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藩王造反,老朱喜当太上皇!》 第1章 满堂皆是反贼! 洪武二十六年,大宁。 “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如今殿下天命所归,何不趁早造反!” 姚广孝一袭黑袍,眯着三角眼,犹如一只病虎,站在大殿之上,朗声开口。 在大殿的正前方,坐着一位年轻皇子,此刻摇头拒绝道:“唉,父皇扫清寰宇,光复我汉室江山。如今,我又怎能悖逆天意,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姚广孝大义凛然道:“如今太子朱标暴毙,此乃天意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殿下,绝对不能再犹豫了,如今我们应该趁早起兵,平定天下!” 此刻,在下方有一老者大叫道:“姚广孝,你个刽子手,大王乃是陛下的第十七子,岂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蛊惑大王,是不是其心可诛?” 姚广孝轻哼一声,眯着三角眼,不屑道:“请殿下起事之前,先将这老匹夫杀了祭旗,此乃朝廷的奸细,不可不除!” “姚广孝,我和你拼了!” 皇子朱权还是忍不住摇头:“我东北穷困啊,百姓们食不果腹,连粗布麻衣都穿不起……好不容易安定几年,若是再带领百姓征战,使整个大明陷入危难之中,这是本王的过错啊!” 姚广孝急忙劝道:“如今我东北共有百姓七十多万户,开垦田地八千万亩,前年的粮食还没吃完,都快发霉了。至于身上穿的衣服,现在谁还穿粗布麻衣啊?” 朱权叹气道:“将士们疲敝,本王只有四千亲兵,要夺取偌大的江山,谈何容易啊?” “对,大王的亲兵虽然只有四千人,但是还有八万兵马的三护卫,五万兵马的朵颜三卫,车驾八千,这些人骁勇善战,勇猛异常,若是用以冲锋陷阵,不出三个月,必然能定鼎南京!” 朱权皱了皱眉,道:“以东北一州之民,妄图争夺天下,还是过于天方夜谭了。道衍啊,你不必再劝了,来与本王一同饮酒!” 朱权,乃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第十七子。 体貌雄伟,神资俊朗,聪慧伶俐,备受朱元璋喜爱。 十一岁被封为宁王,十三岁就藩。 藩地乃是关外的东北地区,虽土地广袤,但是人烟稀少,又深受边外异族的侵袭,所以他肩负了保境安民的重任。 遥想他还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结果因为熬夜写论文,导致穿越到了洪武年间,老天待他不薄,正巧变成了就藩路上的朱权。 得知自身处境的朱权,激动的差点落泪。 历史上,他被朱棣忽悠,卷进去了靖难之役,手中八万精兵强将被抢走,帮助朱棣夺取天下,然后被朱棣猜忌,被贬到了南昌为王,亲信将领全部被杀。 而朱权从此弹琴论道,醉心山水,再也不问世事。 十年前,穿越过来的朱权,等抵达大宁后,立刻制定了五年计划,在东北一带推行先进的灌溉和防涝设施,鼓励百姓耕种。 对于民族众多、不肯归心的问题,他一边以军事震慑为主,一边又让许多民族混居,传播汉族文化和习俗,尽可能的把这些百姓糅合到一起。 经过十年的治理,两个五年计划的实施,可谓是成果斐然。 至于姚广孝这家伙,当然是他赶在朱棣之前,把他给忽悠过来了。 不得不说,姚广孝作为一个谋士,治国理政的水平非常高,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但是有一个毛病,就是脑袋后面长了反骨。 不对,是反骨上面长了个脑袋。 姚广孝痛心疾首的劝道:“殿下啊,您怎么能每日饮酒作乐呢?要知道,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子啊!” 朱权不满道:“聒噪,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姚广孝循循善诱道:“等您夺取天下后,后宫佳丽三千,您想怎么享受,就能怎么享受,如今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您再努把力,大事可成矣!” 老者怒斥道:“你这个妖僧,休得胡言乱语,殿下与陛下乃是父子,麾下将士又对朝廷忠心耿耿,岂是你能离间的?” 这名老者,乃是朱权的长史蔡巍,原本是元朝的官员,后来朱元璋夺取天下后,他便当了东北长史,辅佐朱权治理东北。 “哈哈!”姚广孝十分自信,看着大殿里的众人,朗声问道:“诸位,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以殿下的才能,必能继承大统!届时,你我都有从龙之功!”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兴奋了,齐声叫道:“愿为殿下效力!”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蔡巍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看着殿内弹冠相庆的众人,喃喃自语道:“若是朝廷知道了此事,姚广孝,你要把整个大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姚广孝冷哼道:“天高皇帝远,陛下六十多岁了,太子朱标又去世了,政务繁重,怎么有时间来探查咱们大宁的虚实?” “更何况,通往咱们东北的关卡,我设立了重重阻碍,只要发现身份可疑之人,立刻抓捕!” 朱权津津有味的听着两人争吵,又看向大殿中央的美人,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此刻,在喜峰口附近,有一商队在缓缓前行。 商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三五人,皆是精壮汉子,虎目顾盼之际,寒芒逼人。 居中是一辆马车,袅袅冒着热气。 马车中坐着一名老者,嘴角微抿,线条刚毅,眉宇间凝聚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即使面无表情,也让人感到一种无形压力。 “陛下,关外乃苦寒之地,您何苦亲自前来?”身侧一彪形大汉低声问道。 这位老者,正是开局一只碗,驱除鞑虏,收复中原,从四分五裂到海内大一统,让这个民族再次挺起脊梁,煌煌大明的建立者,被称为千古一帝的朱元璋。 “咱如果不来,又有谁能代替咱呢?”朱元璋反问一句,沉默半晌,认真道:“标儿暴毙,咱要替标儿好好看看这大明江山。” 李文忠看着眼前这个刚毅的皇帝,经历了马皇后去世,朱标暴毙,依旧如一个不知疲倦的铁人,操劳着大明的所有事务。 “陛下千万别忧心过度。” “朕无碍!” “用不用通知宁王接驾?”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摇头道:“不必,之前途经北平一带,提前通知了老四朱棣,结果老四有了准备,咱这一路看到的东西,都是他想让咱看到的!” “陛下,燕王还不是为您好嘛,怕您操劳过度。” “呵,老四分明已经有了反意!” 朱元璋此话一出,石破天惊,就连久经沙场的李文忠也吓傻了,缓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陛下,您是不是多想了?燕王骁勇善战,为朝廷立下了许多功劳!” “呵,就因为他立下了大功,所以居功自傲!” 朱元璋眯着眼睛,犹如一头年迈的虎王,手指无意识的敲击膝盖,沙哑地解释道:“他旁敲侧击地试探咱,想要立谁为太子。还说允炆的坏话,当咱年龄大了,耳聋眼花了,什么都听不出来吗?” “燕王只是随口说的。” “他以边防压力过大的借口,向咱索要粮草器械,还打算扩军五万,当真以为咱不知道他的想法吗?” “陛下,您勿要多虑!”李文忠急声道。 “咱年龄大了,不愿意过问太多事情。可是,谁要是敢破坏如今的安宁局面,置百姓于水火之中,窃取大位,朕决不轻饶!” “陛下,您放心,宁王殿下知书达理,绝不会有二心。” 提起宁王朱权,朱元璋脸上露出了笑容,心中回想起那个在宫廷之中,跟随诸多大儒学习的稚子,因为他稳重踏实,才干出众,所以才刚过了十三岁,就被朱元璋封到了关外。 如今已经将近十年了。 在朱元璋心中,朱权和朱棣不同,朱棣就像是个猛虎,只要遇到不公平的事情,直接会奋起反击。 而朱权温顺仁善,会用妥当的方式处理。 也因为如此,所以朱元璋将朱权封到关外,关外情况复杂,从大宁蔓延到松花江,横跨千里,少数民族众多,最适合朱权这种温和仁善的皇子了。 于是朱元璋给人、给粮、给钱,却没有过问东北任何事务,让朱权任意发挥自己的才能。 在这十年间,东北从未爆发过动乱,这让朱元璋十分满意。 “不知道朱权用了多少心血,才能把东北治理的如此安定。”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笑道:“过了这个关隘,就到了朱权的封地了吧?哈哈,咱这一路上倒是很太平,没有遇到一名盗贼。” 李文忠拍拍胸口,自信满满道:“陛下,就算遇到山中的小毛贼,凭末将的身手,一人便能护您周全!” “你可是斩将夺旗的大将,若是对付些许毛贼,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两人说着话,半空中忽然传来刺耳的乌鸦啼鸣。 嗤~ 侍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护卫在前方。 李文忠立刻掀开车帘,警惕地看着从两边路旁冒出来的盗贼,约有十几人,他大声骂道:“还不赶紧滚开,信不信把你们全杀了!” 盗贼头子并不说话,一招手,十几个盗贼手持强弩,黑漆漆的弩箭对准马车。 李文忠顿感头皮发麻。 十步之外,强弩最快;十步之内,强弩又准又快。 就算他有霸王之勇,在这种距离下,强弩还是能教他做人。 更何况马车中坐着一个大人物! 东北的盗贼竟然如此凶悍? “你们可知道,马车中坐的是谁吗?”李文忠眯眼呵斥道。 “奉宁王之命,在此盘查来往的商贾,无论是谁,都要接受盘查!”盗贼头子冷冰冰道:“在关外的地界上,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也得乖乖的听话!” 李文忠还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内的朱元璋开口了,不含任何感情道:“下车,接受盘查!” 第2章 朱元璋是我帐下第一大将! 朱元璋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虽然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十几人,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卒,就算对付上百个小毛贼,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隐藏了身份,装成来大宁做生意的商队……只要把钱财都交出去,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伙盗贼的身份……似乎和官府有关系,查验了他们的货物和路引后,便把他们带到了大宁府衙。 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光头男子,眯着三角眼坐在自己面前,冷漠的开口问道:“你们来做什么的?” “我们是来大宁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购买毛皮。” “呵。”姚广孝眯着眼,拿出他们的路引,放在朱元璋的脑袋前,厉声喝问道:“这上面的画像是你吗?” 朱元璋神色不变道:“对,这就是我!” “是吗?” “是的,那时候我还很年轻!” “这就不是你!”姚广孝把路引拍在桌子上, 掷地有声道:“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突然变得很激动,大声道:“我等商贾去领路引,那画师就给了我这么一张画像,我说这不是我,他说这就是我,没办法,我就只能用这个路引了!” 姚广孝点点头,打量着朱元璋等人,沉默许久,猛然喝道:“你们不是做生意商贾,并且还是从京城来的,打过仗,杀过人,我说得对吗?” 朱元璋辩解道:“我们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为何栽赃陷害?” 姚广孝压根就不信,冷冰冰道:“栽赃?你们拿的路引,压根不能进入大宁,大宁自有流通的路引!” “这是朝廷颁发的,按照大明律,我等持此路引,天下皆可前往……” “朝廷颁发的又如何?这是大宁,是宁王朱权的藩地,只要没有宁王允许,就算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没资格来这里。” 朱元璋的心沉了下去,眼前的这家伙,十分聪慧,但是对朝廷并无敬畏之心。 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忽然察觉,这大宁好似没那么简单,隐藏着猫腻……因为就连官方的路引,大宁也不承认。 “没话说了吧?”姚广孝洋洋自得,冷笑道:“老实交代吧,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朱元璋沉默下来,看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姚广孝,忽然心生一计。 “我们确实从京城来的,也曾当过武将。” 朱元璋抬起头,咬着牙,愤恨的骂道:“世道不公,我等南征北战,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结果却被小人构陷,胡惟庸、李善长、刘伯温……全都死了,我们没办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当官了,当个商贾四处卖货。” 朱元璋本以为,姚广孝会为朝廷辩解几句。 结果,姚广孝好似遇到了亲人,笑道:“真是相逢恨晚啊,咱们这个鸟朝廷,我看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如今京城的情况怎么样?”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如数家珍的说起朝廷的情况,内容之详细真实,让姚广孝都忍不住咂舌。 姚广孝眼都亮了,亲切的拉着他的胳膊道:“走,我带你去拜见宁王殿下。” “朱权?”朱元璋顿时一愣。 两人没走多长时间,就看到一座恢弘的建筑拔地而起,占地上百亩,朱红色的大门高大而威严,走进王府,楼阁飞檐翘起,雕梁画栋,色彩斑斓的彩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十分气派。 朱元璋此刻就像是个乡下来的傻小子,左瞧瞧,右看看,忍不住问道:“这是朱权的府邸?” “没错。” 左侧停放着一辆马车,车身是用上好的檀木打造,车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龙纹凤舞,显得十分豪华。并且还用六匹通体雪白的马拉乘的,全身没有一点异色。 “这是朱权的座驾?”朱元璋看呆了。 闻言,姚广孝偏过头,严肃的警告道:“无论是王府,亦或是马车、珍宝,都是属于大宁的全体百姓的,宁王殿下只是具备十二个时辰的使用权!” 朱元璋:“……” 朱权十分勤政。 每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会从三丈宽的大床上醒来,在几十个近侍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乘马车半个时辰到庄园里,有东北出名的厨子做的大餐,地三鲜、锅包肉、酱骨头、铁锅炖……应有尽有。 优雅的用完早餐后,朱权想着去城外打打猎,散散心。 却被近侍拦住了去路,低声道:“殿下,蔡巍已经等您一个时辰了,若是您再不见他,恐怕他就要闯进来了!” 朱权不屑的骂道:“本王乃是藩王,而他不过是个小小长史,岂能如此嚣张?” “您还是见见他吧。” 朱权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崇明殿,等见到蔡巍后,还没等他开口,蔡巍率先说道:“殿下,老臣请求致仕!” 朱权目瞪口呆,不满道:“你才多大年纪啊,就想着致仕,怎么连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好好干,你很优秀,本王全都看在眼里,以后不会让你吃亏的。” 谁料,蔡巍对这套画饼话术已经免疫了,认真的说道:“殿下,老臣六十多了,此次前来就是和您交接的……这是各地县令送来的奏章,还有关于农桑和水利的,以及军队的粮饷又要发了,您也要尽快处理,不然会引起兵卒不满……” “您来真的?” 蔡巍一脸坚决,摇头道:“这些事情,原本就要由您来处理,老臣又怎么能自作主张呢?” 朱权大手一挥儿,充分发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优良传统:“无碍,这些事情还是你来做吧,我相信你!” 蔡巍却不干了,急忙道:“老臣年龄已经大了,精力不足。殿下啊,您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应该多处理一些奏章啊!” “本王相信你的才能!” “不不不,殿下的才能胜我十倍!” 两人相互推辞,蔡巍紧紧抓住朱权的胳膊,忽然悲戚的说道:“如今奸臣当道,蛊惑殿下,长此以往下去,我大明必将陷入动乱之中!老臣实在不愿见到这一幕啊,还请致仕离开!” “原来是这样啊!”朱权点点头。 蔡巍再度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您年龄尚幼,没有经历元末时期,那时候天下大乱,瘟疫横行,百姓们饥饿,人相食……如今天下安宁,岂能为了一己私欲,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呢?” “你是说姚广孝吧?” “嗯!” 朱权脸色严肃几分,承诺道:“既然如此,那我即刻让人逮捕姚广孝,并把他下狱,如何?” “啊?”蔡巍惊讶的抬起头,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严重了? 虽说他们两人不对付,但是在蔡巍看来,姚广孝确实很有才能,东北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有一半都是姚广孝的功劳。 朱权接着道:“您不满意,那好,本王即刻处斩姚广孝,还您一个公道!” “这……这如何使得?”蔡巍是个实在人,姚广孝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至于吗? “本王也想清楚了,就按照蔡长史的意思,把东北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朝廷,到时候,什么忤逆圣上、大逆不道、胡作非为……这些罪名,一股脑的安在本王脑袋上,本王就算不死,恐怕藩地也被除去了。”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朱权脸色十分的肃穆,说道:“等到了那个时候,咱大宁的百姓是不是又倒退回去了?盗贼横行,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您难道想看到那一幕发生吗?” 蔡巍愣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可咱们大宁的百姓呢?这十年来,咱们做了多少努力,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一切灰飞烟灭吗?” “本人对您十分尊敬,敬佩您的才能。却没有想到,您不过是为了一点小事,就生出了致仕的想法……难道说,您就想回家安享晚年吗?” 蔡巍被说的十分羞愧,低着头,红着脸,嗫嚅了半晌,才开口道:“老臣并非是逃避,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皇子,应当以陛下为榜样,每日用功批阅奏章。” “父皇?你见过父皇?” 朱权急忙询问,他在就藩路上穿越过来的,虽说有点模糊的记忆,可是过去了整整十年,对父皇的基本长相忘得差不多了。 “当然了,老臣乃大宁长史,深受陛下重视,自然被陛下召见过几次。” 朱权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询问道:“父皇长什么样子?” 蔡巍比划了起来:“当今陛下啊,那是有异象的,他个头很大,比我高出两三个头,他的手臂啊……就像大腿一样健壮,一手就能抓起来黑熊……眼里闪烁着金芒……” 朱权懵了,这描述的还是人吗? “父皇真是这样子?”朱权疑惑的询问道。 “当然了!”蔡巍坚定不移的开口道:“陛下以乞丐出身,恢复我汉室江山,难道不是天命所归吗?难道不是天生异象吗?” “也对啊!”朱权一想起后世老朱的鞋拔子脸,就不由得觉得膈应,满清误华三百年啊,把老朱的画像都画成什么玩意了? 就在这时,姚广孝前来拜见,得到应允后,便带着朱元璋一同前来。 朱元璋抬起头,打量着大殿的布置,最后目光看向前方,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满脸英气的家伙就是皇十七子朱权。 朱元璋本以为,朱权一定会惊慌失措,或者全身颤抖的跪下。 可是,让他没想到,朱权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坦然的询问道:“道衍,这是谁啊?” 朱元璋迷茫了,只不过十年没见,朱权竟然认不出来他了? “你是朱权?”朱元璋询问。 朱权一愣,这老头也忒无礼了,要知道,在东北这个地界,还没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没错,本王就是朱权!” 一听这话,朱元璋没来由的火大,怒斥道:“你好歹还是个皇子,穿的乱七八糟,衣冠不整,一点皇子的威仪都没有,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也变得像塞外胡人一般模样了?!” 朱权顿时被骂懵了,这老家伙好大的胆子。 他刚想拍案而起,姚广孝急忙道:“殿下啊,你别看此人长得老了点,瘦了点,固执了点,但是此人有大学问啊,懂得如何治政,比蔡巍这家伙强多了,比贫僧也略胜一筹!” 朱权顿时来了兴趣,姚广孝精通佛儒道三家学问,又深谙人心,智计无双,要说能稳胜他的人,恐怕只有开国第一谋士刘伯温,能与之一战了! 此人平平无奇,竟有如此才能? 蔡巍压根就不信,就姚广孝这人品,能举荐出什么玩意? 蔡巍当即考校道:“政事繁多,不单单涉及民生,还有水利、农桑、商业,就连市场上的粮食价格,也要了如指掌,你知道这些知识吗?” 朱元璋脸色平静,嗤笑道:“你说的这些,不过如此。如今天下安定了将近三十年,有些地方耕地不够,而有些地方缺少百姓,故而要迁徙百姓……” 朱元璋说的很详细,蔡巍听得呆若木鸡。 这人还真有才能啊! 他急忙摇头道:“你是从关内来的,肯定知道朝廷的消息,故而在此大放厥词。我数年没离开过大宁,自然不知情。” “呵,那就说说你们大宁的事情吧。” 朱元璋毫不迟疑,开口解释了分封的原因,还有如何治理人丁缺少,从农桑到水利,各个维度都解释的很清楚。 蔡巍张大了下巴,道心顿时严重受挫。 他当了十年的长史,竟然还不如一个外来的老头? 难道自己的能力就这么差吗? 朱权很惊奇,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老头,竟然如此厉害。 蔡巍在治理地方上,确实有独特的天赋和见解,可要是和老朱比治政,那就是被降维打击了。 老朱是谁啊,他不是元末的皇帝! 他是当了三十年的皇帝,水里进火里出,开局一只碗,一统江山的铁骨头,硬汉子! 蔡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沉默许久,大声道:“我大宁地处边关,边境线漫长,所以凡是善于治政的,必须要精通军事,你知道怎么用兵吗?” “这种粗劣的问题,我根本不屑回答。我身旁这个车夫,跟随我几十年了,比你知道的多!” 李文忠默默地抬起头来,普天之下,有资格称他车夫的,恐怕也只有朱元璋了! 于是李文忠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了用兵的精髓。比如如何布置阵型,如何利用地势,又如何根据战场的形势进行改变。 李文忠说得头头是道,俨然是一位精通兵法的大家。 蔡巍脸色顿时变了,手颤抖了片刻,结巴的询问道:“难道你也是淮西武将?” “嗯,打了几次仗,这只是我的一点感想……” 蔡巍咬咬牙,对着朱元璋和李文忠行礼,又转身看向朱权,大声道:“殿下,论才能智谋,巍如萤火之光,此二人如皓月之明,请您善待这两位客人!” 朱权也动容了。 大宁最缺的是什么? 是人才啊! 朱权猛地抓住朱元璋的手臂,朝着座位上拽,朱元璋惊讶的看着朱权,询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哈哈,你可愿意当本王的属官?” “属官?” 朱权傲然的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朱权,我父亲是大明皇帝,我是大明宁王,在大宁一带,我有上千里的封地,百姓数十万户,怎么样,跟着我干吧,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朱元璋眯起了眼,打量着面前朱权,皱眉道:“区区属官,我不愿意!” “嗯?” 朱权一愣,不屑的挥挥手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直接拖出去杀了。” 朱元璋俨然一惊,惊疑道:“就算藩王权力很大,但是要处死别人,难道不需要禀报朝廷吗?” 闻言,朱权咧嘴笑了起来。 姚广孝哈哈大笑。 蔡巍满脸愁容,脸色黯淡。 朱权笑道:“向朝廷禀报?根本不需要!本王的大宁偏远,有谁能管到本王?有谁敢劝谏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考虑,愿不愿意当本王的属官!” 朱元璋亚麻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之人。 姚广孝趁机进言道:“你们淮西武将受朝廷觊觎,整日惶惶不安。倒不如投了宁王殿下,待到天下归心之时,一举让这日月换新天……到时候,你就能封侯拜相了!” 朱元璋看了看朱权,又看了看姚广孝。 好家伙,满屋子都是反贼啊! “这……这种事情不应该藏着点,掖着点吗?” 朱权一摊手,不屑的笑道:“有什么可藏的,掖给谁看?” 看着大殿内无动于衷的众人,朱元璋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燕王只是背地里搞小动作,那这朱权就差在脸上刻两个字。 造反! 沉默了许久,朱元璋内心虽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表面却十分平静,看着朱权的脸,说道:“好,我做你的属官!” 第3章 享受一条龙服务的朱元璋! “陛下,您是怎么想的?” 出了府门,李文忠不解的询问。 朱元璋脸沉如墨,杀气腾腾的骂道:“咱怎么想的?朱权这个小兔崽子才离开应天府十年,就不认识咱了,这说明什么?他根本没有把咱放在心里!” 朱元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文忠抿了抿嘴,说真的,他觉得朱权太过分了。 “咱本来想亮明身份的,但是咱不傻,万一朱权学了赵武灵王的儿子,把咱围困在这大宁,活活饿死,那咱打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却被鹰啄了眼睛!”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李文忠一眼,告诫道:“皇家的人啊,哪有什么亲情呢?尤其是面对这锦绣江山,万千社稷,有哪个皇子不动心呢?” “北平的朱棣,晋地的朱棡,西安的朱慡,哪一个是好招惹的?标儿没死的时候,他们尚且不敢有异心,可如今标儿去了,他们还能忍得住诱惑吗?” “咱就当他的属官,私下瞧瞧这大宁,到底藏了多少猫腻!这个小兔崽子朱权,是怎么祸害老百姓的!” 李文忠忍不住苦笑道:“陛下啊,以您的身份,谁有资格让您当属官呢?” “且让这家伙猖狂一段时间吧!” 朱元璋打定了主意,要在朱权身边潜伏下来,暗中调查朱权到底有没有反意。 而且,这为他提了个醒。 自宋朝丢掉黄河北岸后,北方先是被金国统领,又被蒙古统领,如今刚刚收复三十年,南北割裂的十分严重,百姓相互仇视。 北方的百姓不认可大明朝廷,南方的百姓认为这些是元廷余孽。 这也就导致,北方元廷余孽造反此起彼伏,好在大明军队实力强大,将这些余孽一一清除干净。 可要是皇子造反呢? 尤其是手握重权的皇子? 又该如何应对? 难道又要重蹈西汉的七国之乱,西晋的八王之乱吗? 朱元璋皱起眉头,心中思索着办法。 不多时,李文忠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朱元璋的思路,后者十分不满道:“怎么回事?你好歹也跟了咱几十年,怎么一点稳重劲都没有?” “不是,陛下,您快看!” 顺着李文忠的视线,朱元璋抬头看去,只见面前是个高大的府宅,巍峨耸立,朱门高墙,飞檐斗拱错落有致,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尊贵与气派。 “这是驿舍?”朱元璋失声询问道。 “没错,这就是宁王殿下说的位置。” 朱元璋还是不敢相信,驿舍也就是提供临时住所,哪有这般豪华的? 两人刚进入驿舍,两旁站着四个威武的汉子,挺直了腰,大声喊道:“欢迎光临!” 突然的欢迎声,吓了朱元璋一大跳。 这时,有女子款款走来,柔声道:“两位贵客,里面请,宁王殿下交代过了,您是我们大宁尊贵的客人,将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朱元璋微微皱眉,在他看来,这女子穿着有些暴露。 裤脚开叉,走起路来,隐隐露出来雪白的小腿。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女子倒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引着朱元璋上楼,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大宁最豪华的驿舍,也是宁王殿下亲自督造的,不仅可以住宿,还提供沐浴、搓澡、按摩等一条龙服务!” “一条龙服务?”朱元璋一怔,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对啊,这是宁王殿下起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女子眨眨眼,又道:“宁王殿下经常来这里,教我们如何服务客人。”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朱权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仗着天高皇帝远,把这种花柳之地,竟然改名叫做一条龙服务! 这世界上,只有一条真龙,那就是他朱元璋! 朱权竟然还想让一条龙服务! 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心里面还有咱这个父皇吗?! “好啊,我倒想瞧瞧什么是一条龙服务!” 朱元璋跟着女子上楼,不过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四周的墙壁雪白剔透,没有一丝杂质,他伸手摸了一下,触感冰凉,犹如美玉般细腻。 “这是白玉?” 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抬头四处看看,只见所有的墙壁上都贴着白玉,均为方尺大小,十分规整干净,甚至还能倒映出人影。 “这个啊,这个叫做瓷砖。” “瓷砖,瓷砖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宁王殿下发明的,宁王殿下说,用这种瓷砖贴在墙上,又美观又干净。” 朱元璋微眯着眼眸,不得不说,这驿舍建的确实很豪华,甚至比他的皇宫还要豪华。 因为建皇宫用的还是石板,可朱权倒好,竟然用可以媲美白玉的瓷砖……真不知道为了这些瓷砖,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朱元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一进房间,那满眼的豪华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尖。 “为何如此温暖……” 因为在深秋,东北还是十分寒冷的,朱元璋全身裹着貂皮大衣,可这个房间里的温度,竟然不亚于温暖的应天府。 这一次,不等朱元璋询问,女子又认真解释道:“这个叫做暖气,您瞧这四周的管道,里面一直流淌着热水,散发着热气,所以这房间才会如此温暖。” 朱元璋一愣,急忙看向四周,又走了过去敲敲铁管,惊讶道:“这……这都是精铁啊,就这样制成管道了?是不是太浪费了?” 女子一脸肃色,坚定不移道:“宁王殿下是大宁最伟大的领袖,无论他怎么做,都是为了大宁的百姓!” 朱元璋一愣,他此时感觉,自己就是个刚进城的老汉,看什么都很新奇,尤其是朱权的铺张浪费,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从前的酒池肉林、穷奢极侈,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自己打下偌大的江山,一刻也不敢歇着,哼哧哼哧的干活,结果自己儿子倒好,在这遥远的东北地区,变着花样享受。 很快,上来几个年轻人,提着装满热水的水桶,往浴缸中加满水。又有人放下澡巾、香皂、拖鞋等洗澡用品,临走前特意叮嘱一句:“两位先洗个澡。” “唔!” 等人走后,朱元璋长舒一口气,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脱了衣服,跳到浴缸里面。 “幸亏咱来了,要不然还被蒙在鼓里!” “十年了啊,咱说朱权这狗东西为啥不愿意回京,原来在这享受呢!” “咱这次非要好好治他,李文忠,李文忠,你听着没有?!” 李文忠急忙点点头,又拿起沿边的香皂,皱眉道:“陛下,您瞧这是什么?闻起来很香!” “应该是吃食吧,要不你尝一口?”朱元璋迟疑道。 李文忠用力捏了捏,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放进嘴里,嚼了几口。 入口丝滑,不过却没什么味道,有点生硬……李文忠咀嚼着,感受这特殊食物带来的感觉。 这时,朱元璋忽然道:“坏了,你嘴里面怎么一直吐泡泡?” “陛下,你说啥?”李文忠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只感觉嘴里面黏糊糊的,每一次随着自己呼气,就有大量的气泡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卧槽,有毒,有毒!我中毒了,陛下!”李文忠大惊失色,整张脸都扭曲了,大叫道:“陛下,这是有人要对您不利啊!” 朱元璋的脸色无比阴沉,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所以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朱权竟有如此狠毒? 以子弑父? 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下人,女子匆匆进门,瞧见李文忠满嘴吐泡泡的模样,顿时噗嗤一声,捂嘴笑道:“客官啊,这个叫做香皂,是让您擦拭身体的,不是让您吃的!” 女子拿起香皂,在手上轻轻搓了搓,顿时香味扑鼻。 李文忠将信将疑的拿起香皂,往身上抹了一点,揉一揉,顿时感到身体十分细腻。 此刻纵享丝滑。 “这……这香皂怎么会如此神奇?”李文忠失声询问。 “这个啊,也是宁王殿下发明的……宁王殿下说,像咱们平常用的皂角啊,实在是太难用了,还有一股子味道……所以就发明了这个。” 朱元璋眯着眼睛,虽说这香皂有点作用,可看这晶莹剔透的模样,恐怕制造起来极为繁琐。 一个聪明机智的皇子,把心思用到这种地方,对得起他的身份吗? 没过多长时间,两人便洗好了澡,感觉身上香喷喷的。 又在侍女的服侍下,两人趴在了床上,有女子轻轻按捏两人肩膀,还有女子轻敲后背,沿着穴位按摩,酥麻的爽意让李文忠咧开了嘴。 论享受,还是宁王会玩啊! 他笑着说道:“陛……大哥啊,您瞧,宁王殿下十分看重您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宁王懂得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道理。” 朱元璋的脸色无比阴沉,他是经历过苦日子的,放牛娃,叫花子,穷和尚……这世界上的酸甜苦辣他都尝遍了。 后来他加入义军,流血漂杵,赤地千里,从一片废墟上建立煌煌大明! 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江山稳固,百姓富裕。 可是,他的亲生儿子,远离京城、镇守边关的宁王,竟然毫无节制地享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还不到三十年啊! 砰! 朱元璋愤怒的砸了一下床板,吓的几个侍女一跳,忙询问道:“客官,可是我等捏的力道不好?” 李文忠忙回头看去,只见朱元璋脸色铁青,眼眸中透出浓浓的愤怒。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先出去吧!” 李文忠吩咐一声,等到侍女全都离开后,才关切的询问道:“陛下……您……” “朕感到十分失望、痛心,难受!” 李文忠劝慰道:“宁王殿下的年龄还小……” “年龄小不是借口!”朱元璋虎目圆瞪,破口大骂道:“下欺百姓,上瞒朝廷,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陛下,宁王或许是胡闹了一点……” “这是一点吗?王府修建的如此豪华,生活过得如此奢靡……可想而知,大宁百姓穷困成什么鬼样子了?!还有那些异族之民,会不会觊觎大宁土地?!” “你说!是大明江山重要,还是他的生活重要?!别说他是咱的儿子,就是咱的祖宗,咱也得拧了他的狗头!” 第4章 咱誓杀十七子! “蔡长史啊,快坐快坐,来与本王一同用餐。” 朱权笑呵呵的,拉着蔡巍一同入座,蔡巍顿时提高了警惕,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以宁王那无耻的个性,还是要提前做好防备。 瞧着殷勤的朱权,蔡巍心中一软,询问道:“殿下,您有何事,不妨直说。” “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 “什么小事?” “本王打算出兵女真部落,您意下如何啊?” “用兵?这还不是大事吗?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蔡巍立马坐不住了,站起身严肃道:“殿下,如今我大宁虽然国富民强,但是也经不起折腾啊。女真部落又没有主动侵略咱们,您为何要出兵啊。” 朱权抿了抿嘴道:“北方胡虏看似忠善,实则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则卑伏!本王欲要北伐,是为了大宁的千秋万代,百姓安宁。” “不过是为了开疆拓土,就要让将士们去打仗吗?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女真部落零星分散,松花江又寒冷刺骨,这不是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吗?” 蔡巍的性格很古板,他讨厌用兵打仗,尤其是如今女真部落归顺了大明,名义上奉大明为主,又何必出兵呢? 东北寒冷,到处都是森林,就算击败了女真部落又如何? 古往今来,又何曾治理过东北? 朱权站起身,说道:“本王明白蔡卿的想法,但是本王也有话要说。” 朱权的神情渐渐严肃,语气也认真起来:“如今东北土地贫瘠,野兽出没,到了冬天大雪封山,行动不便。在蔡卿看来,何苦费尽心思经营东北地区呢?” “上古中原地区黄河泛滥,三皇兽皮褴褛,如今寻常百姓,亦可安居乐业。” “先秦江浙一带水网密集,沼泽遍布,被称作古云梦泽,如今却成了鱼米之乡,养活天下之民。” “还有蜀地本是江泊之地,如今被誉为天府之国……” “蔡长史啊,我华夏自称为中国,礼仪之邦,并不会像蛮夷般只知掠夺。本王出兵东北,一来是归化女真之民,为大明消除隐患。二来是经营东北,就算成效甚微,多做一分,东北便好一分。” 朱权说完,殿内陷入一时沉默。 蔡巍嘴唇翕动,不知该如何回答,长久一叹道:“殿下啊,咱大宁就不能和女真和谐共处吗?打来打去,徒耗民力,实在是不值当啊。” 姚广孝立刻说道:“蔡长史说得对,所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谋反吧,臣亲自设计了一条路线,由喜峰口出兵,诈取北平,然后一路南下,绕过重兵防守的济南、盛庸,攻取东阿、平阴,直奔应天府……” “停!” 蔡巍听得冷汗直冒,好家伙,姚广孝这妖僧一张嘴,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蔡巍立刻举起拳头,坚定不移的开口:“臣认为,女真部落蛮横无比,时常劫掠我东北百姓,我大宁身为礼仪之邦,应当好好教化他们!” “真的?你不后悔?” “老臣说的千真万确!”蔡巍三指指天,态度极其诚恳,又道:“殿下,不过咱们既然出兵,要先向朝廷禀明情况,请求朝廷的同意。” “我大宁行事,何须向朝廷解释……” 朱权刚说了一句话,脸上忽然露出笑容,点头道:“也好,如今我大宁穷困,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理应得到朝廷援助……” 蔡巍大惊,刚想阻止,姚广孝趁机道:“殿下圣明啊,咱为大明开疆拓土,归化异族,要点钱财怎么了?要点器械怎么了?训练士卒怎么了?” “道衍说得好啊!”朱权很高兴,摩挲着下巴,皱眉道:“本王的文笔……唔,你们谁来替本王写信?” 蔡巍别过了头,他干不出欺骗朝廷的事情,姚广孝只擅长写谋逆檄文,于是提议道:“殿下,要不让那个新来的写吧!” 朱权当即安排了下去。 等到传令的士卒抵达时,朱元璋余怒未消,诧异地看着士卒,询问道:“写信?朱权那个狗东西,自己没有手吗?为何让我写信?” “你竟敢对殿下不敬!” 士卒大怒,昂着头,一把拔出剑来,怒气冲冲道:“殿下的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朱元璋一惊,瞧着士卒逼迫的目光,哼了一声,不满道:“行了,你的那位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的宁王殿下,打算让我写什么信。” “等你们到了大殿,什么都清楚了!” 士卒不再言语,领着朱元璋进了大殿。 等见到朱元璋后,朱权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大意是宁地想要兴兵,还要往朝廷写封信,言辞恳切,尽可能的得到朝廷援助。 朱元璋冷笑几声,这朱权分明是想以出兵的名义,骗取朝廷援助,进而训练士卒,扩大势力,为今后的谋逆做准备。 穷兵黩武! 朱元璋内心彻底给朱权判了死刑,这是在欺上瞒下,哄骗朝廷啊,骗来朝廷的物资后,不知道要贪墨多少银两物资,用于自己的享乐! 而大宁的百姓呢? 穷顿困苦,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念及此,朱元璋似乎想起了往事,脸色冷峻,提笔写了起来:“臣朱权以告陛下,如今大宁民生凋敝,百姓饥寒交迫,豪强率兽食人,乡野百姓生来卑贱,从生到死宛如路边野草,生不知,病不知,死不知……” 朱权凑了上来,蔡巍打量着两人,脸上有些怪异,忽然说道:“我怎么感觉……殿下和这位老兄长得有点像呢?” 姚广孝不假思索的呵斥道:“放屁,殿下身负龙气,今后必然能荣登大位,这普天之下,又有谁有资格与殿下长得像呢?” 朱权不知道为什么,只见朱元璋听到这句话后,手不禁抖了一下。 “老兄,这天寒地冻的,你得多注意身体啊。在驿舍住的怎么样?有没有不妥帖的地方?” “还不错。”朱元璋脸色很平静,开口询问道:“听说驿舍中的那些布置,都是你亲自安排的?恐怕花了不少心思吧?” 朱权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当然,就单单墙上贴的瓷砖,我和工匠研究了几十次,才把制造工序给研究出来。不过用的黏土不行,还是不够光滑。” “你身为藩王,怎么能天天研究奇技淫巧?大明的政事呢,难不成交给无能之辈?”朱元璋看向蔡巍,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怀疑。 为君为王者,应当把控全局,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不然,下面的官员就会生出异心,胡作非为。 以朱元璋的标准来看,在某种程度上,朱权是可以和酒池肉林的纣王、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划等号的。 大宁这个藩国,已经可以除去了。 闻言,蔡巍很不满意,立刻驳斥道:“你说谁是无能之辈?” 朱元璋很平静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想说,不光是你,在座的大宁官员全都是垃圾……” “行了,别吵了,实在不行就去打一架!”朱权呵斥一句,招呼道:“今天的事情先议到这里,听说燕王的使臣来了,蔡巍啊,你负责接待,问清楚燕王想做什么事。” “遵命!” 离开了大殿,李文忠看着一旁朱元璋,十分不解的询问道:“陛下啊,您为何帮宁王写信?这天寒地冻的,此时如果出兵,很大可能会战败啊!” 朱元璋眼眸一眯,脸色冷峻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岂能不知兵事?” 作为军政一把抓的朱元璋,做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咱就是想让大宁陷入战争的泥沼。” 朱元璋愤怒的说道:“朱权这家伙任人唯亲、穷兵黩武、不听诏令,如果咱贸然宣布削藩,恐怕这大宁第二天就敢造反!虽然不至于席卷全国,可这北方的百姓呢?会不会遭到波及?” “所以陛下……您是故意的?” “嗯,若对女真用兵,咱希望朱权战败……届时,朝廷就有理由出兵,进而接管东北军事,顺势控制东北全局,那么朱权再也掀不起来浪花了!” “朱权之害,更甚于女真!” 在这个时期,关外被认为是蛮荒之地,并不受朝廷的重视。 而朱权在此驻兵建镇,主要是为了防守女真和蒙古的袭击。 现在,朱权和女真开战,无论是结果如何,朝廷都是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朱元璋并不担心,只需要等待时机即可。 第5章 不尊王法的朱权! “蔡长史啊,你上辈子不会是散财童子吧?” 朱权十分无奈,摇头道:“蔡长史啊,你脾气不能这么好啊,燕王的使臣说什么,你不能就信什么啊,也许别人是骗你的呢?” 姚广孝急忙道:“殿下,这蔡巍分明有了异心,他素来钦佩燕王朱棣,故而使臣稍微一哭穷,他就答应了燕王许多无礼的要求。” 蔡巍急忙板起了脸,怒斥道:“论关系,你姚广孝与朱棣才最好吧?从前一直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姚广孝顿时急了。 “老匹夫休得放肆,我心中的太阳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的宁王殿下!” 朱权摇了摇头,因为大宁和北平距离相近的缘故,所以这些年来,两个藩地之间的交流很多,从商贸到军事,亦或是百姓的迁徙,两地都有很深的瓜葛。 而东北这些年发展迅速,让朱棣心头火热,一直想从东北这边捞取好处。 可朱权也不是吃素的,本着做生意绝不亏本的原则,只要朱棣想要粮食,或者兵马器械,非常好办,那就得拿百姓来换! 没错,制约东北发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口太少了! 东北的百姓已经尽力在生孩子了,可是短短十年,又能生出多少娃呢? 这次,北平的使臣前来,又是一如既往的哭穷,蔡巍心肠软,就答应了他们,给北平运送一些物资和农具。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姚广孝怒骂道:“老匹夫,这是蠢笨的资敌行为,我羞与你为伍!” 蔡巍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回怼道:“殿下与燕王乃是兄弟,我大宁与北平乃是大明之藩,同为大明效力,为何要分出彼此?姚广孝,你这是不怀好意的离间!”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朱权当即阻止道:“行了,别吵了,我想见见北平的使臣!” 姚广孝连忙说道:“殿下,使臣生性狡诈,不可轻信!就怕到时候哭穷,您就抹不开面子,又为北平送上一笔粮草……” 朱权一脸不屑,摇头道:“放心好了,本王自有打算!” 姚广孝又道:“再说,燕王朱棣有雄心壮志,所图甚大。我认为,今后有实力夺取天下的,除了殿下,就是燕王朱棣了,所以说,您与燕王还是竞争关系!” 朱权眯着眼,轻笑道:“可使臣这次来,要是燕地能与我勾结,一同图谋大事,是不是更有把握了……等到大事已成,再趁机消灭燕地,咱们是不是就成功了?” 姚广孝先是一愣,紧接着狂喜! “属下现在就把燕地使臣请来!” 没过一会儿,使臣就到了殿内,还没等他行礼,朱权就一把抓过他的衣领,怒斥道:“燕王打算何时造反?” 使臣瞪大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说啊,为何不说?难道燕王的野心还能瞒过我吗?呵,别以为我不知道,燕王早有反意,对不对?” 朱权的眼神凶狠,令人生畏,在这种眼神下,使臣甚至不敢与之对视,只能迅速的扭过了头。 蔡巍咳嗽了一声,好心提醒道:“殿下,您快把他勒的喘不过来气了,他当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哦,这样啊!” 朱权当即松开了手,使臣剧烈咳嗽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朱权,这宁王殿下说话如此直接吗? 造反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偷偷摸摸吗? 使臣当即解释道:“宁王殿下,我家大王从未有过谋反的心思啊!” “那你们索要这么多器械做什么?还来我大宁哭穷,为什么不去找朝廷索要?” 朱权不满的骂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姚广孝表情非常激动,要不是殿内的人比较多,他就要跪在地上口呼万岁了。 使臣看着朱权,余光又瞥向大殿毫不惊讶的众人,沉默半晌,压低声音询问道:“宁王殿下,您这是打算造反吗?” “哈哈,当然,如今北方之兵尽在我手,晋王朱棡,秦王朱慡,皆不足为虑耳,如若能与燕地一同起兵,不出三年,便可席卷天下啊!” 使臣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张着嘴,消化了好半晌,才犹豫的询问道:“如今陛下身体尚且安康,有意传位于朱允炆,宁王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呵,朱允炆那个稚子坐得,我宁王朱权就坐不得?” “对,殿下所言有理!” 姚广孝当即大叫。 