算,竟让我老露适逢盛会,虽然你是向天下证明了任何暗器也不是你的敌手,但马上你就要被天下知道,在镇鱼刀法前,你也不过只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杨林涛在湖面桩子上志得意满、顾盼自雄了那么一段时间后,萧门主清清嗓子,正要邀请裁判席宣布本届武林大会盟主归属时,群豪引颈提足,正要为新任武林盟主鼓掌欢呼时,露五渊身形微动,正要择机抖足发动时,突然,一条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飘飘若仙,威风凛凛,陡然临空,直落湖面,兀立于一根木桩之上。其形其状其势,既像天仙也似罗刹,仙气和霸气混在一起,向群豪滚滚扑来。 露五渊好不愕然,凝神定睛,细细一瞧,差点心脏从胸腔跳出来,也不知道是惊心动魄还是喜出望外。 因为,那人竟是柳若萍。 这个追命夫人当真是神出鬼没,总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出现在你面前。 不过想想也是,柳若萍一直对武林盟主垂涎三尺,这次好不容易允许女人参赛了,她焉能错失良机? 露五渊逐渐平复心情,有点哭笑不得地望着在水一方的佳人。 她是和杨林涛交过手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还是勇敢地下场了,可见这个武林盟主对她有多重要。 少不得一会还要下场救她,他有种预感,杨林涛绝对不会只是击败她算完,肯定会趁机痛下杀手,既能报仇雪恨,还能为武林盟主树威,何乐而不为! 至此,露五渊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不再去争什么武林盟主了,而是要严阵以待,确保柳若萍的安全。 柳若萍的乍然出场引发群豪轰然。不过杨林涛似乎并不如何震惊,他只是面色略略一滞,就泰然以对,嘴角甚至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露五渊此前一直悠闲观战,此时反而高度警觉起来。 他心中有不祥之感,又笑话自己关心则乱,或许杨林涛只是面对柳若萍有强大的优越感,才显得这么鄙夷不屑。 果然,杨林涛语声轻慢道: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在本公子手底下差点粉身碎骨的小贱妇么?怎么,嫌自己命大,非要再来一遭!” 柳若萍柳眉倒竖怒斥道:“恶贼不要逞口舌之快,本夫人今天就是专门追你狗命来了,有什么遗言尽早交代吧!” 杨林涛哈哈一笑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口气,那次在桃花谷,若不是那个露小贼横插一杠,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你以为今天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柳若萍大怒道:“放屁,要不是那个露小贼多管闲事,那次早将你挫骨扬灰了,后来看他把你揍得皮开肉绽的,本夫人于心不忍,就饶你一命了!” 她居然顺嘴也跟着骂露五渊,露五渊听得直翻白眼,远远地还是很不爽地瞪了柳若萍一眼,管她能不能看见。 杨林涛被人揭了过去的伤疤,眉宇间掠过沉痛之色,当下冷笑道: “真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今天只怕你的江湖名号得改一下,改成‘偿命夫人’了,嘿,有啥本事都使出来吧!” 话落,他手中长剑一抖,摆出一个起手式,直指柳若萍。 第267章 火鱼结阵 柳若萍也不多话,哐啷一声,长剑出鞘,身形一振,如蛟龙出海,身随剑走,剑从心发,很快就惊龙横空,剑浪狂涌。正是她那拿手的游龙剑法。 桃花谷的实践证明,杨林涛的达摩剑法或许一时半会还拿不下游龙剑法,但他从恒山白家偷学的斩龙刀法却是专门对付飞龙的,再糅合进他的达摩剑法,的确威力无穷,游龙剑法天生就处于劣势。 果然,杨林涛只是淡淡一笑,举重若轻地使出了他的达摩剑法,他并未急于把斩龙刀法糅合进去,或许他要先将柳若萍调戏个够,然后再一举击杀之。 露五渊不禁有点拿柳若萍哭笑不得,还是老一套,明知自己技不如人,偏偏要来自取其辱,哪怕你的确有点新花样,想着要来试试看,那也勉强可以理解! 然而看来确实没有,情形一如桃花谷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那回露五渊在场,噢,这回他也在场,只不过场中两人误以为他不在场而已。 可柳若萍明知他不在场,还是按照桃花谷那段必输的情节往下推进,她在空中掀起滔天剑浪,依然久攻不下,于是孤注一掷,人剑合一,像一条惊龙往杨林涛的纺锤形剑阵撞去,杨林涛也很愿意重演桃花谷剧情,神鬼莫测地突然收敛剑气和内劲,然后飞人翔天,使出了自创独门绝技达摩斩龙剑法,形势骤变,柳若萍立刻险象环生,在从空中陡直下坠途中,下体濒临千刀万剐之厄。 露五渊啼笑皆非,情节推进到这里,自然应该他粉墨登场了,他无奈一笑,内息涌动,身形暗合惜花身法,脚底如同陡生弹簧,在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瞬间,突然眼前一花,打斗场上画风突变,柳若萍身在半空中竟以一种完全匪夷所思的身法陡然翻转三次,一下子脱离杨林涛的剑阵范围,并且经过诡异翻转弹跳后,姿势位置极具优势,片刻不停,身剑合一,龙吟虎啸间,夹头夹脑向杨林涛头顶彗星撞地球般猛撞过去,杨林涛此时剑阵范围和全部重心都在下空阻截柳若萍,做梦也想不到柳若萍会突然弹跳到他的上空,猝不及防,方寸大乱,他急忙一个鹞子翻身,将身形倒转,勉强转过一些残余的剑势堪堪抵挡柳若萍的追命剑浪,身子则倒栽葱般急坠入水。 他身手也确实了得,但见水里一个鲤鱼打挺,再兼一步浪里踏云,就如火箭升空,陡直飞回观礼台。连在桩子上借力都不需要,这一手轻身功夫,的确匪夷所思。 不过,群豪虽然为他的风采倾倒,但他的武林盟主是活活给弄丢了。 露五渊一呼一吸的功夫陡见如此惊天巨变,恍然如在梦中。 的确,柳若萍有了新花样,她在半空中的诡异翻转像极了小鱼儿的身法,看来,她从小鱼儿的活动中领悟出了绝顶轻功,只是,杨林涛的如此不济总令他有种不真实感。 杨林涛也是历经各种残酷战斗磨炼的绝世高手,什么样的惊险意外没经历过?怎么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如此差劲呢?简直有种不堪一击的感觉。 当然,不用他再努力思索答案了,因为接下来的情况立刻进行了印证。 柳若萍亭亭玉立于木桩之上洋洋自得了一会,看再没人敢下场挑战,正想着等主持人宣布她的武林盟主身份呢!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声诡异的低啸,声音极其细微,功力不够的人根本听不出来,随之,沉静幽邃的广阔湖面突然开锅一般沸腾起来。 露五渊猛然意识到什么,遽然一惊,但什么也来不及了。 就在柳若萍兀自愣怔间,九根木桩附近的湖面,如若鬼魅般猛然跳出无数火鱼来,一层紧跟着一层,争先恐后地跃出湖面,湖面上空很快就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地布满了鱼妖,将柳若萍所置身的武台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湖面以及湖水深处,万头拱动、黑影幢幢,似乎正有无穷无尽的鱼妖等着跳上来得见天日。柳若萍一时间想要解困,已经完全不可能。 更可怕的是,那些鱼妖正在不断缩小包围圈,而它们身上喷出的熊熊烈焰,将湖面变成一片火海,将柳若萍映衬成一个“红人”。 群豪大为轰动,震惊之余,却又都饶有兴致地看起热闹来,当然,即便其中有心存仁善者,却也面对如此困境徒叹奈何。而那些刚刚曾下场比赛落败入水者,则在心有余悸中惊呼万幸! 第268章 浴火重生 露五渊本能地惊诧后,初时还想,柳若萍正是驯化小鱼儿的高手,或许能够从容应对这种场面。 直至看到柳若萍惊惶失措、苦不堪言的神色,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臆想。 当他再一打眼看到圆智和杨林涛眉梢眼角的阴冷笑意和得意之情,心中更是义愤填膺,怒遏胸臆。 很明显,这就是他们利用武林大会做的一个惊天大局,或许目的就是为了猎杀柳若萍。 眼看柳若萍即将烈焰焚身、葬身鱼腹了,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他对身旁花容失色的盖婉如附耳低声道:“婉如妹妹别担心,你露大哥有办法救她,只是我这一去可能就要与你告别了,请多保重哦!” 话落,不容她做出丝毫反应,他已弹足直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往火海扑去。 他此等情形下的惊天出场激发了滔天反响,群豪莫不为“她”的舍身赴难所倾倒,百花教素来号称“以天下妇女利益为己任”,所以“她”的“奋不顾身”逻辑上倒也不突兀,圆智和杨林涛看到百花教有人出手救人,虽然皱皱眉头略有不悦,但也只当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完全不放在心上。 露五渊身在半空,“惜花刀”已横拔在手,澎湃内息陡然流转演化,如同霹雳一闪,一股极寒劲气涌向剑柄,临近鱼阵时,他对准一条打头的鱼妖胯下挥刀直击,立竿见影,那鱼妖后鳍根下噗地冒出一团青烟,火焰顿时熄灭,但见鱼身骤然一倾,一双鱼泡眼中泛出惊恐神色,竟下意识地往后飞退丈许。 露五渊瞅准空当,身影一闪而没,自破开的缺口中,钻进了鱼阵包围圈中,自呆若木鸡的柳若萍身旁一掠而过,同时送出一句话“我是露五渊,一会儿我杀出一条血路,你紧跟我身后突围!” 话落,他足尖已在一根木桩上轻轻一点,飞身扑入鱼阵,再不手软,双手连扬,刀剑齐发,大开杀戒。 镇鱼刀法是鱼怪们的天然克星,情形一如六盘山凉殿峡中那么壮烈,但见一排排渔火瞬间灰飞烟灭,一条条鱼怪立马开膛破肚,火海烟尘滚滚,湖面血海连天。 随着大量鱼怪死伤落地,很多尚未受到攻击的鱼怪也随之惊惶失措跌落湖面,也搞不清它们为了逃命还是为了争食同伴的残尸,在湖面乱成一锅血粥。 露五渊可管不了那么多,一路挥刀往前迸发,魔幻身形在前进途中纵横捭阖,尽量让杀开的血路更加宽广一些,方便后边的柳若萍及时跟进。 听到后边呼呼风响,随风扑来美女馨香,就知道她在后边跟得很紧,更觉宽心,杀起鱼怪来更加起劲,不片刻功夫,就已经杀出重围,露五渊不再打算带柳若萍返回泸山观礼台,瞅准前方一个水岛的方向,凌波踏浪,水上几番飘飞,就已靠岸,正要飞身上岛,熟料旁边一道白影一闪而过,身后的柳若萍竟已捷足先登,洋洋得意地望着露五渊。 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情和露五渊争个先后,露五渊不由得微苦一笑,飘落在她身畔。 柳若萍张嘴正要质问他,他一打眼却发现不远处一个身影一闪即没,连忙竖起手指做嘘声状,身形一振,追踪过去,追到岛的另一边,但见一道身影跃入水面,很快消失不见。 露五渊倒是看清了,正是武林大会第一个下场的那个鱼夷妖人,显然,就是他在这里兴风作浪,操控水底鱼妖向柳若萍发动攻击。 联想起他下场比武的表现,以及鱼夷国和镇东将军交好的背景,露五渊后背不由得泛起一阵凉意。 他对随身而至的柳若萍叹道:“瞧见没有,这就是鱼怪们的大统领,比你驯化鱼妖的本领还要强!” 柳若萍心有余悸,仍不忘嘴硬:“放屁,我的驯化本领,那怂包舔本夫人屁…脚底心都不配!”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我还以为天下小鱼儿都会听你的呢,哪知道这一批就完全不是!” 柳若萍皱眉道:“胡说,这就是一群妖怪,我的小鱼儿多可爱,跟它们完全不是一路货色!”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道:“好吧,管它鱼妖还是鱼儿,都滚一边去吧,咱们赶紧上路逃命是正事!” 柳若萍惊讶道:“逃命,这些鱼怪不都已经被你赶跑了么?逃什么命?” 第269章 萍踪侠影 露五渊苦笑道:“我的个夫人,你还没明白吗?这些鱼怪是被安排来专门对付你的,你还以为是天降祥瑞吗?” 柳若萍惊诧道:“谁安排的?这不是武林大会么?” 露五渊叹道: “这就是专门为了诱捕你而设的武林大会,你道以前的武林大会从来不允许女人参赛,这次突然允许女人参赛,是思想解放了么?扯,那纯粹就是抓住你一心想要当武林盟主这个弱点设的圈套!” 柳若萍柳眉倒竖,却仍感不解: “本夫人一向与世无争,与他人更是无冤无仇,为何要设圈套害我?” 露五渊气得差点发笑,却也懒得跟她争辩了,一跺脚道: “赶紧走吧,咱们还是去夺取福贡地图为重,跟这里的人无休无止牵扯有何意义!” 柳若萍逐渐醒过味来,瞪眼道: “对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就是你和那个老秃驴小兔崽子们联手起来,想要抢我的福贡地图?”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 “我如果想抢你的福贡地图,还要赴汤蹈火去救你吗?不过你倒是明白了,是谁想要陷害你,对你有何企图!” 柳若萍杏眼圆睁道: “我越来越觉得你小子不正常,一,你为啥要装扮成这副妖性,跟那鱼怪就跟姐妹似的,二,你怎么会有对付鱼怪的本领?对了,难道这些鱼怪就是在配合你对我使诈?” 露五渊一阵气窒道: “有那种甘愿让自己开膛破肚来配合别人的生物吗?i真是服了you,快走吧,别疑神疑鬼了,出了山,找个地方,我好好跟你讲讲我的经历,你就明白了!” 说完,拔腿就走。 柳若萍一跺脚道: “等等,我要先去找老秃驴小兔崽子报完仇再走!”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先别说圆智法师武学造诣之高,已无人可及,光是那杨林涛,你认为他刚才是真地输给你了吗?” 柳若萍满脸轻蔑道: “难道不是吗?” 露五渊叹道: “当然不是,他那是为了让你孤身陷入鱼怪的埋伏,故意落败的!” 柳若萍蹙额道: “不至于吧,难道他不想当武林盟主了么?” 露五渊愤然道: “他们早就算计好了,你没听到他们公布了一条规则么,就是如果武林盟主意外不能履职,就由第二名的英雄好汉继任武林盟主!当时还道他们考虑周全,现在想来,这完全就是为你量体裁衣设定的!” 柳若萍如梦初醒,纤腰一拧,就要发作。 露五渊早有准备,身形一晃,拦住她的去路,狠声道: “现在真不是报仇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把福贡地图弄齐了,那时就有报仇的能力了!” 柳若萍忿忿道: “你不是连鱼怪都能干掉么?就不能帮我把仇报了?” 露五渊苦笑道: “鱼怪毕竟是没有思想的生物,只要有克它们的法子,就能轻易制服,那老和尚多奸猾,本领通天,加之还有那么多强悍的帮凶,咱现在真没必胜把握,还是忍忍吧!” 柳若萍兀自不甘,露五渊只好说: “难道你不想弄福贡地图了吗?我有福贡地图的最新消息!” 柳若萍眉眼一动道: “什么消息?快说!” 露五渊道: “出山之后,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筹划,快走吧!” 当下,再不犹豫,弹腿就走。 柳若萍这下被彻底诱惑住了,连忙飘身跟了上去。 两人在邛海的茫茫水域和片片海岛中一阵纵横穿插、疾飞猛走,很快就飘掠到了那个山谷口,这个武林大会的出入口并没有陡然出现大批高手对他俩进行围追堵截,只有无邀请函不能入场的各路武林人物依然涌聚在狭长的山道上踮足遥望,试图感受武林大会的盛大气息。 露五渊心道应该是圆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加之他俩的逃跑速度太快,敌人一时间难以企及。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依然开足马力,从出口处一掠而过,他俩的风驰电掣在山道上激发观众们一片轰响,逐渐响彻邛海泸山各处角落。 露五渊更增紧迫感,脚底连番发力,引领柳若萍的萍踪侠影,随风远遁。 这一顿疾驰,专寻人迹罕至之处,穿山越岭,跨河过江,回避所有驿站和城镇,一开始还是露五渊打头,慢慢地竟变成柳若萍带路,直至一条奔腾大江而止。柳若萍卓立江畔,任由江风夹持水花拍打她的乱发。 第270章 鸿愿成空 露五渊回望来路,一片空山寂寂、孤鸿淼淼,确定没有人寻踪追来,再细看一下身畔这条怒涛汹涌的大江,颇感熟悉,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夫人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柳若萍回望他一眼,冷声一笑道: “这里啊,或者是你葬身的坟墓,或者是你发迹的摇篮!” 露五渊愣了愣道: “此话怎讲?” 柳若萍嘴角划过一丝悠然笑意,淡淡道: “如果你带来的福贡地图消息令本夫人不爽,那你就死翘翘了,反之,则是你荣华富贵的开始!” 露五渊哭笑不得,却心有所动道: “莫非夫人真地已经获得定南将军的福贡地图了?” 柳若萍皱皱眉头道: “是你要告诉本夫人福贡地图的消息,而不是相反!” 露五渊无奈一笑,叹道: “我的消息啊,要照夫人说来,我今天是要葬身这条大江了!” 柳若萍面色一滞,紧声问道: “怎么?没得手?” 露五渊苦笑道: “得而复失!” 柳若萍黛眉紧蹙,急声道: “怎么回事?” 露五渊怕柳若萍过于失望,故作神秘道: “不过如果夫人这边得手了,我就有信心失而复得!” 柳若萍愠怒道: “你先别管我这边怎么着,你赶紧说你那边的情况!” 露五渊苦然一笑,不再迟疑,将自己西夏、甘肃之行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讲给柳若萍听,当然,他和玉成公主及李敏芝的那些香艳之事,他是不会老实交代的。 柳若萍神情凝重听完,沉思片刻道: “你说如果我这边得手了,就有信心失而复得,什么意思呢?” 露五渊略作斟酌,豪气干云道: “夫人把得手的两片地图给我,我去交给甘又西,换出来我的朋友们,然后我再去从甘又西手里抢回全部地图来,这对我很容易!” 柳若萍冷哼道: “你把甘又西想得太简单了,他不把四片地图的秘密找出来,又怎会轻易放人,而如果他真把秘密破解了,已经掌控了天下,再去抢来四片地图又有何用?” 露五渊心道,只要林玉等人安全了,我管你谁掌控这个天下呢!但对柳若萍还得继续忽悠: “夫人放心,到时我自有办法对付那个老匹夫,现在关键是得有这另外两片地图作为鱼饵去诱使他上钩,所以很急切想知道夫人这边的情况!据江湖传言,夫人已经盗走了定南将军的地图!不知是也不是?” 柳若萍怒容满面道: “全是高云义那厮一派胡言,他知道以本夫人的厉害,迟早会把他的地图抢走,便干脆故意放出风来,说他的地图已被本夫人盗走,结果给本夫人招来一大堆强盗恶贼,扰得本夫人疲于应付,他以为这样我就没精力去抢他的地图了!” 露五渊深感失望道: “这么说来,他的地图还是没有得手?” 柳若萍微一摇头,突又黛眉一蹙,指着露五渊瞪眼道: “都怪你,就带来这么个破消息,却把本夫人的武林盟主给搅黄了!” 露五渊苦笑道: “你还惦记这个武林盟主呢?我说你能不能变成熟些啊!” 柳若萍愤懑道: “怎么啦?我是最后一个站在那桩子上的,按规则,我就是武林盟主啊!” 露五渊奚落道: “要这么说,那些鱼怪才是最后站在桩子上的,真要严守规则,武林盟主应该是它们!” 柳若萍面色一滞,仍感愤愤不平: “所以我更应该去那台上质问那老秃驴,逼着他宣布到底是选鱼怪当武林盟主还是本夫人,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结果愣被你给拐跑了,气死我了!” 露五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想想柳若萍的话也不无道理,在武林大会那等冠冕堂皇的场合,圆智需要维护他道貌岸然的形象,断然是不会当众撕破脸的,所以他当时的心理应该是害怕柳若萍返回观礼台,而露五渊携柳若萍豕突狼奔远走高飞,或许正中其下怀。 露五渊一副难以置辩的尴尬神色,柳若萍却又眼波流转,柔柔一叹道: “不过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也难以幸免于难,又哪里还有机会上台去质问那老秃驴,也罢也罢,或许就没这个武林盟主的命!” 露五渊想了想道: “夫人其实无需遗憾,既然圆智和杨林涛处心积虑要扼杀你,即便这次他们迫于无奈让你当了武林盟主,那么暗地里一定会使出更加雷霆万钧的手段来消灭掉你,这又何苦来着!依我看,无官一身轻,咱们纵横江湖,岂不快哉!” 第271章 镜像山谷 柳若萍叹道: “你以为我当武林盟主就是为了出风头过官瘾啊,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如果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我当了武林盟主,暗地里却阳奉阴违,这个武林盟主当得也窝火,也罢也罢,不当也罢!” 她眉眼顿然舒展,似乎就此释怀了。 露五渊深感欣慰,正要出声附和。 柳若萍杏眼流波,突又笑道: “再说,看你本事又长进不少,一副问鼎天下的气概,只要有你鞍前马后听命于本夫人,当不当那武林盟主都无所谓啦!” 露五渊略一错愕,苦笑道: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干伤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为夫人服务那肯定没得说!” 柳若萍狡黠一笑道: “哪还由得你挑三拣四,别忘了,你只有乖乖听命于本夫人的份,不过也请放心,本夫人轻易不会干伤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实在要干,如果你不想被温丝羽的云魂散搞得魂飞魄散的话,那你也得给我乖乖受着!” 露五渊想着自己体内潜伏的云魂散药力,后背脊一阵阵发凉,忙道: “夫人行行好,能不能给我一次性解除药力,这样我就能心无旁骛为夫人服务了!” 柳若萍娇声笑道: “想得美,我看也只有这份药力永存于大将军的体内,大将军才能做到弃暗投明,心无旁骛吧,哈哈!” 露五渊还要争取,柳若萍却已一边对着江心嘬嘴一啸,一边道: “不要废话了,为了尽快救出你的林玉,咱们这就去找高云义要地图吧!” 话音未落,奔腾的江水里突然激起一股滔天巨浪,一个巨大的身影随之喷涌而出。 露五渊本能地一阵心惊,定睛一瞧,不由咧嘴一笑。 也算是老朋友了,正是柳若萍的座驾,浪里蛟龙小鱼儿。 小鱼儿在水浪中不停地抖动着身子,维持着稳固平衡,一双呆萌可爱的鱼泡眼,向露五渊泛出狡黠的眼神,如同在向老朋友打招呼。 柳若萍娇躯一振,纵身飘到小鱼儿的背上,露五渊也毫不犹豫地纵跃而上。 小鱼儿迅疾启动,劈波斩浪,在翻腾的江水里如履平地,奔涌向前。 这一路江水渔舟,露五渊才知道这就是怒江,他和苟顺从中国逃命时最后一程所见,怪不得感到如此亲切。 最后小鱼儿载着他俩沿怒江一路北上,经过六库后,居然来到了福贡。 柳若萍领着露五渊上了岸,小鱼儿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就此消失不见。 露五渊奇道:“咱们不是应该去昆明找高云义吗?怎么跑到福贡来了?” 柳若萍泰然道:“本来我是打算当了武林盟主后,再统帅天下武林英豪去攻打定南将军府,既然没有如愿,那就不得不动用我自己的兵力了,你先跟我回家去调兵遣将!” 露五渊惊讶至极:“夫人家就在福贡吗?” 柳若萍淡淡道:“对,觉得很奇怪吗?” 露五渊苦笑道:“夫人家在福贡,为何还要苦心孤诣去夺福贡地图?” 柳若萍不悦道:“是啊,所以本夫人恼火得很,身处福贡,却愣是不知道福贡地图藏着的天大秘密是什么,这才拼死也要把它们弄回来!绝不容许他人对本夫人的家乡有任何企图!” 她这下倒显得正义凛然起来。 露五渊苦笑了笑,略一沉吟道:“难道夫人也是大汉国将军世家吗?怎么会握有军队呢?” 柳若萍瞪了他一眼道:“你咋这么啰嗦,到了不就知道了么?快随我来吧!” 她柳腰一拧,纵身飘掠而去,方向却不是通往县城城门的官道,而是茫茫山野。 那不就是高黎贡山吗?露五渊满心惊奇,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弹腿跟上。 结果越走越觉熟悉,先是途径一个类似古泉村的村落,然后是穿越片片梯田和重重山岭,随着路途越来越艰深,周遭环境越来越阴郁深邃,露五渊几乎可以断言,他在重走和苟顺中国大逃亡时那在福贡县的最后一段山路。 就在露五渊想着难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竟然也就是他和苟顺钻山洞的那个山谷,果不其然,正在前方山腰上飘掠的柳若萍转而向下,明显是朝着两座山峰夹峙出的那个谷口行进。 露五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更多的却还是好奇,在中国时那里可谓是他和苟顺的重生之地,难道大汉国的这里也会有一条类似的生命通道吗? 他身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激越之感,再难遏制,蹂身而上。 第272章 百灵绝境 来到谷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堵乱石堆砌而成的墙,中间一道像模像样的篱笆门,柳若萍正在山门处卓然而立,以主人迎客之姿,等着他的到来。 露五渊故地重游,倍感亲切,来到门口,跃跃欲试。 柳若萍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略觉意外,神情一肃道: “本夫人这百灵谷可是数十年来第一次有外人进入,你可得知道点轻重,别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 露五渊心道,我早在中国时已经来过了,你可唬不了我,嘴上还得说: “承蒙夫人盛情,在下一定谨言慎行,谨遵夫人吩咐!” 柳若萍点点头,轻盈转身,自门款款而入,也不施展轻功了,看来到了家里,就是这样轻松自在。 露五渊抑制住激动心情,急忙跟上,刚一进门,半空中猛地蹿出两条灰影,向着他头顶直扑而至。 露五渊吓一大跳,下意识地就要抽剑迎击,但闻柳若萍一声低啸,那腾空而至的两条巨大灰影竟戛然而止,余势稍减,坠落地面。 露五渊凝神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两只凶睛巨虎,此时蹲伏在地,对柳若萍恭恭敬敬,对露五渊却虎视眈眈。 露五渊望着柳若萍,心有余悸道: “这难道是你养的老虎,这么听你的话?” 柳若萍淡淡道:“当然,不然你还能站着跟本夫人说话吗!” 露五渊苦笑道:“我只见过很多单位大门口放两只石狮石虎,从来没见过放两只真老虎的,夫人可真是别具匠心哈!” 柳若萍冷冷一笑道:“何止两只,你再抬头看看!” 露五渊愣了愣,抬目一扫,顿时一阵心惊,本能地后退三步,后背脊冷汗电流般蹿过。 只见前方路两旁的乱石丛中,影影幢幢全是巨虎的身影,此时都停止原来的漫步或嬉戏姿态,虎躯挺直,虎目生光,毕恭毕敬地迎接着主人的到来,兼带着对露五渊的警觉。 看那漫山遍野成群结队的样子,怕不下数千只。 露五渊望着柳若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柳若萍狡黠一笑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威大将军也有这么怂包的时候,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弃暗投明,归顺本夫人,就会安然无恙!”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我现在羊入虎口了,还敢不听命于夫人吗!你可千万得管着它们点,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柳若萍笑了笑,向远处凝望的虎群做了个手势,那些老虎果然乖乖地不再对他们行注目礼,继续各行其是,优哉游哉。 露五渊抚了一下胸口,对柳若萍尴尬一笑。 柳若萍咧嘴笑笑,继续闲庭信步,往山谷里走去。 经过虎群时,露五渊还提着一颗心,紧紧跟着柳若萍,生怕失去她的庇护,虎群就会向他发难。 终于将虎群撇在身后了,露五渊悬着的心正要归位,突然脚底生寒,尚未回过神来,一道长条形暗影自地面弹射而起,利箭般向面门袭来,伴随着霹雳弾响和嘶嘶尖啸。 露五渊吓得亡魂直冒,正待抽剑迎击,身旁的柳若萍信手一挥,就将这厮挑开,但见空中一条暗褐色身影呈抛物线坠入路旁草丛。 然后,嘶嘶之声大作,响成一片,简直如同触动了幽鸣之境一般,露五渊循着响声看过去,顿感头皮一阵发麻,寒毛直竖,全身每个细胞都荡漾起一种酥麻感。 只见前方路上,路旁荆棘丛中,两侧山腰的绿树藤条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蛇,它们形状千奇百怪,颜色五彩斑斓,本来或蜷缩歇息,或弹尾游走,或缠绕嬉戏,或在枝条翻转腾挪,此时却无一例外都昂首杨脖,张开血红小口,向空气中嘶嘶吐信,看上去,像是在整齐划一欢迎柳若萍回家,表达着它们激动愉悦的心情。 柳若萍一声呼哨,在路上游走嬉戏的蛇群立刻爬入了路旁的草丛,柳若萍向露五渊招招手,继续前行。 这漫山遍野的蛇群,看得露五渊头皮都要炸了,如果说老虎他还只是害怕,这蛇可是让他从内心里感到毛骨悚然,他绷紧神经,亦步亦趋在柳若萍身后,紧问道: “夫人还养这么多蛇干嘛呢?那么多老虎还不够这谷里的生趣吗?” 柳若萍冷哼道:“我养它们可不是为了好玩,它们可是要帮着我保家卫国的!” 第273章 银龙卫士 露五渊不解道:“保家卫国?你家在这深山老林中,谁也不会来,保护啥呀?至于保卫国家,是太后和皇帝的事情,你操什么闲心呀?” 柳若萍怒声道:“别跟我提那什么太后皇帝,惹我生气了,我可管不住这些畜生对你的觊觎了!” 露五渊吐吐舌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柳若萍容色稍缓,又轻叹口气道: “你先别急着提问,待会到家里,跟你好好详说,你就知道了!” 露五渊忙不迭道好。跟在柳若萍身后如影随形,一步也不敢落下。 此后一路真是步步惊心。 好不容易经过蛇山蛇谷,又惊现狼群,也是漫山遍野分布,但见绿叶繁花中,星星点点全是狼眼发射出来的幽幽绿光。 狼山过后,山谷里出现两条河流,令露五渊哭笑不得的是,河水里,河滩上,竟然全都是懒洋洋浮在水面或趴在沙地里晒太阳的鳄鱼,此时它们还都仰着脖子眼露微光在向柳若萍致敬。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夫人这谷里到底养着多少种生物啊?” 柳若萍泰然自若道:“既然叫百灵谷,你说应该有多少种!” 露五渊倒吸一口凉气道:“难不成竟有一百种?” 柳若萍却只是冷哼一声,未再答话。 事实只怕真的如此,接下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竞相入眼,在深谷四处或匍匐歇息,或游走奔跑,或遨游嬉戏。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入谷地这么远,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唯一算是有点人气的是,有一种长得像人脸蝙蝠的动物,在山林里盘旋飞舞,在绿叶繁枝间影影绰绰,叽叽喳喳,就像是一大群怪人在跳鬼面舞。 本来见到这么些人脸怪物是要不寒而栗的,但是露五渊竟莫名感到一种回归人间的亲切感。 就这样,经历不知其数的生灵矩阵后,来到了谷地至深处,前边绿树丛中终于若隐若现房屋和宫殿,应该是到家了。 露五渊看着旁边的一道山峰,峰底的地形很像他和苟顺在中国高黎贡山钻地洞所在,就抑制不住好奇想去探看一番,刚一抬脚,却蓦地发现在那山脚下的一座灰褐色的小石山在蠕动。 露五渊好不错愕,忙凝神细瞧,这一下差点没把他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那哪是小石山,那是一条巨蟒,将油滑的身子盘旋成一座小山,本来在那里闭目养神呢,露五渊的蠢蠢欲动惊醒了它,立刻蠕动身子扬脸相迎。 露五渊吓得不敢再动,再极目远眺,发现山脚下这样的小石山何止一座,而是比肩接踵,势连天际。 露五渊望着柳若萍苦笑道:“你在家门口安置这么些恐怖狰狞的家伙,晚上也能睡得着?” 柳若萍冷哼一声,不满道: “你懂个啥,这些是我的银龙卫士,当初给你疗伤的那些银龙仙丹,就是从它们身上取出来的,你现在却瞧不起它们,忒也没良心了吧!” 露五渊略一错愕,恍然道: “噢,真是蛇不可貌相,因为身含疗伤仙丹,都可以直接晋级为龙了!” 柳若萍不以为然道:“真是少见多怪,我这百灵谷里宝贝多的是,只要你今后死心塌地追随我,可以任你享用呢!” 露五渊苦笑了笑道: “甭管追随不追随,保护夫人那一定是义不容辞的,我也不想享用什么宝贝,我现在就想到那山脚下去瞅瞅,夫人能让那些银龙卫士们继续打盹,别理我,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柳若萍诧异道:“那山脚下有什么好看的?” 露五渊微笑道:“那涉及我和苟顺兄弟的一段峥嵘往事,希望夫人能够成全!” 柳若萍惊奇道:“我这百灵谷里近七十年来从未有外人进入,你和那个死胖子怎么会和这里有渊源,难道?” 说着话,她竟面目生寒,双目如电。 露五渊忙不迭道: “不是不是,夫人请放心,我不是说我和苟顺来过这里,而是我们在中国故乡亡命天涯的时候,经历过的一处地形和这里极为相似,我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所以想顺道去瞅瞅!” 柳若萍眨巴一下眼睛,将信将疑道: “那好吧,我就随你过去看看!” 当下,娇躯一拧,往那个方向率先而行,露五渊连忙亦步亦趋,不敢滞后。 柳若萍只是一个眼神,那些银龙巨蟒就都服服帖帖将头蜷伏入身子,停止蠕动,继续呈“石化”状态。 经过它们身旁时,露五渊先还是胆战心惊,看它们确实“风雨不动安如山”,也就逐渐平复了心态,继而心情一振,投入了对眼前“旧地”的全身心感受中。 第274章 四海神兽 令他失望的是,这片山峰脚下全是壁立千仞的平整石壁,连条石头裂缝都没有,更何况能够供苟顺那么胖大的身子穿越的石洞了? 一直沿着山峰脚下将肉眼可见的石壁走遍,没有任何石洞的迹象,露五渊也就彻底死心了,从最后一处石壁和草丛上抬起头来,冲柳若萍苦笑一下道: “看来是我思乡心切,只不过地形类似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走吧!” 柳若萍眨眨眼睛想了想,点点头道: “我能理解这种心情,我每次出山打拼一段时间,就特别想回这里呆着,但是呆不久,就又想着出去,人啊,可能注定漂泊一生!” 露五渊看她一副世事沧桑的感慨模样,宽慰道: “也不尽然,或许夫人追求的是一种境界,漂泊只是一种形式,结果终究会是落地生根或落叶归根!” 柳若萍沉思着点点头道: “所以你也别老想着你那个中国故乡了,你就算找回去了,还是一样会想着再跑出来的,不如随遇而安、顺其自然,说不定最终我这里反而就是你所谓的落地生根或落叶归根呢!” 露五渊想着蛇谷那嘶嘶幽鸣的群蛇,以及身旁这一串巨蟒,头皮顿时一阵酥麻,心道,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到你这里落地生根。 面上还得拍马逢迎,嬉笑道: “夫人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倒真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柳若萍怡然一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言不由衷,反正你既然进来了,就甭想出去了!哈!” 露五渊惊诧道:“啊!夫人何意?难不成要软禁在下?” 柳若萍狡黠笑道:“走吧,到家里跟你细说!” 当下,两人穿越蟒蛇阵,继续往谷底行进。 在山谷腹地的青山绿水中终于出现一座行宫,宫殿看上去宏伟巍峨,大抵由石材筑成,间或有些红墙黛瓦、竹顶木檐,规矩中透着别致,端庄中隐含野趣,也算是溶于天地自然中一座和谐庄重的殿堂。隐隐然透着帝王之势,与仇刃天的桃花国殿堂有异曲同工之妙,难不成柳若萍也在这深山老林里筑殿为基、称王称霸吗? 露五渊戏谑想着之时,柳若萍已飞身上前,来到一处拱桥,转身向露五渊招手。 拱桥横跨一片青幽的湖面,这湖面如同护城河一般绕行宫殿,蜿蜒曲折拐入宫殿两旁的深邃丛林中。 待露五渊来到桥头,柳若萍突然神秘一笑,嘬嘴一声低啸。 异象突生,整个谷底沸腾了。 首先是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翻波涌浪,然后从湖面争先恐后弹跳而出一个个巨大的白影,一瞬间就星罗棋布整个湖面的上空,连拱桥的上空都未能幸免。 接着,一声声凄厉的嗷啸响彻长空,一排排火红的身躯自宫殿的后山火箭般升空,排列成阵,密如骤雨般在山林天际乘风破浪。 如同连环炮一样,水面和空中依次响过后,马上,自宫殿两侧的山林中传来沉闷如雷的咆哮声,随之,蜂拥而出一片片灰褐色的悍然身影,一如万马奔腾,风行长林,声势之威,铺天盖地。 虽然如此盛大浩荡的水陆空三师齐发,但露五渊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危险,反而体验到一种无上的尊贵。 很显然,这应该是柳若萍的水陆空三路大军,镇守着这核心要地的官邸,可谓镇宅之宝。 此时正在柳若萍的召唤下进行军演,接受着来宾的检阅。 湖面上跳出来的正是柳若萍驯养的那种鱼怪,露五渊已多次见识,只不过这里却有成千上万之多。 后山飞出的鸟儿特别像中国山水画中经常描摹的凤凰,只是全身火红色,又有点像火烈鸟附体。 两翼丛林中奔涌的是一种怪牛,面目狰狞恐怖,比犀牛的脸面还要难看,而且头顶只有一只牛角。 露五渊目瞪口呆好一阵后,转头望着柳若萍道: “这都是些什么动物,我怎么都没见过的样子?” 柳若萍面有得色道: “你要是轻易得见,哪能显出本夫人的神奇本领来!” 露五渊恭敬有加,虚心请教: “那请夫人介绍介绍吧,也让我长长见识!” 柳若萍淡然道: “其实也没啥,这片大陆四周的火海中共有四种怪兽,这个你总知道吧!” 露五渊惊讶道: “难道就是它们吗?天,你居然把它们抓到这里养起来!” 柳若萍瞪了他一眼道: “你别听风就是雨,要是能把那四种怪物抓过来驯养,我还用得着找你来追随我?” 第275章 山寨君主 露五渊心中悚然感略降,忙道: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柳若萍叹口气,肃然道: “本夫人知道那四种怪物厉害,自然就想把它们研究透,如果能够模仿它们的神奇本领,不就可以纵横天下了嘛,只是可叹确实没有那本事去抓它们,于是退而求其次,经过本夫人多年来在大山大水中苦苦寻觅,终于寻来了它们的替代品,这些小鱼儿你已经见过了,其中的大统领小鱼怪你甚至都已经乘坐过多次了,而后山那些凤鸟叫做鸿鹄,虽然通体火红,但是遗憾却不能喷火,丛林中那些怪牛叫做兕,虽然也不能喷火,但是性如烈火,势如猛龙,另外,加上你刚才见过的银龙卫士,总共也是四种异兽,这四大异宝除了不能喷火之外,其它性能与那四海怪物也相差无几了,所以本夫人自信,胆敢闯入这里来的,管他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天神地仙,一样要他有来无回!” 露五渊不禁打个寒颤,半是惶惑半是戏谑道: “怪不得你刚才说我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可是我冤啊,我自己并没有想要闯进来啊!” 柳若萍噘嘴嗔道: “你个没良心的,我这绝不容许外人插足的禁地也亲自带你见识,你居然说不想进来!” 露五渊忙不迭道: “进来肯定是想进来,但是肯定不敢闯进来啊,既然不是闯进来的,夫人不应该让我有来无回吧!” 柳若萍狡黠一笑道: “只要你听我的话,当然不会,如若不然,那就等同于闯进来的了!” 露五渊终于知道什么叫上了贼船,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强颜欢笑道: “我跟夫人说过多次了,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一定对夫人言听计从!” 柳若萍泰然自若道: “放心,不仅不是作奸犯科的事,还是天底下最正义的事业!” 露五渊想了想道: “依我看,依照夫人这里所拥有的资源,目前对夫人而言天底下最正义的事业,应该是率领这谷里的青龙白虎、朱雀玄黄、小鱼小虾去诛灭四海怪物,造福天下苍生!” 柳若萍略一错愕,冷笑道: “呵,我巴不得那些怪物们来得更勤快些呢,让温丝羽贱人和那狗屁皇帝尽快死于非命才好呢!” 露五渊皱眉道:“你看你看,如此恶毒咒骂当今天子,可真不像个要做天底下最正义事业的人哦!” 柳若萍面现愠色,渐变肃穆,轻叹口气道: “不怪你这么想,走吧,到家里跟你细说,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再嘬嘴一声轻啸,变戏法般,很快鱼翔浅底,凤隐山林,牛归深山。 她低头徐行,抬步上了拱桥。 两人来到拱桥那头,向正对着的殿门走去,破天荒地,宫殿大门口惊现人影,伴随着一声脆嫩的呼喊“母后,啊,母后,是你回来了!” 随之,一条娇小身影飞扑过来,柳若萍一把接住,揽入怀里,使劲厮磨,无尽温存。 在殿门口还有一条身影,是个银须老者,虽然有点驼背,身材瘦削,但却卓然端立,气概万千,微笑望着母子深情拥抱,兼带着几分好奇打量露五渊这个远方来客。 听到那孩儿呼喊柳若萍母后,露五渊略一愣怔后,不由得苦笑连连。一是没想到柳若萍居然有孩子,不过她既然被称为“追命夫人”,有孩子也是应有之义,只是自己一直和他孤男寡女的相处,暧昧心态下本能地忽略了其它。另外,那孩子一声母后,柳若萍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这也令他哭笑不得。 母子好一番缠绵悱恻后,终于分开身来,柳若萍向露五渊招招手,先给那殿门口的老者介绍: “柳叔,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露五渊露大侠,今日机缘巧合,特邀来一聚,还请多多关照!” 老者略一躬身,抱拳行礼道: “原来是露大侠,经常听若萍说起,今日有缘得见,果然气概非凡,老朽这厢有礼了!” 露五渊回敬道: “大叔言重了,大叔这样的世外高人,才值得我辈景仰呢!” 柳若萍白了他一眼道: “好啦,你咋知道他就是世外高人,张嘴就胡来,来吧,过来见过我的孩儿,孩儿,问露叔叔好。” 她顺势把怀里的孩子往前推送几步,让他直面露五渊。 孩子有点怯生生地望着他,稚嫩地唤了一声“露叔叔!” 露五渊见这孩儿生得眉清目秀,不过一青涩少年,却貌似自有一股轩昂气度,心中甚喜,便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叔叔这次匆忙做客没准备见面礼,下次一定补上!” 熟料柳若萍却面现怒色,一挥胳膊将露五渊的手从孩子的肩膀上拂下来,怒声道: “大胆,他可是你的君主,怎可如此无礼!” 第276章 软磨硬泡 露五渊愣了愣,无奈苦笑道: “你又不事先说明,我咋知道啊!” 柳若萍不满道: “他刚才都叫我母后了,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露五渊愣了愣,苦哈哈一笑道: “我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呢,请夫人指点迷津,以免我再言行失当!” 柳若萍叹口气道: “也罢也罢,不知者不罪,咱们进屋里说吧!” 话落,一马当先,往宫殿里走去。 偌大一座宫殿,里头却空荡荡的,除了刚才奔出的老人和小孩,再无他人。 四人穿过重重院落和殿堂,来到后院的一处寝宫所在,这里庭院深深,绿树成荫,在本就空无人烟的宫殿群里更显幽静。好在这里除了没有人,也没有外边那诸多动物,这令露五渊感觉到了自在。 在一座雅致的中厅落座后,柳叔端上沏好的香茗,露五渊呷了一口,满嘴生津,不由得快活地哼哼了一下。 柳若萍先将小孩抱上屋子正中一把雕龙画凤的龙椅端坐,吩咐柳叔侍立一旁,然后自己也正襟危坐,面目整肃望着露五渊。 露五渊感觉到了一种凝重而又神圣的气氛,忙收回嬉皮笑脸,极力配合柳若萍的仪式。 柳若萍清清嗓子,吐声清婉,语气却郑重至极: “露兄弟,这是一个隐藏世间七十多年的重大秘密,关乎国家命运和一个皇族的生死存亡,我今日告诉你,就是将国家的命运和家族的存亡托付于你,一是对你的无限信任,二是完全豁出去了,如果你最终不是我所认定的那种人,那我也只能认命!来咽下这国破家亡的苦果!” 露五渊听得心里沉甸甸的,身上寒毛都悄然耸立了,惶惑道: “这么沉重的秘密,我可以选择不听么?” 柳若萍摇头道: “在你走进这个深谷第一步起,就已经没得选择了!” 露五渊皱着眉头叫屈道: “我可不是主动闯进来的啊,是夫人带我进来的啊!” 柳若萍微苦一笑道: “我知道这不怪你,但是既然你进来了,那就没有办法,你只能选择跟我们一条心,如果不能,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由于错不在你,我柳若萍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那就请你把我们孤儿寡母都消灭了吧,这也算是一个公平的解决方式!” 露五渊听得浑身发冷,苦笑不迭道: “有什么事情非得搞得这么悲惨,就不能和谐相处么?” 柳若萍淡淡摇头道: “我说过,我这百灵谷几十年来是第一次有外人进入,那么外人一旦进入,只有两种可能的转归,要么成为自己人,要么成为死人,如若不然,那就只能让我们成为死人!” 露五渊皱眉道: “干嘛非得这么极端,我进来就算游玩一趟,出去不跟任何人说起不就得了!” 柳若萍微微一笑,淡淡摇头道: “不用再辩说了!你要么帮助我们孤儿寡母,要么消灭我们孤儿寡母,舍此别无它途,请尽快决定吧!” 露五渊深感无奈,想了想道: “对了,夫人的郎君呢,他不在家吗?要不请他过来一叙!” 柳若萍摇头道: “我的郎君已不在人世,这山谷里就我们四个人,没有其他任何人了!如果露大侠真心不想帮助我们,那就请尽快将我们消灭掉,然后趁早离去吧!” 露五渊实在无计可施,最后也只能一甩头道: “好吧好吧,那你就说出来吧,只要力所能及,我竭尽全力帮你就是!” 柳若萍脸上神色微动,唇间掠过一丝轻笑。 第277章 惊天秘密 然后,她樱唇轻启,徐徐道来: “想必露大侠已然知道,这个大汉国是七十余年前大明叛将周振岗发动政变建立的,此贼不仁不义,心狠手辣,将大明王朝但凡不服从于他的一应朝臣全部诛杀殆尽,大明皇室更是惨遭血洗,而所牵连者不只皇亲国戚就连服侍过皇室的太监宫女,无一放过,全都株连九族,所图者无非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从此坐稳江山。 然天可怜见,已经投靠周贼负责替其办理此事的大明罪臣李如松在大明懿莲皇后的苦苦哀求下,最后一刻良心发现,到外边找来一具普通农家饿死儿童的尸体乔装改扮后冒充大明太子骗过了周振岗,从而为大明皇室保留了唯一的血脉,并找了一位绝对忠诚的心腹亲信,将大明太子带到这个据说是大明发祥地的深谷隐居,将太子抚养成人,以图反汉复明,东山再起。 然而真等到太子成人,外边的大汉国已经风平浪静,河清海晏,汉王庭所有的文臣武将倶皆周贼培养的亲信,无不对他死心塌地,再要将他颠覆,无异于痴人说梦。无奈之下,一直伺候抚养太子的这名忠仆只好将本家侄女嫁给太子,一方面仍然在伺机等待光复机会,一方面却也要将大明血脉继续遗传下去,如果本朝实在不能等到机会,那就留待下一代继续这个使命,守护大明血脉的职责则由忠仆的儿孙一代一代继承。 如此代代相传至今,现在你眼前所见的三个人,这个孩儿便是大明太子第五代子孙,当今的大明天子,本夫人则是第四代皇后,如今的皇太后,当今大明天子的母亲,柳叔则是那位忠仆的第三代孙子,也是我的亲叔叔,而我的夫君,大明太子的第四代孙子,则于八年前不幸病逝于此山谷,终其一生未走出过深谷半步。而光复大明的重任,就落在了我这可怜孩儿的肩上。 所幸的是,我们世代苦苦盼望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光复大业的良机,如今大汉国内忧外患,山河将倾,周家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而我们又幸得露大侠这样一位百年难遇的大英雄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想想本属于大明的一切很快就要完璧归赵,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终将血债血还,真是我心如风,好不快哉啦!” 露五渊听柳若萍感慨着说完,已经心乱如麻几近木呆状态,好半响,才喃喃道: “夫人真不该将这样的惊天秘密告诉我的,现在你让我情何以堪,置身何处?” 柳若萍狡黠笑笑,略一凝神,又一脸郁郁道: “露大侠如果的确不想背叛温丝羽那贱人,那你就将我们杀掉吧,我不为难你!当然,如果你归顺于我,等大明复国后,你就是开国元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绝对比你现在这个虚头巴脑的神威大将军更要位高权重!” 露五渊苦笑道: “你以为我稀罕你们这个世道上的什么官位吗?我迈不过去的是道义,不是因为我是大汉的劳什子神威大将军,而是我答应过温丝羽,要帮助她拨乱反正,巩固大汉江山!现在你却让我去破坏她的江山,你说我咋办?” 柳若萍神情一肃,冷然道: “要说道义,大汉是窃取的大明江山,这江山本来就是大明的,物归原主,难道不是最大的道义么?” 露五渊沉吟着苦笑道: “最大的道义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至于谁家主政,那都不重要,既然现在周家主政已是既成事实,那就由他们来让老百姓过好日子,这时你朱家又非要去颠覆他的政权,弄得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就有违最大的道义了!” 柳若萍愣了愣道: “可是现在大汉国已经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了,老百姓又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呢?” 露五渊忙道: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帮助大汉朝廷消除内忧外患,恢复和平安定,让老百姓尽快安居乐业,如果你再去横插一杠子,那不就乱上加乱,老百姓的好日子就更遥遥无期了嘛!” 柳若萍眉梢含怒道: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帮温丝羽那贱人而不愿帮我啰!”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我不是要帮温丝羽,我是帮理不帮亲,夫人和我相处这么久以来,咱两的关系已经情同兄妹,如果不是因为老百姓的安定生活大于天,我肯定是应该帮夫人才对的!” 柳若萍凝神看了他一眼,容色略缓,叹惋道: “可惜如果你不帮你这位妹子的话,那她这一家三口就要死于非命了!” 露五渊惊诧道:“这是何故?” 第278章 寂寞深宫 柳若萍怅然道: “温丝羽知道大明还有皇家血脉存世,定然不会放过的,如果我们不能推翻她的统治,那我们的命运就必然是灭亡!” 露五渊忙不迭道: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可以继续维持现状,这一点绝对做到,请夫人放心就是!” 柳若萍凄楚一笑道: “你知道这样的绝密却不告诉温丝羽,本身就已是一种背叛,所以我是不可能相信的,再者,如果不能光复大明祖业,就这样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还不如请你将我们一起消灭了,这也是一种解脱,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露大侠不能或不愿帮我,那就请现在立刻将我们灭掉吧!” 说着,她真站起身来,抽出身上长剑,倒转剑柄,递给露五渊,一脸决绝的样子。 露五渊深感无奈,沉吟半响道: “那你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 柳若萍抿抿嘴,宛然一笑道: “现在还没有具体事务,你只需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帮我,只要一个答案即可!” 露五渊皱眉道: “你就不怕我现在先答应了,回头却不干实事呢?” 柳若萍泰然道: “就别啰嗦了,你就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吧!愿意,自然皆大欢喜,不愿,就请助我喋血当场!” 露五渊欲哭无泪,凝思片刻道: “那要不这样吧,今后只要你碰到任何困难,我必万死不辞来帮你脱困,但是请不要让我做矛头直指大汉或温丝羽的事情,如何?” 柳若萍断然摇头道: “我请你帮我就是要颠覆大汉光复大明,其它对我又有何意义呢?” 露五渊忙道: “我的意思是不要让我直接去做推翻大汉政权的事情,但是做一些有助于你去推翻大汉政权的事倒也无妨!” 柳若萍凤眼轻眨,困惑道: “这有区别吗?”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比如福贡地图是大汉国的命脉,我可以帮你集齐了,然后你破解其中秘密,一举推翻大汉,那就不是我直接推翻的,而是助你推翻的!” 柳若萍噘嘴道: “帮我找齐福贡地图本来就是你承诺要做的,别想拿这一桩事就给我打发了!” 露五渊笑道: “我只是举个例子,就是类似这样的帮助,只要不是让我直接去干掉大汉或者行刺皇帝太后什么的,我都可以倾情相助!” 柳若萍眼珠滴溜一转,沉吟片刻道: “也好,那就一言为定了!我相信露大侠一言九鼎,断然不会辜负了今天这个承诺!” 露五渊凝神瞧瞧柳若萍的眼神,还算庄重严肃,就郑重点头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夫人大可放心!” 柳若萍一直紧绷着的神色骤然松缓,她莞尔一笑,转身对柳叔道: “柳叔,有点饿了,我们一家子该吃饭了!” 柳叔也是一脸喜色,忙不迭点头道: “好,我这就去做饭,请太后和露大侠稍息,很快就好!” 小孩儿皇帝也美滋滋地跟在柳叔屁股后边去准备饭食,柳若萍则带着露五渊在这深山里的皇宫闲逛。 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皇宫一切规制都仿照北京城的紫禁城,只不过选材用料都是就地取材,或石头或竹子或巨木,偶尔也有些外面世界的装饰品和工艺品,算是一个简陋版的紫禁城。 尤为令人遗憾的是,这偌大一个紫禁城里冷冷清清,荒无人烟。 为了隐藏这天大的绝密,又或者柳若萍不近人情,无法结交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只好笼络那大自然的一百种生灵,来担负她所谓的保家卫国使命,想想真是既残酷,又荒诞。 露五渊一边和柳若萍言笑晏晏,一边却在心里滋生无限伤感和同情。 逛完聊透,两人回到饭堂,被柳若萍冠名为“御膳房”的地方,不过就是一个简雅的石室,这一“国”四人也不分君臣了,一起进餐,倒也其乐融融。 露五渊在这深谷里住了几日,发现柳若萍非常用功,每天都要跑到某一种生灵栖息地,和它们融通一处,观察它们的举止行动,参悟神奇功法。逐渐地,露五渊也不怕那些诡谲可怖的生灵了,就像个伴读书生一样,日日和柳若萍及那些生灵厮混。 第279章 故人消息 某日,柳若萍突发奇想,竟请求露五渊教她镇鱼刀法,即便露五渊再三告诫,修习此功需要一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柳若萍仍不死心,缠个没完,露五渊只好将刀法修习口诀和路径传授于她,修习法门虽然枯燥乏味,她倒也耐着性子参悟了数日,最后依照口诀使出的招式也像模像样了,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令眼前的任何物事冰锁雪封,哪怕是荡起一丝寒意都不行,便终究相信了露五渊并非吝啬传法,的确没有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这套刀法形同花拳绣腿。 认清事实之后,她有点沮丧,好几天闷闷不乐,露五渊就开导她,赞叹她利用仿生学原理领悟出来的像游龙剑法和鱼跃步法那样的神奇武功,已经足够遨游天际、独步天下,如果反而学一种跟自己本身武功相对抗的功法,说不定会扰乱自己的路数,导致本身已有的武功受到抑制,最终得不偿失。 柳若萍一想有理,就纡解了心结,更加沉醉于露五渊所谓的仿生学研究,每天蹙额沉思,却郁郁难解,似乎有什么境界始终难以突破。 终于有一天,她憋不住了,向露五渊叹道: “确实想不到破解之法,看来非得调遣我这些龙虎元帅、虾兵蟹将们前往昆明攻城拔寨不可了!” 露五渊错愕片刻,惊得冷汗直流道: “什么?你要带着这些动物们进城?” 柳若萍点头道: “没法子,高云义那厮调教出来的阵法太过厉害,实在想不出破解之法,的确非人力所能对抗,但是有我这些百灵将士们助阵,那就大不一样,也许就势如破竹了!”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摆手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多洪水猛兽蜂拥入城,这会让沿途各地以及整个昆明城的老百姓也跟着生灵涂炭的,千万停止这种恐怖的想法!” 柳若萍冷厉地摇摇头道: “为了尽快拿到高云义手里的那块地图,顾不得这么多了,本夫人已经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久的办法,也就是考虑到不想让我的百灵将帅们给无辜老百姓造成麻烦,所以对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但现在真是苦无它法,也就怨不得我了!” 露五渊眉头紧皱,想了想道: “到底是什么阵法,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这样吧,我去帮你破解,行不?” 柳若萍冷眼看看他,略一沉吟后,淡淡摇头道: “没用的,虽然你现在本事是大有长进,但要破那个阵法还是差得远,倒不是小瞧你,而是的确那阵法非人力所能破解!” 露五渊不服道: “我就不信邪,至少让我去试试吧!” 柳若萍幽然望他一眼,叹道: “已经栽过跟头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不想再失去一位至亲好友了!” 露五渊听她话里有话,愣道: “什么意思?” 柳若萍叹惋道: “仇刃天你是知道的啊!” 露五渊警觉起来: “仇教主怎么啦?对了,他不是跟你一块去抢地图了么?他现在哪里?” 柳若萍凄然一笑道: “也许还在高云义的牢房里,也许已经被处死了!” 露五渊惊得一跃而起道: “怎么回事?仇教主那么厉害的本事,怎么可能呢?” 柳若萍沉声叹道: “就是陷入高云义的云图阵,使尽浑身解数,未能逃脱,从而身陷囹圄,至今生死未卜!” 露五渊急不可耐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营救他啊!” 柳若萍苦笑道: “你以为我不着急吗,但是急有什么用,这不实在无计可施了,万不得已才决定启用我的百灵军!” 露五渊苦着脸道: “这种办法太惨无人道了,要不还是先让我去试试吧!” 柳若萍断然摇头道: “不行,仇刃天武功够厉害吧,在那战阵之中,也不过万顷波涛中的一片叶子,毫无还手之力,你又能有几分胜算?我刚刚才得到你,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你!” 露五渊竟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感动,本来觉得万军阵中闯荡一番又有何妨,此时内心豪气中竟被搅动出一丝柔情,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 他语声中已有犹豫之意: “也许我能想到破解之法呢!” 第280章 怪面老者 柳若萍神色坚毅道:“不行,让你冒一丝风险都不行!” 顿了顿,又道:“就这样吧,你也别再那么悲天悯人了,到时我尽量操控精准一点,让我的百灵将士们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露五渊一想起满城百兽齐发、生灵涂炭的残酷场景就头皮发麻、内心发凉,如果不是事关仇刃天的生死安危,他真要再劝阻柳若萍一起再想想别的办法,但现在不行了,也许一时半刻就意味着仇刃天的生死之别。 他终于下了狠心,暗暗一咬牙,点头认可了。 柳若萍凄楚一笑,再不犹豫,率领露五渊,深入她的百灵将士们各处营地,咿咿暗语,进行着攻城拔寨的各种部署工作。 露五渊虽然听不懂各类兽言兽语,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各军营地里的怪兽们神情骤然高亢起来。 露五渊内心却一阵阵发冷,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就这样,大概巡视了半个谷地时分,冷不丁地,空气中蓦然传来异响,声音依稀难辨,但露五渊和柳若萍都警觉到了,不由骇然相望。 不及交换意见,声响陡然大增,隐约交杂着虎啸狼嚎,惊呼惨叫,显然来自谷口方向。 柳若萍面色骤变,柳腰一摆,已腾空飞起,踏空疾驰。 露五渊连忙收敛心神,振身急掠。 以他们的身法和脚力,半个谷底弹腿而过。 来到谷口,看清眼前情形,柳若萍惊得花容失色,气得花枝乱颤。 原来这与世隔绝近百年的世外秘境,竟突然黑压压地有大批敌人来犯,把守大门的虎狼之师已经投入战斗,山大门前谷地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尚在血流汩汩,既有来敌的尸体,也有虎狼卫士们的尸体。 待得瞧清楚大举来犯的敌人竟是鱼夷妖人,露五渊先是惊诧不已,细细一想,又觉惭愧,自己在邛海破坏了鱼夷妖人陷害柳若萍的圈套,他们岂能善罢甘休,本以为一阵风驰电掣的逃窜,已经逃脱了邛海泸山的阴影,再进入如此深邃隐秘的山谷,早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孰料还是掉以轻心了,要知道,鱼夷妖人们尤其擅长探索寻踪,窥破隐秘,柳若萍或许不知,他露五渊在西夏国可是深刻领教了的,可是居然没有意识到鱼夷妖人可能会衔尾追来,进而没有对柳若萍进行警醒,可真是自己大大的罪过。 现在可咋办,这可是大明皇室的最后一块基地,隐藏了七十余年的惊天绝密,居然被人发现了,虽然只是妖人,但也终归是人啊,柳若萍此时的心境,露五渊简直不敢想象。 难道要将来敌全部诛杀?粗略估计,来犯人数至少两百,能不能全部杀掉呢?露五渊早已非当年吴下阿蒙,能力倒不是他关键顾虑的,主要还是不忍心。 柳若萍却没他这慈悲心肠,怒不可遏之下,心意已定,娇躯一振,已经飞身投入了战圈,她的游龙剑法的确厉害,空中一个快速地游转,就有数人喋血剑下。 如此数合,已有十余人命丧当场,照这个杀法,剿灭全部来敌倒也不在话下。 正在露五渊左右为难要不要帮助柳若萍实施灭口计划时,妖人群中陡然飞出一条身影,将杀得兴起的柳若萍截了下来。 那是一个奇装异服的老者,面上也是一溜阴阳怪气的粉饰,与早前见过的鱼夷族妖人们风格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居然留着一把火红色的胡须,倒是在妖冶之外陡增几缕阳刚之气。 柳若萍倒并没有高看他几眼,一出手还是游龙剑法,剑气肃杀,剑芒四射,掀起一股惊涛骇浪向怪面老者席卷而去。 不过这次非但没有她预料的鲜血飞溅的美妙效果,反而在空气中出现寒冰四射的奇妙景观。 而老者的应对方法简单至极,只是手中阔刃宝刀轻轻一扬,对准迎面而来的剑浪横扫一刀,如同魔法一般,此前一秒还在汹涌澎湃的空气立刻冰冻雪凝,由于惯性太大,冰晶之间互相挤压撞击,竟在空中激起千堆雪。 柳若萍简直惊呆了,露五渊略一错愕后,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很显然,这是镇鱼刀法。鱼夷族中掌握镇鱼刀法的绝顶高手率队来犯,可见对此次进犯还是极为重视的。 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帮助柳若萍出手杀人,这下便由不得他不上场了,看怪面老者举重若轻的架势,显然未尽全力,柳若萍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第281章 千年鱼丹 柳若萍是轻易不服输的人,恍然一惊后,她重振旗鼓,身躯游龙摆尾,躲过冰晶的激射后,再次惊龙横空,又是一股滔天剑浪往老者头顶劲射。 老者这下的应对动作略微花哨了一点,向剑浪方向横扫一刀,立刻改弦易辙,又往柳若萍下半身遥遥砍出一刀。 迎击剑浪的方向完全复原刚才的场景,而砍向柳若萍下半身的一刀却在空中形成了扇形冰幕,电光石火般包绕向了柳若萍的下身,即将冰面凌体,似乎下体被冻住已避无可避了,好个柳若萍,双足神乎其神的左右一摆,变戏法一般竟兀自弹跳出了扇形冰柱包围圈,正是露五渊已经见识过的鱼跃步法。 然而她也仅能技止于此,凭借着这套超绝的身法能够堪堪躲开老者的漫天冰雪世界,但也险象环生,随时有中招受伤的可能,更别说任何还手之力了。 露五渊怕柳若萍有何闪失,另外,他也是心痒痒得很,想以自己的镇鱼刀法会一会这发源地的镇鱼刀法,看看到底孰优孰劣。 当下再不犹豫,喊一声:“夫人请退后,我来!” 身随声至,已经闪电般切入战圈,横刀向前,挡在柳若萍的身前。 正好一股冰墙迎面撞来,露五渊发一声喊,体内气息涌动,手中刀气纵横,一排冰寒之气狂涌而出,直如长虹贯日,气撞冰河。 随着两方面的寒凝气劲这么彗星撞地球般激情相拥,但闻轰隆一声巨响,空中如同霹雳连弹,冰晶爆裂的声音连绵不绝、响彻天地,天色都有那么一瞬间骤然黯淡下来。 两大绝顶高手都被这股冰浪冲击,各自在空中飞退三丈而止。 虽然貌似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但是露五渊却暗暗吃惊不已,他胸口如遭雷击,内息一阵激烈的翻转,血脉经络中寒流涌动,让他有种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寒凝住的感觉。 而怪面老者虽然也满脸惊诧,但面不红气不喘,显然无甚大碍。 为了达到一击即成的效果,这基本上已经是露五渊使用镇鱼刀法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 如此看来,露五渊的镇鱼刀法的威力终归还是不敌正主老儿发挥出的威力。 好在怪面老者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凝目露五渊脸上细细端详,似乎要把他读懂看透才肯继续行动。 露五渊惊魂甫定,连忙清清嗓子道:“敢问阁下何方高人?为何要来侵犯我百灵谷?” 怪面老者面无表情,嘴唇蠕动,挤出阴柔喑哑的声音:“你就是那个盗走我邦刀谱的人?” 露五渊愕然道:“我可没有盗你们的什么刀谱,可别出口伤人!” 怪面老者道:“那你的刀法从哪里学来?” 露五渊皱皱眉头道:“你就是为这事兴师问罪?” 怪面老者道:“你先回答我!” 露五渊耸耸肩膀道:“如果就这事,请恕我无可奉告!” 怪面老者不动声色道:“还有一件事,受杨莆和圆智所托,请那位夫人交还福贡地图!” 柳若萍愣了愣,冷笑道:“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露五渊对老者一耸肩道:“你看,这事也不行,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怪面老者一脸认真表情道:“那不行,地图必须要取回!如果你不交代镇鱼刀法的由来,也必须跟我回鱼夷岛!” 露五渊冷然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两件事都办不到,你看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怪面老者静静道:“那我就抢地图抢人!” 露五渊冷笑道:“你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办到!” 怪面老者平静道:“你确实很厉害,刚才一交手,我探知到你的内力修为应该将近300年,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修为,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露五渊心里一凛,好家伙,一交手就能探出对手功力底细,的确高人也,不由得略带一丝敬意道: “尊驾更厉害,内力修为好像比我还高呢!” 怪面老者坦言道: “我比你多修炼了那么多年,加之又服用了千年鱼王的鱼丹,有这份修为不算啥!” 这老者的话直白质朴,露五渊不知怎地竟有点喜欢他了,便笑道: “你怎么有机会服用千年鱼王的鱼丹呢?” 怪面老者竟天真地笑笑道: “因为我是鱼夷国的武学国师,镇鱼刀法就是我开创的,那次机缘巧合斩杀了一条千年鱼王,那鱼丹作为奖赏就归我服用了!” 露五渊肃然起敬,抱拳一礼道: “原来是鱼夷国的武学大国师,失敬失敬!幸会幸会哈!” 怪面老者摇头道: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从小痴迷武学,勤学苦练了这么一百来年而已,只要用心苦练,谁都能练成的!” 露五渊越来越觉得这老者朴实无华到可亲可爱的地步,想了想道: “据我所知,有资质的人,内力修为可以翻倍的,那大爷你的内力修为应该本身已修炼到200多年,一颗千年鱼王的鱼丹能增加多少年内力修为呢?” 第282章 借力打力 怪面老者道:“可以增加200年!” 露五渊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你体内有400多年的内力修为?” 怪面老者点点头道: “是的,所以你是打不过我的,我希望咱俩不要打了,你直接跟我回岛接受调查,然后夫人的地图给了我,也就没她事了!” 露五渊心里直叹自己的五百年内力修为目前也只能发挥出三百年左右,要不就不至于被人家这么鄙视,直接通过桌面推演就把自己打败了。不过这老头倒应该是出于善心,怕比拼会伤了对手,就直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但是让柳若萍交地图,让他眼下放任仇刃天的生死不顾去往天涯海角,那是打死也不干的。 露五渊暗叹口气,神情自若道: “那请大爷还是将我干掉吧,如果干不掉我,地图你是拿不走的,我也是不会跟你走的!” 怪面老者倒也干脆: “好,那咱们就再打一场,如果你输了,就把地图交给我,然后跟我走!” 露五渊忙道: “你理解错了,我说的干掉我,就是打死我,如果我只是输了,没有死,那一样不会给你地图,也不会跟你走的,所以,意思就是,你只有趟过我的尸体才可能得到地图,如果非得带我走,就只能是带走我的尸体!” 这话半是调侃半是认真,静立一旁的柳若萍却为之动容,不由得眼神热烈地望了露五渊一眼。 怪面老者却只是眨眨眼道: “好的,那我就打死你!” 话音刚落,他已弹足一射,大鹏展翅般凌空飞跃,手中宝刀疾风骤雨般一通横扫直砍,空气中冰霜飞雪就长江大河般向露五渊滚滚奔涌。 露五渊顿感压力骤增,比刚才那一招感受到的窒息感还要强烈,就知道怪面老者干脆利落,直接使出最强功力,不跟他玩猫戏老鼠的游戏了。 露五渊情知不敌,但还是使出镇鱼刀法,这一次使出,他才蓦然发现,由于内力明显弱于对手,自己挥洒出的寒凝劲气,竟然不能凝结成形,一碰到老者的冰幕雪墙就要么咔嚓咔嚓碎成齑粉要么袅袅娜娜气化无形,而自己体内感受到的寒气却越来越盛,如若自己很快就要变成一个冰冻人一样。 不行,不能再使镇鱼刀法和他硬碰硬,得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以柔克刚。 心念及此,露五渊强忍体内极寒之苦,推云凝烟功法瞬息流转,已变换出了惜花剑法所需内息,他身形一变,长身玉立间,直接飚出最强的一招“万花归宗”,然而,往日一旦使出就会风云变色的惜花剑法,此时却哑火了,老者催驰而至的冰浪雪雾没有丝毫反戈的意象,反而似乎还被老者无形中反向使用了一道“万花归宗”,更显出一种不将露五渊冻成冰棍决不罢休的干劲来。 露五渊蓦地想起静云师太曾经说过,惜花剑法如果碰到功力强于自己或者功力相当的人,就形同花拳绣腿,使出来如同给对方挠痒痒一样。 一念及此,本已极寒入骨的身子顿时又惊起一身冷汗,随着对手的功力提升到巅峰状态,而自己能够用于抵御的阳刚之气快速消耗,此消彼长之下,更感不支,逐渐地,几乎只能靠英烈之气来强加支撑了。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心念电转间,露五渊决定使用最后的保命绝招“万里云天”,自己的内力和老者的内力差距一百年,但是“万里云天”可以借用天地之力,想来足可弥补这一百年的差距。只是柳若萍这百灵谷前可就要天崩地裂了,而且难免波及无辜,造成巨大生命财产损失,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奈之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百忙中瞥了一眼柳若萍,算是跟她打了招呼,然后极力汇聚体内最后的温煦之力,将挠心刺骨的寒意驱散了一些,精神随之一振,挺直腰板,瞅准天空中太阳的方向,惜花剑凌空斜斜一指,天地人、心身灵浑然一体,内息循大周天一圈后猛然涌入惜花剑身,随着剑尖的火花一闪,瞬间,轰隆隆轰隆隆,天空风云突变、电闪雷鸣,山间地动山摇、万物齐鸣。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见识过“万里云天”的威力,一个个全都傻眼了,如果不是露五渊很明显地摆出了招式,都要以为是突然变天,暴风雨来临了。 第283章 武痴夙愿 当成千上万道雷棒和光剑排成巨浪,自霹雳乌云中银河倾泻,在惜花剑的挥洒引导下,直灌众妖人头顶,关键核心的光柱则都往老者身上招呼,才一个个蓦然醒过味来。但这样翻天覆地的天地之力,是避无可避的。 但闻“啊啊啊”地惨叫声不绝如缕,百灵谷前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百灵谷内百兽齐鸣、哀嚎一片。 怪面老者终于变色,以他的灵感,自然也知道这等力量非人力所能对抗,他放弃了以镇鱼刀法去抵御这擎天光剑,而是发出一声低沉的怪啸后,胸腹骤然鼓胀起来,就势卧倒在一个山坡上,并在山坡上上下滚动起来,但见道道惊流虹影在他身旁地面四处爆响,激得乱石飞溅,尘土飞扬,却鲜有击中在他身上的。 直至这一波天地之威终于烟消云散,老者仍在地上旋转了不下十圈,才从地上缓缓站起,他披头散发,全身衣服已呈千丝万缕状,几乎已赤身裸体,皮肤一派潮红,不过即便此等狼狈惨状,他也没有大惊失色,而只是好奇地凝视着露五渊。 他的属下就没这么好命了,大都惨死在天地之力刨出的墓土坑里,还有数十人虽然未死,但是都缺胳膊少腿,血肉模糊,毋宁死。 尽管露五渊已尽量控制万里云天的破坏范围,但百灵谷最靠近山门处的灵兽们也还是受到了波及,尤其是虎群,死伤大片。 但是柳若萍似乎却并未感到难过,她呆若木鸡凝视露五渊片刻后,便喜上眉梢,逐渐地,兴奋之色溢满眉梢眼角。 这满目疮痍,露五渊极为不忍,心里不停地念阿弥陀佛,试图减轻自己的罪孽感。 怪面老者终于轻叹一声道:“没想到如今世上还有人会‘万里云天’,年轻人,你让我开眼了!谢谢!” 露五渊愣了愣,哭笑不得道: “你以前见识过这一招?” 怪面老者肃然道: “我听我师父说起过,他老人家生前最崇慕的武功就是这个,说他小时候见识过衡山派的祖师爷使出此招,从此便刻骨铭心,他武学成痴,闭关三十年,潜心领悟修炼,终于琢磨出来了这一招的抵御法门,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试试效果,不料这武功随着衡山派祖师爷的去世,竟从衡山派失传了,我师父潜心苦修的功夫没了用武之地,倍感遗憾,就把这法门传给了我,并嘱我要代代相传,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碰到会使‘万里云天’的大侠,然后就能试出他悟出来的抵御法门到底有没有作用,我以为我这一生是不可能碰到的了,天可怜见,居然在这里让我遇到了,让我一偿师父夙愿,师傅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高兴的,所以特别谢谢你!” 露五渊虽觉这故事有趣,却也越听越心惊,没料到这老者竟有专门破解‘万里云天’的法门,那自己可真是黔驴技穷了,接下来如何能敌? 他心下惶惑,故作漫不经心道: “那你刚才已经试过了,觉得你师父创立的这破解招数效果如何呢?” 怪面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这一招从门道上应该是对路了,但是境界上还差得远,我只能说是侥幸不死,而且使出这招已经基本消耗了我全部的内力,你再使一次,我肯定就必死无疑了,再说,这世上能有我这等内力的人又有几个呢?所以,年轻人,你这一招当真是天下无敌了,你应该感到骄傲!” 露五渊顿感释怀,没想到这老头如此实诚,他对他真是越加喜爱,如果不是两人立场太过对立,他真想和他结成忘年交。 他悠然一笑道: “那大爷你看看眼前这个烂摊子如何收场呢,如果你还要抢地图,那我就肯定还得接着使这一招。” 怪面老者摇摇头道: “我打不过你,肯定就不抢了,现在就看你怎么处理我,你要杀了我呢,那我也没办法,你就直接杀就行,我也不会还手了!” 露五渊啼笑皆非,忙道: “我不杀你,你带着剩下的这些人走掉即可!” 怪面老者并没有多么欣喜,只是静静道: “你要是放我走了,我就会回去继续钻研,根据今天的体验提升这个破解之招的效力,等到我自信可以轻松破解了,就会继续来抢地图和带你走的,你看看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 他竟如此质朴坦直,露五渊哭笑不得之下,对这个老头当真是又敬又爱,他爽声笑道: “好好,甚好,我就等着你回去钻研破解之法来破我这一招,能够棋逢对手,那才好不快哉!” 怪面老者点头道好,转身就走。 柳若萍突然出声:“且慢!” 第284章 南国乐土 怪面老者扭头平静地望着她。 柳若萍冷哼道:“我这百灵谷,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怪面老者道:“这位小侠放我走,夫人打算怎么做呢?” 柳若萍冷声道:“我这百灵谷与世隔绝,近百年来未曾道于外人知,现在被你们闯入,岂不就要泄密了!” 露五渊就怕柳若萍逼着他杀人灭口,忙道: “大爷,你要做出承诺,出去后绝对守口如瓶,还有活着的这些兄弟姐妹们也是如此,可以做到么?” 怪面老者淡淡道: “我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我今天带来的这些人也完全可以做到,但是我得告诉你们,鱼夷国想要找到的地方,还没有找不到的,而且探索到这个谷地的哨探们,今天并没有跟来,想要封锁消息绝无可能了,你们看吧,如果改变主意,想要杀光我们,那就杀吧!” 柳若萍愣了愣,气得直跺脚。 露五渊苦笑一下,对老头挥挥手道: “没事了,你们走吧!” 怪面老头再看看柳若萍,见她再无动静,就点点头,向剩下的残兵败将们招招手,蹒跚着向远山走去,在山林里,但闻一声呼啸,随之,密林上空腾出一大片灰影,振翅高飞,逍遥远去,正是鱼夷国的强力交通工具——巨翼蝙蝠。 露五渊和柳若萍大眼瞪小眼对望片刻后,露五渊安慰她道: “别太紧张,经此一役,鱼夷国轻易也不敢再来,等到老头研究出破解之法,敢于再犯时,说不定我们已经搞到福贡地图,找出掌控天下的秘密,那时见佛杀佛、遇鬼杀鬼,恨不得全天下都来膜拜咱这百灵谷,还怕它昭之于众吗?” 果然,柳若萍立刻喜形于色,欣然道: “对,我正要跟你说呢,有了你这‘万里云天’,何愁拿不到高云义的福贡地图,走吧,咱们回去收拾一下,即刻出发前往昆明!” 露五渊愕然道: “咱们刚才调兵遣将的部署工作还没完成呢,干嘛这么急匆匆的?” 柳若萍摇头道: “既然你会‘万里云天’,就不需要我的那些虾兵蟹将、龙虎元帅们了,哎,你怎么不早说你还有这本事,这些日子看把我愁的,现在这百灵谷已经泄密,咱们必须尽快搞定福贡地图窥破天机,刻不容缓!” 露五渊疑惑道: “为什么会万里云天就可以搞定福贡地图,高云义的那个什么阵法不是攻不破么?” 柳若萍摇头道: “他那个云图阵非人力所能破,但是‘万里云天’是天地之力,自然就能破了!” 露五渊还要细问,柳若萍已干脆利落道: “别啰嗦了,走吧,路上再跟你细说!” 两人飞身返回深宫,略加收拾,跟柳叔做好叮咛交代,跟小土皇帝深情拥别,就快马加鞭,出得大山,日夜兼行,不几日,就到了昆明。 昆明城里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人们欢声笑语,繁华气息扑面而来,一派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民生安乐图,远非京城人们的惶惶不可终日所能比拟。这倒大出露五渊意料之外。虽然早已闻知高云义治军严明、励精图治,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却在如此乱世里,治理出这样一方乐土,确非凡人。 露五渊不禁暗生景仰之心,为即将到来的交锋也充满期待。 攻城拔寨之前,两人先找了一家街边饭铺吃饭补充能量。 饭菜上桌,吃到半途,邻桌来了一伙人,俱作流浪汉模样,却是喜色盈面,毫无颠沛流离之感。 一落座,众人就议论开来。 “真没想到咱大汉国还有这等神仙乐土啊!” “这里的官府太好了,竟然能领到这么多的赈济银两,咱哥几个算是有救了!” “是啊,我们一路逃难至此,本没打算还能找到活路,不行就要去南海投海喂鱼做个了断,却突然绝处逢生,真是太高兴了!” “听说全是因为坐镇此地的定南将军治理有方,奉行强军富民政策,外平鱼祸,内稳民生,说是只要勤劳肯干,都有活路!” “喂,兄弟,你是打算去高将军那参军,还是去官府的牧场牧马放羊?” “咱家还是想去下边的县衙申领块地,过耕田种地的生活吧!” “甚好,兄弟我也喜欢这种生活,要不咱一块!” “好,一言为定!” …… 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柳若萍突然有点不乐意了,站起身来就唤店小二结账。 第285章 定南王府 露五渊忙道:“我这还没吃完呢,着啥急!” 柳若萍根本不理他,扔给小二一锭银子就往外走。 露五渊只好大张阔嘴,把大块饭团和菜肴一股脑儿往嘴里胡吃海塞。 店小二劝他道:“客官请慢用,别噎着,没事,我这不急!” 旁边那伙人也笑话他:“兄弟不用这么饿死鬼投胎一般,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官府管够!” 露五渊囫囵吞枣完毕,一抹嘴巴正要走,又心念一动,问旁边的流浪汉道: “听哥几个说话,不像一个地方的,是来自不同地方?” 一个流浪汉答道: “是啊,我们不同地方来的,是在官府领取救济金时才碰上的,领完就相邀着一块过来吃饭了!” 露五渊疑惑道: “官府真有这么好,你们不是本地居民,也能领取救济金?” 流浪汉忙不迭点头道: “我们一开始也不信,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的,没想到真能领到!太开心了!” 店小二忙插话道: “这个客官不用怀疑,我这店里经常有外地流民成群结队过来吃饭,都是在官府领了救济金然后一起来的!” 露五渊想了想道: “然后官府还负责介绍工作,巩固扶贫攻坚成果?” 听他说话有趣,众流浪汉和店小二都笑了,又都纷纷点头确认此事。 露五渊由衷感慨道: “真替你们遇到好政府而感到高兴,祝你们从此生活安泰,万事如意,我去也,拜拜!” 话落,大步流星追赶柳若萍而去,留在身后一串欢快的笑声。 柳若萍并未在饭店门口等他,他急急一扫视,发现她已经快走到一条街巷拐弯处了,忙一振身形,飞身跟上。 很快,拍马来到柳若萍身边,埋怨道: “夫人你怎么不等我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电话,要是走散了,可怎么联系得上!” 柳若萍冷哼一声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露五渊错愕道: “怎么突然就道不同了?” 柳若萍冷声道: “你不是很喜欢听那些流民拍高云义的马屁么?” 露五渊略一错愕,苦笑道: “我就想再多吃会饭而已,再说,人家高云义深得民心,这是好事啊,夫人干嘛生气!” 柳若萍瞪了他一眼,怒道: “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咱们的敌人,你的立场需要端正!”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 “我觉得夫人定性不对,目前高云义顶多算咱们的对手,因为咱要抢他的地图,他要奋起反抗,所以是抗争对手,而不是敌人,敌人那可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 柳若萍冷哼道: “难道现在还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吗?” 露五渊耸耸肩道: “当然不是啊,咱的目的是抢图,又不是杀人!” 柳若萍狠声道: “你不杀人能抢得了他的图?” 露五渊眨眨眼道: “这是截然不同的,这种杀人是手段,是为了夺图的目的服务,而如果是敌人,那杀死敌人则就是目的,所以说夫人的定性不对,就是这个道理!” 柳若萍黛眉一蹙道: “好,我不听你拽词了,总之,我不管你杀人是目的还是手段,福贡地图这回必须给我抢回来,能做到吧!” 露五渊一拍胸脯道: “保证不履使命!” 这回露五渊是真心的,因为如果没有抢到这份福贡地图,那就不能解救林玉,这不就等于要了他的命吗! 柳若萍斜睨他一眼,总算莞尔一笑。 两人马不停蹄,一晃而至定南将军府邸,柳若萍竟大摇大摆,领着露五渊招摇过市,就像只是过来走亲访友一般。 这定南将军府邸也完全没有高墙铁瓦的感觉,只是象征性地围着一圈矮墙,没有武功的人都能攀爬进去,而且府邸四周都是一马平川的操场,可能便于操练军马,但是对于强盗,那也是毫不设防。 伫立操场正中,露五渊望一眼柳若萍,困惑道: “就是这样的防护水平,你和仇刃天愣是两度都没有攻进去?” 柳若萍冷声道: “这就是高云义的狡诈处,看似不设防,实则是让来敌无处藏身,只要一到,立马万众瞩目!” 顿了顿,又道: “不过这也好,直接光明正大走过来,省得再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自寻没趣!” 露五渊极目四顾,困惑道: “我看大门处也就一个门房,连守军都没有,如何做到万众瞩目?” 柳若萍冷笑道: “要不说你还太嫩了,你再往四周看看,有没有万众瞩目?” 第286章 云天高义 露五渊抬眼扫了一下,顿时惊诧不已,毫无来由地,操场四周已经黑压压地全是军兵,滚滚气势,浩浩军威,一浪紧似一浪地砸了过来。 此前广场上还一望无际、空空如也,一眨眼间,就已万马奔腾,真如同是天上掉下来的,地底冒出来的一样。 如此神迹,令人咋舌。 露五渊望着柳若萍好奇道:“你知道接下来会这样?” 柳若萍淡淡道:“当然!我和仇刃天经历好几次了!” 露五渊苦笑道:“那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直接就上来了!” 柳若萍洒然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就是带你上来破云图阵的!”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也许还有其它可以避免正面交锋的办法呢?” 柳若萍斩钉截铁道: “没有啦,那府邸里机关重重,直接闯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再者,高云义老奸巨猾得很,地图没有放在机要密室里,即便闯进去侥幸不死,也找不出地图来,现在只有破了云图阵,抓住他的一员心腹爱将做人质,逼老匹夫交出地图来,老匹夫顾惜部将生命,十有八九会交,舍此别无他途,因为,你就算抓住高云义本人,逼着他交地图,他宁愿死,也不会交的!” 露五渊恍然点点头,心中竟泛起些许感动。想来又不由得腰板一直,昂然面向四方来敌。 四周军阵逼近大概五丈远处就停住了,但闻万军当中“嗬”地一声传呼,滚滚声雷瞬间息止,万籁俱寂,如若无人之境。 露五渊正纳罕时,突闻一声朗然喝喊破空而来: “追命夫人,你是不破老夫这安南府,誓不罢休了?” 声若奔雷,言犹在耳,露五渊循声四顾,却愣是没看到发声之人来自何方。 柳若萍毫不动容,冷哼一声,飒然道: “高云义,本夫人敬你是一条好汉,所以不愿意大开杀戒,只要你乖乖把地图交出来,我便不与你等为难,你还踏实做你的定南将军,如若不然,必定荡平你这老巢,地图与宅子,哪个也保不住,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那高云义的声音又朗朗传来: “哈哈,夫人真是气概万千啊,大概是因为旁边站着神威大将军的缘故吧!露大将军,可真是你?” 露五渊吃了一惊,忙清清嗓子大声应道: “正是区区在下,没想到高将军竟然知道在下微名,惭愧惭愧!久仰高将军盛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生真是荣幸至极!” 高云义朗然大声道: “露大将军大驾光临,末将本应额手跣足,百里相迎,无奈大将军随同追命夫人前来,末将不得已以此云图阵相迎,还望大将军赎罪!” 露五渊爽声道: “无妨无妨,我们此番前来讨图,也实在是情非得已,在下倒是要斗胆跟高将军恳请一番,能否就此将地图借给我们一阅,以免伤了彼此和气呢?” 高云义高声叹道: “老夫奉朝廷旨意守护一方地图,这做臣子的,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个‘忠’字,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倒用不着追命夫人将我这将军府毁了,老夫自己就要遣散所有将帅兵丁,将这里夷为平地,然后自尽以谢天下,因为我已完全不配做这守护一方的将军了!” 露五渊心中感慨,故作豪气道: “你不给我,我不得不荡平这里,一样要闹你个家毁人亡,高将军又是何苦呢?” 高云义爽声大笑道: “那太不一样了,虽然都是一个亡字,但老夫为国尽忠而死,忠义必将彪炳千秋,能够号召全大汉的仁人志士,奋起还击,最终必能重振山河,而如果苟活屈死,只能令天下英雄蒙羞,擢夺其志,郁郁不振,那才是真正的国破家亡呢!” 露五渊不自禁点点头,心有戚戚,口中还要嘘声再劝,柳若萍失去耐心了,低声道: “不要跟他多费口舌了,他对大汉的愚忠,无人可解,再怎么苦劝也没用的,就唯有抓住他顾惜部将性命的软肋,或许有效,舍此别无它途,快快行动吧!” 露五渊皱眉点点头,微一沉吟,朗声一笑道: “好,既然高将军如此云天高义,那在下今日就成全了你的忠义,动手吧!” 第287章 云图奇阵 高云义慨然叹道: “露将军有所不知,老夫这云图阵,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妄图以云之飘忽,图之章法,令阵中人头晕目眩,进退失据,无所适从,最终困死阵中,所以我们是不会主动进攻的,只会被动防御,如果露将军试图破阵,那就请行动吧!” 露五渊本想着以惜花剑法杀杀威风,让他们知难而退,军阵自然瓦解,哪知道人家的战法也是以静制动,根本不给惜花剑法扬威的机会。 那就没辙了,只能使用自己的主动型进攻武功“悲天剑法”了,但他却不愿使用“万里云天”,因为此招一出,必定死伤大片,而眼前这些将士却是守护一方百姓平安的忠义之师,如果将他们毁了,那岂不是就毁掉了百姓们安乐生活的保障。这种祸国殃民的事,露五渊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好在上次的泸山邛海武林大会上他见识了妙凤小师太施展的悲天剑法前四式,正如静云师太所言,有了“万里云天”的指引,触类旁通之下,已一一晓然于胸,只差今日践之于行了。 一念及此,他再不犹豫,飞身而起,心中剑诀潜涌,手中剑气纵横,一招“流云叠影”温柔祭出。 但见空中剑浪滔滔,层层叠叠,行云流水般向前方军阵挥洒而去。剑气剑芒果如“流云叠影”,在空中纵横捭阖,覆盖范围甚广。 然而云图阵果然采取回避策略,疏忽之间,剑气所及范围的军阵又飘退数丈,正好脱离了剑气笼罩范围。 露五渊一振身形,靠近之后再施一次,然而云图阵军兵们真地就是神出鬼没,始终能够保持五丈开外。 露五渊一看这个方向无望,换了一个方向,如法炮制,然而此处云图阵有过之而无不及,行动起来快如闪电,丝毫不受悲天剑气波及。 露五渊以为是“流云叠影”威力不够,就再使出“烟云锁天”,但见排排剑浪,互相编排缠绕,如烟似云,铺天盖地,疾风骤雨般向军阵中将士们兜头浇去。 云图阵当真是诡谲奇幻,一眨眼间,剑浪所铺排出的一小片天空下的军阵如烟消散,又换了一个空间很快凝聚成形,和整体军阵依然比翼连枝、浑然一体。 露五渊一连攻击好几个方向,俱皆落空。 露五渊一咬牙,再使出“千柱擎天”,但见剑气滔滔,自露五渊手中剑身奔涌而出,很快剑芒闪烁,汹涌膨胀,扩展成一根根擎天大柱,这一束束的擎天剑柱就像老天爷伸出的一只只巨手,往军阵中纵贯横扫,威风凛凛,沛不可挡。 然而也是奇了,这云图阵就像生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不管哪根擎天剑柱横扫而至,那里的军阵分支总能提前如影遁形,让那剑柱空落地面,发出呜呜的轰响,却是毫发未伤阵中将士。 露五渊很不甘心,再一发狠,使出大招“回风落雁”,如果说前三招纯粹靠的是自身澎湃内力挥洒出的震撼效果,那“回风落雁”绝招已经算是借助了外力,只不过借用的是局部环境小气候里的自然力,虽不像“万里云天”一样借用的是天地洪荒之力,但威力较之纯粹靠人力的前三招明显大增,但见此招一出,四周空气中顿时风云激荡,空气如同扭曲变形一般,形成惊流旋涡,卷起层层剑浪,往四周急骤扩散,云图阵依然是迅速变幻无形加以应对,然而终归风速之快大于人形之变,军阵最边缘的军士总算受到了波及,衣衫破碎,片片飞起,空气中隐有血光,军士们的皮肉之伤应该是难免的了。但也仅止于此,回风落雁的威风一旦衰竭消散,整个军阵立刻又复规整有序。而刚才那受伤的一批军士倏忽之间已经没入阵中深处,在阵线最前沿又换了一批军士,而阵容还是一样的严整有力、颠扑不破。 露五渊心道既然回风落雁管用,我就反复使出,让你的军士一批一批地更换,看你到底能更换到几时。 然而他再使出这一招时,发现已经毫无用处了,云图阵变幻莫测,却还具有即时学习功能,在吃了一次亏之后,立刻就学到了应变之策,再也不受露五渊剑气所波及。 第288章 波谲云诡 露五渊再循环反复使用了多遍“悲天剑法”前四式,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露五渊一筹莫展之下,又灵机一动,心道,既然你们不敢跟我正面交锋,那我一直沿着一个方向硬闯,不就可以顺利闯出阵中了么? 一念及此,再不犹豫,瞅准安南府的大门方向,闷头就往那个方向杀了过去,果然,前方军阵节节避让,露五渊如入无人之境,就这么硬着头皮闯了好一阵子,心道,差不多该杀到大门口了,洋洋得意之下,抬头望向大门,顿时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到了大门口,反而离大门愈加遥远。 而周围五丈开外,依然是层层叠叠的云图阵将士们。 露五渊心道,真是撞鬼了,细一想,蓦然惊醒,原来自己在闯阵时,云图阵虽然貌似在节节后退,但其实却在暗中形成便道,自己不自觉地就被云图阵形成的通道诱导,通道在一点点地变形,自己的方向也在一点点地改变,不知不觉,就南辕北辙了。 云图阵就像个迷宫,而且是个根据阵中人的行动轨迹不断变换轨道设置的动态迷宫,置身其中的人除非是个没有心理活动和逻辑思维的动物,否则不可能不受其形变之惑,而一旦被其诡谲的形变所牵引,就不可能闯出此迷宫。 至此,这一场战斗已经不是武战,而是心理战。 而人没法克服自己的心理,所以就没法获胜。怪不得柳若萍早前已有定论,此阵非人力所能攻破。 困在阵中的人最后只能被活活饿死,而军阵中的将士们却可以通过不断的科学变换,一批又一批地换出去吃饭,轮流上阵守阵,最终困死阵中人。 露五渊想了想,又尝试利用轻功,走空中通道,避免地面迷宫的迷幻导向问题。 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云图阵名副其实,不只是地面的云图阵,也是云天的云图阵,军阵中的军士们个个轻功卓着,还能在空中形成变幻多姿的天罗地网,一样不与露五渊近距离接触,却能在他头顶四周走马灯一般此起彼伏地形成空中云图阵,让他依然晕头转向,迷途难返。 无奈之下,他又使出镇鱼刀法,然而,这云图阵对付镇鱼刀法似乎更有一套,他的寒凝剑气势力范围,似乎正好就是云图阵跟他天然保持的距离,让他感觉这云图阵好像就是专门为对付他的镇鱼刀法而生一般。 至此,露五渊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他的人力和智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依然拿云图阵毫无办法。 他不得不信服了柳若萍的结论,难道还真必须使出借用天地之力的“万里云天”? 其实也好理解,就如同波谲云诡的迷宫,你要置身其中,一辈子也休想自己走出来,但是如果使用炸弹,沿着一个方向把前方的墙壁等障碍物全部炸掉,那迷宫也就不成其于迷宫了。脱困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果然,一直静观其变的柳若萍已经失去耐心了,大声喊道: “露大侠,你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快快使出‘万里云天’吧,破阵只有这一招管用,其它的你玩玩也就罢了!” 露五渊实在不愿伤害眼前的这些忠义将士,加之对云图阵甚至已经暗生景仰之心,也不想横加破坏,所以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柳若萍不停催促倒也罢了,不料高云义也跟着高声起哄: “露大将军如果要使用‘万里云天’就请快快使出来,否则过不多久,等你饿得头昏眼花,身疲力乏时,老夫这云图阵里的弓箭兵就会向你万箭齐发,那时想来你是无法抵挡的,那可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露五渊倒不怕什么万箭齐发,怕的是“万里云天”一出,就会尸横遍野,而如果不出此招,迟早会饿得头昏眼花、肝肠寸断,一样难逃束手就擒的命运。 想来想去,苦无良策,露五渊突然回剑入鞘,大叫一声道: “罢了罢了,高将军,在下的剑只会斩妖除魔、除暴安良,你这支军队还要用来守护一方百姓平安呢,我岂能干出这等生孩子没屁眼的事来,你派人过来将我绑了吧,别等到饿得我浑身没劲了再绑,咱不浪费那时间!” 第289章 以德服人 他这一突然之举把大伙儿都搞蒙了,全场鸦雀无声,柳若萍震惊过后,气得哇哇大叫: “露二,你抽哪门子疯犯哪门子傻呢?明明能够大获全胜的,你竟然屈服投降?” 露五渊远远朝着她释放一个无奈的苦笑,耸耸肩,以示安慰。 高云义默然片刻后朗声道: “老夫知道露大将军已练就‘万里云天’高招,老夫也可以坦然相告,‘万里云天’就是这云图阵的克星,如果露将军使出此招,此阵必破无疑,我等命运也就任由露大将军掌握,所以老夫最后再问一次,露大将军是选择大破此阵还是选择束手就擒?”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 “高将军无需多虑,我不会使诈的,你派个人来绑我,我如果使诈,顶多杀你一个人,我连破阵都不愿了,又何苦杀你一个人?不过我倒是有个请求,请高将军一定要答应我!” 高云义朗然道: “好,你说说看!” 露五渊神情一肃道: “请高将军放追命夫人离去,只抓我一人!” 柳若萍本来气得直跺脚,听闻此言,却又不由得幽幽望了露五渊一眼,眼含泪光。 高云义朗声笑道: “那是当然,老夫本来今天已做好了成为露将军剑下冤魂的准备,不料露将军却放我一马,我焉能不报此恩呢!” 柳若萍突然怒声道: “本夫人才不会丢下朋友独自逃生呢,要抓连我一块抓吧!” 露五渊忙不迭道: “夫人不得鲁莽,你还有那么多要事,高将军愿意放你一条生路,还不赶快谢恩离去!” 柳若萍瞪了他一眼道: “本夫人绝不会扔下你独自离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露五渊还要再劝,高云义突然放声大笑道: “哈哈,今天这事实在太有趣了,两位不用再争执了,不妨放眼看看!” 露五渊忙抬眼四望,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只见刚才还人潮涌动、声威浩浩的四面广场,已空无一人。 正在愣怔时,空中人影一闪,一个豪壮的身影变戏法般落入广场,兀自长身玉立,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望着露五渊,面上挂着怡然微笑。 此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剑眉飞扬间,自有一股轩昂气概,露五渊乍见之下,就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连忙抱拳道: “敢问阁下就是高云义将军?” 来人朗笑回礼道: “久闻神威大将军大名,人人都夸人中龙凤,少年天才,老夫尚有些许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尤其大将军一腔仁心义胆,实在令老夫感佩不已!” 露五渊忙拱手道: “也久仰高将军大名,素闻高将军忠肝义胆,近日来到云南大地,耳闻目睹之下,在下更是真心钦服!” 柳若萍听不下去了,一跺脚道: “好啦,你们就别互相拍马屁了,高云义,你到底搞什么鬼,你让你的部下撤走了,到底想怎么抓我们?” 高云义朗笑道: “哈,夫人当真有趣,放心,老夫不抓你们了,不但不抓,还要请你们到府中做客,你们将是老夫这府邸建成以来接待的最尊贵的贵客!” 露五渊和柳若萍相觑一眼,柳若萍狐疑地瞪着高云义道: “你要抓就痛快点,何必耍些阴谋诡计呢?” 高云义摇头道: “老夫真心感佩露将军的品格,还有夫人的节义,诚邀两位进府做客,绝无任何邪念,放心吧!” 柳若萍抿抿嘴唇道: “可是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夺取你府上的福贡地图,你还敢放我们进去吗?” 高云义朗声笑道: “既然敢让你们进去,自然不怕你们夺得地图,实不相瞒,本来今天已经做好了一旦露将军攻破云图阵,就要玉石俱焚毁掉福贡地图的准备,但既然露将军大发慈悲不破云图阵,老夫也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 露五渊心中一动,忙道: “什么主意?” 高云义洒然一笑道: “老夫想以府中的福贡地图跟露将军做个交易!” 露五渊和柳若萍俱皆色变,异口同声道: “什么交易?” 高云义泰然道: “此事非同小可,所以邀请两位府中详谈,如何?” 柳若萍急不可待道: “可以可以,请高将军引路,即刻入府吧!” 话落已纵身作势,恨不得即刻就入府成交。 高云义微微一笑,望向露五渊。 露五渊虽感茫然,但福贡地图对他确实太过重要了,自是铿然点头。 第290章 正大交易 当下,高云义转身入府,在前引路,穿越将军府邸层层叠叠的院落,向院落纵深处挺进。这将军府邸的确布局繁复,构建精巧,时不时还需要打开机关方能行进,如果硬闯,可真得吃大苦头也不一定能够得逞。 露五渊和柳若萍不时面面相觑,真是庆幸刚才歪打正着的明智决定。 到了后院,看家护院的卫兵才逐渐多起来,看到主人领着两位外人直抵核心要地,都不免向露无渊和柳若萍投来警觉的目光。 露五渊却不由得东张西望起来,他寄望能够不期然间突然嗅到仇刃天的些许气息。 来到一个梧桐深院,高云义突然驻足,转身微微一笑道: “露将军是否在搜寻仇教主呢?” 露五渊愣了愣,吃惊道: “高将军怎么知道的呢?” 高云义坦直一笑道: “你的这位老友可是没少提过你!” 露五渊急切道: “仇教主在哪里?你把他怎样了?” 高云义却苦然一笑道: “他就在牢房里,我倒不想对他怎样,但他还就那样了!” 露五渊惊愕道: “他到底怎样了?高将军能不能看我薄面,放仇教主一马!” 高云义微苦一笑道: “老夫今天倒是想求露将军,赶紧把他从牢房里带走!” 露五渊惊诧道: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高云义微一摇头,苦笑道: “仇教主也是一方枭雄,素有义名,老夫并无伤他之意,抓住他后,也只是一番劝告,便要放他走,熟料他竟耍开了牛脾气,誓言拿不到福贡地图,绝不离去,无论如何苦劝,死活不离牢房半步,就这么安然坐起大牢来了,这一眨眼都快半年了,老夫真是拿他没辙了!” 露五渊略一愣怔,不由得哑然失笑,喃喃道: “可是他就这么傻坐大牢,你也不能把地图给他啊,他就不能出来找我们另谋对策么?堂堂一方霸主竟耍起小孩脾气来,也是没谁了!” 高云义轻笑道: “他可不是胡来,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着呢,他说你露少侠迟早会找上门来索要福贡地图,这深宅大院机关重重,怕你闯进来后应付不来,要一直蹲守在这里给你做内应!” 露五渊愣了愣,哭笑不得道: “你们这一对冤家也太搞笑了,直接把阴谋诡计搞得这么光明正大,你明知我是要夺你福贡地图的,还敢把我带进后院重地,我也算是服气!” 转念一想,蓦然道: “对了,你不会是要诱敌深入对我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高云义悠然一笑道: “云图阵都对你失灵,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管用呢,走吧,咱们到屋里商议!” 说着,迈步上了院前台阶,进了一间偏殿的正堂。 露五渊知道仇刃天平安,心里轻快多了,朝柳若萍自得一笑,随之入屋,分宾主坐定,吩咐仆人上茶后,高云义开门见山,对露五渊神情一肃道: “这天下人人为福贡地图争得头破血流,目的各自不同,仇教主是为了窥破地图玄机,找到为其夫人和女儿治病的良方,柳大女侠是为了破解地图天机,意图获取掌控天下的秘密,敢问露大将军,取了福贡地图意欲何为?” 露五渊略一愕然,朗笑道: “鄙人不贪不占,只是因为答应了仇教主和柳夫人要帮他们获取地图,君子一诺重于泰山,自然势在必得!” 高云义击节赞叹道: “好一个一诺重于泰山,老夫感佩至极,露将军如此云天高义,那一定会接受老夫提出的这笔交易!” 露五渊忙道: “请高将军但说无妨,只要不作奸犯科,定当竭力而为!” 高云义欣然点头道: “好,那老夫就直言不讳了,想来两位一定是知道大汉国东海岸五年一度的祭龙大会吧!” 露五渊与柳若萍对望一眼,各自狐疑着点点头。 高云义眉间掠过一丝忧郁之色,肃静道: “眼看着这五年一度的祭龙大会马上就要到来,朝廷却没有一丝对策,依然是要将万千子民送入怪兽的血盆大口,在大汉国土制造一场血雨腥风,一念及此,老夫就痛断肝肠,若不是还要镇守一方,守护这一方百姓平安,老夫真想横刀立马,与怪兽大战一场,纵然一死,也是为民请命,好歹胜过这种揪心的煎熬。但自从得知露将军横空出世,尤其是将军惊才绝艳,竟然连万里云天都炼成了,老夫的心又活泛了,纵览天下,或有与怪龙一战之力的,唯将军一人尔,但这个任务自然是风险艰巨、九死一生,露将军若愿意铁肩担道义,完成斩龙大任,功成身退,老夫定将福贡地图拱手奉上!” 第291章 一拍即合 露五渊略感愕然地听完,心里也便豁然开朗,其实他在内心深处并非没有想过这件义举,只是诸事缠身,也没有什么契机促使他要义无反顾做这件事,便碌碌至今而无此念,现在高云义倒是给了他这个契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念及此,露五渊再无犹豫,双掌合击道: “行侠仗义乃大丈夫立世之本,这等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之事,我本来就不应该错过,何况还能换得高将军的福贡地图,太他妈值了,就这么定了,福贡地图呢?现在能给我吗?” 露五渊向高云义双手一伸。 高云义微微一笑后朗声道: “请恕老夫直言,并非不信任露大将军的承诺,而是露将军此行斩杀妖龙,前途未卜、吉凶难料,如若露将军不幸罹难,地图势必落入歹人之手,所以地图暂时还不能给露将军,而只要你凯旋归来,老夫必将双手奉上此图,以老夫在此西南地区经略多年的信誉,想来露将军不会怀疑吧!” 露五渊想想自己不管心情多急切,肯定也要东行斩妖除魔后才能拿着福贡地图去祁连山救林玉的,也就不纠结于此了,无视柳若萍对他暗使眼色,痛快点头应允了。 诸事商定后,露五渊要求见仇刃天。 高云义亲自带着两人去地牢探访,地牢设在府邸后院,与一座大山相连,埋在大山的山腹深处,从崖壁底下一个山洞口,沿着台阶下到地下室,穿过一条森冷的幽径,里头便是深邃幽眇的一大片囚室。 整个地牢壁垒森严,凄清冷厉,但是仇刃天囚禁处却别有洞天,显是单独开辟的一个独门小院专供仇刃天享用。屋子就是由石室天然构筑而成,而且还有光线自室顶山壁缝隙中透入,居住氛围清幽中透着清丽,跟仇刃天在桃花谷中的桃花国宫殿也没什么两样,怪不得仇刃天住得这么逍遥自在。 露五渊在高云义引导下,迫不及待推门而入时,仇刃天正在仰头望着头顶石缝中的天光做思索状。 即便闻知有人开门而入,他也无动于衷,继续沉湎在他的无声世界里。 露五渊感慨万千,不由得惆然叹道: “仇大教主真是好不自在哈,倒是让兄弟我白白担心这么老久!” 仇刃天雄躯一震,蓦然转过头来,凝视露五渊片刻后,朗声大笑起来。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一把将露五渊揽在怀里,大力拍背一击道: “我的好兄弟,你总算来了!” 两人相拥片刻,分开身来,继续把着彼此胳膊,相视而笑。 露五渊慨然笑道: “你也真够可以的,高将军并未限制你的自由,你坐牢却坐上瘾了!” 仇刃天叫道: “小兄弟冤屈愚兄啦,我死守在这死牢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你里应外合,端了高将军这座老巢啊!” 顿了顿,又望了一眼高云义,狐疑道: “对了,怎么是高将军陪你进来的,难道你把他绑架了?他的福贡地图得手了么?” 露五渊和高云义对望一眼,不由得朗然大笑起来。 沉默已久的柳若萍没好气地说道: “仇刃天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这露好兄弟已经向人家投降归顺啦,福贡地图你就别想啦!” 仇刃天眉头一皱,面色骤然一紧。 露五渊忙不迭道: “哎呀,你别听风就是雨,这追命夫人说话没谱的特点你还不了解吗,来来,高将军你把情况跟仇大教主解说一下!” 高云义微微一笑,就把刚才三人商议的情形向仇刃天做了简述。 仇刃天面色趋缓,但略一沉吟,眉头又皱了起来,沉声道: “那东海妖龙本领通天,岂是人力能够战胜,高云义你莫不是在故意设套,想陷害我露兄弟,来个一石二鸟,既保住了福贡地图,又除掉了强力对手!” 高云义朗声道: “仇教主言重了,老夫在江湖上的义名想来也不是浪得虚名,若非露将军练就了‘万里云天’绝招,老夫是绝对不会产生此念的,正如教主所言,妖龙人力不可战胜,但‘万里云天’亦非人力,而是天地之力,此等巨力,或有战胜妖龙的可能,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老夫的确起了引导露将军冒险一试的想法,好在露将军也有为天下苍生赴此急难的英雄气概,非此不能一拍即合,还请仇教主明鉴!” 仇刃天沉吟着点点头,转向露五渊叹道: “兄弟既已练成万里云天,要从高将军手里抢来福贡地图也并非易事,何苦要去冒这个险呢!” 第292章 急赴国难 露五渊慨然一笑道: “高将军何等云天高义,又在这西南地区守护一方百姓平安,对社稷民生何等重要,我百般维护尚且不及,又岂能横加破坏?现在高将军提出的这个方案,既能斩妖除魔,还能获得福贡地图,最终还保全了高将军守护百姓的军事力量,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我而言实在是最好不过了,仇教主毋庸多言啦!” 仇刃天凝望露五渊,不由得感佩地点点头,眼神中逐渐有了温度。 露五渊欣然笑道: “好啦,既已说定,那这牢咱就不坐了,事不宜迟,咱这就尽快出去吧!” 仇刃天爽快地点点头。 几个人从地牢里退出,回到后院。高云义欲尽地主之谊,热情邀请众人饮宴,露五渊慨然大笑道: “我现在心思早已飞到东海怪龙身上,一分钟都不想耽误了,等我斩尽妖龙归来,一定要将你这将军府吃光喝光!哈哈!”。 听他如此豪情万丈,众人皆被感染,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 告别高云义,离开镇南将军府,在一条街巷口,露五渊骤然停下脚步,对仇刃天和柳若萍说: “好啦,教主,夫人,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仇刃天愣了愣道: “这还什么分头行动,我必然是追随你去斩妖除魔啊,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 “以妖龙那惊天本领,我的万里云天绝招就是1和0的概念,要能制敌就是一击绝杀,如果不灵,再多的人也只是多一些人送死,白送性命,犯不上!” 仇刃天连连摇头,不停嘟哝道: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 这下连柳若萍都急了,愤懑道: “就知道逞能,你嫌自己命大是吧,还不让人帮你,你就是在自寻死路!本夫人可看不下去,肯定要去的!” 露五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叹道: “如果能有夫人护佑左右,鄙人自然求之不得,但夫人可别忘啦,你的百灵谷已经暴露给鱼夷妖人,你难道就不担心它的安危吗?” 柳若萍樱桃小嘴张了张,却哑口无言,一脸苦涩之意。 露五渊转向仇刃天郑重其事道: “仇教主,现在夫人的百灵谷被鱼夷妖人知晓了,还不定以后会出什么事,以夫人一人之力,可能很难守护,还得劳烦教主前往襄助,这样我也就能安心去东海斩杀妖龙,拜托啦!” 仇刃天顿感茫然,不知所措。 柳若萍连忙摇头道: “那就本夫人回去看家护院吧,教主无论如何还是得去东海助你一臂之力!” 露五渊斩钉截铁道: “相信我的直觉,对付那样的怪龙,真地不靠人多,要是人多就能解决问题,大汉国也不能几百年来一直要靠投喂人体来消灾免祸,所以关键就要看我这万里云天绝技是不是妖龙的克星,如果是,绝技一出,那些妖孽自然就俯首帖耳了,如果不是,再多的人都只是白白送死,相信我吧,你们不都觉得我是天人下凡么,我的判断不会有错的!” 顿了顿,又道: “而夫人的百灵谷,此时多一份力量却是多一份保障,在东海毫无意义的投入,在百灵谷却能保护一个,不对,算是一方国家吧!” 他终究还是不能承认柳若萍创立的国家,所以就改了国家单位,弱化了国家的概念,却还是强调了保家卫国的重要意义。 柳若萍迷蒙地看了他一眼,此时,已经忽视了他语言中的寓意,只有心中的忧心忡忡。 仇刃天终究将信将疑了他是天人下凡的说法,沉吟片刻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惆怅难抑地终于告别。 露五渊认准方向,便展开惜花步法,绝尘而去。 根据东海祭龙大会的时间和此行距离估算,他的行程已显得相当紧张,所以他一路不敢稍息,开足马力,将惜花身法挥洒至极致,而且为营造为国赴难的氛围和声势,也不避耳目了,专走捷径和大道,但见一路经行处,空中衣带御风、流星赶月般留下一道道浮光掠影,蔚为壮观,一时间在沿途传为佳话。 不日,便进入广东地界,风驰电掣多日,略感乏力,他正琢磨着是否找个旅店歇息一下,补充点能量,恰此时,后方突然传来朗然大喊: “露少侠,请留步!” 听声音有几分熟悉外加几分亲切,露五渊再不犹豫,脚底一弹,略一收力,便缓住身形,悠然落地。 转身望去,但见空中一道灰影向他疾驰而来,在身前三丈远处戛然而止。 第293章 左右为难 定睛一瞧,露五渊略一愣怔,便抱拳一礼道: “原来是田大侠,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鄱阳派文武双尊中的无影扇尊,无影扇尊喘息略定,就迫不及待道: “总算赶上露少侠了,实乃万幸,事态紧急,这就烦请露少侠随我上岛吧!” 露五渊好奇道: “上什么岛?” 无影扇尊郁郁道: “鱼夷岛啊!” 露五渊诧异道: “去鱼夷岛干嘛呀?” 无影扇尊沉沉一叹道: “你家大公主和我家大小姐就困在岛上,急需露少侠前往营救!” 露五渊心中一跳,急声道: “真的吗?确认公主和谢瑶姑娘都在岛上?” 无影扇尊重重地点点头。 露五渊心中涌起一股抬腿就跟无影扇尊奔走的冲动,但厚重的使命感还是令他冷静下来,他轻咬一下嘴唇道: “田大侠,我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办,等办完之后再随你上岛救人吧,如何?” 无影扇尊声色俱急道: “不行啊,那就来不及了,要不我也用不着这么惶急地到处找你!” 露五渊心瞬间提了起来,惶惑道: “怎么,她们有生命危险?” 无影扇尊摇摇头道: “那倒没有!” 露五渊的心刚要松下来,无影扇尊马上道: “不过,比生命危险更可怕!” 露五渊的心扑棱又提溜上去了,紧张道: “到底什么情况?” 无影扇尊苦然一笑道: “她俩马上要成亲了!” 露五渊惊呼一声,眼珠滴溜一转道: “跟谁成亲?” 无影扇尊愤然叹道: “一个跟鱼夷国王,一个跟鱼夷王子!” 露五渊愣了愣道: “谁跟国王,谁跟王子?” 无影扇尊疑惑地看他一眼道: “公主跟王子,我家小姐跟国王!” 露五渊心中有哭笑不得之感,不由得戏谑一笑道: “因为你家小姐要嫁个老头,所以不乐意吗?” 无影扇尊略一愕然,愠怒道: “露少侠此等情形下还有心情说笑吗?” 露五渊微苦一笑,叹口气道: “坦白说,公主若不是已经名义上跟西夏王子和亲,能嫁给鱼夷国的王子也并非坏事,而谢瑶姑娘,能嫁给一国之主,虽然是老头子,但你们这个时代不都这样么,年轻姑娘都是要嫁给半老头子的,而能嫁一个国王那样的老头子岂不是光宗耀祖大好事吗?” 无影扇尊怒声道: “胡扯,我家大小姐何等尊贵之身,岂能嫁给鱼夷族那等人不人妖不妖的异类!”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 “那还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周正帅气,那好吧,既然不愿意,拒绝这门亲事即可,何必这么急赤白脸呢?” 无影扇尊愤懑道: “说得倒轻巧,是鱼夷妖人逼婚,强行成亲,日子定下来了,并且已经全岛通告,马上就要举行仪式了。” 露五渊心里本能抽紧,面上不动声色道: “那你们鄱阳派为啥不阻止呢?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无影扇尊苦叹道: “鱼夷族的武学国师武功太强啦,鄙派实难抗衡啊,所以派主紧急派鄙人出岛来寻找露少侠,好在露少侠这一路风光无限,倒是让我轻易找到了!” 露五渊无奈一笑道: “那你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火急火燎要去干嘛,时间太紧张了,我可能真抽不出时间去救你家大小姐啦!” 无影扇尊急声道: “不只是我家大小姐啊,还有大汉公主呢,难道露少侠眼看着两位金枝玉叶就要陷入魔窟而坐视不救吗?” 露五渊叹道: “公主虽然嫁一个小国王子有点可惜,但终究她也嫁不成西夏王子了,这样也勉强算过得去吧!” 无影扇尊气急道: “大汉公主是你从太后手里接过来送去西夏和亲的,现在她被拐骗到鱼夷国来嫁人,据说她是寻死觅活誓死不从的,如果你不去救她,她肯定活不成啦,再说,成亲当日,征东将军杨蒲会派使者参加,如果把消息带回去传给太后知道了,露少侠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吧!” 露五渊岂能不知道玉成公主现在的苦楚和绝境,另外,太后要是知道了此事,确实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这将给他今后营救林玉的使命造成太多的阻碍。 但是他自己也陷入左右为难的绝境,迟疑半响,仍然下不了决心,叹道: “田大侠,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要去东海斩妖除魔的,时间太紧,稍一耽搁行程,那就赶不上了!” 无影扇尊点点头,肃声道: “我知道眼下你很为难,但我也替你想过了,还有一种可能,可以做到两不耽误!” 第294章 观鱼大会 露五渊心里一动,忙道: “请说说看!” 无影扇尊沉声道: “可以确定的是,汗血宝马也在鱼夷岛上,只是目前尚不知下落何处,如果你救了两位姑娘后,恰好也能找到汗血宝马,凭它的神力,一定能够带你如期赶赴祭龙大会现场!” 露五渊心中一亮,眼中光芒大放,略一思索后,骤然点头道: “好,我这就随你上岛!” 他心中突然信念澎湃,他相信,急难时刻,他的马三兄弟一定会排除万难、拍马前来的。 无影扇尊面色大喜,朝露五渊躬身抱拳行个大礼,翩然转身,飞驰而行。 两人来到一个海边小镇落下脚来,放眼望去就是无边大海,这里的海跟东火海完全不同,没有那种熊熊烈焰阻挡视线,海阔天空的感觉很强烈,海平面一碧如洗,风平浪静,湛蓝的海水,深邃延绵,海上没有任何船只,海面也没有倒映天上的云层,整体一派森冷幽静气氛,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幽深感和威压感。 据无影扇尊介绍,才知道这便是雷州府徐闻县的海安镇,海对面就是鱼夷岛了,露五渊倍感惊奇,在中国时,他虽然没去过海南岛,但他对海南的大海仰慕已久,由此也知道中国大陆离海南岛最近的地方就是广东省雷州半岛上的海安镇,难道这个地洞世界里的鱼夷岛对应的其实就是中国的海南岛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在中国时,海南岛可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引领时代发展潮流,而这里的鱼夷岛却被这个世界视作尚未开化的异类横行之所,风格之迥异,令人心下恻然。 他正心潮澎湃、浮想联翩间,无影扇尊已信步走向一家饭馆,露五渊打眼一望,发现靠海一带全是饭馆茶楼,此时每一家店都人头攒动、宾客盈门,但奇怪的是,人们并没有坐在饭桌旁用餐的意思,而是摩肩接踵地挤靠在围栏上,个个抵足引颈望向海面,手中指指点点。 无影扇尊走进的是离海岸最近的一家饭店,而此店聚集的人群也是最多的,人们似乎正在等待参观海面上出现的某种盛景,如同露五渊曾在中国泰山金顶和万千游客一起翘首以盼云海日出一般。 这个饭店离海岸线最近,自然就是最佳观望位置,但饭店围栏与海岸之间还有至少四百米见方的大片空地,如果真有什么海上盛景,这片空地应该观景位置绝佳,却没有一个人僭越至此。 这令露五渊好生不解,到了饭店里边,发现就座用餐的人反而寥寥无几,饭堂里冷冷清清的,与饭堂围栏处的热闹形成鲜明对照。 露五渊向店家打听,获知的情况令他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又顿生啼笑皆非之感。 原来这里是大汉国南海五年一度的“观鱼大会”现场,何谓观鱼大会呢,就是南海里平日深潜水里的火鱼们会在这一天某个时刻集体跃出海面,在海面上空排列成铺天盖地、乌云遮日般火红一片,然后集体向海岸周边大陆喷火,并且竭尽所能地让火焰尽可能波及越远越宽,让海洋周边大陆变成熊熊火焰的汪洋大海,如同在向岸上的人们炫耀它们火鱼族无可比拟的武力一般。 人们根据数百年的经验,知道火鱼活动空间离不开大海,再如何兴风作浪,也只能是在海面上翻江倒海,同时也确定了火鱼火焰能够波及的最远距离,于是便在安全距离外兴建楼堂馆所,因地制宜搞起了旅游开发,发展出了惊世骇俗的“观鱼大会”旅游项目,五年一度的“观鱼大会”盛况空前,平常偶尔也会有批量的或零星的火鱼腾跃出海,喷火作妖,运气好就能观看到,因此这里常年游客不断,已是大汉国最负盛名的旅游景观。 露五渊算是适逢盛会,如此难得盛景竟然让他赶上啦,想着不久就要在东火海边上上演的“祭龙大会”,心道这些妖孽动物们难不成都是商量好的,依次出世表演节目,为祸人间,好在鱼是离不开海的,害人不成,反倒演变成人们的娱乐项目,而东海之滨的人们就惨啦,每五年就要惨遭屠戮、葬身龙腹一次。而这里的人们难道不知道东海之滨的同胞们即将面临的惨重灾难吗?不想着如何齐心协力帮助政府救民于倒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此“观鱼”?当然,政府只想着如何找借口捉拿百姓去投喂妖孽以换取一时的平安,这样的政府也没法帮,还不如及时行乐来得逍遥快活! 正当露五渊浮想联翩之际,无影扇尊却羽扇轻摇道: “如此更好,这样我们过海登岛倒是省了不少周折。” 露五渊骤然惊醒,不解道: “此话怎讲?” 第295章 大开杀戒 无影扇尊淡淡道: “如果不是露少侠此等掌握镇鱼刀法的高人,要想度过此海,只有靠潜伏在鱼夷航船上偷渡,但是想要偷偷潜伏到鱼夷族的航船上也不那么容易,需要等待机会,但露少侠身怀绝技,就不用怕火鱼攻击了,我们可以自己乘船过海,碰到火鱼攻击,直接消灭即可,但我们不知道哪里火鱼多,哪里火鱼少,所以只能一边行船,一边摸索,非得大费周折一番不可,现在好啦,火鱼全部跃上海面,一目了然,只需找一片火鱼不太密集的区域,直接杀开一条血路冲过去,多么痛快明了!” 无影扇尊如同只是在讲开荒种菜的场面,露五渊听得心里却是凉飕飕的,一旁的店老板更是面如土色,惊呼道: “怎么?二位爷要坐船过海?万万不可啊!” 无影扇尊微微一笑道: “没错,一会等鱼妖们集体出海时,正是我们露少侠大展身手的时候,你们今年可算是逮着了,一定大开眼界哈!” 店老板狐疑地看向露五渊,露五渊想着自己在六盘山凉殿峡和邛海梅花桩上大战鱼妖的霸气场面,一下子豪气上涌,对店老板抱拳一笑道: “错不了,麻烦老丈去给我们准备一艘船吧,我们吃完饭就开船上路。” 店老板忙不迭摇手道: “大侠,别以为我们这里是海边就一定会有船,我们这里的海,只能看不能用,所以从来就没有造船的!” 无影扇尊泰然一笑道: “不用他准备啦,露少侠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啦,你只管放开手脚杀鱼开道,其它事完全不劳操心!” 露五渊欣然点头,朗声叫好。 在店老板和周边听到他们对话的游客将信将疑的目光中,他们酣畅淋漓吃喝,豪气干云戏说。 突闻大海方向轰然传来噼里啪啦一片巨响,围栏游客处顿然惊呼一片,随之四面八方火光闪耀,空中猛然间热浪滚滚,周遭气氛骤然一紧,无疑,好戏即将上演。 露五渊和无影扇尊相视一笑,无影扇尊摸出一锭银子朝店老板晃晃,放在桌上,便立起身来,身形一振,蹿过人群上空,朝海面飞去。 露五渊身形一晃,如流光掠影,后发先至,已飞在无影扇尊前面,无影扇尊抽出腰刀,手腕一振,大喝一声“接刀”,露五渊反手一抓,钢刀在手,镇鱼刀法第一式也跟着流泻而出。 露五渊至此也完全看清了眼前情势,但见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幽静海洋已完全变成了熊熊火海,广阔无边的海面上,全身烈焰滚滚的火鱼密密麻麻交织成天罗地网,向每一个可能的方向和角落喷射着狂暴的火焰,海水在燃烧,空气在燃烧,万事万物都在燃烧,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唯有火鱼本身数量太多太过密集,看过去倒形成了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一片浓黑,如同乌云遮天蔽日,如同滚滚烈焰里的缕缕青烟。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次的火鱼喷火距离似乎超越了常规,围观游客中已经有一大半陷入了火海,空气中传来了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看来,鱼怪们似乎也在布设一个纵贯历史的大圈套,本届“观鱼大会”正是收网的时候。 露五渊听着一片一片揪心的哭喊,心中义愤喷薄而出,镇鱼刀法在心中电转,镇鱼刀在手中翻飞,向着前排第一圈鱼怪飞扑而去。 他斩杀鱼怪实在已得心应手,人随风至,刀随人转,身形翻飞间,不下十来条鱼怪已经血肉横飞,在滚滚烈焰中瞬间气化无形。他再奋起神威几个起落间,第一排鱼怪也就彻底灰飞烟灭。 最前排鱼怪被消灭,火海波及陆地的范围立即缩小一圈,围观游客惨叫痛呼的声浪也就骤然减缓一层。 由于露五渊的无上神威,加之他施展的正是鱼怪们的克星——镇鱼刀法,后排鱼怪根本不敢上前补缺,只是满眼惊惶地盯着露五渊,有的甚至已经偃旗熄火,做出随时落荒而逃的姿势来。 露五渊奋起余勇,再斩杀一圈,果然,彻底震慑住了鱼怪们,很多鱼怪已经纷纷扎入水中,有的拼命深潜海底,有的则在血腥的水面贪婪吞噬死难同胞的残骸。 很快,陆地上的火势波及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原来的安全距离,围观游客中幸存者总算脱离了死海。 惊魂甫定之下,有感于露五渊的神威和壮举,他们又不禁大声呼喝着为露五渊喝彩助威。 露五渊竭尽全力再斩杀了几圈,直至肉眼可见处的鱼怪们都已落花流水、无影无踪,此时,无影扇尊也不知道从哪里把他准备好的船只拖拽了过来,船只在血红的海水里微微沉浮飘荡,无影扇尊一跃而上,向露五渊爽快地招手呼唤。 第296章 繁衍大计 露五渊杀鱼怪杀红了眼,兀自还有点意犹未尽,但考虑到需要尽快登岛拯救公主,也就按捺住自己意气,在一条鱼怪的残骸上弹足一射,急若流星般飞身上船。 无影扇尊已经瞅准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海面,双手连弹,以掌风代替船桨,击水行舟,疾驰而去。 鱼怪们早已被露五渊的镇鱼刀法吓破了胆,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横加阻拦,这一路竟畅行无阻,不久,前方神秘岛国已露出了狰狞雏形。 海岸线倒是平直宽广,一派幽静,随着渔船靠近,视线愈加清晰,但见岸边接壤处却一大片怪石嶙峋,且颜色乌紫妖异,排列错落诡谲,如同露五渊在中国西部影视城看到的西游记布景盘丝洞。 露五渊尚在琢磨那怪石林中会否冒出蜘蛛精那样的美女妖精来,顷刻间,渔船已靠岸,无影扇尊身形一振,如同大鹏展翅般飘身跃上一根紫红色石笋,朝露五渊愉快地眨眼招手。 露五渊瞅准他身后一根更高大的蓝紫色石柱,飞身跃上,然后放眼四顾。 但见海岸边除了盘丝洞延绵成片,并无其它景观,极目所致,就是茂密的丛林,密林层峦叠嶂、连绵起伏,山影轮廓浅淡灰暗,一派森冷、凄清的感觉,更无大汉国那边人声鼎沸的盛景。 看来鱼夷族人们并不喜欢看热闹,没有人前来观鱼,更没有商家在旁近开发旅游景点。 无影扇尊飞跃到露五渊身边,突然沉叹一声道: “露少侠大概感受到了吧,鱼夷族地广人稀,近些年生育力更是每况愈下,这种境况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直有亡国灭种之虞,所以鱼夷族就孳生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露五渊错愕道: “什么计划?” 无影扇尊苦笑了笑道: “露少侠还记得凉殿峡里那座囚宫吧?” 露五渊愕然点点头。 