使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朱权怒斥道:“燕王打算何时起兵,与我一同起兵后,又该以谁为尊?” 使臣脸色苍白,干咽了一口唾沫,这种大事,也是他一个使臣能做决定的?急声道:“宁王殿下,我来的时候,燕王曾说,想与您先见一面,共同商讨大事!” “燕王要见我?不会是提前埋伏了刀斧手吧?” “万万不会。”使臣惶恐的说道:“我主是真心的,您若是不想前往北平,也可以在喜峰口相见,到时候,不仅可以叙说兄弟之情,还能一同商议大事。” “嗯,不错,确实有些道理!” 朱权亲手拉起了使臣,还把他按在板凳上,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我四哥现在有多少兵马啊?” 使臣摸了摸脖子,畏惧的看着朱权,自己好歹也是个使臣啊,就算去了蒙古之地,见到那些蛮夷,他们也不敢如此无礼。 这宁王简直比蛮夷还要蛮夷,跟他一比,草原上的蒙古人都显得那么和蔼可亲,温文尔雅。 “宁王殿下,我北平万万比不过您的大宁啊!” 朱权傲然开口道:“那是当然,我大宁的将士勇猛,皆是全身甲胄,甚至铁都用不完了,连百姓们也穿着用铁制成的衣服。粮仓的粮食吃不完,只能任由粮食发霉!” 使臣的眼神更加畏惧。 朱权眯了眯眼,若是按照正常历史脉络,自己帮助朱棣夺取皇位,但是最后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被变相软禁起来,被朝廷严格控制。 等到正德年间,自己的玄孙宁王也开始了造反大业,只不过被圣人王阳明给无情的镇压了。 这么来看,自己还真有造反的血脉啊。 摆在朱权面前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就是不造反,到时候朱允炆登基,开始对他的叔叔们痛下杀手,朱柏自焚,自己恐怕也没个好下场。 第二条就是协助朱棣登基,可自己最后的结局不咋地。 第三条就是自己亲自干,但是造反路上充满艰辛,还真不一定能打下来江山。 朱权忍不住叹口气,问题的症结还是在朱元璋身上,要是朱元璋直接指定他当皇帝,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只不过,朱权也明白,自己身为十七皇子,无论是出身还是资历,皇位都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在大宁待了五六天,朱元璋自认为看清楚朱权这家伙的本质了,这家伙完全长歪了,利用自己的权势,疯狂地吸着百姓的血。 他从不肯认真批阅奏章,甚至坐在殿里半个时辰都做不到,他将所有的奏章都交给其他人处理,自己只知道玩乐享受。 还有打猎。 每三天就要出城一次,每次都会坐那个豪华的马车,用六匹全身雪白的马牵引,马车内部也很奢华,有暖炉,有个小床。 甚至比他朱元璋的马车还要好。 如今大明建立三十年,朱元璋很明白,已经有不少豪族冒出了头,这种势力在以后越来越强大,兼并土地,隐匿人口,危及整个大明。 对付他们,唯有用最狠辣的刑罚。 剥皮充草! 可让朱元璋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这种人! 朱元璋绝不容忍! 当然,朱元璋也有疑惑,为什么朱权这般胡作非为,可城内的百姓看起来……十分高兴呢? 没错,在朱元璋看来,大宁城确实很繁华,城门高大宽阔,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城内的道路纵横交错,青石板路光滑如镜,店铺林立,叫卖声不断。街边的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馄饨,糕点让人垂涎三尺。 甚至比南京城也不逊色多少。 朱元璋坐在一间茶铺内,观察了好半晌,终于拉住店小二,忍不住询问道:“小二,你们这大宁城,为什么连个乞丐都没有啊?” “嗐,客官,您说这个啊!”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道:“要说咱大宁城为什么如此干净整洁,这还是宁王殿下的功劳啊!” 朱元璋一愣,没想到朱权还做了一件好事? “他做了什么?” 小二满不在乎道:“殿下说,乞丐太影响市容了,于是全都被赶出了城,让乞丐们去挖河修路、开垦田地,这也算物尽其用嘛!” 朱元璋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怒火冲天而起! 这朱权……竟然敢随意控制别人生死? 乞丐虽然卑贱,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却被当成路边野狗赶出城,这天寒地冻的,乞丐又没有御寒衣物和饱腹食物,岂不是死路一条! 朱权还有人性吗? 朱元璋很气愤,又指着路边的女人问道:“光天化日,女子怎么抛头露面的?难道不知道礼义廉耻吗?” “嗐,这就更不算什么大事了。咱东北的女子啊,向来彪悍,性格爽朗,上个街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听说,前几天还有女的主动休夫呢!”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这世道乱成这个样子,朱权也不知道管管?” 小二笑的乐不可支,摇头道:“哈哈,大明是大明,大宁是大宁,朝廷定下的规矩,关我们大宁什么事?!” 朱元璋恨得牙根直痒痒,合着无论朝廷做什么事,朱权都要反着来是吧? 第6章 朱权竟然是个贤王! 眼瞧朱元璋面露杀意,李文忠急忙拉住朱元璋,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才低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咱的怒火,无论如何也熄灭不了,现在就要拿把刀,去王府砍了那个小兔崽子朱权!” 李文忠仍劝道:“陛下,您莫要听信一人之言啊,万一被蒙蔽了呢!” “事实摆在眼前,咱又不瞎,又不傻,难道分辨不了是非吗?” “可您就这样提着刀,真的能铲除宁王吗?凡事都要从长计议啊!”李文忠很稳重,他总觉得,宁王殿下其实没多少坏心眼。 “咱还要怎么冷静?你知道不知道?咱晚动手几天,又有多少百姓遭难啊?” 朱元璋仰着头,虎目微微发红。 在他看来,朱权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建设这个繁华的大宁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贪墨了朝廷多少的粮饷? 可以这么说,每一块青石板下面,都有一具白骨啊! “苛政猛于虎啊,咱一刻也等不了了,咱要亲自出城看看,看看那些被朱权迫害的百姓!” 朱元璋脸色严肃,一挥袖子,便向着城外而去。 出了城,朱元璋一路上都在观察四周,东北一带确实地广人稀,当他看到沿途那废弃的房屋时,忍不住摇头道:“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定然是被朱权逼迫,无奈才离家出走!” 他但凡看到一丁点不好的东西,都会强行与朱权联系起来。 “还有那片废弃的耕地,这也是朱权所为!” “陛下啊,那分明是一块盐碱地,没法种粮食!”李文忠无奈的解释道。 “你看到远处那瘸腿的驴子没有,这也肯定是朱权干的!” 李文忠叹了口气,凑巧有一位大着肚子的农妇路过,摇头道:“陛下,您看这人,是不是也是宁王所为啊?” “不,朱权好歹是个皇子,还没这么饥不择食!” “哈哈!” 朱元璋拦在了农妇面前,亲切的询问道:“我是外地来的客商,可否讨一碗茶水喝?” “当然可以!”农妇捋了捋鬓边头发,笑的十分爽朗,说道:“我家丈夫在前面干农活,你随我一同来。” “嗯。”朱元璋往前走了几十步,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金色的麦浪在微风中涌动,仿佛大地上铺上一层璀璨的黄金地毯,麦芒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田间地头,几十个百姓在忙碌着,仿若与这景象融为一体。 “此地竟然是大丰收?” “当然了!” 农妇倒了一碗茶,递到朱元璋面前,笑道:“不光此地啊,今年咱大宁各地都是好光景,朝廷又减了租子,反正这几年不用为吃食发愁了!” “朱权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还能干一件好事?”朱元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你称呼宁王殿下为什么?” 农妇立刻瞪眼询问道。 “小兔崽子,有什么不妥吗?” “呸!”农妇立马把碗抢了过来,然后摔在地上,不满道:“宁王殿下的名讳,也是你可以侮辱的?老人家,要不是看你年龄大,我肯定要揍你。” 朱元璋茫然的抬起头,神色有些呆愣:“咱不过骂了朱权一句,能有什么事?” 农妇叉着腰,指点道:“我们能活下来,全都是宁王殿下的功劳。对于我们而言,宁王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对他不敬,就是在侮辱我们!” “侮辱他又如何,朱权这家伙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把这天下的恶事都做遍了,别说是骂他了,咱以后还要动手……” 朱元璋话还没说完,农妇就大声疾呼道:“大家快来啊,有人来挑事,故意侮辱咱们的宁王。” 农妇的声音很大,一时间,在田中耕地的百姓反应过来,纷纷跑出田地,围住朱元璋一行人,不善的盯着他们。 李文忠一瞧这架势,急忙站在朱元璋一侧,严阵以待。 人群中有个老者,满脸皱纹,制止了激动的百姓,浑浊的眼眸在朱元璋身上扫视,询问道:“你为何侮辱宁王的名声?” “你们或许受了朱权的恩惠,故而在此为他美言。但是你们可曾知道,朱权为了建设大宁城池,强行迁徙乞丐,逼迫他们挖河修路……咱难道不能为乞丐说声公道话吗?” “呵!”老者摇头道:“以偏概全,刘二,你从前是不是个乞丐?” “我刘二就是乞丐!” 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旋即一个低矮汉子走了出来,高声道:“你懂个屁,宁王是让我们挖河修路,但是会给我们房屋和田地,现在我有三十亩良田,还娶了妻子,不比在城内生活的好?” 朱元璋顿时大惊。 朱权迁徙乞丐,竟然是为了安置他们? “他……他暴征横敛,只顾自己享乐,从来没有管过百姓。”朱元璋再度提出质疑。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人群的百姓再度爆发出议论声,老者认真的说道:“不知贵人从何处听来的?” “我是亲眼见到的。” “贵人啊,您一定误会宁王殿下了。你瞧,我们使用的铁锄、铁耙,比从前的木质农具强多了。还有这曲辕犁,改变了弯曲程度,现在两个人就能拉动铁犁了。这都是宁王的功劳啊。” “你意思是说,这是朱权发明的?” “对,除了这些农具,还有什么水车,教我们如何土地轮作,修建水闸、堤坝,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宁王殿下,我们这些人还在饿肚子啊!” 朱元璋看着泛起金色麦浪的田地,微眯着眼眸,难道自己错怪朱权了? 不应该啊,朱权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完全就像是个顽劣的稚子,哪会做这么多有功于社稷的事情? “咱听说,东北匪盗猖獗,十个百姓里就有七个贼寇,就连官府也不敢随意抓捕。你们收获如此多的粮食,就不怕被贼寇惦记吗?” “不瞒贵人,小老儿原本就是盗寇。” 说起以往,小老儿脸上满是感慨,摇头道:“你别看我瘦,想当年啊,我一手拿一把砍刀,从河西村一路砍到河东村,砍了三天三夜,眼都没眨一下。” 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世界终究是颠了吗? 盗贼做里正,乞丐分田地,那普通老百姓呢? 还有什么活路呢? 朱元璋皱眉道:“依照大明律法,凡是做过贼寇的,要想入民籍,必须服徭役三年以上……” “哈哈,大明的律法,怎么能管得住大宁呢?”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调侃。 朱元璋心中一惊,低喝道:“你们知不知道,朱权甚至有谋反的心思?” “谋反,什么是谋反?” 十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那个老者拍拍手,把谋反的含义说给众人听,大意就是对朝廷不满,所以要谋权篡位。 当即就有一个年轻人表示不满,大骂道:“皇帝之位本来就应该是咱宁王殿下的,现在却要传位给别人,应天府的皇帝是不是生了二心?” “没错,皇帝何故谋反?” 朱元璋直接懵逼了,卧槽,还能这样颠倒黑白? “没错,除了宁能当皇帝,其他皇子,谁还有这样的才能?” “他们给宁王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我笑那燕王朱棣无谋,湘王朱柏少智!”众人纷纷发表着大逆不道的言论,朱元璋被雷的外焦里嫩,不敢置信的看着众人。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朱权明明是在胡作非为啊,整日玩乐啊,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称赞的贤王了? 咱是不是在做梦呢? “别乱说了,都散了吧!” 老者瞧着朱元璋一脸茫然,便挥挥手,让众人都离开了,他笑着看向朱元璋,指向树荫处,说道:“贵人请坐,小老儿给您讲讲是怎么回事。” “嗯。”朱元璋心中疑窦丛生,便同意了下来。 两人坐罢,小老儿开口道:“宁王殿下刚来时,咱东北啊,确实很混乱,官匪一体,民不聊生。宁王殿下就带着亲兵,把那些为非作歹的地主乡绅全都查抄了。” “还有贼寇啊,其实也是被逼上的山,要是有口吃的,谁又愿意上山当个人人唾弃的贼寇呢?于是宁王以安抚为主,编册入籍,不出两年,就把贼寇都安顿了。” 朱元璋目露惊讶神色,眯眼道:“然后呢?” “又过了一年,宁王就把东北的田地给分配妥当了,每个百姓都要劳动,就连那些地主乡绅也要如此。人人均等,无尊卑之分。” 朱元璋唔了一声。 “紧接着,宁王殿下捣鼓出了律法,其实这律法很简单,就是全面保障百姓的权益,无论是贼寇、地主、官员……都不能随意地压迫百姓。” “我曾见过宁王一面,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长得英俊潇洒,小老儿本想给他下跪,但是他死死拉着我的手,就是不让我跪下,还帮我整理衣服。” “小老儿生怕手上的泥,溅到宁王的身上。可他毫不介意啊,笑呵呵的和小老儿聊天。后来,小老儿三个月都没舍得洗手,每次闻起来,都有种特别的香味……” 或许是谈起了往事,老者的话明显多了。 可这些话,带给朱元璋极大的震撼,让他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朱权竟真有如此贤能? “至于后来,宁王废除了赌坊,取消了青楼,禁止人口买卖,教百姓识字,称之为什么扫盲运动……现在除了傻子,老百姓都能认识几十个字。” “禁止了人口买卖,如果百姓家里养不起孩子,那就只能任由孩子饿死吗?” “哈哈,现在哪家哪户,还养不起几个孩子啊?这么多年,咱东北一直挖河修路,开垦田地,宁王改进了什么火药,嘭的一声,就把那山给炸开了。” “我们这些百姓,都相信宁王是有天命的,所以才会有如此神威!” 朱元璋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意思是说,不光是你们,就连全东北的百姓,都过得十分舒适?有房住,有饭吃,有衣服穿?” “那是自然,哈哈。说实在的,小老儿活这么大,都没见过像宁王这么好的人……之前,乡里叫什么权子乡,为避宁王讳,就改成了龙子乡。” 闻言,朱元璋脸抽了抽,心里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他么的,只有皇帝才需要避讳啊! 还把权子改成了龙子…… 这是赤裸裸的把志向写在了脸上。 第7章 朱高枳,快给你十七叔磕一个! 大宁距离燕地不远,既然商议了在喜峰口见面,朱权便带着几名重要官员,和几十个随行的侍从,直接赶了过去。 不出两日,朱权就到了喜峰口附近。 而朱棣早早的就到了,并不是独自前来的,带着几个轻骑,身旁站着一个胖子。 没等多长时间,众人就听到远处传来高亢的奏乐声。 “你从大宁来,换我一城雪白,想吃东北菜~” 奏乐声响彻四周,很快,在两人视线中,远处有一驾马车缓缓前来,这马车非常豪华,乃是用六匹马拉乘的,马匹通体雪白,车驾是用上好檀木打造,纹饰龙飞凤舞。 停到朱棣身前时,朱权从马车中露出面。 在他身后,还有两排威武的士卒跟随,站在远处,目视远方,警惕的扫视周围。 朱棣还好,可他旁边的胖子明显是惊呆了,张大了嘴巴:“这……这……要是传到朝廷耳中,恐怕要惹出大祸啊!” 在朱权出生时,燕王朱棣就已经就藩了。 所以他们两人一开始的交情很浅,后来因为封地相近,相互扶持,故而有了来往。 而朱棣因为性格缘故,崇尚武力,性格较为狂妄,在他眼中,宗室的很多皇子都是碌碌无为之辈。被他所看重的,也只有晋王朱棡、湘王朱柏,以及宁王朱权了。 “哈哈,权啊,今日我带了美酒,珍藏了十余年的,来与你一同痛饮!” 或许是长年征战的缘故,朱棣的皮肤黝黑,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不过依然带着爽朗的笑容,直接拉着朱权坐了下来。 “谢四哥。” 朱权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燕地与东北比起来,确实弱了不少,一方面是因为朱权的那些新奇发明,让东北的民力迅速上涨。第二个方面,就是燕地的军事实力稍弱,朝中的大多数资助,都给了关外的大宁。 “四哥啊,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朱权哈哈大笑,又看向朱棣旁边,是个胖乎乎的年轻人,便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四哥,这就是高枳吧,几年没见,都长这么胖了。” “十七叔,别捏了,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朱高枳小声嘀咕道。 “我就是比你小十岁,你也得喊我皇叔。” 朱权笑意不减,朱棣无奈的摇摇头,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这样嘻嘻哈哈的,这样怎么能行?找到合适的媳妇没有?” 朱权当即摇摇头。 朱棣只能说道:“父皇从前也给你提过醒,可都被你给拒绝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连父皇都敢拒绝。” 朱权傲然道:“四哥,您也知道,在这东北的地界,本王是有名的俊后生,说媒提亲的,差点把我家的府门给拆了。” “要不我帮你张罗张罗这事,瞧你这身体也好好的,不能耽误娶婆娘生孩子。” 朱权忙挥挥手:“不劳四哥你费心,咱是那闲得住的人吗?咱早就派人打听哪家姑娘好了,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嗐,没一个能让我看对眼的!” 朱高枳热心肠的提醒道:“十七叔,您要不找个斗鸡眼的,这样你就能看对眼了!” “去去去,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朱权看着比自己胖两圈的朱高枳,毫不客气的摆摆手。 朱高枳十分委屈。 朱棣脸色严肃几分,叹道:“前两年咱燕地打了几次仗,损失不小,就连我手底下几个得力的干将,也出现了伤亡,将士们有了怨气。” “四哥这是找我哭穷来了?”朱权笑着问道。 朱棣正义凛然道:“并非是哭穷,只是觉得,咱燕地与东北互为友邦,凡事要相互帮衬,要是打仗了,也能有个照应,十七弟,你说对吗?” “我知道,如今的燕地最需要物资!正好,其实东北这几年壮的厉害,我可以无偿给燕地资助一些物资。” 朱棣顿时大喜,急忙道:“当真?” 要说朱棣也是一个有能力的皇子,但是他热衷于打仗,对于搞内政,往往依赖大儿子朱高枳。 “那是当然!” “哈哈,十七弟啊!不……宁王殿下!朱高枳,快来快来,给你十七叔磕个头,咱燕地是讲究人,不能平白无故的受人恩德!” 朱棣很是激动,他的志向很大,但是燕地现在却支撑不住,因为燕地的地理位置并不好,防线很长,经常受到蒙古的侵袭。 要是有充足的物资支撑,朱棣敢立下誓言,一定能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朱高枳顿时一愣,你们俩商议大事,为什么受伤的却是我? 朱高枳是个实在人,哼哧哼哧的想要跪下,不过朱权却把他扶起来,笑着问道:“四哥,你想要什么物资?” 朱棣皱眉,他还真没想清楚,犹豫半晌,询问道:“要不给我三万斤铁?” 朱权满不在乎道:“哈哈,三万斤怎么够?我要给四哥五万斤铁,还有五千具铁器,如何?” “这……十七弟未免太心善了吧,朱高枳,赶紧替燕地的几十万百姓,给你十七叔磕三个头!” “不光是铁器,还有粮食,我打算资助燕地两万石。对了,我东北的粮食种子较好,也可以让燕地的百姓一同种植。” “十七弟,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啊!” 燕王朱棣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朱权琢磨道:“铁器有了,粮食有了,耕牛和战马呢?想必四哥也很需要吧?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千匹战马和耕牛,行不行?” 此时的朱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上已经不是掉馅饼了,而是在掉金子啊! “快快快,朱高枳,你犹豫什么呢?快磕头啊!”朱棣一脚踹在朱高枳屁股上,差点把朱高枳踹翻,他那小眼睛委屈的看了朱棣一眼。 “爹,你该问问十七叔有什么条件!” 朱棣急忙看向朱权,他很不理解,为什么朱权变得那么大方,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朱权不假思索道:“四哥,能资助燕地的物资,我绝对不会含糊。但是我要去燕地开采矿产,你我的封地之间不得设卡,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商贾可以自由贸易,如何?” 朱棣顿时一愣,说起来,朱权的要求并不高。 但是两个藩地这样做,很容易让别人产生错觉,认为燕地是东北的附庸。 不过,朱棣仅犹豫几秒,便同意了下来。 有什么能比增强国力更吸引人呢? 对于朱棣而言,人生的最大乐趣就是打仗,攻打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敌人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版图在自己手中不断扩张。 这才是大好男儿的一生追求。 朱标在世时,朱棣对皇位太大的念想。 直到后来朱元璋去世,朱允炆登基为帝,对他的亲叔叔痛下杀手,周王被废,齐王朱愽被贬,湘王朱柏被逼自杀。 就连朱棣也只得装疯卖傻,与猪同寝,方才躲过一劫。 这个时候,朱棣走投无路,只能发动靖难之役。 两人喝着酒,定下了一系列关于联盟的事情,朱权又道:“接下来,我想对女真用兵,四哥也知道,女真虽然弱小,但是却十分顽固,占据了大片土地,坐观我大明和蒙古相斗……等处理好女真一族后,自雁门关以北至北海,皆是我大明之地!” “四哥觉得如何?” 朱棣大喜,叫道:“好啊,十七弟好想法,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希望四哥能借我一万将士,尤其是麾下的将领。等打败女真后,还需要往北方迁徙百姓,同化这些异族之人,也要四哥的帮助啊!” 朱棣笑着答应下来:“这个好办,哈哈,这些年一直通过燕地迁徙百姓,朝中很多官员还以为,我老四干起了人口贩卖的勾当。” 两人又聊了许久,朱棣挥挥手,让其余人等退下,他忽然压低声音:“权啊,咱知道,宗室之中,就属你兵强马壮了,我对你也很服气,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朱权皱眉。 朱棣用手指了指天,道:“父皇年龄大了,要考虑身后事了。有些东西啊,你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进一步啊,说不准就是海阔天空。我是支持十七弟的!” 朱权明白了意思,叹口气道:“咱们距离朝廷千里之遥,怎么争?” “说的是啊!”朱棣也很无奈。 “咱的父皇啊,别看他老,心里面跟个明镜似的。如今皇位要传给大侄子了,他一定会除去不稳定因素的。前些时日,他来燕地一趟,幸亏我早有准备,才没被他看出端倪。” “父皇来燕地了?”朱权惊讶的问道。 朱棣反问:“对啊,你不知道?父皇难道没有去东北吗?” 朱权皱着眉头,缓缓摇头,说道:“我没有见到父皇,沿途设卡了,都没有发现父皇的踪迹。” 在这一刻,朱权忽然想起了姚广孝带来的老者,但是又摇摇头。 皇帝出行,车舆马驾众多,为了安全起见,不可能不提前通报。 再说,长史蔡巍从前见过皇帝,他不没认出来吗?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东北乃苦寒之地,以父皇那个身子骨,恐怕担心受不了严寒,于是便打道回京师了。”朱棣安慰了一句。 第8章 我一生的志向就是造反! 此次走访,朱元璋一共用了五天时间,不光是大宁附近,他还一路向北,到了通辽和松原一带,本想着,这里的百姓大多是胡人,应该对朝廷有怨念。 但是朱元璋万万没想到啊,只要谈起来朱权,所有人都是竖起了大拇指,用含糊不清的汉语夸赞。 有些人家中还供着长生牌,是朱权的。 有些人只知道宁王朱权,却不知道当朝皇帝。 更有甚者,认为大明的掌权者就是朱权,乃是天命所归。 当朱元璋调查到这些消息后,内心是悲痛的。 现在他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大宁真的很稳定,只要有朱权在,大宁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大宁的百姓安定祥和,不会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 坏消息就是,朱权很不稳定,保不齐要造反。 而且朱权造反的威胁,已经远远超出了朱元璋的想象。 原本以为,朱权造反也就几千亲兵加上朵颜三卫。可朱元璋现在才明白,朱权深耕东北十年,威望深厚,百姓们对他忠心耿耿。 一旦造反,那就是全民皆反。 十万青年十万兵! 几乎可以把整个大明都打烂了! 怪不得那个妖僧姚广孝有恃无恐,开口闭口就是造反,想必心里有了万全之策。 这还只是朱权明面上的实力,背地里呢?有没有私藏甲胄,有没有训练死士?亦或者,有没有在朝中安插内应? 这些都是朱元璋担心的事情。 如今自己已经快七十岁了,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如果再让大明重燃战火,自己还有能力平叛吗? 可如果不制止,将祸患留给朱允炆,以允炆那孩子的能力,恐怕更有心无力吧? 国破山河。 自己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应该选一个更强势的继承人? 燕王朱棣? 湘王朱柏? 亦或是遂了朱权的愿,直接把他立为太子? 可朝中的文臣们呢?他们会同意吗? 一个封地十年的皇子,贸然地回到京师,然后被封为太子? 恐怕文臣们也要翻天吧? “李文忠,你说咱该怎么办?”朱元璋扭头看向李文忠,严肃的询问道。 李文忠自然知道朱元璋指的什么事情,可皇家之事,他不能掺和其中,犹豫半晌,摇头道:“臣不知,臣只知道,宁王殿下是有大才的,若是处理不慎,会引起东北剧变。” “你个老狐狸,净说些傻子都知道的事情。” 朱元璋不满的哼了一声,叹道:“还是咱的疏忽啊,没有早日看清朱权这家伙,所以才导致今日之事。唉,咱前几年就该出来走走。” 李文忠劝道:“陛下,您也不必多虑,其实臣认为,如果宁王殿下真当了皇帝,或许不一定就是坏事。” “怎么?你支持朱权那家伙造反?”朱元璋立刻眯眼问道。 “臣并非是这个想法。” 李文忠急忙解释:“陛下,臣跟随您三十余年,咱们当初为什么造反?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能过上安宁的日子吗?现在宁王殿下做的挺好。” “治理一地之民,与治理一国之民不同。朱权虽然能治理好东北,可要是真让他做了皇帝,每天坐在殿中批阅奏章,与大臣们磨嘴皮子,恐怕也不容易啊。” “陛下说的是。”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眼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等回到大宁,朱元璋来面见朱权,却被告知朱权去了喜峰口,要与朱棣商议事情。 朱元璋忍不住皱眉道:“按照大明律法,藩王私底下若是见面,必须禀报朝廷,朝廷应允后,才能……” 他话还没说完,姚广孝不屑道:“禀报朝廷?殿下一生行事,何须向朝廷解释?要是朝廷不同意,大不了就自己当皇帝!” 朱元璋顿时怒火冲天。 他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朱权不想反,这个姚广孝天天吹耳旁风,保不齐哪天被说的心动了,就直接走上了造反的不归路。 这家伙全身都是反骨。 于是,朱元璋讥讽道:“咱瞧你也有几分才能,为何不想着为朝廷效力,整日却钻研阴谋诡计?” “这样的朝廷,也值得我效力?” 朱元璋面露不善,姚广孝这是在诽议朝廷吗? “口出狂言,咱知道你的小心思,无非是鼓动朱权造反,等到朱权当了皇帝,你就是从龙之功,从此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对吗?” 姚广孝黑袍一甩,昂着头道:“倘若贫僧真是图利,贫僧何苦过得如此清贫?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每餐不过两种菜食,无儿无女,孑然一身。” “那你是图什么?”朱元璋顿时想不明白了。 姚广孝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往事,缓缓道:“我出身贫寒,十四岁剃发为僧,十五岁父母双亡后,我便游历天下,相知相交者有十余人,每日饮酒作乐。” “后来,张士诚占领了苏州,招贤纳士,我有朋友前去应召,但是张士诚愚笨鲁莽,用亲不用贤,我的几个好友只能辞官而去。” “张士诚确实难堪大任!”朱元璋赞同的点点头。 “等到新朝建立,我的好友们都认为,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可是啊,当今朝廷是非不明,一味杀戮,魏观因为给张士诚当过幕僚,被处以腰斩而亡。杨基当了山西按察使,后被进谗言丢官,劳役而亡。” “还有徐贲,因为犒劳大军不利而处死;张羽因为得罪了圣上,被随意找个借口流放岭南……你说,我难道不该对朝廷怀有恨意吗?” 姚广孝眯着三角眼,毫不畏惧的看着朱元璋。 在姚广孝的审视下,朱元璋毫无惧色,冷声道:“他们皆是有罪在身,再说,若不是他们做错了事,又怎么会被处死?” “那我的老师宋濂呢?” 姚广孝愤怒的说道:“老师学识深厚,拒绝元朝征召,潜行着述,后被朱元璋礼聘,为太子朱标讲学,又奉命修《元史》,制大诰。可这样的人才,却因为胡惟庸案牵连,导致流放身死!” 闻言,朱元璋罕见的沉默下来。 宋濂乃天下士子之首,杀了他,确实有违天道。 但是,自己为了巩固独一无二的权力,必须那样做! 姚广孝大声道:“我出身微末,亲朋好友要么死于官宦之手,要么被地主豪绅压迫而亡,我对这些人痛恨入骨,凭什么我一身才学不得重用,凭什么那么多碌碌无为之辈,却身居高位?” “当初,我投奔燕王朱棣,就是抱着造反的念头。我等了十余年,就是等一个机会,不是要争下多大的江山,而是争一口气,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原来如此,那你就是图名了?”朱元璋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为何又投奔了宁王朱权?” “因为燕王不是明主,他的性格和当今圣上相似,强势又嗜杀。可是当我遇到宁王殿下后,我才明白,原来他才是我苦苦找寻的明主啊!” “那你现在还想造反吗?” “我更想造反了!” 姚广孝目露精芒,大声道:“我一想起来造反大业,就激动的全身发抖。宁王殿下心中想要缔造的那个盛世,一定可以实现的,我甘愿成为宁王的门下走狗!” 朱元璋很不屑“什么盛世?难道就是帮他登上九五之尊吗?” “肤浅,肤浅啊!”姚广孝抬起头,眼眸闪烁着希望,一字一顿道:“殿下曾给我说过,不单单要让百姓吃饱穿暖,还要让他们活的有尊严!” “制定合适的律法,让每一个百姓都能感到公平,无论是官员,亦或是地主士绅,皆与百姓一样。要让孩子读书识字,让老人有安顿之所,让所有百姓不在困境中挣扎……” 朱元璋微眯着眼睛,听了这番话,他竟然也隐隐感到热血沸腾。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朱权能受到那么多人尊敬,无论是军队、亦或是文臣谋士,再或者是那些未曾谋面的百姓,都愿意为了朱权赴死。 因为朱权给了他们尊重。 就像在田亩中务农的老者,朱权竟然能拉着他的手聊天,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一个有信念、有意志的军队,战斗力可是能翻江倒海的! “如果造反失败呢?”朱元璋提出了这个致命问题。 姚广孝大声道:“失败就失败,最起码我们敢做!如今东北百姓已开民智,等我们失败后,百姓们会将宁王的信念传遍天下,届时,朝廷会为百姓们盖学校、修房子、送郎中,不是因为朝廷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不再说话,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姚广孝说道:“宁王乃这天下第一高才,他的思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不过能参悟一二。其余人等,皆是愚笨之辈,尤其是那长史蔡巍,整日只知道劝谏,也亏得殿下仁慈,才没有把他一刀给砍了!” 朱元璋撇撇嘴,在这大宁待了好几天,他也算看明白了,蔡巍上辈子肯定刨了姚广孝的祖坟,要不然姚广孝说什么事,都会挂上蔡巍一句。 第9章 殿下骑马,姚广孝执矛,天下谁能挡得住! “殿下回来了!” “殿下此行一定辛苦了吧?” 朱权下了马车,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姚广孝率领大宁的文武官员一同出迎,浩浩荡荡,站成了两排,中间还贴心的布置了红地毯。 朱权在喜峰口没待几日,就返回了大宁。可他却没想到,姚广孝为了迎接他,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道衍啊,不用这么隆重吧?” 姚广孝脸色一肃,大声道:“殿下为国事操劳,我们难道不该出城迎接吗?” 进入大殿,朱权坐了下来,将与朱棣商议的诸多大事都讲了出来,大意就是加强两地的来往,互通有无。 蔡巍当即感慨道:“殿下真是心善啊,知道燕地贫苦,故而资助了那么多物资。燕王是殿下的四哥,也应当亲如手足。” 姚广孝激动地走到朱权身边,道:“殿下此计甚妙啊,以适当理由掌控燕地……以后若是图谋大事,燕地必能成为殿下的助力!” 蔡巍当即骂道:“姚广孝,你这个妖僧!” “哼,我意思是说,若是朝中出现奸佞,殿下可为国锄奸!” 姚广孝正义凛然的开口,又道:“接下来,殿下可以去找辽王、代王商谈,此乃诸侯会盟,当以殿下为尊,日后商讨尊皇攘夷之事!” 朱权咦了一声,摇头道:“会盟干什么?你难道把本王当成齐桓公了?” “殿下心怀天下,占据千里沃土,领土附近的代地、辽地、燕地皆以殿下为尊,而齐桓公不思进取,焉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本王与燕王会谈,是为了帮助燕地,绝没有任何私心!” “臣明白,臣明白!”姚广孝眨了眨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朱元璋听的心里一片冰凉,姚广孝啊,姚广孝,人生有很多活法,可你为什么偏偏想找死呢? 随即,朱权又听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目前东北已经步入高速发展期,百姓们不光可以吃饱肚子,家中还饲养家禽、牲畜,每逢四五日可以吃顿肉食。 所以,只要按部就班处理政务即可。 朱权点点头,看向姚广孝,忽然问道:“道衍啊,近期来咱大宁的客商中,没有从京城来的吧?” 姚广孝摇摇头。 朱权又道:“对了,蔡长史,你不是见过父皇吗?父皇的长相……想必你也十分清楚吧?” 蔡巍眉头一皱,当年他确实见过朱元璋,可只是在朝议的最后方,而且出于尊敬,一直低着头,不敢直面大明皇帝。 所以他只知道,朱元璋的身形很高大,再加上心中的幻想,逐渐扭曲了原本的记忆。 面对朱权的询问,蔡巍梗着脖子道:“自然见过。” 闻言,人群中的朱元璋一愣,立刻眯起了眼睛,难道自己的身份……要保不住了?可看这蔡巍的样子,很明显不认识自己啊。 姚广孝询问道:“殿下,您问这事干什么?” 朱权敲击着桌面,无奈道:“本王临行前,燕王说,父皇近来巡视四边,已经去了燕地,似乎是为了稳定民心,好让权力顺利过渡……” 姚广孝瞳孔登时一缩,低声道:“陛下年龄大了……此乃天赐良机。” 朱权摇晃着脑袋,叹道:“所以本王担心,父皇也来东北一趟,不过都这么多天了,竟然没收到朝廷的任何通知。” 说起来,朱权对这位传说中的开国帝皇又敬又怕。 敬的是,这位皇帝起家时,对手是横跨亚欧大陆的世界第一彪悍的蒙古帝国。 而他在四十年的人生进程中,收回被丢两百年的中原,收回被丢四百年的幽云燕赵,收回被丢六百年的河西走廊。 他让这个民族再度挺起脊梁,让这个民族再次恢复雄心。 而怕的是,这位皇帝杀伐果断,一手掀起四大案,杀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谁若是敢忤逆他的想法,下场只有灭亡。 “殿下不必担心,臣现在就派人去查,一定会查出陛下的踪迹!” 姚广孝眼中精芒乍现,整个人显得十分激动,低声道:“等得知陛下的消息后,殿下可先诱骗至大宁,然后如那赵武灵王般,围困于大宁……” “道衍,在你眼中,本王就那么不堪吗?要逼着父皇饿死吗?”赵权立刻瞪了过来。 “那就如秦王李世民……命陛下写退位诏书,将皇帝之位传给殿下!”姚广孝昂着头,认真道:“若殿下不肯做,臣愿意当这个恶人!遗臭万年又如何,臣情愿!” 在这一刻,蔡巍是真的害怕了,担心朱权走上不归路。 “殿下只是个藩王!” “藩王又如何?不受朝廷重视又如何?趁朝廷四分五裂之时,我等先下手为强!” “胡闹,造反岂是儿戏?” “蔡巍,此乃天赐良机,你难道让殿下今生无法出人头地吗?” 姚广孝举着拳头道:“殿下拿弓,我姚广孝牵马,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殿下,您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朱元璋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自己要是暴露了身份,是不是当即死无葬身之地? “砰!” 朱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镇住正在争吵的两人,然后两手按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犹如一个捕食的猛虎,低喝道:“休要再说此话,本王不是赵国的惠文王,也不是唐朝的李世民,若是得到父皇的消息,需妥善安置父皇等人,明白吗?” “殿下!” “道衍,明白吗?”朱权死死盯着姚广孝。 在朱权的注视下,姚广孝最终低下了头,拱手道:“是!” “退下吧!” 朱权挥挥手,然后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扶额,紧皱着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之前,朱元璋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定然十分暴怒,认为朱权不尊皇威。可如今呢……朱元璋只是觉得,朱权也是被属下裹挟的。 有时候,人到了一定高度,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朝着更高的权力冲锋! 在治理东北期间,朱权是有大功劳的,无论是安顿流民,征讨胡人,制定律法,丈量田亩,他都做的井井有条。 这么多年,想必他殚精竭虑,十分劳累吧? 如今又陷入两难抉择,一个是皇权的诱惑,一个是皇家的亲情……他却能抵挡住诱惑,命令姚广孝这些人不得擅动。 看来朱权是个贤王啊! 自己错怪他了! 在他略显稚嫩的年龄下,恐怕藏了不少心事吧? 朱元璋心中忽然升起舐犊之情,缓缓走到朱权身边,安慰道:“权啊,你也不必伤心,其实……” “伤心,我伤心什么了?”朱权猛地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朱元璋,咧嘴笑道:“刚才本王那副模样如何?是不是很威风?” “……” “所以你刚才是为了耍威风?” “要不然呢?”朱权提醒道:“那可是本王的父皇啊,难道本王弑父?就连畜生也做不出来这事吧?” 朱元璋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拍了拍朱权的肩膀,叹道:“你很不错,和咱大儿子一样仁慈,可没他勤奋。” “嗯。” “咱问你,你难道对皇位就没一点想法?” “当然有。” 朱元璋疑惑道:“那你为何拒绝姚广孝的提议,要知道,一旦控制住咱……们的皇帝,就相当于抓住了玉玺,这天下唾手可得!” 朱元璋曾想过,如果自己是朱权,坐拥千里的东北,谋士整天谈论造反,恐怕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诱惑,真的提兵直捣黄龙。 “得国当正,用兵需诡!” “你看这历史上,凡是通过阴谋诡计窃夺皇位者,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就算真当了皇帝,国祚能有多长?” “说的好!”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扬道:“大丈夫应当如此,如果没有气吞山河的勇气,又怎么能登上九五之尊呢?难道要像那洛水放屁的司马懿,尽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朱权一愣,眼前的老者兴奋什么? 朱元璋忽然问道:“咱问你,当初大明建立时,华夏大地遍布胡人。如今,南北方的汉人关系严重分裂,南方士子视北方百姓为蛮夷,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问这个干什么?” “你就说说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这是在考验朱权,因为摆在大明面前的,就是南北方割裂的问题,毕竟中原丢失了两百多年,北方的汉族犹如被打断脊梁骨的猛虎,匍匐在地上舔舐伤口。 甚至于,断了汉族文化传承。 而南方学风鼎盛,经济发达,粮食充裕,百姓从骨子里瞧不起北方人。 建国二十多年,朱元璋无时无刻不在修复南北关系,就连他设立藩王制度,镇压北方,也是为了让百姓更认可大明。 但是效果并不好。 朱权皱起眉头,缓声道:“为今之计,应该迁都!” “迁都?” 朱元璋十分惊讶,琢磨了一下,问道:“迁都哪里?难道是中都吗?” 中都就是凤阳,因为朱元璋是从凤阳起家的,所以他对凤阳有很深的感情,把大量勋贵安置在凤阳,又修建道路,改善水利,如今凤阳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 况且,朱元璋对应天府确实不满意,因为在应天府建都的,就没长命的,再加上应天府夏天潮湿闷热,床板上都能长蘑菇。 这谁受得了啊。 第10章 本王的志向是一统秋海棠叶! “凤阳要是适合建都,父皇早就迁都了!”朱权摇头道。 朱元璋哑然失笑,朱权确实说的没错,在立国之初,他确实很中意在凤阳建都,为此征发了三十万劳役,要建一个比元大都更豪华的城池。 后来,他到凤阳验收时,隐约听到兵器打斗声,便暗中调查此事,原来民工和工匠的工作太辛苦,又没有工钱,于是便私下埋了不祥之物,诅咒宫殿的居住者。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当了数年皇帝的朱元璋,眼界越来越开阔,他认识到,凤阳距离中原较远,交通不便,无法成为京城。 可南京呢? 定都南京,难以控制北方广阔的领土,所以凡是定都南京的朝代,要么偏安一隅,要么国祚就几十年。 “开封?” 开封是宋朝的国都,经济繁荣,交通便利,又是在中原腹地,这样听起来,确实是个迁都的好去处。 “开封无险可守,又经过元末混战,人口锐减,田地荒芜……再加上是黄河泛滥的重灾区,若是黄河决堤,开封将会被瞬间淹没!” 朱权直截了当的说出开封的劣势。 朱元璋缓缓点头,身为皇帝的他很明白,如今的开封已然不适合定都了。 “那就定都在西安或洛阳,乃是龙兴之地,据山河之险,守望天下。” 朱元璋掷地有声的开口,他确实有定都西安的打算,两年前,他还特意派朱标去西安考察,只可惜朱标突然暴毙,此事才耽搁了下来。 朱权又摇头道:“关中平原荒芜已久,无法承受太多税赋,况且西安距离江南财赋重地太远,若是运送钱粮,损耗太大,根本不行!”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合着他无论提出什么想法,朱权就直接反对是吧? 朱元璋冷哼一声,反问道:“咱倒是想听听,在你心里,什么地方适合迁都?” “北平!” “胡闹!” 朱元璋当即反对,冷声道:“北平是什么地方?当年是辽的都城,又是金的都城,继而是元都,难道你要让咱汉人的都城,建立在在胡人的废墟上吗?”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朱权好奇的打量朱元璋,嘟囔道:“你懂什么?建都北平后,可以使政治、经济、文化北移,那么北方就会迅速繁荣昌盛,华夏文明将会再次统一。” “另外,为什么千年以来,北方游牧民族始终是华夏的大患?就是因为每次北伐,无法彻底的消灭蒙古。可如果迁都北平后,由河北出兵,能迅速抵达北方前线。” 朱权指出迁都北平的好处,可朱元璋还是很犹豫。 正巧这时,姚广孝求见,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皱眉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要是朝廷迁都北平,那咱们大宁呢?是不是就要被除藩了?” 朱元璋当即讥讽道:“此乃军国大事,小小一个藩地算什么?” 姚广孝并未理睬嘲讽,又思索片刻,忽然面露狂喜,大声道:“殿下,此计甚妙啊!大宁距离北平极近,咱们可预先培养一万死士,等到朝廷迁都之时,奇袭北平,则大事可成矣!” “殿下计谋胜臣十倍,臣一直想着如何避开重兵,奇袭应天府。可殿下想劝朝廷迁都,从而兵不血刃拿下天下……哈哈哈。” 朱权顿时目瞪口呆,自己可从来没这样想过。 朱元璋一时间也迷茫了,难不成朱权真有这样的心思? 请君入瓮? 卧槽,险些上了朱权的大当啊! 姚广孝感慨道:“殿下当立即上书朝廷,言明北平的优点,请求朝廷迁都。然后殿下应当征服女真,联络西北藩王,然后大军南下……” “行了行了,别胡说了!”朱权急忙制止。 朱元璋眯着眼睛道:“建都北平有诸多优点,但是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胡人的威胁太大,倘若大明朝廷变弱,胡人趁机南下,不出一个月,就能抵达北平……” “而各地的重兵救援,则需要两三个月之久。” “所以,就要逼着后世子孙开疆拓土,在百年之内,要征服女真、消灭蒙古、击溃吐蕃、驻军西藏,要从北海蔓延到安南,从安西到琉球,皆纳入我大明版图。”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如果真按照朱权的设想,大明政权将变得无比稳固,北平也将成为中心地带。 那时候,大明拥有沃土万里,庞大的就像是个巨人般,屹立在世界中央,俯瞰着无数弱小国家。 “咱这几日要回老家一趟,提前给你说一声。”朱元璋道。 朱权看了他一眼,这个有才能的老者,处理些家务事很正常,便同意道:“好,你尽管回去,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就再回来。” “唔。” 出了殿门,朱元璋的脸上古井无波,东北的局势已经看清楚了,朱权虽然不干好事、不遵法令、胡作非为,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还算是个好皇子。 另外,朱权的才干不错,有志气,有雄心,如果将大明真的交给他,或许能闯出来一条不同的路。 但是,朝中文武百官会答应吗? 那些忠于朱允炆的臣子,他们会不会反叛? 同室操戈,是朱元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走在路上,朱元璋忽然问道:“你说,迁都北平真的可行么?” 李文忠诧异地抬起头,他是朱元璋的亲外甥,也是当年太子朱标的大表哥,一生战功赫赫,平定江浙,西征巴蜀,为大明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臣是个武将,只懂军事。从军事角度讲,北平乃是燕云十六州的门户,北平不保,则中原不保……而要想保证国家的稳固,就应该保持对蒙古的战略攻势!” 朱元璋叹了口气,摇头道:“北平如今是个边陲小城,要想成为大明的首都,首先就要说服文武百官,扩大城池,迁徙百姓。除此之外,要修建漕运,重整耕地,修河挖桥……” 朱元璋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陛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像汉唐时期,以长安为都城,洛阳为陪都。宋朝时,以开封为都城,商丘为陪都……” 朱元璋瞬间明白了意思,询问道:“你意思是说,以应天府为都城,北平为陪都……这样能迅速将北平建设起来,然后再考虑迁都事宜?” “没错。”李文忠点头。 “走吧,咱出来那么多时日,该回应天一趟了,要不然朝廷就乱套了。” “有陛下在,大明朝廷稳如泰山。”李文忠应承一句,又道:“陛下,您不去代地、辽地,还有晋地看看吗?” 朱元璋摆摆手:“不看了,不看了。他们几个皇子,又不像朱权这个怪胎,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们几个天天也密谋造反吗?” 李文忠哑然失笑。 普天之下,有实力造反的,其实就朱权一人,其余的藩王,要么封地小,要么没军队,再或者被朝廷监视,拿什么造反呢? “嗯,说的不错。咱想问你,如今朱权成了气候,威胁太大,朝廷该怎么做?” “臣说这个,怕是不合适吧?” “你必须说,咱恕你无罪!”朱元璋目光炯炯,一脸严肃。 “当杀!” “嗯?” “朱权身为皇子,以下犯上,不尊王法,肆意妄为,甚至有造反的迹象,陛下应该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大举兴兵,铲除此僚!” “真的?”朱元璋惊讶的扭过头。 “千真万确,等灭掉朱权后,东北一带的百姓必然欢欣雀跃,对陛下感恩戴德,咱们大明的威名传播四海……” “停!”朱元璋听出话中的反意,冷冷道:“李文忠,在你眼中,咱难道就是个刻薄寡恩的人吗?如果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以后史书会怎么写咱?” “臣并无此意。” 