无影扇尊叹道: “鄙派诸人被露少侠从那里救出后,就择机来到这里寻人探秘,在获得鄙派大小姐和公主消息的同时,也意外探知了鱼夷族一个惊世计划,那就是种族繁衍改良计划,说明白点,就是从大汉国劫掠青壮年男人和美貌女人,与鱼夷族的夷男夷女婚配,以此来提高本族生育力,并且改善国民体质,确保民族能够繁衍生息、千秋万代。”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道: “那为啥不直接改革开放,通过与大汉国加强合作往来、促进通婚来实现这一目的呢?” 无影扇尊微苦一笑道: “鱼夷族人露少侠也是见过的,不只是长相妖异,扮相尤为妖冶,大汉国人从来将他们视为异类,正常情况下,哪里愿意嫁娶这样的夷人!” 露五渊顿感恍然,又不由得义愤道: “捆绑不成夫妻,这样强逼着的婚姻,迟早也会逃婚的,又有何意义呢?” 无影扇尊摇头叹道: “露少侠在凉殿峡也已见识过鱼夷族蛊惑人心、控制精神的邪魅功夫,他们一般会先把抢来的人囚禁起来,施展邪功,直至被囚者精神迷乱,再分配给族人婚配,很多人等到精神逐渐清醒过来,孩子都已长大,有些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清醒不过来了,鄙派大弟子杨宽,唉!不知道还能不能清醒过来!” 露五渊后背逐渐泛上来凉意,怒道: “这也太邪恶啦,一定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咱们快走吧!” 再一想到公主和谢瑶有可能也要中了鱼夷族的迷魂术,就更是急不可待。 两人好一番发力急奔,好在无影扇尊已是轻车熟路,没多久便越过重重高山,来到山脚下一座小镇,这小镇的建筑物也很奇葩,如果说海岸边是开放式的盘丝洞,那鱼夷族人居住的房屋则是封闭式的盘丝洞,都是石木组合体,各形各色怪石参差不齐、螺旋盘转,造型奇异、气氛诡谲,而在这些洞口和街道上终于出现了鱼夷族人的身影,也是个个奇装异服,妖异无比,但是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喜庆气息,人同此心,那是奇特的面相和装扮也掩饰不了的,再结合小镇上到处彩旗飘扬、酒香四溢的盛况,貌似全镇人民都在欢庆某个盛大节日。 露五渊好奇道: “鱼夷国王和王子就是在这里举行婚礼吗?” 第299章 怪异城堡 无影扇尊摇头道: “这里不是鱼夷族的首府,只是族长的大婚乃全族盛事,比鱼夷族任何节日都隆重,所以举国同庆,整个岛上都会歌舞饮宴,美酒飘香!” 露五渊急声道: “那咱在这里墨迹什么,赶快直奔首府阻拦婚礼啊!” 无影扇尊苦笑道: “咱们需要先到镇上找布庄和胭脂铺装扮一下,变成鱼夷族人扮相,否则这一路太过醒目,不利于行动!” 露五渊恍然点点头,当下两人寻路来到镇中心商铺林立之处,虽然鱼夷族人对他们的到来投以好奇的目光,但看来这个边陲小镇也并非毫无外国游客来访,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甚至还有向他们招手试图招揽生意的,他们选定一家布庄走了进去,无影扇尊用夷语和老板一阵交流,老板将他们领到一间成衣铺,任由他们精挑细选出合适的衣服,并且帮助他们换好装,又给他们指引本镇最好的胭脂铺供易容化妆,服务热情也不亚于中国和大汉国的商家了,虽然长相确实令人心里起腻,但正因此,露五渊反而对他们有了一种由怜悯之情转化来的好感。 在胭脂铺化妆出来,他们的形象就已经与鱼夷族人无异了。无影扇尊领着露五渊在小镇各条街道上七拐八弯地走了走,适应了一下人群中的氛围,来到一条街道的末端,趁着附近无人,就展开身形,流星赶月般往前方另一处山林投射而去。 为了缩短行程,无影扇尊领着露五渊翻山越岭,飘遥天地,没多久,就来到了鱼夷国的首府琼崖道。毕竟是首都,琼崖道看上去明显气派了许多,建筑物的基调当然还是怪石异木参差构成的盘丝洞,但令人颇感亲切的是,偶尔也能见到红墙绿瓦、飞檐翘角的汉族宫殿式建筑,看来鱼夷国确实也在试图吸收外来文化,如同他们想要融合外来基因以改造种族遗传密码一般。 都城城门基本不设防,看来因为国土四面环海,海里密布的鱼怪构成了强大的防御,使得鱼夷国相当自信,可能也是想要大开都城广迎岛内四方宾客以壮大国王婚礼气氛,城内大街小巷确实热闹非凡,彩旗招展,鼓乐声声,喜庆气息漫溢天际。鱼夷族人们三五成群,呼朋引类,奔走相告,露五渊虽已化身为鱼夷人中一员,但置身于如此浩大的异域氛围,第一次目睹如此多奇异面容、奇特服饰者在大街小巷潮涌异动,还是给他造成了一种深深的心灵震撼。 或许,人类无论种族、民族、信仰,或者,形象正邪、面容美丑,人心是一样的,人性是一样的,追求幸福的心境是一样的,幸福的模式也是一样的! 就因为人家形象丑陋、举止怪异,就将其视为异类,殊为不该! 露五渊不由得端正了一下自己不自觉受到大汉族眼光影响而有点走偏的心态,悠然自得地融入了这种气氛当中。 无影扇尊倒是没有这种心境,只是面带忧色,闷头急行,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不敢施展身法,只能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尽快行动。 没多久,便来到了目的地,一座依山傍水的巨大盘丝洞,如同一座别墅城堡式盘丝洞,其后倚靠着一座山峰,像是人造的城市森林公园,尽显城堡的巍峨壮观,在前边则有一条碧水悠悠的河流从大门旁边一个石洞穿流而入,给城堡增添了不少幽清宛转韵致。 城堡里的颗颗怪石不仅巍峨壮观、气势磅礴,整体排布尤为参差嶙峋、错落有致,而根根硕大滚圆的梁木左穿右插、东连西引,将城堡各处串联起来,使其看上去严整有序又妙趣横生,既自成封闭体系凛然不可侵犯,又开放包容与天地自然浑然一体,这样的大手笔,将盘丝洞这样的原始建筑物也建构出一种威严壮丽的无上气息,可见,鱼夷族里也有高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此时,这座鱼夷国的王宫大门口热闹非凡,前来贺喜的嘉宾排成一条长龙,像旁边那条河流一般川流不息,并行而入。 一看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请柬之类的通行证,门洞口的鱼夷族士兵在细细盘查,就知道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露五渊和无影扇尊对望一眼,无影扇尊眉头紧锁,似乎一时间想不出对策。 露五渊低声道:“我看城堡上空也没有完全密封,依咱们的身法,要飞身而入也不是难事,如何?” 第300章 离奇遭遇 无影扇尊连连摇头道: “不行,那里头看着不起眼,其实机关重重,可能每一道木梁每一块石头都暗藏机括,依露少侠的武功,虽然困不住你,但会打草惊蛇,然后他们就会把大小姐和公主迅速藏起来,我们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露五渊皱皱眉头,又转念一想道: “那要不咱们就偷两张请柬混进去?” 无影扇尊黯然摇头道: “那也不行,这次能够被邀请入宫参加婚礼的都是鱼夷国的王亲国戚、达官显贵,都是王宫的老熟人,而且每张请柬上都画有宾客的面貌画像,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混进去!” 露五渊两手一摊道: “那就真没辙了!” 无影扇尊也一脸犯难,嗫嚅道: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再等等,看看派主他老人家有无良策!” 露五渊精神一振,环顾四周道: “对啦,谢大侠呢,怎么没见他们?” 无影扇尊也左右看看,茫然道: “派主让我找到你之后,就直接来王宫见机行事,说各自分头行事,随机再见。” 露五渊大失所望,看着队尾加入队伍的人群越来越稀疏,怕王宫的婚礼就要进行了,不禁有点着急了,对无影扇尊一昂头,铿然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先闯进去再说吧!” 正要提气发力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咦!露大哥,怎么又是你?” 露五渊心里一动,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鱼夷“妖”女从前方排队的人群中跑了过来,虽然满脸“夷”容、怪味十足,但从她的姿态和声音,以及心中自然荡漾的亲切感,露五渊岂能认不出来。 他老怀大慰,朝那个娇小的身姿迎了过去,喜道: “婉如妹妹,你也在?” 来到身前,他伸出胳膊想要拥抱盖婉如,盖婉如却小腰一扭,躲了开去,嘴里嬉笑道: “男女授受不亲,小妹这厢有礼了!” 说着,她抱拳弯腰行了个大大的鞠躬礼。 露五渊便顺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 “谁让你第一次见面时让我误以为是个小男孩,现在改变不了心目中这个第一印象啦!所以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个男的!” 盖婉如低笑道: “对啊,我就是个男的,你忘了你自己是个女的啦,上次见你时,你不还是如花姐姐么!” 露五渊恍然道: “噢,你在这里等着我呢,那行,那以后咱俩就性别互换了,我是如花姐姐,你是婉如弟弟!” 盖婉如撅嘴娇嗔道: “不行不行,一不小心就上你当,你可不许这么想,要不我嫁不出去就得赖上你!” 露五渊哈哈一笑道: “好啊,巴不得你赖上我呢,这样我也就有个伴了,免得总这样孤苦伶仃的!” 盖婉如嗔怪道: “我才不信你孤苦伶仃呢,最近在江湖上听说你有好多女人,连追命夫人都成了你的女伴,其他的肯定更少不了,是也不是呀!” 露五渊正要辩驳,无影扇尊突然插嘴道: “姑娘,你装扮成鱼夷女人,是要混入王宫参加婚礼吗?” 盖婉如扭头好奇地望他一眼,向露五渊投来征询的目光。 露五渊点头道: “婉如放心,田大侠是自己人,尽管回答!” 盖婉如左右扫视后,还是将他们带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说话。 盖婉如先不回答,而是盯着露五渊道: “对了,露大哥,你这次来鱼夷岛也是因为追查到祭女的线索吗?” 露五渊略一错愕,反问道: “你是因为追查到祭女的线索而登岛的?” 盖婉如肃然点点头道: “是的,我是很偶然跟踪一个官家车队跟到这岛上来了,然后在岛上你知道我有什么惊天发现吗?简直不可思议!” 说着说着,盖婉如兀自唏嘘不已。 露五渊忙道: “请速速道来!” 盖婉如义愤道: “那押送车队的武官们将马车交接给鱼夷国的官兵后,就脱掉了武官装束,露出本来面目,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部是和尚,后来他们还去岛上拜见了一个人!”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忙道: “拜见谁了?” 盖婉如困惑道: “少林派的主持方丈圆智法师!” 露五渊惊呼一声道: “当真?” 盖婉如截然点头道: “肯定,我在邛海的武林大会上见过他,所以绝对错不了!” 露五渊想了想道: “你能确定那些和尚们护送的马车上,坐着的都是祭女吗?” 第301章 蒙混过关 盖婉如点头又摇头道: “我没法靠近,所以未能亲见,但是里边坐的都是女人,这个完全可以肯定!” 露五渊结合无影扇尊说的鱼夷族的种族改良计划,心里基本已经了然于胸了,同时,他的呼吸也基本上快凝滞了,鱼夷族的想法或许可以理解,但是,少林派的做法应该遭受天打雷劈。 他快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冷静道: “那后来呢,鱼夷族交接到祭女之后,把她们藏在了哪里?” 盖婉如懊恼地摇头道: “鱼夷族特别狡诈,他们派了一批巨翼蝙蝠将马车车厢抓走了,我就完全无法追踪了!” 露五渊倒吸一口凉气,想了想,苦笑道: “那你不去想法子追踪,怎么想起来参加国王婚礼了?难道要绑架国王,逼迫说出祭女下落?” 盖婉如一脸正色道: “那倒不是,我是听说那圆智老和尚也要参加国王的婚礼,还有国王和王子要娶的女人都是大汉国女子,我就想着进去打探打探情况,看是否能获得一些线索!” 露五渊一听圆智也在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以往,他还得忌惮三分,琢磨着敢不敢直面圆智,现在他早已非吴下阿蒙,考虑的就不是见不见他的问题,而是揍不揍他的问题。 心急之下,他干脆对盖婉如也信口雌黄了: “婉如妹妹,我跟你一样,也是想进去追查祭女的线索,你是怎么搞到请柬的,请帮我们两个也搞一份!” 无影扇尊忙补充道: “姑娘,光有请柬还不够,还得和请柬上的画像一模一样才行!” 盖婉如自得一笑,将请柬递到无影扇尊眼前,淡淡道: “看看像不像!” 无影扇尊茫然扫了一眼,瞬间瞪大眼珠,又细一审视盖婉如,疑惑道: “啊,莫非姑娘就是鱼夷王宫邀请的贵宾,本身请柬就是给你的?” 露五渊眼珠咕噜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对盖婉如急切道: “请婉如妹妹给我们两个也如法炮制来一套。” 盖婉如淡然自若道: “这个简单,走,我们去找两个落单的倒霉蛋,不就啥都有啦!” 三人往队尾方向潜行过去,在一条寂静的路边守株待兔,路上,盖婉如向无影扇尊简单介绍了她的方法,无影扇尊大呼高妙。 他们很快将两个手持请柬的落单男人点了穴后悄无声息抓进密林,然后盖婉如照着他们的样子给露五渊和无影扇尊易容化妆,盖婉如的偷天换日手法,直看得无影扇尊叹为观止。 完事,露五渊将这两个一动不能动的男人摆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确保他们生命无虞,然后连声说“对不起”,并且解释说过上几个小时,他们就能恢复自由,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三人拍拍屁股走人了。 为免让人看出端倪,他们耐着性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散漫地走到队尾,汇入排队人群。 好在婚礼一定会等到所有宾客都排队入场了才会举行,露五渊倒是放松了心态,因为不懂夷语,所以不敢与无影扇尊和盖婉如交谈,只是优哉游哉地浏览领略着鱼夷王宫附近的异域风光,让自己尽快融入这种氛围,以免在门卫盘查时显得不自然。 他们很顺利就通过了门卫的盘查,一进入鱼夷王府,立马在眼前呈现一片奇异的广阔天地,高耸的石屋,参差的石林,森严的石阵,别致的石园,总之,就是用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各种石头构筑的各类建筑物,城堡、宫殿、崇楼、亭台、洞府等等应有尽有。这些建筑物虽然石材造就,但跟中国故宫博物院一样地飞檐翘角,到处都是斗拱额枋,显得巍峨壮观又庄严气派,而置身整个王府的整体感觉又有点类似于游览中国北京的石景山游乐园,给人一种别开生面的心境。 露五渊不敢过于沉溺于这种异域风光,更不敢随意徜徉,紧随着大队人马亦步亦趋,大队人马行进的路线拐弯抹角,九曲回肠,与那些横平竖直的阳光大道完全迥异,足见只有这样的路线才能免于触碰各类机关巧簧。 最后这样曲来拐去的也不知道深入到王府什么位置,目的地却是一座大汉宫殿式的建筑物,倒是令人诧异,这座建筑物显然是新修筑不久,而且看上去应该是整个王府大院里唯一一座汉宫建筑,其巍峨气势倒是与周边的鱼夷石楼不遑相让。 第302章 美人如故 这座汉宫殿堂的喜庆气氛骤然增加,殿堂内外,彩带飘扬,人声鼎沸,鼓乐飘飘,为婚礼服务的王府佣人们走马灯般穿梭来往于各处。 殿堂大门口居然还设有迎宾小姐,只不过穿着特色鲜明的鱼夷服饰,走近一瞧,却全是清一色的汉女面容,露五渊不由细细瞧了一眼她们,发现虽然个个眉花眼笑的,但仍然给人一种精神恍惚感,以及眼眸深处隐约透露似有若无的忧郁。 这也引起了盖婉如的注意,她在经过她们时试图低声用汉语与她们交流,但她们一派茫然,无动于衷,貌似真心不懂盖婉如所说。 露五渊使劲拽着盖婉如的胳膊,将她强拉硬拽进了宫殿,免得她节外生枝,破坏他接下来的英雄救美行动。 宫殿大堂十分宽广阔绰,此时宾客们俱皆来到,济济一堂,蔚为壮观,彼此相熟的人们正在扎堆聊天,看来这里就是婚礼现场,人们正在等着鸣锣开场。 三个人来到一个稍显生僻的角落,尽量避免人们的注意,盖婉如摆脱露五渊的牵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 “刚才大门口的迎宾女郎形迹可疑,这不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线索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们交谈?” 露五渊摇头道: “她们只是王府里的宫女,能掌握什么核心机密,马上就要出场的准王后、准王妃,那才是我们要抓捕的大鱼,这种事情一定要抓主要矛盾,明白不?” 盖婉如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想了想道: “也罢,先看看婚礼上有啥重要线索不,不行再去找她们调查也来得及。” 露五渊正想着再给盖婉如交代一下注意事项,突然殿堂外一阵礼炮轰鸣,殿堂内一片鼓乐齐奏,热闹的喧哗声顿然一肃,婚礼即将上演。 宾客们自动散布殿堂两侧,让出中间大片空间,露五渊簇拥在人群中,翘首以盼新娘粉墨登场。 主舞台一侧,婚礼主角们陆续出场,当先出来的自然是鱼夷国司仪之类的礼宾官员,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开场白,露五渊自然是听不懂的,也没心情听,他的计划是,等公主和谢瑶一现身,直接动手抢人,然后跑路,赶赴东火海屠龙,他可没时间在这里风花雪月了。 接下来是重要嘉宾出场环节,果然,圆智老秃驴率先出场,露五渊看着他就来气,真想现在就冲上去甩他两耳光。身旁盖婉如的心情应该也是一样的,她秀目圆睁地盯着圆智,眼神里有犀利冷冽的光。 下一个出场的令露五渊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就是在百灵谷与他大战过的鱼夷国武学国师,鱼夷国把他搬出来镇场子,看来还是考虑到了安全问题,或许也是想要震慑图谋不轨者,国王婚礼,最好还是老实点。 上次在百灵谷他就扬言要找到“万里云天”的破解之法,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如果真被他攻克了,那就麻烦了。 露五渊心里有点打鼓,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吧。 他暗暗给自己鼓了一下劲,挺起胸膛,继续引颈以待。 没想到给他造成震撼感最大的却是接下来出场的这位,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居然是杨梓棉,他名义上的老婆,理论上比林玉还要亲,由大汉朝廷认证过的,可比民政局登记的法律效力高多了。 她还是那么美丽不可方物、温婉润泽万物,显得落落大方、端庄舒雅,一上台立马明丽了一方天地,吸引了全场目光,相信在场人们的心态是后边的新娘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不过露五渊看到她,除了本能地心跳了一下,之后竟感到发窘,下意识地把头往人群中缩了缩,生怕被她看到。 其实他现在这副妖异的样子,杨梓棉又如何认得出来,尽管他从第六感感觉到杨梓棉好像不停地向他这个方向行注目礼,那一定是自己心虚造成的错觉。 露五渊终于安抚住了自己,坦然摆正了姿态,还是全身心聚集于今天的主题,抢别人的新娘子,至于自己的新娘子杨梓棉,今天指定是不能跟她相见了。 随同杨梓棉参加婚礼的还有1位大汉官员,那应该就是杨莆派来的代表,正是无影扇尊提到的那位有可能向大汉朝廷报告公主下落的代表。如何堵住他的嘴,避免太后知道公主没有在西夏做太子妃,这也是个大问题。 第303章 势不两立 露五渊已经开始琢磨抢走公主后遗留的一系列问题的解决方案。 他浮想联翩时,正主儿终于登场了,国王和谢瑶,王子和公主,两对新人盛装礼服,看来是要举行集体婚礼,同时登场亮相,激发了阵阵掌声。 露五渊看到公主,精神大振,使劲地去盯瞧她的目光,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然而公主却是一脸漠然,对眼前情形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无声无色,无喜无忧,任由司礼官的摆布,配合做着各种动作。露五渊再去瞧谢瑶,哪里还有之前那个活泼俏皮的刁蛮样儿,也是恍惚迷离间乖乖配合、任由操弄。 露五渊蓦然想起谢道宏在凉殿峡跟他说的鱼夷族的邪魅法术,心里不免有点发凉,显然,鱼夷族一定是对公主和谢瑶事先施展了邪术,否则,这两位倔强任性的美丽姑娘怎么可能屈服于鱼夷国的淫威而委身于他们呢? 眼看着婚礼就要进入关键环节,露五渊不由得着急了,他和无影扇尊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点点头,然后向无影扇尊附耳低声道: “你用夷语大声喊,说你不同意这段婚姻,说这种婚姻是可耻的,捆绑不成夫妻,总之类似这样的话,越大声越好,吸引走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我就动手抢人!” 无影扇尊会心一笑,向露五渊打个手势,意思是他开始了,露五渊点点头,无影扇尊就猛然扯开嗓子,毫无预兆地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周围的人全被他吓一大跳,其它方位不明就里的人都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露五渊脚底一弹,快逾闪电,激射而出,但见一抹光影在人们头顶一闪,就已驾临主舞台上空,往两个机械人一样的美女扑去,就在露五渊左手和右手刚要分别触及公主和谢瑶的玉臂时,突感两手手腕处一阵剧痛,显然被分别来自两个方向的两股霸道罡气击中了,露五渊两手暂时使不上劲,只好硬生生抽回,身体则顺势落在礼宾台上,将公主和谢瑶护在身后,直面从两侧逼上来的两个强硬对手,鱼夷国师和圆智。 他还是低估了敌人的警觉意识和防备能力,想要趁其不备一抢了之的计划彻底落空,不得不面临接下来的一场谈判或硬仗。 鱼夷国师和圆智法师与露五渊形成三角对峙状态后停下脚步,鱼夷国师清清鸭公嗓子,用略显蹩脚的汉语说道: “如果所料不差,阁下就是大汉国神威大将军露二露大侠吧?” 他这话一出,露五渊倒不如何惊讶,因为突起纷乱已经被护送到安全区域的杨梓棉却娇躯剧震,杏眼瞪圆了往露五渊看过来。 露五渊浑身火辣辣的极不自在,忙对鱼夷国师打个哈哈道: “啊哈,大爷怎么看出来的呀?” 鱼夷国师自得一笑道: “当今武林天下,能够被我和圆智击中胳膊而不骨断筋折的,也就你露大侠一人了!” 露五渊嘻嘻一笑道: “虽然胳膊没有断,但是挠痒痒挠得我也挺难受的,怎么,你们还想继续给我挠痒痒吗?” 鱼夷国师愣了愣,面色微变道: “怎么?只是感到有点痒,连痛感都没有吗?不会吧?” 圆智忙宣了一声佛号道: “渔阳道友,这位露施主一向喜欢插科打诨,你别把他的话太当真就是了!” 露五渊向圆智抱拳一笑道: “噢,原来大法师也在哈,这就奇了怪啦,人家这是世俗男女之间的结婚庆典,你一个大和尚来凑这个热闹干嘛?难道也春心大动,要大开荤戒和色戒了吗?” 圆智眉目深处闪过一丝狠戾之气,但面上仍然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淡淡道: “阿弥陀佛,露施主见笑了,渔阳道友乃老衲多年挚友,鱼夷国亦是我少林武学和佛学的弘扬之所,今日邀请老衲为其国王大婚祈福纳祥,实属我佛中人份所当为,还望露施主理解!” 露五渊心里直骂不要脸,嘴上仍然不温不火: “如果这两对新人都是你情我愿的金玉良缘,你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但是这种捆绑而成的夫妻,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大法师如果为这样的婚礼祈福祝贺,那就是对佛祖的极大亵渎了!” 圆智不动声色道: “露施主此言差矣,老衲看这两对夫妻和谐如意、浑然一心,夫君贵为国王和王子,妻子乃金枝玉叶和豪门千金,实乃天作之合,我佛慈悲,愿降福世间一切缘分,阿弥陀佛!” 第304章 实力推演 露五渊怒不可遏道: “放屁,如果不是鱼夷国对两位姑娘施了邪术,她们又岂能情愿委身于你们这些丑八怪!” 露五渊盛怒之下,口无遮拦,没想到鱼夷国里也有不少懂汉语的,更没考虑到这样的辱骂直接击中了鱼夷族的内心痛点,一旁观战的鱼夷国王和王子彻底被激怒了,他们向鱼夷国师发出了绝杀令。 鱼夷国师显然颇为忌惮露五渊的绝世功夫,仍然做着最后的努力: “露大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吧,等我找到破解万里云天的办法,还会去找你的,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不过我还可以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你现在放下这两个姑娘直接走人,我可以不拦你,因为我还是愿意今后自己去找你,我说到做到!” 露五渊心里有点咯噔,难道这么短时间他真就找到了破解法门?或者这个怪老头只是在诓自己而已? 但依他表现出来的一贯朴拙直白的风格,他应该不具备诓人的能力。 不管啦,如果他今天没来赴会,这或许能影响他的选择,既然已经毅然决然赶来了,身后就是身陷绝境的公主和谢瑶,尽管她们精神失常已经不认自己了,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护佑她们周全。 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再无犹豫,身板一挺,泰然一笑道: “好啊,国师上次在地上来回打滚的样子着实有趣,上次没看过瘾,今天继续看一次也好,要不等我把两位姑娘带回大汉国,恐怕就没机会看啦!” 鱼夷国师眉头略略一皱,郑重其事道: “为免你误判形势酿成大错,我就直截了当告诉你吧,我上次回来后,仔细琢磨了在山谷和你的实战体会,我可以得出明确结论,万里云天虽然厉害,但是其基本宗旨就是从苍天中吸取力量,而能吸取的力量大小是和发功者能够发出的力量大小等同的,并非可以无限吸取苍茫力量,从而让一个人天下无敌,这也就说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老天爷是公平的,其一,从它那里能获得多少回报以自己先付出多少为前提,付出多少才能回报多少,其二,老天爷从来不会让一个人独占鳌头,它总会提供可以让一个人通过努力和智慧战胜另一个人的机会,无论那个人多么强大,看上去如何不可战胜。 我的祖师爷也正是在这样的思想指引下创设了抵御万里云天的法门,既然万里云天是借用外力进行加倍攻击,那么当然也可以借用外力来加以抵御,万里云天借苍天之力,抵御之法自然首选大地之力,我祖师爷正是悟出了如何从大地借力的窍门,使得万里云天显得不再那么不可抵挡。 当然,由于毕竟天庭威力远甚大地,相应的,能够从地府借到的力量则只有发力者的一半,故此,如果想要借用地力抵御万里云天,自身就必须努力使自己的内力超越对方,上次咱们交战,你的内力300年,借用到了300年天力,而我的内力为400年,借用到了200年地力,所以咱们旗鼓相当,我刚好能够抵御你的攻击,但是我不能满足于此,我必须要想法子战胜你。 回来后我左思右想,灵机一动,既然可以借用地力,为啥不能借用人力呢,于是我仔细钻研借用人力之法,终于悟出了门道,恰好圆智也来鱼夷国找我切磋如何对付你之事,我们两个一拍即合,立刻进行了演练,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几番试演后,已经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借用,浑然一体使用了,那么现在你可以想想,圆智具有350年内力,我加以借用后,我的总内力就达到了950年,对付你的600年内力,绰绰有余,如此天壤之别,你总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了吧!” 露五渊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脸认真的神情,几乎凭直觉判断他肯定不是在诓自己,不免心中有点打鼓,尤其听到圆智竟然专门跑来鱼夷国找鱼夷国师商量对付自己一事,更是心里直冒凉气,恨怒交加之时,却也不得不增加了几分对鱼夷国师表述的相信度。 但是又能怎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鱼夷国师使劲劝说自己不要动武,想要吓退自己,说明他其实心里也是不踏实的,他只是通过桌面推演、理论推敲做出了足以战胜自己的结论,而真实世界中的效果,又如何敢确保? 第305章 浑然一体 一念及此,露五渊的心稍微定了定,他微微一笑,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道: “好啊,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上次你为了抵御我的招数,在山坡上弄得自己衣不蔽体,这次两位大法师居然要浑然一体,那我就特别想看看你们两个光屁股滚抱在一起的样子!” 人群中懂汉语的鱼夷人忍不住哄然大笑,鱼夷国师都禁不住老脸一红,急赤白脸辩解道: “你误解了,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浑然一体,指的是我们的功力融汇在一起,不是身体抱在一起,哎呀,你怎么能这么想!” 圆智还真是有定力,受到如此侮辱也古井不波,他连宣了几声佛号,对鱼夷国师道: “阿弥陀佛,渔阳道友,露施主性喜玩笑,你无需当真!” 略略一顿,又道: “不过依老衲看来,露施主执意不信,你也无需再多费唇舌了,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鱼夷国师默然点头,沉吟片刻道: “好,露大侠,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到室外开阔地切磋,因为虽然我和圆智足以联袂抵御你的神功,但是这里其他人可没这样的功力,相信你也不想伤及无辜吧!” 露五渊略作思忖,点头道: “可以,但是这两个姑娘必须紧跟着我身后,你们谁也别想靠近她们!” 鱼夷国师困惑道: “难道你不怕你的神力会波及她们吗?” 露五渊洒然笑道: “我的万里云天现在完全可以做到挥洒自如,我所有的力量都只会向你们打招呼的!” 鱼夷国师坦直道: “那行,你带着她们两个,咱们这就出去。” 说完,他朝鱼夷国王和王子行礼示意后,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圆智冷厉地看了露五渊一眼,跟了过去。 待他们离开一定距离,露五渊一手牵公主,一手牵谢瑶,紧随而上。 人群中有胆大的,也跟了出去,不过到了室外,就远远散开,在自认为的安全距离围观。 鱼夷宫廷侍卫和士兵却不敢擅离职守,在鱼夷武官的指挥下,在外围将三人团团围住,形成一道防守线,看来露五渊即便取胜,也不好脱逃。 露五渊扫了一眼,发现盖婉如和无影扇尊已经混迹在外围人群中,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同时,他感受到从另外一个方位传射来的一束目光,心有所动,却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扭头对视的冲动,只是抿嘴淡淡一笑,就转身直面鱼夷国师和圆智。 鱼夷国师身后就是一个土坡,显然是人工堆砌的,估计就是他专门用来演练如何借用地力和圆智内力的场地,怪不得他要求到室外开打,或许在一个熟悉的场所更能增加他的信心。 露五渊其实也内心窃喜,在室外他更容易把握太阳的方位,万里云天能发挥出的威力更大。 鱼夷国师和圆智方位站好,形成犄角之势,气定神闲之下,鱼夷国师向露五渊举手示意道: “我们准备好了,请露大侠发招吧!” 一切都是明牌,除了功力计算没有任何算计,氛围如此友好,仿佛只是排演,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场生死战。 露五渊应时应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抽出钢刀,斜斜指向天空,胸腹一翕一张之际,推云凝烟神功悍然发动,一股赤练般的内息在刀身快速掠过,自刀尖喷薄而出。 没有什么新鲜的,万里云天祭出,狂飙为我从天降,风雷急电响彻天空,道道惊虹闪耀天地,激流肆意蹿响,漩涡滚滚涌动,刹那间,漫布云天的擎天光剑,塞满天际的惊天雷棒,洋洋洒洒、层层叠叠,往鱼夷国师和圆智方位兜头盖脑倾泻而下。 如此天地变色、山河摇晃的气概还是令鱼夷国师和圆智本能地惊骇,渔阳哪敢大意,屏息凝气,迎着雷霆万钧的光剑先是一个鱼跃,紧接着再来一次虎趴,一跃一趴之间,他隔空向圆智点出一指,圆智也心有灵犀地向他十指连弹,待到渔阳趴在土坡上时,圆智十指弹射出的十道指力就像个纺锤形一般和渔阳点出的那一指力交连,他们的内息也就接通融汇了。 效果立竿见影,本来渔阳和圆智因为光剑附体、雷棒上头而激发的浑身颤抖瞬间平息,面部扭曲立刻舒缓,演武场上的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也渐趋和缓,万里云天的威力眼看不保。 第306章 同归于尽 渔阳和圆智演练大获成功,禁不住喜形于色,露五渊则因失败来得太快,一时有点发蒙。 此消彼长之下,渔阳和圆智气焰大涨,渔阳早已一跃而起,和圆智对望一眼,立刻心意相通,各自身形一阵急旋,在相互指力的牵引之下,他们两个的身子竟然真地旋转到了一块,虽然没有光屁股抱在一起,但是也基本上比翼连枝了,甫一合体,立刻大鹏展翅,像老鹰扑食一般投向露五渊。 渔阳另一只未与圆智连通指力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蛇头手杖,当空舞出漫天蛇影,咝咝作响地向露五渊天灵盖狠命敲下。 露五渊转眼就将脑浆喷飞、喋血当场,而他一击未尽、气力已竭,有一种束手无力之感,恰此时,身后不知道是公主还是谢瑶,突然尖叫了一声,这尖叫声惶急中带着绝望、悲伤、哀婉、痛楚等种种情感,有一种触及灵魂的穿透感。 本来已经精神失常、情感丧失的朋友,在自己生命不保的绝望时刻,还是被触动了心弦,由此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这样的奇迹,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触动了露五渊的全部身心。 露五渊心灵一缕悸动,灵台一片空明,丹田中猛然一片波翻浪涌,那似乎沉睡已久的潜力,如洪水决堤,咆哮而出。 天空中本来已经快要消散的光剑骤然绷紧,已经快要缩回云层中的雷棒猛然伸展,幢幢光影、层层惊虹,毫不留情地蓦然撞向渔阳舞起的杖风蛇影。 渔阳本以为稳操胜券了,哪里料到还会有这种变数,根本来不及撤招,而且即便能撤招也不能撤,这种席卷天地的力量,不硬扛就等于死,硬扛起码还有两败俱伤的可能。 惨景发生前,渔阳还不忘惊呼: “你,你,也太狡猾了,居然还藏着内力,啊…” “啊!” “啊!” 他话没有说完,他和圆智的连体之力已经与露五渊的第二波云天之力悍然相撞,如同天地大碰撞,万事万物一片扭曲,空气一阵电光石火间,三声惨绝人寰的痛呼同时响起,三条人影自空中倒栽而下,在各自运动的空中轨迹洒下一片血雾,和轰鸣的空气、飞扬的尘土一起,混合成生命的悲歌。 “啪” “啪” “啪” 随之三声筋骨碎裂的声音,三具躯体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刚刚还风起云涌的战场,雷霆骤退、闪电即没,无风无浪,无声无息。 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片刻,鱼夷国将士们回过神来,随之一声令下,黑压压的军队呼啦啦地向战场围了过来,战场中央的地上,躺着三具躯体,站着两个一脸茫然的姑娘。 “唰唰唰” 但闻数声衣袂带风之声,空中划过三条人影,掠过士兵们的上空,落在了场中,将躺着的露五渊和站着的两位姑娘围护住,其中两人直面鱼夷军队,和已然接近的士兵展开交战,正是无影扇尊和盖婉如。 另一人扑跪在露五渊的身旁,扶住他的肩膀,急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正是杨梓棉,露五渊精神恍惚间隐约可闻,但他实在已经油尽灯枯,浑身筋折骨裂的钻心痛楚让他如同陷入弥留之境,根本无力做出回应了。 无影扇尊和盖婉如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顶不住鱼夷国人多势众,一阵秋风扫落叶般地大开杀戒后,就逐渐陷入险象环生之境,呈苦苦支撑之态。 很快就有鱼夷士兵攻到了露五渊身边,杨梓棉飘然起身,抽出防身宝剑展开防御,好在杨梓棉是鱼夷国的贵宾,带队武官一时有点犯难,不敢过于冒犯,一边招架一边叽里咕噜急喊,貌似是在劝说杨梓棉三思而后行。 杨梓棉身姿轻盈、剑法轻灵,招数精妙中带着狠辣,抵御一阵子问题不大,但毕竟一介弱质女流,纤纤身姿难有绵绵洪力,而鱼夷国因宫廷生变,京城各路士兵潮水般涌来,貌似他们几个插翅难逃了。 三人不免暗暗着急,却又一筹莫展,唯有咬牙苦撑。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又或善行天下者必有福报,合着露五渊命不该绝。 第307章 回光返照 当此罹难时刻,突闻一声刺破长空的嗷啸,但见苍穹层日之下,青云白雾之中,一座天马行空,如同天神下凡,又如祥云罩地,以撼山夺日之威,翩然落地,落地之后,又是一阵引吭长嘶,炯炯双目中喷出烈火,将鱼夷士兵震慑当场。 来者不是马三又是何人! 还有谢道宏和御尘刀客,他们从车驾位置双双跳下来,御尘刀客立即投入战圈,谢道宏则扑至露五渊处,略一查看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然后飞身并入战团,一边助力杨梓棉抵御,一边急声说道: “梓棉贤侄,请带着露少侠还有那两位姑娘乘坐汗血马车离去,务必回福建令尊领地,目前普天之下,唯有你能庇护露少侠周全,速去!” 杨梓棉颤声道: “谢伯父,我们将马车带走,你们怎么办?” 谢道宏泰然道: “放心,只要你们跑掉了,我们无后顾之忧,虽然我们打不赢这么多人,但是要逃离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我儿谢瑶,也要劳烦你一并关照,待我们脱险了,再去福州接她!” 杨梓棉忙道: “好的,伯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瑶妹!” 话落,再不犹豫,手中剑势大涨,逼退一圈鱼夷士兵,即刻功成身退,反身将露五渊抱起,跃入马车车厢,再把两个呆愣愣的姑娘也一并拽入车厢,然后飘身来到车驾,马三早就蓄势待发,昂然一声怒吼,但闻马鸣风萧萧,已腾地而起,青云直上,扶摇而去。 马三救主心切,在天空一阵行云流水,已跨越鱼夷国重重山岭,很快又漂洋过海,鱼怪们摄于露五渊的余威和马三的天威,居然也没有制造任何滋扰,就这样,在鱼夷国的天地和国民心中,留下一道神迹后,马三这个风一般的男子,不带走鱼夷国任何一片云彩,回到了它日思夜慕的祖国大地。 露五渊虽然已入弥留之境,但对于马三在急难时刻赶来救他,他还是有着依稀感知的,不过他深感自己已浑身散架,气若游丝,魂魄如同在一根丝线上晃悠,只需一股轻风就能荡然无存,在此生命最后关头,他心里荡起的唯一念头竟然是能再见林玉一面。 马三当真通灵,竟似知晓主人心意,对着祁连山方向一阵昂首长嘶,就奋起四蹄,风驰电掣而去。 本来露五渊是不知道甘又西把林玉藏在了祁连山群什么位置,照他的思路是要先去找甘又西苦苦哀求,希望他能大发善心,满足他这个临死之人最后的心愿,然后甘又西被他感动,告知了林玉藏身之地,接下来马三再将他带去见到林玉。可惜他气息奄奄已无力表情达意,无法对马三做出明示或暗示,即将寂灭的心灵就又横加了几分无言的苦楚。 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马三竟然不经告示就带他来到了林玉面前,也不知道是在祁连山的什么位置,其时,阳光明媚,风清气朗,其景,百花竞放,鸾凤和鸣,其人,风姿绰约,满目愁容,其势,江河日下,古木黄花。 露五渊临终之时得见意中人,心潮澎湃下顿生回光返照的快感,对视着林玉哀怨的目光,想到自己不久于人世,又不免悲不自禁,叹道: “林玉妹妹,我就要死了,我终究还是没能在死前将你送回中国,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玉哀怨的目光更加浓烈了,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展望着他身后的亘古天地,而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露五渊心灵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楚,他喃喃道: “林玉妹妹,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在这个异世界里要为你赎罪的努力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不奢求你能感动,但是你不能连对我的感知都没有了吧,甚至连恨意都快消失了,这对我不公平,哪怕你对我的恨意越来越深,也比对我越来越无感要强一百倍啊!” 林玉仿佛就是要通过这种心灵暴击的方式对他施加报复,对他楚楚自怜的话完全置若罔闻,连冷笑一声都欠奉,如同她并没有在面见露五渊,她只是在忧郁地吊唁天地、缅怀故人,沉郁的祭告结束后,她整顿衣裳起敛容,无声无息,芊芊素手拢拢鬓角的发丝,就款款转身,一阵风来,隐去。 露五渊大急,痛彻心扉喊道: “林玉,你不要走,我还有话说啊!” 随着呼喊,他骤然跳起身来,想要做一把追风的少年。 第308章 爱恨情仇 然后又引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这次的痛楚来自于躯体,他不禁惨叫一声。 他的呼喊和惨叫竟然生效了,林玉奇迹般地再现眼前,而且温情款款地凝视着他,安抚着他的肩膀,柔声道: “露大哥,你醒了啊!别怕,有我在呢!”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预感到了什么,他迟疑着抬起衣袖,抹拭一下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情景变得清晰,一个温婉柔丽的美好影像,两道情意绵绵的温情目光,尽情绽放。 露五渊愕然片刻,喃喃道: “梓棉?” 杨梓棉眼泪夺眶而出,重重点头: “是的,是我!” 露五渊心里微感苦涩,对着杨梓棉略一展颜,静静一笑。 杨梓棉强抑住情绪,抿一下嘴唇,正声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露五渊略略动了动身子,发现气息已流畅,只是身子骨仍然难以动弹,就苦然一笑道: “貌似性命已无碍,但可能身子要作废了!” 杨梓棉动情地握一下他的手道: “放心吧,没那么严重,杜先生就在府中呢,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看看!” 说着就起身往门口飘然走去,空中抖动起一缕缕温柔缱绻的气息。 杜先生自然就是回春圣手杜焕奇了,当年衡山祝融峰上一别,时间已不知匆匆过去多久,如今却要以这样一种形式重逢,露五渊想来顿感唏嘘不已,却也对他的到来充满期待。 不一会,前厅一阵匆匆脚步声,很快,人未到声先闻,回春圣手那爽朗洪亮的声音已夺门而入: “露兄弟啊露兄弟,你可算醒了,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愁煞老哥了!” 话音未落,杜焕奇已闪亮登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一把微微翘动的虎须,亲切直对露五渊。 在他身旁还有两人,一个自然是杨梓棉,另一个却全然陌生,一副中年文士装扮,显出儒雅俊逸的样子。 只是,此时他深邃眼眸中那两道冷厉阴鸷的目光却与形象大相径庭,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露五渊的深切关注,把洋洋洒洒的阴狠目光无尽抛注在露五渊脸上。 露五渊跟杜焕奇握手寒暄过后,就好奇地回望过去,微感愕然道: “请问这位老哥是?” 杜焕奇朗声大笑道: “露兄弟,你和老夫称兄道弟,可不能僭越到你岳丈身上哈,他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四方的镇东将军杨蒲杨大将军,也是你的泰山大人!” 露五渊心头一震,尚未作出什么表态,眼前这威仪凛凛的中年文士已大眼一瞪道: “且慢,想做本将的女婿可没那么容易,小子,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露五渊见到这个以前在心里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大仇人,现在却要以女婿的身份拜见他,心里早就别扭得不行,没想到他竟然还给自己来这样一个下马威,更是义愤填膺,不由得冷声一笑道: “呵,我即便娶了梓棉为妻,也不会当你这种恶人的女婿的,至于回不回答你的问题,那得看我的心情,能不能站起来,就更与你无关了!” 杜焕奇和杨梓棉听他这样怒怼杨蒲,俱皆一惊,有点不知所措。 杨蒲气得嗷嗷叫道: “梓棉啊梓棉,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所谓好女婿,噢,真是好样的!” 杨梓棉忙对露五渊使眼色,意思让他服软,赶紧说好话,露五渊心里那股对杨蒲的积怨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虽感有愧于杨梓棉,但还是继续冷言以对: “我是不是够好先不说,请把女婿两个字去掉,打死我也不会当你的女婿的!” 这下倒把杨梓棉惹得黯然神伤,无比幽怨地望他一眼。 杨蒲却不怒反笑,他昂然道: “好小子,这可是你说的,梓棉,你可是亲口听到他说的,他死也不会做我的女婿,那就好啦,梓棉,你不能再拦我了,我可以随意处置他了!” 杨梓棉一时间花容失色,情急之下,竟对露五渊大声喊道: “你这个糊涂蛋,你这个负心鬼,太后亲口将我许配给你的,难道你要违抗太后的懿旨吗?啊!哼!” 露五渊忙不迭表态道: “不是啊,梓棉,我答应娶你一定会娶的,只是,我真地不能认贼作父,这个杨蒲干的坏事太多了,我没法让他当岳父!” 第309章 委曲求全 杨蒲气得就要发作,杜焕奇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一边哄劝他: “哎呀,小伙年轻气盛,说话没谱,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他再怎么否认,也否决不了太后定的亲事的,你们的翁婿关系,已经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 一边对着露五渊挤眉弄眼厉声道: “露兄弟啊露兄弟,你不能这么糊涂啊,现在整个将军府外全是鱼夷国的将士们,等着要你的人头回去交差呢,要不是杨将军一力维护你,你现在哪还能安然躺在这病床上呀!” 露五渊心里不免一惊,鱼夷国大战的惨烈场景顿时浮上心头,想来自己搅黄了鱼夷国王和王子的好事,重伤了他们的武学国师以及重量级外宾,他们也确实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而不想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竟然来到了鱼夷国的亲密伙伴杨蒲的府邸中,看样子若不是杨梓棉极力维护自己,杨蒲早将自己交给鱼夷国了。 这也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自己不是来到杨蒲的府上,而是在江湖逃亡,以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躯体,哪里逃得了鱼夷国的魔爪!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柔情无限地热烈望了杨梓棉一眼,看得杨梓棉都微微一愣。 为了不让杨梓棉夹在中间过于为难,他强自抑制住心底对杨蒲的厌恶,叹口气道: “我知道现在的处境,也明白你们为我付出的艰辛,就这件事上,我是很感谢你们的,尤其是杨将军,不惜破坏与合作伙伴的友好关系来维护我,我感怀在心!如果有机会也会尽量报答!” 杜焕奇与杨梓棉都惊喜地看他一眼,眉梢浮上欣慰之色。 杨蒲没料想他态度转变之巨,容色稍缓,略一沉吟道: “那本将倒要看看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报答了?” 露五渊略一错愕,脑子灵光一闪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火海五年一度的祭龙大会就要开始了,我可以替杨将军去阻止这场大屠杀,救万千生民于血盆大口!” 三人俱皆一愣,杨蒲随即大声冷笑道: “哈,就凭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要阻止那等怪物?你也不要太搞笑了吧!” 露五渊微一耸肩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信,但只要我身体复原了,战胜怪兽也未尝不行!” 说到这里,忙又转头望向杜焕奇道: “杜先生,麻烦你尽快给我治好伤病吧!” 杜焕奇微苦一笑道: “来,我先给你查查身体!” 说着,走到床旁,俯身给露五渊把脉问诊、察颜观色,俄顷,直起腰来,不无惋惜地叹口气道: “露兄弟这次实在伤得太重,不说经脉寸断吧,至少筋骨多处凝滞不畅,纯靠老夫中药调理,少说也得三年五年的才有可能复原,可惜啊可惜,要是我能掌握露神医的切开躯体做手术的本领,或许可以大大缩短复原时间!” 顿了顿,他眉眼一动,又道: “要不露神医干脆就将此等本领传授给老夫,老夫活学活用,即刻就施展在露神医身上,如何?” 露五渊吓一跳道: “不行不行,学这一招至少要八年的理论再加五年的实践,才能出师独立干活,等你出师了,我的身体早就僵化了,你还是好好用中药给我调理调理吧!” 杜焕奇面现失望之色,只好耸肩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蒲冷不丁道: “其实你如果真想报答我,也用不着等身体复原了,眼下就有个机会!” 露五渊愕然片刻,迟疑道: “什么机会?你说说看!” 杨蒲肃声道: “你先答应我!” 露五渊正色道: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法败德的事,又在我能力范围,就没问题!” 杨蒲爽然道: “好,这事于你并不难,也不复杂,肯定也不违道义!” 露五渊点点头道: “那你说说吧!真是这样我就答应你!” 杨蒲拍手道: “好,就是请你出面,劝朱义明退兵,解我燃眉之急!”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道: “朱义明?就是统帅天下丐帮兄弟的农民起义军领袖朱义明吗?” “正是!” “噢,他难道已经兵临城下了?” 第310章 迷魂大法 “那倒没有,不过也快啦,他已经占据湖南、江西全境,浙江大半,对福建形成合围之势,如今气势正盛,一时间委实难擢其峰!” 露五渊心中唏嘘之下,竟拍手大笑道: “太好了,这真是得道者天助,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杨蒲脸色一变道: “什么意思?”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巴不得朱义明势如破竹,立刻端掉你的老巢,免得你带领一众爪牙继续为祸人间!” 杨蒲气得胡子直翘,略作镇静后,冷笑道: “他现在不过是一时得势,我只要把你交给鱼夷国,获得鱼夷国的支持,立刻就能扭转局势,杀他个一败涂地,所以现在命运其实掌握在你手里,要么你答应劝退朱义明,要么本将也就只能将你交给鱼夷国了,为了这大汉东南一方百姓的平安,你自己看着办吧!” 露五渊愣了愣,怒声道: “无耻,你要求助,也应该去向大汉国太后和皇上求助呀,怎么能卖国求荣,去向异族求援!” 杨蒲不以为然道: “太后和皇上早已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调得出军队给予支援,我与鱼夷国交好多年,为的就是应对今天的局势,不料却被你半道横插一杠子,也罢,如果你答应帮本将劝退朱义明,也不枉本将为了你豁出去了与鱼夷国的关系!”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劝退得了朱义明呢?” 杨蒲欣然道: “你和朱义明非同寻常的关系人尽皆知,朱义明也曾表示过,这世上唯一能令他信服的人就是你露五渊。我想如果要劝退朱义明,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露五渊想着朱义明的话,虽然只是他人转述,还是不由得有点感动,久别至今,还真有点想他和小英姑娘了! 可是朱义明起兵为天下老百姓谋取正常生存乃是大义之举,他又岂能横加破坏呢?但如果他不答应,杨蒲马上就会将他交给鱼夷国,他倒不是怕死,而是答应高云义的要为苍生百姓降妖除魔的重任还没履行呢,且不说还有林玉生死不明急切等着他的救援。 他左右为难,踌躇难决,真是伤透了脑筋! 奸猾的杨蒲看出了他内心的松动,抓住契机,却对杨梓棉悠然道: “棉儿,你可是向我担保过,如果不把他交给鱼夷国,等他醒来,一定会听从我的吩咐行事,可是我看不出他有半点这份心思哦!” 杨梓棉深感忧郁地看了露五渊一眼,又急又怕,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露五渊内心一软,略作斟酌,一狠心一咬牙道: “我可以去劝退朱大叔,但是我有个条件!” 杨蒲眼角一亮道: “你且说来听听!” “我只能劝退一时,不能劝退一世,我不保证他永远不进攻!” 杨蒲想了想,爽快道: “好,至少两年内不进攻!” 露五渊截然点头道: “成交!” 两人说完,竟相视冷笑,笑中的意味,或许只有各自知道。 眼看一场现场危机解除,无论是以什么形式,杜焕奇和杨梓棉揪紧的心总算舒缓开来,他们也相视一笑,一种怡然明快的笑。 事不宜迟,露五渊要求立刻去前线面见朱义明,当然正中杨蒲下怀,他即刻着副将安排下去。为了节省时间,露五渊要求乘坐马三前往,杨蒲方面只需派几名代表即可,毕竟只是去谈判,用不着兴师动众,杨蒲最终答应了他的方案。 临行时,露五渊身子仍不能自主,是由士兵抬上马三神车的,车帘落下时,他扫了一眼为他送行的人群,其中除了杨梓棉的情深意切,还有公主和谢瑶的茫然痴望,这只是她们的痴傻表现呢,还是也一样一往情深?露五渊心中很是担忧! 杜焕奇主动请缨为他提供随队医疗保障,队伍启程没多久,他就把杜焕奇叫到车厢里,和他探讨起精神病人的治疗方案来。 一番学术交流后,杜焕奇坦然相告: “露神医所谓精神病,应该就是中医学上的郁症,大抵是因为肝气郁结或气迷心邪引发,公主和谢瑶两位姑娘的病情老朽也细细诊察了,却与这两种病因大不相同,相信露神医也知道鱼夷国的迷魂术,基本上可以确认两位姑娘是中了他们的迷魂大法,这就不是老朽这等中医手段可以化解的了,老朽在两位姑娘身上也已用尽办法,的确没有任何效果,唉,真是有心无力呀!” 露五渊听得心里沉甸甸的,面带忧色地微一点头。 第311章 久别重逢 杜焕奇突发奇想道: “露神医你刚说你掌握的西医法主要治疗手段是手术和西药,这里没有你所谓的西药,但是手术应该是可以做的啊,你上次在武夷山就是做手术治好了圆智法师和高灯上人,干嘛这次不给两位姑娘做个手术试试呢?” 露五渊略一错愕,苦笑道: “精神疾病可没法做手术,即便现在有些精神疾病经科学实验证实其病理基础,但也仅止于电刺激理疗方面的治疗,还没到开发出手术方案的地步呢!” 杜焕奇面现失望之色,微一耸肩道: “那老朽就真是完全没思路了,连露神医都束手无策,这精神病可真是个大难题!” 露五渊心道,要是在中国大地,有北大六院这样的专业精神病医院,这精神病也未必就是个多难的事,可惜在这不知道处于地球什么时空位置的荒古之地,一切都成了麻烦! 露五渊微一摇头,不再做无谓探讨,将话题转移到自己伤病的治疗上来。 马三太过神骏,加之一路上的军事防线都为他们大开绿灯,两位医生谈兴正浓时,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农民起义军位于赣闽交界处的前哨指挥所,江西省上饶市境内。 朱义明接到通报,已从中军大帐赶赴前哨指挥所,心潮澎湃等候与露五渊的会面,当然,还有小英姑娘随行,一般的军事行动肯定不会带着她,但这次是要和她心心念念的露五渊大哥军事谈判,岂能阻拦得了她前来的脚步。 在露五渊的执意要求下,两军并未按照惯例在中间位置设立谈判所,而是由杨蒲的谈判代表露五渊直接赴起义军军营中与义军首领会面,当然,杨蒲的随行军代表必须如影随形,名则对露大使的保护,实则对其严密监督。 露五渊被抬进前哨指挥所的中军帐时,朱义明和小英姑娘已经在营帐里望穿秋水了,露五渊刚一露头,他们就急奔过来,激动地喊着他的名字。 “露兄弟!” “露大哥!” 这祖孙俩,心情急切之下,已经完全不顾辈分,信口胡喊。 露五渊也是情难自禁,哽咽地回应着: “朱大叔!” “小英妹妹!” 他又何曾兼顾名号辈分呢! 他激动地刚从担架上坐起来,小英已一头扎入他的怀里,嘤嘤而泣,他用手亲昵地抚摸着她小小脑袋上的秀发,倍感温馨亲切。 待这叔侄两个感情融通缓和下来,朱义明拉开小英姑娘,把住露五渊胳膊,细细审视一番他的身躯,怒道: “这是杨蒲那狗贼干的吧?露兄弟放心,本帅不日就将攻入杨蒲老巢,替你报仇雪恨!”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 “杨蒲倒是想,但他也得有这本事啊,不是他干的,否则我也不能做他的军代表来跟大叔谈判!” 朱义明愣了愣道: “那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我还以为他逼迫你为他卖命呢!” 露五渊淡然自若道: “大叔言笑了,你露兄弟岂是他人能够屈服得了的,我是心甘情愿代表他来跟你谈判的!” 朱义明面色一滞,疑惑道: “本帅有点糊涂了,难道露兄弟忘了当年赤湖村惨案了吗,还有其它桩桩件件人间悲剧,那可都是杨蒲老贼犯下的血债,记得露兄弟当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露五渊面现义愤之色,铿然点头道: “当然记得,杨蒲犯下的恶行刻骨铭心,永世难忘,这笔账必然要跟杨蒲清算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清算的最佳时机,现在不但不跟他清算,反而应该尽力维护他的存在,直至最终清算时刻的到来!” 朱义明困惑地眨眨眼道: “这是什么道理呢?请露兄弟一解玄机!”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我先问大叔一个问题吧!” “兄弟请讲!” “你们起义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向杨蒲报仇雪恨?” 朱义明略一错愕,眼睛使劲眨了眨后,迟疑道: “就算是吧!” 露五渊没料到朱义明的回答并不坚决,好奇地看他一眼,略作思忖道: “不管怎么说,至少大叔带领的农民和丐帮兄弟们,起义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向杨蒲寻仇,因为他们实在受够了狗官们的盘剥欺诈,忍无可忍,所以你揭竿而起,他们就一呼百应,他们能够做到不畏牺牲、奋勇杀敌,就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恶气,一定要将罪魁祸首杨蒲干掉方能消除心头之恨!” 这下朱义明盎然点头道: “是的,露兄弟说得一点没错,本帅的大军之所以能够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就是因为他们个个同仇敌忾,势要将杨蒲老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可!” 略略一顿,他继续提气道: “所以我们更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彻底剿灭杨蒲老贼啊,为啥在这节骨眼上反而还要维护他的存在呢?” 第312章 高屋建瓴 露五渊坦然一笑道: “这就对了,大叔你进一步想想,我们现在士气如虹,靠的就是对杨蒲的深仇大恨,如果一鼓作气,将杨蒲灭掉了,心头这口怨气也彻底释放了,然后呢,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严重后果?” 朱义明困惑地眨眨眼,不明就里道: “杨蒲都已经灭掉了,我们的目的已经实现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有什么严重后果?”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 “所以说大叔你看得不够远,你想啊,你们剿灭大汉封疆大吏,占据一方国土,朝廷岂能容忍,必定会起兵平叛,到时候朝廷大军掩杀过来,而咱们的队伍已经丧失了起义的宗旨和精神支柱,那就是彻底剿灭杨蒲,士兵们对于朝廷并没有刻骨仇恨,说不定内心深处反而觉得自己造反有愧朝廷,你想想那时候还能有如今的士气吗?如果没有强大士气和必胜信念,又如何与朝廷大军为敌?不怕大叔听了不高兴,我现在都可以想见那种溃不成军、作鸟兽散的惨败场景了!” 朱义明面现严峻神情,眉间逐渐变得沉郁,他沉吟着点点头道: “露兄弟言之有理,本帅确实没想得这么深远,那依兄弟之言,又应如何呢?” 露五渊胸有成竹道: “思路理顺了,对策也就很明显,先将杨蒲留着不杀,这等于让弟兄们心头的恶气一直撑下去,使之永葆旺盛斗志和必胜信念,咱们转头先去剿灭其他杨蒲的支持势力,等到将杨蒲的各方支持势力都灭掉了,再去剿灭杨蒲岂不就更加轻而易举,而且永绝后患!” 顿了顿,又怡然笑道: “另外在这个过程中,杨蒲越来越绝望,每天都活在一种即将大祸临头的绝境中,惶惶不可终日,对他进行这种精神摧残和心理折磨,难道不比一刀结果了他的狗命更能大快人心?更加解恨又有趣么?” 朱义明面色大动,眉宇间跳上一丝快色,沉吟片刻道: “露兄弟思路清奇,确实发人深省,只是本帅尚有一事不明,还望点拨!” “请讲!” “如果先率领大军去消灭杨蒲的支持势力,正如露兄弟所言,朝廷也是杨蒲的支持势力之一,难道我军需要先把朝廷灭了?那岂不等于彻底造反了?再者,你刚才也说过,士兵们面对朝廷军队,不会有什么斗志,岂不是自取灭亡?”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 “如果留着杨蒲不杀,再去面对朝廷军队,那就完全两样了,因为我军明白,诛杀杨蒲支持势力的终极目标还是为了剿灭杨蒲,所以一样会士气如虹、斗志昂扬,同时,你还不妨在军队中灌输这样一种思想……” 露五渊卖个关子,故意顿住不说。 朱义明忙道: “请露兄弟直言!” 露五渊这才徐徐道: “你让弟兄们明白,为什么地方上会出现杨蒲这种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的地方官,就是因为朝廷昏庸无能,其势不足以震慑这些乱臣贼子,既然朝廷无能,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弟兄们干脆齐心协力取而代之,一方面是为了最终轻松剿灭杨蒲老贼而不留后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继续为天下穷苦百姓谋取幸福生活,杜绝杨蒲这样的害虫再次出现,从而使我巍巍中华、千秋万代!” 露五渊越说越激动,他甚至想告诉朱义明,就在这个地洞世界的外边,他来自的中国,就是因为有共产党带领穷苦百姓推翻封建主义、官僚主义、帝国主义三座大山,使中国人民从此过上了勃勃发展、蒸蒸日上的幸福生活,如果有这样现实版的活生生的例子作为参照和指引,想来朱义明一定更会激情洋溢、信心百倍。 但细一想,又觉得这样强力鼓动朱义明去革温丝羽的命,终究有点愧对他和温丝羽的奇缘孽情,虽然他也认为如果朱义明能够像中国共产党那样带领这地洞世界里的穷苦百姓推翻封建腐朽王朝建立新的大汉国,结束这个地洞世界里纷乱残酷的一切,是最理想状态,但是作为个人感情来讲,做人还是得厚道点。 第313章 马到成功 所以对于鼓动朱义明推翻封建主义这座大山,他就点到为止,主要着眼于引导他如何去推翻官僚主义和帝国主义,这地洞世界里的官僚主义代表就是杨蒲,如同当年的蒋介石,帝国主义代表就是鱼夷国,如同当年的美帝。 当朱义明认同了他的观点,攘内必先安外,问他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和方针时,他继续循循善诱: “很明显,虽然朝廷也是杨蒲的支持势力,但毕竟只是将来的潜在支持力量,眼下并没有派大军南下给予直接支持,而现在杨蒲的最直接支持势力是鱼夷国,杨蒲之所以那么猖獗,就是因为有鱼夷国在支持他,因此对于这两方面的支持力量,我们的对策应该这样,对于大汉朝廷的潜在支持,我们先不去主动招惹,而是以巩固我们现有根据地为基础,再悄无声息地向四周逐渐蚕食鲸吞,使得我军的势力日渐强大,直至防御能力无可比拟,那时也就不怕朝廷再发兵平反了,而对于现在已经在和杨蒲狼狈为奸的鱼夷国,我们的政策是务必给予迎头痛击,彻底将他们打残打废打趴下,使其一蹶不振,再也无法给杨蒲提供任何支持,那时可以想见杨蒲会是何等绝望,啊哈!” 