此刻,李文忠的脸色终于认真起来了,抱拳道:“陛下,宁王殿下有勇有谋、果敢机智,如果身为人臣,则可以辅佐天子治理天下,乃一代贤王;若是登基称帝,则能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咱没有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朱元璋拍了拍李文忠的肩膀,笑道:“咱知道了,此次来大宁一事,咱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臣明白。” 查清楚后,朱元璋并没有耽搁多久,翌日,轻车简行的离开了大宁,沿官道返回应天府。 第11章 请殿下放心,臣已经感动! 军营中,几个将领正在激烈的争吵。 “殿下,这次出征女真,还是我们打头阵吧?” 当即有个彪形大汉站起身,大声道:“放屁,次次打仗都是你们打头阵,合着你们是亲娘养的,我们是后娘养的?每回你们吃肉喝汤,我们就得在旁边干站着?” “那是我的将士拼来的,殿下有自己的考虑,好钢用在刀刃上,你这么发牢骚,是不是对殿下不满?” “你少给我卖狗皮膏药,凭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要我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种咱们两个的部队拉出去练练!” “行了,别吵了!” 有将领站了出来,环视四周,大声道:“吵什么吵,咱们都是兄弟军队,要我说啊,你们都别争了,此次由我的部队当主攻,你们策应!” 朱权坐在上座,面前摆着肉,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将领争吵。 朱权麾下的将士很多,当初,他刚当藩王时,为了确保北境无碍,朝廷将明军与朵颜三卫交给他,一共是五万军队,车驾八千。 在此后的数年间,朱权对麾下将士整军数次,施行宽大的民族政策,无论是蒙古,亦或是鞑靼,只要愿意加入大明,就可以享受同等待遇。 但是,朱权也不是一味施恩,制定了严明的军纪,如杀良冒功、奸淫妇女、欺压百姓皆是砍头,从而剔除了军队中的不稳定因素。 又命令汉人与胡人混居,强行推行汉家文化,要求胡人必须学习汉文。 还并进行残酷的训练,最终打造了一支约十万人的铁军。 最重要的,朱权对将士们的待遇很不错,大明的军队都是军屯制,也就是强行服役,没有粮饷。 而朱权却给每人一年二十两左右。 还有高额的奖金,只要打了胜仗,将士们就可以封官加爵,妥妥的就是军功制的翻版。 在这般激励下,将士们每当打仗,一个个都是奋勇当先,以一敌百。 朱权欣喜的看着诸多将帅,感慨道:“诸位都乃忠义之士,本王心慰之!” “哈哈,为大王效力,理应如此!” “当年本王刚就藩时,实力还很弱小,将士们伙食差,缺少肉食,武器也很落后,大刀全营都不到五十把,长剑一个也没有,长矛也是地摊货,矛尖都磨没了。” “后来,咱大宁的部队什么都有了,大刀、长矛,甚至连火炮都配上了,将士们穿的衣服也是新的,哈哈,咱手里的家伙好,底气就硬!” “这一次,本王要彻底消灭女真,扫其庭、犁其穴,女真一族,必须彻底的融入大明!” “好,大王威武!”殿内那个彪形大汉拍手叫好,大声道:“我老程愿为开路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绝对完成任务!” “程猛,就你了!”朱权指着他,当即点将道:“等到得胜归来,本王封你为车骑将军!” 老臣蔡巍一个激灵,鬼的车骑将军啊! 这是皇帝才拥有的权力啊! 姚广孝大喜,急忙道:“殿下圣明,知人善用,此番出征,必然能剿灭女真残余!” 程猛咧开了嘴,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他是个纯肌肉猛男,根本不懂什么弯弯绕,当即道:“当年在山里当山大王,哪有跟随殿下作战来的爽快!” “对,大王英明!” “哈哈哈,诸位,当初女真趁本王与蒙古作战,竟然敢背后偷袭。这一次,本王要拧下女真王族的狗头,诸位觉得怎么样啊?” “哈哈,不光如此,听说女真那边寒冷,妹子都长得白白净净的,有些异域风格,我等当为殿下抓几个,让她们给殿下跳个舞。” “对,大王,咱们现在就去!” 朱权当即和他们吹了起来,这些将帅几乎都出身底层,好勇斗狠,又有东北彪悍的民风,打起仗来不要命,吹起牛逼不着天际。 所以,朱权和他们吹牛还是很自在的。 说完了话,朱权便命人端来酒肉,分发众人,众将士干脆也不坐凳子了,直接席地而坐,把朱权围在了中央,抓起羊肉就啃了起来。 朱权与众人饮酒,大声吹嘘这十年来自己的功绩。 “当初,本王带着你们与蒙古交战,连战三天三夜,从赤峰一路砍到通辽,眼都没眨一下,哈哈,那是何等的畅快肆意?” “本王还记得,那个部落首领跪在本王面前,求本王放他一条生路。本王一条条数落他的罪状,然后命人把他的头砍了,做成京观,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与大明为敌的下场!” “殿下,当年俺老程一直想问你,砍了三天,眼睛酸不酸?”程猛恬着脸,凑上前询问。 “哈哈,我砍了那么多人,你竟然问我眼睛酸不酸!” 围着朱权的这些将领,绝大多数都是泥腿子出身,还有不少是山大王,称王称霸。 后来朱权开始扫匪,基本上把这些土匪流寇给端了,遇到那些没有为非作歹的土匪头子,朱权也大发慈悲,直接把他们给收编了,教他们如何练兵打仗。 本来,这些山大王内心还有些不乐意,毕竟当官哪有当山大王来的痛快,但是朱权很快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朱权实在是太对他们胃口了。 说话比他们还难听,吹牛逼比他们还响亮。 真我主也! 众人一点也不拘束,尤其是喝了几碗酒后,相互之间攀谈起来,还有几人非要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比比谁身上的伤疤更多。 朱权笑呵呵的看着众人争吵,有两个将领谈论起从前的事情,聊得津津有味,朱权凑了过去,询问道:“你们两人认识?” “嗯,当初我们都是强盗,他是罗云山的二当家,之间有过来往。”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不错啊。” “呃……当初我和罗云山的大当家有过节,亲自把大当家给砍了。” 朱权只能默默离开,等到宴席结束时,朱权醉醺醺的离开,在门口正巧遇见蔡巍,蔡巍一脸忧色,摇头道:“殿下,这天寒地冻的,您为何非要亲征呢?让将士们去就行了啊!” “本王的性命重要,难道将士们的性命就不重要了?”朱权大义凛然的开口。 蔡巍叹气道:“殿下,莫不是您为了出城玩耍吧?要不然,单单为了弱小的女真,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朱权生气道:“蔡长史啊,女真虽小,不得不防啊!自大明建国以来,女真看似臣服,实则占取好处,如今愈发张狂,若是不打压他们,他们必然会得寸进尺!” 蔡巍却认真的回答道:“殿下,臣知道殿下是为了大明好,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如今女真有意臣服大明,可殿下却要出兵,这不是又要交恶女真吗?”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看着深蓝的夜空,摇头道:“交恶?他们还不配!恩威并施,恩威并施,只有恩而没有威,那是绝对不行的!” 蔡巍沉默了片刻,他是个仁厚的老者,虽然有些不理解朱权,但是表示遵从。 “既然殿下此意已决,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希望殿下保护好自己,只需要坐镇后方,遇到危险的战事,要让将士们先冲锋。这天寒地冻的,殿下也要注意保暖……” “好了,好了,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朱权拍了拍蔡巍的肩膀。 “还有,姚广孝确实有几分才能,要不让他也跟着殿下吧,在殿下旁边出谋划策,也算有个照应。” 闻言,朱权惊诧的看着蔡巍。 按照朱权的想法,他打算率领三路大军,向着北方齐头并进,投降者不杀,只诛首恶。 至于蔡巍负责处理政事,姚广孝负责后勤供应,这样就能保证出征期间,大宁的一切政务正常运转。 朱权纠结道:“不必了吧?你年龄这么大了,如果只留下你一个人,怕是……” “殿下是担心臣?”蔡巍眨眨眼,笑道:“您不必忧心,臣一个人无碍的,臣向您保证,大军打到哪里,粮草就运到哪里。” “这……好吧。” 朱权露出笑容,拉着蔡巍的手,叹道:“长史啊,本王是知道您的才能的,姚广孝是有才能,但是他的心思太偏了,你看他整日研究造反,整个人都快疯魔了。” “可长史您不同啊,您处处为本王出谋划策,为本王分忧解难,本王一想起来你啊,心里就暖烘烘的。您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一定要长命百岁……不,长命两百岁!” 蔡巍嘴角一抽,合着在你心里,想让我给你打两百年的工是吧? “殿下如果真想煽情,不妨再滴几滴眼泪,臣或许会更感动些。” 朱权用力揉了揉眼睛,艰难的挤出几滴泪水,询问道:“是这样吗?” 蔡巍皱眉,点评道:“还差点感觉,就是您要展现出那种委屈无助的神色,轻轻捂着脸,低着头,流着泪,这样效果会更好些。” “这样啊,本王再试试。” 朱权卖力的做出那种娇柔的模样,眨巴着眼睛,蔡巍感到有点恶心,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捂着眼道:“行了行了,请殿下放心,臣已经感动了!” 第12章 你们是一群卑贱的大明人! 朱权并未在大宁耽搁太久,约莫七八日,等到朱棣麾下的将领到齐后,便在校场召开誓师大会,然后大手一挥儿,宣布出征。 朱权骑着高头大马,腰中挎着宝剑,看起来十分威风。 姚广孝回过头,看着旌旗蔽空,将士们斗志昂扬,内心忍不住一阵激动,一勒马缰,向前走了几步,与朱权选择并行。 “殿下啊,您真是英明啊!” “嗯?本王又怎么英明了?”朱权好奇的询问道。 “殿下啊,本来臣以为要留守在大宁,您要是走了,臣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幸亏您带走了臣,要不然臣和蔡巍朝夕相处,非被他给逼疯了不可!” “臣内心感动啊,殿下做什么事都想着臣。”姚广孝一脸感慨道。 朱权略有嫌弃的摇摇头,又提醒道:“好了好了,还是先说说女真各部的情况吧。” 谈到正事,姚广孝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殿下,女真共有三部,分别为北山女真,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当初,陛下剿灭北元后,摄于大明威压,女真纷纷宣布臣服,故而陛下并未驻兵,而是安抚了他们,让他们与大明通商。” “女真部落每年向大明朝贡,把他们的土特产进献给朝廷,而咱们大明给他们丰厚的赏赐,铁器、盐巴、耕牛,让他们能安居乐业。” 朱权听闻,痛心疾首的骂道:“朝中的那群文臣是吃干饭的吗?谁想出来的这馊主意?真该拉出去五马分尸,难道他们不知道女真有狼子野心吗?” “这是陛下的意见,陛下的本意是想向女真展现大明雄风,吸引女真部落加入大明。” “短视啊,真是太短视了!都怪父皇啊,用肉饲喂老虎,换取老虎的忠心。等到没肉的时候,这老虎就该吃人了。” 姚广孝微微诧异,因为在这个时期,大明最大的敌人就是蒙古,至于女真……所有部落加在一块,也不过万户,青壮不过万余。 在庞大的大明眼中,就如同一只小蚂蚁般,蹦跶归蹦跶,但不是威胁。 却没想到,宁王殿下竟然如此重视。 “殿下说得对,女真部落向来阳为效顺,阴为抄掠。不过,打仗讲究师出有名,殿下出征,虽然对大明有利,但是会引起女真恐慌,到时候他们团结起来,或许会对我们不利!” 程猛也凑上来,笑呵呵道:“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没有威胁了?” 姚广孝无奈道:“这些女真部落啊,都藏得十分严实,这冰天雪地的,要想把他们全都找出来,那得费多少功夫啊!” “那你说咋办?” “殿下要打压一批,拉拢一批,女真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比如北山女真和建州女真不和,经常爆发冲突……殿下可以利用这一点。” 朱权询问道:“哦?那谁与大明更亲近呢?” “建州女真。” “他们的酋长是谁?” “猛哥帖木儿,此人勇猛善战,又对大明忠心耿耿!” “谁?你说谁?!”朱权的眼眸顿时瞪大,竟然是这个家伙,他或许没什么名气,可是他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名声就十分响亮了。 努尔哈赤! 这个家伙,是努尔哈赤的六世祖,这一脉女真,骨子里就流淌着造反的血脉,从猛哥帖木儿,到董山,再到努尔哈赤、多尔衮…… 表面上对大明恭恭敬敬,可只要大明稍微一乱,他们就会立刻起兵造反,劫掠辽东。 这一脉,称之为造反世家也不为过。 朱权思索着计策,离开藩地边界后,顿时感到不一样的环境。 荒无人烟。 大明防范女真部落的手段,就是经略辽东,以辽东的实力向东北逼压。可在这般逼压下,女真部落渐渐融合到一起,最终成长为一股强大的敌对势力。 所以,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女真问题。 只有一个办法! 闯关东! 先对女真进行毁灭性打击,然后向东北大量移民,让女真族与汉族混居,用汉人强大的同化能力,废掉女真族的文化、语言、信仰! 让东北彻底融入大明的体系之内。 “这般苦寒之地,应该作为犯人的流放之地啊!” 姚广孝哈出一口气,迅速变成了白雾。 “这你就不懂了!”程猛得意洋洋道:“这东北别看冷,处处都是宝贝啊,就像这野地里的狍子,就算见了人也不动,架起一口锅啊,这野鸡就往锅里飞了!”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有探子来报,说是前方探查出一伙女真部落,约有百人,询问是否攻打。 程猛一提长矛,大喜道:“殿下,给末将三个时辰!” 朱权皱眉道:“这样师出无名……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大明不是仁义之邦?这样吧,本王先带三十人去探查一番!” 朱权即刻带着程猛,还有二三十骑兵出发,约莫用了半个时辰的光景,便到了这处地方,遥遥打量着。 此地并不像是个部落,而像个中转站,因为这百余人都是青壮,还有几处仓库,有些人正在搬运东西。 朱权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原因,女真部落因为生活在东北,所以他们会用毛皮、珠宝换取铁器、茶叶、陶器这些生活必需品。 与此同时,女真守将古都鲁也注意到了朱权等人,他目光猛然一凝,旋即看清楚朱权所带的人数,顿时放下了心。 不过是二三十骑,有何惧哉?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古都鲁骑马上前,又有十几个人跟随,一脸不善的看着朱权等人,用含糊不清的汉语问道。 朱权信口胡诌道:“我是边关的伍长尼迭,我有个将士失踪了,所以前来寻找,我怀疑藏在了这里,打算探查探查!” 古都鲁脸色顿变,大骂道:“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没资格搜寻!” 朱权昂首不屑道:“你们女真部落已向大明称臣,接受大明朝廷的统治。所以,这也是大明的国土,为何不肯让我搜寻,是不是心里有鬼?!” 闻言,古都鲁的脸庞都变得扭曲起来。 骂道:“放屁,我们女真是吃肉长大的,是受到神明庇护的。而你们大明人是吃草长大的,卑贱的犹如牛羊,是注定被我们踩在脚下的。” “就像当年的大金国,哈哈,攻破你们的城池,屠戮你们汉人的皇室,那些皇后妃嫔被豢养在浣衣纺,供我们的祖先享乐……” “噗……” 古都鲁脖颈处出现一抹血痕,猛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懵,他们看着凶神恶煞的程猛,后者正举着滴血的长矛,大声道:“发信号,此地对大明不敬,族诛!” 很快,号角声响了起来,程猛虽然只带了二十几骑,但是根本不惧,一马当先,领着将士们开始向这个女真部落冲锋。 “敌袭~” “敌袭~” 女真人刚开始有点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了,这鲁莽的大明人,竟然敢杀了他们的首领,当即组织了几十人,与程猛厮杀在一起。 他们想不明白,大明人都是傻子吗,就这二十多人,也敢来找事?! 但是,远处忽然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大,仿若震颤在众人的心间。 “快结成阵型,防御,防御!” 女真人顿时慌了,没想到明人还有增援,程猛哈哈大笑,手中长枪挥动,闪烁着森冷的光芒,无情收割着敌人的性命,风在耳边呼啸,猎猎作响。 没过多长时间,大明骑兵全都赶了过来,战马嘶鸣着横冲直撞,长枪如林,肆意穿刺,敌人惊慌失措,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骑兵的铁骑和长枪所淹没。 骑兵们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惨叫连连。 因为女真部落没有准备,又加上首领的突然暴毙,所以根本没有组织好阵型。 只用了一个冲锋,女真人便四散而逃。 程猛很快杀出一条血路,察觉到女真人想要逃走时,他再次纵马赶上! 朱权也毫不示弱,也杀了三人! “杀!” 程猛统率着几十个人,犹如死神镰刀般,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头颅。 很快,这伙女真部落便被消灭的一干二净,迎着落日的余晖,朱权咧嘴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宝剑,如猛虎般大叫道:“大明江山永存!” “大明江山永存!” 众将士一同呐喊,鲜血顺着兵器滴落。 第13章 朱允炆,咱好好教教你怎么治国! “哈哈,殿下,咱老程杀了七八十人,是否能当上车骑将军!” 篝火旁,程猛咬着一块肉,笑着道。 姚广孝摇头道:“刚才那伙人总共还不到一百人……” “哈哈,看来绝大部分都是我杀的,我竟然如此勇猛,幸亏是殿下的部将……” 面对程猛的自夸自擂,姚广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朱权却不满道:“照你这么说,我厮杀半天,还不如你的十之一二?” “哪能啊!” 程猛的态度立刻卑微起来,讨好道:“殿下之勇,世所罕见!想必那楚霸王在世,也只能和殿下平分秋色,至于李元霸、尉迟敬德之流,只配给殿下提鞋!” “不错不错,越来越有车骑将军的模样了!” “哈哈,全靠殿下提携!” 瞧着十分默契的两人,姚广孝心中突然生出危机感,这毫无底线的跪舔方式,简直是丢军人的脸啊,但是这程猛做起来,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正在三人说笑间,有士兵押着一人上前,这人穿着汉人服饰,低着头,全身颤抖着,看起来十分害怕。 “别……别杀我!” 朱权好奇的打量着他,此人矮小,身材略胖,此刻嘴里一直语无伦次的求饶着。 朱权皱眉问道:“你是大明人?” “对对对……我是明人,我……我是河北人士,愿意归顺大人,还请大人饶我一命啊!” 朱权皱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无能,跪在地上口呼饶命,实在是太丢大明人的脸了。 不过,看在是大明人的份上,朱权还是让人解开了他的绳索。 “你归顺本王有什么用?瞧你这样,恐怕见了女真人,也会跪地求饶吧?” “大人啊,草民知罪了,草民这次来女真,就是为了探查女真情报,好向为大明朝廷效力啊!” “呸,说实话!”朱权根本不信这一套。 此人低下了头,只能嗫嚅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此人名叫张流,考了几次乡试,均以落榜而终。最后他听说女真善待读书人,便偷偷联系大明的女真人,想去东北为女真人效命。 要知道,读书人对女真部落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因为不仅可以传授汉人习俗、文化,还有冶铁、种植……等各个方面的知识。 甚至说,还能指点女真人在面对大明时,如何占取便宜。 听闻这人的介绍后,程猛怒不可遏,当即一抽长矛,寒光凛冽,直指此人咽喉,大骂道:“你这个叛徒,我先砍了你再说!” “停!” 姚广孝当即喝止。 “军师什么意思?”程猛不解询问。 姚广孝眼眸闪烁,眯眼道:“你这番去东北,打算投奔哪支女真?” “北山女真吧,我听说,这支女真距离大明遥远,什么都不先进……” “嗯。”姚广孝点头,琢磨道:“北山女真的酋长叫做阿哈出,此人心直口快,之前还和大明打过一次,被打败后选择臣服大明……” 姚广孝介绍着北山女真的情况,忽然道:“殿下,咱可以采取远交近攻的方式,让他去联系北山女真,尽量引起女真内乱,咱们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朱权琢磨着此事的可行性。 其实,女真族有个优点,就是韧性非常高,无论经过多少磨难,都能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 朱权这次出征,并非是抱着全部杀光的想法……最终目的,还是要通过恩威并施的方式,让女真彻底接受大明的统治。 那人脸色大变,急忙道:“草……草民不敢啊,草民也没这个才能,万一草民坏了大人的计策……” 朱权摆摆手,无所谓道:“既然你不敢,那就没什么用处了,左右,把他拉下去杀了吧!” “啊?这?” 张流顿时懵了,做事就这么干脆吗? “我……我愿意,我愿意!” “确定吗?本王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朱权随意的问道。 “嗯!”张流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绝不是被逼迫的。 姚广孝露出了笑容,亲自把他扶起来,又拉着他去了没人的地方,教导他如何取得阿哈出的信任,如何引起女真内部的动乱,以及如何向明军提供情报。 …… “陛下,京城到了!” 李文忠小声提醒,车厢内的朱元璋睁开惺忪的眼眸,透过车窗打量外面,眯眼道:“不必大张旗鼓,先返回皇宫吧。” “是。” 朱元璋此次出行用了两个月,除了几个重要大臣外,其他人皆不知道。 而留守皇宫负责处理政务的,就是他寄予厚望的皇太孙朱允炆。在朱元璋看来,朱允炆在几个治国能臣的辅佐下,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也是为了考验他。 “嘎吱~” 道路坑坑洼洼的,马车碾在上面,发出嘎吱的声音。朱元璋微皱着眉,看着道路两旁的店铺,低矮、混乱,还有瘦弱的乞丐半躺在门口,身上脏兮兮的,就连头发也粘连在一起,浑身散发着恶臭。 尤其是在一个臭水沟时,几个五六岁的孩童无所事事,正在戏耍其中一人,把那人扔进了臭水沟,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朱元璋脸色更加严肃,这是皇都啊,自己费尽心思治理了二十六年,竟然如此杂乱无序,百姓们过得缺衣少食,孩童们只知胡闹…… 从前,朱元璋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他去了大宁一趟,街道四通八达,店铺琳琅满目,街上行人井然有序,乞丐也被安置起来。 二者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知道,朱权才治理了十年啊! “难道……咱的才能还不如一个稚子吗?”朱元璋喃喃自语,对自己内心产生了怀疑。 李文忠急忙劝道:“陛下,您不必自谦,您治理一国之民,而宁王治理一地之民,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嗯。”朱元璋点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朱元璋抵达乾清宫时,心情并不是很好,来接驾的只有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他恭敬地将朱元璋迎了进去,并低声汇报朝廷近来的情况。 “皇孙在监国期间,兢兢业业,每日批阅奏章,从不怠慢群臣……善于纳谏。” “黄子澄、方孝孺等大儒,每天下午为皇孙讲经,讨论朝中发生的大事,庐州地区发生了旱灾,不过并不严重,已经派人去赈灾了。” 朱元璋认真的听着,蒋瓛忽然道:“皇孙近来想要建设凤阳城,已经派遣了上万名工匠,还有许多砖石都在路上……可能想把凤阳城翻新一遍。” “胡闹!建设凤阳干什么!” 朱元璋猛地一喝,此时的凤阳,已经没有了发展资格。 但是,因为朱元璋自凤阳长大、起兵,说是龙兴之地也不为过,所以朱元璋对凤阳有很深的感情。或许,朱允炆是为了表达孝心,所以才有了建设凤阳城的想法。 “把朱允炆叫过来。” 朱元璋坐在殿内,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随手翻了几份,微眯着眼,因为朱元璋废除了丞相制度,所以政事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如果论起勤政,朱元璋数第二,历史上的皇帝没人敢数第一。 每天要上早朝、午朝,批阅四百份奏章,处理六百件政事,就连新时代的打工人也得甘拜下风。 没过一会儿,朱允炆就进入殿内,低着头,手中还端着茶水,小步走到朱元璋跟前,轻声道:“皇爷爷,您请用茶。” “嗯。” 朱元璋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指了指桌上的奏章,询问道:“为何还有这么多政事没有处理?” “这些都是拿捏不定的,皇孙有心处理,但是有大臣反对……皇孙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就一直耽搁起来了。” “胡闹!” 朱元璋猛地一声厉喝,吓得朱允炆浑身一个激灵。 朱元璋愤怒的训斥道:“咱让你监国,大小事务皆可做主。你怕什么啊,你只要强行决定,其他大臣敢提出反对意见吗?” 朱允炆觉得有些羞愧,低头道:“皇孙觉得,大臣说的也有道理……圣人之书说要仁政爱民、垂拱而治……” “所以你平时是怎么处理政事的?” “平时啊,我先把这些奏章看一遍,然后再和大臣们讨论,哪方意见支持者多,我就赞成哪方的意见。” “放屁!” 这下朱元璋是真生气了,深呼一口气道:“圣人的书是拿来看的,拿来办事是百无一用。你越是善良柔弱,下面的官员就越是欺瞒你、敷衍你,你就越不了解真相。” “真没想到啊,我朱家造反出身,竟然还冒出个大圣人来,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 “孩……孩儿知罪!” 在朱元璋的威压下,朱允炆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敢与朱元璋对视。 朱元璋一言不发,很失望,也很痛心,因为他对朱允炆寄予厚望,期待着他能把这偌大的江山管理的井井有条。 奏章是各地送来的报告书,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困难,农作物的收成如何,要从这浩瀚如海的奏章中,分辨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要尽快办理的。 这些东西极其的复杂,伴随大明的疆土越来越辽阔,各地的奏章也越来越多,朱元璋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关键,并迅速给出意见。 可朱允炆行吗? 他有这个才能吗? 他做不到,知道吧! 大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朱允炆额头上的冷汗溢出,偷偷打量朱元璋的神色。 朱元璋沉默许久,才缓了一口气,询问道:“听蒋瓛(huan)说,你打算建设凤阳城,关于这方面的奏章让咱瞧瞧,看你做的怎么样。” 朱允炆见如蒙大赦,急忙翻出几份奏章,放在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看了几眼,便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传旨,将工部的赵诚喊过来。” “是!”蒋瓛立刻执行。 很快,赵诚便出现在了朱元璋面前,他身材较为肥胖,行过礼后,一脸懵逼的询问道:“不知陛下传召臣,所为何事啊?” “咱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却欺瞒咱,该当何罪?” 赵诚直接就愣了,急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兢兢业业做事几十年,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好,你看看这个奏章!” 朱元璋直接把奏章扔到赵诚的脸上,骂道:“你看这奏章,糊弄鬼呢?一块石板多少银两?木材又值多少钱?你当咱傻吗?就这样被你欺骗吗?” “狗东西,这些东西的市场价,你当咱不了解吗?你亲自算一算,从中吃了多少回扣!咱看你这个侍郎,是干到头了!” 朱元璋十分讨厌贪官污吏,恨不得将所有的贪官都查出来,然后逐一扒皮充草! “咱是大明皇帝,不是个傻子!” 赵诚目瞪口呆,全身如筛子般发抖,大声求饶道:“陛下,臣一时失察,一时失察啊!” “来人啊,将这个狗东西押下去,扒了他的官服,贬为庶民,让他与工匠一同劳作!” “臣从不敢做这样的错事啊,陛下,饶命啊!” 朱允炆看着侍卫们冲进来,然后蛮横的带走赵诚,他于心不忍,劝道:“皇爷爷,这赵诚跟随您二十余年,一向勤勤恳恳,要不您饶他这一次吧?” “胡闹,这狗东西还有脸求饶!” 朱元璋一脸怒意,骂道:“咱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做君威难测,臣子们就像拉磨的驴,你不用鞭子抽打他们,他们就不会害怕!”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朱允炆还想说些什么,朱元璋猛地一瞪,他就缩了缩脖子,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14章 陛下欲要使天下大乱乎? 乾清宫中,朱允炆已经退下了,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眯着眼,按压着太阳穴。 指挥使蒋瓛几次想开口,但是看朱元璋这般疲惫的模样,还是忍了下来。 最终,朱元璋打破了平静,沙哑道:“蒋瓛,把汤和喊过来!” “陛下,您长途奔波,要不先歇息歇息,等明日,臣再把信国公喊来。” “咱做什么事,还需要你来指点吗?”朱元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蒋瓛急忙低下头,抱拳道:“臣遵旨!” 说罢,他匆匆走出殿门。 如果把大明比作集团的话,汤和的编号应该是零零一。 因为早年的朱元璋,是认汤和为大哥的,只不过在郭子兴的队伍中,朱元璋逐渐崭露头角,成为了徐达、汤和、朱元璋这个小集团的首领。 在朱元璋的心中,只有两人是值得信赖的,其一是徐达,其二是汤和。 如今徐达已经病逝。 汤和也老了,在六年前就不再指挥军队了,而是在京城养老。朱元璋时常让他坐车来皇宫,二人设宴聊天,缅怀过去的光阴。 约有半个多时辰,汤和才拄着拐杖进殿,他颤颤巍巍的向朱元璋行礼,朱元璋命人把他扶起来,可汤和依旧毕恭毕敬的行大礼叩见。 “汤和啊。” 朱元璋亲自走下来,拉住汤和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笑道:“当初威震中原,杀穿张士诚的汤鼎臣,如今连走路都困难了!” 汤和中气十足的说道:“哈哈,陛下啊,臣如今一顿还能吃三碗米饭,披挂上阵,为陛下尽忠杀敌,有何不可!” 朱元璋也笑了起来,屏退左右,与汤和说起从前的往事。 “当初,咱偷吃了刘地主家的一头牛,被刘地主打一顿赶跑了,后来咱得了江山后,还特意找来了当初的刘地主,他跪在地上,哭着向咱求饶!” “哈哈,谁又能想到,咱们这群卑贱之民,真的夺取了江山!”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朱元璋霸气开口,又缓声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呐,自从咱大妹子走后,咱心里就空荡荡的,后来啊,咱最疼爱的亲儿子也死了。” 汤和心中一震,忙道:“陛下啊,您可得挺住了,不能倒下,你要是一倒,这朝廷就要出乱子了!” “不倒下,不倒下啊!”朱元璋摇摇头,又问道:“咱本来啊,想等殡天之后,将这皇位传给允炆那孩子。可咱担心啊,允炆镇不住朝廷啊,你说,还有谁能继承大统呢?” 汤和不假思索道:“这事啊,臣从没琢磨过,臣这辈子只管率军打仗,仗打完了,臣就混吃等死。” 朱元璋仍旧不肯罢休,直盯着汤和,询问道:“咱如果让藩王当皇帝,如何啊?” 此刻,汤和明白,这件事已经躲不过去了,他抬起头,沉吟许久道:“陛下啊,咱们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朱元璋沉默片刻,缓声道:“是啊,没有人可以一直年轻,但是总有年轻人的。就像咱们没有了野心,可保不齐其他人会有野心啊!” 汤和的意思很明确,以朱元璋这个年龄,经不起易储带来的风险了。 如今,朝野上下的风向十分明确,就是支持大明皇孙朱允炆。 说是众望所归也不为过。 只不过,在地方上,还有反对的声音。 况且,自朱标去世后,朱允炆正在逐步接手大明的诸多事务,在文武百官眼中,他们也正在承认这个稚嫩而仁慈的皇太孙。 在朱允炆手下,有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大儒,他们相信,在朱允炆的领导下,大明一定会开创一个海晏河清、垂拱而治的盛世。 朱元璋整张脸都要扭曲了,犹如骇人的猛虎,大声道:“允炆那孩子,就是太相信群臣了!你信不信,等咱们都死了,允炆会把咱们制定的律法、制度、规矩全都推翻了,他就是文臣的应声虫!指望虚伪懦弱的文人治国,那大明还有未来吗?还能开创盛世吗?” 汤和迟疑道:“陛下,您不要对皇孙太苛刻了,皇孙的年龄才多大啊,他早晚会明白治国的道理的……您也勿要担忧。” 朱元璋摇着头,说道:“他明白个屁,一直被当宝贝养着,什么都不懂,什么也看不明白!” 汤和无奈的笑了起来,如果比起眼界,谁又能比得上朱元璋呢? “陛下啊,皇孙才接触政事多久啊,您不该拔苗助长的。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您应该给他一些成长时间。” 闻言,朱元璋长长的叹了口气。 “咱这身体心里明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如果咱再年轻十岁,咱可以帮他把隐患都消除掉,然后再悉心教导他,可是咱还有时间吗?” “再说,就咱大明的那些藩王,一个个兵强马壮的,咱要是殡天了,他们能忍得住诱惑吗?会不会与朝廷起冲突?” 说起来,朱元璋的一切考虑,都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 此时,就连汤和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了,这时忽然阴云密布,骤雨将至。 汤和只能反问道:“就算陛下想易储,心中又有什么人选?” “你认为呢?” “臣不敢妄言。” “咱偏让你说!”朱元璋表现的十分强势。 汤和便道:“湘王朱柏,勤政爱民,学识超众,可为储君乎?” 朱元璋摇头笑道:“朱柏性格怯懦,一身文人习气,不能继位。” 汤和又思索道:“晋王朱棡,乃马皇后亲生,勇猛善战,多次击败蒙古,可为储君乎?” “朱棡有勇无谋,多次鞭挞属下,没有容人之量,非储君也!” 汤和再道:“燕王朱棣,雄踞北平,心有大志,可为储君乎?” “朱棣急功近利,自以为是,非储君也!” “辽王朱植,小小年龄驻守辽地,可谓是精明强干,可为储君乎?” 朱元璋摇摇头,慨然叹道:“此等碌碌无为之人,实难成事啊!” 汤和这可惊奇了,他一连说了这么多皇子,就没一个符合朱元璋心意的?既然如此,朱元璋为何又不想让朱允炆当皇帝呢? 皇帝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臣实在不知啊!” 朱元璋目露精芒,缓声道:“夫皇帝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要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 “陛下可有人选?” “咱此次巡视四边,唯有一人符合咱的心意,那就是宁王朱权!” “什么?” 汤和大惊,眼睛瞪得极大,他想了一圈,也没有想明白朱元璋为什么中意朱权,图朱权什么呢? 图他生母地位低,还是图他年龄小? 要知道,朱权并非贵妃所生,虽然知书达理,但是身份地位并不尊贵。另外,看似朱权手中有很多兵力,可朝廷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让朱权去抵御蒙古和女真的。 说难听点,是把朱权当战将用。 再者,别看朱权辈分大,但是年龄与朱允炆相仿,都是二十来岁,又当了十年的藩王,远离朝廷,几乎在朝堂没有半点根基,文武百官会对他服气吗? 如果让他治理整个国家,汤和想了想,那画面实在太美,他不敢想象。 汤和当即下跪,悲愤道:“陛下啊,您欲要使天下大乱乎?” 第15章 殿下,咱的马是出了名的快啊! 朱权这一次出征女真,摆出的阵仗是一字长蛇阵。 由南向北,逐一扫荡。 正所谓一字长蛇阵,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不过,这阵法最考验的是军队之间的配合,要求各个部队要有默契,相互协同,相互调配,这样才能将所有的女真部落给找出来。 朱权又用了钓鱼执法,消灭了两个对大明不敬的女真部落。 然后忽然发现,像这种大军作战,必须要有一个人居中调度,于是乎,朱权便把姚广孝派了出去,姚广孝计谋无双,定然能当好这个首脑的角色。 至于朱权,自然是在程猛的军中,充当着开路先锋的角色。 此刻,朱权正与程猛围在篝火旁,大口吃着肉,哈哈笑道:“刚才你看到那个酋长没有,本来很硬气,结果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就立马给跪下了。” 程猛不住的点头:“主要是殿下身具王霸之气,只要虎躯一震,这些小角色只能纳头就降。” “哈哈,不错,本王很看好你。” 程猛搓着手,嘿嘿笑着:“殿下,那您看……我的车骑将军这事……” “什么车骑将军?”朱权反问,看着程猛一脸不解,忙道:“不是前将军吗?” “哈哈哈哈,殿下英明啊!” 二人吹着牛逼,朱权感慨道:“你这个开路先锋还真不错,短短十几日,就已经行进了几百里地。” “哈哈,殿下,您真有眼光,出征的这么多将领,您偏偏挑中了咱,咱的马是出了名的快啊!” “啊?是吗?” “当然啦!” “咱们现在到哪了?” “让我瞅瞅。” 程猛拿出一张皱巴的地图,撅起屁股,仔细研究了起来,琢磨了半晌,也不知道行军到哪里了,于是又喊来探子,指着地图询问道:“你把咱们的位置标注出来!” 探子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良久后,说道:“将军,咱们似乎已经跑出地图了!” “什么?”程猛嘶了一声,震惊道:“咱们的行军这么快吗?” 探子犹豫的提醒道:“将军,你说是不是咱们跑偏了,故而偏离了地图?”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不是在四平附近吗?” 程猛这么一问,众人全都懵逼了,面面相觑,朱权当即放下羊腿,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个老农,问问这附近的路啊!” 随即有斥候离开,没一会儿,就带着一名老农到了众人眼前。 朱权笑呵呵的,递给那老农一只羊腿,询问道:“老丈啊,我们这是到哪了?是四平下面的属地吗?” 老丈急忙接过羊腿,旋即一愣,摇头道:“大人,这……这不是四平的地界啊!” “那这是哪里啊?” “这是盘石啊!” 朱权不以为意,又问道:“距离四平还有多远?” “大概是距离大宁的路线吧。” 朱权顿时一愣,坏了,路线走错了啊,这东北人烟稀少,路遇的百姓皆是惊恐躲避,再加上是程猛带路,朱权根本没管过这事…… 朱权用马鞭遥遥一指,问道:“如果按照这个方位,还需要多久才能到四平?” 老农亚麻呆住了,急忙摇头道:“这样一直走下去,会到桦甸、抚松、然后跨过鸭绿江,就到达高丽啦!” “沃日!” 朱权顿时浑身一僵,这路完全走反了啊,他不解的看着程猛,程猛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怀中掏出地图,振振有词道:“殿下,您看,这地图就是这样画的啊!” 朱权斜瞥了一眼,这地图画的歪歪扭扭,像鸡爪子挠的一样,分辨了许久,才不敢置信的询问道:“程猛,你这地图拿反了吧?” “是吗?”程猛这才仔细看起来,然后一拍脑袋,懊恼道:“唉,这地图是怎么制的,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要不然,现在咱们就打到女真老巢了!” “殿下,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去?为什么回去?” 朱权忽然笑了起来,眺望远方,缓缓道:“咱们既然已经明确了方位,何不将错就错,继续向北方挺进,只要遇见女真部落,不投降就除掉他们!” 程猛脸色一僵,不解道:“殿下,咱们孤军深入,会不会有危险?” “如今,本王身边有三千精骑,就算面对三万敌军,也能全身而退。怎么,本王很信赖的程将军,难道不敢出击吗?” 程猛当即拍了拍胸脯,大声道:“有何不敢,只不过担心殿下安危!” “不必担心本王,本王十五岁时,就曾上阵杀敌。” “我们要不要通知姚军师,不然耽搁时间长了,军师肯定急疯了。还有其他的部队,毕竟殿下身份尊贵,他们都怕出了什么意外!” 朱权愈发冷静,认真道:“不必通知了,以道衍的心智,他会明白过来的。哈哈,咱们在后方闹的动静越大,女真部落就越是惶恐不安。全军听令,向北出发!” 随后,朱权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率领着三千骑兵,向着北方奔腾而去。 这是一处蜿蜒宽阔的河流,在广袤的土地上蜿蜒流淌。在河流两岸,是一处犹如雄伟巨龙般的山脉,山峦起伏,连绵不绝,山顶白雪皑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银光。 有穿着兽皮的女真人爬上高坡,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此人身材高大,皮肤粗糙,骂道:“大明人真不是东西,竟然不讲武德,胆敢偷袭我女真!” 有属下答道:“阿哈出酋长,您说,可能大明正大光明的出征,因为咱们距离太远,所以一时没有收到消息。” 阿哈出愤然骂道:“咱们已经认大明为主了,他们还要出兵,是不是欺负咱们女真太软弱?妈的,非得要给大明一点颜色看看!” 下属又泼冷水道:“酋长啊,就咱们这些人,就算全战死了,恐怕也无法给大明造成伤害啊!” “行了,大明征讨咱女真……图什么呢?说不定啊,就是随意溜达一圈,你们也不用那么害怕!” 金亡后,完颜阿骨打这一系并没有覆灭,而阿哈出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嫡系,自大明建国后,他积极向大明靠拢,配合大明的诸多行动,还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大明皇室。 所以,他觉得大明是在虚张声势。 此时,有几人押着一人走上前,有人大声道:“酋长,这是打南边来的汉人,听他说,见过明军!” 张流吓懵了,他不过是想搏个富贵前程,怎么还扯进明真大战中了? 阿哈出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蹲下身子,笑呵呵的看着张流,询问道:“你见过明军?那可曾见过他们的首领?” “草……小人见过,明军让我给您带个话。” “什么话?” 张流语无伦次的开口,脸色苍白道:“明军首领说,说,说你们这些女真部落要是不投降的话,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他们来砍吧!” “什么!” 阿哈出大惊,随即愤怒的骂道:“明军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如此轻视我?” “这……这,明军首领还说,您要是归附大明,大明愿意协助您统一女真,然后赠送给您铁器、农具,与您和睦相处,再无争端。” “低劣的借刀杀人。” 阿哈出不屑的摇头,不过,在这个时期,各个女真部落并没有那么和睦,也没有一个民族的观念,所以互相会有争斗,暗自捅刀子的事情时有发生。 但是,让阿哈出成为任由大明驱使的狗,他很不愿意。 “我问你,明军此次出征,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张流干咽了一口唾沫,只能描述道:“我看了一眼,漫天遍野都是人,黑压压的,几个山头都站满了人,有的人站不下,只能站在了江里!” “胡说八道,明军哪来的那么多人?” “我……我没有胡说,就怕您不相信啊!” 阿哈出眯着眼睛,仔细琢磨这件事,虽然他不愿意相信张流的话,可万一要是真的呢?在明军数万铁骑的冲击下,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呢? “明军的旗帜上面写的什么?” “大部分写的是宁……” “朱权!”阿哈出深呼一口气,朱权这个家伙,他是知道的,在整个女真部落,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因为朱权领导的东北之地,对他们女真是千防万防,连卖给他们的铁器,都要经过好几遍检查。 况且,朱权的富裕,也是有口皆碑的。女真部落实在搞不明白,大家都在东北大地上,凭什么你能越过越富,其他人都是穷哈哈的。 “还有的写燕。” “朱棣!” 阿哈出脸色更严肃了,燕王朱棣的勇猛,也是令人胆寒的。 “还有的写辽。” “什么?辽地的朱植也出兵了?他不是一向与女真交好吗?” 阿哈出十分心惊,此刻觉得,自己太轻视明军了,这分明是几个藩地联合起来,对女真部落进行一次大扫荡啊! “小人也不懂,大人啊,宁王非常重视您,只要您自愿归降,他就能给予您最大的帮助,帮您击败其他女真部落。要是您不愿意归降,宁王可就要攻打您了!” 阿哈出冷笑一声,挥挥手,便有将士把张流带了下去。 张流的话只是具备参考价值,不一定是正确的。要是敌人随便恐吓一番,他阿哈出纳头就降,那他还怎么混? 下面的将领还会跟随他吗? 他的部落所在区域是绥芬河,距离边关较远。所以,他完全有时间坐山观虎斗,看明军的实力到底如何,然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第16章 投降大明只是我的计谋! “随我杀啊~” 朱权奋力的咆哮,举起手中的刀,率领骑兵冲杀而去。 而对面的女真部落显然没有准备,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明军,仓皇之余,只能勉强拿起弓箭抵抗。 这数千人的女真部落,也算是个大部落了,但是在明军的冲杀下,根本组织不起来什么阵型,有的反应迅速的,用箭矢妄图阻止明军进攻的步伐。 很显然,程猛根本不惧,箭矢落在身上,犹如被蚊虫叮咬般,他一勒缰绳,率领着剽悍的骑兵如旋风般冲向女真部落。马蹄扬起滚滚烟尘,似怒涛汹涌。 程猛撞进了女真部落,怒吼声如雷霆乍响,手中长矛挥舞,落在敌人身上,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 骑兵们紧随其后,如钢铁洪流般冲入敌阵,杀声震天。 这个女真部落的人惊慌失措,他们之前听说过大明出兵的消息,本以为离他们还早着呢,可这一支明军,怎么突然就杀过来了。 很快,程猛就杀穿了这个女真部落,然后又带领着骑兵在女真部落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女真部落终于被杀的胆寒了,他们开始四处逃窜,程猛则是率军出击,不一会儿,除了投降的几十人,其他人尽皆斩于马下。 “哈哈。” 朱权心中愈发畅快,这些天来,他们神出鬼没的,只要遇到女真部落,都会派个将士佯装成百姓,先去试探一下女真部落对大明的态度。 如果态度不错,那就相安无事。 可要是态度恶劣,那就摊上大事了! 这种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却十分好用,已经借机消灭了五六支敌视大明的女真部落了。 “咱们现在到哪了?” 程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摇头道:“鬼知道到哪了,反正咱们啊,和姚军师已经联系不上了,打到哪算哪,管他呢!” 朱权顿时一愣,这家伙,心可真够大的。 “咱们的方位在哪?” 程猛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一眼树木,说道:“这边应该是东,那边是西……殿下,您是要打算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哈哈,程猛啊,你没发现吗?咱们就像是一支奇兵,直接插进了女真内部,他们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啊!” 朱权得意洋洋的说道。 “可是咱们的补给……已经没有多少了。” “不担心,咱们打到哪里,就吃到哪里。女真为什么难打,就是因为东北的地域太辽阔了,咱们根本摸不清女真部落的方位。如今,咱们好不容易闯进来,哪有撤退的道理?” 朱权认真的分析,如今大明武德充沛,兵多将广,要是不尽快解决女真一事,等到百年后,大明的军事实力就会逐渐衰弱,而女真则会趁势崛起。 此消彼长,大明再也无法发动大规模讨伐女真的战役了。 接下来,朱权干脆化整为零,将五千骑兵分为三股,昼伏夜出,四处打探女真部落的消息,然后开始进行奇袭。 在五千骑兵的攻势下,女真部落根本抵挡不了,一个个部落被消灭,很快,有不少女真部落察觉到了明军的入侵,但是他们还不知道,这支部队的统帅就是宁王。 “姚广孝呢?姚广孝在哪?让他赶紧滚出来!” “他么的,仗打的好好的,结果主帅却丢了,这算个什么事?” 就连燕地驰援的邱福和张麒也傻脸了,他们觉得,燕地打仗爱行险招,但是与宁地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啊! 这是多么奔放的打法啊,主帅亲自当诱饵,率领着几千人马就冲进去了,结果一个月过去了,主帅丢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明军帐内,几个将领激烈的争吵,商量着怎么办。 反正,按照他们的想法,女真可以不打,但是朱权必须保证安全! 这不单单是他们的主帅,还是皇十七子宁王,要是真把他给弄丢了,就算他们这些人全都自杀赔罪,估计都不能让陛下消火。 很快,姚广孝就走入帐内,迎着那么多质问的目光,他看起来依然很平静。 摇摇头道:“各位不必担心,我已经派探子去探查了,查到了殿下之前的行踪,想必很快就能和殿下联系上了。” “那你还等什么啊,咱们大军尽快压上,策应殿下的行动啊!” 姚广孝扫视全场,缓声道:“不必,殿下心里有谱,我认为,殿下是有意为之的。所以,我们要按照原定计划,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姚广孝,你是不是想害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全都是歪门邪道!” 姚广孝紧盯着那人,怒斥道:“你要是不服,大可以率领部将去寻找殿下。但是,我告诉你,要是坏了殿下的大事,没有对女真形成合围,等殿下怪罪下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缓了好一会儿,才低下了头颅。 见状,姚广孝态度也软了下来,解释道:“我了解殿下的性格,绝不会做过于冒险的事情。