露五渊如同看到了未来的美好场景,竟说得眉飞色舞起来。 朱义明也被他的豪情感染,不由得咧嘴大笑,小英姑娘似懂非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跟着傻笑。 再一番交谈,朱义明已经完全被露五渊说服了,两人议定,朱义明改变军事方略,先将矛头直指大汉境内兴风作乱的鱼夷妖人,务求全部清剿,彻底断了杨蒲和鱼夷国的联络,鱼夷国一时情急,十有八九会兴兵犯境,那时起义大军以逸待劳,趁机大杀四方,一举摧毁鱼夷国的元气,断了杨蒲的主心骨。 而对于与大汉朝廷的制衡,则以目前湖南、江西、浙江根据地为根基逐渐扩大地盘,壮大势力,以期将来结网成片,就像中国工农红军在革命战争时期建立的湘鄂赣、鄂豫皖那样的革命根据地。 而对于上述军事方策的进程展望,露五渊的预测是至少两年才能起到相应的效果,所以他跟朱义明约定并且让朱义明做出承诺,两年内不攻打杨蒲。 诸事商定后,露五渊提出告辞,朱义明和小英姑娘都面色一紧,小英使劲拽着他的手不放,朱义明则不无忧郁道: “露兄弟既已逃离了杨蒲的狼窝,干脆就不要回去了,那老贼心狠手辣,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露五渊决然摇头道: “我现在对他还有利用价值,谅他也不能把我怎样,而且公主和谢瑶姑娘还在他手里,我也不能抛下两位姑娘不管!” 顿了顿,又意兴勃发道: “不过放心吧,虽然我现在行动不便,但以我的智慧,将老贼玩弄于股掌已绰绰有余,要有事也是他有事,绝不会有我什么事的!哈!” 朱义明看他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也完全不像会遭遇不测的状态,略略放下心来,微一点头道: “那好吧,露兄弟今后如果有啥需要,请一定知会本帅,本帅必当全力以赴!” 露五渊一边道好,一边和朱义明合掌相击,想了想,又和小英姑娘稚嫩的小手拍了拍,再摸摸她的脑袋和鼻子,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抚和依依离别。 出了军帐,唤来杜焕奇和杨蒲的督军,跃上马三,真是天马行空、归心似箭,感觉几次星河摇曳间,一行人已安返杨蒲的老巢。 看来杨蒲对这次军事谈判尤为重视,直出城门十余里相迎,并在府邸张灯结彩大摆筵席,邀请福州城的各方大员们作陪,一起为露五渊庆功,露五渊就这么半坐在太师椅上,在杨梓棉的殷殷呵护下,在各方官吏们的谄媚奉承中,陪着大家饮宴歌舞,直至午夜方休。 曲终人散,杨府重归寂静,杨梓棉带领几名家丁将露五渊护送到寝舍,然后打发走家丁,毫不避讳地为露五渊洗漱更衣,服侍他躺下,掖好被角,温情款款,尽心尽意地尽着一份妻子的角色和情意。一切就绪后,就安静地坐在床旁,含情脉脉地望着露五渊,一副怎么也看不够的幸福模样。 第314章 柔情蜜意 露五渊虽有几分醉意,但杨梓棉的真情实感、柔情蜜意他又如何能够无视,只是杨梓棉越深情,他就越感愧疚,虽然太后赐亲以来,他也曾多次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对杨梓棉有了忠诚的责任,不能再三心二意,可是实际上他根本无法做到,且不说和大汉公主不清不楚的关系吧,在西夏他又公然娶了西夏公主李敏芝为妻,这要不是因为这个时空还允许一夫多妻,他非得愧疚而死,其实这还不算最对不起杨梓棉的,最为愧对杨梓棉的,是他的心还完全沉溺在林玉身上,身体或形式的不忠或许还能找各种理由强行说服自己,这种心灵的不忠感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很难承受。 他和杨梓棉对视少顷,就尴尬扭转目光,涩然一笑道: “梓棉我这没事了,你辛苦照料我这么久了,就早点回房歇息吧!” 杨梓棉眉间神情一滞,有种从幸福状态中骤然惊醒的意味,她略一犹豫,声如蚊蚋道: “爹地让我今晚就留在你这里了!” 说话间,已闹了个满脸绯红、霞烧玉颈。 露五渊略一错愕,紧张道:“那怎么好呢,还是回房去吧!” 杨梓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眉宇间浮上忧伤之色。 露五渊忙不迭道:“噢,我没别的意思,梓棉别误会了!” 杨梓棉直愣愣地看他一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露五渊尴尬至极,憨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杨梓棉幽幽一笑道:“我呆在这里就让你这么不自在了,看来在你心目中,咱俩名义上的夫妻都不是啦!” 露五渊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毕竟还没有进行结婚登记,还不能算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杨梓棉凤眼轻眨道:“什么叫结婚登记?” 露五渊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噢,瞧我这颠三倒四的,你们这里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际上我想说的是,咱们还没有举办婚礼,还没有得到亲友们的祝福,所以还不宜圆房!” 杨梓棉眉间生韵,含羞带嗔道:“想得美,谁要跟你圆房呀,我只是呆在这里陪着你而已!” 露五渊暗自吐一下舌头,怦然心跳逐渐平缓,他清然一笑道:“那就更没必要了呀,这房里也没有第二张床了,你总不能坐一晚上吧!” 杨梓棉狡黠一笑道:“我就是打算坐在这里瞧你一晚上呢,嘻嘻!”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你太累了,听话,赶紧回房去吧!” 杨梓棉幽幽看他一眼,宛然轻叹一声道:“我爹派人在外边监视着呢,我出不去了!”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道:“为啥要监视你?” 杨梓棉苦然一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爹想要收买你呀!” 露五渊一头雾水道:“他收买我干嘛呀?” 杨梓棉微苦一笑道:“我爹为了巩固他的势力,当然要全天下笼络人才呀,像你这种武功超绝、才华横溢,又人脉广博的盖世豪杰,百年未遇,当然是我爹格外青睐的对象了!” 露五渊继续犯愣道:“那他打算怎么收买我呀?” 杨梓棉白了他一眼,轻嗔薄怒道:“真是个傻子,我爹当然是不惜牺牲他爱女的幸福,来笼络一个大傻子的心呗!” 露五渊总算回过味来,虽感义愤,又觉好笑,不由得调侃道:“可惜的是,他的想法没有实现!” 杨梓棉紧张地看他一眼道:“为啥?” 露五渊油然一笑道:“因为他没有牺牲掉他女儿的幸福,而是促成了他女儿的幸福!” 杨梓棉愣了愣,欣然欢笑间,情不自禁地轻擂一下他的胳膊道:“就知道臭美,好像谁稀罕你似的!” 露五渊就装着很疼的样子痛呼一声。 杨梓棉立刻紧张地站起来说:“啊,对不起,很疼吗,我去找杜先生!” 露五渊笑道:“你这会就不怕你爹监视了!” 杨梓棉看他安然无恙的样子,就知道在逗自己,不由得气呼呼重新坐下道:“哼,你个没良心的,为了你的身体,我什么都豁出去了,你还耻笑我,我不管你了,让你疼死!” 露五渊轻笑道:“我是真疼啊,不过不是身体疼,而是心疼,心疼你要在这房里坐一夜!” 杨梓棉撅嘴娇嗔道:“哼,你就是想着法子要赶我走,我偏不走,就坐在这里让你不自在!” 第315章 夫妻之实 露五渊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暖,他能感觉到杨梓棉对他的情真意切,关爱有加,对这样的姑娘,他当然不能辜负了,也必须予以加倍的回报,好在他情根深种的林玉对他毫无意思,他也就可以死心了,等将她送回中国,赎罪成功,就回来和杨梓棉安心过日子吧,他也曾对李敏芝有过这种情怀,但李敏芝和杨梓棉完全不一样,李敏芝与他的婚姻属于政治婚姻,李敏芝对他的情感又何尝没有一种利用他的成分在里头呢?所以最终如果回归生活的本质,他还是要选择杨梓棉这样全心全意毫无私心杂念在热爱着他的人,哪怕她的父亲也在挖空心思想利用他。 他一阵柔情上头,不由得抬起手来抚摸一下杨梓棉的头发,柔声道: “梓棉,要不去将你爹叫过来,我跟他好好谈谈吧!” 杨梓棉感受到露五渊的柔情,眉梢不禁跃上喜色,秀目轻眨一下道: “想跟他谈什么呢?” 露五渊洒然道: “我想让他知道,其实咱俩已经是太后赐婚的夫妻了,他用不着再这样费尽心思,这样反而给他给你都是在制造无谓的麻烦!” 杨梓棉苦笑着摇摇头道: “没用的,你不了解我爹,他疑心很重,他只信自己那一套,他认为咱俩如果没有夫妻之实,就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你的心就不会留在他这边!” 露五渊愤懑道: “哪有这样拘泥的想法呀,我娶你一定是发自肺腑地喜欢,打心眼里乐意,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之实,而非要把肉体之欢当做夫妻之实,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杨梓棉香肩微耸,轻叹道: “我爹就是这么固执,你拿他没办法的!” 露五渊不屈道: “那我就得正告他,想在我身上玩生米煮成熟饭这一套,没门,我露五渊是有个性的,做事只能是‘我愿意’,绝不可能‘我服啦’!” 杨梓棉突然直直盯着他,轻咬朱唇道: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和我有那,有那夫妻之欢了?” 露五渊略一错愕,忙道: “不是啊,梓棉你可别瞎想,是因为你爹非要生米煮成熟饭,我不能服他,所以才不愿意的,并非真地不愿意!” 杨梓棉涩然一笑,依然倔强地凝视他的目光,摇头道: “可是刚才我还没提我爹派人监视这事时,你就已经让我离去了,说明你心里真地没有这愿望!” 露五渊张一张嘴,哑口无言,说实话,对杨梓棉的感情,他心理确实很复杂,不像他与柳若萍、大汉公主和西夏公主的肉体之欢,那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而对杨梓棉,他心里是喜欢的,又对她很尊重,有种怕伤害她的情结总在内心里控制着他,尤其在他和林玉的关系还没有彻底盖棺论断之前,在他还怀有斩妖除魔的使命生死未定之前,他更不能贸然释放对她的情感。 看着杨梓棉殷切期待的目光,他还没法回避她的问题,只好整理一下思绪,苦然一笑道: “梓棉你真想听我的心里话吗?” 杨梓棉急切点头道: “当然!” 露五渊微微一叹道: “好吧,那我直截了当告诉你吧,我马上就要去祭龙大会现场与怪龙拼命去,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回来,所以我不能害了你!” 杨梓棉好一阵惊愕,半响才道: “你说什么,你要去祭龙大会?” 露五渊决然点头道: “是的!” 杨梓棉花容失色,连声道: “不行,不可以啊,那怪龙何等凶恶,岂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露五渊豪情上涌,慨然道: “要是世间人人都这么想,那妖怪就永无扼杀之日了,只有各方能人志士,拿出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怪物斗个你死我活,才有可能剿灭妖龙,还百姓一片平安!” 杨梓棉还是兀自摇头不休道: “这不是精神不精神的问题,人是斗不过妖怪的,这是基本常识,再说,好吧,就算露大哥你确非凡人,或许有这个能力,但你现在什么状态,而祭龙大会没几天就开始了,也等不到你复原了!” 露五渊毅然决然道: “不管到时我恢复到什么程度,我是一定要去参加祭龙大会的,谁也阻止不了,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希望梓棉你能够理解!” 杨梓棉看着他的坚毅表情,感受到他的坚决态度、坚定语气,急得眼泪在秀目里直打转,却一筹莫展。 露五渊一时情动,忍不住抬起手臂将杨梓棉的上身揽入怀里,轻抚着她的香肩安慰道: “梓棉你也不用太着急,也许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你露大哥真能斩妖除魔后功成身退呢!” 杨梓棉抬起如花俏脸,已是珠泪涟涟,想要点头迎合他,却做不到了,只是那么深情款款地凝望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从眼皮底下飞走一样。 露五渊真想一把抱住她,热烈地吻她,甚至和她肌肤相亲、灵肉交融,但一想到这可能给她和他带来的严重后果,还是生生忍住了。 第316章 共度良宵 慢慢的,杨梓棉累了,顺势趴在他怀里,安静地睡了过去,这或许是她有生以来最为甜美的一夜。 露五渊也是,他揽着杨梓棉,虽心绪万千,却也倍感温暖甜蜜,直至半夜时分,他才酣然入梦。 早上醒来时,杨梓棉已经离去了,露五渊轻唤一声,应声进来的却是几个丫鬟,服侍露五渊洗漱穿戴。 露五渊好奇问道: “你家大小姐呢!” 丫鬟怯生生答道: “回姑爷,小姐在准备今日亲事呢!” 露五渊惊讶道: “今日亲事,跟谁成亲?” 丫鬟掩嘴一笑道: “姑爷真会开玩笑,当然是跟你啰!” 露五渊愕然道: “跟我,我怎么不知道啊?” 丫鬟愣了愣,嘻嘻一笑道: “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露五渊生气道: “不许开这种玩笑!快去把你家小姐叫过来!” 丫鬟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却也没响应露五渊的话。 露五渊正要督促,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笑着进来了: “露神医就不要为难下人们了,有什么话跟老哥说吧!” 露五渊忙道: “老杜哥来得正好,这丫头跟我胡说八道,说梓棉今日要跟我成亲,你快好好教训教训她!” 杜焕奇笑道: “她可没有胡说,现在整个杨府都在为你和梓棉的亲事忙得团团转呢,你就没事偷着乐吧!” 露五渊急道: “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都没跟我商量,这等大事,怎么不跟正主儿商量呀!” 杜焕奇笑道: “这等大喜事,不商量你才能更加惊喜呀,哈哈!” 露五渊又气又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开玩笑,你看我这身体,坐都坐不稳,怎么参加婚礼?” 杜焕奇油然一笑道: “老哥不就是被派来给你提供医疗保障的嘛,我今日的任务就是确保你能够腰杆挺直、神清气爽地参加,对,你说的婚礼,来,我先给你诊察一下,然后制定方案!” 露五渊把手臂一摆,不让杜焕奇把脉,气恼道: “你去把杨蒲叫来,我问个清楚,否则休想给我诊察!” 杜焕奇一看露五渊认真严肃的样子,不免有点困惑道: “能够跟梓棉成亲,那是多少青年豪俊梦寐以求的幸事,怎么你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的样子呢?再说你和梓棉已经得到太后赐婚,现在也就是补办一场亲事而已,你又介意什么呢?” 露五渊肃然摇头道: “这其中缘由,实在复杂,跟你一时解释不清,还是烦请你快去把杨蒲给我找来吧!” “不用劳烦杜先生了,本将来了!” 话声未落,杨蒲迈着方步走进了屋里,杜焕奇大喜相迎,露五渊则怒目而视。 杨蒲挥手让丫鬟退下,然后看露五渊一眼,好整以暇道: “怎么啦,露大将军,本将是要将女儿嫁给你,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生什么气呀?” 露五渊怒声道: “我和梓棉已经是夫妻了,拜托杨将军就不要再搞这些繁文缛节了,徒劳无益!” 杨蒲硒然一声冷笑道: “昨晚谁说的呀,还没有举行什么婚礼,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所以还不能算什么法律意义上的夫妻,那本将就迎合你啊,立刻给你们举行婚礼,你不感谢不说,还这么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太不讲理了吧!” 露五渊又是尴尬又是气恼道: “你,你居然偷听我和梓棉说话?” 杨蒲耸耸肩膀道: “梓棉都告诉你了,说我派人在外边监视着呢,你还这么说,表明你就是想让我听到这番话呀,我也不能太愚钝,既然大女婿暗中指示我了,我立刻执行就是了!” 露五渊气急道: “你,你混淆视听,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梓棉还没跟我说你派人监视这事呢,我怎么就故意说给你听啦,哎呀,真是气人!” 杨蒲正色道: “行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快让杜先生诊察吧,一会就得你出场了!”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 “不行,今天这婚礼不能举行!” 杨蒲皱眉道: “为啥!” 露五渊略一斟酌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还没决定好要与梓棉成亲!” 杨蒲愣了愣,盛怒道: “你,你要玷污我女儿清白?” 露五渊叫屈道: “我没有侮辱梓棉!” 杨蒲狠声道: “你们已经共度良宵,还说没有玷污!” 第317章 捆绑夫妻 露五渊淡定道:“我没有对梓棉做过任何事情,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杨蒲怒声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夜,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露五渊委屈道:“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夜,就非得做点什么事吗?” 杨蒲蛮横道:“你们清不清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同处一夜人尽皆知,如果你们没有成亲,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露五渊真是百口莫辩,脑子飞速一转念,决定改变思路,他沉默片刻后,惆然一叹道: “实话说,内心深处我是一百个乐意跟梓棉成亲,这样的美事,我做梦都要笑醒的,可是,我不能太自私了,我如果这样做了,那对梓棉可能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杨蒲和杜焕奇对望一眼,俱皆露出困惑神色,杨蒲继而皱皱眉头,冷声道: “此话怎讲?” 露五渊苦叹一声道: “过几日我就要去参加祭龙大会,预计此行九死一生,你也不想梓棉刚成亲就成寡妇吧!” 杨蒲和杜唤奇俱皆惊呼出声,面面相觑之后,杨蒲骤然冷笑道: “真可笑,拿这样荒诞的理由来搪塞,你也得找个着调的借口啊!” 露五渊正经八百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肯定要去参加祭龙大会斩妖除魔的!” 杨蒲眉头深皱地望了他一会,肃声道: “祭龙大会用不着你去掺和,本将都已安排妥帖啦!” 露五渊义愤道: “哼,拿一堆平民百姓的性命去换取一时的安宁,你那算什么安排,要遭天打雷劈的!” 杨蒲怒道: “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露五渊愤然道: “几百年来老百姓都逆来顺受,你们就当成理所当然啦?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啦?要喂妖怪,拿你们自己的命去喂啊!” 杨蒲气得眉毛胡子直翘,杜焕奇连忙打圆场道: “哎呀,露兄弟就少说几句吧,杨将军也是奉朝廷旨意办差,这也不是他本意啊,但是如果不这么办,整个大汉国都得遭殃,这是以最小的损失来换取国家的生存,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露五渊耸耸肩,泰然一笑道: “你们没办法,我也不强求,而我要去祭龙大会斩妖除魔,你们也别拦我!” 杨蒲心境略平,望着露五渊斜躺横卧的病躯,冷笑一声道: “先不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生龙活虎之时,你也别异想天开能够战胜怪龙,别以为你战平了当今天下武林两位最强武者的联袂攻击就不可一世了,实话跟你说,圆智法师和渔阳国师在怪龙面前一样不堪一击,否则这么些年他们也不会面对怪兽侵犯无动于衷!所以,我看你还是不要自取灭亡了!” 露五渊嗤之以鼻道: “是不是自取灭亡用不着你管,总之,这事情我务必去办,而在办这事之前,我绝不会跟梓棉成亲!” 杨蒲本能地就要动怒,露五渊则继续补充道: “当然,如果这事之后我侥幸不死,那会你们再让我和梓棉成亲,我也绝对引以为幸!” 听到他这后半句,杨蒲容色稍缓,甚至眉梢跃上那么一丝欣然,抿着嘴唇盯瞧他一会,突然笑道: “你觉得以你现在这个状态,这两件事都由得了你么?嘿!” 露五渊略一愣怔道: “那你也不能强行违背我的意愿吧!” 杨蒲耸耸肩,自得一笑道: “本将就是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而且这事关我女儿的幸福,更是不亦乐乎了!” 露五渊急声道: “梓棉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去把她叫来,我跟她好说好商量!” 杨蒲泰然自若道: “这事由不得你俩,再说,在跟你成亲这件事上,梓棉跟本将的意见高度一致,不信你晚上洞房的时候问问她,看是不是本将逼她的!哈!” 杨蒲说完这番话,朝杜焕奇打个手势,就笑着扬长而去。 露五渊哭笑不得,苦不堪言地望着杜焕奇。 杜焕奇微苦一笑后,语气坚决道: “露神医,祭龙大会的事,你就别想啦,所以,跟梓棉小姐成亲,也就无需顾虑了,来吧,别扭扭捏捏了,像个大丈夫一样痛快点!” 第318章 苦心孤诣 露五渊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让自己参加祭龙大会的,所以也不打算徒费口舌了,他脑子飞速一转念,灵机一动道: “好吧,就算要成亲,也不能光是娘家人,还得有婆家代表吧,我的父母至亲都在很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里,再去叫也来不及了,但是婆家代表不能缺,我刚才灵机一动想到了两个人,麻烦去把她们找来,我跟她们商量一下!” 杜焕奇愣了愣道:“谁?” “公主和谢瑶姑娘,等同于我的两位亲妹子,麻烦老杜哥把她们给我叫来!” 杜焕奇愕然道:“这两位姑娘现在精神失常,如何能当婆家代表?” 露五渊自得一笑道: “放心,两位姑娘跟我有特殊情分,我们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再说,当婆家代表也只是个形式而已,指导她们并不困难!” 杜焕奇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点头道: “也好,有婆家代表确实会让亲事更加圆满,我这就去把她们找来!” 杜焕奇欣然出去,不一会就把公主和谢瑶叫了过来,两位姑娘各自有几位陪侍丫鬟也跟了进来。 露五渊以要和两位姑娘商量婆家密事为由,把杜焕奇和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了。 然后才得以和两位姑娘单独直面,失联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单独会面,然而物是人非,当年多么鬼灵精怪的一对玉人儿,如今却只能呵呵傻笑着无言以对。 露五渊强行安抚住自己心头浮起的复杂情绪,引导两个傻姑娘在自己对面坐下,看看公主,又看看谢瑶,轻叹一口气,柔声道: “两位好妹妹,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谢瑶下意识地瞪大一下眼睛,却又木然一笑,没回答他。 公主则歪歪小脑袋,眼珠扑闪扑闪,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嘴里喃喃吐出音节: “si…lv…nang” 露五渊兴奋地仔细辩听,听着像“露郎”,又不排除是“色狼”,不由得微苦一笑,继而一想,不管怎么说,她知道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说明她的精神并非一片荒漠,还是有着基本的神识的,一念及此,又觉欣慰。 他略一沉吟,直截了当道: “两位好妹子,大哥现在遇到点难事,可谓生死攸关,希望两位能够给予帮助,就像大哥当初舍命帮助你们一样!”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两位傻姑娘还真是同时都有反应,秀气的眉角微微一动,都停止了手上翻来覆去的小动作,直愣愣地呆望着他。 露五渊心下大慰,赶紧说道: “就是3天后,大哥必须从这里出发去东海参加祭龙大会,但是这里的人肯定会阻止的,如果不能如约前往参加这场祭龙大会,大哥活着就失去意义了,到时候肯定就活不成了!” 两位姑娘面上神情大动,谢瑶小嘴一撅,呜呜个不停,公主则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脖子和眉头都是紧绷状态。 露五渊趁热打铁道: “所以如果想让大哥继续活下去,那就得请两位妹妹配合,务必让大哥到时能够顺利出发!你们想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两位姑娘竟神奇地一齐点头,脸上甚至冒出兴奋神色,如同要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正好对上她们的胃口。 露五渊大喜过望,就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说: “很简单,3天后的早晨,你们把马三带到这个屋子的门口来,然后把我搬上马车,任务就结束了,明白了么?” 两位姑娘却又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望着他了。 露五渊叹口气道: “我知道,把马三找到并带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这就看命了,只要两位好妹子愿意努力帮我去试试,我就感激不尽了,如果真不能成功,我死也无憾了!” 两位姑娘就紧张地痴望着他,连连摇头,恨不得把脑袋摇断,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她们很不想他死。 露五渊不由得有点感动,眼含泪花道: “好啦,别再摇头了,大哥知道两位好妹妹的心意了,只是这件事就太辛苦两位妹妹了,等大哥度过这道难关,一定报答两位好妹妹!” 两位姑娘就又喜笑颜开,像个没心没肺人一样一眨眼就忘掉了刚才说的是一件多么沉重的事。 露五渊不知道她们真心听进去了没有,也不知道她们是否真有能力找来马三,但为今之计,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尽力之后,行不行,就听天由命吧,就像他刚才说的,不能慷慨就义,也就活而无憾了! 第319章 新婚燕尔 他甩甩脖子,洒然一笑,继续布置工作: “两位好妹妹,你们就如同我的至亲妹妹一样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杨家大小姐今日要跟我成亲,我刚才哄他们说,是要请你俩来商量代表我的至亲参加婚礼一事,所以为了他们不对咱们后天的安排起疑心,你俩一会还真得作为婆家代表出席婚礼,明白了吧!” 这下,谢瑶嘻嘻一笑,公主则嘟着嘴老大不乐意了,鼻子一挺一挺的,痴痴连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露五渊不由得哑然失笑,连忙哄劝她道: “公主放心,你大哥我是心在曹营身在汉,现在跟她成亲也就是先稳住他们,让他们放松戒备,等到3天后,我就骑着马三远走高飞了,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啦!” 顿了顿,马上补充道: “所以,3天后你们找来马三至关重要,不仅事关天下苍生的命运,也关乎咱们自己的切身利益!” 实际上,他这等于在利诱公主一定要尽力办成这件大事了。 公主还真是跟他心有灵犀,一脸的愤然立马转成满脸兴奋,小脑袋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谢瑶则有点迷茫地望着他,似有所思。 露五渊蓦然记起谢瑶本心可是希望他娶杨梓棉的,脑子快速一转念,连忙对她补了一颗糖衣炮弹: “当然,我这次着急离去,除了参加祭龙大会,还有个重要使命,就是要去找到能够治疗精神病的医生,这样就能治好两位好妹妹,还有谢瑶妹妹的情郎杨宽,就能让咱们都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谢瑶这下神情大动,甚至有点眉飞色舞,也像公主一样小脑袋点得像春风乍起。 这样哄骗如此实诚的精神病人,露五渊内心直道惭愧,但现实至此,他已被强力裹挟,无可挣脱了。 再交代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露五渊就让两位姑娘离去了,顺道把杜焕奇召唤进来,接下来就任由杜焕奇摆布,欣然配合参加盛大婚礼。 这古人的婚礼着实麻烦,露五渊只想尽快完结,以让自己尽量少抛头露面惹人眼球,然而堂堂镇东将军嫁女,岂是闹着玩的,而且杨蒲内心里还有着小九九,就是要通过盛大的仪式昭告天下,神威大将军露五渊已经正式成为他的女婿,他此后就是如虎添翼,谁要敢觊觎他的权势和地盘,那可得先掂量掂量神威大将军的神威。 其他人露五渊倒是不忌惮,就怕碰到杨林涛,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大婚,说不定要千山万水地赶回来,那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就大煞风景了。 好在可能因为他这婚礼太过突然,杨林涛在江湖浪荡之下一时间肯定赶不回来,所以自始至终空气中嗅不到他的半丝气息,露五渊心境也逐渐平缓下来。 说来也是可笑,他的心境不因和杨梓棉大婚而波涛汹涌,却要为一个杨林涛而暗流涌动,这要让杨梓棉感知到了,不知得有多伤心! 好在他直至拜堂环节才得以和杨梓棉会见,而且杨梓棉盖着红盖头,根本看不到他的喜怒忧思,这也让他安心了许多。再者,他也不是不喜欢杨梓棉,坦白说,内心深处他是快意的,只是他铁定要去参加祭龙大会,因此他无法以真心投入这场婚礼,虽然他真心想娶杨梓棉! 拜堂环节他只能坐在椅子上以躬身虚空叩头来代表,对于他的目前身体状态,杨蒲早就广而告之,露大侠一人独抗当今天下两位最强高手联袂攻击,以身体暂时受限的代价换得了两位顶尖高手至今的昏迷不醒,乃当今武界最大奇迹。所以他瘫坐椅子上的形象非但没有遭受与会嘉宾的非议,反而显得更加英伟动人,一应宾客无不景仰膜拜。好在,公主在婚礼上作为婆家姑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喜庆,但是也没有使性子,机械地任凭吩咐履行各环节的使命,总算没给他添乱。自从变成精神病人,她的精神状态真地好太多了!露五渊不无调侃地在心中苦笑。 总之,各种繁文缛节,各种庆典仪式,整个福州城喧闹了整天整夜,直至午夜时分,露五渊才被杜焕奇和一众家丁护送进洞房,单独直面杨梓棉,他的考验才真正来临。 他坐在杨梓棉身旁,甚至能感知到杨梓棉的怦然心跳,但是却不急于去掀红盖头。 第320章 生死之恋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静坐了一会,还是露五渊先说话了: “梓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爹呢!” 杨梓棉沉吟不语。 露五渊接着说: “对别人我可以隐瞒,对你我必须说实话,我肯定要去参加祭龙大会的,我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我暂时还不能伤害你!” 杨梓棉没说话,红盖头下却嘤嘤作响,显然,她在低低哭泣。 露五渊心感恻然,又觉愧疚,一时情动,伸出胳膊将杨梓棉上半身整个揽在怀里,依然没有掀红盖头。 他喃喃道: “梓棉对不起,这是我的使命,我无法说服自己要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这天大的使命!希望你能理解!” 杨梓棉哭声渐小,娇躯在露五渊怀中温存一会,竟突然挺直,自己一把掀开红盖头,直面露五渊,但见梨花带雨春含怨、一袭杨柳泣轻烟,好一个楚楚可怜的人儿,却又透着英姿勃发的坚毅。 露五渊错愕道: “梓棉,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杨梓棉幽幽一笑,摇头道: “我不恨你,你能答应和我成亲,我很快乐!” 露五渊愣了愣,满心愧疚道: “可是梓棉你是知道的,我并非真心投入这场婚事!” 杨梓棉点点头道: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啥没阻止我爹么,实话跟你讲吧,是我强烈要求的,也恰好迎合了我爹而已!” 露五渊惊讶道: “为啥呀?我还以为是你爹强迫你的呢?” 杨梓棉凄然一笑道: “虽然他有这念头,但如果我坚决不同意,他也没法子,反而是我要坚决这么做,他就求之不得了!” 露五渊苦笑道: “梓棉你还是没回答我问题啊,为啥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我自己生死未卜之前,我是不会同意跟你成亲的!” 杨梓棉凄楚一笑,喃喃摇头道: “不,你不是生死未卜,你是生死已定,所以我也就意见坚决了,今日一定要和你成亲!” 露五渊困惑眨眼道: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杨梓棉恻然笑笑: “我知道你的秉性,你做出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我知道谁也拦不住你去参加祭龙大会,也就是说,你的死亡结局已定,在你死之前,我必须先和你成亲,以免留下终生遗憾,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露五渊神色一呆,痴望着杨梓棉,内心的感动潮涌而起。 半晌,他才喃喃道: “梓棉,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梓棉竟郝然一笑道: “露大哥,我的脾气比你还倔,这辈子已经认定你为郎君,就不可能更改,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要嫁你,所以我要用实际行动打消你那如果会死就不娶我的歪念,现在你想不娶我也没门了,嘻嘻!” 露五渊大为动容,内心百感交集,望着杨梓棉只是不停苦笑摇头。 好一忽儿,他却愣愣地冒出一句: “梓棉或许你太悲观了,我去对付怪兽,也不一定就是个死!” 杨梓棉微苦一笑道: “露大哥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是本领再大,毕竟也是人,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妖怪,这是基本常识,我也希望用一种虚幻想法来蒙蔽自己,但是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自欺欺人最终只会更加痛苦的!” 露五渊无言以对,因为他的确心里没底,要去对付一群大汉国几百年来都只能靠投喂活人消灾免祸的怪兽,他几乎没有胜算,杨梓棉说的其实一点没错。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对高云义的承诺,因为救林玉的强烈愿望,还是想要拯救天下可怜百姓的情怀,还是别的什么臆想,抑或他对自己即便瘫坐着也能使出万里云天的自信,等等一切交织在一起,他已经无法辨识了。 杨梓棉看他默然无语,就淡淡一笑道: “露大哥你也无需太介意我的想法了,你要知道,我今天嫁给你了,也就了无遗憾了!” 露五渊呆望着杨梓棉,一时间柔情上涌,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嘴里一个劲喃喃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爱上我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男人,我又给不了你归宿,你却要这么牺牲自己,唉,梓棉,你不能沉溺在这段感情里头,你得振作起来!” 杨梓棉没有作答,但是在他怀里的哑然一笑,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可能回头了。 两人静静相拥到半夜,露五渊感觉杨梓棉似乎在他怀里睡着了,就拍着她柔嫩的肩膀喃喃道: “梓棉睡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比未来更美好,来,躺床上去!” 他把着杨梓棉的胳膊和腰肢轻轻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然后直起身来,想要移动轮椅离去,没想到杨梓棉却突然伸出玉臂,紧紧挽住他的脖颈。 第321章 颠鸾倒凤 露五渊鼻息顿时有点粗重,紧张道: “梓棉,我不能在这里,我得离开了!” 杨梓棉却突然睁开迷离的双眼,喷出如火的激情,一副微醺的模样却透露出毅然的神情,朱唇轻启,小嘴微张,喃喃道: “露大哥,请留下来吧,请将今晚留给我!” 露五渊心里怦然直跳,浑身火烧火燎,他极力控制着,颤声道: “梓棉,我真地不能伤害你,我不知道我的命运会怎样!” 杨梓棉悠然一笑道: “我知道的,我其实是想留下你的孩子,这样我就至少还有个关于你的念想!” 露五渊惊愕道: “什么?留下我的孩子?” 杨梓棉坦然道: “是的,如果没有你,至少还有我们共同的孩子!” 露五渊忙不迭摇头道: “不行,不行,如果我真地不幸离世了,你一个人拖着个孩子,岂不更加影响你未来的生活吗,肯定不行!” 杨梓棉苦涩一笑道: “如果没有了你,也没有咱们的孩子,我是不会再自己活下去的!” 露五渊大感震惊,张嘴结舌好一忽儿道: “梓棉千万别这么犯傻,犯不着为我做这么大牺牲,你正是花样年华,今后一大把美好的日子呢!” 杨梓棉微微一笑,神色毅然决然: “露大哥你不用劝我啦,我想了一天一夜,想着如果你死了,我唯一还有可能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拥有咱们共同的孩子,这是我能够赖以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略略一顿,她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量,楚楚可怜地望着露五渊: “露大哥,你愿意给我留下这个念想吗?” 露五渊心快跳出胸膛了,但仍在进行最后的挣扎,微微喘息道: “梓棉,你必须坚强起来,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不能伤害你的!” 杨梓棉凄然一笑道: “如果你不想我跟着你一起赴死,就给我留下你的孩子,如果没有你的孩子,我的结局就是和你一起赴死!” 露五渊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身体也被火焰烧得万念俱起,他凝望着被情火和绝念侵袭得粉面酡颜、玉体娇颤的杨梓棉,再也忍不住了,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慢慢的,将上半身沉了下去,滚倒在杨梓棉的床上…… 由于露五渊整个下半身还不能自由行动,所以一夜的欢好,都是杨梓棉主动,露五渊身子静静地躺着,感受着杨梓棉在他身上的热情似火,那种浓烈的爱意想要在他静默的躯体上一以贯之的热望,让他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柔情,也随之臻至高潮。 一宿的颠鸾倒凤,彻夜的翻云覆雨,杨梓棉娇弱的处子之身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似乎想要通过这种肉体的反复厮摩从而将自己和露五渊的灵魂交融在一起,这样他们两个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良辰美梦时再如何水乳交融,再如何浑然一体,命时一到,他们的肉身必将截然两端。 整个杨府的人都很识趣,倒是没人来打扰这对新人,日上三竿时分,是他们自己终于疲累不堪,相拥着沉沉睡去,到了黄昏时分醒过来,露五渊激情当中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为了祭龙大会必须保存体力,所以没再留在杨梓棉床上过夜,杨梓棉实现夙愿心意已足,通情达理之下也不再挽留,目送他离去直至背影消失,然后她的眼神渐趋黯然。 露五渊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静静等待二日后清晨马三来接他赶赴祭龙大会。 他整整蒙头大睡了一天一夜,没有再出房间,期间杜焕奇进来给他检查过身体,对于他的体力恢复速度啧啧惊叹,但是对于他下半身的瘫痪情况毫无进展却大失所望,一副落寞的神情朝着露五渊连连摇头。 露五渊当然知道自己如果不通过脊柱外科手术是不可能恢复支配下肢的脊髓神经功能的,这一点,不具备现代西医学知识的杜焕奇哪里能懂,但露五渊全副身心都在思索着如何应对祭龙大会,所以也无心跟杜焕奇进行深入的医学交流了,一番心不在焉的安抚后将杜焕奇送走,在对祭龙大会各种可能情形的虚幻想象中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屋外吵声震天,其实也应该不是外边的吵声将他惊醒的,因为根据他自己在脑海里设定的生物钟,这就是他应该要醒来的时间点了,只是醒来后恰逢屋外吵吵嚷嚷的令他心感不安。 第322章 刀尖麦芒 他还是耐下心来吃了丫鬟早已送来的早餐,然后又把丫鬟唤来询问外边的情况,丫鬟有点惊惶地说: “是那两个神经兮兮的小姐姐要进来找你,铁将军不让她们进来,就发生争吵了,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露五渊心中一紧道: “哪个铁将军?为啥不让她们进来?” 丫鬟茫然道: “就是那个武功很厉害的铁大侠呀,至于不让进来,这是杨将军的命令,这几天铁大侠带人一直守护着你呢,除了我们服侍你的下人,还有杜先生,别人都不许进来的!” 露五渊大吃一惊,略一沉吟道: “那麻烦你把我推到屋外去看看!” 丫鬟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 “不行啊,杨将军也特意交代了,谁也不能将你带到屋外去,如果谁敢这么做,那就是死路一条!” 露五渊微苦一笑,无奈摇摇头,不再为难她了,自己挪着椅子往屋外艰难前行,丫鬟惊恐地看着他,又不敢向前拦阻,只能畏缩一角干瞪眼。 露五渊好不容易挪到了屋外,看清屋外情形,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吃惊不小,只见屋子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兵丁和武士,为首的正是铁寒宫最杰出高手铁保风。谢瑶和公主身处最外圈,公主手牵着马三,神色张皇,谢瑶则掐着小蛮腰,手指铁保风,怒骂个不休。 看她那副颐指气使的刁蛮样子,一时间露五渊都要以为那个熟悉的谢瑶回来了,但听她嘴里嘟嘟囔囔骂得毫无章法,语言含混不清、痴傻可笑,就知道谢瑶终究还是处在精神失常的困境中。她只是凭着内心深处潜意识里那股子神识在力行义举,抑或是露五渊那番将要拯救她的情哥哥的许诺还在起着某种神奇的作用。 露五渊无奈笑着摇摇头,然后暗暗酝酿一口真气,蓦然大叫道: “铁保风,你快放两位姑娘进来!” 铁保风面色一变,连忙扭头看向他,愣了愣道: “露将军,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露五渊耸耸肩膀奚落道: “你们没人肯帮我出来,这两位姑娘愿意进来帮我,你们又不让,那我可不得自行出来了!” 铁保风神情一凛道: “那么请露将军赶紧回房歇息吧,再别出来了!” 露五渊冷冷一笑道: “凭啥不许我出来,我是杨府的女婿,又不是囚犯!” 铁保风肃声道: “在下只是谨遵杨将军指令办事,其它一概不知!” 露五渊嗤之以鼻道: “铁保风你好歹也是一代江湖豪侠,却怎么如此听命于一介官府,你不觉得有失风范吗?” 铁保风略一错愕,神色尴尬道: “杨将军爱民如子,我等虽为江湖人士,也是杨将军辖下子民,为将军效力,有何不可!” 露五渊嗤笑一声,冷哼道: “真会美化自己,其实说难听点,你不过就是杨蒲豢养的一条狗!” 铁保风眉角掠过一丝怒意,狠狠瞪了一眼露五渊,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冷声道: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肯定不会让你出去的!” 露五渊激怒他的意图落空,无奈之下不输气势,昂然道: “你觉得你办得到吗?” 铁保风惊疑地看他一眼,冷然一笑道: “江湖上谁都知道露大侠神功绝世,即便瘫坐在椅子上,想来也一样天下无敌手,不过在下使命在肩,就算拼死一搏,也不会退让的!” 露五渊知他故意点醒自己瘫痪之身不要自不量力,心中憋屈至极,怒道: “我即便瘫痪之身,也一样可以慷慨赴义,前往祭龙大会斩杀妖龙,而你呢,身躯健全,生龙活虎,非但不去为民拼命,还要在这里阻止去为民拼命的人,你不觉得羞愧吗?” 铁保风略一愣怔,叹口气道: “杨将军也是为你好,你这又是何苦呢?” 露五渊冷哼一声,凛然道: “我不需要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好意,不要求你们跟我一块去斩妖除魔,只求你们别再阻拦我,那么多可怜百姓即将惨遭怪兽蚕食,你们却无动于衷,良心不痛吗?” 铁保风眉宇间掠过一丝异色,却手按刀柄,不动如山,冷笑置之。 露五渊失去了耐心,猛地自腰间抽出随身宝剑,向着铁保风斜斜一指。 铁保风不为所动,手中钢刀上扬,寒凝气劲嘶嘶作响,准备反戈一击。 第323章 慷慨赴义 露五渊本意用镇鱼刀法震慑一下铁保风的寒凝刀法,可临战这么一使劲,试图发动体内气息,这才终于明白,下半身的瘫痪对他的功力影响有多深远。 想想其实也好理解,下半身的瘫痪,体内经络脉息的流转自然也会中断或者凝滞,能够发挥出来的功力岂能不大打折扣! 照他现在发功的感觉来看,他希望达成的用镇鱼刀法的极寒之气将铁保风的寒凝气劲凝固成冰条的愿望会反作用在他身上,也就是他自己会被冻成雪人。 但他必然不能屈服,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为了祭龙大会,无论如何,也得拼死一试。 他咬紧牙关,勉力发动了镇鱼刀法,那在惜花剑尖微颤的气息即将脱剑飞出的急难时刻,蓦地惊闻一声娇叱: “都给我住手!” 露五渊听着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蓦然收力,偃旗息鼓。 一道娇弱身影一跃而入战圈,临风玉立,正是杨梓棉。 杨梓棉深情望了一眼露五渊,就转对铁保风平静道: “铁大侠,让他去吧!” 铁保风大为惊愕道: “大小姐,这不正是你和杨将军的意思么?” 杨梓棉凄然一笑道: “我改主意了,就让我的男人轰轰烈烈慷慨赴义吧,在那一刻之前,我不愿意他再额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铁保风错愕片刻道: “那,那杨将军那里,小的如何交代?” 杨梓棉淡淡道: “你放心吧,是我的主意,我爹怪罪不了你!” 铁保风愣了愣,迟疑着点点头,按着钢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做出侧身让道的姿态。 露五渊五味杂陈,朝着杨梓棉楚然一笑,说了声“谢谢梓棉!”,就继续挪动椅子艰难前行,谢瑶和公主以及一些兵丁、武士试图前来帮他,却被杨梓棉挥手制止,她自己款款移步向前,对露五渊温婉一笑,推着他来到马三边上,然后俯下身子,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这才将露五渊送上马三车厢。 露五渊心下恻然,但大势所迫,他已不可回头了,最后深情望了一眼杨梓棉,关上了车门,对马三发出了出发指令。 马三奋蹄腾空的一瞬间,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谢瑶和公主神一般地蹿上了前边御者和副驾的位置,跟随他一起天马行空、飞驰而去。 他要劝止已经完全来不及了,而且这两个傻姑娘好像事先已经和马三商量好了似的,马三和她们有着神一样的默契和配合,或许,这两个傻姑娘其实是有心眼的,就怕露五渊甩下她们不管,自己一个人跑去找精神病医生快活去了。 他们三个倒是都如愿以偿,只在地面剩留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在曾和露五渊温存一夜的旖旎处所,深情仰望着白日层中的云痕马迹,流下了滚滚清泪! 从福州到东火海,相隔不过数百里,在马三的脚力下,更是如同零距离,露五渊尚未整理好诀别杨梓棉的复杂思绪,就已经感知到了东火海火热的气息。 他使劲一甩头,让自己回到即将面临的残酷现实中来,在天马行空的呼呼风声中,撩开车窗帘,探头俯视,一股热浪扑鼻而来,烧灼得鼻腔一阵生疼。 尽管有着心理准备,他还是大吃一惊,连忙定了定神,略感适应后,定睛瞧了下去。 看到的情形倒是跟他想象的差不多,那烈焰熊熊的汪洋火海不用说了,旁近一片荒漠般的广阔沙滩上,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看上去黑压压的一大片,由于相隔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神色,但是却能隐约听闻凄切的哀嚎。 另外,在“祭品”们的外圈,隔着大概得有数百米以上,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圈人,却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每个人手里张弓拉箭,遥遥指向那些苦命的祭品们。 显然,是官兵队伍在安全距离设置了封锁线,如果这些祭品们胆敢不给怪兽们打牙祭而要逃窜,那就一定是被射杀的命运,一样难逃怪兽血盆大口。 露五渊当然想过杨蒲会派官军阻止祭品们逃难,但当真真切切亲眼目睹此情此景时,他还是止不住地义愤填膺、怒发冲冠。 他任由情绪随着马三在天空驰骋一小会,就下达了降落的指令,马三戛然而止,自空中翩翩落了下来,落在祭品们和封锁线的中间位置,如若天神下凡。 马三的横空出现早已引发了地面哗响一片,现在蓦然降临,更是激起惊呼如潮。 深陷绝望困境的祭品们纷纷起立,抵足引颈,希望看出一丝生命的曙光。 而外围的怪兽助手们则更加拉紧了手中弓箭,就等领头武官的一声令下,要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就地正法。 第324章 英雄末路 好在武官可能还在考虑是让这个新来的祭品死亡还是活着的问题,怪兽们应该是更喜欢活祭品的滋味,所以祭品如果没有确切威胁到官兵们的安全,他们还是想尽量给怪兽留下活口。 露五渊生怕公主和谢瑶直面险境,连忙命马三调转身子,让车驾上的公主和谢瑶面向祭品,自己则从车厢里滚跌出来,怒对不远处的官兵队伍。 露五渊的现身引起了官军队伍更大的惊呼声,显然,队伍当中有认识他这个杨府女婿的人。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武将排众而出,高头大马来到队伍前面,朝着露五渊声嘶力竭大喊: “露将军,请尽快离开此地,怪龙们马上就要飞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露五渊冷然一笑,高声回应道: “你们赶紧给我滚开,我要放老百姓们离去,你们不许阻拦,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那武将吃惊不小,惊颤道: “不行啊,把他们放掉,我们全都得遭殃!” 露五渊疾言厉色道: “哪怕就是让你们遭殃,也绝不能让老百姓遭殃,你们到底撤不撤?” 那武将困惑道: “露将军你怎么偏向祭品们说话呀,你可是杨将军的女婿,大小姐的丈夫呀!” 露五渊怒道: “老百姓的生命重于泰山,我露五渊帮命不帮亲,谁生命罹难,我就救谁,跟我是那谁的啥有啥关系呀!” 那武将无奈至极道: “我不跟你辩解了,总之,你赶紧跑,要不真来不及了,到时进了怪龙肚子里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露五渊大叫道: “你到底放不放人,不放的话,我即便进怪兽肚子也得先拽着你作陪!” 那武将面色大变,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露将军你别为难末将,我是奉杨将军命令,在此投放祭品,维护一方安全,如果失职,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被处死的问题,而是整个大汉都要被怪龙搅得血雨腥风!” 露五渊又何尝不能理解他的处境呢,他暗叹口气,正声道: “你放心吧,怪龙就交给我来应对,你放老百姓们走,出什么问题都由我来负责!” 那武将略一愣怔,不无苦笑道: “露将军开什么玩笑,你哪能应对得了那样的怪物,你可能还真是不了解它们的厉害,末将得正告你,它们真地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有重伤在身,就更是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突然急声切切道: “哎呀求你了,你赶紧骑上天马跑路吧,要不真来不及了,如果杨将军怪罪下来,末将也吃不消呀,哎呦喂,不行啦,已经来了,天,哇,我的老天……” 说着说着,他就语无伦次,惊呼连连,如见鬼魅。 露五渊也顿感身后一紧,天色为之一暗,而祭品们的鬼哭狼嚎、惊呼哀叹,已经融汇成海、势连天际。 露五渊想让全体老百姓毫发无损的愿望彻底落空,他心中一声哀叹,略略凝聚一下心神,便使劲扳转身子,怒迎危险风暴。 即便已经想象过各种可能的恐怖情形,眼前的情形还是让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但见一望无际的火海上空,也是一望无际的怪兽狂潮,它们天地同款般的巨躯,同肩并翼、头尾衔接,织成片连成网,有如乌云蔽日,又如锦绣沧海,它们巨翼煽动引发的风暴,让火海的火浪疯魔狂舞,火焰嗤嗤作响席卷天地。 就在这样的风雷之势、雷霆之威中,它们铺天盖地、滚滚袭来。 露五渊略一定神,一边奋力往前挪动自己的残躯,一边冲着惊慌失措的祭品人群狂呼滥喊: “大家伙别慌,赶紧退到我身后来,我有办法对付它们!” 公主和谢瑶傻乎乎地瞪着怪物们看稀奇,他也顾不上提醒她们后撤了,只是扯开嗓门招呼老百姓到他这边来避险。 现在可以说他是全场唯一的救命稻草,终于有一批老百姓往他这里涌聚过来,然后羊群效应发生作用,纷乱的人群一批一批陆续往他这个生命孤岛涌集,强烈的求生欲推动的行动力是惊人的,似乎只是几次眨眼间,就变成露五渊一个人卧立最前线,老百姓们全都畏缩在他身后瑟瑟发抖,还不敢继续往前逃跑,因为官兵们的夺命利箭正在遥遥欲射。 露五渊望着黑压压铺天盖地的怪兽们狂暴袭来,情知自己已经完全不可能战胜它们,别说自己以抱病之躯做不到,就是自己全盛状态下也不可能做到,以前他太理想化太乐观主义了,而此时则完全凭着一股子嫉恶如仇的血勇和扶危济困的义气贸然撑着自己来到了第一线。 第325章 老友重逢 巍峨挺立于第一线又能怎样?无非满足了一下他心中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怀而已,身后的老百姓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他也只有葬身怪兽庞大胃口的命运。 他心中哀叹连连,愧疚难当,表面上还不能有丝毫反应,他无法保护身后的苦命人们,至少也得让他们临死之前不那么恐惧,哪怕因为他的存在多获得片刻的安宁也值! 在这样的信念支持下,他还是铿然举起了他的宝剑,遥指怪兽来临的方向,虽然他心知也就是做做样子,抚慰众生而已。 就在露五渊这样百感交集、思绪浮屠的复杂心境中,第一只怪兽终于飞抵上空。它煽动巨翼,带着一股飓风抵近,半空中凝住身形,好奇眨动一下斑斓巨眼,喷出浓重的鼻息,从尖尖的嘴角蓦然伸出一片猩红的巨腭,灵活倒卷,如同银河垂地一般向露五渊的脑袋席卷而来。 露五渊亡魂皆冒,手中剑尖微颤,做着无谓的挣扎,在怪兽亲密舌吻即将附体,眼看着露五渊就要一骨碌滑入怪兽的肚肠之时,突闻怪兽群中一声苍翠低沉的龙吟,这个打头怪兽的巨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倒飞回去,眼神里甚至还闪过一丝迷茫的微光,它身子一个敏捷翻转,竟兀自跳了开去,留出露五渊头顶的空间。 露五渊三魂丢了七魄,尚在兀自愣怔不明就里时,一座大山般的巍峨身躯已经一跃而至,塞满了他头顶的空间,并且也张开巨嘴,徐徐伸下来它的苍茫舌头。 露五渊以为怪兽只是觉得他的肉不够肥美,所以要换一个同伴来享用,心中刚起的好奇感瞬间平息,也就紧闭双目等死神降临,因为老百姓都畏缩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他还享有闭着眼睛轻松死去的片刻自由。 怪兽的舌头已经触及他的头皮了,他反而在心中诞生一种已然死去的宁静,不觉得有多恐慌了,就安静地享用着这种奇特的死亡体验。 可是令他惊奇的是,怪兽的舌头舔遍了他的头皮,就是不一举吞灭,难道它是想要慢慢的折磨自己够了再吞而食之?可是自己不过只是它的食物而已,与它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就在它兀自不解时,怪兽的舌头已经从头皮转移阵地,而是开始轻轻舔触他的脸颊,并且发出如同欢笑般的低吟。 慢慢的,露五渊能明显感觉到这种舔吸是温柔体贴毫无恶意的,而这种龙吟更像是一种亲切的呼喊。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熟悉、蕴藉! 他逐渐醒过味来,难道,它不是要吞噬自己,而是在亲近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莫非,它是?他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一念及此,他勇敢地睁开眼睛,和怪兽四目相对,果然,怪兽眼里喷出的是浓烈的笑意,那种见到至亲好友才可能有的温情。 他再放开视线一扫怪兽的全貌,恍然大悟之下,顿时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还能是谁?方形大脑,球形怪口,长城般的身躯,一排排巨斧般的金足,薄如蝉翼、坚如金石的羽翼,玲珑俏皮的苍劲眼球,可不就是那个带着他们从中国的地洞来到这神秘世界的老朋友,此时正在向他表达无尽的欢愉之情呢。 它的体型、姿态以及构造、样貌与其它怪兽略有不同,有种脱颖而出、出类拔萃的风姿,所以露五渊在第一眼看到它的伙伴们时,并没有一下子联想到它,否则,他也不至于惊吓至此。 而现在看来,以它不怒而威的卓然风姿,以及其它族群对它服服帖帖、恭敬有加的样子,貌似它还是这群怪兽的王者? 露五渊心中不禁活泛起来,又开始涌动着拯救众生的希望。 他对着它爽声一笑,竟举起胳膊来,一把揽住老友的脖子,虽然它的脖子实在粗大,他的胳膊也只是搭在上边而已,但老友竟非常配合,主动把脖子伸过来一些,好让露五渊抱得更稳当一些,并且用它硕大的方型脑袋微微碰碰露五渊的脑袋,白玉盘般的眼球调皮地转了几圈,那种亲昵意味,浸透骨髓。露五渊一时情动,竟顺势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老友的粗壮脖颈上,温存起来,老友则眼里洋溢着热烈的光芒,脖子不动如山,配合着他的耳鬓厮磨。 这下几乎所有的人,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比如公主和谢瑶,这个怪兽之王不是要吞噬露五渊,而是在跟他亲热,无与伦比的友谊和善意。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不过已经没有多少害怕,而是不愿意破坏这么美好的情境。 第326章 奇思妙想 露五渊和龙王老友就这样默默亲热了一会,觉着传情达意足够了,便将嘴巴凑近它的耳孔轻声道: “好朋友,老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一定应允!” 老友竟真地听懂了似的,眨巴一下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露五渊哑然笑笑,便神情一凛,肃声道: “这些都是苦命的老百姓,有家有口的,很可怜,家人都在等着他们回去,请你和你的伙伴们放过他们吧,让他们回去,恳请了!” 老友凝神聚目认真听完,舌头在嘴角舔了舔,神情略显落寞,眉宇间似乎陷入沉思。 露五渊知道让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每五年进行的一次重大盛典就此取消,确实非同小可,所以也能理解老友的心境。 他耐心等候片刻,老友似乎思考出了结论,竟把脑袋高高昂起,遥望一眼大汉国土的深远处,然后用眼神询问露五渊。 露五渊吓一大跳,忙道: “那更使不得,那伤害的更是千千万万家庭,整个国家都要鸡犬不宁、民不聊生了!” 老友就很困惑地眨眨眼,回望一下它的万千属下,一副迷茫无所适从的样子。 露五渊想想也是,它虽然是龙王,但也不能一手遮天,一声令下就把这么重大的活动取消,总得给它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交代。 他试着问道: “是不是按照你们种族的某种传统,每隔五年就得有这么一次打牙祭活动,所以你要贸然取消兄弟姐妹们的到嘴美味,也有点于心不忍?” 老友竟貌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进一步表示,但它微不可察的神情变化还是让露五渊捕捉到了,他的话说到了它的心坎上。 露五渊想了想,郑重至极道: “好朋友,你相信我吗?” 老友毫不犹豫地铿然点头。 露五渊欣然一笑道: “好,那就请让你的伙伴们今天先回去,请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想出变通的办法,加倍补偿你们今天的遗憾,如何?” 老友凝望露五渊片刻,终于,它缓缓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它那颗伟大的脑袋。 露五渊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垂了下来,他对着老友,咧嘴笑了,口中喃喃的,只有一个词: “谢谢!” 老友对他微微一眨眼,骤然掉头,昂首一声高亢龙吟,声震寰宇,势动天际,其慷慨激越之威,整个火海都为之风云激荡。 随之,所有的怪兽都在空中一番龙腾虎跃,如同全体一起摇曳起舞,完成这个庆典活动后,龙王老友再起一声低沉的龙吟,全体怪兽便再次振翅高飞,齐刷刷呼啦啦地往远方飞去,如同几次呼吸间,便已无影无踪,黑沉沉的天空,顿时又变得明丽起来。 老友并没有随之立即离去,而是再次掉过头来,把目光投向露五渊瘫坐在地上的下半身,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困惑。 露五渊当然知道老友的心意,他脑子里不知怎的,灵光一闪,突然无可遏制地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确实神乎其神,萌发瞬间,简直让他的心都颤了一颤,那就是: 让老友把他送回中国,他要去中国的医院做脊柱手术恢复健康,当然,也要把公主和谢瑶带上,去精神病医院治疗她们的精神失常! 他在这个地洞世界里旷日持久,思维都变了,以至于产生回中国的想法反而显得匪夷所思、神乎其神。 尤其是,还要带着这个地洞世界里的两位姑娘重见天日。 以前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不敢这么想,因为身边这位老友在当时的他们看来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神话般存在,一旦远去,就再也不会出现的。 没想到今日它竟突然再次现身,既然能够现身,难道就不能再次显灵吗? 