所以,诸位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打好这一仗。” 说完这话,姚广孝命人挂出地图,当即安排道:“以邱福张麒两人,率兵抵达赤峰,封锁消息,防范蒙古趁机袭击。” “王辽前往通辽,扼住女真部落的咽喉,防范女真部落联合到一起。沿途若是遇到女真人移动,要迅速禀报给我。” “是!” “其余军队,分成三股,向长白山移动,不必急着攻打,要仔细排查沿途的女真部落,不能让敌人逃脱!” 姚广孝说出了自己的部署,至于主力为什么向长白山一带移动,这特别好理解,因为自长白山到松原一带,是女真部落的聚集地,也是当年女真一族的发源地。 “听明白了吗?” “得令!” 众人纷纷领命,然后各自回到军队,开始安排接下来的部署。 “明军全都是狗东西,亏他们还是天朝,竟然能干出这种不齿的行径!” 此刻,阿哈出忍不住破口大骂,明军实在是太不要脸了,采取蒙古人的战法,打完了就跑,行踪不定,来去如风,根本不知道礼义廉耻! 他本来还想着坐山观虎斗,但是,现在他快要被虎给灭掉了! 因为,就在几天前,有探子回报,说是下属的一个大型部落遭到明军袭击,死伤惨重。另外,探子还说,袭击的人数约有上万人…… 这下,可真把阿哈出给吓住了。 他明白,明军的主力都在南边,而这个突袭的军队,肯定是过来捣乱的……但是不远百里的冲到绥芬河附近,灭掉了一支部落,这其中的意思,是不是在警告他? 警告他别想着作壁上观,机会只有一次,要么投降的体面点,要么明军就帮他体面? 阿哈出越想越是惊恐,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如果他再不行动,下一次明军突袭的,是不是就是他的老巢? “去,将那个汉人叫过来!” “是!” “对他客气点。” “明白了。” 这几天,张流一直被囚禁着,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等到了阿哈出面前,阿哈出笑容和煦的拉着他,笑道:“你是你是我部落的朋友啊!” “我也想清楚了,愿意与宁王结成盟友,互帮互助,等我统一女真部落后,一定奉宁王为主,无论何事都听从宁王差遣。” 张流懵懂的点点头,阿哈出笑道:“等一会儿啊,我就派人将你送走,不过我随口答应下来,恐怕宁王也不相信,这样吧,我送明军一份大礼!” “什么?” “我会写信给其他部落的酋长,邀请他们一同到绥芬河南岸商议计策。届时,明军可以提前埋伏,杀了这几个酋长。” “啊?”张流心中一惊,阿哈出对自己的同族,竟然这么狠辣? “记住了吗?” “嗯。” 张流点点头。 随后,阿哈出亲自写了一封信,交到张流的手中,吩咐他务必亲自交给朱权。 等属下送走张流后,心腹走到阿哈出身边,皱眉道:“酋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便宜明军了?非要出卖那几个酋长吗?” “嗯。” 阿哈出轻嗯一声,摇头道:“你以为明军只联系了我吗?如果也暗中联系其他酋长呢?咱们女真内部分崩离析,那些酋长也死不足惜。先下手为强,等取得明军的信任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下子,咱们女真可要损失惨重了!” “有什么惨重的?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等我成了大首领后,咱们女真就统一了,而明军能占领东北多长时间?他们早晚都要走的!” “你要记住,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永远属于咱们女真的!” 阿哈出是个很果断的人,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毫不迟疑的执行。 在他心中,大明在借他的刀,而他何尝不是在借大明的手,来尽可能的完成女真统一。然后等明军离开后,女真族再猥琐发育几十年,早晚还是能崛起的! 宁王朱权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把整个东北都纳入大明的版图吧? 阿哈出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17章 汤和:我可不是司马懿啊! 乾清宫内,三名犯人跪在地上,身后站着六名侍卫。 而刑部尚书詹徽站在一旁,认真的禀报道:“启奏圣上,这三人犯下大罪,但是户籍是凤阳的,臣不知如何判罚,还请圣上裁决。” 朱元璋放下奏章,询问道:“这三人犯了什么罪?” “谋反!” 朱元璋目光一凝,在三人身上扫视,缓声道:“谋反乃是死罪,这有什么好审的,咱问你们,临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其中一人抬起头,冷笑道:“你就是朱元璋啊?!” 詹徽立刻道:“大殿之上,不容放肆!” 朱元璋点头,沉声道:“咱就是朱元璋,当今的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 “俺叫高峰,和你差不多,都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俺也放过牛,就是运气没你好,才刚刚起事,就被官兵给抓到了!” “出言不逊!”朱元璋的目光愈发冷漠,眯眼道:“念在同乡的份上,只杀你一人,不牵连你的九族了。” “哈哈,你倒是想杀,可我的九族全死光了!你不就是东乡的重八吗?好,我是佩服你,替我们凤阳争了脸,可我们凤阳也因为你,是倒了大霉了!” “胡说八道!” 被几次三番辱骂,朱元璋愤怒的站起身,生气的质问道:“咱要让你死的明明白白,你说,要不是咱,凤阳如今能变得那么繁华吗?” “哈哈,再怎么繁华,与我们这些百姓又有何干?” 高峰大声道:“是,凤阳是龙兴之地,什么达官贵人、宗室勋贵全来了,然后呢?占地的占地,卖人的卖人,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能有什么活路?” “我们一千多人修城,饿就饿死了一百多人,还有那些生病的,又死了一百多人,不反又如何?” “劳役不是有粮饷吗?何至于此?” “粮饷?几个千户串通一气,半年的粮饷,被他们克扣了一大半,我们吃不饱,就只能饿着肚子干活。饿的急了,就只能吃草,吃树叶,反正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搏一搏!” 朱元璋一愣,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有想到,经过二十多年的治理,底层百姓的生活依然这么困难。 况且,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凤阳。 原本那些吃苦耐劳、能征善战的将军勋贵们,在享受到太平日子后,生活变得越来越腐化,越来越堕落,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从百姓身上吸血了。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你们为什么不报官?”朱元璋再度问道。 “你造反的时候,为什么不报官?” 一句反问,让朱元璋哑口无言,他沉默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轻叹一口气,问道:“乡亲们的日子,现在还过得这么难吗?” “我们不配做陛下的乡亲,我们离东乡还有四十里路呢,沾不上什么光!” “难道,你们还能比故元的时候还差?” “哈哈哈!”高峰大笑起来,摇头道:“皇上啊,你下去看看,从前的元朝,现在的大明,都是一路货色,没什么两样!” “朕……知道了!” 朱元璋的眼眸变得凶狠起来,一抬手道:“拖下去,斩了!” 等侍卫将人带走后,朱元璋像抽走了脊髓,一下子瘫倒在了龙椅上,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写满不甘,他想不通,这世界上的贪官污吏就那么多吗? 杀了一批还有一批,无论如何都杀不干净吗? 自己已经治理朝政二十多年了! 自己还能支撑几年? 朱元璋此刻心如死灰,他抬头看着房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于心不忍,只能抱拳劝道:“陛下不必忧心,臣……臣私下探查过,其实去年以前,凤阳百姓的生活过得还行,等……等后来皇孙想要建设凤阳时,才出现了这么多差错。” “不过,这也不是皇孙的过错,他是被下面的官员蒙蔽。当初,官员天天找皇孙哭穷,皇孙于心不忍,便给予了他们诸多权力,让他们能便宜行事。” “识人不明,难道还不是他的过错吗?” 朱元璋的眼眸恢复了色彩,变得如猛虎般弑人,他指着殿门,命令道:“现在,马上把朱允炆带到咱面前,咱要好好……” 话说一半,朱元璋放下了手,说道:“不必叫朱允炆了,去将汤和抬过来,咱要和他商量点事情。” “是,陛下!”蒋瓛即刻领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汤和进了殿,朱元璋屏退左右,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汤和啊,刚才刑部送来几个犯人,是凤阳的,妄图走咱们造反的路子……” 朱元璋把事情描述一遍,汤和也变了脸色,劝道:“陛下不必多虑,百姓们的生活,相比于故元时期,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只是强一点吗?” 朱元璋很不甘心,说道:“如果咱告诉你,在咱大明境内,有处地方的百姓安居乐业,官吏们与百姓平等相处,无论是士农工商,地位都是相同的。” 汤和苦笑道:“陛下,您怕不是在说笑吧?” “还有,此地的百姓十分富足,家中的粮食很多,放在粮仓都放坏了。街上贩卖的东西应有尽有,百姓们的衣食住行皆有保障。” 汤和不相信:“陛下,这是您想象出来的吧?” 朱元璋继续道:“老人们皆有所养,孩童们皆有所育,就连弃若敝履的乞丐们,每天都不用为吃饭而发愁。如果行人掉了一块银子,也不会有人偷偷捡起来。” 汤和只觉得,朱元璋在说神话一样。 哪有这样的世界,怕不是天堂吧? “陛下啊,桃花源毕竟是桃花源,来自于百姓的幻想,而不是真实存在的。” 朱元璋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汤和,认真道:“咱不是开玩笑,咱说的都是真事。你知道咱为什么想要易储吗?想要把皇位传给朱权吗?” 汤和略一沉吟,呆呆的询问道:“殿下,您不会是想说,东北的百姓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吧?” 朱元璋严肃的点头。 如果面对的不是朱元璋,汤和此刻已经大笑起来了,开什么玩笑,东北地广人稀的,又要抵抗异族的侵扰,百姓们怎么可能过上好日子? 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就连富庶的江南地区,尽管连年丰收,因为繁重的劳役和税赋,百姓们只能勉强生活。 “你不信?” “臣没办法相信。”汤和摇头。 “所以,咱决定了,带着你去东北一趟,好好看看,好好学习……爱卿啊,你是咱最信任的人了,平定江南,出征蒙古,不过这东北没怎么去过吧?” 汤和顿时一愣。 他的年龄比朱元璋还要大,前些年生了大病,到现在都没好利索。 又要前往千里之遥的东北,就他的身子骨,能支撑下来吗? 汤和蓦然一惊,晚年的朱元璋猜忌十分严重,胡惟庸、李善长、刘伯温、徐达……都被朱元璋所忌,故而没有几人能有好下场。 可他自洪武二十一年就告老还乡,对江山毫无想法,身体多旧疾,难道朱元璋还要对他下手吗? 该死的司马懿啊! 搞得君臣之间一点信任感都没了! 汤和颤抖着身子,深深地跪了下来:“臣已经老了,随时可能死在路上,就不拖累陛下了。” 朱元璋却露出了笑容,劝道:“当年,司马懿病重快死了,还能以七十四岁高龄发动高平陵之变,汤和啊,你要勉励些才好啊!” 汤和惊的一身冷汗,只觉得口干舌燥。 我他么不是装病,我是真病了啊! “行了,咱不和你说笑了!” 朱元璋一摆手,脸色恢复了正常,说道:“咱心里拿不定主意,你跟随了咱几十年,咱想让你瞧瞧,宁王朱权到底怎么样,值不值得花心思培养他!” “陛下啊,咱们年龄都这么大了,还非要这样做吗?” “汤和,当初咱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如果咱殡天后,给百姓留下烂摊子,咱就算在天上,也不会瞑目的啊!” 汤和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18章 抓住猛哥帖木儿的副将! “殿下,女真部落反应过来了,派出了许多探子,在四处探查咱们的位置,防范咱们的突袭!” 这几日,战果明显就没那么丰硕了,虽然袭击了几个小部落,但是无足轻重,将士们在连日的奔袭中,已经感到十分疲惫了。 这就是攻打女真最麻烦的一点。 打是能打得过,但是茫茫大东北,该怎么去寻找女真的踪迹呢? “哦,你手上提溜的是谁啊?”朱权点点头,又看到程猛手中提着一人,如抓个小鸡崽般。 “嗐,这个人啊,不就是张流嘛,让他去找阿哈出传达消息,现在他回来了!” 程猛说着话,把张流放了下来,张流急忙跪在地上,哀求道:“启禀大人啊,草民见到了阿哈出,他愿意归降大人!” “归降?” 朱权摩挲着下巴,让他站起身,问道:“他既然愿意归降,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手中的军队交出来?” “阿哈出说,他想送给大人一份大礼,他约了几个酋长一同商议大事,等人聚齐后,大人可以直接出兵,将这些酋长全部杀死!” “这是他写给大人的亲笔信!” 张流慌慌张张的,从怀中掏出信件。 朱权看了几眼,顿时明白了阿哈出的想法,不禁摇摇头道:“这个阿哈出啊,一方面想获得大明的信任,一方面又想借大明的手,铲除东北的敌对势力,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程猛道:“要不咱们不答应?”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大家各取所需,不是都有好处吗?” 朱权笑呵呵的,让人把张流带下去,好好的款待他,张流虽然懦弱,但是也算干了一件大事。 自金国覆灭后,大部分的女真人都被蒙古消灭了,残余的族人逃回东北开原一带,而女真族其实是奴隶制,以渔猎为生。 女真部落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最卑贱的当做奴隶使唤,可以在头上套上绳子,当做耕地的黄牛。 而奴隶之间是允许贩卖的,就算部落酋长失手杀了几个奴隶,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相反,还会被夸赞勇猛好战。 而朱权此次出征,并没有滥杀无辜,而是只诛首恶,如果遇到悲惨的奴隶,朱权还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以这种施恩的方式,换取东北底层百姓的拥护。 所以,阿哈出在利用朱权,朱权何尝不是有自己的目的呢? 等到完全镇压女真后,就会大规模地向东北迁徙汉民,以汉人的文化、制度、军事等各方面的优势,迅速把女真族给全面汉化。 这样一来,东北就彻底纳入了大明版图,就算有些女真不服,又能掀起什么浪呢。 等张流走后,程猛忍不住问道:“殿下,张流说的话,可信吗?” “哈哈,管他可信不可信,咱们去绥芬河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朱权此刻抓起一根长矛,用力一掷,顿时插入远处的树木上,随即恶狠狠道:“要是阿哈出敢欺骗本王,本王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程猛嘶了一声,摇头道:“这么粗的棍子,还不得疼的阿哈出龇牙咧嘴的!” “哈哈,说不定啊,他就好这一口呢?” 两人说着话,辨明方向,派出了大量探子,然后朝着绥芬河而去。 猛哥帖木儿这个家伙,不除不行,要是让他活下来,就算他没有成为大明的祸害,可他生的子孙没一个好家伙,以后定然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 朱权亲自带队,斥候不断传来前方的消息,朱权尽可能的避开女真部落,然后慢慢接近绥芬河一带。 阿哈出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这些时日里,他给附近的酋长写了信件,酋长们纷纷同意见面,因为在大明的攻势下,他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搏出一条生路。 姚广孝的军事能力很强,历史中记载,朱棣出征后,遇到头疼的问题,还会给姚广孝写信,询问姚广孝的建议。 所以,当姚广孝掌握军队后,大宁整个藩地都动了起来,民夫昼夜不停地向前线运送物资,各支部队精密配合,毫无差错。 无数的斥候侦查女真部落的行踪,然后反馈给姚广孝,姚广孝逐一将他们进行切割、包围,然后歼灭。 女真部落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想着抱成一团,看能不能抵挡明军的攻击。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酋长们已经到了绥芬河一带,聚在篝火旁,相互抱怨着。 有个酋长愤怒的说道:“大明简直太可恶了,咱们已经向他们俯首称臣,他们还要攻打我们!难道没有天理吗?没有道德吗?” “呵,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当年,我们的先祖兵分三路进攻汴京,宋人仓皇逃窜,皇室妃嫔宫女沦为两脚羊,任由先祖们凌辱……可到了我们这一代,竟然要苟延残喘!” 阿哈出一脸认真道:“诸位不必沮丧,好像这东北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只要我们抛下成见,精诚合作,就一定能打败明军!” “此战若胜,就能恢复先祖们的荣光!” “对!” 众酋长正在慷慨激昂的发表言辞,忽然,几百支箭矢从天而降,裹挟着呼呼风声,瞬间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敌袭,敌袭!” 有酋长反应过来,刚站起身,就被箭矢击中,汩汩流着鲜血。 阿哈出也不装了,当即拔出宝剑,大声道:“有酋长意欲叛变,随我诛敌!” 其他酋长瞬间反应过来,急声道:“阿哈出叛变,阿哈出叛变,是他故意把敌人引来的,来人啊,快把阿哈出控制起来!” 酋长们的亲兵从四处冲了出来,顿时战在了一起。 而在大营之外,朱权眯着眼,询问道:“敌人约有三千之众,可有把握?” “哈哈,殿下,我既然受到您的厚爱,得到您的赏赐,不立下功劳,怕是说不过去!” 程猛一脸自信,率领着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大营,喊杀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火把被点燃,扔向营帐,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混乱的战场。 战马嘶鸣,骑兵们挥舞着利刃,如虎入羊群般在敌军中纵横驰骋。 女真人根本没有防备,惊慌失措,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骑兵们所到之处,血光四溅,哀嚎不断,敌军纷纷倒下。 朱权眯着眼,看到火光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很快,数十人冲了过来,出现在了朱权的面前。 此时的程猛,浑身沾满了粘稠的鲜血,犹如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一般。 他翻身下马,随手一丢,便将一人扔在了朱权的面前。 “殿下,这是建州女真的首领,是不是你要找的猛哥帖木儿?” 朱权低头看去,这人披头散发的,满脸的惶恐,全身颤抖。 “你是猛哥帖木儿?”朱权忍不住问道。 “我……我不是,我是猛哥帖木儿的副将!” 朱权一愣,询问道:“猛哥帖木儿在哪?” “酋长感觉此次会晤有诈,便派我前来。”副将咽了一口唾沫,抱拳道:“大人,我家酋长也有意交好大明,互帮互助,和睦相处。”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点头道:“好,本王同意了!” “啊?”副将顿时愣了,就这么简单? “你现在就去找猛哥帖木儿吧,把他带到本王面前,然后本王与他和睦相处,并且还给他物资器械,如何啊?” 副将忍不住摇头,质疑道:“宁王,你说的如此轻松,该如何让我们相信你?” 朱权愤怒的骂道:“本王的声誉向来有口皆碑,你可以去大宁打听打听,本王什么时候胡说过?” 程猛附和道:“没错,劝你们别不知好歹,尽快投降,还能有条活路。” 副将不为所动,说道:“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朱权瞪大了眼睛,骂道:“这样吧,本王亲自写一封信,以此作为证明,你去带给猛哥帖木儿,让他快点跪在本王面前,本王愿意宽恕他的罪行!” 副将面无表情,写封信就想招降女真部落,未免太轻松了。 “酋长说,只要明军结束此番大战,建州女真愿意奉大明为主,每年为大明奉上毛皮、牛羊等物资。宁王殿下,打仗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朱权很郁闷,愤愤的说道:“猛哥帖木儿实在是太狡诈了,竟然派了副将来参会,自己像个缩头乌龟般躲了起来……真是不择手段毫无下限的家伙,像本王这么实诚的人,真容易吃亏啊!” 闻言,副将忍不住说道:“宁王,你也不遑多让吧?” “在这方面,远远没有猛哥帖木儿老谋深算。” 副将讥讽道:“年龄上,我家酋长虽然年长几岁,但是论起来老奸巨猾、卑鄙无耻,你这个宁王才是闪耀的巨星,在东北百般刁难我女真一族。搞得汉人也有样学样,狗日的普通百姓也欺负我们女真。妈的,在你们汉人眼里,我们女真就是阿猫阿狗吗?” “这要怪本王,没办法,本王天生就对你们女真没什么好感。不过,本王还是很钦佩你们女真的,相信你们的一腔热血会被我们大明铺成坚实的道路,成为历史书中有名的反面教材!所以,你们不必妄自菲薄!” “他么的,你好歹也是个藩王,有没有文化,妄自菲薄是这样用的吗?” “哦?本王用错了吗?没关系,等本王抓到猛哥帖木儿后,好好的和他深入探讨一下学问!” “你的奸计不会得逞的!” 第19章 朱权发表独立宣言! “你就是阿哈出?”朱权骑着马,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人。 阿哈出低下了头,将手放在胸前,认真的说道:“尊贵的宁王殿下,阿哈出一直十分仰慕您,知道您是大明最有才能的皇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哈哈,免礼,免礼。”朱权摆摆手,又问道:“本王收到你的来信,你有意归降大明,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哦,不错,你的部落有多少人?” 阿哈出详细的说道:“共有五千余户,一万多人,其中有三千名青壮,五千名奴隶……若是大人需要差遣,我一定遵守!” “派你做什么事都行?” “当然,如今我已经是殿下之臣,殿下想做什么都行!” “倘若让你与本王一同谋反呢?” 阿哈出顿时一愣,不明白宁王这是什么脑回路,只能接着道:“如果殿下真有此意,我也定当遵从,不过如今的陛下大权在握,谋反恐怕很困难吧?” “哈哈,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朱权下了马,拍了拍阿哈出的肩膀,笑道:“此次斩获颇丰,只是可惜啊,没有抓住猛哥帖木儿,本王的心里甚是遗憾啊!” “嗯,其实殿下不必担忧。” “什么意思?” “我可以带领殿下前往建州女真的老家,我想,猛哥帖木儿再怎么奸诈,也不会放弃他的宗族吧?所以,他还是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这下朱权可惊奇了。 阿哈出叛变的这么滑溜,直接化身成了带路党! 其实,朱权高估了女真族的骨气,他们是部落制,部落之间互有征伐,根本没有同宗同族的观念,要是能灭掉其他部落,他们也不介意来踩一脚。 这也是汉人对蛮夷的偏见。 汉人觉得蛮夷都是油光满面,衣着光鲜,八块腹肌,豪爽粗犷,武德充沛。 实际上的蛮夷,面有菜色,瘦骨嶙峋,衣服破烂,蓬头垢面,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 要知道,凭什么汉人能占领富庶的中原,并且不断地开疆拓土,与汉族坐在棋桌对弈的,从匈奴变成鲜卑,又变成吐蕃,又变成辽国,金,蒙古…… 一汉当五胡,身材高大威猛雄壮的汉人,披着盔甲,数万人一同冲锋的场景,会给普遍身材矮小的蛮夷,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 所以,阿哈出没有犹豫,跪的十分爽快。 朱权傲然开口:“那好,如果真的能抓住猛哥帖木儿,你就立下了大功,以后,本王会考虑与你互市的!” 阿哈出脸上大喜,又问道:“多谢宁王殿下,此次一连诛杀了五个酋长,斩获了诸多物资、牛羊、武器,还有跟随他们的奴隶,殿下打算怎么办?” 看到阿哈出脸上的迫切,朱权爽快的说道:“他的地盘、钱粮、女人,你都可以拿走,但是他的那些奴隶嘛,算了,就归本王吧!” “多谢殿下!” 阿哈出根本不在意卑贱的奴隶,按照他们的习俗,部落之间的战争,打输的一方,奴隶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女人也会被凌辱而死。 “本王去看看那些奴隶!” 朱权说了一声,便拜别了阿哈出,约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上千奴隶被一条绳索捆着,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 奴隶的组成很杂,有的是打输的女真,有的是掠夺过来的汉民。更多的是,女真与汉人生下来的,女真不愿意承认这些人的身份,大明也不肯接纳他们。 就只能变成了受人凌辱的奴隶。 朱权脸色严肃,缓声道:“你们不必害怕,本王是大明的藩王,这次带着军队前来,是来拯救你们的,从此,你们不再是奴隶,而是堂堂正正的百姓!” 有将士用女真语,将朱权的意思表述给他们。 众人惊讶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朱权,不明白朱权是什么意思! “本王代表大明,愿意接纳你们。你们只要奉大明为主,大明就有义务庇护你们的安全。倘若有人欺负你们,霸占你们的田地,还是欺凌你们的亲人,大明绝不宽恕,虽远必诛!” 奴隶们不敢相信,宁王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保护卑贱的他们?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本王可以向天地立誓,本王认为,你们这些人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生命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要你们相信本王,本王就会妥善安置你们!” “来人啊,赏给他们肉食,将他们全都松绑,等你们吃饱饭后,就可以离开了!”朱权坚定不移的说道。 朱权的话,在奴隶群中引起了骚乱,直到有人解开了他们手腕上的绳子,他们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这些人流着泪,向朱权磕头,然后匆忙离开。 “等一下!” 朱权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们从这里向南而行,会遇到大明的军队,明军会帮助你们的。要是你们在路途中遇到奴隶,要告诉他们,明军是来帮助他们的,不要阻挠明军!” 众人急忙道:“我们懂,我们懂,大人的恩德永世难忘!” 等众人离开后,程猛不解的问道:“殿下啊,这些奴隶虽然蠢了点,笨了点,但是用来当劳役,其实还蛮不错的,为啥放走他们?” 朱权一把揽过程猛的脖子,笑呵呵道:“程猛啊,你说土地重要,还是人重要啊?” “当然是人重要了,只要有人,什么样的土地抢不过来?” “那不就得了,要知道,咱们的敌人是女真贵族,而不是手无寸铁的奴隶。对付敌人,要让他们感受到严冬般的残酷,对付奴隶,要让他们感受到春天的和煦。明白吗?” 程猛懵懂的点头。 这个时期,人是分成三六九等的,底层百姓根本没有尊严可言,尤其在战乱时期,生命贱如草芥,会被敌人随意宰杀饱腹。 东北,明初时期就是三不管地带,没有律法,没有道德,以实力为尊。 而朱权的威望为什么那么高?从底层提拔的将领官吏,皆是把他视作神明,认为朱权是上天的化身,无所不能。 就是因为朱权制定了律法,保障了百姓的生命安全,跟随他的那些文臣武将,虽然少不了被朱权说骂,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朱权是平等的对待他们。 这次的大胜,没有阻止朱权进攻的步伐。 善后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阿哈出去做,或许阿哈出想表现自己的忠心,他拿出许多肉食,犒劳朱权这支军队。又找来几名赤脚医生,医治那些受伤的将士。 在这三天内,这支军队能够短暂休养,三天后,姚广孝派出的探子终于联系上了朱权,斥候看着篝火旁,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和旁人说笑的朱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道衍派你来做什么?” “殿下自从走丢后,军师日夜忧心,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派出大量斥候寻找殿下的踪迹。” “哈哈,费心了,还有吗?”朱权不以为意,和程猛在掰手腕。 “军师还担心殿下吃不饱。” 朱权用手扯下一根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嘴流油,看的斥候都有点馋了。 “还有何事?” “担心殿下的踪迹暴露,被女真部落合围……” 这时,阿哈出前来禀报道:“大人,周边的五个女真部落也愿意归降,听候大人差遣。另外,这是前往猛哥帖木儿老家的舆图,只要大人按照这上面的标注走,就可以避开所有耳目。” 朱权坦然的接过舆图,看向斥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没有听清。” 斥候一愣,忙道:“殿下,要不我现在就回去,让军师率大军前来接应你,如何?” “不必。” 朱权吃饱喝足了,展开舆图,看着标注出来的位置,手指猛地一点,吩咐道:“告诉道衍,率领大军合围这里,这一次,绝对不能让猛哥帖木儿逃了!” 此刻的猛哥帖木儿,在得知前线的消息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总而言之,女真部落在大明军队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一戳就破。 破就破吧,关键是一旦打不过,就直接开启投降模式,卖队友的事情做起来,竟然毫无愧疚感。 女真人与女真人之间的信任哪去了? 活脱脱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不是猛哥帖木儿了解阿哈出的人品,他差点就着了道……幸亏防了一手啊。 于是他也学聪明了,赶紧派使者联系姚广孝,结果姚广孝表示,谁投降都行,就是不接受他的投降,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打败明军,要么被明军击杀。 前一个选项,他做梦都不敢想。 他就纳闷了,从前一向讨好大明,每年向大明朝廷供奉物资,双方相处的其乐融融,如今……为什么明军死盯着他不放呢? 他抬起头,眺望着属于自己的部落。 明军出征,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海量的粮草,所以他估计,出征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所以再熬两个月,就算能有条生路了。 坚持坚持,或许就有转机了。 第20章 震惊的汤和! “陛下,您瞧,这……这太令人惊讶了!” “哎呦,还有这些商户的门窗,看起来明晃晃的,这么通透,不会是琉璃吧?陛下,这这这……实在是太奢侈了!” “陛下,您快看啊,这街上的行人穿的衣服,竟然连块补丁都没有……对了,乞丐呢?乞丐哪去了?咱们走了小半个时辰了,为什么连个乞丐都没有?” 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朱元璋带着汤和再次来到了大宁,还没有到城门口时,汤和看着连绵不断的耕地和宽敞的大路,就激动的语无伦次。 等进城后,汤和更兴奋了,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一般,看到什么都十分惊讶。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宁建设的竟然如此豪奢,宽敞的大路四通八达,街道两旁的商铺皆是青石黛瓦,看起来井然有序。 更让他震惊的,是街上的行人衣着,看起来绝不是普通百姓。 朱元璋无奈道:“行了,说话小声点,你这样显得咱很没见识,就像是从乡下来的老农一样。” 汤和摇摇头道:“陛下啊,我真是不敢想象啊……边远的大宁竟然如此繁华强盛,您……您不会暗中支援了大量钱粮,以一国之力建设起来的吧?” “咱不傻,咱要是有那闲钱,建设应天府、治理黄河哪个不行,为什么偏偏建设这大宁?” “您的意思是说?”汤和露出惊恐的目光。 “没错,你猜对了,这些都是朱权所为。朱权就藩十年,在这十年间,他不单单抵御外寇,还把大宁翻新一遍,如今,大宁的百姓安乐祥和、温饱富足。”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汤和仍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间接延缓了大明小冰河时期的来临。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咱也不知道,咱只知道,在大宁这地界,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亦或是武将,都对朱权十分佩服,打心眼里崇拜。你只要吼一嗓子朱权是坏蛋,肯定会迎来一顿暴打。” “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大宁城,没有一家妓院和赌馆。咱曾问过百姓,百姓们说,凡是被迫卖身的女子,都被朱权改成民籍了,可以从良嫁人了。” 汤和眯着眼,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陛下,老臣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想亲自试一下。” “你想怎么试?” 汤和没说话,而是从袖中翻出一锭银子,然后无意丢在路上,径直向前走去,不过余光一直向后瞟。 在汤和的注意下,很快,一男子捡起了那块银子,然后急忙四处张望,看到行人都没注意到,他只能站起身询问身旁的行人。 “敢问这位大姐,你丢了银子吗?” “没有啊。” “小哥,你呢?” 这男子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一会儿便走到汤和面前,笑着询问道:“老丈,你丢了银子吗?” 汤和摸了摸身上,一脸焦急道:“我……我是丢了银子,那是孩子们给我的,是不是被我给忘哪了?” 男子笑呵呵的拿出银子,询问道:“老丈,你看看这锭银子,是你丢的吗?” “这正是我丢的,谢谢你啊!”汤和一脸“感激”道:“贵人,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啊,要是被别人捡到,我……我这老丈真不知道怎么办!” 男子很是受用这番话,又谦虚的表示:“老丈啊,这是大宁,放心好了,就算你丢了财物,只要去官府报案,官府就会把你的财物找回来的。” “官府……官府会管这些小事吗?” 闻言,男子脸色一肃,大声道:“宁王说过,事无大小,只要上报官府,官府就必须接受。不然,你可以直接呈禀宁王大人!” 汤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拜别了这位男子,汤和又走了几十步,看到路旁站着一名衙役,似乎和小贩正在商谈着什么,汤和径直走过去,一头撞在衙役身上。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一般来说,衙役的薪水很低,所以会和三教九流来往密切,平常再从小商小贩身上搜刮钱财,也正因如此,衙役很不受百姓待见。 汤和本以为,会被这个衙役训斥一顿,结果衙役急忙扶起汤和,担忧道:“老丈啊,你走路慢点啊,有没有磕碰到哪里啊?” 汤和抬起头,看了衙役一眼。 “无碍,谁让你挡路的?” 衙役和小贩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对不起,老丈,是我没注意到您,您儿女在哪住?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无儿无女。” 衙役皱着眉,打量着汤和,见他年龄这么大了,便道:“咱大宁啊,向来尊重老人,您要是没人赡养,可以先去官府登记,每十日,官府会无偿给您提供粮米。” “哈哈,不必了,我一个人吃得饱,穿得暖!” 汤和顿时挺直了身子,背着手,笑着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那个衙役不明所以。 朱元璋追上了汤和,低声道:“行了,不必试了,你的这些小手段,咱早就用过了!” 汤和忍不住道:“陛下啊,这大宁的风气确实有点不同,我打仗去过那么多地方,就没一座城像大宁一样,百姓们见到地上的银子,都能忍得住贪念。” 朱元璋叹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们都能吃饱穿暖,不在乎你的那点银子,也就不足为怪了。” “真够奇怪的,也不知道朱权用了什么法子,能把这边陲小城,治理的如此繁华。” “谁知道呢?” “现在我终于理解,陛下为何有了易储的想法。如果宁王真当了皇帝,把大明建设的繁荣昌盛,那咱们这些老家伙,哈哈,就算在天上也会笑出声!” 朱元璋笑而不语。 汤和又道:“不过,在短短十年间,大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必,宁王殿下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真是不容易啊!” “哈哈。” 朱元璋笑了起来,说道:“这你可想错了,朱权这家伙,一门心思的吃喝玩乐,咱瞧他屁股上有钉,每天处理不了两个时辰政事,就要出去骑马射箭!” “这可奇了怪了!” 朱元璋领着汤和,到了宁王府邸后,却被告知宁王率军打仗,如今还没有归来。 朱元璋又去找了蔡巍,询问朱权如今的动向。 蔡巍也很尊敬朱元璋,便一五一十的告知:“前些日子,宁王率军过于深入,与明军出现了脱节,也失去了行踪……” “胡闹!” 朱元璋一脸怒色道:“身为主帅,岂能以身犯险?!” 蔡巍诧异的看了一眼,又道:“幸亏殿下骁勇善战,一连诛灭了十余个小部落,和姚广孝取得了联系。如今……应该在辽源一带。” “好,咱知道了!” 朱元璋点点头,离开了此地。 汤和皱眉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里?” “走,事不宜迟,咱们也去辽源,去找朱权!” “这……咱们刚来到这里,又要再次启程,陛下,您的身体能撑住吗?” “无碍,咱是个皇帝,此次离京,是瞒着臣民出来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待。等见到朱权后,让你好好瞧瞧,此人到底能不能继承大统!” “是!” 朱元璋脸色严肃,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不是如何延年益寿,而是急需为大明帝国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他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马皇后、朱允熥、朱标……一个个亲人接连丧世,让他明白,生命是有终点的,与其忧心身体,倒不如用有限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朱元璋此刻的使命。 就是要培养一个继承人! 第21章 无时无刻不想造反的姚广孝! “这便是长白山吗?好壮观的景象!” 朱权远远眺望,连绵的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皑皑白雪覆盖着山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圣洁而神秘。天池宛如一块璀璨的蓝宝石,镶嵌在群山之巅。 湖水清澈透明,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山峰,美不胜收。 在女真历史上,长白山被称作圣山,不仅是女真部落的起源之地,更是被称为兴王之地。 其地位,相当于宋真宗封禅前的泰山。 朱权远远的站在高坡,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卧槽,这可真是太美了!” “俺也这样觉得!”程猛咧开嘴笑道。 “你看这水真清!” “对啊!” “还有这树,长得是真高啊!”朱权十分激动,大声道:“此情此景,应当吟诗一首啊……” “殿下,您作吧!” 朱权挠挠头,沉默半晌,一挥手严肃道:“咱们是要去打仗的,结果却要本王作诗……这怎么能行,仗还怎么能打好?” “殿下说得对!” 骑兵们在山脚下休息,战马在四处觅食,将士们吃着饭,笑呵呵的聊着天。朱权大声道:“以后要是能葬在这里,岂不是能与天地同休了?” “好,以后我征发二十万徭役,专门为殿下挖陵墓!” “……” 不得不说,程猛作为捧哏,是非常合格的,经常不自觉的把朱权怼的没话说。等将士们休息好了,朱权拿出地图,在上面标注着位置。 “从地图上看,再有七八个时辰,就能抵达猛哥铁木儿的老家了……这狗东西,让本王多跑了很多冤枉路,等抓到他后,一定让他好瞧!” “把他头拧下来当夜壶!” 程猛适时开口。 朱权在好好休息一阵后,即刻出发,沿着长白山,又跨过黑河,朝着猛哥帖木儿的老家奔腾而去,就这样,朱权开始了长途奔袭,这一路上遇到的小型部落,为了防止踪迹暴露,朱权都选择绕行。 如果实在绕不过去,朱权就地格杀!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时,朱权率领部队终于抵达了这里,与建州女真遭遇了。 猛哥帖木儿是实力最强大的女真部落,麾下有将近八万民众,以女真部落的特性,无论男女,无论年幼,只要拿上弓箭,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卒。 当建州女真发现明军时,简直都惊呆了。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是怎么躲过斥候的? 经过连番大战,朱权所率领的明军消耗巨大,将士们的甲胄看起来很破旧,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伤,不过身上所散发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程猛最先起身,大声吼道:“将士们,最后一战,若能抓住猛哥帖木儿者,则封侯拜将!” 朱权奔袭的方式越来越熟练,野战和攻城战不同,野战讲究的是谁能更快击溃对方的阵型,只要阵型一散,首尾不能相顾,接下来就是分割、包围、覆灭。 所以,朱权将骑兵分成三路,程猛发动第一轮突袭,目的就是凿穿女真的阵型,朱权则是最后收尾,负责歼灭敌人。 程猛勇猛的犹如天神下凡,和女真部队碰撞到一起时,顿时掀起血雨腥风,程猛身先士卒,挥舞着长矛,向敌人疯狂的发动攻击,犹如一把利剑,硬生生的撕开一道口子。 建州女真终于扛不住了,发生连续的崩坏。第二支部队顺势发起冲锋,将这个口子不断撕扯开,然后全员发动猛攻。 双方都没什么战术可言。 就是冲锋、对攻。 可面对如此简单的攻势,建州女真却拿不出什么办法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阵型一点点溃散。 等朱权发动冲锋时,要对女真完成包围,然后一点点的吃掉敌人。女真彻底慌乱起来,开始四处逃命,朱权猛然一挥手,大声吼道:“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 有女真人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低着头。而更多的女真人则是死命逃窜,明军则是开始了追击,务必这次要全歼建州女真。 彻底为华夏铲除这个大祸害。 朱权下了马,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一仗打的极为痛快,他大声问道:“可曾抓住了猛哥帖木儿?” “殿下!” 程猛飞奔而来,手里还抓着一人,等到了跟前,把这人往地上一摔,说道:“殿下,这是帖木儿的亲信,他知道帖木儿在什么地方!” 朱权看向他。 这亲信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朱权一眼,然后急忙道:“宁王,我家酋长愿意归降,愿意归降啊!您为何接纳其他女真部落,唯独不接受我建州女真呢?” “哈哈,这个嘛,说来话长,你且说你家酋长在何处?” “我……我家酋长不在这里。” 朱权当即大怒道:“既然不在这里,怎么和谈?哼,本王有意与你们和平共处,可你们竟然不知好歹!” 亲信顿时懵了,迟疑了好一会儿道:“宁王,若是我家酋长被你活捉,受制于你,又如何和谈啊?难道我建州女真十余万人,皆要做阶下囚吗?” “那你待如何?” 亲信不慌不忙道:“我家酋长去了辽东,请求辽王朱植出面调和。到时候,上报大明朝廷,你我皆井水不犯河水……” 话还没说完,朱权粗暴地打断道:“想把辽王牵扯其中,再让大明朝廷出面调和?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将他给本王带下去!” 朱权是真没想到,这猛哥帖木儿是真能跑,就连自家大本营也不要了,就是想有条活路。 为此,还不惜去辽东…… 这下麻烦了,朱植是朱元璋的第十四个孩子,生性温和,知书达理,在辽东虽然建树不多,但是颇有民心……况且,这朱植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也因为如此,这次北伐,朱权压根没有通知朱植。 所以,只要猛哥帖木儿愿意付出代价,朱植肯定很愿意出面的。 “这下麻烦大了!” 朱权皱眉,思索着办法,程猛大叫道:“殿下,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咱们直接去广宁要人,如果辽王不开门,咱们就硬闯!” “那可是本王的十四哥啊,血浓于水的手足兄弟啊!” “如果他不交人,就说明辽王不把您当兄弟,那殿下又何必客气?” “说的也是!” 朱权眺望远方:“先打扫战场,修整部队。” “是!” 当姚广孝率中军抵达时,他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还有上百个士卒忙碌着。看到大军抵达,士卒急忙上前询问,姚广孝皱眉道:“殿下呢?” “正在营帐休养!” “嗯,你们继续忙吧,我去拜见殿下。” 姚广孝翻身下马,向着远处走去,不一会儿,便碰到了程猛,当即问道:“程猛,此番出征,殿下没受伤吧?” 程猛一愣,旋即拍着胸口道:“有俺老程保护殿下,能有什么大碍,最多受点轻伤!” “这就好,殿下乃万金之躯,不能有什么闪失。” “哈哈,这一次,我们足足诛灭了十三个部落,还有十七八个部落归顺,愿意一切听从咱大宁的指挥!” “咱们部队死伤如何?” “伤亡只有五百余人,这是一场大胜!”程猛自豪道。 “殿下身负天命,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姚广孝到了营帐,见到朱权后,认真的拜见道:“殿下果真神勇啊,无论在哪里,就像黑夜里的荧火虫一样,那么鲜明,那么出众。” “哈哈,道衍啊,本王就喜欢你这股实诚劲!” “出家人不打诳语!” 姚广孝继续道:“殿下只有五千人马,却能在这东北翻江倒海,大杀四方,直接成了歼敌的主力……倘若殿下率兵十万,这天下又有谁能挡?” 听着姚广孝的吹捧,朱权十分开心,拉着姚广孝坐下,笑道:“你也别谦虚,本王知道,你在外围一直牵扯着女真,给他们施加压力,这才没让他们统一起来。” “要不是你啊,本王不会打的这么舒服!” “殿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 两人相互吹捧几句,朱权便出了营帐,程猛等几个将领都迎了上来,战场已经打扫好了,还有斩获的物资、牲畜,都达到了一个可怕的规模。 所以,要想把东北彻底纳入大明疆域,还要好好规划一番。 “猛哥帖木儿逃到了广宁,去找本王的四哥朱植了,想要和本王调和……”朱权皱着眉,向姚广孝说出如今的问题。 姚广孝略一沉吟,开口道:“殿下可以给辽王一些好处,把帖木儿换出来。” “就怕本王的十四哥大发慈悲,不愿意交换啊!” 姚广孝又道:“咱们返程途中,反正要经过广宁……要不,殿下就以修整为由,要求进广宁城修整部队,只要能进了城,还怕找不到猛哥帖木儿吗?” “如果十四哥依旧不肯呢?” “那就威胁他!” “可他要是上报朝廷呢?” 姚广孝微眯着眼,闪烁着光芒,忽然道:“殿下啊,您实在是多虑了,据臣所知,辽王性格温和,没有魄力,更不像您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您只要狠心威胁他,他肯定会同意的。” “不错,道衍确实挺懂人心的。” 第22章 杀光,一个不留! “你们都是建州女真的孩子?” 朱权笑呵呵的,在他面前,站着数百个孩童,脸上脏兮兮的,穿着破烂的衣服,女真族人虽有血性,但是毕竟属于高冷地带,平时缺衣少食的,就连贵族孩童也不怎么高贵。 朱权在控制建州女真部落后,释放了这里的奴隶,但是对于这些女真族人,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思虑再三,朱权直接从中找出几人,作为领头人,要求他们把建州女真部落打散。可还有部落里的孩童呢?有些孩童的父亲,就死在之前的战场上。 朱权深呼一口气,弯下腰,又拿过拨浪鼓,看着其中一个孩童问道:“本王问你,想去哪个部落生活啊?或者去宁地……” 朱权话还没说完,这孩童呸的一声,吐了朱权一脸口水。 “小贼,你找死!”站在身侧的程猛当即大怒,一手拎过孩童脖子,就想摔死他。 “程猛,放下!” “殿下,他侮辱……” “本王说了,放下!” 朱权擦掉脸上的口水,掷地有声的开口,程猛只能生气的放下他,朱权又道:“你家大人没教你吗?做人要有教养!” “你是敌人,当杀!” 朱权皱起眉头,看着面前无数双稚嫩的小脸,大部落的族人,已经有了家族的思想观念,所以对于外来侵略者,抱有天然的敌对。 “本王就站在你面前,而你手无寸铁,又如何杀得了本王?” “等我长大后,我要练好武艺,要为阿爹报仇。阿爹说了,你们大明是坏蛋,大明人都是坏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 “哈哈,好,有志气,本王等着你!” 朱权并不气恼,反而是将拨浪鼓塞在他手中,站起身大声道:“你记住,本王乃大明皇子朱权,从不畏惧任何挑战,等你今后有了本事,尽管来寻仇!” 这孩童诧异的看着朱权,本以为会换来一顿暴打。 姚广孝若有所思。 朱权又道:“但是,本王告诉你们,在大明人眼中,你们是强盗,是贼寇……这是两个民族间的战争,如今战争结束了,可以和平共处了,本王也不会攻打你们了。可要是你们长大后,再次掀起战乱,后果自负!” “程猛,妥善安排他们这些孩童,要让他们吃饱穿暖。” 程猛不满道:“殿下,何不让他们吃些苦头?” “和孩子置什么气……”朱权刚说了半句,姚广孝笑道:“殿下,还是臣来吧,程将军心有怨气,肯定也照顾不好孩童。” “行,那你来吧。” 接下来几日,姚广孝确实很用心,给孩童们修缮了住所,还特意从军粮中拨出粮食,让孩童们吃饱饭。那些无父无母的孩童,姚广孝也为他们找了家人。 几天下来,孩童们对明军的抵触心大减。 姚广孝还特意找到朱权,说这些孩童很有灵性,也很聪明,学什么东西很快,要是教他们大明文化,说不定很快就学会了。 朱权很诧异,姚广孝一个僧人,什么时候对照顾孩子这么感兴趣了? 真是奇了怪了。 但是这也让朱权放心了,休整了五日后,朱权率领部队向辽东赶去,等到了傍晚时分,朱权下令全军安营,就地休息。 姚广孝走到程猛旁边,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道:“程将军,你率一百将士,迅速返回建州女真那里。此次行动,万万不可惊动殿下。” “什么意思?让我干什么?” “小声点!” 姚广孝提醒一句,又道:“将那些建州女真的孩童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程猛顿时一愣,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前几天,不是你一直照顾这些孩童吗?怎么又要把他们都杀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姚广孝严肃道:“等这些孩童长大了,都是我们的敌人,到时候他们造成的破坏,一定是数以百倍,不知道有多少汉人因此而死。所以斩草要除根,切不可心慈手软!” “这怕是不妥吧,殿下肯定不同意……” “殿下心怀天下苍生,以后要做个开创盛世的圣明之君,当然不能做这种损德之事。若是传出去,殿下身上可就有了污点。” “那你。” “无碍,贫僧是参佛的,会超度之法,不怕报应。” 程猛古怪的看了姚广孝一眼,就算他再怎么没脑子,也明白姚广孝的想法。 朱权是皇子,是封地千里的藩王,必须要行的正、坐得端,而姚广孝是谋士,是站在黑暗中的,是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姚广孝就像是朱权的影子,要形影不离的保护着朱权,消灭掉一切潜在的威胁。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派人去办!”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朱权走了过来,递给两人几个饼子。 “我们在夸殿下神勇无比,百战百胜,万中无一!” 朱权顿时咧嘴笑了起来,道:“哈哈,本王这样的实在人,向来厌恶吹捧,以后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可别往外乱说。” 姚广孝脸色不变道:“我们记住了,殿下不仅能力出众,而且还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哎呦,本王还有其他优点吗?” 两人正打算花式吹捧时,有斥候走过来,说道:“殿下,我们在前方遇到一行人,说是与您相识,而且还是特意来找您的!” “谁啊!” 朱权回应一声,就好奇的走了过去,没料到正是朱元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老者,朱权笑着打招呼道:“老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不是担心你的危险嘛。” “哈哈,本王能有什么大碍?”朱权又看向汤和,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十分苍老,佝偻着身子,好似生了大病,询问道:“这是……” “哦,这个人啊,叫做汤老二,你别看他老,但是年轻时上过战场,指挥过几十场仗,无论是练兵啊,还是谋略啊,都是很不错的。” 朱权再度打量,只见此人仙风道骨,眼中透着精芒,步伐稳健,一看就是有才能之人,赶忙热情的拉着手道:“汤老哥!” 朱权一句汤老哥,吓了汤和一大跳,他无助的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回敬给他一个凌厉的目光。 在来之前,朱元璋就向他交代过,朱权因为就藩十年了,对京城的事情记不清了,就连他这个父皇的长相都忘了,所以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唔,我是汤老二。” 汤和慢吞吞的点头,和朱权寒暄了几句,了解到此次北伐已经大获全胜,不禁点点头,又道:“如今这是要去做什么?” 朱权便把猛哥帖木儿逃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元璋略一思索,询问道:“你想怎么办?” 朱权懊恼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找十四哥谈判了,看能不能付出一些代价,把猛哥帖木儿换出来。帖木儿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决不能放虎归山!” 朱元璋认真点头道:“说得对,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处理好!这样吧,咱替你去和朱植谈判。” “你?你行吗?”朱权迟疑的问道。 朱元璋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笑道:“谈判这种事啊,咱最拿手了!” “十四哥不认识你,你怎么劝说?好歹本王是个藩王,又和他是兄弟,比你把握更大吧?” 朱元璋保证道:“你放心好了,朱植要是不把猛哥帖木儿交出来,咱任凭你军法处置!” 见朱元璋这么有信心,朱权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23章 辽地必须以宁王为尊! 与此同时,辽地的官府乱作一团。 “听说,宁王北伐大获全胜,返回时要途经咱辽地啊!” “这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是想逼咱们交出猛哥帖木儿!” 一名大臣愤怒的骂道:“咱们凭什么交出来,猛哥帖木儿投靠辽王,那是因为咱家殿下恩义无双。倘若因为畏惧宁王,就把猛哥帖木儿交出来,那咱们辽地的威望何在?” “可……可是以宁王朱权的做派,做事无法无天,保不齐会攻打咱们辽地啊!” “他敢,同为大明皇子,咱家殿下乃十四子,他是十七子,论起来,他该喊一声皇兄……真是世风日下,倒反天罡了啊!” “诸位,难道忘了当初抢民之事了吗?” 有人缓缓开口,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 当年,朱权刚就藩时,辽王朱植还是很高兴的,亲自拜访了几次朱权,两人相谈甚欢,后来朱权提议让两地加强商业交流,百姓们相互流通。 辽王朱植满不在乎的答应了下来。 结果!!! 朱权那个狗日的,竟然让士兵扮做普通百姓,深入辽地抢民,一连抢走了数万名百姓,美其名曰……宁地民力不足,暂时借点百姓,等三十年后再归还。 三十年后,他们难道还能把白发苍苍的老者领回来吗? 再后来,朱权行事愈发霸道,经常仗着藩地兵多将广,无端地抢走辽东物资,如今,辽地还有两处铁矿山,被朱权给控制着。 “听说,朱权沿途殴打百姓,欺负官府,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何止啊!听说他还在宁地私自铸币,在市场上流通,俨然是个小朝廷,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非得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朝廷?就连这次北伐,他给朝廷提前说了吗?人家女真招谁惹谁了,就迎来了灭顶之灾!这种胡作非为的皇子,难道就没人治治他吗?” 众人越说越是惊恐。 就连上座的朱植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迟疑道:“听诸位的意思,本王应该把猛哥帖木儿交出来?任由朱权处置?” “不可!” “殿下乃是藩王,岂能露怯!” 此刻,辽地长史站了出来,高声道:“殿下不必担忧,猛哥帖木儿已经答应奉您为主,等此事过后,您将统率女真大部,咱们辽地也会进一步扩张……介时,您才是北境之王啊!” “可……可如何面对宁王啊?” “殿下可以用朝廷威胁他,宁王做的恶事罄竹难书,此番又不宣而战,是为不义,有损我大明天威。只要殿下摆明态度,据理力争,绝对可以压过宁王!”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殿下,您不必害怕,宁王毕竟是您的弟弟!” 被劝慰了几句,朱植的心情渐渐平复,在历史上,因为他犹豫不决,所以下场并不好。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邀请他一同参加,朱植因为害怕,一口给否决了。 然后思来想去,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抛下辽地所有子民,乘坐海船前往应天府给朱允炆报信。 朱允炆患有强烈的恐叔综合症,并不相信朱植,找个由头让他前往江西平叛,结果走到半路上,应天府传来天大的消息。 朱允炆丢了,朱棣登基称帝了! 然后朱植惶恐的去找朱棣谢罪,朱棣冷笑不已,当年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于是干脆削减朱植的爵位,把他给幽闭起来。 在大军距离广宁十里外,便有探子去通知朱植,内容只有一句话,朱权要求与朱植在城外会谈。 探子前去报信,朱权下了马,暂时休整部队。 姚广孝叫来程猛,吩咐道:“你派人勘察附近地形,埋伏些人手,一会儿好相机行事!” 程猛不解道:“军师,你是怕辽王对殿下不利?” 姚广孝低声道:“不是,如果谈判失败,你就派人抓住辽王。此次谈判,辽王必然不会带多少人手,很容易就能抓到他。” “抓辽王做什么?他可是殿下的亲兄弟!” “抓住他,然后以辽王交换猛哥帖木儿!”姚广孝眯着眼道:“不必担心殿下怪罪,尽王事,死不足惜!” 程猛重重一点头:“是!” 果不其然,朱植只率领了十余支轻骑,还有两三个亲信,到了面前时,朱植下了马车,笑道:“十七弟,真是好久不见啊!” 朱权也笑了起来,指着远处的军队,道:“皇兄,你看本王的军队威武雄壮否?” 朱植看了一眼,上万军队皆是全副武装,旌旗林立,或许是因为刚打完仗的缘故,将士们浑身散发着煞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威武!” “哈哈,像这样的军队,本王还有八万!” 朱权傲然开口,又道:“此次北伐,共用了三个月时间,诛杀酋长十三人,覆灭女真部落十五个,还有二十四个部落愿意归降……从此,东北千里疆土尽归大明!” “皇兄,本王实在不理解,你何必收留一个丧家之犬?难道说,你是想通敌卖国吗?” 朱植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溢出汗水,惊慌的看了一眼身旁亲信。 亲信即刻上前,大声道:“宁王殿下,出征向来以仁义为名,而女真部落本来就归顺了大明,身为大明皇子,我家殿下收留猛哥帖木儿怎么了?倒是宁王您,视蛮夷为野兽,大开杀戒,有损大明威严……” “怎么,你意思是说,本王不仁义吗?” 朱权刚一眯眼,就有几十个士卒上前,这些都是朱权的亲随,眼神冷酷,死死盯着对面亲信,只要他敢胡乱开口,就会即刻诛杀。 朱植全身颤抖着,在朱权的威压下,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权语气软了下来,又道:“皇兄啊,本王向来尊敬您,只要您把猛哥帖木儿交给本王,本王在此立誓,会给你辽地提供物资、器械、土地,帮助辽地的百姓安居乐业,如何?!” 朱植低下头,思索半晌,抬起头坚定道:“十七弟,我认为,人不能失信于天下,我既然答应了帖木儿,就不能把他交出来……” 朱权态度立马冷了下来,生气道:“那就没得谈了?” “嗯!” 远处的姚广孝听到这里,紧紧盯着朱植,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能抓住辽王朱植,就不信辽地的那群文官不听话。 只见朱权转身回到车厢,掀开车帘,无奈的说道:“本王劝不动皇兄,只能看你的本事了。对付这个皇兄啊,要讲究策略,以理服人,以情动人……” “行了,咱心里有谱!” 朱元璋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在朱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步走到前面,当头大骂一声:“竖子!” 朱植内心还纳闷呢,心想,自己的态度都如此坚决了,朱权还不肯放弃吗? 还打算请出什么大人物吗? 拜托,自己可是皇子啊! 还能有谁的身份更尊贵……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当头棒喝,这熟悉的语调,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苍老的老者……这,这,自己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朱植急忙揉了揉眼睛,旋即,全身颤抖了起来,震惊、彷徨、不解……所有情绪涌上了心头,呆呆的看着朱元璋,不禁脱口而出道:“父……” “父什么父?” 朱元璋当即打断他的话,怒声道:“你想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肯交出猛哥帖木儿……” “啊?” “啊什么啊?你身上流的血是什么颜色的?你是汉人还是胡人,当年,女真在中原造成的苦难,你难道都忘了吗?如今,你偏偏助纣为虐,包庇建州女真的酋长猛哥帖木儿?” “你说你,该当何罪?!” 在朱元璋一连串的质问下,朱植羞愧的低下了头,嗫嚅道:“我认错!” 站在一旁的朱权十分懵逼,扭头看看朱元璋,又扭头看看朱植,挠了挠脑袋,一脸的黑人问号,这什么情况,态度坚决的朱植……就这么认错了? 就这么简单? “一会儿,你亲自把猛哥帖木儿押来,还有,你要大开城门,把这些军队迎进去,他们是大明的功臣,要好好犒劳他们,知道吗?” 朱元璋接着提出要求。 朱权更诧异了,要求辽地犒军,就连他也提不出这般过分的请求。 可不料,朱植再度答应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应允道:“我即刻准备庖厨,为将士们准备饭菜。还有郎中和草药,治疗部队里的伤兵。” “哈哈,皇兄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啊!” 朱植满脸苦涩,老十七啊,你他么实在是太狡诈了啊,你既然把父皇都请来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你要是早点说,我不就早妥协了吗? 何苦被父皇训斥? 朱元璋“你既然没有能力治理辽地,又不愿意让别人插手……真是个无能之辈,以后,你要记住,你辽地管不了的,由宁王来管,你辽地管的了的,宁王也要管,一句话,以宁王为尊,明白吗?” 朱植又急忙点头。 朱权这可十分惊奇了,朱植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他皱着眉头,思索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妈的,破案了。 朱植肯定是个受虐狂! 第24章 姚广孝向朱元璋讨教如何造反! “你就是猛哥帖木儿?” 朱权坐了下来,看着面前被绳索捆绑严实的家伙,此人是个四短身材,头发很乱,穿着兽皮,目光扫视中,显得十分冷冽。 猛哥帖木儿把脸一扭,恶狠狠骂道:“我便是猛哥帖木儿,朱权,你不仁不义,覆灭我女真一族,这般血海深仇,我女真人是不会忘记的!” “呵,如果说大话有用的话,本王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了!” 朱权不以为意,坐在上位,以一种俯视的视线盯着猛哥帖木儿。 猛哥帖木儿毫无畏惧,大骂道:“阿哈出那个蠢货,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背叛自己的同族,甘愿为你们明军带路。今后,女真部落就要覆灭在他的手上了!”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朱权缓缓道:“就算阿哈出不归顺,本王大不了多费点功夫,早晚也会击溃你们女真的!” 猛哥帖木儿愤愤的瞪了朱权一眼,或许,只有他才能看清楚,朱权并不是要打败女真部落,而是要以此为契机,同化女真族人,废除女真文字和习俗,彻底的纳入大明版图。 朱权又问了几句话,猛哥帖木儿直接别过头,不再搭理朱权。 不料,朱权忽然问道:“你有孩子吗?” 猛哥帖木儿一愣,如今他还不到二十岁,冷声道:“山中寒冷,尚未有自己的孩童,怎么着?想斩尽杀绝吗?” “既然没有孩子,那就好办了!” 朱权放下了心,说道:“本王不会杀你,还会好好养你,作为本王对待异族的榜样。不过你这辈子,必须在本王的监视之中,休想再娶妻生子了。” 猛哥帖木儿皱起眉头,这就是大明人的手段吗? 对付一个人,就要让他绝后? “朱权,有本事你杀了我!” “押下去!” 朱权挥挥手,便有士卒上前,把猛哥帖木儿押下去。 没一会儿,姚广孝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您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事情特别奇怪?” “怎么奇怪?” “那个老者……仅用了几句话,就让辽王朱植服服帖帖的,您注意到辽王朱植的神情没有?吓的全身哆嗦,似乎遇见了可怕的事情!” 朱权点点头,也思索起来,半晌后忽然道:“你说,是不是朱植被鬼附身了?”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那就是他发烧了,所以全身哆嗦,流冷汗。” 姚广孝无奈道:“殿下啊,您没瞧见他活蹦乱跳的,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那是什么原因?” “殿下,臣把汤老二叫来,您要不探探他的口风,看那个老者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劝动朱植?” 紧接着,汤和进了大殿,看着嘀咕的朱权和姚广孝,摇头道:“你们是不是对我们的身份很好奇?觉得朱植为什么那么听话?” “嗯?” 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朱权,看着主动坦白的汤和,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知道胡惟庸吧?” 朱权两人一齐点点头。 “李善长呢?” 两人接着点点头。 汤和十分坦白道:“廖永忠、冯国用这些开国功臣也知道吧?实话告诉你,我们当年和他们是一个派系的,都是出身于淮西武将,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 姚广孝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些开国功臣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因为谋反被赐死的,当初因为胡惟庸一案,流放诛杀了多少开国功臣。 有多少功臣被冤死。 犹记得当初,许多文武大臣跪地求饶,乞求皇帝饶恕他们的性命。可皇帝嗜杀成性,无论是谁求情,皆是以同罪论处。 杀的是人头滚滚,杀的是血气冲天。 难道是这两人……是当初活下来的武将? 因为资历高,本事大,所以才会被朱棣收留,也因为如此,所以一见到朱植,朱植慑于两人威势,只能无奈的同意下来。 淮西武将,虽然被皇帝杀了不少,但是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军方,还具备强大的实力。 原来是这样啊! 姚广孝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当初两人不愿意暴露身份,这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毕竟淮西武将嘛,做什么事情都得低调,不然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失敬失敬,哈哈,久仰久仰啊!” 姚广孝好似找到了组织,急忙道:“那位老哥呢,我想找他咨询点事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淮西武将有经验……” “哦,那你随我来吧。” 姚广孝到了朱元璋面前,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询问道:“你们淮西武将作战勇猛,百战百胜……帮助当今圣上夺取天下,请问有什么经验之谈吗?” 朱元璋诧异的看了姚广孝一眼。 低声道:“你想扶持宁王造反?” 一旁的汤和直接亚麻呆住了,只觉得震耳欲聋,姚广孝来咨询当今陛下怎么造反……这件事情是不是太魔幻了? 姚广孝坦然的点点头。 朱元璋眼中露出沉吟之色,缓缓道:“造反这件事啊,要有人、有粮、有兵,尤其是当今天下安稳了二十多年,如果想要造反成功,必须要有十万装备精良的部队,才能成事。” 姚广孝更激动了,朱元璋说的这些要素,自家殿下都具备啊! “还有吗?” “最重要的,就是此人身负天命,最起码要让百姓觉得,这人就是未来的天子。要让部下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能聚人、能用人,形成一个庞大的圈子。” 姚广孝禁不住点头,说的很对啊。 “那如何让百姓相信呢?” “陈胜吴广起义前,喊出大楚兴,陈胜王的口号。刘邦起义前,斩了白蛇,证明自己是天命之人。就连元末时,黄河民工挖出个石人,上面写着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姚广孝沉吟起来,良久后,说道:“我明白了。” 朱元璋道:“姚广孝,你是个聪明人,咱就用聪明人的方法,跟你说话,外面的人就不行。” 姚广孝点头道:“所以要提出口号,这样就能站在大义上,师出有名。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就会觉得造反是对的……哈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朱元璋淡然笑了笑。 “你打算怎么扶持朱权造反?” “敬请期待!” 姚广孝走后,汤和心惊胆战的走上前,迟疑道:“陛下,您吩咐臣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朱植不会泄露咱们的身份,您可以放心了。” “嗯。” 汤和很不解:“陛下,您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朱权犯错?” “咱就是要看清楚,朱权想怎么做!”朱元璋面无表情,继续问道:“你怎么看姚广孝这个家伙?” 汤和沉吟道:“姚广孝啊,确实很有才能,臣听说,大宁的政务基本上都是他来处理,宁王只要下达命令,他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是个治世能臣。” “咱不是问他的才能,是问他的品行!” 朱元璋抬起头,缓声道:“如果宁王朱权继承大统,那以姚广孝的身份,又该担任什么角色?或者说,他会甘于平凡吗?会不会做事更加激进?” “品行啊……”汤和犹豫了起来,半晌后道:“陛下,此人当诛!” “哦?” “用兵当诡,治国当正。姚广孝这种狠辣谋士,又善于揣摩人心,他如果一直辅佐宁王,那宁王的心性……保不齐走上什么歪路,咱大明绝对不能让这种人身居高位!” 朱元璋眼神闪烁,缓缓点头。 汤和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朱权私下找过几次朱植,朱植的态度非常好,每次都是拉着手寒暄。无论是朱权提出什么要求,朱植都会无条件的答应下来。 “皇兄,咱们接壤的地方有处铁矿山,咱们能不能一同开发?” 朱植表现的十分豪爽,道:“为什么要一同开发?我做主了,那座矿山无偿赠予十七弟,你啊,想怎么挖就怎么挖,皇兄我一概不问!” “这怎么好意思呢?” 朱权咧开了嘴,又道:“矿山距离大宁太远,能不能从辽东派遣工匠,皇兄放心,本王承担工匠的一切费用,衣食住行全包了,还会给予他们薪酬!” 朱植大手一挥道:“兄弟之间,谈钱实在是见外了啊!这样吧,我辽东出人出粮出力,给十七弟免费挖矿!” 朱植可算明白了,朱权有父皇撑腰,无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他都得一口答应下来。 “要不……皇兄你再割我点地?”朱权试探道。 朱植当即拿来地图,在朱权面前铺开,询问道:“想要哪块地,尽管划,你皇兄我啊,绝不皱一下眉头!” “皇兄啊,没想到你如此深明大义!” 朱植立马拉住他的手,诚恳道:“十七弟啊,众皇子之中,咱俩的关系最亲密了!犹记得你小时候,在阁内读书,被夫子训斥时,我还帮你挨过揍呢。” “所以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皇兄我这里有,尽管拿走!” “要不再给我点物资?” “没问题!” 第25章 朱元璋亲自为朱权披皇袍! 由于朱植非常热情,朱权又在广宁住了十余天,每日去找朱植喝酒吃肉,谈论起以前的趣事,倒是十分痛快。 朱权并没有占多大便宜,毕竟辽东的情况吧……穷的叮当响,朱植住的府邸已经好几年没修缮了,下雨天还会漏雨,四季常服也不过八套。 只不过妃子多了点,有十来个,各个花枝招展的,看得人心旷神怡。 按照朱权的想法,燕、宁、辽、代四地均在大明的东北方向,相互挨着,藩地的情况也差不多,以后要加强联系,互相通商,交换各地的资源,这样才能快速发展起来。 朱植满口答应了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朱权豪爽大气,做什么事随心所欲,就像是头驴,顺着他的毛捋,其实相处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另一边。 军中忽然有了传闻。 “你听说了吗?宁王只率领了三百人,就灭掉了女真。” “胡说什么?宁王殿下单枪匹马去了北漠,那些女真人直接叩拜,愿意臣服咱们大明!”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宁王殿下全身发着金光,金灿灿的,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骑着马转了一圈,女真人就投降了!” 传闻愈演愈烈,将士们在休整之余,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说的那是天花乱坠、煞有其事。 “宁王本来就身负天命,要不然在短短十年间,就把大宁治理的这么好?马狗子,听说你家的孩童上学了,夫子还不收束修?” “是啊,这都要仰仗宁王殿下的恩德。” 这个马狗子一脸感慨,说道:“你我本就是荒野之人,贱如野草,若不是殿下看重,焉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殿下有令,必当效死!” 朱权在大宁的威望太高了,几乎每个人把他视作神明。 所以,谣言越来越多,到最后,竟然传出朱权出生时,天生异象,雷霆滚滚,万物臣服,一道道碗大的雷霆劈在宫殿之上,犹如雷龙一般,疯狂的钻进殿内。 后来,朱权出生后,三个月会走路,半岁会跑,一岁就能流利说话,三岁就识百家姓,五岁吟诗作对,八岁开始游历大明的大好河山。 妥妥的大明神童、上苍之子! 当朱权听到这些不靠谱的传闻后,脑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怀疑自己穿越错了,这他么不是历史位面,而变成修仙世界了。 为此,他特意找来姚广孝,诚恳地询问道:“道衍啊,军中怎么乱传谣言?需不需要制止?” 姚广孝笑着劝慰道:“殿下,不用当回事,将士们闲来无聊,随便谈论几句罢了。再说,对殿下的名声又没有影响,过些时日,就没啥事了。” “可这传的太离谱了!” “主要是将士们爱戴殿下啊,殿下身先士卒,带领他们取得大胜。试问咱大明的皇子,有哪个像殿下这般勇猛?”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姚广孝太爱说实话了。 谣言就像一阵风,吹过去就行了。 “殿下这几日,可以多去军营走走,和将士们谈谈心。咱大宁的将士们啊,出征好几个月了,有点想家了,需要殿下安慰几句。” “这个本王擅长!” 朱权满不在乎的答应下来,接下来几日,朱权去了军营,和将士们谈论些家事,又做出保证,对于此次阵亡的将士们,绝对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家属。 将士们非常激动,向朱权表忠心。 朱植也听说了此事,当即就察觉出不对劲,朱权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在笼络将士。他所做的每件事,基本上都超过了藩王的权力,是在挑战朝廷的底线。 可偏偏,父皇朱元璋潜藏其中,却不制止朱权的这种行为。 朱植很想知道朱元璋的想法,为此,深夜还偷偷与朱元璋见面,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说了出来,罗列在一起,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 宁王朱权有异动。 身旁的李文忠和汤和脸色大变。 而朱元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朱植心急如焚,如今父皇年龄大了,太子朱标又去世了,有实力的藩王蠢蠢欲动很正常,都想要争夺大位,但是!!! 这种事应该私下干啊,当着父皇的面,就做出这种事,这他么不是在骑脸输出吗? 是不是在嫌命长? 朱植太清楚朱元璋的手段了,无论多亲近的人,只要敢触犯底线,那就是死路一条! 朱元璋素来宠爱朱标,朱标既然去世,那朱允炆被寄托了所有的宠爱,所以,朱元璋一定会扶持朱允炆上位的,宁王这是要和朝廷对着干吗? 而更不幸的,宁王手中有十万兵力,又清除了女真之患。这般强大的实力,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横扫辽、代、燕,统一大东北,与朝廷分庭抗礼。 朱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他和朱权吃饭时,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让朱权收敛点,别做的这么明显。 可瞧着朱权满不在意的样子,朱植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爱咋咋地吧,反正自己不蹚这趟浑水。 又过两日,士卒们在训练时,发现溪边飘着一只千年老乌龟,抓过来翻过身,发现腹部还有两个字,宁兴…… 这两个字太有针对性了。 一时间,谣言再度喧嚣尘上。 就连朱权这种大神经,此刻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从前只有姚广孝一个反贼,自己勉强能控制住。 可要是有十万反贼……那画面太美,朱权实在难以想象。 朱权认真的说道:“道衍,这种歪风邪气,必须狠狠地刹住!” 姚广孝打包票道:“请殿下放心,明日臣便把带头的几个家伙抓起来,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胡说八道,万一被有心人听见怎么办?” 朱权略一诧异,姚广孝的性子怎么变了? “你……” “臣身为属官,当为殿下分忧,再说,这是广宁城,做什么事都得谨慎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 朱权放下了心,诚恳地说道:“道衍啊,从大宋被攻破汴京,被金人欺辱,又被蒙古屠杀,如今已经有两百年了……咱们汉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国家安定二十多年,不能为了那个位子,就不顾百姓的死活了!” 姚广孝目光闪烁,点头道:“臣遵旨。” 说罢,姚广孝急匆匆的离开,没过一会儿,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低声道:“我今日有大事要做,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何事?” “还请先生答应下来!” “好,咱答应你了!” 姚广孝认真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家殿下智勇双全、天下无双,若是他不能继承大统,还能有哪个皇子有资格呢?” “嗯,还有呢?” “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夜就要起兵,夺取天下!” 朱元璋顿时一愣,半晌后问道:“朱权同意吗?” “同不同意,为了大明的江山,都要一往无前的做下去!”姚广孝的态度十分坚决,低声道:“今夜,还请先生为殿下披上龙袍!” “啊?”朱元璋呆愣住了,皱眉道:“为什么是咱?” 姚广孝解释道:“因为我还要调遣兵力、控制关防,思虑再三,只有先生能做这件事,还请勿要推辞,日后取得江山,必有重报!” 朱元璋古怪道:“好!” 第26章 广宁兵变,朱权黄袍加身! 广宁的深夜,还是有些冷的。 朱权已经睡着了,姚广孝和朱元璋蹑手蹑脚的进帐,并未惊醒朱权。 姚广孝看着熟睡的朱权,眼中露出一抹期许,朱权治理东北十年,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如今才二十来岁啊,最起码能治理四十年大明。 姚广孝不敢想,大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为此,他等不及了,要用所有努力,把朱权扶上那个位置,让他能做一个流芳百世的明君、圣君。 再看一眼朱权的脸庞,姚广孝面露柔软,弯下腰,给朱权往上盖盖被子,结果惊醒了朱权,朱权隐约看到两个人影,惺忪道:“是美人吗?快来陪本王睡觉!” 朱元璋老脸一黑,不满道:“是两个男人,你要不要!” 一听这粗犷的声音,朱权立马就醒了,看着面前的两人,无奈道:“大晚上的,你们来做什么?还不提前说一声,差点吓了本王一跳。” 姚广孝讨好道:“这几日夜里冷了,特意来为殿下送来衣服。” 说着,姚广孝便使眼色,朱元璋不情不愿的拿出黄袍,就往朱权身上披,刚披到一半,朱权猛然惊醒,大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要拥立殿下当皇帝!” 朱权呆愣半晌,当即否决道:“胡闹,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姚广孝当即跪在地上,大声道:“殿下,您威望甚高,在东北一呼百应,将士们都愿意拥立您当皇帝!” 朱权不为所动道:“如此叛逆之事,本王绝不会做!道衍,本王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姑念你一时糊涂,不予追究,收拾收拾回大宁吧!” “殿下,难道您要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姚广孝坚定道:“如今,我大军入驻广宁,顷刻间就能控制辽王,而殿下又与燕王交好,燕王的部将还未回去,殿下可利用这一点,逼迫燕王就范。” “至于弱小的代地,殿下只要稍一恐吓,就可以让他归顺。” “介时,燕、宁、辽、代四地均归殿下,殿下又击败了女真部落,拥有蒙古的朵颜三卫,共计千里江山,二十万兵马,雄踞边关,为何不能夺取天下?” “殿下,您就当皇帝吧!” 朱权的脸色顿时凝固了,他抬起头来,严肃的看着姚广孝。 “所以,你让本王向燕王借兵,要求进驻辽王的广宁城,这都是你计划好的?道衍,你瞒着本王做了那么多事?” “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殿下考虑!” “殿下如果不想背上谋逆的骂名,那臣来做这件事。殿下担心师出无名,臣也为殿下解决……殿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本王不干!” 朱权依旧摇头。 朱权这样的态度,就连朱元璋也懵了,难道说,朱权才是真正的大明忠臣,他直接询问道:“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想不想造反?” “废话,本王好好的当藩王,为什么要造反?” “那你为什么私铸钱币,开采铁矿,难道你不知道,盐铁是朝廷私营吗?这难道不是在积累钱财吗?” “胡说什么?本王要是不造钱币,百姓们拿什么买东西,拿什么和蛮夷做生意?还有铁矿,百姓们连趁手的农具都没有,难道你让他们用手耕地吗?本王做的这些事情,不都是为了百姓吗?” 朱元璋沉默片刻,他又问道:“那军制呢?你私自扩军,用的还都是底层爬上来的将军,给他们许诺什么车骑将军,这不是打造私兵吗?” “胡说八道,本王的大宁是四战之地,不扩军怎么办?难道等着别人来砍本王的头颅吗?还有那些将军们,你们到底明不明白,底层爬上来的将军,作战勇敢,谋略出众,各个都是人才。” “你不尊王法,私自设立律法……” “妈的,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本王是为了治理大宁,总不能生搬硬套那些狗屁律法吧?” 朱权暴怒,一把掀翻面前的案桌,大声道:“难道本王不想做个闲散王爷吗?但凡朝廷争点气,让百姓的日子过好点,本王巴不得天天享乐!”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不能说朱权做错了,只能说朱权做太好了。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做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他就是天命之子,是必须要当皇帝的。 姚广孝,缓缓道:“如今这种境地,殿下必须要造反了!” 朱权紧紧盯着姚广孝,眯眼问道:“本王不受别人威胁,道衍,难道你要逼本王吗?” 姚广孝低下头,不敢与朱权对视,只能劝道:“殿下,您要明白,我大宁的实力愈发强大,以朝廷的耳目,岂能没有警觉?” “这次出兵,殿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拔除女真之患,难道朝廷不惊恐吗?难道朝廷不畏惧吗?当藩王的实力过于强大,就算没犯错,那也是大罪!” “更何况,当今陛下年事已高,在离开之前,一定会为朱允炆扫清障碍。殿下啊,所有阻挡朱允炆登基的障碍,都会被清理掉的!” 姚广孝言辞诚恳,字字珠玑。 “父皇就算是个老糊涂,也不会杀了我吧?” 闻言,朱元璋的脸皮不禁抖了抖。 “他就算不杀您,可朱允炆呢?朱允炆对您这个叔叔有多大感情。好,就算朱允炆也不杀您,可他总会感到害怕吧?总要剪除您的羽翼吧?” 姚广孝认真的看着朱权:“到时候,难道您要亲眼看着,自己打下的疆土、跟随您的部将,还有大宁千千万万的百姓,全都毁于一炬吗?” “殿下啊,不能再犹豫了,这是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本王知道。” 朱权咬着牙,坐在了床沿上,捂着脸沉默,内心有一丝松动。 姚广孝轻叹了一口气,目露坚定,看向朱元璋道:“拜托了,我要去调兵了,控制住广宁,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嗯。”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头。 姚广孝走出大帐,找到了程猛等诸位将军,他目光灼灼的扫视,眯眼道:“诸位,天下大事,在宁王殿下,在诸位忠臣,今夜要做大事了!” 程猛向前走两步,忍不住劝道:“军师,咱们非要如此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殿下那边……” “殿下会想明白的,咱们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殿下考虑,接下来听我的吩咐!” “行,这一次就听你的!” “你率领一营,立刻夺取广宁的城防,这几日我算过了,广宁城防只有三千人,你有两千人马足够了!” “好!” “二营前往城内,控制武库和粮库,切记,一定不能引起太大骚动,避免城内百姓恐慌!” “是!” “三营控制住辽王朱植,辽王是我们的朋友,要好好待他,绝对不能伤害他,明白吗?” “明白!” 程猛皱眉询问道:“那你呢?” 姚广孝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缓缓道:“我率其他的将士们,控制广宁城的中军大营。只要做好这些事情,整个辽地就是我们的了!” 第27章 广宁城乱做一团!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校尉,休得无礼!” 程猛傲然开口道:“满校尉,我怀疑,广宁城进了女真的奸细,就藏在你们的军队之中,现在必须对你们进行审查!” 这个校尉满脸惊惧,大声道:“胡闹,这是广宁,不是你们大宁!你们有什么资格审查广宁,我要向辽王汇报,揭露你们这些不法行径!” “恐怕由不得你了!” 程猛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啊,将满校尉拿下!” 很快,就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士卒冲上前,直接把满校尉摁在地上。 然后程猛接着下令:“以满校尉的名义,封锁广宁城,命令将士们卸甲。你们这些人,即刻控制住广宁城,披甲持弩,巡视城门内外,防止有外贼捣乱。” “除了宁王下令,其他人的命令一概不听!” 这个时候,满校尉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大声道:“程猛,你这是谋逆,谋逆乃是大罪,你难道想让九族一同下地狱吗?” “尽王事,唯死而已!” 程猛的动作很快,他的胆子也很大,区区一个广宁城,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辽王算什么东西? 宁王才是天下正统! 如今进城的将士共有两万多人,足够把广宁翻个底朝天了,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紧接着,街道上不断有将士跑动,身上甲胄发出沉闷的声音,有百姓被惊醒,也只敢从门缝中向外查看,看到全副武装的将士后,吓得不敢出声。 程猛一系列行动十分顺利,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完全控制了广宁城的城防,并开始发号施令。 “宁王殿下有令,关闭所有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广宁城由宁王接管,若有人不服命令,可当场格杀!” “所有辽地的将士,必须卸甲,听候宁王差遣!” 听着程猛的命令,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广宁……变天了。 由于朱权的强势,不断打击蒙古和女真,作为邻居,辽地的战事并不多,所以中军大营就在广宁城西边,驻扎着上万部队,算是一个小型的校场。 姚广孝率领部队前来,还未上前,就有守卫拦住去路,大声呵斥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哦,我是宁王身边的谋士,来找王将军,有要事相商!” “夜已深了,还请您明日再来吧!” “好,我知道了!” 姚广孝扭过头,忽然一挥手,十几个士卒立刻扑上前,迅速把守卫按在地上。 然后部队迅速冲了进去,趁辽地的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控制住局面。 校场的将军名叫王观,他被人吵醒后,走出帐篷一看,顿时傻眼了,校场上尘土飞扬,上万人混杂在一起,惶恐的奔逃。而另一边, 姚广孝带人将他们一一制服,五花大绑。最后,就连王观也被绑了起来,押到姚广孝的面前。 王观冷冷的看着他,大骂道:“姚广孝,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情!” “同为大明藩地,相互攻伐,妄图谋逆,你知道朝廷知道后,会给你定什么罪行吗?” “我不知道!” “你是要被腰斩的,就连你的九族也保不住!” “原来如此,哈哈,史书都是胜利者来写的,倘若宁王赢了呢?” 姚广孝一脸的决绝,大声道:“宁王才是众望所归,才是天下共主,我这么做是为了天下安定,是为了百姓富裕,你懂个屁啊!” “你……你个乱臣贼子!” “皇帝乃有德者居之,如今宁王德行兼备,为何不能坐在那个位子上?你的将士们已经被制服了,我奉劝你,不要做什么无谓的抵抗了!” 姚广孝命人把王观押下去,又对将士们说了几句,让他们进入内城,尽快把所有官员都控制住。 城内的异变,顿时惊动了辽王的府邸。 几个警觉的大臣,提前注意到了异变,趁着混乱,慌忙来到辽王的府邸。 辽王朱植被叫醒,睡眼惺忪的来到大殿,不满道:“诸位,何事啊,竟然深夜来访?” “殿下啊,你怎么还有心思睡觉呢?出大事了啊!” “咱们辽地,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谋反了,咱们辽地谋反了啊!” “什么?”辽王朱植瞪大了眼睛。 “不对,是宁王谋反了,宁王在咱们广宁城谋反了,如今已经控制住了城防!” “何止是城防啊,城内的武库也落到他的手中,还有不少官员被控制住了,有些懦弱的,已经表明支持宁王朱权称帝了!” 辽王朱植的眼睛越瞪越大。 “刚才我派探子去校场送信,探子迟迟不归,我猜,咱们辽地的军队,应该被包围了!” 听到这劲爆的消息,辽王朱植的第一反应就是,胡扯的吧,皇帝朱元璋就在广宁城,宁王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这样做啊。 父皇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听着下属们惊恐的话语,朱植这才意识到,沃日,朱权他真的有天大的胆子! 真反了?! 瞬间,辽王朱植额头上的冷汗溢出,全身禁不住颤抖,在他的认知里,朱权一定控制住了皇帝朱元璋,以皇帝之名号令天下! 心中蓦然蹦出一件事! 一代英主赵武灵王谋略出众,晚年却被亲生儿子围困沙丘,足足饿了三个月,饿的吃树皮、啃野草,最后被活活饿死。 朱权也要这么做吗? 那他又该如何站队呢? 辽王朱植一时间慌了神,他本是个守成皇子,却掺和进易储的风波,如果去救父皇,会不会已经为时已晚,还得罪了宁王朱权。 自己最后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如果旗帜鲜明地支持宁王朱权呢? 能不能混个从龙之功,从此飞黄腾达,成为人人敬仰的皇兄? 辽王朱植扫视一眼,满脸的不知所措,询问道:“诸位,此时应该怎么办?” “咱们不能做谋逆之臣啊,要尽快向朝廷禀报。” “怎么出城?派谁出城?恐怕你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兵卒给抓住了。你现在去外面看看,到处是巡逻的兵卒,整座城都落到宁王的手中了!” “要不然怎么办?支持宁王称帝?那咱们可都是帮凶了!” “为今之计,必须要先活下去!” 有大臣十分冷静的分析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最近相处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宁王朱权不是滥杀之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好,就这么办!” “我们必须先归顺宁王朱权,取得他的信任。” 在短短时间内,众人迅速商量好了事情。 辽王朱植满脸苦涩,父皇为什么突然来到辽地,朱权为什么又要发生兵变,这一切的一切,好似笼罩了一团迷雾,让他十分想不通。 第28章 请殿下登基称帝! “皇位啊,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意味着各种财富和女人。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志士,为了这个位子厮杀,万千白骨,血流成河……” 朱元璋循循善诱道:“如今,你有机会夺取皇位,为什么不高兴呢?” 房间内,朱权沉默着,听到朱元璋的话,叹道:“至高无上的权力,意味着责任。全国的百姓生计,全都要本王来负责……你看父皇,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乾清宫批阅奏章、处理政事。” “全天下的奏章都要看,还要和那些文臣武将勾心斗角,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也得仔细斟酌……父皇当年是个将军,骑马打天下,过得好不潇洒,如今却被困在斗笼之中,宛如一只不知疲倦的鸟。” “你说,权力再大有用吗?能随心所欲的做事情吗?” 听到这番话,朱元璋差点就破防了,朱权说的也太真实了。 搞得他在恍惚间,也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其实,早在三年前,朱元璋就开始移交政务了,让太子朱标去处理政事,为此,还给朱标配了豪华的班底辅佐他。 半晌后,朱元璋又道:“你可以让亲信帮你处理政事。” 朱权不屑道:“呵,父皇当年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人都有私心,李善长如何?胡惟庸如何?刘伯温又如何?不都是让父皇给杀了吗?依仗别人处理政事,早晚变成傀儡!” “那些人不该杀吗?” “该杀!”朱权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有些开国功臣啊,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开始拼命吸食百姓的血,又和许多官吏合作,建立庞大的势力,做着欺压百姓的事情。” “像这样的开国功臣啊,遍布在大明各地,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战功,就好似高人一等,在地方上的所作所为,与暴元没什么两样,勾结官吏,吞并田地,聚拢财富……” “可怜当年牺牲的将士们,本想着赶走暴元后,后代就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却没想到,还是一片旧山河!” 朱元璋点点头,朱权解释的很清楚,他当初就是这样想的,他决不能容忍一块打仗的兄弟们,变成欺压百姓的败类。 所以,在他们刚刚冒头时,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们连根拔起。 诛杀功臣,斩尽杀绝,朱元璋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也要用这种决绝的手段告诉世人,身为大明的官,休想贪污腐败。 朱元璋愈发满意,朱权有勇力、有谋略,最重要的还很清醒,如果他真当了皇帝,确实是一件大好事啊。 “朱权,要不真由你来当皇帝吧?”朱元璋此刻无比认真,刚开始还存着试探的心思,如果朱权真的造反,朱元璋绝对会铁血镇压,就算把大明江山打烂了,朱元璋也绝不在乎。 