第327章 解民倒悬 一念及此,他的心颤动得更加厉害了,以至于说话都是颤抖的: “好,好朋友,就像你,你亲眼所见,我的腰受,受伤了,如果不能回中国做,做个手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你能把我送回中国吗,就是上次你去过的那个地洞,对,还有那边两个姑娘,她们也需要和我一起回去治病!” 说着说着,他从老友的眼中看到的是自信的神情,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是异想天开,心情一下子变得沉稳踏实,说话也平顺利落起来。 果然,老友听完后,没有任何犹豫,默默然,沉静地点点头。 露五渊大喜过望,连忙回头招呼公主和谢瑶牵着马三赶紧过来,一眼看到老百姓们还簇拥在一起没有离开,就顺嘴劝他们离去。 老百姓们畏怯地看看龙王,再望望远处的官兵,不敢擅动。 露五渊顿然明白,便扯开嗓子冲着远处的官兵大喊: “你们听着,也亲眼看到了,我与龙王家族已经达成协议,它们今后不会再来吞噬老百姓了,也不会侵扰大汉国土,你们赶紧让老百姓回家吧!” 那领头武将回应得也很迅速: “露将军,虽然我们今天都开眼界了,也彻底相信了你的通天本事,但是只要这里还有一条怪龙,我们就不敢放走祭品,不敢擅离职守啊!” 露五渊想想也能理解他们的心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万一祭品走了,留在这里的龙王爷还要吃饭,他们拿什么招待! 露五渊微苦一笑,大声道: “那好吧,我现在就要和龙王爷远走高飞了,我们走了,你们就把老百姓放了吧!” 领头武将忙不迭道: “那肯定没问题,只要没有怪龙之患,我们肯定就放人了,我们与祭品们无冤无仇,犯不着为难他们!” 顿了一顿,又紧声道: “等等,露将军,你要和怪龙一起远走高飞,天,使不得啊,你要去哪里?” 露五渊微微一笑,懒得跟他解释,就招呼公主、谢瑶、马三到他身旁来,他先像抱怪龙一样抱抱马三的脖颈,有点依依不舍地说: “马三好兄弟,我要跟你暂时离别一段时间了,我们离开之后,你就辛苦再回一趟鱼夷岛,去把你的老东家谢道宏接出来吧,对了,还有盖婉如姑娘,你也见过的,要是顺道也把她接出来,那就更好了,拜托兄弟您了,多谢啦!” 说完,他又紧一紧抱着马三脖颈的臂力,以示对它的不舍和鼓劲。 马三早已通神,跟他更是通灵,修长的脖颈带动脑袋微微点了一下,眼睛里闪动着盈盈泪光,有着孩子般的依恋,也有着谜一般的自信。 露五渊再跟它略加温存,就毅然放开它的脖子,昂首对公主和谢瑶说: “来,姑娘们,一个蹲在我左边,一个蹲在我右边,我带你们来一段太空之旅!” 两个傻姑娘竟有着无比的兴奋神情,憨笑着乖巧地走近他身旁,一左一右蹲下身子依偎着他,如同他的左右护卫,又或者是他需要将这两个可怜的姑娘护佑在左膀右臂之下,因为他们马上要进行的是一段星际时空旅行。 而宇宙梦幻飞船,他的龙王好友,将巨翼一展一收,轻车熟路,已将三人卷起裹挟在神秘空间,随后一声巨响,三人扶摇直上九万里,耳边,隐约闪过老百姓的惊呼声后,就无声无息,如入洪荒冥冥。 时空摇曳,一晃经年! 第328章 恍如隔世 (因为回到地面世界,相关故事情节对男主人公一如既往使用第一人称) 完全感知不到行进轨迹,也不知道深邃时空如何流逝的,我从龙王老友徐徐打开的翅膀里滚跌着陆时,望着眼前地洞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恍如隔世! 公主和谢瑶更不必说了,尽管黑暗中我看不清她们的眼神,但是她们那种好奇天性和奔放野性是浓浓黑暗也阻挡不了的。 老友的苍茫巨目在旁边的石壁上闪烁着斑斓微光,这里正好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和它邂逅的地方,我们的缘分上次从这里开始,这次应该从这里还会继续,我抚平心绪,定了定神,回身拍拍它的脑袋,微笑道: “好朋友,辛苦啦,谢谢你!” 老友愉快地眨眨眼。 我想了想道: “我这次回来是要做个手术,伤筋动骨一百天,琢磨着怎么着也得四五个月才能恢复行动能力,所以好朋友,烦请你五个月后的今天还到这里来接我一趟吧,如何?” 老友的眼神竟黯淡了一下,貌似有点犹豫,但很快,它眼神又亮了起来,微笑着眨眨眼,还使劲点了一下头。 我略悬着的心骤然一松,愉快地放了下来,顺势摸一摸老友的脑袋和鼻翼,欢声道: “好朋友,那咱就五个月后见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哦!” 老友凝目瞧着我,眼神一闪一闪的,貌似在释放眷念和畅想。 我虽然对它也有点依依不舍,但终归要事在身,神秘地洞世界里还有那么多人和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可得尽快了结这人间世事。 我向老友挥挥手,毅然决然扭头,指挥谢瑶过来背着我,她是武者,一身的蛮力,而公主千金之躯,绵软娇柔,就没法仰仗她了。 我对这地洞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心里有底得很,这蜿蜒绵长的地道只有两个出口,一个通高黎贡山,一个通衡山,高黎贡山出口已被蓝灵灵堵住,且衡山出口又离此最近,自然就是它了,不过这次既要给自己做大手术,又要给两位姑娘住精神病院,离开中国这么多年了,物价不知道上涨多少倍了,所以经济问题必须首先考虑,在钻入那个曾由碎裂石面坠落形成的黑黝黝洞口之前,我指挥两位傻姑娘先背着我来到珉王的寝宫,走到珉王和苟雄的大哥共同寄身的棺材处,我朝棺材抱拳三拜,就让谢瑶掀开棺盖,从棺椁里掏出大把大把的铜钱来。 两位姑娘自从变成大傻子,就特别乖巧,对我言听计从,对棺材和死尸也毫无俱意,有了这么多古铜钱,我心里彻底踏实下来,指挥谢瑶背着我,快速穿越那个地道,由于谢瑶武功高强,这次地洞之旅出奇地顺利,爬坡越顶几乎没有难度,很快便穿透水帘道,沿着污水渠钻出了井盖。 这次出井盖所见,情形截然不同,但见艳阳高照,沃土万里,清风徐徐,万象兴隆,江山大地,一派和谐富态景象。 我仰头望天,长长地、深深地连续吐纳呼吸了好几分钟,这种风和日丽、乾坤朗朗的气象和景致太美好了,对于我这样一个曾经经历过这种美感的人而言,失而复得的滋味太厚重了,而且,甚至可以说,相比于上次钻地洞之前,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加美好了,如同换了人间! 公主和谢瑶自然充满了无限的新奇感,黑宝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地四处张望,哪怕是痴傻的大脑,也同样可以被人世间的美好冲击。 我们三个流连沉浸在这样的盛世图章里好一会儿,才再次起步,融入这个世界。 我们在衡阳城里寻找古玩城的时候,发现大街小巷居然时不时也有穿着古装汉服的人出没,一开始我差点要以为从地洞世界里跑出来的不止我们三个,后来才打听明白,我离开中国的这些年,古典反而变成了时尚,年轻人中竟然流行起了汉服风,本来我还想着到哪里去弄一些现代衣装给我们三个换个装,以免招摇过市太过醒目,现在连这事也省了。 而且由于我们的古装风韵,最后在古玩城换钱的时候,还得到了格外的青睐,对我们手中古钱的品质似乎更加认同了,比一般的市价给得还高。当然,我们这古钱是直接从明朝王爷的棺材里新鲜出炉的,也算是衡阳的古物玩家们的确识货。 有了钱,一切就不成问题了,也不知道咋想的,我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给揣在怀里已多年没用的林玉那个旧手机充上电充上钱,恢复了通信功能。然后才去想办法搞了两个临时身份证件,本来是想带两位姑娘体验坐飞机的感觉的,但一想她们连巨龙都乘坐过了,现代化飞机反而不知道low多少倍,不会给姑娘们带来更新奇体验,再加之假冒身份信息要从机场蒙混过关难度更大,也就作罢,最后还是决定带着两位傻姑娘乘坐火车。 第329章 平凡岁月 衡阳城里该买的都买了,一切就绪后,我就带着两位傻姑娘混进了衡阳至北京的g72次高铁。乘坐高铁其实对她们更刺激更新奇,相比于她们在大汉国里最快的交通工具马车,高铁的飞驰俨然如同一场星际穿越,而且她们可以一路饱览中国的奇山秀水,那就是一场更接地气更有代入感的星际穿越旅程了,不过可惜的是,她们两个毕竟精神失常,这样的震撼感觉应该也像高铁一样一闪而过,不会在她们心里留下什么印迹的。 反而是这场高铁之旅对我造成的震撼感更大,记得我当初和苟顺去云南钻地洞时,中国高铁还只是在摸索爬坡阶段,比普通火车快不了多少,所以我们去云南坐的是普通火车,当然,也是因为那会没钱坐高铁,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高铁速度竟然精进如此,如果站在野外观看高铁的穿行,应该和我们三个乘坐龙王星际穿越的感觉差不多吧,因为高铁这硕大绵长的体型,和龙王的体型风貌恰好也差不多,我望着车窗外飞驰的原野,不由自得其乐地浮想联翩。 朝发夕至,当日到达北京也才傍晚时分,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大街小巷开始霓虹闪烁,北京的夜景很美,但我却无心领着两位姑娘在北京旅游了,出得站来,打车直奔北医三院,在医院对面小区租了一间家庭旅馆安置下来,然后去附近街区的北平楼饭店让两位远方来客品尝了老北京特色,便马不停蹄赶赴医院院区里在逛荡的人群中寻觅号贩子,很幸运,很快就找到了一位,价钱很快谈好,我们现在不差钱,差的是时间,我知道要自己去挂北医三院和北大六院的专家号,几乎是不可能挂上的,用大把的钱换来时间,挺好! 还有得天独厚的一点就是,我本次携两位傻姑娘赴中国求医问药的两家目的地医院,中国最好的脊柱外科医院北医三院,中国最好的精神病医院北大六院,正好就是隔壁邻居,一墙之隔,这就省了我们多少奔波之苦,尤其是我无自主行动能力,两位傻姑娘无自主民事行为能力,我们三个格外需要这样的相依为命。 第二天顺利就诊,也顺利开具了住院条,接下来就是等待住院通知。 让我特别惊喜的是,可能是我的病情过于急迫急需手术阻断病情进展,也可能是我既往的医生身份得到了同行的关照,我很快等来了北医三院的住院通知。得到通知当天我就跑到北大六院一顿恳求,说我马上就要住院手术,两个傻妹妹没人照料,恳请立即安排住院,可能是谢瑶背着我两眼可怜巴巴望着医生的情状太过有感染力,竟然出奇地顺利,我的两位傻妹妹入院时间和我同一天。 考虑到两位傻姑娘住进北大六院就不可能出来,而我在北医三院术后住不了几天就得出院,我又在医院附近寻觅到了一位黑护工,虽说黑,其实在患者中的口碑和风评都不错,因为术后出院在家康复,也需要人照料,所以也只能找黑护工,而且我干脆一口气雇佣了他5个月,直接照料到我重返地洞世界的那一天。 可是没想到真是吉人天相,除了手术很顺利,我出院后的康复也格外顺利,术后不到3个月,我就完全能够生龙活虎、来去如风了,我琢磨着应该是我体内的五百年内力发挥了作用,因为给我做手术的医生也曾惊叹,照我这种伤情,又耽搁了这么久时间,一般人早就脊髓神经变性坏死不可逆转了,而我的脊髓神经却韧性十足、鲜活如初,这是他行医几十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我的神速康复也进一步验证了我非凡的风骨。 我给黑护工完整支付了5个月工钱然后把他辞退了,由于跟龙王的约定时间还有2个月,加之我去北大六院看了公主和谢瑶,病情虽有好转但还不够充分,可以咿咿呀呀、喃喃不休地叫我的名字,但是还不是一个神智清楚状态,所以就决定耐心等候,让她们再有2个月的巩固治疗期。 在这段时间里,其实我还一直揪心的一件事就是,我始终在默默地关注着林玉手机的动静,当然,不是期待林玉给她自己的手机打来电话,而是,她的男友会不会突然打来电话,虽然时隔多年,如果她男友还一直在寻觅等待着她,那就应该会毫不死心地隔那么一段时间就拨打一次林玉的电话,以求奇迹的出现。 第330章 情感生波 然而,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当然也不能这样说,或者我内心深处也还有点小小的窃喜也说不定,总之,事实是,林玉的手机在这几个月期间毫无波澜,时不时有点动静那也都是垃圾短信或骚扰电话,不仅林玉的男友没打电话,林玉的任何亲友也没有打来电话的。 在住院和康复期间,我还只是顺带着关注一下这事,现在彻底康复了,两位傻妹妹又不在身边,无所事事状态下,我竟然对这事格外上心了。 看来林玉的男友是彻底死心了,那我有没有义务给他打个电话通告一下呢? 这问题困扰了我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实在不堪其扰了,我咬牙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得跟他通个话,哪怕旁敲侧击地暗示他一些关于林玉的信息,或者就是单纯地感知一下林玉的男人,那也是值得惊心动魄的。 一念及此,我再无犹豫,从手机里调出了林玉最后通话的那个号码,其实都不用调阅,我当时在水帘道第一次偷看林玉手机时就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个号码,就是以备将来之需,而且还有那条令我刻骨铭心的短信“湘江西畔,祝融峰下,水帘洞旁,月上枝头,不见不散!”,无不证明着这个号码的主人就是林玉的男友。 只是令人尴尬的是,这个号码对应主人的名称,在林玉的手机里被标注为“猪头”。 我在手机上敲入这串号码,准备摁下拨号键时,又犹豫了,然后把它删掉,删完又后悔,再次敲入,于是就这样录了删,删了录,最后,我还是一狠心一咬牙,快速摁下了拨号键,电话竟然通了…… “喂!”那边传来了声音。 我一阵心慌意乱之下,竟张嘴就说: “您好,猪头!” “你说什么?”那边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 这时我才听清,那竟是个女声。 我一时有点蒙圈,怎么会是女声呢?难道林玉的男友是个娘娘腔。 细一想,又觉不对,如果真是林玉的男友,蓦然接到林玉的电话,哪怕是通过一个男声传递过来的,也不应该全是怒意而毫无惊奇。 莫非林玉的男友已更换手机号,这个号码已被他人使用?但这是沟通林玉男友的唯一线索,我可不能轻易放弃。 我略略定了定神,赶紧补充道: “噢,对不住,我想确认一下,请问你认识林玉吗?” “林玉是谁?”那边冷声回道。 我彻底冷却,心道,他还真是换号码了,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他并没有为林玉留着一扇希望之门呢? 我正要道歉挂电话,那人却冷哼了一声,说道: “该不是又是他的一个小贱人吧!” 我心中一颤,忙追问道: “对,我就是要找他,请问他在哪里?” 那人略略一滞,冷然道: “你就是林玉?” “噢,不是!” “那你是谁?” 我脑子快速一转,有点恬不知耻道: “我是林玉的现男友,想要找她的前男友,您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死啦!” 咣当一声,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举着电话愣了半天,实在不愿意放弃这唯一的线索,又反复拨打这个电话,对方再也不接了,发短信也不理睬。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感觉对方说的是气话,林玉的男友肯定没死,很有可能这是他现任女友或者老婆,私自接听了他的电话,听到有关自己男友或者老公前任相关的电话,肯定心里有气,于是情绪宣泄。 想通此节,我就耐心等了很久,想着等到电话易主,再行拨打。 然而,此后我连续拨打了两天电话,发了无数短信,泥牛入海,音信全无。 至此,我知道自己通过这个电话号码肯定联系不上了。 但我还是不死心,兼之又出现新的好奇,林玉的男友和自己的现任女友或老婆关系处理得这么差,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现在有了怪龙这一星际旅行交通工具,从地洞世界接回林玉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林玉一定会去找这个男人复合,那将林玉交回到这样一个男人手里,是不是放得下心来呢? 我心里突然无可遏制地起了一定要将这个男人调查清楚的强烈念头,想到做到,于是我便上网去查询如何能够调查清楚一个人的方法,发现居然已经有私家侦探这个行当,这可真是解我燃眉之急。我立刻联系上了一个私家侦探,对方一听我的需求,表示正是他们的主业,我提供的基本信息也足够他们进一步开展工作了,虽然收费较高,但对我来说,钱已不是问题,我们一拍即合,签了合同。 第331章 罪有可赦 由于私家侦探的调查也需要时间,在等待期间,我干脆又回了一趟湖南老家,我的父母见我第一眼,目瞪口呆、如见鬼魅,然后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我左拥右抱地把两个老人家臂护到房间里,安抚了好半天情绪,才让他们渐渐平静下来。我骗他们说我突然有个绝佳机会去一座大山深处做生意,当时来不及跟他们电话告别,而那大山与世隔绝,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所以才一去经年,音信全无,这些天公司终于把一个超大项目完成了,给放了几个月假,这才有机会回来探亲,不过住上一阵子,还得赶回去。 父母虽然将信将疑,但孩子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就懒得深究了,只管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当然,还有一点足以令他们信服,那就是似乎我一下子成了暴发户,有着花不完的钱,给他们在县城里买房置地、购置产业,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这要不是做生意发达了,怎么可能做得到! 在陪伴父母尽孝报恩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我也去偷偷打听了苟顺的事情,还顺便替苟顺去给他父母尽了一下孝道,尽管他父母一个劲地问我,苟顺有没有去北京找过我,我当然矢口否认,只说回家听说了苟顺的事,也深感遗憾,毕竟和苟顺从小玩得好,所以想着到家里看看老人家给予一些安慰。苟顺的父母被我糊弄过去了,警察们却精明得很,听说我突然从北京回来,并且拜访了苟顺父母,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就第一时间找我调查来了。 我的说法几无二致,警察们不信也没辙,所以他们也只是向我再三强调,如果苟顺找我,一定要跟警方报告,我嘴里连声允诺,心里岿然不动,不过临走的时候,他们补充的一番言论,倒是令我动了心。他们强调的是: 自从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政府大力反腐倡廉、扫黑除恶,对于贪腐官员,从严从重从快处理,毫不留情、绝不手软,苟顺虽然杀人有罪,但杀的是贪官污吏,是权色交易,是贪官和荡妇有错在先,苟顺才有罪在后,属于一时怒起激情杀人,这等情况有着法定的从轻发落情节,肯定不会判死刑,所以如果今后确实碰到了苟顺,要向他讲清楚这番道理,尽快找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清偿罪责后也好重新开始新生活。 警察走后,我思考了很久,他们的这番言论,我凭直觉认为不是虚言,因为此次一别经年后回到中国大地,确实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说自然经济面貌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吧,单纯是置身其中的那种和谐、宽松、喜庆的社会氛围,风清气正的人间气息,就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泰清爽,几乎可以断言,自从我和苟顺离开后,这个世界确实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似乎有着某种神来之笔。 想通此节,我心里突然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这次再返神奇地洞,不仅林玉,连苟顺,我都可以一块带回来了! 在这种轻松心境和陪伴父母的快乐情境下,我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他兴冲冲地告诉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让我赶紧找他去,他好交差。 我心里也有点莫名的激动难耐,让他把相关资料先通过手机发给我,结果他死活不同意,说这种信息太敏感,不能通过任何网络渠道传达,这牵涉到他的职业生涯是否会被断送,听他说得那么严重深切,我也就不再强求了,又实在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关于林玉男友的情况信息,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向父母提出了辞呈,骗他们说公司计划有变,需要尽快赶回去。 父母万般不舍也没办法,最后只好一把眼泪一把嘱咐地和我告了别。 我归心似箭,很快飞回了北京,找到了私家侦探。 这个张侦探一见我面就感叹: “这小子艳福不浅,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外边跟很多美女有染!” 我愣怔片刻道: “意思是他已经结婚了?” 张侦探坚定点头道: “是的!” 得到确认后,我心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为林玉悲哀还是为自己高兴,想了想道: “然后结婚了还在外边胡搞乱搞?是这意思吧?” 我心里想的是,会不会因为他失去林玉后,万念俱灰,随便娶了个老婆,终究未能如意,感情得不到满足,就在外边乱搞宣泄心中的苦闷。 如果真是这样,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他,我心中禁不住没来由地一阵酸痛。 第332章 猎艳寻欢 熟料张侦探却以一副不屑的样子答道: “他可不单纯是在外边偷腥寻求刺激那么简单,他都是以单身的名义同时和好多小姑娘谈恋爱,骗取感情,猎取美色,等玩腻了,就找个借口甩掉,然后继续寻觅新欢!” 我心中咯噔一阵惊跳,张嘴结舌好一忽儿道: “麻烦再去帮我打探一下他什么时候结的婚?” 张侦探泰然笑道: “这样的基本信息我要都没有调查到,还好意思收你的钱吗?” 然后他在资料里头再翻找确认了一下,就告诉了我这个人的结婚日期。 我听闻之后如同五雷轰顶,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果不其然,这个人在和林玉交往时已经处于结婚状态。无疑,林玉也是众多受害女生之一。 慢慢的,我从震惊中清醒,心中早已孳生的义愤也渐趋高潮,我怒不可遏道: “这个混蛋,麻烦您立刻带我去见他,气死我了!” 张侦探忙不迭摇头摆手道: “那不行,这不属于咱们的合同内容,这也有违行业规范!” 我愤然道: “我给你加钱,多少钱都行!” 张侦探坚决摇头道: “多少钱都不行,这违反我们的职业红线,还望理解!” 我深感无奈,想了想,情绪缓和了一些,仍不甘心道: “那我总得见证一下吧,否则,空口无凭呀!” 张侦探忙道: “这个放心,证据当然早就留好了,我们干的不就是调查取证工作嘛,来来来,把这些都给你,你给我签个字,咱就算完事了哦!” 我从张侦探手里接过来,匆忙翻阅了一遍,果然,一个看上去高大帅气的男人,和各色美女勾肩搭背、接吻摸臀的照片,甚至还有不堪入目的滚床单照片,就像一幅连环春宫画一般一一呈现在我眼前,燃烧在我心里。 还有几页文字资料,原来这个叫高奂然的人渣还是留洋归来的名牌大学博士,以高光的身份入赘大富豪家里做了富家小姐的乘龙快婿,再以大富豪家里的底子给自己粉饰得人模狗样、风光无匹。 怪不得去外边勾搭小姑娘,弹无虚发,可怜那么英姿飒爽、聪慧毓秀的林妹妹,也还是上了他的勾当。最可悲的是,她还沉醉在爱情的无限美好里,带着对幸福未来的满心憧憬,难以自拔! 我一边翻阅一边无限感慨,心头真是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逐渐的,我心态也平和下来了,情绪变得清宁,我略一沉吟,对张侦探恳切道: “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只想偷偷的远远的看他一眼,然后用亲眼所见,去给我的委托人一个交代,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拜托务请满足我的心愿,希望能理解我的心情!” 张侦探看我情真意切,也不像那种冒冒失失不知轻重的人,略一犹豫后,点头同意了。 我倍感欣慰,向他连声道谢。 随后他让我回去等电话,有合适时机了,他就通知我。 结果第二天,就有机会了,看来高奂然这个禽兽,真是天天不闲着,当然,他同时交往那么多女友,这时间确实不够分的。 第333章 文明苦旅 第二天,我是在一个宾馆大门口潜伏着看到他的,一个高挑秀美的女孩子挽着他的胳膊从大门走出来,脸上挂着幸福甜蜜的微笑,头发略略有点凌乱,无疑,两人刚从宾馆的房间里云雨归来。 我死死盯着高奂然那张志得意满的丑恶嘴脸,虽然客观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帅气的脸盘,但我只觉得那上边像长满了蛆虫一般令我作呕,我恨不得从目光里射出万千利刃将他千刀万剐,要不是顾忌到确实不能给张侦探惹来麻烦,我可能真地就冲上去给林玉报仇雪恨了。 我最后也只能中规中矩地掏出林玉的手机,用手机中的照相机,拍下了高奂然猎艳寻欢的罪证。我觉得用林玉自己的手机拍摄她的情郎背叛她的景象,更有超乎寻常的意义。 不管林玉看到后会有多么伤心绝望,但她自己种下的苦果,还是得她自己来消化吸收! 回到租住房间后,神思恍惚,傻傻发呆着过了一段日子,某个时刻我猛然甩甩头,精神一振,就着手开始重回神奇地洞的准备。 首先,必不可少需要精心购置的,就是拯救桃花谷玄冰湖里几个冰冻人的药品,为此我还特意去医院请教了很多医学专家,再结合自己的经验,确定了药品购置清单。其次,就是一些能够提高地洞里生活品质的生活用品,只要是便携式的,我都包罗万象地悉数购入。 万物俱备后,还剩好多钱,因为人民币拿到地洞里也用不着,所以我又绞尽脑汁地把它们换成地洞里可能用得着的东西。我想到了通讯工具,这一想法令我兴奋,不知道神奇地洞里会不会有通讯信号,但我还是一厢情愿地买了好多智能手机,为了增大地洞里的通讯可能性,在三大通讯运营商那里全都开通了最长期的通讯套餐,当然,相应的,我买了无数的充电宝,将它们全都充满电。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去北大六院接回了公主和谢瑶。 北大六院不愧全中国最权威的精神病医院,虽然公主和谢瑶尚未完全恢复精神正常,但是相较于入院前,已经大有改善,能够缓慢地喊出我的名字,并且大有恢复之前性情的迹象,两位女孩都对周遭这个新世界充满好奇感,公主大家闺秀,还略显文静,只是依赖在我的臂弯下,看看这、望望那,灵秀的大眼睛眨个不停,谢瑶则就开始活蹦乱跳了,看到路边商店里有好吃好玩的,就冲过去,眼珠直盯着,开心得拍掌直乐,弄得店家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好在我还有些余钱,只要她喜欢的,就全都买下来。 我们三个就这样在这人间最后一段还算惬意的人生苦旅中,大包小包地手提肩扛着,回到了地洞,径直来到那个珉王寝宫的秘穴,怪兽果然如约而至,看它见到我们时一脸渴盼和仰慕的神情,貌似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好一阵感动,摸着它的脑袋差点热泪盈眶,它用脑袋轻轻地拱动着我,表达着无限的忠诚和亲热。 没什么多说的,我们乘坐着这艘神舟飞船,安返神奇地下世界。 第334章 身不由己 着陆的地方一如既往,当露五渊再次踏足火海边上这片焦躁荒芜的土地时,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踏实感,如同这里才是他的故乡。 祭龙大会的祭品和看守军士都已不在,这里空空如也,虚无冷寂,他下意识地就朝着福州的方向望去,心想,杨梓棉可还安好?他心头突然涌起一种想要尽快见到她的莫名冲动。 他转过身来,面对小山一般匍匐一旁正目不转睛望着他的怪兽,知道告别的时刻来临了。他有点舍不得这位好友,走近它身边,用胳膊揽着它的脑袋,将自己的脑袋紧紧贴上去,款款温存,释放着自己对它的情感。 在这种依依不舍中,他突然灵机一动,松开老友,从谢瑶拎着的袋子里掏出了一部手机,屏幕上看不出信号的迹象,不过他还是试着用自己的手机对这部手机进行了拨打,令他喜出望外的是,竟然拨通了。他还让谢瑶拿着手机走远一点,试了下通话效果,完全没问题,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他再次走到怪兽老友身边,在它好奇的眼神下,附耳告诉了它这部手机的功能,并手把手地教它,如何在听到手机震动和铃声时进行接听。 没想到怪兽老友真是绝顶聪明,竟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而且只是尝试了几次,就已经学会了如何感应手机的响动并进行接听的方法。并且在手机通话时,基本能够听懂他的意思,做出比较准确的回应。 露五渊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这样,他就可以随时和老友保持联系,那种依依惜别的情怀就不那么抓心挠肺了。 露五渊又教会怪兽如何使用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并给了它将近一半的充电宝,此时在他心目中,已然认为从地面世界拿下来的手机和充电宝,唯一的意义就是保持和怪兽老友的联系了。 一切稳妥后,露五渊就和怪兽老友进行了告别,老友温存地最后凝望他一眼,骤然掉头,巨大的身躯风卷残云般展开,猛地拔地而起,腾云而去。 露五渊凝望着它直至黑云消遁在远方天际,才收回目光,快意地招呼一声公主和谢瑶,一同往前方的丛林走去,就像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和苟顺带着林玉和苟雄走过的那样。 走入林中才一会,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人语马嘶,而且来势激烈,露五渊顿时警觉起来,莫非又像上次那样,柳若萍正在那里大开杀戒? 这并不是时光倒流,而只是重回故地,难道一切也要重演? 露五渊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一下怀中的惜花剑,触手紧实而坚挺,还好,说明他并未复原成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愣头青。 他向惊愕不已的公主和谢瑶招招手,循着声音迎头赶上。 很快,前方一大群人马穿林而出,惊现眼前。 露五渊打眼一望,大喜过望,抬腿就跑。 前方队伍中一辆马车飞奔而出,马和马车上人儿都欢呼雀跃,喜动天际。 一马两人很快会合,马儿用头轻轻拱动着露五渊的腰身,马上人儿则跃下马来,一头扎入露五渊怀里,喜极而泣。 紧紧相拥,静默无声,却诉尽衷肠。 周围人全都静立一旁,不忍惊扰,连公主都收紧了醋意,给予了宽容。 山河沉醉,物情旖旎,好久好久,两人终于释放了离情别意,逐渐分开身来。 露五渊早已感觉到怀里人儿腹部的异样,这时冷不丁瞧了一眼,蓦然一惊道: “梓棉,你,你当真怀孕了?” 杨梓棉羞赧一笑道:“是的,夫君,你有孩子了!” 露五渊心头一阵情感翻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哽咽一笑道: “梓棉,让你受苦了!” 杨梓棉幸福溢满眉梢眼角,甜滋滋笑道: “只要露郎回来了,妾身什么苦都无所谓了!” 露五渊凄楚一笑,想了想道: “对了,梓棉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这么准时就赶来了!” 杨梓棉凄楚一笑道: “自从听说露郎乘坐怪物从这火海边升空而去后,我便再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直接搬到了这里的树林里居住,我相信露郎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第一时间迎接你归来!” 露五渊感动难耐,一把又将杨梓棉揽在怀里,心中柔情涌起。 可是一想到他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将围绕拯救林玉并将林玉带离这个世界,他又感到了无限愧疚,尤其在杨梓棉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的情况下。 但是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的人生轨迹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了,他一咬牙,将杨梓棉从他的怀里扒拉出来,帮助她端正了身姿。 第335章 佳期如梦 他清宁一笑,挺挺腰板,庄然道: “梓棉,你看我现在已经安全无恙了,你就放心回府吧,好么?” 杨梓棉微笑点头,柔声道: “是啊,我们一起回府,一起迎接咱们的孩子降生,此生再不分离!”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 “梓棉,我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要去办,还不能和你一起回府!你先自行回去,好么?” 杨梓棉美目微颤,愕然道: “露郎要去哪里?” 露五渊略略一想,也不想瞒她了,直截了当道: “梓棉你是知道的,我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去救林玉,她现在下落不明,我不能置之不顾!” 杨梓棉恍然点头,爽声道: “对,不能让林玉妹妹吃苦受罪,露郎快去把林玉妹妹带回来,我们一起生活,我一定会好生待她!” 露五渊内心百感交集,但也只能虚声应道: “好的,谢谢梓棉的支持和厚爱,我替她谢谢你这位好嫂子了!” 杨梓棉粲然一笑,面若清风朗月桃花开。 随后两人商议后续安排,决定将谢瑶留在杨府休养康复,等着她老爹谢道宏今后前来认领,露五渊带着公主继续勇闯天涯,寻找林玉过程中,也可择机将她送回京城。 为免相思之苦,露五渊给了杨梓棉一个手机,并且当场试验,具备通话效果,杨梓棉举着手机左看右看,惊奇兴奋得忘乎所以,一想到今后随时可以听到露五渊的声音,就喜形于色,乐不可支。 诸事妥当,两人便依依惜别,将公主扶上马车后,露五渊最后望一眼自己的妻儿,一咬牙一狠心,一跃而上马三,疾驰而去。 马三风驰电掣,很快穿越树林,上了那条古道,当年他们一行四人就是在古道上邂逅马三从此纵横江湖的,而今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物是人非,兄弟远隔天涯,佳人香踪杳渺,唯他露五渊孤胆离魂、萧瑟而行,当然,身旁无端多了一个公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露五渊不由得轻抚一下依偎在怀的公主,心中感慨万千。 正自伤怀时,飞速疾驰中的马车突然一阵剧烈晃动,然后速度明显慢下来,又骤然一顿,彻底停驻。 乍闻前方人语马嘶,一片浩大的声息。 露五渊心中一惊,安抚一下公主,就从车厢中跳下来,抬眼一看,好不惊愕。 但见道路及道路两旁,金戈铁马、旌旗猎猎,颇有千军万马之势,如同冷兵器时代一场浩大战争的两军对垒,只是对垒的另一方,只有一人一马。 看对方的军容装束以及旗帜,明显应该就是杨莆的军队,他们当年第一次随着马三来到赤湖镇,也遭遇了杨莆的队伍,不过那会只不过是一小队作威作福的人马在鱼肉乡民,哪像如今这样严阵以待,似乎专门恭候他的到来。 他硬着头皮迎上前去,人群中排众而出一将,一看正是铁保风,露五渊略一愣怔,恼火道: “铁将军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呀?” 铁保风不动声色道:“末将奉杨将军之令,来恭迎大姑爷回府!” 露五渊略感愕然道:“不用啦,我跟梓棉已经讲过了,我还有事要办,先不回府,麻烦铁将军回去转告杨将军,顺便也替我谢谢他的深情厚意!” 铁保风淡淡道:“杨将军有过指示,无论露将军何种说辞,都务必将你接回府中,还请露将军不要令末将为难!” 露五渊不解道:“杨将军为啥非得要我回去呀?” 铁保风冷冷道:“这个末将自是不知,只是严格奉命行事!” 露五渊恼火道:“那我告诉你,我现在指定不会回去的,快给我闪一边吧!” 铁保风耸耸肩道:“那末将只好请露将军回去了!” 露五渊冷笑道:“你觉得你办得到么?” 铁保风决然道:“如果办不到,那就请露将军踏着末将和这万千将士的尸体经过吧!” 露五渊深感无奈道:“非得兵戎相见么?” 铁保风淡然道:“除非露将军跟着末将回府!” 见他油盐不进,露五渊彻底失去了耐心,哐啷一声抽出惜花剑,剑尖遥指,怒道: “你再不让开,休怪我出手无情!” 铁保风淡定地抽出腰刀,摆出起手式,身上衣服无风自动,显然蓄势已足。 露五渊突然动了用镇鱼刀法会一会铁保风的寒凝刀法之意,两者俱皆以凝冰冻雪为特色,倒要看看谁更胜一筹。 第336章 凝冰冻雪 如果能够像当时冻凝住李敏芝那样将铁保风冻住,就可以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解除他的武力。毕竟确实不想伤害他,一方面与他无冤无仇,另一方面他是杨莆的得力干将,虽然杨莆的安危并不在考虑之列,但间接也是保护杨梓棉的力量,一切可能保护杨梓棉的力量,露五渊都不想伤及丝毫。 一念及此,露五渊手腕一抖,惜花剑身偏转,改成镇鱼刀法起手式。内息运转法门也顿然一变,一股寒流猛然窜上惜花剑身,微细风吟中,带动空气中一股寒芒流转,瞬间微光暴起,一团粼粼波光自惜花剑尖劲射而出。 铁保风面色骤然变得严峻,他前胸一挺,手腕一沉,刀尖寒光闪烁,一片寒雾以翻波涌浪之势,撞向正在凌空嗷啸的粼粼寒波,两股寒凝劲气迎头一撞,异变陡生,但闻刺啦刺啦一片裂帛脆响间,铁保风钢刀挥洒出的寒气竟在半空中凝结成冰,这片寒雾波及面甚广,因此在空中如同森严壁垒,然而这片森严壁垒并没有阻止露五渊的前行,而只是凝固住了铁保风的罡气,使之无法对露五渊形成攻击,神奇的是,露五渊惜花剑尖涌出的粼粼寒光则继续在这片森严壁垒上笔走龙蛇,道道流光在空中冰壁上如同闪电,迅速汇合到铁保风的刀尖,自刀身钻入其四肢百骸。 铁保风面上神色一变再变,然而如同这片森严冰壁束缚住了他所有的力量和行动一般,他愣是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他的躯体表面并没有像露五渊期待的那样被冰冻雪封,但从他的额角袅袅升起冰雾寒芒看来,显然,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冻得严严实实,此时他正在动用内力强行温煦化解,然后自周身要穴中逼出寒气。 但是露五渊的内力实在过于强大,似有无穷无尽之感,而且是以寒流的形式涌出,这一点最让铁保风绝望,他原本以为可以凭藉自己的特色寒凝气劲,以奇御强,也未必没有一线胜机,但做梦也没有想到,露五渊居然可以以毒攻毒,以寒制寒,一旦寒气相融,浑然一体,他连脱身的机会都丧失了。 铁保风苦苦抵御,已入风雨飘摇之境。 敌方的将士们慢慢的看明白了,他们的铁将军并非只是和露五渊在战略相持状态,而是濒临生死一线。 一位副头领一时情急,猛然一声喝令,千军万马顿然涌动,向露五渊逼了过来。 露五渊也着急了,他着急并非对付不了眼前困境,而是要对付眼前困境,他需要以毁灭作为手段。他原本以为将铁保风冰冻住,使之动弹不得,然后再如法炮制,冻住一片将士,吓退其他军马,自己就能骑上马三一走了之,哪曾料到自己却陷入了跟铁保风比拼内力的僵局,虽然铁保风迟早会力竭而死,但并非自己所愿,而如果此时撤回内力,铁保风尚未失去能力,依照他强悍的体质,很快又能复原,继续跟他死磕。 不撤回内力吧,千军万马已经逼上前来,到时乱刀都能将他砍死。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突闻一声洪钟大吕之音破空传来: “全都给我住手!” 余音未了,一个身影已经“唰”地一声自半空投射入场,稳稳立定。 一看正是杨蒲,露五渊反而心有所安,再不犹豫,将澎湃嗷啸的内力快速收了回来,铁保风面容顿松,身形晃荡间一个趔趄,也站稳了脚跟。 而空中那片森严壁垒,失去双方寒气的夹持,也轰然坍塌,烟消云散。 杨蒲拍拍手掌大笑道:“贤婿真是好本事啊,连铁将军的寒凝劲气都奈何不了你丝毫!” 露五渊拱拱手道:“杨将军见笑了,铁将军确实很厉害,在下只是侥幸抢得先机!若不是杨将军及时赶到,在下很快就要万劫不复了!” 杨蒲摆摆手叹道:“贤婿不用过谦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贤婿手下留情,也是,咱们本是自家人,为何非要搞得你死我活呢!” 露五渊忙道:“杨将军请放心,我绝无恶意,只要放我过去,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杨蒲贼眼一转,沉沉一叹道:“贤婿为何如此决然而去,是本将有何冒犯之处吗?” 第337章 危在旦夕 露五渊忙不迭摆手道:“不是不是,杨将军千万别误会,我跟梓棉也说过了,我确实有事要办,并非要舍将军而去!” 杨蒲冷然一笑道:“贤婿到底有何要事,竟至于远行归来连岳丈大人近在咫尺都可以不告而别吗?” 露五渊暗吐一下舌头道:“很抱歉杨将军,这个确实有点失礼,但我要办的事确实时间太紧,真心来不及去向你告别了!” 杨蒲冷哼一声道:“那请贤婿说来听听,让本将判断一下是否的确如此!” 露五渊略感尴尬道:“这个还真是不太方便跟他人讲,还请杨将军谅解!” 杨蒲摇摇头道:“那如果这样,本将想要告诉贤婿,眼下本将也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贤婿留下来,还请贤婿以大局为重!” 露五渊愣了愣道:“杨将军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办理呢?” 杨蒲略一沉吟,干脆利落道: “直说无妨,眼下杨府危在旦夕,需要贤婿留下来镇守!” 露五渊惊愕道:“我不是已经按照你的约定,说服起义军两年内不攻打福建了么?他们不可能反悔的!” 杨蒲微苦一笑道:“他们倒是不攻打我了,但是却在四处攻打鱼夷族。” 露五渊恍然一笑道:“他们攻打鱼夷族,不正好在帮杨将军么!” 杨蒲眨眨眼道:“此话怎讲?” 露五渊油然笑道:“你想啊,以前起义军攻打你的时候,是你有求于鱼夷族,他们在你面前趾高气扬,而你要低头哈腰,现在情形正好反过来,轮到他们对你毕恭毕敬了!” 杨蒲微一沉吟,苦笑着摇摇头道: “话虽如此,但鱼夷族人精明得很,毕竟是本将派出的特使与反贼和谈后,反贼突然倒戈相向,他们迟早会迁怒于本将,所以本将必须严加防范!” 露五渊想了想道:“至少现在他们还有求于你,不敢对你怎么样的,那就容我先去把要办的事办完,然后再回来帮你不就成了么!” 杨蒲声音一肃道:“故此本将必须弄清楚你到底要去办理何事,这样本将才能做到心里有数,否则实难轻易放你离去!” 露五渊苦笑了笑道:“好吧,你非得知道,我也就不怕你闹心了,实不相瞒,虽然我已娶了梓棉为妻,但我其实心里还深爱着一个叫林玉的姑娘,她现在下落不明,我必须去把她找回来!这种事本不想跟你讲,你非逼着我讲,那我就不怕你难堪了!” 杨蒲略一愣怔道:“本将倒并不介意你再纳妾,但问题是,你要到哪里去找她,找到什么时候为止,你需要给本将一个时限!” 露五渊琢磨此行找甘又西交易应该也不繁难,甘又西的目标就是福贡地图,而自己现在又不需要福贡地图来寻回中国了,所以无需再跟他勾心斗角,想来甘又西只要实现愿望就会痛快将林玉还给自己。一念及此,他自信地点头道: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这事必然完成,杨将军尽管放心!” 杨蒲沉吟片刻道:“好,本将可以放你离去,但公主必须留下来!”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道:“你知道她是公主?” 杨蒲自得笑道:“那是当然!” 露五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蒲泰然道:“鱼夷国王和王子的婚礼,本将可是派使者参加了的,知道很难吗?” 露五渊皱眉道:“可是我跟梓棉叮嘱过,让她不要告诉你的!” 杨蒲怡然一笑道:“神威大将军可别忘了,她毕竟是本将的女儿!”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好吧,那你为什么要将公主留下来!” 杨蒲微一耸肩道:“很简单,确保你完事后能够如约回府!” 露五渊忿忿道:“我一言九鼎,绝不食言,用不着将公主扣作人质!” 杨蒲淡然一笑道:“在这等纷繁复杂的局势下,本将还是相信手里有王牌比他人的承诺管用!” 露五渊深感无奈道:“梓棉已经是我的妻子,而且她肚子里还有了我的骨肉,难道她俩还不够做你的人质吗?” 杨蒲冷然一笑道:“你觉得本将的女儿够格做本将的人质吗?” 露五渊无奈一笑,凝神细想片刻,也许之前他的确有过找到林玉就远走高飞,不再跟这个地洞的人事有任何牵扯的想法,但自从此前见到杨梓棉挺着大肚子在荒郊野岭苦守他回归的样子,他的心已经融化了,即便他今后要带着林玉回乡,无论如何也会在回去之前来找杨梓棉商量如何安置她们母子的问题。到时自然也就能将被扣作人质的公主给置换出来。而眼下带着公主跟他一起颠沛流离,也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 第338章 万众拥戴 一念及此,他反而轻松下来,对杨蒲油然一笑道: “那好吧,既然杨将军要不辞辛苦替我照顾公主,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呢,我这就去叫公主下来。” 他返身正要去马车呼唤公主,熟料公主已经跳下车来,冲他连连摇手道: “不,我不,我不留下来,我要跟你在一起!”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道: “公主,你,你完全清醒过来了?” 公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我本来就一直清醒着的嘛,是你这个傻子不明白而已!” 露五渊老怀大慰道: “好的,好的,是我糊涂,我是个傻子,那么,公主,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眼下的处境,如果你不留下来,我就不能去拯救林玉姐姐,林玉姐姐要是出了事,我肯定也活不成了,你不想看到我死吧!” 公主急得面红耳赤,连连摇手道: “不,不,你不能死,你死我也不活了!” 露五渊心中有点感动,暗叹口气,继续劝哄: “所以,林玉姐姐不能死,我不能死,你不能死,那怎么办,只有你留下来,你留下来了,我们就都能活,你不留下来,我们就都得死,你看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公主抓耳挠腮使劲想了想,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楚楚可怜道: “那我留下来,你真地会回来接我吗?” 露五渊忙不迭点头,抬手起誓道: “苍天在上,我露五渊绝不食言,完事就回来接玉成公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公主忙跑过来捂住他的嘴巴,憨笑着连连点头道: “好啦好啦,我信啦,你快去找林玉姐姐,尽快回来接我!” 露五渊怡然笑道: “这就对了,公主你安心在杨将军府上好好呆着,这样我正好也可以心无旁骛专心去救林玉姐姐,然后就能更快完成任务回来了!” 公主听着有理,眉目舒朗,心情也转好,就一个劲地直点头。 露五渊再不犹豫,将公主交到杨蒲手里,再三叮嘱一番,就一跃而上马三,从大军让开的道上,决然而去。 这一路疾驰,不在话下。 三五日后,就已抵达云南昆明,高云义早已闻报,再不会像前次一样在将军府周围布下重兵严阵以待,而是率众迎出城门,以大汉国最高礼节将露五渊迎入将军府邸。 一路上人们载歌载舞,欢声雷动夹道相迎,直至露五渊在将军府后院落座,恨不得这西南地区每一个角落都在热烈地迎接着他,可谓全程高光时刻。看来露五渊以一己之力解除东火海苍生之患的英雄事迹早已传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的英伟形象已臻至巅峰状态。 露五渊端坐王府大宅太师椅上,不禁有点暗自得意了。但他还是向对面椅子上热情洋溢的高云义谦逊拱手道: “多谢高将军如此盛情以待,不才实在受之有愧啊!” 高云义连连摇头,不胜感慨道: “这是老夫此生最发自肺腑的一次迎宾礼,不怕说句大不敬之语,就连既往迎接皇上南巡,老夫也未必愿意投入如此热心和精力,况且,外边街道上的欢迎人群,绝大多数都并非老夫安排的,而是全体民众听说露大侠即将光临自发涌上街头迎接,可见人民大众的心理与老夫完全雷同,只要是真正为民解难的大英雄,一定会得到万众一心的拥戴!” 露五渊脸上竟有点发虚,忙打着哈哈摆手道: “啊哈,实话说,很惭愧,不才其实并没有付出什么惨重的代价,能够让怪龙不战而退实属侥幸,并非我有多厉害!惭愧惭愧哈!” 高云义大摇其头道: “非也非也,人们爱戴露大侠并非仰慕露大侠多么高深神奇的本领,而是露大侠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毫不犹豫,毅然决然为民赴难,这等风骨情怀着实震撼了人民大众的心,也就牢牢占据了民心民意!露大侠就不要谦让了!” 露五渊自己都有点搞不清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慨然赴难的情怀了,不过高云义的话也还是小小地戳了一下他的内心,也许他不单纯只是为了获得高云义的福贡地图好拿去拯救林玉,而是骨子深处的确有着救人于水火、解民于倒悬的英雄情怀。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收敛心思,对高云义讪讪一笑道: “那么,不才如果是为天下苍生而慨然赴难智胜怪龙,高将军的福贡地图还能如约给我么?” 第339章 军机大事 高云义微微一笑,坦然道: “当然,为酣畅淋漓痛表老夫内心诚意和敬意,福贡地图早已藏于胸怀,如同由老夫亲手呈自心间一般,来!” 话落,高云义已欣然起身,探手入怀,掏出一方紫红锦帕,毕恭毕敬递给露五渊,那锦帕叠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显得既深邃神秘又堂堂正正。 露五渊抑制住内心激动,肃然起身,庄而重之地接了过来,他甚至都没有打开检阅,而是直接珍藏入怀。他对高云义有着天然的信任,信任有时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最重要的事项完毕,高云义邀请露五渊参加专为他准备的欢迎盛宴,露五渊心系林玉安危,恨不得即刻告辞离去,高云义告知尚有要事商议,他才勉强同意入席。 盛宴安排在王府后花园,那里早已人山人海,高朋满座,露五渊一到,立即欢声雷同,人们纷纷抵足引颈,争相一睹大英雄风采。 高云义并肩露五渊走入相对私密空间的花园主席台落座,然后就宣布开席,置身如此热烈氛围和欢庆大潮,露五渊也难以免俗,不得不频频举杯,和前来向他一表仰慕之情的众宾客把盏言欢,互诉衷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云义才将主席台座大门一关,和露五渊密谈私议。 高云义开门见山道: “老夫对露将军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形势危殆,希望露将军携福贡地图去完成诸项使命后,就赶紧回来襄助老夫,为国效力吧!” 露五渊不解道: “高将军将此西南地区守护得严严实实,经营得红红火火,又何来危殆之说?” 高云义面目一肃道: “以前或许可以这么说,但如今形势大变,再者,即便老夫镇守的这一方土地还算稳固,但老夫现在已经不能只是偏安一隅了,也要为大汉其它国土的岌岌可危做出努力。” 露五渊心有所动,忙道: “高将军具体指的是什么情况呢?” 高云义略一沉吟道: “不妨直言吧,东南地区的反贼朱义明部气势日盛,势力范围与日俱增,如今已经把触角越伸越广,显然不只是满足于东南地区,大有染指全境的野心!必须尽快将其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露五渊心中恍然,苦笑一声道: “据我所知,朱义明率领老百姓起义的原因实在是不堪官府盘剥欺辱,目的只是复仇,高将军应该是误会了!” 高云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老夫此前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对其率众起义还抱有同情,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但是最近,种种迹象表明,起义军已经改弦更张,不只是满足于向杨蒲报仇雪恨,而是要造反叛乱,这是老夫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已经将他们定性为反贼,那老夫对应的策略自然就不是静观其变,而是要迎头痛击!” 露五渊暗吐一下舌头,心中不免一阵苦笑,但是他还不能告诉高云义,说朱义明的新战略是他露五渊鼓捣怂恿的,让他大可不必介怀。 他只能讪然一笑道: “或许朱义明只是想猫戏老鼠一样戏弄折辱一番杨蒲,以尽心头之快后,再将他铲除呢,我一路上听到的消息是,朱义明部一直在到处追杀杨蒲的同盟军鱼夷族武士,可以侧面证明这样一种心理,让杨蒲彻底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在其日渐绝望之时再一举击杀。” 高云义眉头一皱,茫然道: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现在朱义明的军事意图还扑朔迷离,让人一头雾水,但是也不能不防他的造反之意,毕竟人心思变,一开始的初衷或许随着事态发展就改变了,尤其是近来他在盘踞的几个地区日益稳固阵地,足可说明他是有长远打算的,这就不得不让人生疑了!” 朱义明这一切策略都是露五渊指点的,他暗自好笑,却装模作样安抚高云义道: “高将军放心吧,朱云义不过一介草民,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所率部队也都是些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的,更不会有什么宏图大志,我相信他们目的就是最终干掉杨蒲,即便干掉杨蒲后真的野心勃勃了,碰到高将军的王牌之师和森严壁垒,也只有土崩瓦解的命运,又何惧之有!” 高云义淡淡一笑道: “无论如何,防患于未然总是对的,希望露将军一定以国事为重,办完你的事情后,就请立即回来吧!不知意下如何?” 第340章 百兽大战 露五渊心道,如果不痛快答应,也难以畅快脱身,反正连同朱义明一起,各路人马都很尊重他的意见,将来他再琢磨琢磨一套妙法,在各方之间寻求一种平衡,将这大汉政局稳固住了,他自然也就可以无牵无挂地携林玉的小手快乐返乡了。 一念及此,不再纠结,眉目一挑道: “好,待我完事,立刻回来会见高将军!” 高云义剑眉一展,由衷地笑了。 再一番把酒言欢、互道珍重,露五渊就殷勤告辞,酣然离去,和患难兄弟马三腾空而起,在这西南山区的上空翻山越岭,向柳若萍的百灵谷快意进发。 怕太过招摇暴露百灵谷的位置,即将进入百灵谷所在山脉时,露五渊就让马三完全着陆行走,尽量避开城镇和官道,在山区林野中逶迤前行,略略经过一番曲折,终于抵达了百灵谷。 然而看来他的小心似乎已经多余,因为前方百灵谷中不断有异响怪啸破空而来,貌似一场战斗正在全面打响。 露五渊心蓦然一紧,马三早有心灵感应,立刻腾空一跃,穿越林海,破入前方那一片喧闹的山林中。 但见百灵谷口前的山地上人头攒动,打斗正酣,细一看,却是一个战圈正在不断增大,露五渊略一愣怔后,又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一群鱼夷族武士正在围攻一个人,被围攻者正是仇刃天,仇刃天何等威猛,那普通鱼夷族武士哪是他的对手,因此每一次出手,基本上都会死伤一片,然而鱼夷族武士们却也悍不畏死,仗着人多势众,就在仇刃天外围一圈又一圈集结,内圈死光,外圈绵绵递进,似乎策略就是想把仇刃天耗死累死,因此仇刃天虽然杀得痛快,却也一时间毫无办法。 露五渊看得于心不忍,这么下去,杀孽太重,也解决不了问题,一念及此,不再犹豫,身形一振,自马车上飞身而下,半空中惜花剑已横拔在手,落入战圈中心时,一招“万花归宗”已行云流水般祭出。 鱼夷族群魔乱舞的万般兵器正好等于给“万花归宗”喂招,如同一眨眼间,空气中所有的兵器全部倒戈,纷纷向着它们的来源处急追猛赶,鱼夷族众大惊失色,仓促间急闪乱坠,仓惶跌退,然而“万花归宗”必须嗜血而止,岂能轻易得脱,但见战阵中皮开肉绽,空气中血雨纷飞,鱼夷武士们撞成一团、跌做一堆,战圈顿时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仇刃天拍着手掌哈哈大笑道: “啊哈,还是露兄弟有办法,一出手就是一锅生滚鱼片粥!”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 “惭愧惭愧!仇大侠怎么把鱼夷兄弟们给招惹了呀?” 仇刃天冷哼道: “本教主才懒得招惹他们呢,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自寻死路!” 露五渊微一耸肩,转向摔得鼻青脸肿的鱼夷众人,想要问个究竟。 然而不等他开口,一个头目模样的武士一声嗷啸,四面空林中陡然飞出无数巨翼蝙蝠,但见乌云逐日般一阵俯冲,整个山地上的鱼夷武士们便魔幻般消失,连死尸残肢都未留下一片。 露五渊回望仇刃天愕然一笑,仇刃天不以为然道: “这般妖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倒是谷里还有些真正的妖孽,很是麻烦!” 露五渊听百灵谷里确实还在怪啸连连,并未因鱼夷众人的逃遁而有片刻削弱,不免一怔道: “谷里的妖孽,那不是柳若萍自己豢养的那些古灵精怪么,怎么突然如此躁动不息?” 仇刃天摇头道: “非也,有无端异类侵入了,追命夫人正在调动谷里的卫士们全力抵御,不知道情况怎样了?” 露五渊愣怔道: “什么异类?” 仇刃天面露苦涩道: “进去一看你就知道了,走吧,这里没事了,咱们就进去帮追命夫人吧!” 露五渊连连点头,招呼仇刃天一起登上马三,马三神威震慑四方,直接从百灵谷中破空而行,整个百灵谷中的生灵竟无一不投来仰慕的目光。 几乎是一飞而至深谷腹地,露五渊在半空中就发现了谷底激烈而又奇诡的战事,但见柳若萍正在廊桥末端像大型音乐会的指挥家一样,手舞足蹈着指挥一群群蜂拥而至的怪兽向湖面上空盘旋的怪物发动攻击。再细一瞧,从四面八方进攻的正是鸿鹄、兕、蟒蛇,而在湖面展开防守反击的却是鱼怪,正好是柳若萍从天下网罗来的四大神兽仿效品,也即她的保家卫国四大卫士,怎么这四大卫士自相残杀起来了?看柳若萍气急败坏率队急攻的样子,难道是湖里的鱼怪叛变了?而且这些鱼怪貌似本领还变强了,另三大卫士群起而攻之,居然拿他们毫无办法,每每鸿鹄的利爪、蟒蛇的血盆大口、兕的尖角将要触及它们的周身要害时,它们就猛地喷出一股火焰,逼得另三大猛兽仓惶跌退不止。 露五渊好生纳闷,连忙向马三发出指令,马三急转直下,翩然降落在柳若萍身旁丈许远处。 第341章 鱼池魅影 柳若萍百忙中扭头看了他一眼,眉梢眼角快速掠过一抹喜色,马上又复严峻神情,继续全神贯注地指挥战斗。 露五渊驻足观望了一会,发现攻守双方就是相同的局面来回反复,毫无新意,进攻方虽然声势浩大,但如同纸老虎一般,防守方只需一把大火就风吹麦浪、东倒西歪,看来战斗当中,火力猛的一方就是占据上风,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但柳若萍依旧不愿放弃,坚持不懈地组织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貌似她在企望下一次的进攻会不一样,或者想以此来耗累鱼怪直至火力枯竭。 露五渊忍不住冲柳若萍道: “夫人如果不顾惜你的这些小鱼儿,我倒可以效劳,直接干掉它们,何苦这样徒劳无功地干耗下去!” 柳若萍眉眼一动,喜形于色道: “对对,我咋把这一茬给忘了,你对付这些鱼怪有办法!来来,快来!” 她高兴得一边直跳脚,一边向露五渊连连招手。 露五渊苦笑道: “可是这些是你四大卫士中的小鱼怪呀,你怎么忍心攻击它们呀?” 柳若萍横眉怒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它们是不是我的小鱼儿,小鱼儿几时学会喷火了?” 露五渊愣了愣道: “什么意思?这些鱼怪不是你的鱼儿卫士?噢,难道?” 他心中蓦地一动,联想到鱼夷族在谷口发动的攻击,顿时醒悟过来。 这时仇刃天也来到他身边,随声附和道: “对的,这个不是小鱼儿,是南海鱼怪,鱼夷妖族发动的武器。就是我刚跟你说的异类入侵!” 露五渊先是苦笑,继而爽然大笑道: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夫人让你的卫士们都闪开,看我怎么一闪而灭它们。” 柳若萍发出指令,鸿鹄、兕、蟒蛇都急速闪退,湖周很快平静下来。 露五渊飞身而起,云淡风轻间,已然飘飞湖面,手中刀光剑影,轻捻慢挑,但见寒光闪烁,寒芒飚飞间,那一个个不可一世的鱼怪们顿时惊惶如鼠,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尸横肢解、血雨纷飞,非死即伤,尚有能力逃走的即刻远遁,顷刻间湖面一片惨丽幽静。 露五渊翩然飞回廊桥之上,顾盼自雄,好不快意,不过柳若萍只是黛眉略略闪过一丝欣慰,就扑到廊桥的栏杆上,呆望着湖心漂浮的鱼尸,竟泪如雨下。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道: “夫人怎么啦,敌人死光了,你怎么倒还伤心起来?” 柳若萍根本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地哭泣。 露五渊一头雾水,仇刃天悄然走到露五渊身旁,偷偷拉他一把衣袖低声道: “夫人在悼哭她的小鱼儿卫士呢,被那些侵入湖池的鱼怪消灭光了!唉!” 露五渊恍然大悟,想起小鱼儿和柳若萍的感情,以及那条曾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的小鱼儿首领,顿感凄然。 正在他们三人一马一派凄恻之时,湖面的某个角落突然一片哗然水响,柳若萍立马警觉起来,露五渊以为还有漏网之鱼,又把手按上了剑鞘。 三人的目光齐聚那片水面,慢慢的,一个胖大鱼头从水面浮了上来,鱼泡眼珠咕噜一转,闪过一抹机灵的光彩。 柳若萍狂喜道: “啊,小鱼儿,我的小鱼儿,原来你没死!” 露五渊看着这个鱼头极为亲切,顿然明白过来,它就是与他露五渊也过从甚密的小鱼儿首领。 只不过它此时看来浮上水面都显得吃力,早已失去了此前灵动的身形,显然是受了伤。 三人都明白了它的处境,飞步跑到它寄身的那片水面,然后,齐心协力,将它的身子从水面托了上来。 果然,它的后鱼鳍腹地有一个很大的血口,正在汩汩冒血。 露五渊当机立断,决定给它做止血手术。 柳若萍和仇刃天早就对他惊为天人、信任有加,立刻配合他的吩咐行事。 还好,救治及时,小鱼儿的血口很快止住了血流,它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柳若萍破天荒地对露五渊连声道谢,以前,露五渊连番救过她本人好几次性命,她都从未说过一声谢谢。 露五渊心中好不感慨,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因为鱼儿离不开水,三人守住小鱼儿,直至它的伤口干涸无碍了,看着它钻入水里又恢复灵动的身姿,才堪堪放下心来,一起回到山殿行宫中议事。 第342章 卸下心防 柳若萍讲了谷中近来形势,露五渊才明白鱼夷族采取内外交攻的策略,从隐秘水道驱使鱼怪侵入谷底湖塘,兴风作浪以扰乱谷中各类生灵心性,最终使它们无心御敌,而谷外的鱼夷武士就能趁乱攻入,幸好鱼怪无法离开水面太远,目前尚未能造成实质影响。 露五渊则向他们简略告知了自己别后经历,两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仇刃天听说露五渊已经有了救命良药,顿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而柳若萍听说高云义的福贡地图已经在露五渊手里了,眉间阴霾一扫而尽,就差欢呼雀跃了。 露五渊趁机说道:“那就烦请夫人把你手里那片地图拿来给我吧,我好尽早执行后续计划!” 柳若萍有点警觉道:“为啥不是你把地图给我呢?” 露五渊涩然一笑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要拿着地图去跟甘又西交换人质,等人质获救了,再从甘又西手里抢图!” 柳若萍淡然道:“对啊,没错啊,所以你把你手里的地图给我,我们拿着去跟甘又西交换,完事再一起抢图呀!” 露五渊苦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呀?” 仇刃天适时补充道:“夫人的意思是地图得在她手里拿着,虽然是去做一样的事!” 露五渊无奈一笑道:“本来这样也未尝不可,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夫人得留下来镇守百灵谷,不能随同前往了!” 