朕给你的,你可以要,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等击败朱权后,朱元璋会向世人证明,谁才是大明的皇帝……然后,顺理成章的将皇位传给朱允炆,完成皇位的过渡,其他藩王绝对不敢异动。 所以,朱元璋在考验朱权的心性,如果朱权时刻为百姓考虑,不顾个人荣辱,那么朱元璋就要好好考虑,以后要怎么为朱权铺路,让他能当上皇帝。 大明的存续,始终是朱元璋的一块心病。 也因为如此,在面对姚广孝有意造反时,朱元璋并未制止,而是以冷眼旁观的态度,想看看朱权怎么做。 “开什么玩笑?本王是当皇帝的那块料吗?本王在大宁的时候,只要看到奏章,就感到心累……要是天天窝在皇宫,不敢想以后的日子。本王做个藩王,自由自在的多痛快?” 朱元璋苦笑道:“以后的皇帝能容下你吗?” “容不下我又如何?本王兵强马壮的,怕朝廷围剿吗?” “你不怕,可你的后人呢?咱经历了那么多事,明白一个道理,生杀大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绝对不能乞求别人的怜悯。” “不必多虑了,这世界太庞大了。我们脚下的土地,只占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本王会不断地开疆扩土,插上大明的旗帜,要是有人惦记本王的领土,本王就带人砍了他!” 朱元璋略一沉吟,皱眉道:“你担心朱允炆登基后,会削藩?” “不是担心,是肯定削藩!” “为何?” 朱权不屑道:“咱们的那位皇太孙,一直不信任自家叔叔们,再加上他耳根子软,整天和文官们泡在一起,早晚有一天啊,他会向自己的亲叔叔们挥动屠刀!” “那你还造反吗?” “不反了,现在造反也很难成功,父皇还活着呢,父皇建立大明二十六年,威严早已深入人心。本王要是执意造反,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肯定成功不了。” “唉,道衍太心急了,就不能再等等嘛,父皇也活不了几年了……” 朱元璋老脸一黑,当场就想飙脏话。 “合着你盼着皇帝去死?”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到时候,朱允炆只要敢削藩,本王就敢造反……哼,指责朱允炆不顾亲情、宠幸朝中奸臣,身为皇叔,自然有清君侧的权利!” 朱元璋算是听明白了,姚广孝是明着反,朱权是暗中反。 “行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你也该收拾残局了!估计这个时候,姚广孝已经把整个大宁都控制住了!” “嗯,本王明白!” 朱权站起身,整整衣衫,打开府门,走了出去。 旋即,朱权呆立当场。 在他面前,黑夜的掩映中,数不清的将士们身着戎装,整齐列队,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与期待,当看到朱权的身影出现时,欢呼声如雷鸣般响起,震耳欲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将士们单膝跪地,向着朱权叩拜。 朱权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此时,姚广孝从右侧走出,高举皇袍,一步一步走到朱权面前,大声道:“皇天上帝,后土神祗,今请殿下登基称帝!” 第29章 快随我一同迎接殿……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犹如海浪一般,彻底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浪接着一浪向朱权袭来。 将士们的脸上皆是欣喜,应天府的皇帝距离太远,他们感受不到威严。而宁王治理东北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宁王才是他们唯一的王。 现在,他们要扶持自己的王,登上那传说中的位子。 对于他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为王事,唯死而已! 他们看着远处威严高大的宁王,并不担心,接下来大明可能会爆发的大战。 因为,他们相信,这个神色坚毅的少年藩王,会带领他们一路沐雨栉风、披荆斩棘,一如当年那般,击垮所有的敌对势力,当上全天下所有百姓的君主。 “臣姚广孝斗胆请宁王登基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广孝脸色无比严肃,跪在地上,低着头,将黄袍高举过头顶。 “天佑大宁!” 朱权脸色坚毅,腰中挎着剑,威风凛凛,看着众多将士脸上期盼的目光,他终于抬起头,大声道:“诸位,朕……本王才疏学浅,实难担当大任。” 朱权的推辞,完全在姚广孝的意料之内。 登基称帝讲究三辞三让,向天下人彰显高尚品德,说明不是自己主动当皇帝的,而是在天下百姓的恳求下,不得已当了皇帝。 “请殿下勿要谦虚,您当了皇帝,乃是天下之幸!” 朱权一愣,自己已经明确拒绝了,姚广孝还怎么锲而不舍呢,他只能又道:“父皇执掌寰宇已有数十年,如今天下百姓安宁,本王又无治政之才,如何供奉庙宇、治理天下呢?” 姚广孝依旧不死心道:“殿下勿要推辞,您身边都是有德行的君子,足以实现大明的繁荣昌盛……” “道衍,本王说了,本王不做!” 朱权直接拿过皇袍,然后扔到一边,一字一句道:“你听懂了吗?” 姚广孝大惊! 众将士哗然! 连汤和都惊呆了,没想到朱权真能经受住诱惑。 朱权再次说道:“本王想做什么,你们拦不住,本王不想做什么,你们再怎么逼迫,本王也不会妥协!这一场闹剧,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姚广孝干咽一口唾沫,急忙道:“殿下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您……” “本王就不发,又能如何?” “倘若朝廷知道您的所作所为,咱们大宁就要被除藩了啊!您看看这些将士们,难道您忍心把他们的性命交出去吗?” “稍后,本王会找皇兄说明情况,就说是两军演练,再给皇兄一些好处,堵住他的嘴。” 朱权认真的看着姚广孝,严肃道:“道衍,你是个谋士,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习惯玩弄人心,用术弄权……” “况且,咱们造反绝无成功的可能,天下的民心都在父皇那边,而我东北有多少人,人口不过百万,难道咱们为了权力,要把这百万百姓全填进去吗?” “就算造反侥幸成功,本王成了什么人?囚兄,杀父,夺权,让整个天下陷入战乱,无恶不作,劣迹斑斑……你说,得国不正的君主,会有好下场吗?” “本王告诉你,就算有朝一日要当皇帝,也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明白吗?” 姚广孝全身颤抖,低着头同意下来。 “本王要去解决问题了,至于你,道衍,留在这里好好反省!” 朱权斜瞥了一眼,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朱元璋走到姚广孝身边,皱眉道:“计划被中断了,朱权否决了你的建议……还责罚了你一顿,呵,想必现在心里很难受吧?” 姚广孝抬起头,眼中精芒乍现,牙齿都在打着哆嗦。 朱元璋无情的嘲讽:“唔,没想到你这个谋士如此胆小,不过是被训斥了一顿,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 “我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姚广孝扭过头,看着渐渐消失的朱权背影,眼中似乎有泪花滚动,沙哑道:“这就是我辅佐的圣主啊,无论在什么时候,心中都装着天下百姓,我自愧不如啊……” “一想起来殿下,我就有些情不自禁,对他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真是千古难遇啊……” 朱元璋立马板起脸,变得面无表情。 这姚广孝是受虐狂吗?越是被责骂,就越是激动地不能自已? “脑子纯纯有病!” 朱元璋抛下这句话,然后跟了上去。 这次事件看似很大,其实也在可控范围,毕竟是一夜之间发生的,距离朝廷又那么远,所以只要安抚好辽王朱植,想必没有太大的麻烦。 幸好,姚广孝动手后,并没有和辽地的官兵厮杀,只是在动手推搡时,伤了十几个人。 这也是因为,姚广孝心里想的很明白,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才有可能造反成功。 朱权率先来到城门处,这里早就被占领了,程猛也控制住了局势,城墙上站着巡逻的士卒。 程猛微眯着眼,心中思索姚广孝那边如何了。忽然,他揉了揉眼,发现远处过来一支部队,再猛地仔细一看,领头的正是宁王朱权。 “是殿下,呸,是陛下!” 程猛当即改口,激动跑下城楼,说道:“快随我一同迎接陛下!” “是!” 将士们不敢怠慢,立刻在城门下列队迎接。 等朱权纵马抵达城下时,程猛急忙跪拜,口中高呼道:“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一同高喊。 朱权无奈的摇摇头,询问道:“这里情况如何?” “启奏殿……陛下,我军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局势!” 程猛恬着脸,凑了上来,搓着手嘿嘿笑道:“殿下……啊,不对,陛下啊,我闲着没事干,还顺便招降了辽地将士们。将士们纷纷表示,愿意归顺陛下。嘿嘿,等咱们大军攻进应天府,他们还能捞个从龙之功!” 朱权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好!” “还有,末将没有欺凌大臣,也没有抢掠百姓……陛下,您就放心好了,广宁城已尽落我手,全城将士任由殿下驱使!” 程猛沾沾自喜道。 “不错啊,你和姚广孝两个人,干的真不错!” “陛下,等您真正当了皇帝,打算封末将一个什么官?” 朱权老脸一黑,没好气道:“封官?好,本王要给你封个大大的官!” “嘿嘿,封什么官?让末将干什么?” “这个官啊,你要是不下令,全军将士别说是打仗了,连饭都不敢吃!” 程猛精神一震,难不成是大宁都尉? 掌管全军? 朱权眯眼道:“还有,如果缺少了你,骑兵们的战马只能卧在马厩,没有人敢骑马!” “殿下,这权力未免也太大了吧?”程猛笑的更大声了,咧开了嘴,兴奋地说道:“不过俺老程啊,不怕苦不怕累,就喜欢这样的大官!” “好,等回到大宁后,你老老实实的去火头军报到,以后全军和战马的饭菜,全都交给你来做。本王瞧你这一身腱子肉,是个掌勺的好苗子!” “啥玩意?” 程猛呆立当场。 第30章 这不过是场演练! 一瞬间,程猛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不解的询问道:“为何啊?陛下,末将为大宁流过血,为大宁受过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么忍心这般对我?” “还叫陛下?”朱权一巴掌拍在程猛后脑勺,大声道:“朕……呸,本王没砍了你,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殿下,末将委屈啊!” “你委屈什么?姚广孝胡闹也就罢了,本王知道他的性子,可本王真没想到,像你程猛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跟着他一块蛮干!” “军师说,我们所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殿下!” 朱权忍不住骂道:“所以你们就敢这样干?姚广孝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要是姚广孝说,为了本王,现在就让你去刺杀父皇,难道你也去吗?” “去,古有荆轲刺秦王,今有程猛刺杀明皇……” “去个屁,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都是屎吗?现在父皇还没死呢,跳出来就要造反,岂不是便宜了其他藩王?咱们成了垫背的了?” “末将脑子里只有殿下!” 程猛低着头道。 朱权顿时一愣,他怀疑程猛在骂他,可朱权却没什么证据。 “行了,别狡辩了,跟着本王一同做好善后的事情,本王就饶过你!一群不省心的家伙,成天想的都是什么玩意?” 朱权嘟囔了一句,让程猛释放那些辽地将士,并且把城防也交了出去。 朱权这样做,可吓坏了辽地的将士们,他们怀疑朱权在试探忠心,于是齐齐高呼,愿意为宁王驱使,绝对没有二心。 这下子搞的,朱权有点绷不住了。 什么样的藩王,带领什么样的团队。 朱权高傲、霸道、不拘一格,所以他手底下的人也是这副德行,就连宁地的百姓,说话底气都比别人更足,去外地做生意,不占便宜根本不干。 而辽地的将士呢? 因为不经常打仗,就算遇到战事,也不过是什么剿匪、扫寇这样的小事,所以将士们的胆气不足,遇到朱权这样造反的,麻溜就给跪下了。 “本王绝对没有造反,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朱权信誓旦旦的开口。 “对对对,我们都是自愿归顺殿……陛下,绝对没有被强迫!陛下乃英明之主,我等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我等愿拜您麾下。” 这下子,真把朱权整无奈了。 他只能扔下这些人,朝城内武库赶去。 武库存放着枪械,绝对不容有失。 等到了武库后,朱权又是好一通解释,说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姚广孝怀疑城内进了女真奸细,故而突然控制全城。 现在误会解除了,大家可以各回各家了。 众人将信将疑。 等处理好武库的事情后,朱权马不停蹄地朝王府赶去。 此时,在王府内。 大臣们面面相觑,辽王朱植焦头烂额,一直挠着后脑勺,按照规律来说,朱权在控制全城后,应该来找他商议大事,一同造反……匡扶明室啊。 可左等右等,为何不见朱权前来呢? 朱植无助的看向其他大臣,询问道:“诸位,你们觉得情况是什么样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给不出具体的答案。 朱植猛地一指,说道:“就你了,陆大人,你给朕解释解释!” 这个陆大人茫然的抬起头,犹豫半晌,斟酌道:“情况具体是怎么样的,还要看具体情况;而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关键的问题,那么关键问题是什么呢?就是我们找到问题的关键……” “行了,不必说了!” 朱植满脑袋黑线,这他么一整个废话文学啊! 就在此时,忽然有侍卫来报,说是宁王朱权率兵前来,众人精神皆是一震,急忙站成两列,就连朱植也不敢坐着,而是恭敬地走到门口。 当朱权推开门的时候,朱植迅速行礼,然后脱掉左袖,露出左臂,大声道:“诸位,一同拥护十七弟,快左袒……” 话还没说完,朱权急忙笑道:“皇兄,这是何意啊……” “嗯?” 朱植略一愣神,又迅速道:“错了错了,咱们应当右袒……” “哈哈哈哈,皇兄啊,都怪本王的部下不懂事,瞧把你给吓的?今天晚上完全是一场误会,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嗯?误会?什么误会?”朱植迷茫的询问道。 “本王的军师说,想瞧瞧广宁城的实力怎么样,于是就搞了一场演练……结果没想到,忘记通知皇兄了,你瞧这事干的!” 朱植顿时一愣,妈的,我衣服都脱了,你告诉我是场演习呢? “那父皇呢?父皇在哪?” “什么父皇?父皇不是在应天府吗?” 辽王朱植顿时震惊了,急声道:“你……你是不是傻,父皇……” 话刚说半句,朱元璋走了进来,扫视一眼全场,皱眉道:“都脱衣服干什么?是表示归顺吗?不过是场演练,瞧把你们都吓的?” 朱植愣了愣,他只是笨,但不是傻。 他非常确信,朱权一定造反了,但是……现在父皇还能好好的站在这,而朱权为什么又要把一场大规模造反,说成是军事演练? 朱元璋愤愤不平的骂道:“蠢货,今天如果不是演练,要是女真部落袭击,你是不是也会跪地求饶?然后把整个辽地都送出去?” “父……” “父什么?你想付出什么代价?啊?这次演练也好,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可要记住了,好好守着你的辽地,无论是谁的话都别信!” “哦,知道了。” 朱植点点头,显得十分委屈。 要不是朱元璋下令,他怎么可能让朱权的军队入驻广宁城? 又怎么会发生后续一系列事情? 但是他不敢提。 朱权惊诧的看着两人,又笑了笑,说道:“此番用兵,着实吓到了皇兄!对此,本王深表歉意,皇兄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本王直接赠予你。” 朱植默默地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冷哼一声。 朱植只能摇头,没想到朱权却道:“皇兄,本王想让您向朝廷上奏,请求朝廷向东北迁徙流民。” “为何?” “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如今东北的女真,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要趁着这个机会,在三五年之内,向东北最起码迁徙五十万百姓,用于汉化女真人。” “东北地大物博,虽然气候寒冷,但是只要开垦田地,百姓们绝对会富裕起来的。” 朱权说的很诚恳,朱植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不上奏?” “本王要是上奏了,以朝廷文官们的尿性,还不得怀疑本王想谋反啊?想想本王对大明赤心一片,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污蔑之言呢?” “可皇兄不一样,皇兄的性子嘛,大家都清楚,就算迁徙再多的百姓,朝臣们也不会怀疑皇兄聚众谋反。” 朱植抿抿嘴,不带这么嘲讽人的。 第31章 索伦三部! “再见,再见啊!” 朱植热情洋溢,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用力的挥舞着手,恭送着朱权的大部队,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最好再也不见!” 辽地的文武百官也很激动,纷纷欢送。 等朱权走得远了,朱植才回过了头,看着文武百官,一脸唏嘘道:“诸位最近辛苦了啊,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不容易,不容易啊!” 众人弹冠相庆,一片喜气洋洋。 朱植又趁机道:“十七弟这个家伙啊,桀骜不驯,不尊王法,别看他做了这么多功绩,可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非得惩治他不可!” “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做些大事,不像本王这般稳重……只是本王碍于情面,不想当面责骂他罢了!” “殿下……殿下,快看!”忽然有一人惊慌失措道。 “看什么看?”朱植很不满意,扭过头,正巧看到朱权骑马飞奔而来,脸色顿时变了,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喃喃道:“我滴乖乖,这瘟神怎么又回来了?” 不消片刻,朱权就到了众人面前,笑呵呵道:“皇兄,本王忘了一件事!” “何事?” “一个月后,本王想在大宁举行观礼,邀请辽、燕、代三地的藩王,还有女真部落,蒙古诸族……旨在弘扬我大明军威,镇压周边异族,如何啊?” “好是好,但是藩王私下会晤,朝廷不会允许吧?” 朱权满不在乎道:“哈哈,不让朝廷知道,这样不就行了?!” 朱植撇撇嘴,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 朱权说完这句话,没有耽搁,又纵马离开了。好在这一次,朱权是真的走了,也让辽东的文武百官松了一口气。 朱权赶上队伍后,便走在最前方,看着周边的大好河山,不禁唏嘘道:“从这里此去北方八百里,皆是咱大明的国土了!” 右侧的程猛急忙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啊!” “哈哈,父皇收复汉土算什么?像本王这样,开疆拓土才是大英雄、大豪杰!以后要让其他人来这里瞧瞧,本王的功绩如何?” 朱权显得十分自豪。 远处的朱元璋听到这话,脸色有点扭曲,然后扭过头,他怕忍不住揍朱权一顿,让朱权知道什么叫做父爱如山。 “殿下何不立块碑,上面写着殿下的功绩,好让后人敬仰呢?” 朱权眼前顿时一亮,摩挲着下巴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这碑立哪里呢?” 几人聊着天,返程途中也不无聊,约走了大半日,忽然有斥候匆匆来报:“殿下,前面发现一伙敌军,疑似东北蛮夷,拦住了去路!” “有多少人?” “三百人!” “三百人?”朱权一怔,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身侧程猛却狂笑,摇头道:“殿下啊,这三百人交给末将,末将只需要率军一个回合,就能将他们尽皆斩于马下!” “先看看情况再说!” 朱权纵马冲了上去,片刻之后,朱权便看到了这支三百人的队伍,只见这些人黝黑粗糙,衣着破破烂烂,队形散乱无序,相互之间聊着天,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用木棍叉子之类的。 程猛忍不住说道:“简直是一群农夫啊,殿下,末将一人即可!” 朱权不理会程猛,看着远处的队伍,大声询问道:“你们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对面队伍中有个小老头,俨然是这支部队的首领,他用含糊不清的汉语道:“女真对我等有恩,我等惊闻女真剧变,特来找宁王殿下讨个公道!” 朱权眯着眼,恶狠狠的警告道:“你们现在离开,本王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 小老头固执的摇摇头。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朱权没想到,这些人虽然少,但还挺勇猛的,为了表示公平,吩咐道:“程猛,你先去叫阵,杀杀他们的威风!” “得令!” 程猛当即纵马冲出,然后一勒马缰,扬起一片尘土,大声叫道:“谁敢与本将军一战!” 小老头看了程猛一眼,然后扭过头,说道:“阿察,你是咱们部落最厉害的勇士,一定要击败他。” “是!” 这个叫阿察的年轻人十分高大,身材也很匀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越过人群,走到了程猛的面前,紧握手中木棒,做好防御姿态。 “好小子,我不欺负你,我也下马!” 程猛直接跳下马,和阿察相对而立,忽然间,程猛大喝一声,径直向前冲去,转瞬间,便到了年轻人面前,举起手中长矛,赫然一刺。 程猛的手臂肌肉贲张,长矛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年轻人的面门直刺而去。 这一矛刺出,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年轻人却不慌不忙,就在矛尖即将触及面门的刹那,他猛地侧身一避,同时手中的长棍高高举起,朝着程猛斜劈而下。这一棍蕴含着千钧之力,如若劈实,定能将程猛劈翻在地。 程猛见势不妙,急忙将长矛撤回,横挡在身前。 只听 “铛” 的一声巨响,两人的手臂都是一阵发麻。 但他们没有丝毫的停顿,程猛顺势将长矛一转,矛头朝下,朝着年轻人的腰部刺去。年轻人反应极快,往后撤退两步,迅速向旁边跃开。 紧接着一挥长棍,直指程猛的脖颈。程猛直接用手臂横挡,然后顺势抓住长棍,一扯一拉之间,又是一脚踹出,直接踹向年轻人的肚子。 年轻人只能一偏身子,躲过一击后,程猛长矛迎面劈下,矛尖带着凛冽的风声,从年轻人的鼻尖划过,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长矛上的寒意。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程猛的招式偏向于大开大合,每招如同泰山压顶,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而年轻人的招式非常古怪,灵活多变,长棍犹如双臂般灵活,时而刺,时而挑,时而扫,让程猛极为恼火。 朱权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真没想到啊,小小部落竟然卧虎藏龙,还有这样的高手,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瞧着两人已经厮杀将近上百回合,朱权示意道:“鸣金收兵!” “是!”当即有士卒领命。 不一会儿,程猛回来了,大声道:“殿下,为何要鸣金收兵?末将已经占了上风,再战五十回合,肯定能生擒了他!” “放屁,你看看你大汗淋漓的样子?全副武装都没打赢一个蛮子,让本王怎么相信你?再看看对面那个,打了一百回合,脸不红气不喘,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落败!” 程猛不满的叫道:“卸甲卸甲,等末将卸了甲再战!” “算了,不必再斗了!现在想起来,本王让你去火头军,真是个英明的决定。好好歇着吧,本王去探探他们的底细!” 说着,朱权纵马上前,看着那个小老头道:“喂,本王问你,你们是女真哪个部落的?” “我们并非是女真族的,而是鄂伦春族人。”小老头很有礼貌。 朱权一愣,心中蓦然蹦出来几个字。 赫赫有名的索伦三部…… 第32章 甘愿为您驱使! 索伦三部…… 在女真语中,叫做居住在河流上游的人。 也就是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达斡尔族这三支少数民族,算是一个统称。 索伦三部世代居住在北海(贝加尔湖)沿岸和黑龙江中上游一带,以捕鱼打猎为生,残酷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彪悍的勇武之风,耐寒冷、耐饥饿、耐奔袭、耐久战。 挽弓十石,五十步远能射穿大树,虎熊亦能搏杀。 在清朝时,索伦兵一直担任开路先锋,与沙俄的雅克萨之战,与准噶尔的灭国之战,与缅甸的贡榜王朝之战,与土司的大小金川之战,与廓尔喀的西藏之战…… 甚至在日军侵华期间,索伦族与东北抗联站在统一战线,抵御日寇。 从白云黑水到喜马拉雅,从缅甸丛林到大漠戈壁,到处都有索伦兵征战的身影。 为中华开疆扩土,为国戍边,战功累累,数不胜数…… 要知道,索伦三部人口最鼎盛时期,也不过八万人。 朱权不禁对这些人好感大增,道:“不必再斗了,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女真部落已归顺本王,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小老头一愣,他们对于战事不了解,只知道女真部落遭到了明军的袭击,损失惨重,作为女真部落的近邻,他们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出兵抗击。 但是……女真就这么容易归顺了? 我等正欲死战,女真何故先降? 见状,朱权有点无奈,很明显,索伦族离得太远,近来又一直赶路,导致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们不信?” 朱权当即命人拖来猛哥帖木儿,傲然道:“这家伙是建州女真的酋长,麾下虽有上万兵卒,只可惜遇到了本王,本王率三百骑兵攻破,并且把他给生擒了!” 猛哥帖木儿全身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布条,瞪大了眼睛,发出呜咽的声音。 朱权解释道:“哦,这家伙想说,非常敬佩本王,甘愿被本王驱使……只是本王不太相信他,所以才命人把他给绑起来。” 小老头顿时一愣。 朱权又拿出阿哈出的亲笔信,放在小老头面前,开口道:“想必你认识北山女真的阿哈出吧?这就是他的亲笔信,言辞非常陈恳、声泪俱下,必须要归顺本王。本王看在他诚心一片,便打算给他一个机会。怎么样?你们还要打吗?” 小老头看了几眼,认出来这是阿哈出的字迹。 可他没有想到,在他们部落面前表现的十分强势的阿哈出,在大明人面前,竟然如此卑躬屈膝,谄媚的讨好,甘愿俯首称臣。 一时间,小老头方寸大乱。 犹豫半晌,小老头默然一叹,摆摆手道:“我等愚昧无知,冲撞了宁王殿下,还请您见谅。今后,我鄂伦春族也愿意奉您为主。” 朱权顿时大喜,拉着他坐了下来。 “哈哈,好啊好,你们是否需要物资?粮食,铁器,盐巴……想要什么?我们大明都愿意和你们交换!” “嗯?”小老头惊疑的看着朱权,这个宁王的态度是否太热情了? “本王向来喜欢交友,我看你这人也不错,既然你们奉大明为主,那大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大明地大物博,什么都可以贸易,怎么样?” 小老头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他们部落总共不足七千人,青壮不足两千,时常遭到远东哥萨克部落的侵略,为求自保,他们便奉女真部落为主,平常与女真部落交易。 如今,女真部落已经尽皆归顺朱权,他们也就没了争斗的心思。 可是让小老头好奇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藩王,对他们这个小部落十分重视,言语之间,询问他们部落的讯息,还想着和他们贸易。 天上掉馅饼了? “殿下,您为何如此啊?” 朱权拍打着胸口,大声道:“本王一直认为,咱们东北的广袤土地上,不论身份、不论性别、不论种族,皆为一家。既然是一家人,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殿下真是好胸怀啊,我等身份卑微,不敢与殿下互称家人。”小老头很感慨。 “胡说什么?”朱权一瞪眼,立刻吩咐道:“来人啊,去看看随军还有多少物资,全都赠予他们,人家大老远的前来,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吧?” “这……这大礼,我们实在受不起。”小老头急忙拒绝。 但是朱权态度很坚决,让士卒领着小老头,去盘点随军物资,打算拨给这些索伦部落一部分。 而朱权却笑呵呵的,让人倒了两杯酒,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察。”这个年轻人话很少,也没有接过酒杯,只是默默说了两个字,便不再开口。 朱权来了兴趣,又问道:“本王看你武艺不错,愿不愿意当本王的近侍?你放心,本王绝对会好好待你,女人、金钱、粮食……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跟着本王干吧。” 年轻人面无表情,摇摇头。 “有个性,本王喜欢!” 朱权依然不死心,叹道:“像你这么有勇力的家伙,就应该得到重用。你想不想建功立业,封侯立相啊?本王是皇子,在朝中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只要本王说句话,皇帝会同意下来的。” 年轻人再次摇摇头。 “好,你成功引起本王的注意了。” 朱权又道:“你这一身功夫啊,完全就是靠自身天赋练成的。本王认识十几个武学大师,可以教你最正宗的功夫。刚才和你打斗的那家伙,是本王手底下最愚钝的将军,根本没成才,你要是好好学习武艺,以后斩将夺旗,攻城先登都是手拿把掐的,怎么样?有有没有兴趣?” 年轻人还是摇摇头。 朱权皱起了眉,不满道:“本王看重你,是你的荣幸,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 朱权正说着话,不料小老头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叫道:“你你你……你竟然蛊惑我们部落最勇猛的壮士,有什么居心?” 朱权老脸一红:“哈哈,误会误会,这都是个误会。本王看他武艺不错,但是没有宗师指点,所以想给他找个武学老师,放心吧,他还会回来的!” “你这些话,骗骗别人就行了。他要是跟着你离开,这辈子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朱权信誓旦旦道:“本王可以拿女真人的前途发誓,说的话都是真的!” 小老头一脸嫌弃,根本不相信朱权的话,说道:“我们的族人,向来以捕鱼打猎为生,根本不在乎你们汉人的那些荣华富贵,你就算说再多,阿察也不会跟你走的。”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靠得近了,笑呵呵道:“本王听说你们的部落很穷?” “哪里穷了?我部落吃熊肉,喝虎血,每日都能吃饱饭!” “但是你们没有牲畜,本王听说,你们每到冬天,就只能以野果野草为食。再说,打猎太辛苦了,一不小心还会丧命,怎么也比不了牲畜家禽吧?” “接下来啊,本王会和女真互市,源源不断的牲畜啊,都会往北边运,要不本王随便给你们几十万只,让你们每天都有肉吃,怎么样吧?” “咳咳……” 小老头狐疑的看着朱权,他们确实需要牲畜,但是…… 小老头不容置疑道:“阿察是我们的族人,按照我们的规矩,绝对不会拿族人换取好处!” “更重要的是,你们缺少铁器,缺少盐巴,缺少瓷器吧?唉,不瞒你说,我大宁生产的铁都用不完,到最后只能用来做衣服。还有那盐巴啊,根本吃不完,平常用来泡脚。要不要给你们一些?” 小老头顿时意动,迟疑片刻,又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要是把阿察交给你们,族人会怎么看我?阿察的挚爱亲朋呢?会不会伤心难过?” 朱权傲然说道:“本王是皇子,也是东北的藩王,朝中大臣与我关系甚是亲密,辽王朱权鼓动我当皇帝……只要阿察跟着本王,你们部落有本王庇护,再也不会被敌人攻掠了!” “这……好,宁王啊,我让阿察回去一趟,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就去大宁找你,以后就担任你的侍卫,你觉得怎么样?” 朱权又道:“本王还打算给你们粮食,教你们如何耕作……” “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宁王殿下啊,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啊,您什么都不用说了,阿察今天就跟着你走!这家伙是个实在汉子,有一股子蛮劲,你让他干啥就干啥。” 朱权惊诧的看着小老头,不满道:“你的骨气呢?本王只是许诺一点好处,你就抛下族人了?要是本王多给你点好处,是不是把族人全都卖给我了?” 小老头哼道:“对,你说得对。我是最没骨气的,不像宁王殿下的性格,刚正不阿、不骄不躁,不愧是大明第一君子……刚才许诺的好处什么时候给?” “哈哈,等本王回大宁后,就立刻安排此事。” 阿察听到两人商量好了事情,诧异地抬起头,看了朱权一眼,然后又默默低下头。 他此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满嘴吹牛逼、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家伙,将会是他一生追随的对象。 也让他成为了璀璨大明的见证者。 第33章 本王甚美,城北徐公何能及本王也 “你也要走?”朱权惊诧的看着朱元璋。 “嗯,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回家处理一下。” “老哥啊,你家里的事还挺多的,什么事都需要你拿主意。” 朱权摇摇头,又道:“你身上有没有盘缠?有没有衣物?你年龄这么大了,一路上可得注意保暖啊,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哈哈,咱家里的事确实多啊……整天都有要处理的事情。” 朱元璋感慨一句。 “那行吧,本王也不强留了。” 朱元璋有些意动,此次回京,怕是不会再来大宁了。他看着远处高耸的城墙,不由的叹口气,在大宁的这段时间,确实让他感到很舒心、很放松。 朱权虽然胡作非为、嚣张跋扈,但是做下了诸多功绩,也是值得称赞的。 更让朱元璋羡慕的是,朱权最信赖的几个臣子,是没有一丁点私心的,也不用提防他们,只要把事情安排下去,他们就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无论是谨小慎微的蔡巍,还是头有反骨的姚广孝,亦或是五大三粗的程猛。 下一次见面,朱元璋就不能隐藏身份了,而是要切换大号,用皇帝的身份召朱权回京,为朱权铺路,培养朱权的部将。 朱元璋已经能感觉到……生命快要走到终点了。 许多太医让朱元璋保重身体,不要过度操劳政事,可朱元璋根本不以为意,痛骂了太医一顿,他本来就是个淮右布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怎么保重身体,早晚也会面对死亡。 只是,能在去世前,为大明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朱元璋就死而无憾了。 “处理政事啊,越是遇到大事,就越要沉住气,从细微处着手。如果遇到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能掉以轻心,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葬送好局。” “本王明白了。” “咱估计啊,朝廷会愿意迁徙流民的。但是这些流民,大多数来自齐鲁、江浙一带,这些人有宗族观念,一时间不适应北方气候,所以一定要做好保障工作,绝对不能引起暴乱。” “有些女真人啊,恐怕不希望往东北迁徙汉民。所以,一定要防备着女真人,必要时杀一儆百……你手下那个姚广孝,是玩弄人心的人才,他适合干这种脏活。”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朱元璋谆谆善诱道:“你啊,也别总想着骑马打猎,可以多了解了解政事。万一有一天,你真的当了皇帝,处理政事也能得心应手嘛。” 朱权越听越不对劲,迟疑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好像本王是你儿子一般,好了,本王打小就聪明,你说的这些道理,本王早就知道了。” “唔,你长得确实很像咱一个儿子。” “本王甚美,如何像你儿子?” 朱元璋被气笑了,摇头道:“你啊,一旦被别人夸赞,就高兴地得意忘形。你的属下夸你美,是因为有求于你;侍女夸你美,是因为畏惧你……” “本王确实很美,城北徐公何能及本王也?!” “行了,咱这次离开,下次见面时,恐怕你会大吃一惊。” 第34章 我乃殿下之臣也! 到了大宁境内,周边明显繁华了许多,道路两旁皆是农田,还有农夫在田中耕作。 看到道路上的大队人马,他们只是惊诧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后,便又忙活手中的事情。 等到了大宁城外十里左右,便有一大队人马正在等候,领头人正是大宁的长史蔡巍,他见到朱权后,立刻带着所有人行礼,恭敬道:“拜见殿下!” “哈哈,蔡大人怎么出来了?” “特意来迎接殿下!” 蔡巍面无表情道:“当初,殿下信誓旦旦的发誓,说这一次出征规模很小,也就给女真部落个教训。结果臣听说,殿下一路攻掠,几乎把所有女真部落都打了一遍,想必扫穴犁庭也不过如此吧?” 朱权完全没听出蔡巍的嘲讽意味,大声道:“哈哈,谁让女真太不中用了,本王还没用力,他们就倒下了,然后本王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姚广孝也急忙道:“殿下乃天选之子,麾下将士各个以一挡百,又有数十万之众,尽得民心,别说是小小女真,就连这天下又有何人能挡?” 朱权听闻,更是开心。 蔡巍看了姚广孝一眼,不满道:“我听说,你个妖僧在广宁城鼓动殿下造反,还挟持了辽王朱植……哼,幸亏殿下英明无比,要不然就着了你的道了!” 姚广孝坦然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殿下。倒是你这个长史,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乃殿下之臣,胳膊肘别往外面拐!” “呸,造反还有理了?” “行了,别吵了!” 朱权摆摆手,又带着队伍离开,等到了大宁城外,朱权看着巍峨的城墙,感慨道:“如今我大宁,应该算是关外第一城池了吧?” 姚广孝又道:“何止啊,应该是大明第一城池,应天府算什么?如今殿下坐拥关外富饶之地,辽王、燕王皆奉殿下为主,进可攻,退可守,俨然有皇帝之资啊!” 蔡巍瞪大了眼睛,怒骂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再富饶险峻的城池,如果没有民心,最终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殿下,蔡巍诅咒你!”姚广孝贴心的提醒道。 “你个妖僧,血口喷人!”蔡巍勃然大怒。 “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这样吗?是不是殿下出征的这段时间,你过得非常快活?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大宁之主了?” “胡说八道!” 两人又争吵起来,朱权只觉得吵闹,不满道:“行了,你们两人别吵了,还是打一架吧!” 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一旁的汤和见状,惊讶的一愣一愣的,宁王麾下的两大谋士,竟然如此割裂吗? 况且,这姚广孝整天把造反放到嘴边,是真不怕死吗? 汤和只能感慨,皇帝年龄大了,心肠软了,已经不是那个大开杀戒的皇帝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在朱元璋心中,已经把朱权当成了储君之一,只不过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也因为如此,朱元璋离开时,并没有带走汤和,而是让汤和继续留在大宁城,时刻观察朱权的一举一动,然后向朝廷禀报。 汤和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一路上,朱权问起大宁城的政事,蔡巍回答的很详细,无论是农桑,亦或是各地情况,都能说出来。 在朱权出征的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闲着,一边处理大宁的政务,一边又要把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到前线,供几万大军的消耗。 同时,还要在西边布置兵力,防备蒙古偷袭。 可以这么说,蔡巍的治政能力是很高超的。 “现在殿下打下来这么多领土,要想一时半会儿消化掉,恐怕是很困难的事情啊!” 蔡巍叹了口气,他明白朱权的想法,必须要彻底同化女真族,可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首先,东北地广人稀,都是以部落的形式居住,相互之间来往很少。 所以,要想加强联系,就必须修路,把大宁前往北方的路全部修通。然后还有汉族的文化、语言,也要派遣许多儒者,前去女真部落传授文化。 可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女真族人,对大明有很深的抵触情绪,恐怕到时候会捣乱。 “这可以让您充分发挥才能啊!”朱权立刻奉承道:“在本王心中,论起治政啊,胡惟庸只配给你提鞋,李善长只配给你穿衣服,刘伯温见了你也得甘拜下风。” “哦,那臣与诸葛孔明比起来呢?” “并驾齐驱。” 蔡巍讽刺道:“哎呦,真没想到,臣在殿下心中的地位这么高。既然臣被殿下如此重视,臣必当肝脑涂地,为殿下分忧了!” “哈哈,蔡大人好好处理政事就行了。” 蔡巍摇头道:“唉,说到底,咱东北的汉人还是太少了,臣就怕两个民族混居后,大明的百姓适应了女真风俗,那可怎么办啊?” “所以,本王已经让辽王上书,请求朝廷往东北迁徙百姓、宗族。如今江浙一带,还有江西,百姓的子嗣愈发兴旺,可田地不足,可以迁徙到咱们东北。” “打算迁徙多少百姓?” “两百万!” “两百万?”蔡巍着实吓了一跳,迟疑道:“不会吧,朝廷能同意吗?” “嗐,咱大明人的性子啊,总是喜欢折中,假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需要开个窗户,大家一定不允许。可你要是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户了。” 朱权振振有词道:“所以啊,直接让朝廷迁徙两百万百姓,朝廷肯定不同意,但是又不能拒绝,好歹能往东北迁徙个三十万百姓吧?” 蔡巍明白过来了,然后紧皱眉头,思索半晌道:“三十万百姓也不少,殿下,这般大规模的迁徙百姓,咱大宁的情况肯定瞒不过朝廷耳目,到时候,朝廷一定会忌惮您的!” “忌惮本王又如何?本王又没有犯下大错,总不能撤了本王的藩王吧?” 蔡巍说道:“应该不会,可朝廷会分走殿下的权力,比如在东北多设立几个藩王,让他们监视殿下,到时候,整个东北可就不是您的一言堂了。” “嗐,父皇年龄都这么大了,还能生出皇子吗?” “那皇孙呢?” “来了又能如何?本王会让他们明白,在东北的地界上,是龙它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蔡巍还是很担忧,他觉得,殿下实在是轻视大明律法,就他做的那些藐视朝廷的事情,要是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砍八百回了。 “殿下,咱们还是要有防备啊!” 蔡巍苦口婆心的劝说,看到朱权惊讶的神色,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是大宁长史,也是殿下之臣,所做的事情,皆是为了殿下考虑。” 第35章 汤和:宁王想要杀我?! “以后这就是你的院子了,你看还缺什么东西,本王让下人去准备。” 阿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以后你就是本王的近侍了,平常可以随意点。本王只有两点要求,第一点就是保护本王的安全,第二点就是本王让你砍谁就砍谁,明白了吗?” “明白。”阿察点点头。 “本王还有几壶好酒,一会儿给你送过来!哈哈,不必拘束,以后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 朱权看着阿察,越看越是满意,又道:“你没有姓……要不本王赐你姓名吧,你出身北方的鄂伦春族,干脆就叫索平吧。” 阿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几日,索平便正式担任朱权的近侍了,他十分高冷,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最多就淡淡回应几个字。 而朱权和别人议事时,他就站在朱权身侧,手握剑柄,目光一直在朱权身上。 若是朱权和别人饮酒宴乐,他不作陪,会站在门口戒备。 朱权去了一趟军营,召见几个重要的将领,众人吃着肉、喝着酒,相互吹嘘着此次战事的战功,更有甚者,露出健壮的肌肉。 等吹的差不多了,朱权才让下人把酒肉撤掉,看着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汉子,说起了正事。 “辽王朱植向朝廷写信,说是要向咱东北迁徙流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啊,要是朝廷知道咱东北的情况后,一定责罚本王!尤其是咱大宁的军队太多了,远远超出了朝廷的预想,这要是暴露了军事实力,以后咱大宁还有安生日子吗?” “诸位,本王不想裁撤部队,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这些将领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也算见多识广,所以只是略一沉吟,就有人想出了好办法。 “殿下,末将有一计!” “说!” “要不让将士们做回老本行,干脆上山当盗贼不得了。要是朝廷来人,直接在半路上截杀他们,哈哈,这样朝廷不就探查不了咱大宁的底细了吗?” 朱权满脑袋黑线。 刺杀钦差,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巡查需要证据,可剿匪就只需要坐标了啊! “殿下,末将也有一计!” “你说!” “要不把将士们藏起来,不让朝廷发现,怎么样?” 朱权摇摇头,朝廷就算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可时间长了呢,总会露馅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建议,朱权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人的想法,不能说没用,只能说太没用了啊……像他们这种悍将,还是只适合在战场上厮杀。 到最后,众人道:“殿下要不问问姚军师?” 朱权无奈,只能去找姚广孝和汤和,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姚广孝沉吟道:“殿下可以化整为零。” “如何化整为零?” “半个月后,殿下不是邀请燕王、辽王、代王,还有女真部落的各个酋长来大宁吗?届时,可以送给三个藩王兵马,帮助他们打仗。而咱们在他们的封地也有了实力,若是天下有变,可兼并燕、代、辽等地,亦可攻掠天下!” 朱权叹了口气,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姚广孝造反的本事还是太全面了,总是能把所有事情与造反联系到一起。 “还有,再分出两万兵马,用来扶持心向大明的女真部落,用合纵连横的手段,逼迫女真内部不断自相残杀,消耗女真部落的实力,最终让他们只能依靠殿下,才能有一条活路。” 朱权一愣,这真是好狠的毒计啊。 这样的手段,很像现代的米国手段,故意挑起敌国内部纷争,然后扶持其中一支势力,让各个势力互相杀戮,消耗着民族实力。 到最后,民族奄奄一息之时,再登场收拾残局。 还有,要在辽、燕、代三处藩地驻军,看似对三地很有帮助,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藩王权威,他们会同意吗? 尤其是像朱棣这种有雄才大志的皇子,肯定不会同意吧? “殿下,他们会同意的!” 姚广孝自信满满道:“皇帝年龄大了,储君看似是朱允炆,但说不定会有意外。像咱们东北这一块,以殿下实力最强、人口最多,所以其他藩王必然以您为尊,不会忤逆您的意思的。” 朱权皱眉,思索着这个办法。 汤和听得心惊胆战,怪不得皇帝朱元璋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防备姚广孝,果不其然啊,这家伙一肚子的计谋,都是为造反做准备。 他是一点都不遮掩啊。 “不可!”汤和提出质疑道:“若是有藩王故意泄露消息,然后向朝廷汇报呢?所以啊,我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地裁军,反正大宁也用不着这么多军队。” 姚广孝怒斥道:“放屁,简直是妇人之仁,大宁用不到这么多军队,以后保卫大明呢?” 汤和不屑的骂道:“呵,作为谋士,不想着如何为君主出谋划策,却整日想着谋反篡位,这是奸臣的行为。” 姚广孝不假思索的反驳道:“殿下要想保全自身,只能一直往前走,是没有回头路的,等您成了君主后,才会真正的安全。” 朱权无奈的看着两人,说道:“行了行了,询问你们意见,却在这里争吵,吵得头都大了。要是再敢乱说一句,信不信本王把你们给砍了?” 汤和不以为意道:“殿下,你离开应天府太久了,其实朝廷不是洪水猛兽,皇帝也不是刻薄寡恩,不必对朝廷抱有太大的敌意。” “你莫非是朝廷的鹰犬?想要谋害殿下?