柳若萍面色一滞道:“现在百灵谷不是没事了么?” 露五渊摇头道:“鱼夷族只是暂时撤走,我有种直觉,他们近来这么频繁地袭扰百灵谷,一定是对百灵谷有了某种觊觎,这次虽然溃不成军,但回去略加整顿后,随时还会再来,百灵谷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失了它就是失了根基,一定要万无一失!” 柳若萍面色严峻,想了想道:“那你留守,我去找甘又西交换!” 露五渊苦笑不迭道:“甘又西自身武艺高强,又手握雄兵百万,虽然夫人也武艺非凡,但恕我直言,夫人要想从他手里再抢回地图毫无胜算,而鄙人虽然不才,却也有幸身负绝技,办这事就容易多了,夫人以为如何?” 柳若萍面露难色,显然纠结之极。 仇刃天正声道:“露大侠言之有理,现在这等严峻形势下,确实不宜意气用事,望夫人三思!” 露五渊转头对仇刃天道:“我倒还想征求一下教主意见,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救治玄冰湖封冻诸人的药物,那教主还愿意留在这谷里帮助夫人镇守吗?” 仇刃天毫不犹豫点头道:“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乃敝人向来行事准则,既然已经介入进来了,那就帮人帮到底,绝无半途甩手而去的道理!” 顿了顿,又道:“再者,等这里的危机解除了,再请露大侠赴桃花谷救人,料也无碍!” 露五渊面露感佩之色,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么个理!” 仇刃天微微一笑,又面色一肃道:“那就请露大侠立即启程去甘肃吧,这样也好尽早带齐四片地图回来,也才能尽早去玄冰湖救人!” 露五渊转向柳若萍正色道:“事不宜迟,夫人意下如何?” 柳若萍还在犹豫不决。 仇刃天面现忧色道:“夫人还得尽早决断呀,我听说鱼夷国的武学国师伤势在慢慢好转,等他康复后率队来攻,我可就抵御不了啦,所以咱们得抢时间,让露大侠在他康复之前能够赶回来!” 露五渊愣了愣道:“鱼阳老道伤势在好转?这么说,圆智和尚的伤势也差不了啦?他们没做手术也能恢复?” 仇刃天点头道:“是的,鱼夷族的邪门歪道可多着呢,所以露大侠今后还得提防着他们找你报仇雪恨!” 露五渊淡苦一笑,遂又豪气干云道:“如果他们不怕旧伤复发,那就再来找我一次吧,保准如法炮制、照单全给,哈!” 仇刃天鼓掌而呼道:“对,男子汉大丈夫,纵横天地间,岂能忌惮那些宵小卑劣之辈!” 两人的豪迈情怀居然感染了柳若萍,她也朗声一笑道:“好,我柳若萍这辈子难得有你们两个同道中人,不信任你们还能信任谁,喏,我这就给你地图!” 她竟毫不避讳,探手入怀,将珍重至极的那片地图递给了露五渊。 露五渊握着手里这方散发体香、带着余温的香帕,如同握住了林玉的生命气息,心中激情,一时无匹。 第343章 笑里藏刀 他强作镇定,对柳若萍微微一笑道: “这就对了,请夫人放心,保证不辱使命!” 又转对仇刃天正色道: “请教主一定帮助夫人守护好这片家园,耐心等我胜利归来!” 仇刃天也学他的样子快意道: “保证不辱使命!” 三人各自对望,由衷笑了。 正好柳叔通告餐食已好,事不宜迟,露五渊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告别谷中四人,启程前往甘肃。 想着很快就能再次见到林玉,露五渊归心似箭,日夜兼程,困了就在飞奔的马车中睡觉,马三实在给力,将露五渊追寻心上人的日程压缩到了极致,不日即到了茫茫戈壁滩上的夏日塔拉大草原,一马平川直奔征西将军府邸。 甘又西早就闻知探子来报,自府中亲自迎出,看到露五渊,又是亲切握手,又是勾肩搭背,如同他们之间只是久别重逢的兄弟,哪里有过曾经的那些深重过节! 甘又西还要为露五渊大摆筵席,露五渊当即拒绝道: “我这身子骨太薄弱,可享用不起甘将军的迷魂草,咱们还是快人快语吧,地图我带来了,人在哪里?” 甘又西喜上眉梢,哈哈笑道: “跟露大侠打交道当真痛快,那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我当初可是说得清楚明白,必须将四片地图凑齐后的秘密破解出来,才能将林玉姑娘交还给你,所以还请露大侠耐心等着!” 露五渊气急道: “地图给你了,你慢慢研究去,为啥非得让我陪着你呢?” 甘又西油然一笑道: “没法子啊,主要是露大侠武功实在太高了,如果人给了你,你再来找我抢图,我也只有干瞪眼,所以唯有等到地图秘密被在下破解了,人才能交给你!”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 “那如果你已经破解地图秘密了,却还是不肯把人给我,我怎么办?” 甘又西大摇其头道: “那绝对不会,露大侠只管放心,在下心里只有地图和地图上的秘密,对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毫无兴趣,一旦地图秘密得到破解,你的人就对我毫无价值了,我留着他们干什么,还不如送你做个顺水人情,也是要兑现承诺呀!” 露五渊无奈至极道: “那要是你一直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难道我就要在这里陪你终老!” 甘又西洒然一笑道: “露大侠尽管放心,不是在下狂傲,以在下之能,只要地图齐备,破解奥秘指日可待!” 露五渊无奈至极,细一想,突生警觉道: “你当初不是说只是为了替太后和皇上夺回大汉的四片地图么?却为什么一定要把其中的秘密破解出来呢?” 甘又西神情一肃道: “非也,这样的想法也太狭隘,这并非我的根本之意!” 露五渊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甘又西兀自点点头,面色沉凝道: “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讲过为祸乌斯藏的火凤妖兽吧,因为这些怪兽的肆虐,乌斯藏对我大汉西境造成极大压力,要从根本上消除这种压力,只有除掉那些怪兽,而要除掉那些怪兽,当今世界唯有福贡地图的惊天秘密是最后的希望!福贡地图如果只是保存着,不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又有何意义?” 看甘又西凝重严肃的神情,还真不像装模作样,如果他真是这么想,也不枉自己千辛万苦把福贡地图收齐了交给他。 而且自己第一要务是救出人质,回乡之法已经有了,追不追回地图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何苦再跟他在这里争执不休浪费宝贵时间,于是爽声道: “好吧好吧,地图给你吧,希望你赶紧研究出成果,我实在没工夫陪你!” 话毕,两片地图已经在手,径直递给甘又西。 甘又西眼中神光大动,迫不及待地一把接过,心中狂喜冲击之下,声音都有点微颤了: “那…那在下可就去了!” 拿齐全部地图瞬间就想着要去寻找地图中秘密,可见其在这件事上的迫切心情一点也不比露五渊少。 露五渊不屑一笑道: “去吧去吧,拜托让你的脑袋运转得越快越好,最好地图一凑齐,秘密立马呈现!” 甘又西哈哈一笑,转身待走时,总算还没忘记待客之礼,又转头道: “府内已备好丰盛酒食,露大侠此次真地无需担心,地图已经在我手里,我也用不着再把你迷醉了,你说是也不是,饭食吃是不吃,你自己定吧,啊哈!” 撂下这句话,他就匆匆走入府邸,隐没在大院深处,随后,上次殷勤服侍过露五渊的顾总管从府内走了出来,毕恭毕敬逢迎露五渊入府,极尽殷勤之能事。 第344章 巧舌难辨 露五渊一想甘又西说得有理,他这次没有必要再迷倒自己,加之这一路风尘仆仆也确实饥乏交迫,就不再推辞,此后便和马三一起,一边尽情享受这丰美大草原上的美味美景,一边耐心等候甘又西的反馈。 优哉游哉的心境中夹杂着望穿秋水的渴盼,数日后,仇刃天终于兴冲冲地来找他了,露五渊见林玉有望,心中大喜,不料甘又西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却是: “地图有假,露大侠明鉴!”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道: “甘将军不要血口喷人!” 甘又西正色摇头道: “我不是指责露大侠造假,而是说露大侠被人耍啦!” 露五渊脑子一咯噔,连声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高云义是君子,绝对不会诓我!” 甘又西苦笑一声道: “我并没说高将军提供的地图是假的!” 露五渊愣了愣,又摇头道: “柳若萍更不可能给我假图啊,她对我绝对信任,而且给了假图,事情也办不成,对她又有何意义?她不会连这个都掰扯不清楚的!” 甘又西微一耸肩道: “我也没说追命夫人那片地图是假的呀!” 露五渊愕然道: “那还能是谁,难不成是你自己那片是假的,那片我可从来没动过,你可不能诬陷到我头上!” 甘又西苦笑不迭道: “绕来绕去你就是绕不到点子上,难道你真地对李敏芝信任入骨了吗?”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道: “李敏芝?你说的是西夏公主?” 甘又西肃声道: “正是此人!” 露五渊惊愕至极道: “意思是她那片地图是假的?” 甘又西苦笑道: “是的!” 露五渊难以置信道: “你确定没有搞错?” 甘又西坚决点头道: “千真万确!” 露五渊想了想,仍然不敢相信道: “可是那片地图在你手里已经如此之久,为何现在才发现它是假的?” 甘又西感叹道: “因为太逼真了,只有通过和其它三片地图的细致比对,才能发现其中微妙!” 露五渊眉头蹙紧,略一沉吟道: “那能让我看看这一细微之处么?否则我真是很难相信!” 甘又西略显犹豫。 露五渊紧声道: “甘将军也知道我的目标是要人,对地图毫无兴趣,至少对人的渴盼远大于对地图的渴望,否则也不会把地图给你,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会抢你的地图吗?” 甘又西眉眼一动,哈哈一笑道: “露大侠多虑了,在下并不介意你看图,走,咱们一起瞅瞅去!” 两人随后在深宅大院里左穿右插,来到后院一处极隐秘之所,几乎已经是将军府的禁地了,可见甘又西对地图的珍视程度。 露五渊终于在一座别院的一间密室中看到了福贡地图的“全貌”,甘又西毫不讳言地将他研习多日发觉的“奥妙”指点给露五渊。 原来大汉国地图西北、东南、西南等方位的三片地图上都有个极其微细的小红凸点,而东北方位的地图上却没有这个小红凸点,那小红凸点突出度极其微细、颜色极其浅淡,不用心留意根本发现不了,要用地洞外的现代中国社会流行语言来说,就是需要带着有色眼镜看问题才能察觉出来。 得亏甘又西心思用尽,才能把这么微细的差异给找出来。 露五渊心中感慨之余,却突又脑子灵机一动,趁甘又西流连地图若有所思之时,偷偷掏出手机,悄无声息给“福贡地图”拍了个照。 甘又西冥想片刻,抬头对露五渊恍惚一笑道: “看来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想要有所突破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还得烦请露大侠不辞辛苦,接着去一趟西夏!” 露五渊惊呼道: “不啊,为啥让我去,我当初可没说还要回头去找李敏芝要地图,我只说了去找高云义和柳若萍要地图!” 甘又西耸耸肩道: “不对哦,我当初可是说得清楚明白,只有在集齐四片地图找出其中秘密后,才能将人交还给你,可没约定你到底用何种方式集齐这四片地图!” 露五渊深感不满道: “可是当时我身上的地图被你偷走后,你也没提出质疑啊,这样咱俩算是默认了这两片地图已经得手,只需把剩下的两片地图找来就算完成约定,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甘又西断然摇头道: “非也非也,在下当时说得很明确,必须要把地图的秘密破解出来,才能把人交还给你,这点你不否认吧?” 第345章 阳谋妙计 露五渊是个老实人,这是实话,只好点头认可。 甘又西两手一摊道: “这不就得了,就算你把这两片地图找来完成任务了,那我对着这四片地图破解不了秘密,也一样没法将人交给你呀?跟我掰扯这些道理又有何用?” 露五渊大嘴一张,哑口无言。 甘又西遂又微苦一笑道: “当然我也是疏忽了,没往深里想,李敏芝那么鬼灵精怪的一个人,从来都只有别人上她的当,而绝无被骗之理,当时竟然对你身上的地图信以为真,惭愧惭愧呀!” 他这一番话倒把露五渊的心境搅动了,一阵苦闷直逼心头,又有点哭笑不得,原本以为李敏芝对他抱有真情才嫁给他的,却不料其实也是在利用他,但他又还没法说她半个不是,因为他也是为了利用她才娶她,只是最终却是自己陷入圈套,从这个角度讲,自己非但不能怪她,还要对她甘拜下风。 他不禁暗自苦笑,正对甘又西惆然道: “行啦行啦,咱也用不着互相演戏啦,就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甘又西泰然自若道: “除了露大侠去西夏将这片真图抢来,别无它法!” 露五渊眨眨眼道: “我知道,但我想在去西夏之前,见一眼林玉,我实在太想念她了,希望甘将军成全!” 甘又西断然摇头道: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露五渊急声道: “我保证只是看一眼,绝对不会抢人!甘将军你应该相信我的人品,说到做到!” 甘又西冷然大笑道: “啊哈,露大侠说话太有意思了,这种情况下还跟我谈人品,哈!” 露五渊深感无奈,心中好不憋闷,他这次满心指望着马上就能见到林玉了,却不料就这么转眼成空。他其实也有点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这么急于见到林玉呢?明明林玉对他冷若冰霜,见到她也不过就是自讨没趣,那难道他就这么喜欢热脸蛋贴上冷屁股?而要说是因为担心林玉的安危,也比较牵强,因为很显然,甘又西要的是地图,对她不会造成伤害,至少在他露五渊给他找来地图前,他只会比露五渊更愿意护她周全。那这次中国之行后为什么这么迫切想要见到她,难道是? 一念及此,露五渊心中一动,顿感恍然,自己莫非是急于想让林玉知道她男友的劣迹斑斑,然后芳心大震,从此收回情思,逐渐转向,移情别恋? 露五渊内心一阵颤动,脑子里也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暗一思忖,抬头对甘又西平静道: “那好吧,我可以不见她,但我有一个东西,请甘将军一定转交给她,因为这是她原来一直随身的玩物,我们有太久未见了,这个可以帮助她一解相思之苦!” 甘又西愣了愣道: “好吧,是什么东西,我看看!” 露五渊想也不想,自兜里掏出林玉的手机,递给甘又西。 甘又西拿在手里,好奇地把玩片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略一沉吟道: “好,这个可以答应你,不过要等你远离祁连山后才能转交,这没有商量余地!” 露五渊淡淡一笑道: “没问题,但是你必须保证一定要转交给她!” 甘又西洒然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将军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你大可放心!” 露五渊心中稍安,点点头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去西夏吧!” 甘又西大喜道: “好,祝露大侠此行马到成功!” 两人随即走出将军府,露五渊从大草原上唤来马三,跨上马车即将出发时,又转头对甘又西叮嘱道: “对了,在将那个玩物交给林玉时,请提醒她看一下里头的视频!” 甘又西好奇道: “视频是什么东西?” 露五渊悠然一笑道: “你不用管那是什么,你一说,她自然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他已和马三腾空而起,飘摇而去。 马三和他心意相通,一番风驰电掣,飞掠神山秀水,没几日,便到了兴庆城。 为了节省时间,露五渊也不打算再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去偷李敏芝的地图,再者,诚如甘又西所言,以李敏芝之鬼灵精怪,可谓阴谋诡计之母,向她去使阴谋诡计,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还不如嘎嘣利落脆,直截了当去向她讨要地图,先说明自己救人困境以博得同情,不行就陈说利害逼其就范,实在不行就晓以颜色武力夺图。 他心中计议已定,便大马金刀直接来到城门洞口,嚷嚷着要进城。 第346章 卷土重来 城门洞口的守军十有八九都认识他,一看到是他,全都肃然起敬,带头裨将更是连连躬身行礼,口中诺诺连声。 露五渊见他们虽然恭敬,却迟迟不给让开道路,有点不耐烦道: “本将军有急事进城,先不跟你们客套了,快让开道来,等我办完事再来跟兄弟们亲热!” 那裨将尴尬一笑道: “请问将军此行何干?有无通关文牒?” 露五渊暗自一怔,眼珠一转道: “我来得匆忙,忘带文牒了,不过你们也都认识我了,刷脸还不能进吗?” 那裨将讪讪一笑道: “抱歉将军,没有关蝶或文告,任何人等不得进城,这是国王和王子定下的规矩,末将可不敢僭越啊!” 露五渊怒道: “想当年,本将军不惜生命危险帮你们驱赶强敌,如今你们和平安泰了,就过河拆桥,本将军连进个城都不行了?” 裨将面露苦涩道: “大将军的恩德西夏人人感恩在心,只是眼下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刚严令各城门守军,必须严守规定,还请大将军不要让末将为难!” 露五渊略略一想,反正自己也是找西夏公主强抢恶要,用不着偷偷摸摸搞突然袭击,就干脆把她叫到这里来商讨也无妨,便道: “那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了,你派人去帮我把我老婆李敏芝叫到这里来,总可以吧?” 裨将面色一滞,苦笑道: “听说公主并未在城里呢!” 露五渊惊愕道: “哦,那她去了哪里?” 裨将摇摇头道: “具体情形,末将不是太清楚,以我这等下级军官,所知有限呀!” 露无渊心中有点急了,想了想道: “那请帮我把王子殿下或国王陛下任何一个叫来,总不能告诉我他俩都没在吧!” 裨将略一沉吟道: “好的,那请大将军耐心等候,容末将进城通禀!” 说完,他跟另一个小头目附耳一番交代,然后就匆匆进城,恨不得马上把国王或王子请来缓解他的尴尬之境。 果然神速,露五渊焦急心境下也感觉没等多久,随着城内一阵快马踢踏声联翩响起,国王和王子双双驰出城门洞口。 来到露五渊面前丈许远处,便急急翻身下马,满目笑容奔跑过来,相继和露五渊握手拥抱。 一番热情寒暄过后,王子便躬身邀请露五渊进城做客。 露五渊却只是牵挂着李敏芝,便直截了当道: “我此番匆匆前来是有急事找敏芝商讨,刚听说她好像不在兴庆城里,我想跟两位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果她不在城里,我就也不进去了,我需要立刻去找她!” 王子和国王对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之色,神色顿时变得黯然。 露五渊心中一紧,忙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子和国王望着露五渊,讷讷难言,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露五渊一时情急,忙冲王子嚷道: “王子殿下一向豪爽果敢,几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拜托快点说!” 王子朝国王看了一眼,国王冲他点点头,王子便轻叹一声,向露五渊抱拳道: “抱歉大将军,我们未能保护好你的妻子,她被人绑架了,我们本想着等救出她来再跟你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道: “被谁绑架了?” 王子叹道: “就是上次被你赶走的那个大魔头,此次卷土重来,故伎重施,敏芝在跟他谈判时,惨遭绑架!”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大魔头武功太强了,加之敏芝又在他手里,让我们投鼠忌器,一筹莫展!” 露五渊愣怔好一忽儿后,哭笑不得道: “龙啸天为啥要绑架敏芝?” 王子茫然摇头道: “不知道他的动机,要说如果为了福贡地图嘛,他已经劫持了敏芝,直接从敏芝身上抢走即可,再绑架她就没有意义了!当然,也可能就是为了向大将军寻仇,因为……” 他竟顿住不说。 露五渊急切道: “因为什么?” 王子微苦一笑道: “他派人捎来了口信,说如果大将军找上门来,就让大将军去贺兰山找他,他自会跟大将军交涉!” 露五渊想都不想道: “好,在贺兰山哪里,我这就找他去!” 王子茫然耸肩道: “他没说具体地址,就说去贺兰山找他即可。” 露五渊一刻也等不了,他向王子抱拳道: “请殿下派个向导给我指路,我这就去贺兰山!” 王子想了想,便指令那名裨将为露五渊带路,裨将领命,跳上了马车。 国王和王子还要派军队协助,被露五渊回绝了,他向他们拱手告别,就跳上马三,往贺兰山绝尘而去。 第347章 谈笑风生 到了贺兰山山脚下,露五渊便让裨将回去,自行在山间各谷口游弋,故意弄得声势浩大,就是为了向龙啸天宣告自己的到来。 贺兰山整体山群为南北走向,夹杂其间的东西向山谷却是数目颇多,露五渊在每个谷口都停留片刻,确认里头没有动静,才会移转下一个谷口。 他已然坚信,龙啸天绑架李敏芝,就是冲着他来的,所以龙啸天必然已经做好守株待兔的万全准备,只要他一来到贺兰山下,龙啸天必然会知道,只不过何时准备出来与他会面,就看龙啸天的算盘了,也许现在就是要给他露五渊营造一种无声的压力,便于接下来的谈判。 所以他不能让龙啸天得逞,虽然心急如焚,但表面上却悠哉游哉,大有赏玩山水、流连花草之意。 终于在两座巍峨高峰夹峙出的一个山谷口,他感觉到了异样,谷里头山环水绕、怪石嶙峋的自然风貌倒是大同小异,让他感到不妥的是谷里明显有着一种压抑低沉的气息,间或有低回哀婉的龙吟虎啸悠悠荡荡、如丝如缕,但并不真切。 露五渊坚信自己的预感,再无多想,向马三发出进谷指令,一往无前,不久,在山石荆棘丛中惊现一条清澈小溪,而龙吟虎啸声愈加清晰,侧耳倾听,却不是真地动物咆哮,而是一种琴曲乐音。 露五渊心中一动,马三通灵,纵身一跃,飞跨林溪,眼前豁然开朗,露五渊抬目一扫,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 但见谷中半空横亘一块巨石,龙啸天竟端坐巨石上,抚琴弄弦,风雅俊逸,好不快哉。 露五渊望着他的飘然之姿,哭笑不得道: “龙帮主真是好不逍遥,可是苦了在下一番寻觅了!” 龙啸天并未理会,我行我素继续将琴曲弹完,才铿然一声结束,在余音绕梁中,朗声笑道: “露大侠纵横天际、睥睨天下,这等村野小谷,根本就挡不住你一个纵身、一次翘脚,何来苦寻之说!哈哈!” 露五渊苦然一笑,叹口气道: “龙帮主见笑了,在下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敢纵横天下,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大量,不要见怪了!” 龙啸天仰天一笑道: “岂敢岂敢哈,以前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如此盖世豪杰,老夫竟未放在眼里,当真是有眼无珠,失礼之处,还请露大侠多多包涵!” 露五渊悠悠一笑道: “可是在下感觉龙帮主并未介意对我多失礼几次呢?” 龙啸天坦然道: “岂敢岂敢,露大侠何出此言,可是冤煞老夫了!” 露五渊冷笑一声道: “阁下绑架李敏芝,就是对我最大的冒犯,说失礼都是不愿跟你撕破脸皮了!” 龙啸天微微一笑道: “也谈不上绑架,只是把她和你一起请来,算一算咱们三个之间的这笔孽账!” 露五渊皱皱眉头道: “咱们之间有何瓜葛值得龙帮主这么大手笔吗?” 龙啸天冷然一笑道: “当然,露大侠难道不知道傲霜已经做了我的夫人,却转头嫁你为妻,如此羞辱于我,难道不用算账吗?” 露五渊神色一滞,尴尬之下,强自辩驳道: “你们有名无实,算哪门子夫妻,所以账不能这么算!” 龙啸天肃声道: “天地为媒、春风为证,两心相约、便是夫妻,又何须那些个条条框框、清规戒律,又何来什么名分实质之谓?” 露五渊张了张嘴,一时哑然,的确,在这个没有民政局办理婚姻登记的年代,什么算作夫妻,确实没有硬性标准。 而且,从内心深处讲,他确实是有点愧对龙啸天的,无论如何,龙啸天对梅傲霜是怀有真情的,他真情付出,没有辜负她,那么以丈夫自居就无可厚非。 一念及此,心有戚戚,他不由得暗叹口气,对龙啸天悻然道: “那好吧,就算我对不起你,那也应该将矛头对准我,请放了李敏芝吧!” 龙啸天摇头道: “不对,对不起我的是她,如果她不背叛我,你也娶不到她,因此她才是罪魁祸首!” 露五渊微苦一笑,惆然道: “那就让我来替她补偿你吧,毕竟如果不是我的引诱,她也不会…那个什么…背叛你!” 龙啸天怡然道: “对,你终于明白了,老夫正有此意,虽然是她背叛了我,但老夫要的补偿她给不起,你既然做了她的丈夫,那就顺理成章有义务替她偿还!” 露五渊愣了愣道: “什么补偿她给不起?” 第348章 洞中幽人 龙啸天淡淡一笑道: “福贡地图!” 露五渊心中一紧,又感困惑道: “福贡地图不就在她手里么,为什么她给不起?” 龙啸天泰然道: “她从老夫手上盗走的那片理所当然是要物归原主的,现在需要她补偿给老夫的,则是另外三片地图,这三片地图她给不起,只能依靠她的丈夫,神功盖世的露五渊露大侠,来替她还债了!” 露五渊心中咯噔一跳,顿时如入万念俱灰之境,想哭都挤不出半滴眼泪,想笑却挤不出一丝声息。 甘又西以林玉为人质,逼着他来找李敏芝取另外一片地图,而龙啸天又以李敏芝为人质,逼着他去取另外三片地图。 他露五渊号称英雄盖世,却反而成了别人的工具,空有一身翻天覆地的本领,却连别人的手掌心都蹦跶不出来。 他露五渊到底招谁惹谁了,本领通天反而成了一种障碍,让他在这个地洞世界里寸步难行。 他苦无对策,冥想半天,也只能苍白无力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请你先放了李敏芝,看在你们曾经的夫妻情义上!” 龙啸天冷冷一笑道: “自从你们成了夫妻,我们就没有夫妻情义了!” 顿了顿,又郑重其事道: “不过老夫可以向你承诺,你只要拿着另外三片地图过来交换,老夫一定将她毫发无损地交还给你!” 露五渊深感无奈道: “龙帮主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取呢,非得逼着我去取!” 龙啸天叹口气道: “没辙,当今世上,能够取齐四片地图的也就你露大侠一人了,老夫自忖的确没那个本事!” 露五渊讥讽道: “你当初不还说要苦练本领,来找我寻仇么,怎么今天倒说起丧气话来了!” 龙啸天摇头叹道: “自从得知你打败了渔阳妖道和圆智法师的联袂攻击后,老夫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击败你的想法,老夫再如何血勇气盛,也懂得知难而退!” 顿了顿,马上又洒然笑道: “当然,我请你帮我找齐四片地图,终极目标也是为了战胜你,如果老夫掌握了福贡地图中的秘密,懂得了掌控天下的法子,那么要战胜你,相信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害怕,便不敢为我去取地图了!哈哈!” 露五渊虽然知道他在激将自己,但还是豪气满怀,冷笑道: “呵,我露五渊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两个字,这样吧,李敏芝我肯定是要救的,所以那三片地图我肯定帮你去取,但在去之前,我还是希望见敏芝一眼,也好确认她确实在你手里,免得我做冤大头!” 龙啸天略一犹豫道: “不行,暂时还不能让你见到她!” 露五渊急道: “为何?” 龙啸天做无奈状道: “露大侠武功太强了,如果你见到她,动手硬抢,老夫自忖无法抵挡!”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 “你们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你说我敢不敢动手!” 龙啸天略一沉吟,桀桀怪笑道: “也对,不让你见见她,你可能动力不足,那就来吧!” 话落,他从飞台上纵身一跃,飞龙翔天般向沟谷深处掠去,同时嘴中发出几声厉啸,空谷传音,响彻山野。 露五渊连忙招呼马三,一起飞身跟上。 来到谷底腹地一处悬崖峭壁处,龙啸天戛然而止,在一处山洞前驻足,回头悠然而望,待露五渊靠近后,他才扭头对着山洞里怪笑一声道: “傲霜我的好夫人,你的丈夫露五渊大侠来访,你见是不见呢?” 露五渊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好一忽儿,里头才传出一个愤懑的声音: “龙啸天你别耍花招了,他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赶紧放我走吧!” 龙啸天哈哈一笑道: “我说夫人呀,你也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或者你也太低估露大侠的痴情程度了,一听说你被老夫扣住了,他急得都快疯掉了,这不,迫不及待来救你了!哈哈!” 又转对露五渊道: “要不,就请露大侠说几句,也好让她相信!” 露五渊一听确实是李敏芝的声音,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点点头,对着洞里提高声气道: “敏芝,是我,露五渊,你现在怎样?” 洞里静默片刻,传出哀切的声音: “露郎,你快走,别理他,他不敢把我怎样的!” 露五渊叹口气,对龙啸天郑重道: “我必须进洞亲眼看一眼,要不终究还是不踏实!” 龙啸天泰然自若道: “无妨,既然带你来了,就不怕让你见到她,进来吧!” 话落,他一躬身,钻进了洞穴。 露五渊让马三在洞外守候,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第349章 异域飞声 洞穴并不深,很快就穿过洞眼,来到腹地,洞里头光线还挺明亮,龙啸天侧身让开视线,露五渊抬目一扫,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洞中核心位置,李敏芝双手反绑端坐在地,有两名黑衣劲装大汉,一左一右,各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在他们外围,还紧紧围了一圈人,将李敏芝团团围住,看上去正是九龙帮帮众,九龙啸天真人版中的其它八人,也位列其间,可见九龙帮是精锐尽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李敏芝形容略见憔悴,看到露五渊进来,无比哀怨地凝望着他,眼神中逐渐泌出幽幽泪光,竟无语凝噎。 两人相顾无言间,露五渊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也许就在此前一秒,他心中也还没有完全排除“为了林玉可管不了李敏芝那么多”的念头,但只这一眼,这个潜意识歪念也一扫而空。 他终究明白,碍手碍脚的并非他的绝世武功,而是他心中的侠骨柔情,可是明白过来又能怎样?他终究还是得向它低头臣服。 他心中惆然一叹,清清嗓子,对李敏芝柔声道: “敏芝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李敏芝绝望地摇摇头道: “露郎千万别上他的当,要去抢三片地图,那跟找死有何两样!” 顿了顿,又凄婉一笑道: “唉,我真后悔,当初为啥要骗你,如果任由你把真图偷走,那你也就不会为了这片地图再找回来,这样你也就不会陷入这个恶徒的圈套了!” 虽然她是在忏悔自己骗了露五渊,但露五渊听着却脸上灰溜溜地比她还愧疚,这一对欢喜冤家,似乎直至此刻,才真正做到了以诚相待、情深意笃。 露五渊打着哈哈尴尬一笑道: “无妨哈,哪怕我在天涯海角,听到了你被绑架的消息,也会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所以,不影响结局!” 李敏芝听着似有点感动,幽怨的眼珠里有泪光闪烁,深情凝望着他,竟讷讷不能言语。 露五渊淡定一笑,一甩脑袋,抛却浮想乱绪,对龙啸天正色道: “好啦,我确认了,但我得正告你一句,在我回来跟你交易前,请务必确保敏芝的周全,如果她伤了哪怕一丝一毫,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龙啸天略一愣怔,仰天笑道: “放心,这贺兰口里的灵蛇洞,乃是我九龙帮的洞天福地,只要身份是我九龙帮的贵客,在这里绝对一团祥瑞、安然无恙,但如果身份是敌人,那就恰恰相反,至于身份到底是贵客还是敌人呢,那就得由接下来露大侠的表现决定了,哈哈!” 露五渊冷冷一笑,拍掌一击道: “好,我相信龙帮主一言九鼎,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他转头静静地看了李敏芝一眼,再不理会龙啸天,转身飞奔出洞,跃上马三,又天马行空,循原路返回,向祁连山急速进军,行至中途,逐渐冷静下来,让马三落地,沿着山道缓行,逐渐思索今后的出路。 难道他真能去找甘又西拼命,将那三份福贡地图抢回,再拿去救赎李敏芝吗? 那林玉呢?甘又西这只笑面虎,只怕会将林玉生吞活剥。 一念及此,他不免黯然一笑,为自己的冲动行径感到汗颜。 可他能怎么办,再返回贺兰山,跟龙啸天说“快把地图给我,其它你爱咋咋地!”吗?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竟无语问天。 他左右为难,就这样在山道上漫无目的行进着,旁近就是连绵起伏的巍峨大山的灰影,裹挟着他凄零的身形茕茕独行。 那大概就是祁连山群的各式脉络吧,林玉啊林玉,你到底藏在大山里的哪个犄角旮旯? 他冷不丁驻足,向着悠远的群山投以深切的了望,内心里迸发出几近绝望的呐喊。 世事就是这般神奇,恰此时,他兜里的手机铃声居然呜哇呜哇地拼命响起来。 他略一愣怔,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杨梓棉打来电话了? 正好心情苦闷难以排遣,有个知心人聊聊天也不错,他便从兜里淡定掏出手机,平和地看向手机屏幕,就这一眼,心却整个跟着砰然一跳。 第350章 恍若隔世 林玉,竟然是林玉打来的电话。 他当然在自己的手机上存了林玉的号码,却不记得曾经用自己的手机给林玉的手机拨过电话。 他惊愕片刻后,颤颤巍巍地摁下了接听键。 那边略一沉寂后,轻声道: “请问,是露大哥吗?” 不是林玉又能是谁?露五渊的心砰然大跳之后又砰砰直跳,他竟可笑地在电话这边直点头,不迭声道: “是的,是我,林姑娘,是我,对了,你在哪里?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林玉轻吁了口气道: “没想到这里头还能打电话,我也是看到手机上有个最近的来电号码,琢磨着是不是你的,然后想着试试能不能联系上!” 露五渊欣然道: “还是你机灵,我都没想到过靠电话联系,只想着让你看看手机里的视频!” 林玉竟陷入了沉默,无形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了她的厚重忧伤。 露五渊忙道: “噢,我该死,我不该提这个,对不起对不起!” 林玉凄楚一笑道: “别这么说,不怪你,我其实是很想问你,你真地回去过中国吗?” 露五渊忙不迭声道: “真地回去过,要不怎么能拍到这样的视频呢!” 林玉微苦一笑后,又略略提高声气道: “嗯,那是怎么做到的?还可以再回去么?” 露五渊怡然自得道: “那当然,我这不就是想要回来找你,然后带你回家的嘛!” 林玉明显变得兴奋起来,快意道: “噢,那太好了,你现在哪里呢,可以过来找我么?” 露五渊爽声道: “我就是要找你呀,我现就在祁连山附近呢,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呀?” 林玉默然片刻,茫然道: “我在一座叫冷龙岭的大山里,所处山峰叫什么岗什卡峰,就在这座山峰东侧的山谷里,其它信息我也就不知道了!” 露五渊大喜道: “好,有这些信息就足够了,那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往过赶哈!” 结束通话后,露五渊欣喜若狂,他立刻到附近村镇高薪雇请了一个向导,然后就马不停蹄往冷龙岭疾驰。 经向导介绍,才知道冷龙岭已经到了祁连山群的青海一侧,而岗什卡峰则是冷龙岭的最高峰。这个甘又西真够狡诈的,把林玉他们藏到如此深邃辽远的深山腹地,除了神仙,谁能找到? 好在马三正是神力,没过多久就抵达目的地,果然,冷龙岭山如其名,山势巍峨陡峻,群山之巅冰雪皑皑,飞雪映日,紫光耀目,恰如一条五彩玉龙遨游天际,在众多山岭中终于辨认出了岗什卡峰,但见剑锋摩天、峰峦如黛,蓝天白云缭绕其上,林海松涛嗷啸其下,雄奇俊伟之势下又掩映一番清奇秀丽之姿。 到达岗什卡峰后,露五渊便让向导回去了,自己带着马三一头扎入高峰东侧腹地的山谷,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寻觅林玉的藏身之所。 有了现代通讯手段的指引,甘又西的古方土法完全失效,露五渊照着林玉描述的山形的每一个细节在谷里细细辨认,终于在谷地中间地段的一个山岔口找到了林玉的藏身之所,就在山谷一侧悬崖峭壁上的一个岩洞里,岩洞洞口用铁栅栏封得死死的,这对于毫无武功的林玉而言,无异于铜墙铁壁,插翅难逃。 露五渊伫立岩洞口的荆棘丛林中,和林玉隔栏相望,这一望恍如隔世,又一眼千年,似乎已经贯穿了这一对奇特冤家的前世今生来世。 良久,露五渊苦然一笑,柔声道: “林姑娘,你请退下,我来打开铁门!” 林玉容颜清减了许多,但神情一如既往地清肃,可能在山洞困守太久,看到熟人感到亲切,眼神里终究是有了几许温热,闻言淡淡一点头,然后转身,退入岩洞深处。 露五渊生怕武力波及洞内的林玉,所以破门时小心翼翼、格外谨慎,没想到这铁栅栏全是精铁打造,至刚至韧,很是费劲,若非露五渊神力无比,还真不是轻易能够破掉的。 好一番折腾,终于破开铁栅栏门,露五渊闪身而入,意图亲迎林玉等一干人出山,不料在洞中腹地,却只孤零零立着林玉一个人,露五渊极目四顾,再无所获。 第351章 情海翻波 露五渊愣了愣道:“李扶风和白苏晓呢,他们去哪里了?” 林玉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和我关在一起!” 露五渊惊讶道:“你们不是一起被甘又西绑架的么?是在什么时候分开的?” 林玉困惑摇头道:“我那日醒来后就在山洞里了,完全不知道其它情况!” 露五渊脑子里一阵晕眩,差点气倒在地,他本以为将林玉、李扶风和白苏晓三人救出后,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找甘又西抢夺地图,然后拿着地图去将李敏芝救出来,他就再无牵挂,带着林玉,再去把苟顺和苟雄叫上, 一起远走高飞、安返故乡,了却夙愿。 没想到甘又西诡诈至此,让他防不胜防,他能怎么办?唯有苦笑问天。 不过他仍不甘心,带着林玉出洞后,又在这个山谷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探寻了一遍,直至确认李扶风和白苏晓不可能藏身这个山谷里,才终于作罢。 他脑子快速盘算了一番,狠心做出决定,既然事情不可能一顺百顺,那就一件一件来,当务之急是先把林玉、苟顺、苟雄三位同乡送回中国,心无旁骛后,再返回地洞,逐个击破各项艰难险阻,逐一完成他在这个地洞世界的未了情缘。然后那时再回中国和林玉重续前缘,也未尝不可。 一念及此,他再无犹豫,帮助林玉上了马车,向马三发出行程指令。 去阴山途经太行山,所以顺道就去了桃花国的桃花谷,一来可以叫上苟雄,二来可以拯救玄冰湖的几条冰冻生命,可谓两全其美。 其实最美的还是,露五渊和林玉同乘马三车厢,此生第一次和这个心中挚爱同处一室,就这样声息相通、气息相闻,加之美人儿的如兰馨香汩汩四溢,露五渊情迷意荡,心都快融化了。 唯一遗憾的是林玉却没有和他形成情感互动,她眉宇间充溢着忧郁的神色,倒是若有所思地目视前方,像是望着露五渊,又像是凝望车窗外的远方。 真是“热伤风碰上个慢郎中”,露五渊急需林玉的情感疗伤,她却对他的热烈依然无动于衷。 就在露五渊自怨自艾、自怜自伤时,林玉却突然轻启樱唇道: “露大哥,你能再跟我具体讲讲你当时看到的情形吗?” 露五渊略一错愕道: “什么具体情形?” 林玉语带伤感道: “就是他和一个女人从宾馆里走出来的情形。” 露五渊恍然道: “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看到他们从宾馆里走出来,至于在宾馆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不到的,不过,我想这个不难猜到吧!” 林玉淡苦一笑道: “我其实是想问,你怎么想起要去宾馆拍他们的照片,怎么找到他们的,我是想了解这些背后的情况。” 露五渊心中一个咯噔,对了,还没将她这个禽兽男友的真面目揭露给她呢,也许她还对他心存幻想呢! 他略一犹疑后试探道: “我先问你一句吧,你对他这个行为是怎么理解的呢?” 林玉先是面色一呆,随后凄楚一笑道: “我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洞里呆了多少年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有耐心一直等下去,本来也想着给他打个电话问清楚,但是好像电话还是打不到洞外边去,想想他确实也该重新找个女人了,也没什么的!” 露五渊心中暗叹不已,略一沉吟后,正色道: “那如果他已婚呢?” 林玉愣了愣,失望之色跃然眉梢,恍惚道: “哦,他们已经结婚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露五渊苦笑着摇摇头道: “我不是说他和这个开房的女人结婚了,我是说他是有妇之夫,然后还和这个女人开房!” 林玉好一阵错愕道: “不,不会吧,他不是这样的人!” 露五渊冷冷一笑道: “那我直截了当告诉你吧,事实就是如此,他已婚,但还在外边和女人鬼混!” 林玉樱桃小嘴一连张了好几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眉宇间风起云涌,浮杂着千思万绪,百种冤情。 露五渊继续冷声峻语道: “你可能还会这样想,他或许是因为突然失去了我,情感无以寄托,所以感情方面陷入了混乱,先是随便找人结婚,然后觉得不如意,又在外边乱来,或许更加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他对我的爱!” 林玉眉眼大动,惊愕地望着他,如同被说中了心思一般。 露五渊苦笑着微一摇头,庄重至极道: “那我就不怕再给你沉重一击了,实不相瞒,他在和你交往时,也是已婚!” 第352章 情丝爆破 “啊!什么?不,你在胡说!” 果不其然,林玉反应极为激烈,声音里充斥着愤怒、悲伤、痛楚、质疑、绝望等各类情绪,连带着她的香肩酥胸都在一起微微颤抖。 露五渊没有贸然否定,而是耐心等着她的情绪缓和下来。 过了好一会,林玉终于从激昂状态逐渐转入低回之境,她的眼眶盈满清泪,嘴角挂着不屈和愤然,其楚楚可怜、哀婉不胜之情状,令露五渊痛断肝肠。 露五渊沉沉叹口气道:“你还是应该像刚才那样想,其实也没什么,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林玉暗自低迷沉吟了一会,然后勇敢地抬起头,直视露五渊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 露五渊苦笑道: “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又何苦给自己的心思层层设障呢!” 林玉凄然道: “你刚才不也是一步一步地在给我心理减压吗,就这最后一步了,为什么要直接跳过去呢?” 露五渊愣了愣,会心一笑道: “好,你能这样想,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行,给你看看所谓的证据吧!” 他再不犹豫,把张侦探调查得来的各种资讯、文档和照片,毫无保留地呈现给林玉阅览,其中就有高奂然的结婚文证等信息。 林玉聚精会神地一一翻看着,脸色青绿不定,心情波澜起伏。 看完最后一件资料后,她面色阑珊,紧抿嘴唇,陷入了忧思。 露五渊不忍打扰,默默陪伴,无声鼓舞。 终于,林玉无声摇了摇头,抬眼望着露五渊凄然一笑道: “谢谢你,露大哥!” 露五渊困惑道: “谢我什么?” 林玉怅然道: “谢谢你帮我了解到了真相!” 露五渊略一愣怔,轻叹道: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帮你了解真相,好像让你知道真相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林玉摇摇头道: “还是应该提前知道的好,免得受到的伤害越来越大,比如要是更早一些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跟他去衡山约会,就不会无缘无故钻到这地洞里来了!” 露五渊面色一滞,灰溜溜道: “噢,这么说来,其实罪魁祸首终究是我!” 林玉呆然一笑道: “噢,你别误会,要怪你也早都怪完了,我现在不纠结这个事了,我是就事论事,是在怪我自己太幼稚太愚蠢,竟然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 露五渊连忙摇头道: “不能怪你,主要是他藏得太深了,你看有那么多姑娘前赴后继地上当受骗,可见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发现的!” 林玉微苦一笑道: “好啦,不纠结这个了,知道了真相也好,痛苦总会过去的!” 顿了顿,她马上又郑重其事道: “露大哥,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露五渊忙道: “你请讲!” 林玉紧抿一下嘴唇道: “我想家了,我想我的父母亲人,我想要尽快回到中国,恳求你一定帮帮我!”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后,忙不迭点头道: “一定一定,这不是你对我的请求,这是我必须对你赎的罪,我现在就在竭尽全力办这件事,你放心,就是赴汤蹈火,哪怕舍身丢命也务必把这事办成!” 林玉感动地看他一眼,点点头道: “当然,我也不希望你为这事拼命,我想知道,你现在找到的回国的方法是什么?” 露五渊心中一股暖流涌过,当下再不犹豫,便将自己如何意外邂逅怪兽,轻松返回中国的故事一五一十相告。 林玉听得凤眼眨个不停,最后似乎认可了露五渊的说法,眉梢眼角跃上几许欣然之色,听完露五渊的故事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眼望向窗外,凝望远方天际,陷入悠远的沉思。 露五渊在林玉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生怕打扰了她的思乡之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那么泥塑木雕一般默默陪伴着她,望向似乎并不那么遥远的故乡。 思绪纷飞、情感流荡间,光华轮转,马三带着二人落在了桃花谷口,谷口把守的桃花教众一时警觉后看清露五渊,又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顿时有人报知苟雄,苟雄从谷中匆匆赶来,直面露五渊和林玉时,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满脸讪讪之情。 第353章 乐不思蜀 露五渊归心似箭,开门见山道: “苟雄兄弟,你收拾收拾吧,我来带你回国!” 苟雄略一愣怔道: “回国?回哪个国家?” 露五渊怡然道:“当然是中国啊!” 苟雄恍然摇头道:“噢,我不回去了!谢谢!” 露五渊错愕道:“为啥?” 苟雄平静道:“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干嘛还要回去呀!” 露五渊迟疑道:“可是我把你拐带过来的,我有义务带你回去啊!” 苟雄摇摇头道:“我以前是挺恨你的,不过现在想想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把我带下来,我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露五渊想了想道:“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中国的日子也很好了,比这里好得多!” 苟雄冷冷道:“那是你们富人日子好,穷人哪有好日子!” 露五渊心道,我当年比你盗墓的日子还落魄,算哪门子富人,不过懒得跟他掰扯这些,正经八百笑道: “那是十多年前了,你是不知道,在咱们离开后,中国实施了精准扶贫,决战决胜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中国穷人的日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都过上了美好幸福生活呢!” 苟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真有这么神奇吗?” 露五渊截然点头道:“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苟雄略一沉吟后还是坚定摇头道:“那我也不回去了!” 露五渊好奇道:“为啥?” 苟雄平静道:“日子再好也不会赏我一个官当,我在这里好歹也是一个领导呢!” 露五渊愣了愣,哭笑不得道:“可是这里毕竟只是仇教主自立为王,所以你这个官不是官方任命的,不能算数哦!” 苟雄坚定摇头道:“仇教主爱民如子,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最好的皇帝,我衷心拥戴他,那我就是最正统的大臣,这就够了,其它的都不算数!” 露五渊无奈一笑,细一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人各有志,他觉得在这里更美好,何苦强人所难呢? 一念及此,也便释然,当下悠然一笑道:“也对,在哪里活着不是活,只要自己活出滋味比啥都强!” 苟雄连忙附和着点头。 露五渊收整一下思绪道:“那好吧,我现在进谷给仇小姐治病,还有复苏玄冰湖那几条生命,进谷的机关设置没变吧?” 苟雄略一犹豫道:“有仇教主的手谕么?” 露五渊恼道:“仇教主在云南帮着追命夫人保家卫国呢,哪来什么手谕!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任了吗?” 苟雄面露难色道:“可是仇教主给我的命令就是如果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等不许进谷!” 露五渊怒道:“我和林玉姑娘恨不得即刻回到中国,要不是当初答应要帮仇教主救人,以及还要过来喊你跟着回国,我们哪有时间跑到这里跟你墨迹!” 苟雄还要犯难,露五渊不给他机会了,肃然道:“我们一旦回到中国,就不会再回来了,玄冰湖里那几条人命可就再无复活可能,仇教主到时怪罪起来,看你承受得起吗?” 苟雄面色一滞,略一沉吟后,毅然点头道:“好,兄弟们也都可以作证,露神医进谷是为了治病救人,当初仇教主也是热烈欢迎的!” 然后,他转身道:“那就跟着我来吧!” 露五渊则把苟雄叫住,让他一同上了马三的车厢,一来可以加快行进速度,二来也是让他再体会一把当年初到此地时几位同乡在马三车厢里同舟共济的感觉。 苟雄一边指引马三前进的方向和节奏,一边确实在脸上浮现往事如烟的沧桑神情,很快,就来到了桃花谷腹地,玄冰湖畔。 苟雄照着露五渊的吩咐,指挥属下去准备各类救生用具,露五渊在等待间隙,面对玄冰湖下埋着的三具栩栩如生的生命,感慨万千,尤其郭佳子那幽怨的神情、孤苦的姿容、冷艳的仪表、决绝的态度,当初他俩在桃花山谷里密谈私聊时的场景顿时盘旋脑海、挥之不去,更是令他心中缠绵悱恻、怅恨难消。 好在一旁的林玉并不关注他的表情变化,只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所以是不会察觉到他对郭佳子的暧昧情怀的。 第354章 起死回生 但是意识到这一点非但没让他轻松,反而让他更加苦闷,他不免暗自苦笑不迭,看来自己的心情和心思,早已被生命中结缘的这些女人撕扯牵缠得七零八落、五颜六色,再也不可能回归当年那个纯粹纯洁纯情的毛头小伙状态了! 苟雄带着属下拿来了各式设备和用具,露五渊快速收敛浮乱的神思,全身心投入对玄冰湖生命的救治当中。 破冰,解冻,复苏,有的放矢,对症下药,此时露五渊的医疗百宝箱中救命器械和药品应有尽有,这给了他治病救人的无限底气。 几个时辰后,这三具生命已经变得春风和煦、生机勃发了,虽然短时还难以清醒,但生命节律已经在他们鲜活的机体里稳健跳动。 露五渊在桃花谷给这三具宝贵生命寻觅一处绝佳休养场所,又安排苟雄和秦护国等桃花国要员做了高级护工,详尽指导护理知识直至他们实操成功,才终于放下心来。他顺便对苟雄做了交代,在等待郭佳子醒转期间,派人去武夷山通知郭英海,让他赶来接他女儿回家。 这个郭佳子,可是不能再在外边抛头露面经受凄风苦雨了,露五渊凝望着病榻上沉睡的郭佳子,心中不由自主溢满怜惜之情。 然后他收起浮凸的心绪,再进入桃花国后宫给仇小姐治疗子宫内膜异位症,子宫内膜异位症虽然很难根治,但只要规律服用药物,也能起到很好的治疗效果。 仇小姐看到他,兴奋得小脸绯红,尽管还在受着病痛的折磨,但仍然止不住欢呼雀跃,显然已经超乎患者对医生的情怀,或许那是一种久经病痛之人对新生的向往吧。 露五渊亲自伺候仇小姐服下第一剂次药物,然后给贴身服侍的嬷嬷仔细讲解用药方法,直至她耳熟能详。 最后,辞别仇小姐时,他是以永别的心态进行的,而天真烂漫的仇小姐,虽然也依依不舍,却因心怀期盼而依旧满心欢喜。 终于了结了桃花谷一桩桩心事,露五渊心情变得轻松起来,苟雄也对他不再心存芥蒂,而是殷勤恭送他们出谷。 到了谷口,露五渊跟苟雄再次确认了他执意留下的坚定意志,便不再勉强,和他含笑诀别。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饮尽太行水,阴山很快就已抬眼在望,露五渊终于找到了那种和林玉一起神雕侠侣的感觉,虽然林玉依然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忧郁模样,也不影响露五渊的心情释放,来到阴山脚下的大草原上,露五渊干脆跳下车厢,施展惜花步法,伴着马三和林玉一起放飞草原。 很快,他们就成了军事目标,一队军马纵马驰来,意欲对他进行围堵。 露五渊信马由缰,迎面直上。 两方即将会面时,对方一乘军马排众而出,手中单刀一扬,大声喝令道: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露五渊听声音娇脆爽利,颇感亲切,连忙瞪眼望去,好一阵错愕后,不由大笑起来。 只见眼前大马金刀一员女将,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是薛灵兰还能是谁? 薛灵兰也已认出了露五渊,不禁欢呼一声,翻身下马,纳头便拜。 露五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欢声道: “弟媳真地来投奔我六弟了!” 薛灵兰笑道: “那天受二哥提醒,将你们护送到甘将军府邸后,我二话不说连夜就出发了!” 露五渊心道,怪不得后来在甘又西府邸再没见过她,原来她如此雷厉风行,又或者实在是思夫心切,迫不及待。 一念及此,不由得打趣道: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和范老六在这大草原上双栖双飞,岂非神仙般的日子!” 薛灵兰点头憨笑道: “除了你六弟呆呆的没有仙气外,其它都还好,嘿!” 露五渊大笑道: “我六弟是地仙,比较接地气,哈,他现在哪里,可想死他了!” 薛灵兰正要回答,一打眼发现正从车厢里跳下来的林玉,愣了愣道: “那是二嫂吗?” 露五渊心中虽感一丝窃喜,却也只能苦涩摇头道: “你再看仔细一些!” 这时林玉走近了,薛灵兰凝目一瞧,脸色一变,惊呼道: “啊,是皇后!” 说着话,迎头就要行下跪礼。 第355章 军中旧事 露五渊一把拉住她,油然笑道: “错啦,她不是皇后,她是咱们的七妹,林玉!” 薛灵兰茫然道: “难道她不是当年皇后赛会选举上被皇上选中为皇后的林玉姑娘吗?” 露五渊点头笑道: “正是那位林玉姑娘,不过她后来迷途知返,放弃皇后身份,踏踏实实做回咱们的七妹啦!” 林玉走到近前,听到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否定,而是对着薛灵兰微微一笑,她们同在皇后赛会舞台上角逐过,也算是老相识了。 露五渊心中欣慰不已,向林玉笑道: “林姑娘,你的六嫂薛灵兰,真到这里千里寻夫来啦!” 林玉这回没有对他的说法表示出反感的神情,而是在眉间忧郁的底色下会心一笑。 露五渊接下来又引导薛灵兰见过马三,因为严格来讲,马三是她的三哥,既然见过七妹,自然也得拜见三哥,薛灵兰天性喜欢战马,马三这种俊俏神马更不用说,她抱着马三的头开心得又蹦又跳,马三也亲昵地迎合着她的温存。 兄弟姐妹四个寒暄过后,薛灵兰就带着他们回军营会见范镇雄。 中军帐依然设在原来的营寨处,露五渊多年后再次回归,心中倍感亲切。 范镇雄早已得报,远远地就已经迎了过来,最后,当兄弟俩迎面可见时,都欣喜若狂地飞扑了上去,紧紧相拥,抱作一团。 撞腰、拍背、击掌,好一阵快意的表达,才将心中久别重逢的激情和快乐予以宣泄,两人把着各自肩膀一番审视,都盛赞对方变得愈加雄健,这才分开身来,勾肩搭背同返营帐。 范镇雄要吩咐在军营中大摆宴席欢迎露五渊和林玉,被露五渊坚决拒绝了,他的意见是,一是军中绝不能沾染半点享乐习气,严守清明之风是保持军人本色和战斗力的基石,二是文成英的军营就在大草原上隔眼相望,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口实。 范镇雄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就着真武大将军的日常餐食水准,兄弟姐妹四个席地而坐,边吃边聊。 露五渊对其去后战场的情况兴趣浓厚,寻根究底问个不断,逐渐也就搞清楚了,范镇雄和苟顺完全贯彻了既定方针,时不时来一场装模作样的“双簧”战,偶尔寻隙吓唬吓唬文成英,弄他个心惊胆战、屁滚尿流时,范镇雄又会“及时”挥师驰援,将他从苟顺大军的铁蹄下救出,将 “狗家军”赶跑。 这些情况令露五渊想起来就忍俊不禁,不过也有令他不满的地方,就是当初他在离开时,通过部队整编运动将文成英的势力掏空,反而更加促成了文成英和平北将军父子的紧密联系,他本来就和平北将军周益民及其儿子周汉民关系匪浅,这下为了稳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就更是和平北将军部队加强了合作,事实上形成了军事同盟,这个同盟的目的并非为了对抗蒙古鞑子大军,而是为了和范镇雄的部队分庭抗礼,以免丧失了自己在军中的威仪。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因为这个同盟的吸引以及借助平北将军的影响力,一些整编之前原本隶属于文成英的士兵,又借助种种机缘重新投靠了文成英,令范镇雄的部队事实上形成了一定的流失。 不过范镇雄对此非但毫不在意,反而乐见其成,他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让部队选边站队,如果想要追随文成英而去的,他话里话外的暗示是绝不阻拦,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留下来的,才是立场坚定、忠心耿耿的,也是对他的军事才能和人格魅力坚定认同的,这样经过筛选成形的部队,虽然人数少了一些,但是凝聚力和战斗力反而得以空前提高。 范镇雄谈及此处时,突又半开玩笑半是得意地说道: “尤其你弟妹薛灵兰将军来了之后,她的英姿飒爽和兰心蕙质更是使我军的凝聚力得以魔幻般地提升,再也没有任何士兵流走,哈!” 一旁的薛灵兰倒不客气,脖子一挺,自豪道: “你们家老六就是太憨厚了,跟谁都与人为善,对士兵放任自流,这怎么能行,我来了后直接宣布,谁要是再敢投靠到那边去,我做的栀子烤野鸡肉他连香味都闻不到,而且我下次见了,还要放狍子咬他,这样一听,就谁都不愿走了,嘻嘻!” 听着她天真质朴的话,在场诸人都不由得会心大笑,连林玉都忍不住微笑不迭。 连叙旧带谈事,时间一晃而过,露五渊感觉差不多该动身了,就向范镇雄和薛灵兰提出辞呈。 第356章 怀璧其罪 范镇雄有点依依不舍,向他再三确认,他此番带苟老大和林七妹返回故乡后,还会不会回来。 露五渊想着仍然被困祁连山的李扶风和白苏晓,被困贺兰山的李敏芝,被困杨蒲手里的汉成公主,还有身怀六甲的杨梓棉,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一去不复返了,便坚决表态,说明自己一定回归。 范镇雄这才欣然一笑,跟他们拱手作别。 众人意犹未尽,相携相依着来到中军帐外,马三已经候在营帐门口,等候他们启程。 露五渊正要飞身上车,突又见一队人马自前方纵马驰来,并大声呼喊: “神威大将军且请留步!” 听声音有几分熟悉,露五渊略一愣怔后,心有所觉。 待人群拍马赶到,看清面目,果不其然,正是文成英,他翻身下马,朝露五渊拱拱手道: “末将见过神威大将军!” 此番他神态虽不恭敬,倒也没有原来那么倨傲,露五渊反感略减,便淡淡一笑道: “原来是威武大将军啊,别来无恙!” 文成英泰然道: “托神威大将军的福,一切尚好!” 露五渊不想再跟他虚情假意浪费时间了,就直截了当道: “没事就好,那我就告辞了!” 文成英忙道: “神威大将军意欲何往?” 露五渊略作沉吟,油然笑道: “我去哪里都无妨,不过请放心,肯定不是去收编你的军队!” 文成英尴尬一笑道: “神威大将军见笑了!不过在你成行前,还请移步平北大将军营寨一叙!” 露五渊略一错愕道: “啥事?” 文成英摇头道: “平北大将军吩咐的,末将尚不清楚!” 露五渊想了想道: “我急着出发,可能满足不了你们的要求了!” 文成英皱皱眉头道: “平北大将军吩咐务请神威大将军移驾前往,还请大将军不要令末将为难!” 露五渊冷哼一声道: “他要这么想见我,自己来见不就得了,还要派你传话,可见诚意不足啊!” 顿了顿,又道: “对了,他不过是一方封疆大吏,而你可是太后和皇上钦点的荡寇大将军,怎么反而为他跑腿了!” 文成英眉宇间闪过冷厉之色,仍作淡定道: “平北大将军认为末将与神威大将军有过一番交情,故此请托,再者,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部队,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露五渊冷冷一笑道: “好,既然如此,那他周益民也别摆谱了,想见我就自己来吧,他那营寨,我嫌轻浮,就不去了!” 文成英看露五渊态度坚决,正自犯难间,突又远远传来一阵笑声: “神威大将军误会了,末将刚才确实有事走不开,所以请威武大将军先来拦驾,这不刚一办完事就匆匆赶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远处又一众军马飞奔赶来,当先一员大将自马背上长身而起,凌空飞来,眨眼已至,威风凛凛立于众人面前,向露五渊抱拳一笑,正是周益民。 露五渊微一耸肩,淡淡回礼道: “见过周大将军,有失远迎,见谅!” 周益民爽声一笑道: “岂敢,神威大将军愿意接见,已是末将极大荣幸!” 露五渊泰然自若道: “好吧,咱就客套话少说,周将军有何指教,请尽管直言!” 周益民左右看看,朝范镇雄一抱拳道: “能否借真武大将军营帐一用?” 范镇雄茫然望向露五渊,露五渊点头示意。 范镇雄会意,就拱手回道: “周将军尽管使用吧,我会在营帐外加强守卫,替二位将军保驾护航!” 周益民眉间掠过阴鸷之色,却朗声笑道: “好的,多谢!” 当下,周益民躬身请露五渊再次返回营帐,而营帐外,则是两方面的人马,不自觉间形成对峙之势。 两人在营帐里刚一坐定,露五渊就干脆利落道: “周将军有何指教,请说吧!” 周益民勉力一笑道: “露将军还真是快人快语,都不容末将细说原委!” 露五渊截然道: “用不着说那么多没用的,就挑干货说,需要我做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周益民一拍手掌道: “好,跟露将军打交道就是痛快,那末将就不客气了,请露将军把福贡地图还给末将,末将感激不尽!”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道: “是说你保管的那片福贡地图吗?” 周益民肃然道: “正是!” 露五渊一时恍然间,有点哭笑不得道: “你的地图为啥找我要?” 周益民泰然道: “咱明人不说暗话,露将军刚才不就要求凡事但求爽快么!” 露五渊苦笑道: “那你也不应该找我呀,是龙啸天偷走了你的地图,你该找他索还!” 第357章 郎情妾意 周益民冷笑摇头道: “露将军该爽快时却又不爽快了,难道非得我点明原委,说清来龙去脉吗?” 露五渊微苦一笑,耸耸肩膀道: “好吧,我知道你们都误会我了,确实,我是去西夏找李敏芝要过地图,但是,我中她计了,拿走一块假的地图,所以,你那片地图还在西夏,要找去西夏找吧!” 当此情形,他也无暇替李敏芝顾虑太多了,再者,周益民在这里戍守边疆,料来也没有精力去西夏讨要地图。 