当年的胡惟庸、李善长、宋濂是怎么死的?难道都不懂吗?”姚广孝眉头一皱,询问道。 一再被质疑,汤和彻底爆发了,怒喷道:“老夫为朝廷说话怎么了?你这个黄口小儿,老夫就算要害宁王,你能拦得住吗?” 闻言,姚广孝还没来得及质疑,就见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便是朱权的大喊:“住手!” 这时,姚广孝才注意到,那个鄂伦春族的年轻人,手持一柄宝剑,直指汤和的脖颈,要是朱权再慢一步,恐怕汤和的头颅就掉了。 汤和干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嘴,沙哑道:“宁王,老夫只是发泄不满,又不是真的要害你,不必砍了老夫吧?” 朱权也吓得心惊胆战,忙道:“索平啊,听话,把剑放下。” 第36章 藩王前来! “你怎么能对他下手呢?他年龄这么大了,万一失手把他给砍了,别人还以为本王专打老幼呢!” 离开的时候,朱权忍不住提醒道。 索平惊诧的询问道:“殿下不是说,谁要是威胁您,就立刻将他斩杀吗?” “戏言,戏言尔!”朱权解释了一句,又道:“以后你得看仔细了,凡是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或者十五岁以下的稚子,你不必动手。” “为什么?” 朱权自信满满道:“这些人都在本王的斩杀线之内,本王根本不惧!” 接下来几日,朱权本想出去打猎,结果蔡巍直接把奏章搬到他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生怕朱权会偷偷跑掉。 朱权惊讶的询问道:“蔡大人啊,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堆积这么多政事?是不是你趁本王出去打仗期间,压根就没有处理政事?” “算了,本王以慈悲为怀,这次就不处罚你了,只要你把这些政事处理好就行了。” 蔡巍满脑袋黑线,振振有词道:“这一堆,是今年官吏的考核情况,上面有各地官吏的详细信息,还请殿下过目。这一堆,是今年的财政盈余,需要为下一年做好预算,还请殿下拿主意;至于这一堆,是军队上面的支出,有几笔不清楚,还请殿下调查一下……” 朱权一愣,皱眉道:“蔡大人身为长史,难道就不能拿主意吗?” “您是藩王,臣又怎么能自作主张?” 朱权充分发挥属下的主观能动性:“不碍事,不碍事。你尽管处理,本王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等你处理好了,给本王说一声就行了。” 说着,朱权就想拿着弓箭逃离此地。 但是蔡巍快人一步,紧紧抓住朱权的胳膊,生怕他跑掉,严肃的说道:“殿下啊,这些都是咱东北的大事,必须要由您处理啊!” 朱权看着蔡巍,叹道:“蔡大人,本王连续出征多日,早已疲惫不堪。而你是本王最信任的大臣,经验丰富,应该多吃苦。再说,本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难道你要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吗?” “不要在乎一时的得失,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平常少睡一会儿,吃饭吃快点,多把时间用到处理政事上面,不要向本王抱怨,该给你的东西会给你的!” 蔡巍脸皮抖了抖,要不是他涵养好,高低给朱权一个大逼兜。 这种鬼话听听就行了,还能当真不成? “殿下,请处理政事!”蔡巍丝毫不让。 朱权当即恼火,大声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宁长史,就应该好好处理政事。这般推诿懈怠,信不信本王把你贬到老家。” 闻言,蔡巍当即笑出了声。 “贬吧,快贬吧,臣都快等不及了!” 朱权顿时一噎,只能无奈的又坐了下来,看着堆成小山的奏章,漫不经心的取出一本,然后认真看了起来。 见状,蔡巍放下了心,坐在一侧辅佐朱权。 朱权处理奏章很快,往往只看几眼,就能明白什么意思,然后用手中毛笔轻点,圈出关键之处,再给出恰当的意见,绝对没有迟疑。 要是看不明白,朱权便让下人把官员叫过来,温和仁慈的询问相关事宜。 “蠢货,你这一个小小的县城,修城墙竟然用了八千两银子,说,到底贪污了多少?” “你个笨蛋,粮仓竟然起火了?你猜本王会信你的鬼话不?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本王还能免你一死,要是让本王查出来有猫腻,本王把你的皮给扒了!” 凡是到来的官员,皆是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发火的朱权,根本不敢有反抗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 接下来的数日,门口的侍卫经常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大骂声,甚至激烈的时候,还会有掀桌子的声音,看得出来,处理政事的朱权,脾气是相当暴躁。 终于,朱权忙碌了一段时间后,救星们终于来了。 朱棣要来大宁了。 朱权十分激动,干脆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等见到朱棣后,笑道:“哈哈,四哥,本王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十七弟!” 朱棣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面子这么大,朱权竟然这么热情。 他当即就让所有人下车,来拜见朱权。 朱权拍了拍一人的肩膀,笑道:“哈哈,这是老二高煦吧?长得更壮实了,以后打仗肯定是个好将领!” “拜见十七叔!” “这个是高燧吧,长得更高了。” “拜见十七叔!” 朱权最后走到朱高枳面前,拍了拍他的肚子,啧啧道:“高炽啊,长得更胖了,瞧瞧这肚子,像怀孕七八个月似的!” 朱高枳本来还很高兴,一听这话,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朱高燧帮衬道:“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大哥肚子大,以后一定能当大官!”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三人都是同父同母,他们的母亲都是朱棣的徐皇后。三人的关系极好,相互之间没什么间隙。 如果朱棣没有发动靖难之役,这三兄弟的下场也会截然不同。 朱权抱怨道:“四哥,你是不知道啊,本王刚打败女真后,又开始日夜操劳政事啊,奏章都堆成了小山,本王一个人宵衣旰食、从不懈怠、日理万机……” 蔡巍无奈的闭上了眼,进入养神状态。 殿下高兴时,拉着你的手称兄道弟;不高兴时,就把黑锅扣下来。 朱棣叹道:“十七弟果真操劳啊,怪不得大宁如此安定祥和;我平常喜欢去军营操练军队,政事全交给了长史,要是他敢怠政,我就用马鞭抽他。” “唉,本王心地善良,还没打过长史呢!” 蔡巍实在听不下去了,离人群更远一点。 朱权把朱棣等人安排到驿舍,驿舍的豪华配置让几人啧啧称奇,心想,也不知道朱权哪来的脑洞,竟然能这么会享受。 一条龙服务的按摩、起泡沫的香皂、还有那纤毫毕现的镜子,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又过两日,朱植终于到了大宁。 “十七弟!” “皇兄!”朱权急忙上前,笑呵呵的询问道:“本王拜托皇兄那件事,是否已经向朝廷禀报了?” “嗯,我估摸着,朝廷已经收到了消息。” 辽王朱植点点头,提醒道:“十七弟,你开口就向朝廷要两百万的人口……朝廷肯定生疑,唉,要我说啊,别说是两百万,就算二十万也要不过来。” “姑且试一试。” 第37章 你是不是想向叔叔们下手呢? “胡闹,辽王竟然敢要两百万百姓,他这是疯了!” “简直是离谱,他干脆直接点,把咱大明五千万人口都要了。要不,把大明江山都给他吧,省的整天张嘴要东西!” “他把朝廷当什么了?他是个藩王,应该想着为朝廷纳税,结果倒好,却向朝廷要人口……他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自立称帝吗?” 乾清宫内,朝臣们激烈地讨论着。 在他们看来,藩王们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仗着身份高贵,镇守边关,毫无节制地向朝廷索要财物,简直把朝廷当成了牛羊。 藩王制度,是最落后的制度,当年刘邦分封刘氏宗亲,酿成了七王之乱;晋朝因为宗室过于庞大,造成了八王之乱。 所以,臣子们对藩王的意见很大,他们认为,大明的所有权力应该属于朝廷,就算藩王是皇子,也不能胡作非为。 朱允炆坐在最上面,听着众人的争吵,皱眉询问道:“在诸位看来,不应该送给辽王人口?” 黄子澄掷地有声道:“当然不行,辽王在奏章中说,辽东地大物博、百姓稀少,应该迁徙大量汉族人口,同化其异族之民。这些都是胡说八道,辽王分明是想把百姓当做苦力,为他一人劳作。” “辽地缺少人口,咱大明哪里不缺?就连富庶的江浙一带,也缺少低廉的劳力啊!前些日子,我家从市场上买了两个劳力,还用了五十两银子。” 朱允炆询问道:“我记得江西、陕西、江南一带,百姓太多,有的人因为没有田地,被迫当了流民……怎么照你们这么说,咱大明还缺少人口呢?” 齐泰说道:“当然缺,百姓就是劳动力啊,有谁会嫌劳动力太少呢?” 在士族大夫眼中,百姓当然是越多越好,人口越多,给他们创造的财富就越多,他们的生活就越是富裕。 如果大量往东北迁徙人口,江浙一带的青壮百姓少了,土地够用了,谁还肯给他们做工?他们是不是要给百姓涨工钱,是不是要哄着百姓? 只有底层百姓相互竞争,勤恳地为他们工作,他们这些大族,才会过得逍遥自在。 “就算不迁徙两百万人口,那迁徙几十万呢?” 黄子澄看的很明白,循循善诱道:“一点都不能迁徙,殿下,您要明白,藩王的势力越大,对朝廷的威胁也就越大!” 朱允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结束了议事,朱允炆便遣散了朝臣,只留下三四个心腹,辅佐他处理政事。 其实,朱允炆有能力、也有手段,但是他太年轻,对许多政事犹豫不决。这个时候,几个大臣便开口给出意见,朱允炆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下来。 过一会儿,黄子澄突然询问道:“殿下,陛下的身体如何了?” 朱允炆一愣,含糊不清道:“尚好。” 朱元璋这次前往东北,并没有通知朝臣,而是用身体不好的借口,说是在宫中修养,不见任何臣子。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朝臣们各个怀着异样心思。 “若是尚好,为何又一个月未见陛下?”黄子澄眯了眯眼,低声道:“殿下,陛下如今年龄大了,您要有所准备啊!” “啊?”朱允炆吓了一跳。 “您不必惊慌,我们这些臣子,心中是坚决支持您的。可是各地的藩王呢?他们是什么想法?有没有对皇位有其他想法?” 朱允炆认真思索了起来,半晌后,说道:“辽王朱植的性格,其实我小时候接触过,软弱、守成。他并不是图谋大位的人,黄师父,您可能想多了。” “他没有想法,其他人呢?殿下啊,辽地与燕地、宁地、代地相邻,如果这些藩王联合起来,对朝廷的威胁该有多大?” 黄子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恨铁不成钢道:“据臣了解,尤其是宁王朱权,此人以前忠厚老实,但是最近……却听说宁地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啊!” “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殿下啊,就算藩王对朝廷有敬畏之心,可如果陛下殡天了呢?藩王们会怎么做?就算他们不造反,可以后他们的孩子呢?谁能保证他们不反?” “您意思是防备他们?不同意他们的无理要求?” “不光要防备他们,还要逐步削藩!” “他们可是我的亲叔叔们啊,我如果对他们下手,世人会怎么看我?” 黄子澄三人看着朱允炆,这位储君什么都好,也挺听劝,可是总有点妇人之仁,做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绝,决不能让敌人有喘息之机。 “藩王是敌非友,还请殿下明辨!” 黄子澄深深鞠躬,叹道:“殿下,这种宫闱之事,臣本来不能多说,但是为了您能顺利登上皇位,臣就多说了几句,还请殿下不要在意。” 朱允炆立马拉住黄子澄的手,笑道:“黄师父说的话,允炆一直都记在心里。” 又过两日,朱元璋终于回到了应天府,等一切休整好后,便去了乾清宫,打算看看朱允炆最近处理政事如何,有没有什么长进。 看了几篇奏章,朱元璋没什么表情,处理的中规中矩、四平八稳,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等翻到辽王朱植的奏章时,朱元璋顿时笑了,心想朱权在宁地胆大包天,结果却让辽王给朝廷写奏章,请求往东北迁徙流民。 看到两百万的人数时,朱元璋眉毛一挑。 真是敢信口开河啊! 接着往下看,看到了朱允炆的回复,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猫腻,紧紧盯着下方的朱允炆,眯着眼睛质问道:“允炆啊,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家亲叔叔吗?” 朱允炆一愣,忙道:“皇爷爷,孙儿怎么了?” “是不是等咱死了,你就立马拿起屠刀,朝着几位亲叔叔下手呢?” 第38章 杀人! “孙儿不敢,孙儿一直很敬重几位皇叔!”朱允炆急忙下跪。 “你当咱瞎吗?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朱元璋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冷声道:“辽王朱植向朝廷要人口,你为什么不给?” 朱允炆定定神,解释道:“辽东贫寒,就算迁徙过去人口,恐怕也不能适应那边的环境。况且,辽王开口就要两百万人口,胃口实在是太大,孙儿和众臣商议后,才决定拒绝他。” 朱元璋冷笑一声,又问道:“既然两百万人口太多,为何不迁徙几十万人口?” “皇爷爷,从江浙到辽东太远了啊,将近两千里地,路途又有无数的关卡、河流,若是大规模迁徙百姓,百姓们缺衣少食的,一路上会饿死累死多少啊?” 朱元璋不怒反笑:“好啊,没想到咱老朱家造反出身,竟然还出个大圣人啊,这不是泥坑里冒出来一个棉花球嘛!” 朱允炆接着道:“再说,辽东缺少百姓,那咱们江浙一带就不缺百姓了吗?多少房屋需要修缮,河流需要整治,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些话,是那些文官告诉你的吧?” 朱元璋看了朱允炆一眼,仿佛能看破他心中的想法,冷声道:“文官们都是一群地痞无赖,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难道在你心中,文官比你的亲叔叔们还要亲吗?” 朱允炆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深知,皇爷爷朱元璋对满朝官员嗤之以鼻,认为他们都是一群饭桶,之前有个官员负责修筑宫殿,要从蜀中运送木材,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 请陛下给臣一百劳力。 这把朱元璋气的怒不可遏,看奏章看了半个时辰,结果就搞个这玩意? 于是朱元璋批文:“用你爹、用你母、用你爷、用你奶,用你全宗族当劳力,一块去蜀中搬运木材,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所以,朱元璋在群臣心中的评价并不高,喜怒无常、残暴不仁。 但是朱元璋对待百姓却很仁慈,他要求百姓如果有冤情,可以随意上告,官员不得阻拦,如果当地的官府不受理,百姓可以逐级上告,最后可以直接进京上访。 所以朱元璋的威望很高。 沉默半晌,朱允炆说道:“皇爷爷,皇孙觉得,辽王朱植不会这样上奏,可能是宁王或者燕王,他们想要迁徙百姓,可能会有其他目的。” 朱元璋眼眸微眯,询问道:“你查出来了?” 朱允炆认真的说道:“皇孙担心迁徙流民后,藩王的实力会大大增强,重蹈西汉七国之乱的惨状。” “哈哈,咱还没死呢,你就开始担心了?咱算是看明白了,那些文官没什么能力,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说,是哪个饭桶告诉你的?咱要把他凌迟处死!” 朱允炆默不作声。 “不说话就行了?当咱是傻子吗?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亦或是他们三人都参与了?挑拨皇家宗室关系,咱瞧他们活的不耐烦了!” 朱元璋十分生气,声震瓦砾,吓的朱允炆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朱允炆倔强的抬起头,高声叩拜道:“千错万错,都是皇孙一人的错,还请皇爷爷责罚孙儿一人!” 见状,朱元璋的怒气消散一些。好歹,朱允炆身上还有朱家的血性。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自朱标死后,大明帝国丧失了最优秀的继承人,朱元璋只能将目光投到朱允炆身上,希望朱允炆快速成长起来。 他让朱允炆处理政事、解决灾祸、部署军事,他想一股脑的,把治国理政的所有要义都教给朱允炆,又采取高压措施,朱允炆只要做的稍有偏差,他就破口大骂。 说真的,朱允炆这一年来,过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心中想明白了这些事,朱元璋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招招手,让朱允炆站在他身边,诚恳道:“孩儿啊,咱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咱能走完全程吗?” “皇爷爷一定能。” “哈哈,那你知道咱为什么分封藩王吗?” 朱允炆迟疑道:“为了皇叔们的后代也能同享荣华富贵?” “迂腐,当初咱分封藩王时,多少官员反对啊。可他们懂什么啊?一群腐儒而已。” “大明初立之时,边疆不稳,北元残余势力时常侵扰北方边境,咱便将儿子们封到边疆一带,赋予他们重兵,让他们负责抵御外敌、拱卫朝廷。” “另外,你要明白,宗室才是你自己的力量,朱家子弟与大明休戚与共,也是皇室的屏障。至于那些官员,他们各个心怀鬼胎,只考虑自家宗族,根本不能信任。” 其实,皇权、宗室、臣子是三股相互制衡的力量,等到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选择将所有藩王进行圈养,宗室的力量算是被废掉了。 等到明朝中后期,皇权与官员之间发生激烈的斗争,正统皇帝窝在后宫玩宫女,嘉靖皇帝开始修仙问道,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 究其原因,皇帝玩不过臣子,只能选择摆烂了。 朱允炆沉吟半晌,似懂非懂的问道:“皇爷爷的意思是说……往辽东地区迁徙百姓,增强东北各个藩王的实力?您认为迁徙多少百姓合适呢?” “两百万人口!” 朱允炆大吃一惊,两百万人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如今,整个东北才多少人口啊?恐怕也就两百多万人口,至于迁徙这么多人吗? “皇爷爷,天下初定,百姓们的生活刚刚安定,却要责令他们迁徙东北,百姓们不会愿意的!” 朱元璋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所以啊,这件事要由你来推动!” “我?”朱允炆呆愣片刻,挠头道:“孙儿恐怕办不到,孙儿手下的那些官员,都非常反对往东北迁徙百姓,孙儿威望不够,恐怕无法说服他们。” “咱教你一个法子,能让你快速提高威望,所有人都乖乖听话!” “什么?” 朱元璋目光闪烁道:“杀人!” 第39章 公平只在强弩的范围之内! “哈哈,十三哥,你怎么带这么多人啊?” 站在朱权面前的,正是代王朱桂,是大明的第十三个皇子,也是边疆九大藩王之一,就藩大同,封地虽然不大,但是还很贫瘠。 朱桂笑着说道:“别提了,我的藩地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干脆都带来了,看能不能在大宁吃顿好的。” 朱权瞅了一眼,看到还有大量将士,压低声音问道:“十三哥,你该不会是想谋反吧?” “哈哈,我还没自大到那种程度,倒是十七弟的实力啊,啧啧啧,要不皇兄助你一臂之力?” 一旁的姚广孝闻言大喜,热切的看着代王朱桂。 “唉,别提了,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皇位放在本王面前,本王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本王感到后悔莫及。如果能重来一次,本王肯定会抓住机会!” “怎么?十七弟还真有此意?”朱桂也是快人快语,摇头道:“说起来,我倒是希望十七弟当皇帝,最起码咱这些藩王好过了。可惜啊,咱这些藩王离开朝堂太久了,没有一点根基。” 姚广孝越听越是激动,就差拉着朱桂共谋大事了。 朱桂性情较为暴躁,不懂得御下之术,如果下属犯了错,他就会把人绑在柱子上鞭打。也因为如此,他热衷于打仗,每次与北元的大战,都有他的参与。 所以,他这次带这么多将领,主要是想和朱权探讨如何练兵用兵。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大宁的真实情况,自然瞒不过朱桂的耳目,他深知,眼前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宁王,智力、武力均要高于他。 等到了大殿,朱权坐在最中央,燕王朱棣、辽王朱植、代王朱桂均位于两侧,按理来说,朱棣排行老四,应该坐在最中间。 但是四人的藩地比起来,以朱权的实力最高,于是当仁不让的坐在中间。 “十七弟,你麾下的将士到底有多少啊?” 四人面前摆着酒肉,边吃边聊,代王朱桂忍不住询问道。 “哈哈,不好意思,只有十万多人马。” “十万多人马?我的乖乖,朝廷让咱们报兵马,一个个都藏着掖着,结果你倒好,竟然藏了十来万的兵马,简直是肥的厉害啊!” “过奖过奖。” 燕王朱棣也笑了起来:“你这老十七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啊,怪不得仅凭大宁的力量,就能把女真部落杀个对穿!” “哈哈,全凭将士们的勇猛!” 朱棣好奇的询问道:“话说,你怎么能供养这么多军队的?东北的产粮很高吗?还有布甲兵器呢?这些你总要找工匠打造吧?” “这几日,本王带你们到处转转,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朱权拍着胸脯,大声道:“别说是供养十多万部队,就算给本王三十万部队,本王照样养得起。这个叫什么,朱权点兵,多多益善!” “哎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众人哈哈大笑,说实在的,他们确实很羡慕朱权,不光是地理位置重要,还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与宁地相比,燕地被朝廷的耳目盯着,辽地山区太多,代地又太贫瘠。 几人说着话,代王朱桂忍不住诉苦道:“代地太穷了啊,我们那土地,根本无法耕作,就算种上粮食,蒙古人动不动来侵略……现在老百姓都是啃树皮为生,最惨的是孩童啊,都七八岁了,还不知道粟米是什么样子的!” 众人听得顿时一愣。 燕王朱棣反应很快,忙道:“说起啃树皮啊,我们北平还是很有经验的,这树皮嫩了不行,老了也不行,熬熟了,沾点观音土吃,嘿,这一口下去,那叫一个地道啊!” “什么是粟米?打咱来北平后,就再也没见过,每天喝的是西北风,吃的是观音土……” 朱植看了一眼代王朱桂,又看了一眼朱棣,呆愣半晌,道:“我辽地的百姓吃……吃冰碴子,这冰碴子容易硌牙……” 朱权感慨道:“没想到诸位皇兄的生活这么苦啊,要不本王帮帮你们?!” “好啊!” 朱桂急忙开口,生怕朱权反悔。 “既然十三哥藩地上的百姓吃不起粟米,何不把他们迁徙到大宁,只要他们肯来大宁,本王保证他们天天有粟米吃,怎么样?” “呵呵,大可不必!”朱桂摇摇头,我找你要粮食,结果你却想挖我的百姓? “这么多年,从大同跑到大宁的百姓不少吧?我听说,十七弟还暗中支持这种行为?再这样下去,我大同的百姓都要跑光了!” 朱权一头雾水,惊讶的询问道::“什么?百姓来大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本王怎么不知道?” 朱桂轻哼一声,摇头道:“算了,念在你这么多年,也帮我抵御了几次蒙古,我身为兄长,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扯皮了!” 朱权笑道:“诸位皇兄放心吧,咱们已经向朝廷写信了,计划让朝廷往咱们这东北地界迁徙两百万人口,到时候,就不用担心百姓太少了!” “两百万?你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朝廷会给吗?”众人十分诧异。 “讨价还价呗,能给一点是一点。” 朱棣忽然开口道:“十七弟,此次把我们三人都找来,是有什么大事商议吗?” “嗯,不光是你们,还有蒙古诸族、女真部落,本王都派人通知了,估计这两日,陆陆续续都会到齐了。” “所为何事?” “本王想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朱权露出了笑容,摇头道:“他们一直觉得,明军擅长防御,不善野战,故而他们侵扰防线、劫掠百姓……本王想告诉他们,碾死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了,朱权这是要秀肌肉了。 当然,对于大宁的真实实力,他们也非常好奇,不单单是令人吃惊的军事实力,还有那充裕的粮食产量,源源不断的器械……都让他们垂涎三尺。 朱权深呼一口气,当初他刚穿越过来时,内心还是很担忧的,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公平只在强弩的范围之内! 第40章 大宁永存! “咱们来这大宁,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王殿下,是打算把咱们全部歼灭吗?” “不会吧?咱们有那么多人,他能杀的完吗?” “我听说,宁王殿下要搞什么军事演习,这不会是针对咱们吧?” 蒙古诸族和女真部落已经尽数来到了大宁,他们不解缘由,在大宁居住了几日,也未曾见到朱权,直到今日早晨,有士卒通知他们,尽快到殿内集合。 于是他们相互议论纷纷,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宁地王府赶去。 像这般大规模的召集异族部落,一定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几个藩王就站在不远处,他们聊着天。有胆大的酋长走过去,询问道:“几位王爷,敢问大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有。” “那为何不见宁王呢?” “哈哈,今日便能见到了,且把心放到肚子里,或许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到来的酋长们和首领们越来越多,站在殿堂之内,低声议论着,他们对宁王朱权可是又畏又怕,因为宁地就像是大明北方的定海神针,让他们不敢异动。 可朱权越是凶恶,酋长和首领们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想必诸位都到齐了吧?” 忽然从门外传来笑声,众人猛然回过头,就看到朱权昂着头走进殿内,朱权穿着冕服,腰中挎着剑,看起来十分威武雄壮,人群自动的分成两列,朱权毫不客气的走到最前面。 站在台阶之上,傲然看着众人。 “今日,特邀诸位来到此地,所为的只有一事,本王为东北之事感到忧虑,各个部落心怀鬼胎,相互争斗,不断损耗咱东北的实力!” “所以,本王提议,凡东北之民皆为一家,皆是大明之民,如何?!” “不可!” 当即就有酋长破口大骂,大声道:“我乃女真族人,与你们汉人的习俗文化皆不相同,今日却让我等屈服,放弃自己的身份,难道我等都是欺师灭祖之辈吗?” “再说,你不过是个小小藩王,不过是领土大了点,兵力强了点,百姓多了点,除了这些,你还有啥,你还是个啥?” “今东北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 “东北之事,在大明皇帝,在各族族长,而你,不过是个皇子,又有何为?” 朱权不屑一笑,将手按在剑柄上,眯眼看着眼前众人,说道:“汝要试试本王宝剑是否锋利吗?” “我剑……” 他话刚说两个字,就被士卒蛮横按在地上,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 “本王欲要掌控东北局势,本王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后所有部落均要臣服本王,听从本王的诏令。” “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姚广孝激动地全身发抖,差点就要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而殿内静悄悄的,众人面面相觑。 如今在宁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又不傻,没必要非要顶撞朱权。 一时间,朱权释放了恐怖的威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震颤,仿佛在这股威压面前,他们变得无比渺小,就连空间也出现了一丝颤动。 “本王明白,你们心中不服,所以本王决定,举行为期三日的军演,等看完军演后,你们可以选择臣服与否,本王向来喜欢以理服人!” 众人惊讶的看向朱权。 军演的场地位于城外的校场,站在城楼之上,基本上可以遍观全貌。 朱权没有迟疑,带着众人到了城楼,士卒们分列两旁,镇守四周。 此时,众人才惊讶的发现,在城楼下方,已经有数万人马严阵以待,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旌旗飘扬,战鼓高悬。 “十七弟,你打算如何军演?”朱棣看着下方士卒,热血澎湃的询问道。 “四哥,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朱棣很诧异,往常的军演,也就是选出几个优秀的将士,相互比试弓弩、骑马、拼斗。 最多选出几百人的人马,分成两方,相互之间进行拼杀。 难道朱权有什么新意吗? “将士们好!” 朱权招手高呼。 “宁王殿下好!”众将士一同高呼。 “将士们辛苦了!” “不辛苦!”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还有那眼中的坚毅,让人不由的心生畏惧。 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军演正式开始,成千上万的士卒迈着整齐步伐,每一步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此乃步兵方队!”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他们便有人瞪圆了双眼,因为这些士卒的步伐一模一样,上万人的脚步落在地上,竟然只发出一道沉闷声。 他们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在奔跑的过程中,士卒还不断变换阵型,丝毫不乱,井井有条的改变队形,手中长矛猛然下劈,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 有的酋长被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 “像这样的士卒,本王只有八万。”朱权谦虚的表示。 众人干咽一口唾沫,很快,他们变得更加惊讶起来,骑兵队伍如旋风般席卷而来,呈扇形状,两侧的骑兵速度越来越快,身着轻便的铠甲,齐齐一勒马缰,战马四蹄翻飞,竟然犹如龙卷风般,呼啸着拐了一个弯,手中张弓搭箭,迅速射向远处的草靶。 箭矢犹如雨点般落下,迅速覆盖十几个草靶。 “这……这控马之术,恐怕比蒙古人还要熟练,这些将士是怎么练的?”有个蒙古部落的首领脸色苍白,身体忍不住颤抖。 大宁的军队,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练成很难吗?本王只是从三万骑兵中随意挑出几千人,实在是不值得夸赞啊!”朱权大笑,环视四周,没有一人敢与他对视。 接下来便是弓弩兵种,弓弩手出场时,不断地向四周射箭,那漫天的箭矢,足够能压制住所有敌军。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你们怕是不知道神机营吧!”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朱权神秘的一笑,便看到有三千士卒上场,手中拿着奇怪的武器,看着像火铳,但是又有点不一样。还有三十多门大炮,黑黝黝的炮管指向远方。 “开炮!” 一声令下,大炮向远处的小土丘发动攻击,巨大的炮弹带着呼啸声飞向远方,重重地砸在地上,轰然爆炸,大地震颤,尘土飞扬,仿佛巨龙翻身。 很快,接二连三的炮弹落下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小土丘在众人注视下,竟然迅速崩溃瓦解,就连整个校场都笼罩在一片烟尘之中。 士卒们迅速向前,拿着手中火铳攻击,远处的树林一片纷飞,粗壮的树木都被打断不少。 这些操作,彻底看呆了所有人。 有人面色苍白,惊恐的大叫起来:“这……这是天罚,绝非人力可为啊!” “哈哈!”朱权大声对将士们喊道:“诸位皆是我大宁功臣!” “大宁永存!” 将士们大叫起来,声浪一层盖过一层,朱权手压着剑柄,迎风而立,放声大笑。 第41章 你们有资格和大明为敌吗?! “十七弟,这神机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威力?” 朱棣一脸火热,忍不住询问道:“当初,父皇夺取天下时,确实很重视火器,可当时的火铳和大炮没这么大威力啊,只能配合步卒作战,就像是弓弩手一样,压制敌军。” 朱棣对军事有异常的敏感性,历史上,就是他认识到火器的重要性,特意创立了神机营,还从工部拨出几千人,负责研究火器。 只可惜,后面的皇帝越来越不重视,只把火器当成辅助工具,辅助步兵或者骑兵攻打,导致火器的研究陷入停滞。 直到清朝建立,火器被彻底放弃。 现在,朱棣却发现此次军演出现的火器……威力更大,投射更精准。 “如果火器能稳定的话,甚至可以作为主攻,以火器当成正面攻坚的工具,对敌军阵营进行大规模扫射,然后由步卒清扫战场,如此一来,会减少多少将士的伤亡啊!” 朱棣在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是他又摇头道:“不对,火器的打击距离还是太短,如果用于攻坚还好,可要是和蒙古人野战,恐怕无法快速锁定目标。” 朱权忍不住笑道:“四哥说得对,不过,我们还在改善火器,只要能提高射程,在敌人尚未发觉之际,就迅速发动突袭,还是能有成效的。” 闻言,朱棣笑了起来,道:“不错,我能想到的,十七弟自然能想到。” 至于女真和蒙古部落的首领,一个个已经吓的目瞪口呆,他们是有信仰的,相信这世界上存在天神,刚才那犹如雷霆般的轰炸,彻底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阴影。 在他们看来,天神是站在朱权这一方的。 接下来的几支队伍,比如重骑兵、重步兵、突袭兵之类的,他们倒是提不起来太大的兴趣,主要是刚才的天罚,给他们的恐惧太大了。 搞得晚上吃饭时,朱权让他们喝酒吃肉,一个个没什么兴趣,只是看着朱权的眼眸,变得愈发恐惧起来。 宁王朱权实在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啊。 为今之计,只有妥协吗? 第二日,朱权宣布了军演计划。 将手中三万将士分成红绿双方,由红方主攻,绿方主防,尽可能的贴合真实演练,好好的让首领和酋长看明白大宁的军事实力。 朱权并不担心泄露军事机密。 因为,大宁的军事力量,是从头到尾的一次创新,单单看一次军演,除了震撼的无言以对,其他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再说,朱权也要通过这次军演,好好的教异族做人,以后我往东北大规模的迁徙流民,就算你不服气,也得给我好好忍着。 不武力恫吓一下,老子的天下第一是怎么写的! 朱权给红蓝双方定的决策很简单,无限贴近于实战,将军可以根据战场形势,临时判断进行决策,打到分出胜负为止。 “这范围太广了,我们根本看不到!”朱桂摇头道。 朱权拍拍手,便有几人送上了几根筒子,朱桂好奇的拿起一支,打量片刻询问道:“十七弟啊,这是什么稀罕玩意啊?” “这个名叫望远镜,把它拿到眼睛前,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朱权解释一句,又示范了起来,众人纷纷拿起望远镜看起来。 顿时,一片大呼小叫的声音响起。 “这……这未免太清晰了!” “五里外的树林,我……我竟然看的清清楚楚,还有一只鸟,这……这是怎么做成的?不对,不对,这一定是施加魔力的镜子!” “要是用来打仗,恐怕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发现敌人了吧?” 众人十分诧异,纷纷看向朱权。 朱权傲然大声道:“里面的镜片,是由万年水晶所制,又在火窑中烧制九九八十一天,经大宁名匠打磨三次,才终于制成了这有魔力的望远镜。” 众人惊叹不已。 仅仅这一天多的时间,朱权变着花样的展示新武器,让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很快,又有士卒抬过来一座沙盘,约有丈余长宽,在上面标注着河流、山势,最重要的,还有两支队伍的兵力部署,全都是一清二楚。 朱棣观察一会儿,惊疑的询问道:“这是地图?” “嗯,也算地图,不过这是立体的!”朱权说道:“这种沙盘地图,能够很直观的看到山川地貌,便于了解双方对战的局势。” 朱棣酸溜溜的说道:“十七弟啊,幸亏你是咱大明的人啊,要是敌人的话,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对战……你的想法简直层出不穷。” 朱权轻咦一声,道:“四哥,你未免太谦虚了,本王的这些小手段,简直不值一提。” 话虽这么说,但是朱权咧嘴笑了起来。 “诸位,你们站在城楼上,可以通过望远镜观察战事。至于这沙盘上的兵力部署,会由士卒进行实时变化,你们可以看到双方的对战情况。” “本王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点,本王想告诉你们,好好衡量大宁的军事实力,在心里比较比较,和大宁为敌,你们到底有没有资格?!” 第42章 本王自创鸳鸯阵!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演习终于拉开了帷幕。 演习开始时,红方直接出动了大炮,对蓝方的阵地进行轰击,炮火连天,场面极其震撼,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惊讶的发现,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城墙,竟然仅仅支撑了半个时辰,就被完全摧毁。 随后,蓝军迅速转入城中的巷子,而红军紧追不舍,弓弩手迅速上前,张弓搭箭,漫天的箭雨笼罩而下,随后便是步卒冲了进来。 而骑兵也从四面八方涌上去,负责外围的定点清除。 这是最经典的战法,以密集的炮弹进行攻坚,而后步卒迅速进场,趁着敌人心神惶恐之际,迅速的攻破防线。至于弓弩手和火铳兵,则在后方给予策应。 可是蓝方的动作也很快,在炮弹结束的片刻间,就已经组织好了防御阵型,还派出一支奇兵,偷摸绕到了红方后面,试图干扰红方的进攻节奏。 双方你来我往,骑兵呼啸而过,地面上炮火连天,步卒相互策应,以一种十分稳定的阵型,不断地向前推进。 这种阵型以十一人为一组,前面两个人装备盾牌和标枪,保护整支队伍。中间的士兵拿着长矛,算是阵法的核心,此外,还有四个长矛手,主要负责主攻。 最后两个是短刀手,负责补刀。 相互之间配合密切,完全没有破绽。 “这是什么阵法?”朱棣忍不住询问道。 “此乃鸳鸯阵!”朱权傲然回了一句,见众人露出不解的目光,又道:“本王曾在小溪旁,看到鸳鸯三五成群地捕食游鱼,故而心有所感,创立了此阵法!” “殿下真乃大才啊!” “幸亏殿下没有看到公鸡在芭蕉树下捕食飞虫,要不然这阵法就叫鸡芭阵了。” “哈哈,这个更妙!” 众人纷纷恭维,朱权十分坦然的接受下来。 在接下来数个时辰中,红蓝双方厮杀的极为激烈,各种兵种高度协同作战,无论是红方还是蓝方,就是一个强大的战役集群,具有十分全面的作战能力。 朱棣愈发心惊,忍不住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军队的协同非常好,无论是火铳,还是步卒,亦或是弓弩手,都能在恰当的时间出现,迅速给予敌方打击!”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可是这红蓝双方就像是人的身体,完全听从大脑的指挥,简直指哪打哪,太不可思议了!” “各个将士犹如百战经验的老卒!” 朱棣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太明白大宁军队的优势了,有着匪夷所思的战场理解能力。这说明,各个军队能够相互配合,对着敌人进行全方位的打击。 “嘿嘿,这下好玩了!”朱桂也来了兴趣。 从大宁展示的军事实力来看,不单单武器更加先进,就连大宁军队的整体素质,要远远的超过他们在场的所有麾下将士。 如果与贫瘠的女真相比,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唉……” 凡是女真部落的酋长,皆是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然后面露绝望之色。 当初,宁王刚刚就藩时,宁地的实力和他们相仿。 穷、乱、差,是他们的代名词。 可这短短十年间,宁地的发展速度堪称惊人,就算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的支持,但是……也足以让他们心生胆寒。 而且,这还不是宁地的极限,他们不知道,如果再给宁王十年时间,宁地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现在已经把他们完全甩开了,难道他们女真一族,只配在宁王面前摇尾乞怜,放弃所谓的女真尊严与荣耀,奉宁王为主,请求宁王的庇护吗? 如果选择与宁王为敌,想起猛哥帖木儿的下场,众人脸上的苦涩之意更加浓郁。相互对视几眼,都不由得摇头叹气,面容看上去都老了几分。 见状,朱棣与朱桂不由的幸灾乐祸。 适当的秀秀肌肉,看来确实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等此次军演结束后,肯定有不少的女真部落,愿意跪在朱权面前,奉大明为主。 “你们说,这样的军队,如果从咱们女真抽调所有精锐,双方对垒,能不能打过?”仍有酋长不死心,低声询问。 众人尽皆摇头。 “那我们能抵抗几个月?” 阿哈出皱皱眉,缓缓竖起四根手指,然后又不自信的收回一根。 “能坚守三个月?” “不,是三天!”阿哈出掷地有声的开口:“如果双方正面对打,我军最多只能坚持三天。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两支军队的进攻简直密不透风,一波接着一波,根本没办法抵挡。” “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军队能打过吗?” “有。” “是谁?” “朱元璋亲率的大明老兵,有强大无比的作战信念,不死不休,仗着人数优势,应该能打赢。” 那人一脸无奈,摇头道:“除了明军呢?” “或许还有残元势力,凭借着北漠的大片草原,也许能生生地拖垮这支军队。” 众人顿时说不出话来,强如蒙古诸族,也只能尝试熬赢这支部队。 可以这么说,几乎所有酋长都认为,只要把这三万人投入到战场,那么女真部落将毫无招架之力。 因为这三万人完全有能力长途奔袭,一举端掉他们的老巢。 这一夜,众人内心极不平静,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有将领站在沙盘面前,将两军的标识重新挪动。这表明,两军开始了大规模的移动。 第三日的军演,主要是战术运用。 蓝军充分展示了战术调动,双方在距离五十里远时,蓝军避其锋芒,主动向后撤退二十里,然后转向侧翼机动,仅用了两个时辰,就把军队完全藏起来了。 紧接着,蓝军在摸到红军的位置后,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将士们犹如汹涌的洪流,迅速突破防线,然后又迅速撤退。 众人看不明白,只能通过沙盘的变化来研究,一旁的将领进行解释,众人只知道双方的军队不断穿插、包围、切割,然后反包围,反突击。 双方的行动均是神出鬼没,就像是棋盘上的双方,包围、厮杀、缠斗,然后歼灭掉其中一股,又迅速向其他方位转移。 简直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军队的执行力简直太强了!”朱棣实在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把军队用的出神入化,在军队中传递消息本来就有延迟,可红蓝双方的各支军队,响应速度实在太快。 如果不是能隐约看到远处双方的战斗,朱棣甚至还以为,朱权只不过是在沙盘上演示。 第43章 三通! 等到了第三天傍晚,整个军演在众人胆战心惊中,终于接近了尾声。三万军队集结起来,阵形肃穆的站在城墙下方,脸色刚毅。 朱权傲然走到城楼边缘,向远处的士卒们挥手致敬。 士卒们看到朱权的举动,立刻高呼起来,乐师们也反应过来,高亢而振奋人心的阵乐响起,配合着士卒们山呼海啸的呼喊声,众人们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 “本王的军队勇猛否?”朱权傲然询问道。 “勇猛,勇猛!” “我大宁将士共有十余万,粮仓里的粮食,堆积的都没地方放了。至于铁器,我们更是用之不竭、取之不尽。诸位想必不清楚,大宁境内处处是铁矿山,每天都有几十万人挖矿……”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 这般强大的大宁,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压根提不起反抗的想法。 “所以,诸位,现在能好好的谈谈条件了吗?” 朱权大手一挥儿,率先走下城楼,众人只能纷纷跟随,一同前往王府,等到了王府大殿,众人分列两排而坐,朱权居于上座,扫视全场。 “说真的,本王完全有能力完全屠灭你们,杀的一个不留。但是本王向来善良老实,再加上本王的谋士姚广孝劝谏,所以本王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众人干咽了一口唾沫,呆呆的看着朱权。 听这话的意思,今天是要商议大事了。 一旁,姚广孝露出和善的笑容,朝着众人点头,又双手合十道:“贫僧是修禅的,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时常劝谏殿下别大开杀戒,有损功德。故而殿下才举行这次军演,主要是想促成和诸位的合作。” 两人一唱一和,朱权又开口道:“我想,大家应该能坐下来,和本王一同商议大事了吧?” 阿哈出早已投靠大宁,所以他当仁不让的站出来,询问道:“宁王殿下,请问要商议什么大事?” 朱权掷地有声道:“通路、通商、通军!” “什么意思?” “本王打算在东北大规模修路,从北平到大宁,到广宁,到集宁,一直到黑龙江一带,打通各个部落的壁垒,以后百姓可以自由往来,可以自由定居,任何人不得阻拦。” “还有,要取消掉东北的所有关卡凭证,商贾可以自由贸易,到时候,你们的货物可以卖到大宁,大宁的铁器、瓷器、盐巴都可以卖给你们,你们麾下百姓的日子啊,绝对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两条提议,众人脸色各异,然后低声议论起来。 通路和通商,算是有利有弊。 对于女真来说,道路通畅了,货物流转更方便了,以后百姓的生活肯定上个台阶。 但是,大宁太繁华了,就像是耀眼的太阳,对女真族人产生莫大的吸引力,只要放开限制,到时候,会有多少女真族人学习汉语和文化啊,又有多少人选择到大宁定居呢? 以后他们的女真部落,恐怕就要名存实亡了。 “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其他条件?” “有!” 朱权眯了眯眼,傲然道:“东北的盗贼还是太多,为了保护商贾和百姓的安全,本王决定,要在东北各个要塞驻守兵力,你们不得干扰!”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很明显,驻军就是在针对他们! “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只要你们归顺大明,那就是本王的朋友,本王会保护你们的。难不成,你们心存异心,表面上对本王毕恭毕敬,实际上还想着搞小动作?” “不敢,不敢!”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出眼中的担忧。 从前,大明对女真部落的政策很宽松,只要女真奉大明为主就行,每年朝贡宝物和银两,大明也会赏赐一些钱粮。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不同了,宁王一手大棒,一手萝卜,要是不听话,肯定会吃人的。 通商和驻军,正好打在他们的七寸上,从此让女真部落动弹不得,调动军队、运送粮草这种事,肯定得经过宁王的同意。 各个女真酋长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见状,朱棣询问道:“十七弟,如果要和女真部落做生意,携带金银不方便,总不能用大明宝钞吧?” 朱权摇头道:“哎,咱们得有新气象,本王打算用一种纸币,代替咱们的大明宝钞。” 大明初立时,因为缺铜缺银,所以发行大明宝钞。结果朱元璋意外发现,如果朝廷一直印制宝钞,大明财政岂不是一直很富裕? 所以,朝廷为了满足财政需求,不断加大宝钞的发行量。 导致宝钞的价值越来越低,连官员和百姓也不愿意用宝钞了。 藩王们来了兴趣,打算为新币起个响亮的名字。 朱植率先说道:“大家都知道,咱们从前过得很穷,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如今的日子虽然好了,但是也不能忘本啊。为了忆苦思甜,所以我提议,在纸币上印个馒头,叫做馒头币。” “这个不错,馒头币,听起来就让人知道是干啥的。” “不行不行,这个实在是俗气。印制纸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弘扬大明军威啊,所以应该印个剑,叫做剑币!” “这个主意好,剑币剑币,就是听起来总感觉在骂人。” “唔……咱们大明是汉人天下,要不印个汉字吧,简单大方,就叫做汉币,这样就算流传到国外,也能提醒咱们的身份是汉家儿郎!” 朱棣沉思道。 有部落酋长弱弱的说道:“可我们不是汉人啊,这纸币不是要让我们用吗?写个汉字,恐怕有些部落的百姓看不懂啊!” “那你说印什么?” 这酋长沉思一会儿,说道:“我们女真一族起源于长白山,在我们的信仰中,白虎乃是神兽,要不在纸币上画个白虎吧,就叫做白虎币!” 