周益民却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道: “还请露将军体谅末将的难处,如果不能找回丢失的地图,末将再无颜面回京面圣,掉头之罪也是难免!” 露五渊无奈道: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我真地没有从西夏公主那里拿到你的那片地图,还请周将军理解!” 周益民冷冷一笑道: “那好,那就请露将军把从西夏那里拿到的那片所谓假地图还给我吧,或许在你看来是假,我当真就是了!” 露五渊张了张嘴,一时有被噎住的感觉,无奈一笑道: “实在抱歉,那片地图又被征西将军甘又西截下来了,所以我手里真假地图全都没有啦!” 周益民略一愣怔道: “甘将军取回他自己保管的地图就够了,干嘛要截取我的地图,而且还是假的,这有点荒诞吧!” 露五渊本想分析一下甘又西的意图,要么如他自己所言是为了获得异世界的能力以对付西火海的妖凤,要么就是像柳若萍那样想破解这片天地的密码从而可以掌控天下。细一想管他什么目的,犯不着跟周益民苦口婆心浪费时间,总之,事实已告,爱信不信! 一念及此,他甩甩脑袋,洒然道: “甘又西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你感兴趣可以今后去问他,我有急事要走,恕不奉陪了!” 话落,已霍然起身。 周益民眼中厉芒一闪即逝,声音略急道: “神威大将军要去哪里呢?” 露五渊脑子一转念,豪气道: “我这次可是要办大事去,看你们在这里毫无建树,边境总是不得安宁,我干脆去劝退鞑子大军,好让我大汉北部边陲秋毫无犯!” 周益民略一愣怔,急声劝阻道: “鞑子大军岂是轻易能够劝退的,还望大将军三思!” 露五渊哪里还理会他,径直走出营帐。 周益民急急跟了出来,虽然恼火,但在范镇雄的地盘上,他也不敢放肆。 他和文成英带来的两拨人马,早就被见机行事的范镇雄以强大的无形阵势瓦解消散了。 周益民和文成英无奈一瞪眼,眼睁睁看着露五渊和林玉上了马三的车厢,以御风凌云之姿,飘逸而去。 以这种方式气坏奸人,露五渊真是好不解气,和林玉、马三一起洒脱于茫茫天地间,或纵横驰骋于大草原,或缓步徜徉于水草荡,这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难得的一片惬意时光。 林玉虽然还像当初他们四个穿行地洞时一样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是这种距离明显已经不那么生硬死板了,至少,这已是一种友谊的距离,而不是一种陌生的距离。而且,无意间的,林玉会在他的呼唤下靠近他一些,甚至可以一起并肩观看溪流中灵动的鱼虾,这点微妙的变化,经过露五渊浓郁的情怀一发酵,甚至能让他一时间幸福得窒息。 就这样偶有神游地一路疾驰,马三终于将他们带到了阴山脚下的白道口,当年他们奇兵突袭苟顺大军时途经的军事要道,也是穿越阴山去往蒙古大草原的唯一通道。 露五渊招呼着林玉和马三,沿着山脉和草原交界地带的灌木丛快意前行,临近白道南口时,却有人喧马嘶的哗响自前方一阵阵破空而来,露五渊略一愣神间,人群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齐发一声喊,顿时如同搅动了风浪,山谷里一片山呼海啸,随之又是一阵人潮涌动。 露五渊回过神来,快步驱前,转过山角,抵近查看,这一看好不惊诧,但见整个山谷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军士给填塞了,水泄不通、飞鸟难渡,看那军旗,显然是平北将军部属。 他们把白道整个堵住意欲何为?难道他们以为蒙古鞑子大军攻过来了? 露五渊心中嘀咕,让林玉和马三暂停脚步,自己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查问究竟。 山谷口的军兵顿时一片哗然,手中长矛钢枪齐齐举起,口中嗬嗬连声。 一员大将自后方队伍里排众而出,提枪越马,居高临下,直面露五渊。 第358章 开山辟地 一看却是平北将军周益民的儿子周汉民,露五渊曾经见过他,印象较深。 露五渊向他抱拳一礼道: “见过周将军,不知道周将军有何见教?” 周汉民在马背上欠欠身子,倨傲道: “奉平北将军指令,奉劝露将军回营!” 露五渊无声一笑,冷然道: “我不是跟平北将军说清楚了么,我要去劝退鞑子大军,以保大汉北疆秋毫无犯,你们可别贻误军机!” 周汉民奚落道: “鞑子军一向冥顽不灵、蛮横任性,岂是能够轻易劝退的,露将军就别枉费心机了!” 露五渊泰然道: “劝不劝得退,我自有主张,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只管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即可!不要阻拦我,快快闪开!” 周汉民摇摇头,傲然道: “如果露将军执意前往,那就请留下福贡地图来!” 露五渊顿感恍然,冷冷一笑道: “我跟平北将军解释过了,他的福贡地图已经不在我手里了,你们找甘又西要去,别来烦我!” 周汉民不为所动,冷然道: “不只是平北将军的那片地图,你身上所有的地图都要留下来,不许带入鞑子国境!” 露五渊略一愣怔道: “为什么?” 周汉民肃然道: “福贡地图是大汉国的国宝,事关大汉国祚,此等重器岂能流落他国!” 露五渊恍然点头道: “那请放心吧,福贡地图真真假假全都在甘又西那里,我身上一片都没有,也带不到别的国家去!” 周汉民冷然一笑道: “露将军难道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话吗?呵!” 露五渊皱皱眉头道: “难道不可信吗?” 周汉民耸耸肩,满是嘲讽道: “免得你浪费唇舌,就直言相告吧,平北将军严重怀疑你想以福贡地图去鞑子国投敌叛国,你的话也足以辅证,要能劝退鞑子大军,也只有福贡地图可以做到!” 露五渊深感无奈道: “我自有劝退的办法,却跟福贡地图没半毛钱关系,请你务必相信我!” 周汉民嗤之以鼻道: “哼,可笑!” 露五渊被惹恼了,怒道: “扯呼,跟你们有什么好解释的,爱信不信,我只问你,你们到底让不让开?” 周汉民冷哼一声道: “不留下福贡地图,想都不要想!” 露五渊脑子快速转动着,要在这么多汉军里边杀开一条血路,以他如今的惊天本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样伤亡太大了,虽然周益民父子不是什么好鸟,但他们手底下的汉军将士,却也是保家卫国、戍守边疆的重要力量,这样的队伍不是死于保家卫国的战场,却死于自己人之手,也实在太可惜了!太不值当了! 一念及此,他立马放弃硬闯的想法,转念一想,他的惊天本事虽然不能伤害自己人,却也可以用来震慑他们,而且以万里云天那毁天灭地的威力,在白道旁边再洞开一条黑道,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快意处,他不禁昂首向天,哈哈大笑。 周汉民顿时警觉起来,一连串手势发出号令,全体军士军情一紧,严阵以待。 露五渊长臂轻舒,惜花剑已激射在手,剑气牵引下,浑身内力顿时涌动,自从与渔阳道人和圆智和尚的联袂一战,他体内的五百年内力已全部激活,无上实力加持下,此时的信心,早已穿破天际。 他瞅准阴山方位,举轻若重,惜花剑尖往天际一角的淡白色云层信手一指,轰隆隆,呼啦啦,哐啷啷,淅沥沥,平静的天空顿时风起云涌,闪电和风雷激撞,云气和剑光撕咬,天威和幽灵交融,声浪和光波狂舞,各种声色光电如同霹雳狂舞、天地狂飙般倾泻而至,长虹贯日般迅猛灌入巍峨山体,顿时,整个天地人间如同炸开了锅,轰然巨响间,天崩地裂,山河倾倒,巨大的阴山山体,豁然洞开,一条黑线直贯山体南北,尘土草木随之漫天飞扬,如同一条受惊的黄龙踊跃而起,这惊天动地的排场持续了好一会,待天上雷棒光叉消散,山间尘埃落定,一条和白道相邻而居的黑道已赫然在望。 周汉民早就惊得目瞪口呆,整个白道里的汉军将士们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不只是他们,就连闻声而来的林玉也是花容失色,凤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这段日子来日夜守护在身边的人。 第359章 黄沙莽莽 只有马三好像懂得一切,它一如既往,眼神温热地望着露五渊,安适而悠然。 露五渊淡定一笑,不再犹豫,向林玉打个手势,便一把携住林玉玉臂,飞身上了马三车厢,马三心领神会,向着空阔通畅的黑道疾驰而去。 周汉民和汉军将士被彻底震慑,另一方面也都心知肚明露五渊是对他们手下留情,哪里还会进行阻截! 露五渊一马当先,穿越了阴山,驶入了一马平川的苍茫草原,又马不停蹄,直奔鞑子大军营寨,旨在苟顺的中军帐。 结果行至中途,就见前方地平线处黄沙莽莽、硝烟滚滚,一派大军出动的景象。 露五渊虽感惊诧,也无暇多想,指挥马三迎头赶上。 及至近前,也便瞧了个端倪,但见前方旌旗猎猎、刀枪闪闪,万马奔腾间卷起万顷黄沙,完全一番鞑子大军倾巢而出的盛况。 瞧这浩荡阵势,真不像露五渊此前和苟顺商定的装模作样的军事策略,不由得暗吃一惊,不及多想,便纵马跃前,飞身上了车顶,运起胸中真气,大声呼叫道: “苟大元帅安在,我有重要军情报告!” 前方旷野中突现一人一马,在千军万马前非但夷然不惧,还气概万千,立即引起了鞑子大军的注意,一员大将拍马而出,大声喊道: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禀报!” 露五渊脑子一转,干脆回道: “我是大汉原来的神威大将军,被大汉国迫害,深感愤怒,故而弃暗投明,前来投奔苟顺大元帅,还请即刻为我引见大元帅!” 那大将好不错愕,不知如何是好。 早有人将此番惊世之语传导给了后方中军阵里的大元帅,很快,一五大三粗的魁伟大汉就从队伍中匆匆拍马而出。口中急切连声地喊着: “在哪里?在哪里?我的个娘啊,真地是你哈!” 露五渊和苟顺这两位难兄难弟久别重逢,在千军万马阵前,第一眼间就互相把对方瞧了个通透,彼此心中的激情,油然涌出。 苟顺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油头滑脑、油腔滑调的样子,不知道在他眼里,露五渊是否已染尽沧桑。 如果不是两军阵前,兄弟两人肯定早已滚抱在一起,互相捶打戏骂一百遍了。 但此时此景,两人心有默契地互相忍着,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来。 露五渊抱拳朗声道: “狗大元帅,威风不减当年哈!” 苟顺耸耸肩道: “我说那啥神威大将军,当年的囧事就别提了,你今天古里古怪跑来,不是想要故伎重施吧?”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 “非也非也,我是愤慨于大汉国的恩将仇报,崇慕于大元帅和大汗的赏罚分明,故而前来投奔,还望大元帅明鉴!” 苟顺佯装不解道: “大汉国把你怎样了?” 露五渊义愤填膺的样子道: “哼,大汉皇帝看我军功显赫、能力超强,大有功高盖主、万民拥戴之势,竟听信谗言,要将我剪除以绝后患,这样的狗皇帝我还伺候他干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当然就拍拍屁股,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听他说得有趣,鞑子大军众多将士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也一下子变得轻松友好起来。 苟顺见机得很,忙道: “对对,这样的皇帝要他干嘛,我蒙古大汗那才是雄才大略、任人唯贤,对天下英才视若至宝、格外珍惜,像露大将军这等栋梁之才,必定会得到万分重用的!” 露五渊忙不迭点头道: “好好,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大元帅赶紧为我去引见大汗吧!” 苟顺狐疑道: “可是本元帅眼下要挥师南下,为太师报仇呀!要不等我完事归来再说?” 露五渊好奇道: “报什么仇?找谁报仇?” 苟顺怒道: “就是那个什么杨林涛,大汉国镇东将军杨莆老贼的儿子,他刺伤了我国太师,现在太师危在旦夕,大汗雷霆震怒,要求我们即刻南下,直捣杨莆老巢,抓来杨林涛那贼子为太师活祭!” 露五渊惊诧至极道:“天,杨林涛跑到大漠来伤人了?为啥?太师是哪位?” 苟顺张嘴就说:“孙擒龙呀,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咱…咱苟大元帅最敬重的那位大侠!” 他差点说漏嘴,幸好随口应变得快。 第360章 愁肠百结 露五渊略一错愕,顿感恍然,杨林涛当真贼心不死,盗抢李扶风的镇龙剑谱未成功,又来觊觎孙擒龙的镇龙刃法,如此看来,他是非得把老一辈的四大镇龙奇技都学到家不可了。 现在东火海的怪龙都已被自己说服了,他还心心念念苦练这套斩龙绝技干嘛呢?如果自己见到他,是不是能够说服他放弃这一执念呢? 但是细一想,以杨林涛的拙劣人品,他盗学斩龙绝技真地是想着要为天下苍生除妖荡魔吗? 肯定不是,他一定别有用心,图谋不轨,只是如今还真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啥! 一念及此,露五渊不由得微苦一笑,整理一下思路,朝苟顺点点头,肃声道: “依我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要给孙太师疗伤,之后再考虑报仇的事,大元帅觉得呢?” 苟顺眼神一亮,佯装眉头深皱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大汗已经为太师看尽名医,都无能为力,所以也就无奈放弃了!” 露五渊正色道: “幸好,在下正好懂些医理医技,如蒙不弃,可以为太师疗伤!” 苟顺大喜道: “真地吗?那太好了!可是太师受伤太重了,你能行吗?” 露五渊还想着如何既谦虚又自信地吹吹牛呢,这时鞑子大军中一员副将竟然为他打广告了,他向苟顺恭声道: “禀大元帅,末将听闻过这位大汉国的神威大将军的事迹,确实有着妙手回春的神奇医术,建议不妨请他为太师施治,或许能救太师一命!” 苟顺闻言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 “好,好,太好啦,就依你所言!” 顿了顿,马上又道: “人命关天,事不宜迟,那本元帅就立刻带这位神威大将军回应昌城给太师疗伤,阿达鲁将军听命!” 这位副将连忙应声道: “末将在!” 苟顺肃然道: “着令你领兵就地驻扎,在我离开期间,全权代理我的职责,下一步如何行动,待我回来后再做决定,此外不得擅动分毫,听明白了么?” 这位副将欣然领命道: “得令,请大元帅尽管放心,绝无半分差池!” 待苟顺吩咐妥当,露五渊就拍拍马三道: “此马神骏,能够日行千里,为赶救命时间,就请大元帅屈驾和我们一起乘坐吧!” 苟顺早已心痒难耐,闻言会心一笑,翻身下马,快步跑向马三,和马三交换了一下兄弟般的友好眼神,然后和露五渊一起跳上了马车厢,看到林玉也在,顿时好不错愕,一时间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讷讷傻笑个不停。 露五渊戏笑道: “怎么,见到七妹也不问候一下!好生无礼呀!” 林玉对着苟顺淡淡一笑,算是表明了态度。 苟顺略一愣怔道: “噢,你们已经和解了?” 露五渊爽朗一笑道: “本来也没仇怨,谈什么和解呀,用词不当!” 苟顺举手投降道: “好啦好啦,说啥你都怼我,七妹,你可得给我这个当大哥的挽回点面子!” 林玉嫣然一笑,却又把目光投向窗外的远方,期然相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此时归心似箭,无心参与打趣。 露五渊心有戚戚,朝苟顺做个鬼脸,向马三发出出发指令。 路上,露五渊将兄弟分别后的一应详情都倾情相告,尤其是自己意外回到中国的见闻更是据实相告,在说完自己替苟顺向其双亲尽孝的情节后,一向大大咧咧的粗壮汉子竟涕泪横流,对于露五渊此行专为来带他回国的意图陷入了沉思。 露五渊理解他的矛盾和纠结心理,虽然中国政府会根据情节予以宽大处理,但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也确实难以预料。 因此露五渊和苟顺对于回中国的心情,都格外复杂难言,这件事上,只有林玉一门心思,眼里心里,全是中国! 马三也懂得它七妹的心思,飞奔如电,没过多久,就把茫茫草原甩在了身后,来到了鞑子国都,应昌城。 这应昌城虽然雄踞漠北大草原,但周遭依山傍湖,看上去山青水碧、幽静神秘的样子,也颇有一番江南水乡的意韵。 在城郊达里诺尔湖畔,三人一马稍事整顿,马三在碧绿的水面一番畅饮,林玉也情不自禁用清澈的湖水轻抚她清丽的面容,露五渊受此感染,也跑到湖边捧水泼面。只有苟顺无此风雅之念,憨笑着望着弟弟妹妹们,却时不时回望一眼巍峨的城郭,眼中写满了忧色。 第361章 英雄垂暮 露五渊知他心意,便不再流连这大漠奇景,唤来马三和林玉,在苟顺的率领下,进入应昌城。 苟顺看来已是鞑子国的英雄人物,所到之处,一片欢腾,根本不需要什么通行证,就这样一路畅达,很快到了大汗王宫,孙擒龙虽然只是国师,却被安置在王宫养伤,可见鞑子国对他的重视。 听说苟大元帅找回神医来给命在旦夕的国师疗伤,大汗亲自迎出宫门,陪同出迎的还有一位白须老者,鞑子国的前任国师,孙擒龙的父亲孙啸龙,他们殷勤款款、热情接待,将露五渊一行接入王宫深院,虽说是要让客人先歇整再救治伤者,但露五渊岂能不体恤他们的急切心情,况且他自己也急于知道杨林涛到底给孙擒龙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就坚持先给伤者疗伤,于是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去向了安置孙擒龙的密室,在一处池塘院落边上的风雅小筑里,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孙擒龙。 但见他星目紧闭,面色煞白,气若游丝,一副风雨飘摇、油尽灯枯的风貌,早已不复当年武夷山上那番勃勃英姿。 露五渊心中沉沉一痛,忙抑住绵绵感慨,调出外科医生的精神意志和专业素养,迅速投入对孙擒龙的救治当中。 在他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的是,孙擒龙的伤口位置既不像郭佳子那样在左大腿根,也不像紫脸大汉那样在右大腿根,而是在右腋下,伤口形状既不像郭佳子那种宽大,也不像紫脸大汉那种精深,而是呈现圆滑状,如果用致伤兵器来对应,郭佳子的伤口是镇龙刀法砍成,紫脸大汉的伤口是镇龙枪法刺成,那么,孙擒龙的伤口,给人第一感觉,是镇龙剑法划出,可是,镇龙剑谱尚未被杨林涛抢得,他应该还不会使镇龙剑法呀?又或者是用孙擒龙的镇龙刃法干的?他在和孙擒龙决斗时,实际上已经掌握了镇龙刃法? 露五渊看到伤口后一时间浮想联翩,连忙晃晃脑袋,逼迫自己收回思绪,全力以赴投入对孙擒龙的外科救治。 也得亏孙擒龙伤及的只是右腋下边的肱动脉,比起郭佳子和紫脸大汉的股动脉伤情其实要轻,动脉压力小,出血势头也就小些,同样也被及时点穴封住了经脉,只是经历时间太长了,精元和血髓还是在慢慢流失,所以才发展到如今命悬一线之境。 露五渊干脆利落给孙擒龙做了外科手术,再给他用上消炎生髓、生津固本的药物,就把在屋外焦急等候的孙啸龙唤来,请他给孙擒龙解开闭锁的经脉,这样就能让血液再次畅快循环起来,尽快恢复孙擒龙生机。 孙啸龙有点将信将疑,不敢施为,在露五渊的极力鼓舞下,他一咬牙进行了配合。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以我的经验,基本无忧了,咱们就在外屋耐心等候奇迹的出现吧!” 孙啸龙眼看着孙擒龙虽然还没醒转,但面色确实有起色,尽管仍然忐忑不安,但神色间明显有了欣然之意。 大家一起在外边的茶厅等候,连大汗和一些重要王公大臣也寸步不离。 露五渊顺便也就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孙擒龙经常出城去达里诺尔湖畔练功,某日便遭遇了敌人围攻,原本以孙擒龙的武功,放眼天下,也没几个对手,可惜寻上门来的是中原武林最负盛名的武林四公子,而且有备而来,尤其其中的武林第一公子杨林涛,本身达摩剑法就已登峰造极、所向披靡,再加之他竟神乎其神地将镇龙奇技糅合进来,孙擒龙一不留神就中招了,被刺中了要害部位,好在孙啸龙闻讯后赴救及时,武林四公子似乎也意在孙擒龙身上的镇龙刃谱,抢得后就逃之夭夭,无意再施重创,孙啸龙急于救人,也未再追赶,就暂时两不相干了,后来大汗看孙擒龙已无力回天,一时盛怒间,就要派遣苟顺挥师南下中原寻仇,直至被露五渊拦截。 露五渊听完这段事情经过后,不知咋的,心底深处竟隐隐升起几丝不安,具体为何?又说不上来。 正茫然惶惑间,突闻里屋一声轻咳,这声音虽细,却甚是分明,在众人此等心境下,不亚于平地一声春雷,彼此面面相觑片刻,瞬间就炸开了锅,一齐往里屋涌去。 第362章 一见如故 只见孙擒龙不知啥时候已从床上爬起来,但终究重伤初愈,体虚力弱,整个上半身软哒哒地斜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呼吸粗重,难以再动分毫。 但一个濒临死境之人恢复如今这般状态,给人的印象完全是起死回生,众人呆滞片刻后,一片欢呼。 大汗和孙啸龙扑到床旁,一人抓握住孙擒龙一只手,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露五渊欣慰之余,则保持医生的职业素养,轻拍一下孙擒龙的肩膀,一边扶着他慢慢躺平,一边笑着劝慰道: “先别急着起来,不过再躺着休养几天,就又能生龙活虎,恢复往日擒龙大侠的绝世英姿了!” 他俩虽然只在武夷山上见过一面,但一见如故,如同相知多年老友,孙擒龙含笑点头,顺着他的手势躺好了,也不多言,只向露五渊比划了一个盛赞的手势。 然后再用温热的眼神一一回应其他亲友同仁们的关切之情。直至确实累了,开始闭目养神。 露五渊吩咐众人道: “孙大侠需要好好静养,咱们不宜过多打扰,留下服侍之人,就各自散了吧!” 众人俱皆点头,纷纷告辞散去,大汗和孙啸龙有感于露五渊的救命之恩,坚持盛邀其回宫接受嘉奖。露五渊想要携苟顺尽快脱身启程,正婉拒推脱时,孙擒龙突然睁开眼睛,语声虽弱却眼神坚毅地说道: “露…大侠,在…下拜请您一件事!” 露五渊略一错愕道: “孙大侠请讲!” 孙擒龙肃然点头道: “请…不要把苟元帅带走,我…大元国现在还离不开他,务请以大元苍生为念!” 露五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大汗警惕地看了一眼露五渊,再看看苟顺。 苟顺忙拍胸脯表态道: “国师兄弟请放心,我苟顺这条命是你给的,我早就发过毒誓,若不完成你交办的任务,让我生个孩子没屁眼再加死无葬身之地!” 孙擒龙欣然一笑,露五渊则狠狠瞪了苟顺一眼。 大汗还是颇不放心道: “露神医意欲何往?为何要带走本王的元帅?” 露五渊无奈叹口气道: “尊贵的大汗,实不相瞒,我和苟元帅是同根同源的老乡,苟元帅是我带到你们这个世界上的,现在我们家乡的父母亲人十分想念我们,所以我需要把他再带回去了!” 大汗和孙啸龙同声惊呼道: “不可啊!” 两人俱皆一脸焦急神色地对望一眼,点点头,孙啸龙代为说出心声: “露大侠大概有所不知,苟元帅肩负着大元国一项重任,堪当此任的整个大元再无他人,而此任务又事关大元苍生百姓的生死存亡,确实非同小可,万望理解和支持!” 露五渊苦然一笑道: “我知道,不就是要靠苟元帅带兵去抢大汉国的福贡地图嘛!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大汗眨眨眼,面有不悦,却不好发作,孙啸龙连忙圆场: “福贡地图在大汉国那里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却不肯交给别国用来拯救苍生,确实于理不合,我们借来拯救大元国的苍生百姓,回头也还可以帮着拯救大汉国的黎明百姓,完全符合天道伦常,希望露大侠理解!” 露五渊情不自禁点点头,略一沉吟,望向苟顺道: “苟元帅,你怎么想呢?” 苟顺面露难色,眼珠转了转,还是毅然决然道: “我苟顺天地男儿,言出必行,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再说,大元国的老百姓确实太惨了,我在火海边见过那巨牛怪兽,吃起人来骨头渣子都不吐,太残忍了,我真恨不得把它们抽筋扒皮用来烤牛肉串吃掉,既是美味大餐,也是替我们人类报仇,一举多得,好不快哉!” 说着话,他已经开始吧嗒嘴,好像美味牛肉串已经入嘴。 露五渊则是听得心里凄恻不已,不过一直高速运转着的脑子却也跟着一个激灵,蓦然想到一法,这个想法竟令他心中有点发颤,他忙清清嗓门,定定语调道: “你们夺福贡地图的目的也是要诛杀怪兽,与其那样费尽周折,不如就让我去帮你们消灭了那些怪兽,不就等于替苟元帅完成任务了么!” 这一番言论惊得大家目瞪口呆,连孙擒龙都星目圆睁,看露五渊就像看怪物似的。 第363章 火海牛妖 孙啸龙惊愕片刻后,摇头苦笑道: “露大侠有所不知,那怪兽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对抗,即便露大侠神功盖世,料也拿它们无计可施!” 露五渊自从在阴山白道口旁边用“万里云天”开山辟路后,自信心就已爆棚,自己体内500年潜力都已能随心而发,而北火海的怪牛又是比东火海的怪龙要低一个等级的怪物,说不定以自己的能力本身就能对付它们了呢? 再者,真要是自己实在不行,那么,就调用东海怪龙过来屠灭它们,自己不是答应要给东海怪龙寻求人类的替代品么,如果可行,就既能拯救大元苍生百姓于危难,又能履行对怪龙的承诺,岂不两全其美! 一念及此,露五渊兴奋至极,对孙啸龙油然一笑道: “前辈尽管带我前往怪兽住所,相信我,我有办法对付它们!” 孙啸龙和大汗面面相觑,连苟顺都惊呼道: “二狗…二弟千万别逞能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是真见过那怪家伙吃人的场景,真不是人能干的事!” 露五渊耸耸肩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苟兄弟放心,你露兄弟再不是当年吴下阿蒙了,而且我还有不传秘方,嘿嘿!” 顿了顿,他又提高嗓音急切道: “事不宜迟,咱们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考虑到要去战怪兽需要补充能量,所以我接受你们刚才要请我吃饭的请求,走吧,让我好好大吃一顿!” 大汗和孙啸龙相视一笑,不再迟疑,带着露五渊一行回宫设宴款待。 饭后,大汗、孙啸龙、苟顺乃至其他大臣的一再规劝未能阻挡露五渊的雄心,孙啸龙一狠心,同意配合他斩妖除魔。 这种生死大事,也无需人多,孙啸龙再精挑细选了几名武功高手随行,就在马三的御风飞舞下,斩妖战队抵达了大元国北境的火海边上。 这块大陆的北火海地形地势地貌与东火海几无差别,一样的火海无边,一样的冲天烈焰,生生不息、延绵不绝。 唯一不同的是,东火海里头的怪龙要五年才登临大陆一次,而这里的怪牛则长年在火海里出没,时不时地到陆地上为非作歹一番,造成生灵涂炭,大元国的苍生百姓已经被骚扰得居无定所,时时活在恐惧中。 听说有大英雄来火海边屠灭怪兽,一些胆大的居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但是也只是远远地躲在树林中,不敢太过靠近。 露五渊指挥马三御空降临海滩时,海滩边上正好有几头怪牛在嬉戏玩耍,可能是嫌海水里闷得慌,所以直接登陆玩得肆无忌惮。 看到居然有人类敢降临它们身边,几头怪牛立刻停止了戏耍,铜铃巨眼喷着火星瞪视着来敌。 露五渊虽然在柳若萍的百灵谷里见识过怪牛的山寨版“兕”,有点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怪牛惊着了,体型巨大不说,就是面目太过丑陋,五官的每一项都确实是牛的样子,但又总觉得是或变异或畸形版的器官,而且搭配在硕大面庞上的比例应该与正常牛的五官布局不一样,总觉得不伦不类、非驴非马,如同是近亲繁殖后走样失真的牛犊成长过程中还走偏了方向,最终形成了这样一种基因失调、战略模糊品种的大水牛,而这水牛又是通体透明的,因为可以看到身体里到处蹿动的小火苗,这些小火苗忽明忽暗,忽聚忽散,甚是妖异诡谲。 露五渊不明敌情,怕伤着随行诸人尤其怕波及林玉,所以强令苟顺护着林玉汇入远处围观人群。林玉要留下观战的请求,被他毅然拒绝了。 本来是要林玉留在应昌城的,但她执意不肯,那意思是等露五渊完成任务,她就要第一时间跟着她回中国,似乎一刻也不想等下去,真是这样的想法吗?露五渊也不知道。 再让孙啸龙和他带领的几名死士退开数丈远之后,已无后顾之忧,露五渊向身后的孙啸龙微笑着打个手势,就大无畏地向那几头虎视眈眈的怪牛走去。 怪牛们岂能容他造次,互相交换一下愤怒的眼神,就身形蓦然一振,齐齐腾空,一边张牙舞爪作势欲扑,一边巨口一张,喷出几条火龙席卷而来。 第364章 初试牛刀 露五渊冷冷一笑,惜花剑已横空出世,斜斜一指,涤荡长空,火海上的阳光气尤其浓烈,所以“万里云天”的效果出奇地好,但闻天崩地裂一声巨响过后,天空炸开了锅,墨云如锤,光电似剑,挟持天地伟力,凝聚雷霆之威,不折不扣狠狠砸在了几头怪牛身上。 无比神奇的是,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那几头怪牛竟火花四溅后灰飞烟灭了,如同西游记里的妖精被如来佛祖用魔法消散于无形。 胜利来得如此快捷,露五渊大喜过望,不过陆地上的怪牛被消灭的惨况很快也激起了滔天巨浪,刚才还略显平静的火海里顿时沸腾了,原本海水里潜泳的怪牛纷纷腾空而起,黑压压的遮天蔽日,布满了整个火海的上空。它们每一个巨型身体都火焰四射,又在空中汇聚成海,如同下边的火海上了天。 露五渊被刚才一击得手的胜利所激励,毫不畏惧,如法炮制,又是一招“万里云天”,然而这一次却失灵了,被击中的一片怪牛竟然懂得用海水卸力,随着光剑下压,纷纷一个猛子扎入水面,然后很快又从另外的水面弹跳出来,毫发无损的样子,还眼珠骨碌碌转着满是挑衅的意味。 露五渊心道莫非是站在陆上使这一招,和海面上空的怪牛有很大的斜度,导致力度不够所致,一念至此,他艺高人胆大,身形一振,飞向海面上空,在怪牛们的头顶上空再使出“万里云天”,轰隆隆,哗啦啦,光剑如雨,雷霆如花,洒向脚底下密密麻麻的怪牛层,噗嗤嗤,淅沥沥,又是一大片怪牛被天地之力压入海里,这次确实效果好了一些,有一部分怪牛在水下碎裂,水面漂浮起来部分残尸,但仍有大部分又重新跃出水面,而且重新跃出水面的怪牛如同获得了神奇的力量,竟陡然升高数丈,挡在了露五渊的来龙去脉上,断了他的退路,露五渊本来需要飞身返回陆地,重新积聚力量,才能再次脚踏实地后使出“万里云天”,没想到陡然出现如此变故,顿时身陷绝境,眼看着杀红了眼睛的怪牛已经逼近,露五渊半空中无法使出万里云天,而普通的招式对付这样的怪兽无异于挠痒痒,露五渊浑身毛骨悚然,暗叹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陆地上一道身影如同流星赶月般弹射而出,瞬间来到了露五渊的头顶上空,并且向露五渊极力伸出一脚。 露五渊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岂能放过,一把牢牢抓住,就这样,在几百头怪牛猛然扑击成一道夹缝的电光石火间,这道电射而至的身影带着露五渊堪堪躲过,但见空中一道奔雷闪过,已翩然落地。 露五渊脚踏实地,惊魂甫定下,定睛一瞧,又是马三,这个屡次救他于生死一线的好兄弟,正兀立一旁,眼神温热又满是关怀之情地打望着他。 露五渊好不感动,冲马三微笑着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情不自禁伸出胳膊,抱住他的马头,潸然泪下。 孙啸龙带着他的死士团,反应迅速,早已在外围围成一圈,护住露五渊,防止火海里的怪牛乘胜追击、趁虚而入。 而林玉也从远处围观人群中奔跑了过来,身形之急切,苟顺在她后边追都没追上,她在足以看清楚露五渊情形的地方才停住脚步,紧张地凝望着露五渊,眼神里是挡不住的关切之意! 这是自从露五渊认识她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关切之情,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意图,是担心露五渊如果完蛋就没法带她回中国还是什么,在露五渊心头造成的震撼感是无与伦比的。 他不自禁抬起头来,和林玉对视着,胸口一阵起伏,喉头一阵哽咽,神思一阵恍惚,空中有斑斑泪意! 他像是在回应孙啸龙也像是在向林玉告白,喃喃道: “我没事,放心吧!有我在呢,不怕!” 声音之低回婉转,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孙啸龙严阵以待片刻后,看火海里的怪牛再没动静,稍稍放下心来,就转向露五渊大声道: “露大侠情况如何?” 露五渊平定一下心情,爽声笑道: “无妨,虚惊一场!” 孙啸龙欣然点点头,又皱皱眉头道: “我看这帮怪物确实不好对付,露大侠接下来怎么打算?” 第365章 心有灵犀 露五渊紧抿嘴唇若有所思道: “如果它们敢上岸,肯定都能剿灭掉,问题是蛰伏在海里确实不好对付,要不我们就在岸边守着,等它们上岸来?” 孙啸龙微一摇头叹道: “这帮畜生早已成精,机灵得很,肯定不会上来了!” 露五渊茫然点头,心道自己总不能为了大元的苍生百姓,在这岸边守一辈子吧。思绪重重之下,他逐渐坚定了内心深处的神奇想法,下定决心试一试这终极大招。 他向孙啸龙做个手势,微微一笑道: “也罢,那就看我的终极绝招吧!” 当下不再犹豫,他自怀里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老友,东海怪龙之王,拨打了电话,他深信他这个老朋友已经通神,完全能领会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果然,电话接通了,他倍感欣慰,没有急于说话,精心组织了一番言辞,用一种自认为比较接近龙这种生物灵犀的表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告知龙王,他已经找到一种比人类肉质更美味的牛肉,可作为上次阻止它们吞噬人类的弥补,而且这里的美味浩浩荡荡,完全足以祭告整个龙族了! 龙王在电话里一番咿呀怪语作为回应,露五渊当然是听不懂的,不过没关系,心领神会即可,他坚信,他的这位老友不会令他失望。 结束通话后,他朝大家疑惑的目光淡定一笑作为回应,然后就抱胸伫立,眺望东方! 之后,现场陷入沉寂,火海里的怪物们无声无息,陆地上的人们也各就各位,一动不动。 唯有广阔无边的火海,在欢快地跳跃着它浓烈的火焰。 终于,远方天际,若隐若现一片乌云,逐渐显影,逐渐壮大。 露五渊心中一动,引颈抵足,翘首以望。 当乌云迅速漂移近前,在苍茫的天空分化出成千上万的黑色剪影,尤其是打头那一团气概万千的黑云亲切感人地映入眼帘时,露五渊咧开大嘴,开怀大笑。 在场其他人们则是完全不同的观感,他们一个个本能地面色大变,惊惶失措。 只是因为露五渊如此镇定自若,而且也知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绝招,所以才没有仓皇逃命。但直面这样的恐怖场景,还是本能地簌簌发抖,强行静观其变。 怪龙凌空造成的压力太过巨大,海水里潜伏的怪牛们终于沉不住气了,水面如同炸开了锅,纷纷跳起逃命,瞬间海面上如同火舞红牛,浪涌天际。 龙王老友终于临空而至,它和露五渊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反身投入对猎物的追逐吞噬当中,龙王带头,其它龙兄龙弟、龙子龙孙哪里还有顾忌,个个激流勇进,条条奋勇争先,对海面上乱窜乱跳的怪牛们予以秋风扫落叶般地蚕食鲸吞,对海底潜伏不出的怪牛也绝不会放过,只要它们的巨型龙头往水里一探,就是一阵血雨腥风,一片粉身碎骨。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怪牛们被一团一团地吞灭,一片一片地消失。 因为没有吃人而被压抑许久的食欲终于彻底释放,怪龙们真是大快朵颐,好不美哉。 在一片火舌飞舞、血光飞溅中,龙王逮到了一只体型尤为巨大、面目更为丑陋的怪牛,如同牛魔王一般的存在,牛魔王抵抗力强悍不少,但在龙王面前,还是不堪一击,三下两下撕扯,就已血肉横飞,四分五裂。 龙王吃罢牛魔王后,停止进攻,任由部下继续消灭残敌,它身形一振,翻身向露五渊飞来。 惹得陆上众人一片惊呼。 龙王在露五渊身畔翩然落下,用它诙谐有趣的巨头,碰碰露五渊的身子打个招呼,然后突然伸出一只前爪,将一个东西捧到露五渊眼前,铜铃巨眼里则射出热情而虔诚的光芒。 露五渊亲切地拍拍它的脑袋,好奇地盯着它手里的东西,但见一个血淋淋的圆珠状东西,还往外散发着袅袅热气。 露五渊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为啥要给我?” 龙王就咿咿呀呀地一番嘟囔,露五渊自然听不懂,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它的热忱和激动,显然一副向露五渊献宝的赤诚神情。 第366章 怪力通神 这时候,孙啸龙已经克服了对怪龙的恐惧,来到了近旁,他望了一眼龙王前爪里的东西后,就恍然大悟点头道: “没错,这就是牛黄丹,而且是牛王身上的那颗,威力巨大,服用后可以增加400年的内力,露大侠,你的这位怪物朋友在请你吃下它呢,你快接受它的好意吧!” 露五渊惊诧道: “天,能够增加400年内力,这是真的吗?” 孙啸龙断然点头道: “肯定是的,这个我清楚得很,不会错的,放心吧!” 露五渊蓦然想起了自己体内莫名其妙的500年内力,不由得好奇道: “难道我体内凭空出现的500年内力就是这么来的?可是我此前从来没吃过什么牛王丹啊?” 孙啸龙略一错愕后,点点头道: “如果露大侠体内出现了500年内力,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1个答案!” 露五渊急切道: “快讲,是什么答案?” 孙啸龙不自觉地望一眼龙王,微微一笑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龙王丹可以增加500年内力,也就是,你的这位龙王朋友给你喂了一颗龙王丹!” “啊!” 露五渊惊呼出声,好半晌,他才将目光投向龙王,用眼神询问答案。 龙王老友平淡地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天后,对着露五渊点了点头。 露五渊恍然明白了,他的这位好友,在他当年在地洞里晕厥后,给他喂了一颗龙王丹,促他复元,也是对他救命之恩的报答。 露五渊感动万分,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他想了想,对龙王道: “那这颗牛王丹留给你自己服用吧,正好用来补充你喂给我龙丹后损耗的精元!” 龙王忙不迭地摇头,露五渊以为它在谦让,正要坚持,孙啸龙悠然叹道: “牛和龙属于完全不同的种族,牛丹和龙丹完全不能互补,让龙王吃牛丹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有害,露大侠就不要推辞了,接受了你好友的这番厚意吧!” 露五渊狐疑地望向龙王,龙王苦笑着点点头,证实了孙啸龙的话。 露五渊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道既然对龙王无益,而对自己却可以大增实力,想着送林玉回中国后自己还要来这地洞履行很多责任,难免又会碰到鱼夷国师和圆智法师,让自己实力大增确有必要。 一念及此,不再犹豫,他朝龙王感激一笑,自它前爪里接过牛王丹来,根本无视它血腥难看的外表,一把吞在嘴里,囫囵咽下。 随着丹田里一阵气息翻腾后,牛王丹就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否产生了作用。 孙啸龙则带领属下们将海滩上战死怪牛的内丹都用丹药瓶收集起来,并赠送了几瓶给露五渊,顺便也给露五渊普及了这世界上四大怪兽内丹知识。 按照他的说法,正好也与怪兽生物性的强大成正比例关系,服用龙王丹可以增加500年内力,牛王丹可以增加400年内力,凤王丹可以增加300年内力,鱼王丹可以增加100年内力,另外,服用一颗普通龙丹可以增加100年内力,一颗普通牛丹可以增加80年内力,一颗普通凤丹可以增加60年内力,一颗普通鱼丹可以增加50年内力,但同一种族内丹效力无法叠加,也就是服用再多也只增加一颗的内力,同时服用同种王丹和普通内丹,也只增加王丹的内力,但不同种族的内丹效力可以叠加,也就是各服用一颗普通龙丹、凤丹、牛丹、鱼丹,可以增加290年内力。 照着这个说法,露五渊服用了牛王丹后,再服用普通牛丹也就没有意义了,不过他还是将孙啸龙赠送的普通牛丹珍藏起来。 事了,龙族们也已将怪牛们杀得几乎片甲不留,或许也是考虑到不能焚林而猎、竭泽而渔,并没有将怪牛完全斩尽杀绝,留下一些残余的怪牛逃亡海洋深处,不过牛族元气大伤,很长一段时间是难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 露五渊审时度势后,向龙王做了交代,请他们龙族还是照着五年一度的频率,来这北火海狩猎,一方面满足龙族的胃口,另一方面也保卫了大元国的苍生百姓。 孙啸龙和死士团们亲眼见证了龙王的神威,以及它对露五渊的言听计从,对大元国北疆的百姓平安有了信心,顿时一片欢呼,远处山林围观的百姓们也明白了眼下情形和未来情势,很快也欢声雷动,情染山河。 获得孙啸龙的首肯,苟顺终于得以解放,露五渊高兴至极,顺便就向龙王好友提出载他们回中国的请求。 第367章 飞天梦断 谁知龙王好友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眼神热烈地有求必应,竟然一阵错愕后,眼神黯然,垂下头来。 露五渊好不情急,忙道: “好吧,我知道你每飞一次都很累,但是这次对我真地太重要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要得多,就拜请再飞这一次,求你了,好么?” 龙王竟面现愧色,茫然地望着地面,眼眶里灰蒙蒙的,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 露五渊这下是真着急了,正要再恳请,孙啸龙插话道: “露大侠,我想确认一下,龙王已经带着你飞天几次了?” 露五渊愣了愣道: “它自己飞上去一次,我请它飞过一次,此外就不知道了!” 孙啸龙想了想,叹口气道: “那你不要为难它了,它不是不愿意,而是再也不能了!” “啊!为什么?” 露五渊惊呼道。 孙啸龙面色清苦道: “龙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是唯一可以飞天的生命,但上天造物自有分寸,任何物力终有穷尽,并非随心所欲想飞就飞的,龙王体内一共有四颗龙丹,这较之于其它怪兽王丹仅有一颗,已经是得天独厚了,且其中1颗是其生命之本,也是维持其龙族生物性的根本,无法它用,那么能够用于飞跃的龙丹一共只有3颗,飞天两次用掉了2颗,还有1颗喂给你了,自然,它就没有能力再飞了!” “啊!” 露五渊乍闻此语,完全乱了方寸,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半天回不过神来。 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冷静下来,跟龙王确认过眼神后,知道孙啸龙所言非虚。 他震惊、失望、沮丧过后,却又马上被感动和愧疚席卷了。 这龙王老友也太厚道太实诚了,一是可以把如此珍稀至宝毫不犹豫地回报给他,二是只要他一提要求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给他。 哪怕它当初不这么实在,跟自己耍点小心眼,带自己的第二次飞天也可以回避,那就至少还给林玉保留着返回中国的希望。 虽然自己那次飞天也很重要,使自己重伤痊愈,并且替林玉发现了他男友的真实面目,使冰美人冷凝的心思开始起了波澜。但相比于断绝了这次带林玉回中国的念想,还是显得太不值当,太浪费了!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望着龙王老友一副愧疚得无地自容的窘迫模样,露五渊心里怪不落忍,忙收敛神思,若无其事地拍拍龙王的脑袋,微笑自若道: “没事,不要紧,我们还有其它办法回去,老友尽管放心吧!” 龙王就眼巴巴地茫然抬头望着他,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看它这副憨厚呆萌的样子,露五渊忍俊不禁,不由楚然一笑,沉吟片刻道: “老友现在体力怎样?还有能力再大战一场么?” 龙王这下毫不犹豫,忙不迭点头,并抬起一排前爪来潇洒一抖,秀肌肉炫酷的意味不言自明。 露五渊欣然一笑,转向孙啸龙道: “孙大侠,有事向您请教!” 孙啸龙忙道: “露大侠请讲!” 露五渊神情凝重道: “听说大陆的西火海里,也有一种唤作火凤凰的怪兽,是也不是?” 孙啸龙连忙点头道: “没错,就在乌斯藏的西边火海里,也是另一方为祸人间的妖孽!” 露五渊点头道: “它们的活动状况怎样?现在过去可以剿灭它们么?” 孙啸龙顿然明白过来,脸上霎时流露出兴奋之情,连连点头道: “没问题的,它们跟这里的怪牛一样,平常在火海里的鸟岛上栖息,时不时飞到陆地上来为非作歹一番,乌斯藏的人们也是对它们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如果神龙族朋友们能够飞过去剿灭了它们,那实在也是苍生之幸呀!” 露五渊心头大感快慰,他的想法是,现在乘坐怪龙回中国的途径堵死了,只能重新寄望于福贡地图,而如果要弄齐四片地图,或者是拿到甘又西的三片地图去找龙啸天换,或者是拿到龙啸天的地图去找甘又西换,两方都不可能主动给他,只有拿什么去跟他们交换,龙啸天那边想不到有什么可交换的项目,而甘又西这边,他当初说过弄齐四片福贡地图是为了破解惊天秘密以对付西火海的妖兽,如果自己带着神龙族朋友们去屠灭了西火海的妖兽,那甘又西再要地图就没有意义了,说不定感恩于自己帮他消除了边境压力,会将地图交还给他。 当然,甘又西的这番话可信度如何,很难说,但是目前一筹莫展的情况下,也只能姑且一试了,再者,替这个世界里的苍生百姓除妖荡魔、消灾弭祸,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需要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第368章 龙翔凤翥 一念及此,露五渊坚定了信念,冲龙王快意地眨眨眼睛道: “好朋友,咱们再一起去替人类干了这件大事,如何?” 龙王神情大振,巨型脑袋却像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一扫刚才的伤感萎靡之态。 大家心意相通,再无迟疑,略作整顿后,再启征程。 路上,露五渊向林玉详尽解释了刚才的情形,林玉大失所望,委屈之色跃然眉梢,但露五渊极力向她保证,现在福贡地图也唾手可得,一旦地图得手,回中国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林玉的神色才逐渐和缓下来,忧郁之情退隐到深处。 接下来,神龙族直接飞往西火海,露五渊一行则先回了一趟应昌城,苟顺需要随孙啸龙向大汗说明情况,移交帅印,同时还要回家接上刘小婷,露五渊顺便给孙擒龙复查身体、巩固疗效,孙擒龙听说北火海妖孽已除,激动得热泪盈眶,如果不是重伤未愈,早就欢呼雀跃、弹冠相庆了。 大汗也是心情喜悦无以言表,爽快响应了露五渊和苟顺的呼吁,决定从大汉边境撤回军队,从此秋毫无犯。 刘小婷见到露五渊,激动不已,叫了一声“露大哥”,就泣不成声,不过,当然是喜极而泣。 她已经嫁给了苟顺,体态变得丰盈膏腴,穿着少数民族华服,显得雍容典雅,活脱脱一个元帅夫人的尊贵模样。可谓天可怜见、苦尽甘来! 露五渊替她由衷高兴,拍拍她的肩膀,应和着她的喜悦,无尽温情! 在应昌城诸事停当后,就出发了,本来有神龙族出马除妖,孙啸龙毫无必要随行,但他还是不放心,执意随同前往西火海。 结果等他们赶到西火海,神龙族已经将火凤凰灭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看到的简直一副末日图章,海滩上血流成河,空中鸟羽纷飞、血光四射,海面上血光映衬着火光,触目惊心,火海上空还有残余的战斗,一只只巨型火烈鸟般的火凤凰,凄厉地哀嚎着,奋力扑闪着巨幅翅膀,喷吐着浓烈的火焰,垂死挣扎着试图击退神龙的攻击,然而实力差距实在过大,神龙们只是漫不经心地来一招“神龙摆尾”,就将火凤凰抽击得皮开肉绽、粉身碎骨,瞬间卡壳哑火,然后神龙再来一招“神龙回首”,就一口将凤凰残躯叼住,囫囵咽下。这哪里是一场龙凤大战,完全是一场吞噬大赛。 露五渊放眼望去,发现龙王正在迎战一只体型更为巨大、体貌更为奇特、体征红得发紫的庞然巨兽,说是迎战,其实无异于戏耍,每次攻击都是浅尝辄止,惊得巨兽魂飞魄散却又总是虚惊一场,身子不停地前仆后继、东游西荡,貌似可以抵御却又丝毫无用,弄得它神魂颠倒、无所适从,这种本以为会死个痛快却总还能燃起一丝生机的状态尤其难受,实在没辙,只能嗷啸连连、怒吼如狂,近乎歇斯底里,已入癫狂之境。 龙王看到露五渊等人来到后,结束戏耍之心,一记招牌式神龙摆尾将巨兽抽击得骨肉分离,然后纵身一扑,前排巨爪扯住巨兽两翼,顺势一拽,就将巨兽开膛破肚,继而龙头一探,腥红长舌上已卷起一颗血红的圆珠,再一招长虹贯日,任由巨凤残肢飞坠火海,自在的身影则飞赴岸边,来到露五渊身畔落下,将舌头上的珠子递送到露五渊面前,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血肉之珠,发散着魅惑的幽光。 露五渊转头望向身旁的孙啸龙,满眼疑惑,孙啸龙点头道: “没错,刚才龙王绞杀的就是凤王,这就是凤王丹,服用可以增加300年内力,露大侠尽管吞下吧!” 露五渊摇摇头,继续用眼神询问。 孙啸龙恍然一笑道: “噢,你是说龙王可不可以服用凤丹,这个嘛,可把我难住了,因为龙凤从生物性上来讲,属于同一体系,不是有个词叫龙凤呈祥嘛,理论上应该可以互为补益,但终究龙和凤属于不同的物种,不同物种内丹在体内还是有冲突风险,建议非必要不冒险!” 露五渊想了想,这就如同人体内的免疫排斥反应,是有很大道理的,虽然他很想弥补龙王为他消耗的内元,但可也不能弄巧成拙,于是接受了孙啸龙的建议,没有贸然劝龙王服下,不过他自己也不服用,而是将凤王丹纳入一个小瓶里,珍而重之地收藏入怀。 第369章 斗智斗勇 孙啸龙如法炮制,带领属下将海滩上战死凤鸟的内丹悉数收集入瓶,同样附赠了露五渊几瓶。 龙王带着龙兄龙弟、龙子龙孙收拾打扫了一下战场后,就和露五渊依依不舍地道别了。临别时,露五渊举出一个手机,不停地向龙王挥动,意即“有事情随时打电话”,这种只有他俩之间能够会意的举止让龙王很开心,它也在半空中煽动着它的两翼予以热烈地回应。 等神龙族们彻底飞走,岸上远处被巨大战况招惹来的乌斯藏民众才敢靠近过来,直至露五渊等人向他们解释,世世代代困扰了他们数百年的洪水猛兽,就在刚才已经被彻底清除了,民众们眨着眼睛仍不敢相信,露五渊便干脆纵身飞到火海上空,表演自由飞翔的轻快样子,然后又鼓励民众靠近海边感受风平浪静,民众们终于相信了,他们欣喜若狂,欢呼雀跃,人们奔走相告,大片大片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赶来见证奇迹,西火海海滩变成一派欢乐的海洋,人们的情绪震山撼岳、感天动地。 露五渊带着他的亲密战友们,从欢乐的人群中悄然隐退,再启征程。 奔赴一程,就和孙啸龙等人道别了,这群落难的中国同乡及其新添的大汉国家属,终于再次抱团,也将为回归家乡的最后征程而战。 毫不迟疑,露五渊率队来到了祁连山,直面甘又西。 甘又西见到队伍中的林玉,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味来。 露五渊泰然一笑道:“甘将军无需惊讶,你要知道我的称号神威大将军不是白来的,神威通天,自然就会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甘又西戎马一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略微怔了怔,就恢复镇定,打着哈哈笑道: “哈,原来林姑娘已经归队了,那就太好了,要不本将军还提心吊胆着呢,生怕在露将军面前无法交代!” 露五渊皱皱眉头,洒然笑道: “多谢甘将军还有这等心意,那么既然林姑娘已经安然无恙,甘将军无需惦记了,就请将福贡地图归还给我吧!” 甘又西贼眼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油然笑道: “林姑娘这份牵挂是省了,但白姑娘和李公子也还是挺让人挂念的,露将军一向仁慈悲悯,自然也不会放任朋友受苦受难而置之不理的!” 露五渊为之气滞,好一会,才讷讷无力道: “甘将军还真以为我找不到他俩吗?” 甘又西这只老狐狸,岂能察觉不出露五渊语气中的无奈,泰然笑道: “露将军和林姑娘或许是天作之合,冥冥之中有老天助你们相会,但白姑娘和李公子,恐怕就只能依靠露将军的明智决定了!”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露五渊心里甜丝丝的,不由自主偷偷看了林玉一眼,林玉面色平静,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她只要没有流露出反感之情,对露五渊就已经是极大安慰了。 有感于甘又西这句美言,竟对他有了一丝莫名好感,露五渊淡淡一笑道: “是的,所以我做了一个明智决定后,来找甘将军交换了!” 甘又西眉眼一动,紧问道: “请讲!” 露五渊洒然笑道: “我知道甘将军需要福贡地图是因为要用来对付西火海的怪兽,所以我想了个妙法子,已经将西火海的怪兽全部歼灭了,那么甘将军自然就用不着福贡地图了,还请甘将军将福贡地图归还于我!” 甘又西惊愕道: “原来那些火凤凰是被你们歼灭的?” 露五渊自得一笑道: “甘将军也闻讯了吧,正是区区在下干的,目的是助甘将军缓解西境的戍边压力,同时也期待甘将军将福贡地图完璧归赵!” 甘又西眼珠滴溜一转,哈哈笑道: “如此看来,露将军非但做的不是明智决定,而是糊涂至极的决定哈!” 露五渊皱眉道: “此话怎讲?” 第370章 大白天下 甘又西悠悠道: “此前,本将军还只是忌惮西火海的怪兽以及乌斯藏边民造成的戍边压力,但露将军显露这惊天本事后,我要替大汉国最忌惮的反而是露将军你本人了,你已经如此本领通天了,如果福贡地图再给你赋能,那我大汉国岂不完全任由你掌控践踏了!”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急道: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大汉国的神威大将军,我本领越高强,大汉国的安全就越有保障,我怎么会对大汉国掌控践踏什么的呢,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一番毫无道理的话来?” 甘又西冷然一笑道: “呵,大汉国的神威大将军,只怕也只有你自己戴这顶帽子了,你的所作所为,大汉国谁不知道!” 露五渊愕然道: “我做了什么对不住大汉国的事了吗?让你如此诋毁!你倒是说说看?” 甘又西耸耸肩膀道: “也好,随便数落你几桩,看你还怎么嘴硬!” 露五渊挺挺胸道: “好,请讲!” 甘又西冷笑道: “你听着哈,其一,你担负护送公主和亲重任,结果带着公主私奔,给西夏送了个假公主,真公主现在沦落到了杨莆手里,其二,你私会反贼朱义明,听说你们还是渊源深厚的故交好友,其三,你勾结追命夫人柳若萍,那贱人一向对大汉国图谋不轨、包藏祸心,其四,你私通鞑子大元帅,如果本将军所料不差的话,眼前这位威武堂堂的兄弟就是大元国的苟元帅吧!” 话落,他目光炯炯地望向苟顺。 因为有露五渊叮嘱在前,苟顺憋了半天没有说话,这下哪还忍得住,怒道: “你是叫甘又西吧,呦西老匹夫我警告你,不要跟我二狗子兄弟这么阴阳怪气说话,既然知道本大元帅的威名,那还不赶紧乖乖的,把福贡地图交出来,那就既往不咎,否则,荡平你这贼巢!” 露五渊本来还在惊愕于自己那些绝密勾当竟然已经大白于天下,这苟顺又给他凭空添乱,不由得狠狠瞪了苟顺一眼,然后急忙辩解道: “甘将军明鉴啊,我这狗兄弟已经辞任鞑子大元帅,所以我们现在是纯兄弟情谊,绝无什么私通之说,而你说的那个什么送假公主和亲,那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绝无背叛大汉之意,以后你自会明白的,至于和朱义明以及柳若萍的交往,更是纯属私交,在认识他们之前我是不知道他们会与大汉为敌的,所以我和他们的交往绝对无涉政治,甘将军万万不可听信谣言啊!” 甘又西冷哼道: “姑且不说我信不信你这番鬼话吧,就算你这桩桩件件通敌叛国行径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那在查清楚之前,也不可能将福贡地图放在你手里呀?” 露五渊梗梗脖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甘又西却贼眼一转,又提高声气道: “相反,露大将军如果真有心洗清自己,证明你对大汉的忠心耿耿,就更应该去西夏抢回丢失的福贡地图,通过本将军之手交还大汉,那时或许还能重获太后和皇上的信任,本将军也才会对你心悦诚服!” 露五渊被人抓住软肋,苦笑不迭道: “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愿去西夏抢回地图,而是龙啸天快我一步,已经将福贡地图抢走了!” 甘又西吃惊不小,眉头急骤道: “那你赶紧去找龙啸天夺图啊,以你的惊天本事,那龙啸天再如何厉害,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露五渊苦不堪言道: “也不怕甘将军笑话啦,拙荆李敏芝被那老魔头挟持了,他以此为要挟,逼我来向甘将军讨要另外三幅地图,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前世的亲兄弟啊,邪门歪道如出一辙!” 甘又西略一错愕,急道: “你不是说你跟李敏芝不过是逢场作戏,并非真正夫妻,管她有没有被挟持呢,抢就是了!” 露五渊无奈苦笑道: “甘将军刚才不还说我一向仁慈悲悯吗,我能放任朋友生命不顾吗?再说,可不止朋友之情,一日夫妻百日恩,与李敏芝再怎么逢场作戏,那也是露水情缘,不可能置其生命于不顾!” 甘又西面有不悦,略作沉吟后,突又贼眼兮兮道: “依本将军看来,露大将军为情所困,只怕又中计了!” 露五渊略一错愕道: “什么意思?” 第371章 美人心机 甘又西冷然一笑道: “上次跟你说过,那李敏芝狡猾刁钻得很,只有别人上她的当,不太可能中别人的圈套,再者,江湖风闻,龙啸天那老魔头对谁都凶残毒辣,唯有对他这位露水夫人情深义重、言听计从,所以说他绑架挟持李敏芝,很难让人相信,依我看来,十有八九是李敏芝利用你的天性演的一出苦肉计!” 露五渊好一阵愣怔道: “什么啊,你的意思是,李敏芝故意让龙啸天绑架自己,然后知道我心软,肯定就不敢向他们下手了!” 甘又西微微一笑道: “何止知道你心软,还知道你多情,何止是不敢向他们下手,还知道你必定会来找我抢地图去营救她的!” 露五渊被说得有点脸红,下意识地偷瞧一眼林玉,看着林玉好似眉头略略皱了一下,这点发现令露五渊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苦闷还是该偷着乐。 不过甘又西的话确实提醒了他,他的后背不由得微微直冒冷汗。 依李敏芝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奇怪。 可叹自己在这地下也算一代盖世枭雄了,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 露五渊自怨自艾片刻,又突感一阵愤怒,他向甘又西正色道: “那行,我再回去找龙啸天探探情况,果真如你所言,我绝饶不了他们,但如果确系他绑架了李敏芝,到时候还请甘将军多多理解我的困境,共商妥协之策!” 甘又西耸耸肩膀不置可否道: “你尽管相信我的判断,我的直觉还从未失准过!” 顿了顿,又笑道: “哈,希望露大将军此行胜利凯旋,最终你的至亲好友们个个都能生龙活虎、重获新生!” 露五渊不愿再跟他徒费时间,朝伙伴们打声招呼,登上马三,绝尘而去。 行至半途,他逐渐冷静下来,此等情况下,他如何能够向龙啸天和李敏芝核实情况呢,他们肯定会矢口否认,依他们那不着痕迹的表演功力,以他露五渊宽和性情而生出来的慈和眼光,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甄别出来的。 那能怎么样?不管不顾就是一顿强抢恶要,那万一李敏芝的确是被龙啸天绑架了,把龙啸天惹急了,让他的手下手起刀落,李敏芝就要人头落地了! 一念及此,露五渊不自禁浑身打了个哆嗦! 虽然他现在已十分倾向于相信甘又西的话,但凡事都保不齐有个万一,毕竟也只是逻辑推演和理论判断,又不是铁证如山。怎能贸然出手? 正在他思绪拂乱、忧思难解时,一旁沉默已久的林玉突然开口道: “露大哥,上次听你讲时,你提到给甘又西的福贡地图拍了照片,能否给我看一下?” 露五渊错愕地看向林玉,点点头道: “好啊,没问题!” 不知道林玉是什么用意,但林玉向他提的要求,还分什么青红皂白,砸破脑袋也要满足! 他探手入怀,掏出手机,调出照片,呈现林玉眼前。 林玉接过,细细端详一番后,点点头道: “其实可以用手机里拍的照片去和龙啸天做交换呀,为啥不往这个方向考虑呢?” 露五渊心里一动,忙道: “这也可以吗?” 林玉歪歪脑袋道: “反正目的都是凑齐地图,用照片形式凑齐,有何不可?” 露五渊想了想,苦笑道: “你现在看到的四片地图凑在一起的样子,其中一片是假地图,不是真正的四片地图凑齐了!” 林玉正色道: “我知道,我说的就是四片真地图凑齐的样子!” 露五渊眉眼一动,疑惑道: “可惜就是四片真地图分别掌握在甘又西和龙啸天手里,没法子凑在一起,所以也就拍不出四片真地图凑齐的照片样呀? 林玉微微一笑道: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这手机里现在至少有三片真地图了,然后找龙啸天把他那片地图也拍成照片,再把那张照片替换组装上来,不就是一副全真照片图样了嘛!” 露五渊猛拍一下脑袋,大喜道: “可以做到吗?” 第372章 科技魔力 林玉悠然点头道:“用手机里的图片编辑软件,很容易实现!” 露五渊恍然大悟,欣喜若狂,真想抱着林玉狠狠亲一口,当然,任何时候他都想,不过他理性尚存,不敢造次,可心中狂喜实在需要表达,就不由得顺势揽过一旁苟顺的脑袋狠狠亲了一下。 此举逗得刘小婷掩面偷笑不止,林玉也不由得嫣然一笑。 苟顺装出嫌弃的样子连忙抬起袖子擦个不停,嘴里“呸呸呸”道: “这么简单的思路都想不到,还好意思自称什么神威大将军呢!我看你这辈子就拜倒在七妹的石榴裙下别起来算啦!” 他明里鄙视露五渊,暗里却又有意无意地撮合自己和林玉,露五渊心中好一阵窃喜,偷瞧一眼林玉,似乎在她脸颊上飞过一抹红晕,又似乎只是自己的臆想,管她呢,只要她不表露出反感,那就是极大的进展啦! 露五渊心中怡然,嘴上打趣道: “狗子你是被我亲了一下脑袋终于开窍了,知道七妹才是我们这个团队绝对的灵魂,我们的前途命运都得由她引领,我们只有顶礼膜拜的份!” 苟顺故作嗤之以鼻道: “七妹只是你二狗子的灵魂,我的灵魂是小婷,我只顶礼膜拜她!” 小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林玉也情不自禁咧嘴笑了。 露五渊看在眼里,心花怒放,但对于苟顺的措辞仍耿耿于怀,敲他一下脑袋道: “真是狗脑袋,刚给你打通,又堵住了,二狗子,二狗子的,当初我怎么给你规定的,赶紧给我吞回去!” 苟顺哈哈笑道: “当初嘛,七妹对你还不了解,需要给你维护正经八百的形象,现在呢,你二狗子的形象想捂也捂不住,还不如放轻松,说不定二狗子的形象更亲切感人呢,是吧七妹,哈!” 露五渊心里噗通一跳,望向林玉,林玉却不再跟他们插科打诨了,只是苦然一笑,微一眨眼,又恢复她一贯的忧思神情,转头望向窗外。 露五渊忙朝苟顺吐吐舌头,使个眼色,意即见好就收,别再挑逗了。 他们逗趣调情时,马三毫不懈怠,一路风驰电掣,很快抵达了贺兰山,在贺兰口略作歇整,就择路前行,龙啸天早已在飞琴台恭候,优哉游哉地弹了一曲,才飞身下台,朝露五渊拱手笑道: “露大侠还真是高效,这么快就抢来了三片地图,真是不枉李敏芝对你一番深情!” 露五渊冷笑道: “到底是深情还是深渊,只怕只有你们两个心里清楚了!” 龙啸天贼眼轻眨道: “哦,露大侠何出此言?” 露五渊特别想继续探究直至确认他们两个的苦肉戏,但又怕万一他们被揭穿后恼羞成怒,对自己不再信任,不配合自己行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强忍心思,故作淡定道: “没啥,就是夺那三片地图简直九死一生,如坠深渊,希望龙帮主能够理解和体谅!” 龙啸天朗笑道: “那是自然,要不老夫说这世间也只有露大侠有这份本事取来福贡地图英雄救美啦,哈哈!” 露五渊耸耸肩道: “好啦,咱不浪费时间啦,把你那片地图取来,我给你拍个照,稍加处理,然后就能给你一幅福贡地图全貌了!” 龙啸天皱皱眉头,警觉道: “你不用管我那片地图,你把手头的三片地图交给我,待我确认无误后,李敏芝还给你,就这么简单!” 露五渊微微一笑道: “我这三片地图在手机里,没法直接给你,把手机给你吧,你又没法把你那片地图组装上去,所以也没用!” 龙啸天愣了愣道: “手机?什么东西?” 露五渊懒得跟他解释了,就把手机掏出来,向龙啸天晃了晃,然后调出照片,并放大一些,走向龙啸天,龙啸天有些警觉地后退几步。 露五渊苦笑道: “你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手机的奥妙?你用不着害怕,敏芝在你们手里,我不敢把你怎样的!” 龙啸天略一沉吟,点点头。 任由露五渊靠近,瞪大眼珠看他手里的东西。 露五渊引导着他的目光聚焦在福贡地图的每一个细节上边,龙啸天的眼神逐渐放亮,不断点头,确认了露五渊手机里的确是福贡地图。 最后他惊诧至极地把玩着手机,惊叹连连,并以匪夷所思的目光凝望露五渊,基本上已惊为天人了! 第373章 幽情缱绻 露五渊拿回手机,指着它,微微一笑道: “所以只要把你那片地图拿过来拍个照,我们再用图像处理技术就可以进行组装,替换掉那片假地图后,就是一整副你们朝思暮想的全真福贡地图了!” 龙啸天略作迟疑,但福贡地图的强大诱惑还是战胜了一切,点点头道: “那你们等我一会吧!” 他翻身进山,好半天不见出来,也不知道是否找李敏芝商量去了,露五渊和林玉再确认一遍对策的细节,就望穿秋水渴盼他的归来。 终于,他枯瘦的身影自谷底深处纵掠横飞出来,落在露五渊身畔,毅然决然地将手中一方卷轴递给露五渊。 露五渊打开一看,正是福贡地图,和他自李敏芝处偷得的假地图几无二致,他照着甘又西研读出来的鉴别标准,瞪大眼睛仔细搜查,终于在上边发现了小红点的迹象,由此可以鉴别为真。 他心情也不由自主有点激动,便把地图连同手机一起交给林玉,林玉一番娴熟操作,一幅全真福贡地图便在手机里活灵活现,不只如此,这幅福贡地图和龙啸天的单片福贡地图图像早已传遍了露五渊提供的好几个手机里头。 终于大功告成,露五渊将手机里的福贡地图全貌呈现龙啸天确认无误,并教会他如何在手机里查看照片后,就将手机递给他,坦然道: “这个手机就一起送给你了,没问题的话,就请放了李敏芝吧!” 龙啸天手指微颤着接过手机,又道: “那片地图还得还给我呀!” 露五渊不满道: “你手机里已经有全幅图像了,还要那一片破布干嘛呀!” 龙啸天摇头道: “那我也必须收回,如果你拿着这片地图去跟甘又西交换,那岂不反而让甘又西得到了真正的福贡地图!这可万万不行!” 露五渊不禁佩服林玉的心思缜密,预判龙啸天不可能同意将实体地图留给他们,所以将福贡地图图像进行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扩散。 露五渊装作万般无奈的样子,把地图又还给了龙啸天。 龙啸天彻底放下心来,油然笑道: “好,露大侠今天算不辱使命,既然你信守承诺,老夫也不能食言,你们先在这里待着不许动,待会我们确认已安全脱身后会释放烟花信号,然后你就去上次到过的那个灵蛇洞接回你心爱的夫人吧,记住,我们没有释放烟花后千万不可擅自行动,否则李敏芝将万劫不复!” 露五渊皱眉道: “万一你不守承诺,绑着人一起逃掉,我岂不人财两空!” 龙啸天悠然笑道: “放心吧,我的目标就是福贡地图,人对我没有任何价值,如果带着人跑,你还要满世界追踪我,我何苦给自己惹这个麻烦呢!” 露五渊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再说他巧取福贡地图的目的也已达到,不想再浪费时间,就同意了。 龙啸天离开大概一盏热茶功夫后,终于谷底发出了烟花,露五渊直奔谷底腹地,终于在灵蛇洞里看到了李敏芝,果然,此时只有她一个人,但身体还是五花大绑着,但见她泪眼朦胧,满目委屈地望着露五渊,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情缱绻。 一刹那间,露五渊本已武装起来的兴师问罪之心彻底破防,完全将其视作一个身陷绝境重获新生的可怜女子,心中柔情万般涌起。 他给她松开捆绑,她顺势瘫软在他怀里,呢喃幽语,不舍分离。 露五渊生怕后边跟随的林玉进来看到,连忙使劲将李敏芝扶起,一边挟持着她走,一边苦笑道: “敏芝受苦了,现在没事啦,咱回家吧,到家就安全了!” 李敏芝依赖在他臂弯里,深情款款地说: “露郎,因为我,让你承受了那么大风险,我真心向你道歉,为我曾经对你的欺骗!” 露五渊心下嘀咕,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上次让他偷了幅假地图,还是指的这次和龙啸天演苦肉戏。 总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上次不只是骗了她的地图,甚至骗了她的感情,这次名义上是救她,实际上也是将计就计,利用科技手段巧取豪夺了她的地图。 好像他和她之间这段孽缘,除了骗就没有别的成分。 他不由得暗自一叹,强作正经道: “敏芝快别这么说,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放心吧,你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 李敏芝听着眼眶竟变红了,潸然滚下几滴泪珠,这等真情流露,绝非作假,至于是情怀涌动还是愧疚难耐,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相依相偎着走出了灵蛇洞,和已然来到洞口的伙伴们撞个正着,露五渊仓猝间不及回避,使劲想让李敏芝脱离他的怀抱也做不到,就那么尴尬地望向林玉。 第374章 义不容辞 好在林玉无风无浪,古井不波,一看他俩安然无恙,只有放下心来的表情,而无半丝争风吃醋之意。 这反倒又让露五渊心里很不得劲。 露五渊苦笑着甩甩脑袋,赶走心头的儿女情长,让自己的心态回归正轨,忙给李敏芝介绍自己的伙伴们,大家言笑晏晏,倒也自在。 将李敏芝送到西夏城门洞,交给城门守军,露五渊就以接下来还要护送伙伴们回家乡为由,拒绝了李敏芝的进城邀请。 一来的确如此,他下一步要赶紧研读福贡地图,探索回中国线索,另外,从甘又西那里获悉,他送假公主给西夏的消息已经泄露,不知道是否已经传到了西夏,他暂时还不能去沾惹这个麻烦,一切等到将林玉送回中国再说,等遂了林玉的心愿,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回这个地洞世界妥善处理一切由他带来的麻烦,这是他必须担负的责任,不能直接拍屁股走人,而甩给这个地洞世界无尽的痛苦。 李敏芝其实也没有多么执意坚持,只是幽幽地望了他最后一眼,便一跃而上城门守军给她备好的骏马,绝尘而去。 露五渊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心中暗叹口气,就率众踏上征程,在路上,他急忙掏出手机正要研读福贡地图上的秘密时,林玉突然轻声道: “我们先去祁连山把李大哥和白妹妹救出来吧!” 露五渊愣了愣道: “我们现在福贡地图已经全部在手,你又归心似箭,当务之急,是先把你送回中国,然后我再回来救他们吧!” 林玉断然摇头道: “不,现在有救他们的办法,如果不救出来,我回得也不安心,你就听我的,咱们尽快赶赴祁连山吧!” 看她毅然决然的神情,露五渊内心里竟升腾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他讪讪一笑道: “是因为李扶风吗?你不放心他?所以暂缓回家也在所不惜?” 林玉茫然看他一眼,想了想,点点头道: “应该是吧,李大哥有大恩于我,我不能放任不管,何况现在还有法子救他呢,另外,白妹妹也帮过我们的忙,也一样不能不管!” 露五渊迟疑道: “我是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想着尽快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来救他们,我是不会不管他们的!” 林玉坚定摇头道: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现在能救就先救吧,没有救出他们,我的确也难以安心回去!” 露五渊确认了她的坚定决心,心中好不感慨,略一沉吟,重重点头道: “好,听你的,咱们先救人,后回家!老三,祁连山,进发!” 马三得令,意气风发,奋蹄行空。 甘又西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凯旋了,兴奋之色溢于言表,驻足相迎后,满脸期待笑望着露五渊,就差伸手讨要了。 虽然手机中已经有甘又西的地图照片,但露五渊还是佯装正色道: “烦请甘将军将你手里那三片地图拿来,我有办法给你一幅完整的地图了!” 甘又西皱皱眉头道: “你不用管我那三片地图,你只需把从龙啸天和李敏芝那里抢来的那片地图给我即可!” 露五渊佯装懊恼道: “可惜,我没有从他们手里抢到地图!” 甘又西大失所望,正要脸色骤变。 露五渊忙道: “不过,我却一样可以给你一幅完整地图!” 甘又西眼神一亮,茫然望着他。 露五渊悠然笑道: “我弄到了他地图的照片,效果是一样的!” 甘又西略一错愕,惊奇道: “什么叫照片?” 露五渊笑道: “你把那三片地图拿来,我拍成照片给你看看!” 甘又西警觉地摇摇头: “那不行,你得先让我看看确认一下!” 露五渊懒得跟他墨迹了,就掏出手机,调出照片,呈阅其眼前。 看清手机里的确是福贡地图样貌,而且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红点,甘又西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顺势拿过手机又仔细把玩一遍,嘴里惊叹道: “没想到林姑娘的玩具还有这样神奇的功能呀!” 露五渊心中暗笑,一本正经道: “我们要没点神奇本领,怎么在你们这个世界生存呀,可能早就被你们欺负死了!” 甘又西惊叹道: “你们果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吗?江湖风传露将军系天神下凡,我今天总算信啦!” 露五渊油然一笑道: “是不是天神不知道,总之有些神奇本领那肯定假不了,怎么样,没问题就快把你那地图拿过来吧!” 第375章 深谷丽影 甘又西沉吟片刻道: “这样吧,你教会我怎么拿这个玩意儿拍照片,我进去给地图拍出照片后再拿出来!” 露五渊略一愣怔,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林玉,林玉黛眉轻动,点头示意。 露五渊便不再犹豫,告诉了甘又西用手机拍照的方法。 甘又西连忙钻入府邸后院,没多久就兴冲冲地出来了,将手机里的照片指示给露五渊观看,一脸得意神情。 露五渊要拿过来手机,甘又西还有点不舍道: “要不请露将军也教会我如何用这玩意儿拼凑照片,我自己来拼吧!” 露五渊苦笑道: “这种技术太高阶了,不学个一年半载的,根本不可能掌握,就连我都不会,我们这里只有林姑娘会。” 顿了顿,又加强语气道: “甘将军如果想要尽快看清福贡地图全貌,就别迟疑啦,赶紧交给林姑娘吧!” 甘又西苦于技术受制于人,无奈之下,松了手,露五渊顺势拿过手机,交到林玉手里,林玉一番巧手翻飞,福贡地图就蔚然成形了。 露五渊再度将手机里的福贡地图全貌呈现给甘又西阅览,甘又西辨清了的确是一幅全真福贡地图,眼神里神光大放,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他向露五渊索要手机,露五渊却举着手机晃了晃,肃声道: “要地图好说,就请甘将军带着李扶风大侠和白苏晓女侠前来交换吧!” 甘又西眉眼连眨道: “露将军应该还记得,我需要将福贡地图中的秘密研读出来,才能将人交还给你!” 露五渊冷冷一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林玉姑娘还在你手里,她是我不可能不救的人,所以只能乖乖听你的,但现在我急于带林姑娘回乡,真没时间等你研读了,如果你不肯现在放人,那地图你也别想要了,我们扭头就走,至于对李大侠和白姑娘,我也算尽到义务了,相信他们不会怪我!” 甘又西看露五渊态度坚决,迟疑道: “那如果把人给了你,你一转手就又找我抢地图,我可招架不住!” 露五渊正色道: “我神威大将军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从未有不算数的,人一到手,地图给你,我们转身就走,从此与你再无干涉!” 甘又西还在犹豫,露五渊泰然自若道: “好,既然甘将军对福贡地图并没有多大兴趣,那就算啦,我们走吧!” 他装出一副转身就走的干脆样子。 甘又西急切道: “好,我信你神威大将军,欣闻大将军向来一言九鼎、吐沫成钉,想来这次也断然不会食言!” 他还在给自己心理打气加油,顺带激将一把露五渊,露五渊暗自好笑,神情严肃道: “你放心吧,我一定说到做到!” 甘又西终于下定了决心,截然道: “好,那你们稍等一会吧!” 他返身又进了府邸,再出来时竟带着一队黑衣武士,然后又在军营点了一支军队随行,显然是要以备万一了。 不过这等武力对现在的露五渊可能连挠痒痒都不够,露五渊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行人开拔向祁连山山脚下进发,从一个山谷钻进了大山深处,来到一座名叫乌鞘岭的山峰,进入其谷地。 这谷地与隐藏林玉的冷龙岭深谷相似,不过两座山岭显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导致当时露五渊根本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而且这座山谷的入口处也安置有重兵把守,可能是林玉突然逃遁后,甘又西吸取教训,即便云深不知处,也得有人看守。 谷口守军军将向甘又西一番点头哈腰后,前头引路,先来到了关押李扶风的岩洞,李扶风依然丰神俊朗,一副淡定优雅的洒脱模样,毫不为囚洞所困的风范,直至眼前惊现露五渊和林玉,他才眉眼大动,喜形于色。先和露五渊紧紧相拥,再和林玉握手传情。 关押白苏晓的岩洞在山谷最里边,还未靠近,她愤怒的咒骂声就已阵阵传来。 考虑到她的情绪反应,露五渊让他人在洞口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岩洞去接她,当看清她的憔悴模样时,好一阵怜惜之情跃然心上,不由得惆然一叹。 白苏晓本能地要张嘴大骂,一看是露五渊,顿时张嘴结舌,秀目圆瞪。 露五渊竟有点动情道: “对不起,让苏晓受苦啦!” 第376章 踏歌而别 白苏晓缓过神来,她唤一声“露大哥!”,情难自抑,一头扑进露五渊怀里,放声哭泣。 露五渊轻抚她的秀发和香肩,喃喃道: “好啦,这下没事啦,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啦!” 白苏晓泣不成声好一会,才在露五渊怀里慢慢安静下来,露五渊将她扶起,使劲搀扶着往外走,她的身子骨软哒哒的,依赖在露五渊的臂弯里,也不知道是她浑身没劲,还是对露五渊的无限依恋。 来到洞口,一眼看到甘又西,她怒从中起,一下子挣脱露五渊怀抱,咆哮着要向甘又西冲去,却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露五渊纵身一跃,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任她挣扎,也不放手了。 甘又西苦笑道: “白姑娘莫生气,我也是迫不得已,虽然将你囚禁,但好吃好喝的也没亏待过你!” 白苏晓怒道: “放屁,要不你关里头试试,本姑娘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甘又西耸耸肩膀,不再理她,转向露五渊期期然道: “人都给你了,请神威大将军把地图给我吧!” 露五渊正要掏出手机给他,李扶风忙道: “且慢!” 甘又西脸色一变道: “神威大将军可不能食言!” 露五渊面色一滞道: “四弟有何话说?” 李扶风冷哼道: “请甘将军先给了我们解药吧!” 甘又西恍然点头道: “这个没问题,既然放你们,解药自然也是要给你们的!” 露五渊愤然道: “你竟然给我的兄弟姐妹下药?” 甘又西无奈苦笑道: “没办法,林姑娘莫名其妙逃走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怕李大侠和白姑娘再出什么问题,慎重起见,只好给他们使了点手段,还请神威大将军谅解!” 露五渊哭笑不得道: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给解药!” 甘又西爽然点头,吩咐手下将解药给了李扶风,李扶风和白苏晓分别服下。 甘又西接着向露五渊讨要地图,李扶风又给拦下了。 甘又西深感不满道: “神威大将军,你可不能找借口耍赖呀,苍天大地都见证着呢!” 露五渊其实也想痛快给了地图走人,便向李扶风郑重道: “四弟有何要求都一块说出来吧!” 李扶风肃然道:“请甘将军把镇龙剑谱还给我,就再没有其它要求了!” 露五渊心中一震,有恍然之感。 甘又西眼珠贼溜一转,叹道: “实在抱歉,镇龙剑谱不在我身上了!” 李扶风正色道: “你把它藏在哪里了,必须还给我!” 甘又西苦然一笑道: “被杨林涛那厮抢走了,我技不如人,打不过他,只好眼睁睁看他抢走!” 李扶风愣了愣,气恼道: “你别以为信口雌黄,就能把我搪塞过去,快点还我,那是我的传家宝,我必须拿回!” 甘又西还没张口,露五渊先替他说明了: “不管什么原因吧,镇龙剑谱确实在杨林涛手里了,这个我可以作证!” 李扶风指着甘又西气急道: “明明是你偷走的剑谱,怎么会到了杨林涛手里?” 甘又西悻悻一笑道: “的确怪我大意了,我拿走你的剑谱只想着对你多一道要挟,却没想到杨林涛对它觊觎已久,反而为他做嫁衣了!” 李扶风还要再辩,露五渊叹口气道: “算啦四弟,剑谱的确已在杨林涛手里,在这里跟他缠夹不清也没有意义,等我空时去向杨林涛要回来吧,你放心,一定完璧归赵!” 甘又西神色顿缓,连忙向露五渊翘拇指道: “还是神威大将军深明事理!” 露五渊冷然一笑道: “不过甘又西,我得正告你,今天不追究不代表你就没事了,如果将来证明你图谋不轨,你该负的责任一分也逃不了!” 甘又西忙不迭点头道: “那是当然,不过一码归一码,请神威大将军履约吧!” 露五渊早已归心似箭,当下不再犹豫,将手机给了甘又西,并指示他如何在手机里进行照片查阅,算是仁至义尽了。 各取所需后,双方都归心似箭,也就一拍两散了。 马三带着众人纵驰出山,路上,露五渊给李扶风和白苏晓简要讲了讲分别后的情况,白苏晓听说其兄长已经苏醒,正在桃花谷疗养康复,哪里还按捺得住,加之服了解药后,体力逐渐恢复,便立即告辞离去。 李扶风听说露五渊一行即将寻路返乡,便与林玉抱头痛哭一番,露五渊倒也不再吃醋,毕竟他们两个在这地洞世界里曾经患难与共,即便没有男女之爱,也有患难之情,此番一别,余生难见,怎么表达都是可以理解的。 李扶风向林玉倾诉衷肠、畅叙离情已毕,再与露五渊和苟顺、马三等结义兄弟依依惜别,就飘然跃起,踏歌而行,在山角身形一晃,隐没在前尘往事中。 露五渊心中好一阵惆怅后,便振奋精神,在林玉的无限期待中,掏出手机,调出福贡地图,仔细研读起来。 他要赶在龙啸天和甘又西之前,从福贡地图上找出秘密,找到回乡之路。 第377章 地图玄机 由于前期已有甘又西的研究思路指引,所以他研读起来也不费劲。就是使劲从四片地图上的小红点上找寻线索。 如果没有甘又西的铺垫,要在地图上看出这四个小红点也非易事,所以一码归一码,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感激甘又西的。现在这四个小红点在他眼前已昭然若揭,那么它们到底揭示着什么惊天秘密呢? 露五渊陷入了深思。 如果就地图本义而言,自然而然就得关注这四个小红点对应的地名,它们分别落在福贡地图上的四个地区:甘肃省天祝县,河北省灵寿县,云南省谷昌县,福建省古田县。 由于福贡地图最低只划分到县域,故而也只标注了县名,所以小红点对应的县级以下地名就无法查知了。 不过既然小红点落在了这四个县域内,那么应该就还是在这四个县名上做文章。 正好大汉国四大将军的驻地也落在这四个县所在省,由此看来,这条思路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那么这四个县名如何来拼凑线索呢? 露五渊对这四个县名进行了各种可能的文字排列和组合,最后还是确定了中国文化中经常使用的藏头诗方案,也就是每个县名的头一个字抽出来进行组合,共得到如下二十四种组合:天灵谷古、天灵古谷、天谷灵古、天谷古灵、天古灵谷、天古谷灵、灵天谷古、灵天古谷、灵谷天古、灵谷古天、灵古天谷、灵古谷天、谷天灵古、谷天古灵、谷灵天古、谷灵古天、谷古天灵、谷古灵天、古天灵谷、古天谷灵、古灵天谷、古灵谷天、古谷天灵、古谷灵天。 这二十四种组合中,有汉字含义的分别是:天灵古谷、天古灵谷、灵天古谷、灵谷天古、灵谷古天、灵古天谷、灵古谷天、谷古天灵、古天灵谷、古灵天谷、古谷天灵、古谷灵天。 单个来看,每个有含义的词组也仅止于其纸面含义,再也无法提供更多线索。 那么这些如同咒语般的词组是否还需要彼此再进行排列组合,从而揭示出进一步的线索呢? 露五渊又尝试着进行了这样的探索,虽然这样的排列组合实在太过繁复无比,但他为了实现对林玉的承诺,还是一咬牙沉浸了进去。 直到搞得自己头昏脑涨,焦头烂额,还是一筹莫展,他才不得不苦笑着摇摇头。 茫然抬头时,才觉天昏地暗,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城镇,苟顺已安排大家打尖住店,由于露五渊过于沉醉在地图探秘中,对此毫无知觉,伙伴们生怕打扰他的思路,也完全不予干预,他只是脑子高速运转着,身子机械地接受着伙伴们的安排。 他迷茫的眼神自然宣告了他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伙伴们略觉失落后,还是给了他鼓励和信心。 此后一段时间,他们就驻扎在酒店,寸步不离,专心研读福贡地图。 露五渊将他的研读思路告诉了大伙,群策群智,让大家一起参与探索。 有一天,林玉突然有了妙悟,她对露五渊若有所思道: “我记得你说过,福贡地图必须把四片凑齐了,才能发现线索,是这么说的吧?” 露五渊愕然点头道: “是的啊,噢,这也不是我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流传的说法!” 林玉眨眨眼睛道: “如果光是靠各自分布在四片地图上的四个小红点就能解读出线索,那完全没必要非得把四片地图凑在一起啊,因为只要掌握这四片地图的人各自发现自己地图上的小红点线索,然后一起开会探讨,那效果不是一样的么?” 露五渊心里蓦然一动,颤声道: “你的意思是?” 林玉微一点头道: “我在琢磨,是不是流传的这句说法,本身就是一句秘语,用来解密的线索之一!” 露五渊猛地一拍大腿,惊跳而起道: “对呀,我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哎呀,林妹妹你太聪明了!” 他的激烈反应把林玉都吓一大跳,不过听他是因为受到思路启发率性而起、真情流露,林玉又有点羞涩地咧嘴一笑。 苟顺本来也在装模作样地研读,连忙凑过来,满眼期待道: “快说,快说,想到什么好思路了!” 第378章 意味无穷 露五渊略一思索,愈加兴奋,先不理苟顺,将目光再次聚焦到福贡地图上,专注于其中一点,那就是四片福贡地图凑在一起后形成的凝聚点,待到看清那个地点方位并完全确认后,露五渊眼中顿时神光大放,心潮已然开始涌动,因为那个凝聚点所在地区是:湖南省洞口县。 再加一个洞字,之前的组合就得重新调整了,但这个“洞”字有如神来之笔,露五渊很快就在万千组合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最具意味的组合:天灵谷古洞。 是啊,这个世界流传的说法就是,福贡地图蕴含着惊天秘密,谁掌握了这个秘密,谁就拥有了天大的能力。而“天灵谷”的字面意思不就是“天灵灵地灵灵”、“像天一样灵验的谷地”么?而“古”字呢,意味着这是一种“古老”的力量,与“灵”一样充满神秘感! 另外,就他们几个要找回国线索而言,他们当初是从神秘地洞中掉到这里来的,现在福贡地图揭示的线索也是神秘的地洞,岂不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回国之路吗? 露五渊越想越兴奋,一再确认无误后,就把自己的发现和感悟告诉了正在翘首以盼的各位伙伴。 林玉和苟顺深以为然,连连兴奋点头,一度要认为回家之路已经跃然纸上了。刘小婷虽然不明就里,但只要亲友们高兴,她也就乐不可支了。 还是回家心情最急切的林玉首先从兴奋中醒转,她抛出一个问题让大家又陷入了冷静。 天灵谷在哪里呢? 只有找到天灵谷,才有找到其中的神秘古洞的可能。 露五渊从兴奋中惊醒后,发现自己又失去了思路,望着伙伴们期待的目光,不由得苦然一笑道: “我们出去问问吧,或许有人知道呢?”。 于是他们马上分头去找店家、居民以及旅客打听“天灵谷”的存在,遗憾的是,无人知晓。 他们只得再次陷入苦思冥想,几天后,又是林玉妙手偶得,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兴奋道: “我又想到了一点!” 一干人全都把膜拜的目光抛向她,满心渴望她的惊奇感悟。 林玉欣然点头道: “我认为这个天灵谷一定在福贡县!” 露五渊内心大动,其实他的思维已经接近于捕捉到这一点了,被林玉一点拨,立马茅塞顿开,喃喃道: “对,一定在福贡,因为这幅地图名叫福贡地图,可是那四个小红点和四片地图汇集的凝聚点,都跟福贡没有任何关系,由此可见,福贡地图这个名称就是用来指引天灵谷所在位置的!” 林玉向他投以赞赏的目光,应和着连连点头。 第一次得到心上人的积极评价,露五渊简直心花怒放,更加燃起了要一探到底的激情。 但是福贡县也还是很大,也不能整个县域里去大海捞针般寻找,还是得进行进一步定位。 于是,大伙又开始陷入新的沉思,希望能有进一步的感悟。 但自此之后,不管聪明如林玉,智慧如露五渊,直率如苟顺,柔顺如刘小婷,都没有再冒出新的感悟。 露五渊等再次走出旅店,向当地人以及来往路人打听福贡县的“天灵谷”,依然一无所获。 露五渊当机立断,决定即刻启程赶赴福贡,在福贡本地人中打听这个地方。 他的想法是,不管在福贡能不能打听到这个地方,他们也一定要从福贡着手开始寻找这个地方了。 大方向确定,大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动身,快马加鞭,不日就来到了云南福贡。 他们在福贡投店安置好后,立刻就分头散入当地民众,深入打听“天灵谷”所在,但是几天下来,还是毫无所获。 看来这个“天灵谷”确实是个“神灵”般的存在,不一定存在于福贡地界有形的山水中。 露五渊倍感困惑,不由得开始神思飞驰。 偏偏在此茫然失措之际,他又接到了电话,一看电话号码,竟是龙王老友打来的。 他心里不知道为啥咯噔一跳,连忙摁下接通键。 “咦!喂!”那头竟然传来人语。 第379章 龙王罹难 龙王老友竟能说话了?露五渊惊诧至极道: “请问是龙王老友吗?” “噢,还真能说话!好神奇呀!”那头自顾自道。 那声音甚为熟悉,露五渊逐渐听出味来了,不由得有点兴奋道: “难道是你?是李四弟吗?” “是的,露二哥,正是我!”李扶风的声音愈加亲切。 露五渊一时惊喜后,倍感惊讶道: “龙王老友的电话怎么到了你手里?” 李扶风语声转急道: “露二哥,你快到东火海边上来,祭龙大会现场那片海滩!” 露五渊惊愕道: “为啥?” 李扶风悲叹道: “你的龙王老友受伤严重,危在旦夕,请马上赶来救治它吧!” 露五渊大吃一惊道: “啊!为啥,怎么受的伤?” 李扶风急切道: “先别问这个了,赶紧过来救命要紧,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说完,电话就断了。 露五渊心急如焚,立刻向伙伴们进行了说明,吩咐伙伴们继续在福贡县寻找“天灵谷”,他则乘坐马三急赴东火海。着令苟顺对林玉严加保护,如遇特殊情况,可以去寻求柳若萍的帮助,并告诉了柳若萍所在位置大概就是他们当初在中国时从云南福贡古泉村进入高黎贡山的那条路线的终点。 诸事一毕,他就金刚烈马,风雷疾驰,在马三的助力下,很快来到了东火海边上的祭龙大会旧址。 果然,远远地就听到了海滩上传来的雷鸣般的哀鸣,那是一种生命将逝的深沉叹息,只不过从龙王老友那巨无霸的特异体腔里发出来,便有了一种感天动地的力量。 露五渊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马三知他心意,横空一跃,就已降落龙王的身畔。 露五渊打眼一扫,发现海滩上遍布龙族尸体,其它空无一物,连李扶风都不知所踪。 唯有龙王独特的生命体质,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它之前一直巨目紧闭,只是从蒜瓣型鼻腔里喷出生命将绝的鼻息,感知到露五渊的到来后,它闭合的眼缝略微动了动,泌出来一丝神采,但是也已经无力睁开了。 露五渊心如刀绞,立刻投入检伤和救治手术中。 龙王老友身上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简直触目惊心,细一诊查,要命的伤情一共五处,有四处分别位于其腹部最前排的左右两条腿窝和最后排的左右两条腿窝,还有一处位于其前胸,该处伤情最为严重,伤口深透,一副快要抵达胸窝至深处的样子。 伤情实在太重,露五渊虽无把握,还是赶紧拾起悲痛,振起精神,打开外科手术器械包,迅速投入对龙王的急救手术中。 检伤、止血、清创、消炎、缝合等,露五渊手法灵动,一气呵成,以最快速度完成了对龙王的手术。 然后他也就无能为力了,唯有默默伴守,等着奇迹出现。 不过他有信心,以龙王的天纵之资,身体独具异禀,一定有着平常生命所不具备的顽强特质。 所以即便术后,龙王老友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反应,他也强忍失望,不离不弃。 马三和他兄弟情深,感受到了他的悲伤,也时不时用脑袋碰一碰他的身体,以示鼓励。 就这样,露五渊与自己的这两位异界至亲好友,不动如山,凝结成这熊熊火海边上感天动地的独特风景。 时间无情溜走,龙王老友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好转迹象,甚至一度还出现过生命气息中断的情况,吓得露五渊亡魂皆冒,差点就要仰天悲号了,好在龙王的气息又瞬间接续上了,只是仍然处于气若游丝、垂死挣扎状态。 露五渊知道这么等下去也是凶多吉少,不能这么死等了,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能理清一点思路。 他就极目四顾,试图寻找李扶风的存在,可惜浩然天地,唯有他一人独自飘零。 他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龙王的脖颈处,不由得心中一动。 手机已然不在,十有八九就在李扶风手里,他顿感欣慰,连忙拨通电话。 果然,李扶风的声音灌耳而入: “露二哥,你到了么?情况如何?” 露五渊叹口气道: “我已经给它做了手术了,但是没有什么效果,还是那样一副气之将绝的状态!” 李扶风大失所望道: “唉,你露神医都没办法,那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露五渊振作一下语气道: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四弟能跟我讲讲么,这个对于救命或许也很重要!” 第380章 龙凤呈祥 李扶风语带愤懑道: “还不是杨林涛那个恶贼干的歹事!” 露五渊愣了愣,略感恍然,还是难以置信道: “他,就凭他,能伤害得了龙王?” 李扶风语声沮丧道: “二哥你忘了,他从前朝四大世家的各自继承人手里或偷或抢,集齐了四大斩龙功法秘笈,然后由当今武林四公子各自学会了,一起合力斩杀龙族,如今已经让他们得逞了,唉,可恨那个甘又西!” 露五渊好一阵惊愕道: “龙族已经被我教化成人类的好伙伴了,他们为什么还非要斩杀它们不可?” 李扶风冷笑一声道: “呵,你还真以为他们偷练斩龙绝技是为了保护人类吗?他们这等卑劣恶徒,岂会有此等良心?” 露五渊困惑道: “那他们是何居心?” 李扶风愤慨道: “他们只为盗取龙族身上龙丹,用以增进内力,好称霸武林!” 露五渊惊呼道: “啊,怪不得噢!” 经李扶风一点拨,原来碎片化的线索瞬间在他脑海里连成一片。 他的后背不自禁冒出一股凉气,颤声道: “这么说来,龙王身上仅存的一颗用以保持生物性的龙王丹已经被杨林涛盗取了!” 李扶风苦笑道: “是的,他们本以为龙王身上应该有四颗龙王丹,武林四公子正好一人一颗,没想到只剩下一颗了,所以杨林涛服用了这最后一颗龙王丹,增加了五百年内力,另外三人各自服用了一颗普通龙族的龙丹,增加了一百年内力,也都算是得逞了!” 露五渊气得义愤填膺,他终于明白龙王生命缓不过来的根源,恨不得把杨林涛抓来,开膛破肚,把龙王丹再取出来让龙王服下,以拯救它的生命。 现实呢,且不说龙王丹一旦被人类服下,还是不是有形状态,就算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无济于事了。 他暗叹口气,想了想道: “四弟你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在龙王这里等着我?” 李扶风肃声道: “我本来是要等着你的,却意外获知了杨林涛那厮的下落,就急于离开了,我把电话带走了,也是希望能跟你保持联系!” 露五渊惊道: “杨林涛在哪里?” 李扶风肃静道: “目前我还在追踪,还没有掌握准确位置,待明确了,我再告诉你吧!” 露五渊慨然点头道: “好!” 他在心里已经暗暗起誓,为龙王报仇,为人间除害,将是他下一阶段的核心任务。 结束通话,在把手机放回怀里时,他触碰到了那个装着凤王丹的药瓶,心里蓦然一动。 孙啸龙的话在耳旁响起: “噢,你是说龙王可不可以服用凤丹,这个嘛,可把我难住了,因为龙凤从生物性上来讲,属于同一体系,不是有个词叫龙凤呈祥嘛,理论上应该可以互为补益,但终究龙和凤属于不同的物种,不同物种内丹在体内还是有冲突风险,建议非必要不冒险!” 是的,非必要不冒险,现在却只能生命险中求了! 他略一沉吟后,下定了决心,掏出了那个药瓶。 他附在龙王老友耳边喃喃道: “老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这最后的险招了,如果真出了风险,希望你莫怪我!” 龙王老友竟微有所感地动了动脑袋,貌似和他耳鬓厮磨了一下,一下子给他注入了无限勇气。 他再不犹豫,将凤丹艰难喂进老友嘴里,在它脖颈各大要穴处一阵拿捏,助凤丹入肚。 只一会,就产生了效应,龙王的周身皮肤开始冒气,面色更是逐渐变得红亮,尤为关键的,它紧闭的双眼开始微微放亮,眼皮一动一动的,生命气息跃然其上。 露五渊悬在胸口的心正要放下,突闻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砰地一声,刚才还静默如山的龙王,突然在地上打起滚来。由于其身躯过于庞大,弄得地动山摇,风尘四起。 露五渊吓一大跳,心揪得更紧了。 他惊跳而起,亦步亦趋跟随着龙王的满地翻滚,丝毫不怕状若癫狂的龙王会伤及自己。 回过神来后,对于龙王的突然暴起,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只能如影随形严密观察。 第381章 幽幽离情 龙王将海滩上的热土几乎全部翻滚一遍后,暴烈程度总算减轻了,嘴里尖锐的痛呼声逐渐减弱,渐趋于无。 再滚回原来的位置时,已然平静下来。 露五渊紧张地瞧向它的面部,略一愣怔后,欣喜若狂。因为龙王老友几时已经张开了眼睛,正对着他温情地眨动呢。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感,还有感恩戴德的情感,以及老友相见的亲昵俏皮感,汇聚一起,写满了它的眼神。 露五渊高兴得欢呼雀跃,考虑到龙王伤后初愈,身子不宜激动,就没有抱住它进行庆祝,而是一把抱住身旁的马三,让马三的脑袋在自己的怀里肆意拱动,兄弟俩尽情释放心中积聚的压力和快乐! 接下来的几天,露五渊就在海滩上寸步不离,精心服侍龙王疗伤,他的食材和龙王所需的道地药材,经他点拨指引后,就全由马三在附近山林中采摘,他还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各种灵丹妙药全都喂给龙王老友,管它有用没用,先吃下去再说。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龙王老友竟奇迹般地康复了,重新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勃勃英姿。它在海滩和火海上空纵掠横飞,进行着各种花式飞行表演,一方面向露五渊证明自己的痊愈让露五渊放心,另一方面也是在逗露五渊开心。 再过了几天,龙王老友开始有意无意地望向火海里遥远的方向,露五渊就知道它想家了,的确,它带着族人在外遭遇了这样的变故,现在领地上一定也急需它回去整顿,确实不宜久留了。 露五渊再给它做了一番全身体检,确认已经康复如初,彻底放下心来,便拍拍它呆萌的脑袋爽声笑道: “知道你回家心切,我感同身受,那咱们就此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龙王脑袋动了动,默默凝望着他,眼角竟泌出几滴泪珠。 露五渊一时情动,便紧紧抱住它的脖颈,马三知道是离别时刻,也把脑袋凑过来凑热闹,露五渊便也一把揽住它的脑袋,一人一马一龙就这么心手相连、情感相依,来了一场天地大告别。 最后,还是露五渊一狠心结束了告别仪式,龙王依依不舍地看他和马三最后一眼,突然转身,腾空而起,飘摇而去。 露五渊目送老友身影直至在遥远天际消失。 他收回目光,振作精神,开始接下来的复仇大计。 这么久了,李扶风还没有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追踪得怎样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咦,是露大哥吗?”一个柔情无限的熟悉声音。 露五渊好一阵错愕道: “梓棉?怎么是你?” 杨梓棉幽怨一叹道: “没想到吧,你给我一个不灵光的手机骗我,我却用这个手机和你通上话了!” 露五渊愣怔道: “我给你的手机怎么会不灵光呢?和李四弟拿着的手机是一样的呀?” 杨梓棉叹道: “算啦,先不说这个啦,你快过来救人吧!” 露五渊心里咯噔一下,急道: “救谁?出什么事了吗?” 杨梓棉哀切道: “就是你的四弟,他受重伤了,杜伯父说天下只有你能救他!” 露五渊急不可待道: “在哪里,我赶紧过去!” 杨梓棉幽幽一笑道: “就在你自己的家里,难道你彻底忘掉了吗?” 露五渊暗自吐吐舌头,暂时也无心安抚怨妻了,结束通话后,就纵马急赴杨府。 他很顺利抵达杨府,杨梓棉闻讯迎出府邸,露五渊看到妻子挺着孕肚步履蹒跚的样子,心都融化了,赶紧扑上前去,热切地搀扶着她,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救人要紧,两人强忍缠绵之意,进入内府后院,杜焕奇正在后院迎候,见到露五渊,顿时神采飞扬,热切上前迎接,两人简短寒暄,就相携着进入室内。 一眼便看到病榻上静静躺卧的李扶风,露五渊一个箭步上前,急切探查,但见他星目紧闭,面色煞白,气息微弱,已入弥留之境。 再进一步查看他的伤情,露五渊一时间差点怒发冲冠,和龙王老友的伤情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胸口没有被掏,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内丹可供恶贼窃取,否则,一样在劫难逃。 这也就为他保留了生还的可能,否则,他毕竟不像龙王那样具备特殊体质,必死无疑。 加之又有杜焕奇的及时救治,使他的生命能够顽强坚挺至今。 看他一脸愤然的神情,杜焕奇紧张地问道: “怎么样?还有救么?” 第382章 平行时空 露五渊朝杜换奇抱拳致谢道: “多谢杜先生及时相救,护住了他的元气,所以还有一丝希望!” 杜焕奇大感欣慰道: “那就好,那接下来就看露神医的表演了!” 露五渊再不迟疑,掏出外科手术器械包,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手术。 然后,有了龙王的救治经验,也不静观其变了,直接掏出孙啸龙赠送的牛丹和凤丹,给李扶风各自服下1颗。 以露五渊服用怪兽内丹的经验,他深刻感受到了人类与大自然的生物相容性是最好的,几乎不排斥大自然的一切物品,这也成就了人类这一自然界最伟大的生物物种! 所以他坚信李扶风服用牛丹和凤丹后,不会出现龙王那样满地打滚的痛苦情状,而且即便出现,与拯救李扶风的生命相比,经历一时的阵痛也可以接受! 果如所料,李扶风没有激烈的痛苦反应,而是温和平静地开始起死回生之旅,气色渐趋好转,气息由虚转实、由弱变强,面容上开始跳动神采,眼皮上逐渐闪现微光,一派生命复苏的迹象。只是毕竟不是龙王体质,他还没有睁开眼睛。 杜焕奇紧张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神情完全放松下来,抬起头来,感叹不已,竟朝露五渊一揖到地道: “服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医,今生有幸见证,死而无憾!” 露五渊忙抱拳回礼道: “杜先生言重了,只不过有幸学了些雕虫小技而已!” 杜换奇还想要崇慕几句,露五渊却突然神情一肃道: “杜先生,在下想拜请您一件事!” 杜焕奇愣了愣,忙不迭道: “请讲!” 露五渊正色道: “我想请杜先生照看我的这位兄弟!” 杜换奇拍胸道: “没问题呀,老夫这不天天过来诊查令弟么!” 露五渊摇摇头道: “我是说把我兄弟转移到先生的府上!” 杜焕奇愕然道: “为什么呢?现在令弟已经好了,在这里康复不是更好么?” 杨梓棉在术后也已进来,听到露五渊的说法也错愕不已。 露五渊下意识地看她一眼,叹口气道: “杜先生也许还不知道我兄弟怎么受的伤,在这里养伤极不安全!” 杨梓棉神情黯淡下来,叹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 接着,她也转向杜焕奇郑重道: “不瞒先生,李大侠是被愚兄杨林涛所伤,露将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那就恳请先生暂时帮着照看李大侠吧,多谢啦!” 杜焕奇恍然点头道: “好,那我就明白了,你们武林中人的恩怨情仇我也不会过问,我眼里只有治病救人,现在李大侠就是我的病人,老夫一定悉心照护,你们放心吧!” 既已商定,再不迟疑,露五渊协助杜焕奇将李扶风转移到医圣府。确认安顿妥当后,放下心来,才如约再返杨府,向杨梓棉告辞。 杨梓棉没有隐瞒,将李扶风受伤的经过告诉了露五渊,李扶风为了要回祖传剑谱,千方百计找到了杨林涛,彼时杨林涛正在挂帅出征征讨起义军征程上,不想被李扶风拖累了大军进程,就采取了雷霆手段,武林四公子一齐出手,快刀斩乱麻迅疾将李扶风重伤,杨梓棉因送父兄出征,正好在场,知道李扶风是露五渊的结义兄弟,就苦苦哀求,护住了李扶风的生命,杨林涛和杨莆急欲赶赴战场,本来与李扶风也没有深仇大恨,就乐得送杨梓棉一个人情,李扶风就这样,被杨梓棉带回了杨府,接受了杜焕奇的救治,杜焕奇指出只有露五渊可以救他生命,可杨梓棉却无法联系上露五渊,因为她此前曾无数次用露五渊留给她的手机拨打露五渊的电话,均无法打通,此时,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不通。正在一筹莫展时,却意外听到李扶风的胸怀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于是才发现李扶风原来也持有手机,而且打来电话的正是露五渊,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露五渊很是好奇杨梓棉为啥打不通他的电话,经过一番比对,才发现一个情况,他带到这个神秘地洞里的手机,三大通信运营商的都有,他给的时候是随机给的,给龙王和林玉的电话,是中国移动的,而给杨梓棉的电话,却是中国联通的,早在中国时就听说过,中国移动的信号在偏远地区比较好使,中国联通的信号在城镇比较好使,原来不经意间,却也暗合了这个规律,这个神秘地洞,肯定属于偏远地区了! 露五渊差点都要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他们并非穿越时空来到了一个虚幻世界,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与中国大地的平行时空。 一念及此,他不免有点伤感,如果他回到中国,却不能带着杨梓棉及其孩子,又不能解释为她们根本只是个梦幻般的存在,那他如何能够安心忍受这种天人永隔、骨肉分离的局面呢? 第383章 猫戏老鼠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要替龙王和兄弟报仇,为民除害,他不由得微苦一笑,晃晃脑袋赶走浮思,振起精神,在紧紧拥抱了杨梓棉和他们的孩子后,就要转身,毅然离去。 杨梓棉似有所感,有点紧张地说: “露郎,你要去哪里?” 露五渊想了想道: “有些事情需要去办,梓棉耐心等我回来吧!” 杨梓棉幽幽一叹道: “我知道你要去干嘛,我只恳求你一件事!” 露五渊内心一震道: “梓棉请讲!” 杨梓棉语声突然平静至极: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我救了你兄弟一命的份上,请你留下我父亲和兄长的性命!” 露五渊内心好一阵震颤,这对他是个艰难决定,不过,在将嘴唇咬出几道血迹后,他最终还是征服了自己,转头对杨梓棉微微一笑道: “梓棉放心,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没有父亲和哥哥,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没有爷爷和舅舅的!” 杨梓棉神情骤缓,黯然一笑,怔怔地望着露五渊,不再说话。 露五渊狠心诀别,和马三一起,绝尘而去。 这一奔赴战场,露五渊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沿途到处都是战争的景象,厮杀的战况,奔逃的士兵,流亡的难民,惊飞的鸟兽,等等如是,无不昭示着这片江山已在奔溃的边缘。 露五渊虽然替温丝羽感到痛心,此时也无暇它顾了,作为个体,他力量再大,也无法改变历史大势,但是凭借强大的力量快意恩仇,也一样是无可阻挡的! 他循着战场的信息,终于找到了两军交战的最前线,看来将近两年的休养生息确实给了杨莆喘息和强大的机会,竟然将起义军的防线整整逼退了将近一个多省,两军交战的前线已经在湖南省境内,而且起义军还在节节后退,还是根本止不住的架势。 露五渊飞临战场上空,才发现了其中关窍,但见前沿战线上,武林四公子联合使出斩龙神技,对起义军形成了砍瓜切菜的效果,一排排一片片地血肉横飞,尸横遍地,对起义军形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慑效果,就只是潮水般往后溃退,根本无视义军首领和将军的号令。 那么强大的神龙族都要在这套奇技面前降伏,何况这普普通通的万千血肉之躯! 用来降妖除魔的神奇本领却被用来屠戮百姓同胞,一念及此,露五渊气得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飞身扑入战场,抬手就是一招“万花归宗”。 惜花剑尖横扫一圈,与武林四公子每人的兵器都交合不下百下。 这下变起突然,武林四公子不及防范,但闻“啊”“啊”“啊”三声凄厉的惨叫,三条人影倒飞而出,血洒当场。或死或残,再无他样! 令露五渊意外的是,有一条人影只是微微跌退几步,就再次挺身屹立当场,傲然面对露五渊。 他就是杨林涛,看清来人是露五渊,他眼角凶光一闪,嘴角浮上冷笑。 露五渊略一错愕后,很快明白过来,杨林涛盗食了龙王丹,猛增了500年内力,加上他自身已有的内力基础,内力已经足以惊世骇俗。 按照惜花剑法的要旨,只有在自己内力远大于对手内力的前提下,惜花剑法才能发挥独特的作用。如果内力小于对手的内力,那等同于花拳绣腿,使出来无异于自取其辱。 自己体内原本只有龙王丹增加的500年内力,现在已经不如杨林涛的内力了,那么自己为啥还可以击退杨林涛呢,细一想立刻明白了,自己服用了一颗牛王丹,内力陡增400年,现在体内已经是900年的潜力,总内力可以说得上远大于对手的内力,可能因为第一次调用,还不够圆熟,所以也只是将杨林涛击退而已,没有出现反噬的特有效果。但他明显感觉到经此一击,体内气劲之澎湃汹涌,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好在他没有全力以赴,如果将900年内力全部调用,估计杨林涛跟其他三公子一样,非死即残,残了当然是最好效果,如果死了,那可就违背了对杨梓棉的承诺! 杨林涛却全然不知这一利害关系,只当是自己内力的骤增已然克服了露五渊的无敌奇技,那么露五渊将拿他再无办法,而他对付露五渊的招数,可是多不胜数呢! 想到得意处,他不由得仰天一笑道: “露小贼,今天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送死,到了那边可怨不得小爷!哈哈!” 话落,他一步步向露五渊逼近,脸上挂着奚落的笑容,一副猫戏老鼠的架势,看来他是想要慢慢地蹂躏露五渊到死,方能消解他心头积累的无限仇恨。 第384章 快意恩仇 两军大战突然演变成两人对决,而且那种风轻云淡中孕育雷霆万钧的氛围也震慑当场,两方面军人竟都停止了交战,在距离稍远处形成围观之势。 杨莆从别的战线上闻讯赶来,朱义明也从旁边的战线飞身赶来,看到露五渊天神下凡般突然降临,俱皆一愣,继而各自大声喝彩。 杨莆看清形势,又觉不对,忙向场中喊话道: “儿子,贤婿,都是一家人,你们意欲何为?” 杨林涛冷笑道: “谁跟他一家人,老爹,你快去看一下地上躺着的三位兄弟吧,都是他下的毒手,如果有救,还请尽快施救!” 杨莆惊道: “贤婿,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你要搞清楚谁是你的亲人,谁是敌人!” 露五渊冷然一笑道: “你们这一对父子,作恶多端,如今杨小贼又杀害了我的朋友和兄弟,我跟你们不共戴天,谁是我的敌人,还不清楚明白吗?今天务必要替天下人讨回公道,替我的朋友兄弟报仇雪恨!” 杨莆怒道: “梓棉真是瞎眼了,嫁你这么个白眼狼,早知你是一条喂不熟的恶狼,我也不会纵容你至今,林涛,不要留情了,你妹妹那里,我会安抚好的!” 杨林涛微微一笑道: “好,老爹,早该这样了,这等恶徒,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话落,他已猝然发难,达摩古剑哐啷出鞘,头顶上空圈转万千风云,以无与伦比的纺锤形剑阵,兜头兜脑向露五渊泼洒而去。 还是达摩剑法,但是已然大有不同,一是内力,陡增500年内力后,达摩剑阵竖立是一道铜墙铁壁,横转是一片金刚陀螺,旋进是万箭齐发,二是技法,杨林涛将四大斩龙绝技的技法全部融合进来,正统的达摩技击法已完全被各种阴招损招裹挟,达摩剑浪里一会儿金蛇吐信,一会儿浪子翻身,一会儿群魔乱舞,一会儿鬼影探花,总之是花样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这要是跟人一招一式地过招,那一定会令对手险象环生,万死不辞。 或者是一个内力平平哪怕内力强劲但是远远达不到露五渊这个强度的对手,也早已被达摩剑气凌迟活剐了。 杨林涛凭着身体陡增的内力,自信对露五渊是可以实现这样的攻击效果的,他以前忌惮的就是露五渊的“万花归宗”,现在“万花归宗”已然对他失效,他自信心猛然陡增,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他对露五渊的扼杀? 活该他倒霉,露五渊就如同天降的克星,专门为克制他而生,杨林涛内力陡增,他内力也陡增,杨林涛学会了无上邪技,他则“一招鲜吃遍天”,“万里云天”一出,天下无人可挡! 杨林涛还没见识过他的“万里云天”,正好让他尝尝鲜,他不打算以900年内力使出“万花归宗”对付杨林涛,那样杨林涛必死无疑,他用“万里云天”打击杨林涛,力道、程度和效果尽在他的掌控当中,他可以“指哪打哪”、“想啥是啥”,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一念及此,再不犹豫,惜花剑突然向天一指,“万里云天”祭出! 轰隆隆,噗擦擦,天地间一片惊雷炸响,天上的云层立刻沸腾了,纷纷汇聚成形,凝练成剑,一瞬间,层层叠叠的擎天光柱和漫天气剑交织成绵密的天网,铺天盖地泼洒如雨,降临人间时,突然像长鲸吸水般合拢,指向却只有一处,那就是杨林涛和他的纺锤形达摩剑阵。 杨林涛大惊失色,面如死灰,做梦也想不到露五渊竟有如此惊天本事。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胜正,只有正义者才能不断得到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 天威之下,人力物力终究渺小,但杨林涛想要逃脱已然不及,层层叠叠的光剑和气浪席卷了他的四面八方,插翅难飞。 所幸露五渊手下留情,力道和目标上都把握了分寸,所以这惊天一击的后果是,达摩古剑被震得粉碎,一阵飓风,万缕烟尘中,杨林涛凌空抛飞,悍然坠地,一片鲜艳的血雾则沿着他身子的抛物线轨迹在空中幽美绽放。 那个一直不可一世的霸道身影,在地上惨呼一声后,开始了他残瘫的后半生。 露五渊履行了对杨梓棉的承诺,没有要他的命! 杨莆惊呼着扑向杨林涛,查明他生命气息尚存后,面色稍缓,吩咐属下将杨林涛抬回军中,就悍然转身,面色铁青怒视露五渊。 第385章 攻守易势 露五渊冷声一笑道: “杨将军你不能怪我,谁让这个恶贼伤了我的朋友和兄弟,好在我救治及时,没有丧命,否则令公子也要偿命!” 杨莆怒不可遏道: “他可是你的大舅哥,你竟然可以如此绝情!” 露五渊冷冷一笑道: “我可不想认这么恶毒的舅哥,就算要认,那我也是帮理不帮亲,亲人做了歹事,我一样大义灭亲!” 杨莆愣了愣,气恼道: “在你眼里,我好像也干尽坏事,如此说来,你连我也不会放过了?” 露五渊浩然一笑道: “不瞒您说,我原来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现在想清楚了,你没有直接针对我的亲友干过歹事,所以从我个人角度,没有向您寻仇的理由,您干的坏事是面向天下穷苦百姓的,那么自然应该由天下穷苦百姓来向您寻仇,现在有啦,朱义明大叔带领的起义军正是代表天下穷苦百姓的,他们如何向您寻仇,我就不知道啦,也不想知道,现在我的仇报完了,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哈哈!” 他爽声大笑,转向不远处的朱义明做个手势,意即障碍已除,你们可以反攻了。 朱义明却大声道: “公主被他带到军中做人质,露兄弟得赶紧把公主救出来!” 露五渊恍然惊醒,杨莆面色一变,转身想跑,露五渊岂容他逃脱,身形一振,如旋风惊流般激射而前,挡住杨莆去路。 杨莆的兵将们围上前来,却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虚张声势地嚯嚯嚯瞎叫。 露五渊冷笑道: “快把公主交出来吧,否则你就是跟我个人也有仇怨了!那我今天的中立立场也要跟着改变!” 杨莆贼眼骨碌一转,深知目前情势下绝讨不到好处,他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便无声一笑,令属下将汉成公主带来。 汉成公主看到露五渊,高兴得大喊大叫,一旦脱离兵将掌控,竟欢呼着向露五渊扑来,大有要在千军万马阵前纵体入怀之势。吓得露五渊主动就范,脚底惜花步法启动,半空中迎上公主,一把将她捞起,展开提纵术,空中几个兔起鹘落,已经远离了两军阵前。 朱义明再无顾虑,立刻组织起义军大反攻,没了武林四公子的无上神技所向披靡,起义军很快稳住了阵脚,攻守之势立刻转换。 露五渊离开两军阵前后,在山谷叫上马三,又突然一个折返,自后方去向起义军阵中。 他在离开这个世界前,需要和朱义明告别,并做一番交代。 主要两件事,其一,起义军推翻大汉朝廷指日可待,但是封建政权覆灭了,如何建立人民政权,露五渊需要用中国的成功经验引导朱义明,使其少走弯路。 其二,则是一桩私事一直垂挂心间,需要重点嘱托。 朱义明和他心有灵犀般,在前线稳住阵脚,形成有效攻势后,也回到了中军帐。 两位老友热烈拥抱,可惜的是,由于安全原因,小英没在军中,露五渊也没法见她最后一面了。 和朱义明一番交谈,才明白如今大汉国的激烈形势,以及上次一别后发生了什么,杨莆休养生息壮大实力后,耍了个阴谋诡计,他派人向皇太后告急,说公主意外流落其军中,现在东南汉军被起义军攻打,连同公主一起岌岌可危,请太后马上发兵救援,太后一时情急,便派了从北部边疆凯旋归来的真武大将军范镇雄带兵千里驰援,从义军北边进攻,杨莆趁势从东边进攻,而鱼夷族趁机从南边进攻,起义军三面受敌,再加之杨林涛携武林四公子大展神威,起义军风头一落千丈,陷入节节败退之境。 好在露五渊及时赶到,将武林四公子打残了,起义军军心得以重振,暂时稳住了阵脚,露五渊相当于力挽狂澜于既倾。 朱义明由此感激不尽,恨不得叩头致谢。 露五渊感到惊讶的则是范镇雄居然南征了,他是知道这位范老六的厉害的,有他的助攻,杨莆岂能不军威大震。如果不能消除他这方面的影响,只怕起义军过不了多久还得陷入落后挨打的被动局面。 露五渊略一沉吟,决定前往劝退范镇雄。虽然他刚才口口声声对杨莆说会保持中立,但从内心深处,对大汉国这风起云涌的各方势力中,他的情感一定是倾向于起义军的,因为只有起义军代表的是人民,对于他这个来自现代文明中国的人而言,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的观念已深入骨髓,按照历史规律来讲,也一定是代表广大人民的力量最终获得政权。 可是,如果劝退范镇雄,那么起义军声势大震,必然就会将杨莆赶回福州老巢,威逼他最后的巢穴,而他的巢穴里,有他露五渊的妻儿。 而这,也恰巧正是露五渊近来一直萦绕心间,需要专程来跟朱义明嘱托的那桩私事。 第386章 爱国宣言 所以,在跟朱义明诸事议定后,临行前,他对朱义明郑重说道: “朱大叔,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朱义明肃然点头道: “请讲!” “将来,无论如何,请务必确保我的妻子杨梓棉及其孩子的绝对安全,另外,无论如何惩罚杨莆及其儿子杨林涛,请至少留住他父子俩的性命!” 朱义明神情一滞,面色严峻地沉吟片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露五渊内心骤然一宽,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为了保持和朱义明的联系,他给了朱义明一部装载移动信号的手机和若干充电宝,在朱义明的惊奇目光下,手把手教会了他使用方法。 辞别朱义明后,在一名副将的陪同下,他向义军北部防线疾驰,去面见范镇雄。 范镇雄的部队已经占据湖南岳阳,形成直取长沙之势,露五渊乍然现身两军阵前,把范镇雄惊得目瞪口呆,薛灵兰夫唱妇随,做了范镇雄的副将,看到露五渊后,先是一愣,继而欢呼着,纵马驰出军阵,向露五渊迎来。 范镇雄连声呼喊不住,只得出马护驾。 两军生怕主将有失,顿时跃跃欲试,战斗形势一触即发。 露五渊高声急喊道: “四弟、弟妹,你们不要再迎上来了,我去找你们,我有话说!” 薛灵兰和范镇雄这才生生勒住战马,热切等待露五渊的到来。 露五渊拍马赶到两人身畔,没有下马见礼,而是直截了当道: “我们回军中,找个私密处说话!” 然后,马不停蹄继续前行,范镇雄和薛灵兰急忙拍马相随。 汉军一看是神威大将军大驾光临,齐声欢呼相迎,哪还有半丝敌对之意。 回归营地后,露五渊略一沉吟,干脆带着范镇雄和薛灵兰来到洞庭湖畔的岳阳楼里说话。 令他稍感遗憾的是,楼体上没有范仲淹的名篇《岳阳楼记》。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有这种环境氛围足以调动他的忧国忧民情怀了。 三人刚一落定,范镇雄就迫不及待地说: “二哥怎么会在反贼营中呢?是被他们抓住了吗?” 露五渊尚未作答,薛灵兰娇叱一声道: “你个呆子,二哥那么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样子,是个俘虏样吗?” 露五渊微苦一笑道: “我确实不是起义军的俘虏,而是他们的朋友!” 范镇雄惊跳而起道: “啊,二哥竟然成了反贼的朋友!” 露五渊皱皱眉头,连忙将范镇雄按坐下来,叹道: “范老二你别一惊一乍好不好,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范镇雄一副不能释怀的样子道: “那好吧,你说吧!” 露五渊就将与朱义明和小英的故事向夫妻俩进行了简明扼要的讲述。 范镇雄默默听完,神情终于弛缓下来,沉思片刻道: “那二哥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反…这个朱大叔呢?” 露五渊神情一肃,正色道: “我不是来和四弟商议如何处置朱大叔的,我是来劝四弟退兵的!” 这下不只范镇雄,连薛灵兰都惊了,一齐惊呼道: “啊,这可万万不行!” 露五渊暗叹口气,坦然道: “我知道你们会是这种反应,且听我说说缘由!” 范镇雄和薛灵兰茫然相望,一脸严峻。 露五渊略作沉吟,肃声道: “知道我为什么把四弟和弟妹叫到这座楼里谈话吗?几百年前,当然,你们这里是多少年前我不知道,有位叫范仲淹的大文学家写了一篇《岳阳楼记》,成为千古名篇,其中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阐释的忧国忧民情怀,成为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精神信仰,由此也让岳阳楼成为表达爱国理想的精神圣殿!希望这一背景介绍能够让你们明白为兄的深意!” 范镇雄和薛灵兰对望一眼,更加迷茫了,几乎同声道: “我们镇压反贼,保家卫国,正是爱国爱民的正义之举呀,跟你说的不冲突呀!” 露五渊断然摇头道: “你们这可不是在保家卫国,你们只是在扞卫苟延残喘的朝廷,我不质疑你们的忠君思想,但是目前情形下,与爱国爱民全不相干!” 范镇雄困惑道: “朝廷不就是国家吗,扞卫朝廷,保护皇上和太后,那难道还不是保卫国家?” 第387章 顽固不化 露五渊截然摇头道: “非也非也,国家是全体国人的国家,朝廷和皇上只是代表全体国民执行管理国家的责任,如果他们履行了职责,让国泰民安,人民幸福,那他们就是称职的,也是合法的,如果不愿或者无法尽职尽责,那他们就没有资格代表国家,这时候就会出现能够代表国家的力量去推翻他们,取而代之,因为代表国家的力量获得了全体国民的拥护,所以其力量一定是最强大的,也注定会获得最终胜利!” 这番见解平常至极,但在范镇雄和薛灵兰听来却是惊心动魄的,也足以振聋发聩,他们眉目连眨地听着,若有所思。 露五渊顿了顿,继续道: “我想你们也看到了,大汉国在朝廷的执掌下,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烽烟四起、人人自危,江河日下、国将不国,这样的朝廷,还能代表国家吗?而反观朱大叔的起义军,正是不堪官府重压下由普通民众揭竿而起,植根于民、来源于民,自然也为全体国民所拥护,从而川流不息、蒸蒸日上,每天都有大量新鲜血液加入,队伍日益壮大,这样的力量岂是业已腐朽颓废的朝廷能够抵挡的!” 范镇雄错愕地望着露五渊,不自觉地微微点了一下头,神情沉凝,陷入沉思。 待他咀嚼消化一阵,眉目略见清朗后,露五渊趁势问道: “怎么样,这下你该明白为啥要退兵了吧,用一句警句来说,这叫不能自绝于人民!” 范镇雄却皱皱眉头道: “我还有个疑问,如果朱义明取得胜利,获得了政权,他自己也会当皇帝,如果不能励精图治,慢慢的,也会变成一个腐朽的朝廷,那国运岂不就循环往复陷入怪圈了!” 露五渊朝他一竖大拇指道: “范老四,你确实思虑深远,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给你非常明确的答案,因为我来自的中国已经用实践证明了,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我的祖国,当年也是由代表全体穷苦百姓的力量建立了中国共产党,并开展了波澜壮阔的反帝反封建反官僚主义的人民战争,获得最终胜利夺取政权后,立即带领广大中国人民投入了社会主义和四个现代化的伟大建设,锐意进取、励精图治,现而今已经把中国建成了富强、民主、文明、美丽的现代化强国,那个积贫积弱、任人欺凌的时代更是被扫入历史的尘烟里,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中国人个个扬眉吐气,自信从容,安全踏实,现在我来告诉你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就是因为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基于这一根本性质,他有强大的自我净化和自我革命的内生机制,确保其前进方向永远代表着人民的需求和向往,这就总是会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不像封建王朝,把国家当成自己家,不管后代如何昏庸愚蠢,甚至一个走路都不稳的小孩都可以接班管理国家,这样的机制如何能够确保永续发展,迟早一天会毁于一旦,你今天看到的大汉朝廷摇摇欲坠,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范镇雄听得瞠目结舌,好一忽儿,惊叹道: “二哥,你的国家真地有这么美好神奇吗?” 露五渊怡然点头道: “是的,虽然的确也曾经历一些波折和低谷,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有强大的自我净化机制和自我革命能力,很快就能纠错纠偏,重回光明大道,现在看来,真地是越来越好,且已成发展大势、蔚然之风,无可阻挡!” 范镇雄不由得双目闪闪地望着他,一副神往的样子。 薛灵兰忙道:“二哥,你可千万别把他拐跑了,要不我就该休夫了!” 露五渊和范镇雄不由得哈哈大笑,气氛一时轻松起来。 笑罢,露五渊整理一下情绪,郑重其事道: “怎么样?范老四,赶紧去阵前宣布退兵吧!” 范镇雄却面色一滞,好一阵迟疑,讷讷道: “二哥,虽然你说的前景很美好,讲的也很有道理,但让我现在就背叛朝廷,我真地做不到呀!” 露五渊伸伸脖子,却被一句话堵在嗓子眼,差点被噎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