朱植摇头否决道:“不妥不妥,纸币是要大规模流通的,白虎太难画了。” “难道什么好画就用什么吗?沙子好画,总不能搞出来个沙币吧?” 就在这时,有人不合时宜的站了出来,狠狠地饮了一口酒,目光凶狠的看着朱权,大声质问道:“宁王,我是个粗人,身板太硬,跪不下来要饭,宁为女真之魂,也不愿当大明之狗!” 说罢,这人又看向所有女真酋长,大声疾呼道:“诸位,今日若投降大明,放弃女真尊严,今后在这东北的地界上,还有咱们女真一族的立锥之地吗?” “姓名被更改,文化被遗失,信仰被抛弃,请问诸位,我等难道忘了,血脉中流淌的是什么吗?先祖的荣耀,都要被你们抛之脑后吗?” 众人精神猛地一震。 朱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眯眼看着此人。 第44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长此以往下去,我女真部落还有主权吗?还有信仰吗?仰人鼻息的活着,低人一等,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这人毫不畏死,大声痛骂道。 此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朱权身上。 朱权抿抿嘴,傲然开口道:“本王的名字就叫朱权,你们只要归顺本王,怎么会没有主权呢?” 朱权的话,顿时让众人一愣。 因为你叫见朱权,所以只要归顺你,就能拥有主权了? 这账还能这样算? 这个酋长已报死志,昂头道:“宁王殿下,我们女真部落何错之有?竟让您大动干戈的讨伐?当初,大明皇帝与女真约法三章,女真部落已臣服大明,愿奉大明为主,您为何还要控制女真?” “难道我女真部落的族人,在你眼中,卑贱的犹如牛羊吗?您可以随意侵略屠戮吗?” 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禁都看向朱权。 朱权眯了眯眼,朗声道:“大争之世,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如果我大宁死守旧地,遵旧制,闭关苟活,那不是在坐以待毙吗?” “可我们女真部落,完全没有与殿下争锋的想法,也没有与大宁打仗的实力。我们安心做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信仰,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殿下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您想消灭我们的部落,奴役我们的孩童,大明还是礼仪之邦吗?这种卑劣的行径,与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这已经不是质问了,而是在骑脸输出。 如今这个时期,要想侵略别的国家,必须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就连朱棣五征漠北,也是翻遍了史书,最终发现刘邦在此地受辱。 君子报仇,百世不晚。 所以,对于大明这种标榜仁义的国家,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 朱权脸色十分不悦,看着出头的酋长,心里明白,要是不把他打压下去,恐怕将会让女真部落和大明离心离德。 姚广孝走到朱权面前,低声道:“殿下可先结束宴席,今夜此人便会暴毙而亡。”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很姚广孝。 “不必!” 朱权一挥手,傲然道:“如今东北一带四分五裂,相互征伐。如今你们女真部落孱弱,所以只能归顺大明。可是如果你们女真部落强盛了呢?那大宁是不是就要遭到你们的侵略?” 酋长摇头道:“原来这就是宁王的言论啊,我们还没有犯错,殿下就假想我们会犯错,然后借机消灭我们。干脆殿下把天下百姓都杀光了,因为没有人敢保证,一辈子都不会犯错。” “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吗?!殿下这般频频出兵征伐,可曾顾念过大宁百姓,他们为了您的野心而死,您难道就不愧疚吗?” 朱权顿时一愣,沉默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就在这时,宴席中忽然有声音响起:“宁王殿下何错之有?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女真部落啊,是为了保护我们啊!” 这酋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他回过头,脸上的惊愕之意更浓,手足无措道:“阿哈出酋长,你为什么要帮明人说话?他们正在侵略我们的家园啊,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阿哈出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是为了天下公理说话。” “从前,咱们女真部落缺衣少食,部落之间常有争斗,百姓们前去深山老林捕猎,经常会有伤亡;如今,宁王殿下要帮助咱们修路,送给咱们铁器和粮食,难道还不够仁义吗?” “宁王殿下出兵,不是为了侵略和抢夺,而是为了制止暴力,让咱们这些部落能放下恩怨,重修于好,好好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朱权连忙点头:“对对对,本王无意逐鹿天下,奈何苍生苦楚。所以啊,本王生平爱做好事,要为塞外的百姓带去美好生活!” 这酋长顿时目瞪口呆,还能这样颠倒黑白? “这些明军的本质就是侵略,万万不能被麻痹啊!” “侵略什么了?” 阿哈出冷哼一声,反驳道:“之前,宁王北征,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又释放了所有奴隶,赠予他们田地,教他们如何耕作,这还不够仁义吗?” “有些女真部落不知礼仪,强迫麾下的百姓服劳役、加重税,甚至还有的活人祭祀,生生的把孩童给烧死、溺死,这些酋长简直丧尽天良,宁王殿下讨伐他们,就是在帮助咱们女真的百姓!” “你现在出门看看,瞧瞧大宁的百姓生活有多好,难道你不羡慕吗?难道你不盼着,咱女真的百姓也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机会就放在你面前,难道你要放弃吗?” 这酋长全身颤抖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阿哈出。 朱权昂着头,一脸严肃道:“本王明白,大宁位于东北,当有教化的使命,如今女真朋友们生活贫苦,本王应当救助;若是有不配合的,本王必当击之。” “布皇威于四海,宣教化于万国,这就是我大明的使命!” “多谢宁王殿下,您是天下最仁义的王,所率领的军队也是仁义之师!” 阿哈出当即叩拜。 朱权叹道:“在本王眼中,不光只有大宁的百姓,还有塞外的异族朋友啊!本王每每想起他们还在受苦,就心如刀绞,痛心不已!” “殿下仁德!”阿哈出继续叩拜。 “本王只是心善!” 朱权站起身,亲自扶起了阿哈出,扫视全场道:“有些歹人不愿意接受援助,本王也不强迫,但是,本王想声明一点,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可就没有了!” 眼见众人皆有意合作,酋长面露绝望之色,如果女真部落能团结一致,宁王殿下或许还畏惧几分。 可现在,堡垒已经从内部破开了! 可想而知,宁王给出的条件就像是饕餮盛宴,谁归顺的早,谁就能吃的饱。 谁要是最后归顺,别说是喝汤了,恐怕就连自己的部落也保不住,不用宁王亲自动手,直接会被其他部落给拆分掉的。 女真部落的尿性,他太明白了,简直就是有奶便是娘! 完蛋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仁义之师,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为了给塞外百姓带去美好生活! 这理由,实在是太他么正义了! 简直是无懈可击! 第45章 最强翻译! 这酋长嚣张的火焰彻底被浇灭了! 几次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合着你来侵略我的部落,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是吧? 你是个圣人,我是个小人? 他觉得这理论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出来什么话反驳,毕竟,大宁过得确实很富裕,对于他们的百姓来说,已经是仰望的存在。 部落酋长议论纷纷,最终对朱权行礼叩拜,同意了朱权的提议。 朱权更加高兴,命人端来酒肉,和酋长们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在饭桌上,朱权拿起一只羊腿就往人家嘴里怼,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又和一个酋长比掰手腕,看谁的力气大。 等到朱权赢的时候,众人响起雷鸣般的叫好声。 朱权这般随意的性子,很合诸位酋长的脾气,他们渐渐放下了戒心,向朱权频频敬酒,朱权来者不拒,一会儿脸上便出现了潮红。 这时,一个小老头钻到朱权面前,拍着自己的胸膛,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朱权愣了愣,询问道:“他说的这些话,有没有人能听得懂?” “我听得懂,他说很敬仰您!” “哈哈,好!” 小老头又说道:“哦,尊敬的宁王殿下,您的胸膛就像高山一样宽阔,我们就像是山上的树木,被您环抱着茁壮生长!” 朱权看向翻译。 翻译又急忙道:“宁王殿下,他说您的胸大,想被您抱着,还想让您喂他长大!” “啊?”朱权又一愣。 小老头接着道:“宁王殿下,您的臂膀就像草原骏马一样充满力气,以后有您镇守大宁,我们这些女真部落,就像是被羊群庇护的羔羊!” “殿下,他说您有劲,还说……还说被您胳膊搂着的时候,让他想起了死去的母亲……” 朱权满脑袋黑线,这个酋长表达敬仰时,是不是太粗俗了点?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小老头很是自豪,大声道:“您是最尊贵的王,我们愿意臣服于您,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做任何事。” “他还说什么?”朱权一脸好奇的询问道。 “他想跪在您胯下,您对他做任何事,他都心甘情愿……” “停停停!” 朱权实在忍不住了,看着瘦小精干的酋长,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恶心,摇头道:“这习俗可不行啊,好好的大老爷们,怎么能干龌龊事呢?” 好在朱权没有在意,直到天色晚了,朱权才笑呵呵的,命人把酋长送回住所。 等所有人离开后,朱权看着阿哈出,笑呵呵道:“阿哈出酋长,从前对你多有轻视啊,还请你不要见怪!” 阿哈出向朱权拱拱手,说道:“其实,我就算不说那番话,殿下想必也有办法,能把女真部落纳入大明的版图。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归顺。” 朱权笑了起来。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本王就只能大动干戈了!” 阿哈出的这种理论,很像后世的灯塔国,以仁义之军的名义,行于天下,近者亲其善,远者慕其强,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德及四方。 但是和灯塔国又不一样,灯塔国口号喊得很亮,但是带过去的都是灾难,没有文明。 而朱权的本意,确实要促进民族的大融合,大发展! 毕竟在朱权的印象中,无论是女真还是蒙古,皆是华夏领土,百姓也当亲如一家。 从此,这个口号给了朱权一个响亮的借口,要是向蒙古或者吐蕃出兵,都能用昭昭天命,然后一路摧枯拉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本王觉得,今天说的这番话很好,很有启发。以后你要多多宣传这个观点,宣扬我大明的仁义之师,消弭两族之间的隔阂!” “如果能做好此事,本王让你做女真部落的话事人!” “是!” 阿哈出立马激动起来了,挺起胸膛大声道:“殿下,我不图名,也不图利,主要是觉得,跟着您干有奔头,以后我的部落归您调遣,绝无二话!” “哈哈,本王在东北驻兵,你不畏惧本王?” “只要不触及大明的律法,自然无事!” “你倒是聪明!” 朱权挥挥手,命阿哈出离开。 朱权深知,仁者之师才能无敌于天下,所以他早早就制定了军纪,只要出兵,必须对百姓秋毫无犯,不破坏田地和屋舍,还会免除当地的税赋。 翌日,朱权和阿哈出发表联合声明。 朱权做出保证,在东北各个要塞驻兵,是为了保护塞外百姓的安危,只要有百姓受了委屈,大宁会帮助百姓讨回公道。 绝对对百姓秋毫无犯,不然便下令处死。 而阿哈出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善意的表示,欢迎明军前往东北驻军,两地要在经济、文化上进行深入交流。并呼吁女真百姓,要积极学习汉族文化,努力融入东北这个大家庭。 这是两人迈出的一小步,却是两个民族的一大步! 两人的默契,即刻引起了东北的震动,但是没有人敢提出质疑,因为大宁的军队实在是太强了,足够镇压一切的反对声音。 就这样,勉强将东北揉成了一根绳。 “十七弟啊,真不知道你费了这么大力气,收服这些塞外之民图什么?他们穷的叮当响,还得送给他们东西!”朱植咬了一口肉,不满的询问道。 “他们也很富有啊!” 朱权摇摇头,叹道:“最近这两三年,宁地发展的太快了,生产的东西也太多了,根本消耗不完,变成了恶意竞争,所以一定要开辟新的市场,不然东西全砸自己手里了……” “什么意思?东西多了还不好?卖不完就发给百姓啊!” 朱权一脸不屑道:“你懂什么?越是免费发给百姓,百姓过得也就越穷……这涉及很深奥的市场规律,算了,给你讲也讲不明白。” 朱棣略一沉吟,询问道:“所以你请求父皇迁徙百姓,也是有这个目的?” 朱权轻嗯了一声,便说道:“嗯,不过东北地大物博,有很大的开发潜力,如果放弃就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父皇会同意建议不?”朱桂开口道。 “有可能迁徙五十万人?” “不可能,最多二十万!” “保不齐给个五万,十七弟啊,你别报太大希望,我太清楚朝中文官的尿性了,一个劲的防着咱们藩王呢,生怕咱们做大做强!” 几人议论着,忽然有兵卒闯进屋内,手持圣旨道:“殿下,朝廷来信了!” “我瞅瞅!” 朱权站起身,立马拿过圣旨,刚看了两眼,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揉了揉眼睛,才发觉自己没有看错,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 “圣旨上写的什么?”朱棣急忙询问道。 “朝廷已经决定了,往东北迁徙百姓。” “多少?” “两百万!” “开什么玩笑?”几人顿时慌乱道。 第46章 宁王会死?! 闻言,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朱植询问道。 “本王博冠古今,什么看不懂?不信你看看?”朱权把圣旨拿在朱植面前。 朱植连忙捂住双眼,摇头道:“不可不可,这是父皇给你的圣旨,我不能偷看。” 不料朱棣直接抢了过来,迅速看了几眼,不敢置信道:“疯了,朝廷是不是疯了?怎么会真的往东北迁徙两百万人口?要不是上面有父皇的大印,我还以为是假的!” 朱植急忙凑了上来,张了张嘴,摇头道:“两百万百姓啊,如果真的迁徙到东北,咱们该怎么安置他们啊?人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朱桂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朝廷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咱们整个东北才多少人,就算把女真部落也算上,不过两百万人,好家伙,这又直接迁徙了两百万人,咱们的人数直接翻倍了!” 朱权感到头皮发麻,朝廷怎么突然大方了? “这圣旨上还说,迁徙两百万人的事情重大,需要十七弟亲自回一趟应天府,和朝廷商谈细节。” 一听这话,朱权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急忙道:“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大不了朝廷缩减点百姓,本王正求之不得呢!” “哈哈,回应天府,哪有在这大宁过得自在?” 朱棣也笑了起来,聊了会天,便向朱权告辞了。 朱棣、朱桂、朱植回房间的路上,忽然闪出一人,拦住三人,笑呵呵的询问道:“三位殿下,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 “汤……汤帅?” 三人错愕的看着冒出来的汤和,脸上充满惊讶。 “您怎么会在这里?” “您不是在应天府养老嘛?怎么舟车劳顿来大宁了?” 朱桂也笑着问道:“谁劝您来的?真是没有人性啊,您年龄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自然是你们的父皇。” “啊?”三人大吃一惊,询问道:“父皇为什么会派您来?” “找个地方详谈吧。”汤和笑了笑,在他眼中,三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辈,当初朱元璋战事紧张,有很多时候是汤和照看几位皇子的。 也因为汤和的脾气宽厚,不摆什么架子,所以皇子们很爱和他开玩笑,彼此关系较为亲密。 等到了房间,三个藩王急不可耐,问起朝廷的近况,以及汤和为什么突然来大宁。 汤和倒是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包括朱权不认识皇帝,肆意妄为,不尊王法。 还有朱元璋派他来,主要就是为了监视朱权的一举一动。 三人的眼睛越瞪越大,尽是一片不可置信。 本以为父皇远在应天府,对东北的事情一无所知,没想到啊,所有事情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朱植摇着头说道:“我说呢,父皇和朱权来到广宁后,朱权还那么嚣张,差点走上谋逆的不归路了……唉,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平时咋就犯傻了呢?年轻人啊,做什么事太不稳重,不像我,早早地就画了父皇的画像,挂在床边。” “父皇还没殡天呢,挂什么画像?” 朱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皱眉道:“十七弟在十三岁时就藩,如今已经十年。在这十年间,父皇整日处理奏章,面见大臣,早就不似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了,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主要是父皇,父皇为什么隐瞒身份?”朱桂忽然提出最要命的问题。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出眼中的担忧,似乎在心中都有了答案。 畏惧宁王朱权?! 担心朱权做李世民之事? 朱棣急忙询问道:“父皇来到大宁后,是否知道大宁有多少兵力?” 汤和点点头道:“陛下早就调查清楚了,除此之外,陛下还认为,大宁可以征发民兵二十万,总共三十万兵力,足以雄踞一方,虎视天下!” “那粮草呢?” “大宁的粮草,足以支撑三十万兵力征战两年,还有装备器械,以及大宁的民意,陛下早就走访过。在陛下看来,大宁的实力已经居于全国之首!” “其他藩王的全部力量加一块,才能勉强和大宁匹敌!” 三人愈发感到不安,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朱棣迟疑着询问道:“这次迁徙百姓,是否有什么阴谋?如果将兵卒混入百姓人群中,然后大量流入大宁……是不是朝廷就掌控了大宁?” 其他两位藩王一听,顿时细思极恐。 这个时期,朝廷对藩王的掌控力没有那么强,朱元璋创立锦衣卫,主要是为了监察天下百官,并不能管到藩王的头上。 要是藩王的封地上下一心,藏匿些粮草器械,训练点死士,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可要是被朝廷渗透了,那做的这些小动作,到最后都会成为谋逆的罪证。 汤和淡淡的笑道:“我可不敢乱猜,陛下要做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咱们只需要听命就是。妄议朝政,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李善长和胡惟庸已经做了亲身示范。” 三人越听越是担忧,他们没来由的感觉到,朱元璋要对朱权下手了。 下死手的那种! “汤叔啊,我可是打小跟您学的武艺。再说,父皇平日里最信任你了,一定把所有想法都告诉你了,你就给我们透露几句,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桂也急忙道:“对对对,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绝对不会有第三……四……五个人知道。” “我也不懂啊!”汤和苦笑一声,他作为朱元璋最信赖的武将,也是善终的开国功勋,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那您今日为何要与我们相认?” “陛下让你们回京述职,还包括朱权这个皇子……若是朱权不愿意回京,你们要好好劝他,务必要把他劝到应天城,但是不能暴露陛下的身份,切记!” “这次返京,十七弟怕是有大难吧?” 朱棣摇摇头,否决道:“我不去劝,谁爱劝谁劝,这是把十七弟往火坑里面推,我不可能做这个恶人!” “对,我朱桂就算饿死渴死,从山上跳下去,也绝不会劝十七弟回京!” 朱植笑着说道:“汤叔,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嘛?既然父皇想让十七弟回京述职,那就让朝廷来劝呗,我们怎么能掺和呢?” 汤和看了三人一眼,缓缓道:“三位王爷啊,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可你们别忘了,国事重,还是个人的私事重?陛下重,还是宁王殿下重?” 三人神情顿时一凝。 “你们的父皇啊,生平最恨别人忤逆他了。你们越是反抗,陛下就越强硬。陛下当了皇帝后,最喜欢掌控别人的行为了,逼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以此彰显他至高无上的权力。” 作为跟随朱元璋几十年的老人,汤和把朱元璋研究透了。 “所以,你们越是帮助朱权,在陛下眼中,那你们这些藩王就是结党营私、意图谋反,朱权的罪名也就越重,懂了吗?” 三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沉默不语。 “听从陛下的安排吧,勿要多想!” 汤和又提醒一句,三人顿感此事极为棘手,朱植和朱桂也没了聊天的心思,和汤和简单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朱棣迈步想要离开,临走前,忽然转身询问道:“宁王会死吗?” 汤和缓缓摇头。 “您的意思是说,不会被处死?” “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咱们这位陛下,是天下的君主,拥有诛杀万物的权力,他决定的事情,你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朱棣叹息道:“虎毒尚不食子啊,何况宁王对东北局势有大功!有宁王在,东北用不了十年,百姓皆成大明之民。可宁王若是死了,东北局势会瞬间糜烂,女真部落会趁机吸食大宁之血,未来的两百年,女真必然是咱们华夏大患。” “陛下老了,看不见那么远的事情。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如何能让大明平稳的延续下去!” 第47章 密集种植法! 翌日,三位藩王的情绪不是很高。 但是朱权却很高兴,扫视所有人说道:“诸位,你们不是想知道,大宁为何如此富裕,百姓们为什么衣食无忧吗?今日,本王便让你们好好瞧瞧。” 闻言,众人精神大震。 朱棣急忙低声道:“十七弟,事关大宁的崛起关键,万万不可泄露机密啊!” “哈哈,无碍,本王待诸位犹如亲人,今后大宁能享受到的,诸位的部落也有。说真的,本王倒是希望诸位的实力强大,这样咱们东北才能抱团取暖嘛!” 姚广孝闻言大喜,激动地看着朱权。 说罢,朱权率先上了马,然后向城外奔去。其余众人尽皆骑马,跟着朱权奔行。 很快,众人便出了城,道路是那么的宽阔,两边都是耕地,朱权忽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两侧稻谷。 如今到了秋天,稻米已经黄了叶子,有部落首领十分好奇,下马走了过去,刚看了两眼,顿时惊讶的说不出来话。 “有鬼,有鬼!”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阿哈出看不下去,直接跳下马来,也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稻田,顿时目光一凝,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纷纷下马,到了田地旁边,看着满是稻穗的田亩,双手都不由的颤抖起来,神情极为激动,这他么的是稻田吗?怎么全都是稻穗啊! 这个时期,由于耕作方式落后,田地是非常贫瘠的,就算是一亩肥田,稻谷看起来也很稀疏,杂草丛生,一年最多收获一百五十斤粮食。 可眼前的这一幕,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稻谷苗井然有序,四行为一垄,非常稠密,植株相互紧挨着,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密密麻麻的,称之为麦浪也不为过。 有人急不可耐地询问道:“殿下,殿下,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一亩稻谷,恐怕能收获三百斤粮食吧?” “能收获五百斤以上,目前只有城南的田地如此,其他地方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不过,最多到明年,大宁各地的田地都会发展起来的,采用这种密集种植法。”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斤啊! 寻常田亩最多收获一百五十斤,也就是整整提高了三倍多。 一户百姓最起码种十亩田,才能养活一家老小,两亩田用于交税,两亩田用于换取生活物资,剩下的六亩田供家人吃饭。 可是,按照朱权所说,一户百姓只需要种三亩田,就能养活家人了。 而大宁属于人烟稀少,当初朱权就藩时,每户百姓按照人头分地,一户百姓最起码分到二十亩田。换而言之,每年百姓的粮食一大半都吃不完。 怪不得大宁这么富有! 别的藩地,十户人家养活一名兵卒,可朱权的宁地呢,两户人家就能养活一名兵卒,而且还给兵卒发饷银的那种。 “可这如何实现的?地里面种的稻谷多了,肥力就会下降,只长叶子不结果实……我……我怎么觉得,这稻谷的果实更饱满呢?” “用的粪便?不不不,粪便也不能用太多,会滋养害虫,烧死庄稼,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宁王殿下啊,您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哈哈,你们随本王来吧!” 朱权又上了马,去了一处府邸,开门后,众人看到几十个工匠,正在忙碌的做什么事。同时,还有一股刺鼻的臭味袭来,让众人忍不住皱眉。 “本王亲率工匠,殚精竭虑,不眠不休地研究了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了一种方法,用这种方法制出来仙水,只要洒在田里,稻苗就会蹭蹭蹭地往上窜!” 蔡巍听得顿时一愣,他还记得,当初朱权只是随意地研究了两天,就宣布搞出来了什么土化肥,说是浇在地里,会有奇效。 “是仙水?” 有酋长已经急不可耐,急忙走上前,看着池子里的黑水,不管不顾的用手沾了一点,然后放在嘴里舔舔。 “这味道怎么有点骚气呢?”这酋长抿抿嘴。 朱权好心地解释道:“哦,可能这仙水,是用马尿制成的。” 第48章 咱们还在等什么? 在古代,是没有氨肥和氮肥的,老百姓种的庄稼非常稀疏,草盛豆苗稀绝不是假话,要是遇到灾年,保不齐会落个颗粒无收。 所以,朱权穿越过来没几年,就把目光投到了化肥上面。 但是朱权明白,化肥研究成本高,况且还需要各种物质反应,然后用专业的仪器进行提纯,这种要是从起步开始研究,没个二十年恐怕搞不成。 所以朱权就想到如何制出来土化肥。 早在化肥刚生产出来时,因为价格昂贵,许多百姓用不起,就只能制作土化肥,也就是氨水…… 朱权记得,初中生物课本中写的是只需要使用大量的粪便,然后兑进去黄豆粉,密封发酵几天,就能制作完成了。 而钾肥和磷肥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可以用草木灰和石灰粉制作。 朱权现在还记得,当初制出来这些玩意后,周围一片不可思议的目光,许多官员还以为,他这是在霍霍田里的庄稼。 朱权一脸自信,命人把自制的土化肥撒到田里。 不出意外的是,确实出意外了,当年试验田里的庄稼都被烧死了,一棵不剩。 好在没有大规模推行,接下来的几年,朱权干脆请了一批专门搞农业的,给他们提供吃住,每个月还有薪酬,就让他们好好研究这些土化肥。 如今,已经卓有成效了。 “殿下,咱们还要扩大规模啊,如今百姓还不懂得如何密集种植庄稼,植株的间距掌握不好,所以收成低了点,等到了明年,每亩地的产量还会提高三成!” 此时,有个满脸褶皱的老者,认真的汇报道。 “好啊……好啊……你们都有大功!” “不敢贪图殿下的功劳,若不是殿下为我们提供思路,我们恐怕还在田里耕作呢。这么多年,殿下给我们的薪酬十分丰厚,让我们万分惶恐。” “哈哈,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如今普及了多少田亩?” “约有九十万亩,可是按照咱们的计划,明年和后年,至少能种植三百万亩,如果殿下全力推行,不出五年,整个东北都可以密集耕种!” “哈哈,三百万亩?” “不错,这还是保守估计。” 一旁的众人疯狂计算,三百万亩……也就是最起码能养活三百万的人口,这还是目前,等到五年后呢?最起码能耕作上千万亩吧? 那就是能养活一千万的百姓…… 可大宁总共才多少百姓,如今不过百万,种了这么多粮食,到时候把粮食用来铺路,恐怕也绰绰有余啊。 朱棣急忙道:“十七弟,我平日里对你不薄吧?咱北平啥都有,你有没有喜欢的玩意,无论是女人还是金银财宝,我现在就给你送来,哈哈……咱们能不能商议大事?” 朱桂也道:“对啊,十七弟,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代地太穷了啊,百姓们天天啃树皮,易子而食,从小到大都没尝过稻米的滋味,你忍心吗?” 朱植理直气壮的说道:“呵,论关系,你们有我和十七弟的关系亲切吗?当初在广宁兵变时,我还是支持他当皇帝的!” “我也支持你,十七弟!” “我也是!” 此刻,就连那些女真部落也忍不住了,想到大宁的粮食很充足,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充足啊,这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啊,足够支撑军队一直打仗了。 既然如此,现在不赶紧归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宁王殿下,既然要造反,咱们何时发兵?我所率领的部落愿意跟随您!” 阿哈出也道:“愿为您驱使!” 而姚广孝再也忍不住了。 “殿下啊,那我们还要等什么呢?” “嗯?”朱权顿时愣了。 姚广孝开口吟道:“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天命以宁代明啊!” “咳咳咳……”见状,汤和忍不住咳嗽打断,这他么是会盟吗? 这不成了反贼聚会吗? 尤其是那三个藩王,身为兄长,不好好起带头作用,竟然还敢蛊惑宁王造反,真以为应天府的陛下柔善好欺是吧? 朱权摆摆手:“粮食多,只能让百姓们吃饱,可强大的军备,才是保护大宁的关键!诸位,随本王进山,一同瞧瞧本王炼制的铁器。” “好好好!” “快走,快走,快走!” 众人急忙催促,在宁地与辽地交接处,有一处巨大的铁矿山,大概就是迁安一带,朱权凭借着原有记忆,勉强能记清楚位置。 后来朱权派遣工匠挖掘,又指导工匠搞出高炉炼铁法,炼出的铁器坚韧耐用。 于是,朱权干脆往铁矿山派遣了将近一万人,负责挖掘铁矿,然后投入到高炉中,用煤炭进行烧制,烧制好的生铁再进行锻造,打磨,制出趁手的农具和兵器。 几十个憨厚的百姓站在两侧,笑呵呵的看着朱权。站在前头的是几个壮汉,满脸横肉,那胳膊看起来比大腿还要粗。 没办法,打铁实在是太锻炼人了。 为了让工匠们尽心尽力,朱权大手一挥,直接命令庖厨做的三餐必须有肉,而且还得量大管饱,吃的越多,在这里越受人尊重。 壮汉们整日除了干饭,就是打铁。 “殿下好!” “嗯!”朱权点点头,遥遥看着远处的巨大烟囱,约有四五个,不断冒着大量白烟。 在山脚下,隐约看到数不清的工匠在劳作,一筐筐的铁矿石被背了出来,然后打碎后投入到火窑之中,等化成铁水后,就被人开始制作工具。 “这规模还是太小了点啊!”朱权背着手,忍不住感慨。 身后众人顿时一愣,这他么规模还小?恐怕整个大明,也找不出比这规模更大的铁矿冶炼了! 汤和撇撇嘴,他算是看出来了,朱权无时无刻不在吹牛,简直就是肚脐眼上长毛—装逼! 朱植热切的说道:“小,确实太小了,十七弟,你要是对这个铁矿山不满意,干脆给我算了,我不嫌小,哈哈,行不行?” “你想得美!” 领头工匠无奈笑道:“殿下,咱们人手不够啊,早就贴出告示了,说是咱们这里招人手,但是没人来啊!” “那就提高报酬!” “已经提到每月三两银子了,现在百姓们都很忙,干什么都没人手……不过咱们制造出来的铁够用了,如今百姓们用的农具,基本上都是铁器。” 朱权摇头道:“不行,以后咱们的桥梁啊,房屋啊,全都都要用铁器,甚至连咱大宁的城墙,也得用铁水浇灌,这样敌人来袭,咱们也能固若金汤嘛。” 朱植撇嘴道:“得了吧,十七弟,你不去攻打别人,就已经是万幸了。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找你麻烦啊!” 第49章 十七弟,要不你还是回京吧? 说实在的,这次来到大宁,全方位的了解百姓和军队后,所有部落首领的内心不仅百感交集,还被深深地震撼。 此时,女真部落还是以渔猎为主,奉行的是奴隶制,当他们穿着用树叶兽皮制作的衣服,拿着用木枝制成的武器,满山野地乱窜狩猎野兽。 同时期,大宁的道路是那么平坦,律法健全,百姓安居乐业,而军中的将士武器精良,战意盎然,这种巨大的差距,让所有的首领酋长心中产生深深地绝望。 他们很难想象,在距离不足一千里的地方,竟然存在着一个这样的地方。 两个好似不同维度的世界。 阿哈出刚来到大宁时,还存在着一丝幻想,如今暂时的忍让,日后要与大宁一较高低,看看谁才是东北霸主。 但是……在见识到大宁的真实实力后,阿哈出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从内而外的无力感。 就好像是大宁按下暂停键,女真部落也得用两百年,才能赶上大宁的脚步。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阿哈出无所适从。 女真部落的首领和酋长终于离开了,朱权率人出城送别。 踏上归途之际,他们纷纷跪拜在朱权面前,并且信誓旦旦保证,愿意在诸多领域与大宁展开合作,不断深化政治信誉,推动两族关系取得新的发展。 朱权表示,汉族和女真命运交织,两个民族都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和丰厚的文化底蕴,大宁愿意担负起职责,向女真部落传播汉族文化,为两族百姓的交流做出贡献。 阿哈出随后表示,女真部落在伟大的宁王殿下领导下,一定可以合作愉快,促进两族百姓相互交融,民心相通。 看着众人的背影,朱植不禁感慨道:“十七弟啊,你对这些女真部落太优待了,他们都是属狼狗的,喂他们的时候,他们对你毕恭毕敬,可要是喂饱了他们,保不齐就翻脸不认人了。” 朱权傲然道:“本王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朱植顿时语塞,叹气道:“好好好,你做的都对,真不知道你拿出那么多物资,去援助这些女真部落有什么用?为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名声?” “本王向来以善为本,一想到女真百姓受苦受难,本王的眼泪啊,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朱植鄙夷道:“行了行了,人都走光了,还装什么装?” 一旁的朱棣打圆场道:“朱植啊,其实你在第三层,以为十七弟在第一层,其实十七弟在第五层啊……这买卖啊,根本不亏,他是给女真部落提供了粮草,耕作技术,还有许多铁器……” “但是,当女真百姓穿上汉人服饰,学习汉人语言,又和大明百姓一样耕种、饮食,那么他们还是女真人吗?是不是和咱们汉人一般无二了?” “眼光放长远一些,说不定等到二十年后,整个东北都是汉人了,女真族的那些首领和酋长,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哈哈,原来如此,真是阳谋啊!”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又道:“再过两年,大宁的粮食就彻底吃不完了,还有铁器和盐巴,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如果不能及时卖出去,整个大宁的百姓都会变穷的!” “胡说什么?生产的物资越多,百姓应该越富裕啊!” 看着三个藩王迷茫的眼神,朱权有点无奈,他总不能说,如今大宁已经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百姓们并不完全靠种田生活,还能生产其他货物。 如果货物不能及时卖出去,那么就成了通货膨胀,物资积压在一块,根本无法销售出去,百姓的失业率飙升,最后形成超级内卷。 而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生产物资,开拓市场,回流原材料,然后再生产……形成正向循环,然后百姓就会越来越富裕。 “算了,这个知识点太深奥了,一时半会儿给你们讲不明白。” 四人并排骑马回城,朱植沉默半晌,忽然道:“十七弟,前些日子,我收到诏令,父皇命我回京,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回应天府一趟。” 朱权顿时诧异的抬起头。 朱桂含糊不清的说道:“唔,父皇也给我下令了,等我回到代地后,处理好代地的事务,我也要启程回应天府了!” “你们怎么突然都要回京了?四哥,你不会也要回京吧?”朱权扭过头,诧异的询问道。 “对。” 朱棣沉重地点头,解释道:“十七弟啊,父皇年龄大了,此次召见所有皇子回京,恐怕是有大事要做……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京吧。” 朱权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前些日子,得知朱元璋传召让他回京,朱权很不情愿,打算写个奏章糊弄过去。 就说什么百姓饥寒,灾荒不断,大宁缺不了藩王等等之类的。 毕竟,朱权只不过是众多皇子中的其中一员,在京城没什么根基,母亲已经去世,交好的只有几个儒生,从前经常吟诗作对……可如今的朱权最讨厌的,就是夸夸其谈的儒生。 甚至,他连朝廷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回京后做什么? “你们怎么都要回京啊?”朱权不解地询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朱植只能道:“父皇的命令,谁敢违抗呢?我猜啊,恐怕这次进京关系到立储……哪个藩王不心热呢?十七弟啊,你得去应天府一趟,提前和未来天子打好关系啊!” “本王又不在乎未来天子是谁!” 朱植开口劝道:“话不能这样讲,你苦心经营大宁十年,难道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把这些成果付之一炬吗?你忍心吗?你难道不心痛吗?” 朱权有些无奈。 “你仔细想想这件事!” “嗯,本王知道了!” 等回到王府,朱权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命人找来姚广孝,在烛火映照下,朱权的脸色显得有点阴郁可怖。 “道衍啊,本王打算回应天府一趟!” 姚广孝立刻抬起头,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便是狂喜,大声询问道:“殿下,您终于考虑清楚了?咱们何时起兵?征召兵卒多少?” 第50章 回京有风险,做事需谨慎!第1章 !)) 朱权花了好长时间,才向姚广孝解释清楚,他是回应天府拜见父皇的。 而不是攻打父皇的。 闻言,姚广孝大失所望,连连叹气,又听到朱权的顾虑,脸色顿时变了。 急忙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啊,您怎么能忍心抛下大宁百姓呢?此番进京没有任何好处,若是陛下为难你,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不会吧,父皇又不是暴君……” 姚广孝苦口婆心道:“不可不防啊,您到了应天府后,没有根基,又没有人策应。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怎么处罚您,还不是朝廷一句话的事情吗?” 朱权摇摇头道:“道衍啊,你是不是想多了,这次是所有藩王都进京,父皇再怎么老糊涂,也不能把所有藩王都杀了吧?” “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然明朗,等陛下龙驭归天后,朱允炆必定登基称帝。所以,陛下这次传召藩王进京,无非是敲打敲打各地藩王,让他们老实点,以后的天下是朱允炆的,几个当皇叔的要好好听话。” “当然,陛下还可以使点小计谋,比如秦王喜怒无常,喝酒时经常鞭挞属下,陛下可能会找个由头,狠狠地训斥他一顿,然后再让朱允炆施恩。爷孙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收服你们这些藩王。” “陛下年龄大了,他要给孙子朱允炆铺路了。所以啊,殿下,您真没必要去凑热闹,万一自己成了垫脚石,那不就麻烦了!” 朱权摩挲着下巴,认真思索着姚广孝的话。 姚广孝这家伙,还真是深谙人心啊,恐怕父皇真是这么想的,权力交接之际,要妥善处置好每一个环节,确保不能出任何差错。 朱权迟疑道:“本王也不想去,但是所有藩王都去了,本王若是不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您就算不去,朝廷又能拿您怎么样?难道朝廷敢出兵伐宁吗?倘若朝廷真的敢这样做,咱们以逸待劳,诱使朝廷轻敌莽进,一举歼灭朝廷主力,那天下就唾手可得了。” “就算殿下仁慈厚道,不愿背上弑父的罪名,那您可以效仿春秋时期的齐桓公,六合诸侯,尊王攘夷,做一名实质的天子!” “好了好了,这建议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朱权摆摆手,这姚广孝满脑袋的骚想法。 其实也好理解,在姚广孝看来,皇帝朱元璋已经处于晚年了,随时都有殡天的风险。 如果等到他把继承人的路铺好,权力交接十分顺利,新的皇帝成功登基,那么宁王朱权造反成功的几率,恐怕微乎其微了。 而如今的朱元璋,已经是风中残烛了,约有一年都没怎么听到皇帝的消息,估摸着……朱元璋快去世了,那朝中的人心必然浮动,所以宁王朱权应该抓住机会,发动政变! 朱权又找来蔡巍,说明情况后,蔡巍大喜过望,俯身大拜道:“殿下啊,如今您已就藩十年了,也该回朝廷一趟了,面见圣上,尽些孝道。倘若陛下见到您后,也一定十分欢喜吧?” 蔡巍说着话,忍不住眼眶微红,叹气道:“老朽经历过元末时期,明白陛下有多么圣明。等您面见圣上后,一定要好好聆听教诲……” 蔡巍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一旁的姚广孝听了,忍不住嗤笑起来。 “愚忠迂腐之人,蠢笨可怜,竟然把殿下往火坑里推,简直是作孽啊。你难道不知道,殿下去了应天府,就像是龙游浅水被犬欺,还能有什么活路?” 蔡巍一脸不屑道:“谁是龙,谁是犬?像你这般只懂得摆弄人心的小人,天天离间君臣关系,又怎么知道国家大义、父子情深?” 姚广孝不以为意,一挥黑袍,开口高声阔论。 “吾以为似你这般老臣,必有高论,没想到却说出这样的粗鄙之言。你既然身为殿下之臣,当事事以殿下考虑,如今却蛊惑殿下,还有脸在我面前叫嚣!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 “停!” 朱权急忙打断两人的对话,按照这种节奏下去,用不了三句话,两人或许就该打起来了。 “本王肯定是要回京的,你们不用再说了,朝廷要向东北迁徙百姓,本王到了应天府后,还要和朝廷敲定许多细节。哎,要是没有本王拿主意,保不齐迁徙百姓会变得一团糟!” “殿下圣明!” 蔡巍当即大拜,表情犹如一只斗胜的公鸡,骄傲的看着姚广孝。 姚广孝也不气恼,眯眼道:“若是殿下执意回京,我恳求与殿下一同回京,朝中的人际关系复杂,党争不断,我在殿下身边,可以为殿下出谋划策。” “可是这大宁的许多事务……” 朱权迟疑的看了蔡巍一眼,蔡巍朗声道:“请殿下放心,您是去拜见陛下的,这是大事。老朽既然是大宁长史,必然会妥善处置好大宁事务,还请殿下不要担心。” “嗯,有劳蔡大人了!” 朱权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再迟疑,接下来的几日,他不断地召见大宁各地的官吏,询问各地情况,然后和蔡巍在一同研究,颁布了一些律法。 “咱们还是要逐步取消路引,从前是担心盗贼出没,可如今咱们东北的治安变好了,要让商贾流动起来,和女真部落做生意啊!” “这样不利于管理!” “不利于管理,于是就不让百姓四处流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还有那些商贾的税,实在是太重了,他们整日四处奔波,一年到头,赚的银子只能勉强果腹,以后谁还愿意经商呢?” 蔡巍劝道:“士农工商,商贾处于最底层,是因为他们都是追名逐利的,低买高卖,如果他们的税赋低了,百姓都去经商了,谁还愿意种地呢?” “唔……那就给粮食、生铁、布匹这些常见的物资设定价格,不允许商贾故意哄抬物价,或者去兼并百姓的田地……比如说,粟米的价格设为五百钱一担,这个价格可以让百姓和商贾有利可图,又不至于太离谱……” 朱权缓缓说出心中的想法,就像是后世的宏观调控物价,这样能保证百姓的利益。 蔡巍在心中琢磨了起来,他听出了朱权的想法,如果说前十年,朱权把重点放在了大宁的基础建设方面,那么接下来的几年,朱权打算把重点放在商业方面,要把大宁的物资卖到全国各地。 可是商贾…… 历来被朝廷视为洪水猛兽,重农抑商,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尤其是朱元璋登基后,他对于精明的商人没有半点好感,甚至还特意下令,凡是经商的人家,不准穿丝绸,也不准坐轿子。 “放开对商贾的管控,但是要限制他们的权力!” 朱权开口说了一句,等蔡巍走后,没过一会儿,辽王朱植前来告别,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和朱权说起从前的往事。 聊了一会儿后,朱植迟疑道:“十七弟,你这次回京,一定要低调行事,不要与别人过多接触,尤其是朝中的重臣,明白吗?” 朱权拍着胸口道:“放心吧,皇兄,本王向来低调,从不招惹是非,别人就算绯我、谤我、辱我、骂我,我也能微微一笑,绝对不放在心上!” “咳咳!” 朱植撇撇嘴,欲言又止道:“我不能说太多,只能劝你好自为之。” “好了好了,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啰里吧嗦的?等朝廷往咱们东北迁徙百姓后,多往你们辽地分点,你们辽地的资源很多,要好好利用!” “嗯,我明白!” 辽王朱植走后,没过一会儿,燕王朱棣又来拜访,他和朱植差不多,也是先和朱权聊了一会儿天,试探性的询问道:“十七弟,父皇经常给你写诏书吗?” “不经常,两三年一次吧!” 朱棣嗯了一声,沉思道:“十七弟啊,等到应天府后,应该先去拜见父皇,夸赞父皇的功绩,再给朝廷捐献大批物资,争取获得父皇的欢心……” “为何?刚才辽王来找我,劝我应该低调,四哥,你怎么也来劝我?” “当然应该低调,但是背地里,一定要讨好父皇啊,父皇是这天下的君主,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想让谁活着,阎王也得给三分面子……” 朱权不屑的说道:“说的怪吓人的,本王又没干什么坏事!四哥,你说说,这十年来,本王治理的大宁怎么样?” “非常好,但是能力出众……往往就是大祸啊!十七弟啊,福祸相倚,朱允炆的能力见识如何?咱们这些藩王心里都清楚,那应天府的老爷子……难道就不明白吗?” “如何能把大祸变成大福,这就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了。四哥只想对你说一句,京城可不是大宁,你做什么事情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这条路的终点,要么是皇权,要么是黄泉……” “切记切记,关键时刻,一定要抱紧父皇的大腿!父皇虽然狠辣无情,但是你毕竟是他的儿子,只要认错态度诚恳,绝对没有杀身之祸。” 朱权彻底愣住了,云山雾罩地说了一大通,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回京一趟,怎么搞的像自杀一样? 朱棣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侍卫来报,说是代王朱桂前来拜访。 朱桂刚坐下来,朱权就急不可耐道:“皇兄,你先别说话,让本王猜一猜,你是不是想说,回京有风险,做事需谨慎?” 朱桂瞠目结舌,一脸惊讶地看着朱权。 第51章 有个性,我喜欢!女主出场! “果真如爹爹所说,大宁百姓安居乐业,你看他们的脸色,都快笑成花了。” 一名漂亮的女子走在街头,眼眸明亮而灵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长发柔顺,随风飘动,弯弯的柳眉,如同新月般纤细而精致。当她说话时,脸上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美动人。 “小姐啊,您看这个点心,闻起来也太香了!”她身旁跟着个丫鬟,舔了舔嘴唇。 “想吃就直说嘛,又不是不给你买!” 女子露出浅浅的笑容,在香气四溢的糕点铺旁停留,还没开口问价,店家就笑呵呵的询问道:“这位姑娘,我这铺子上的点心可以试吃,要不你先尝一块?” “我买一块吧。” 女子很干脆的掏出碎银子,买了一块点心,分给丫鬟一些,两人刚吃了一口,顿感这糕点在嘴里面化开了,香味不断弥漫,软糯酥香。 “真好吃啊,小姐……”有点婴儿肥的丫鬟回过头,留恋不舍的看了铺子一眼,又看到了街边的饰品店,顿时挪不开眼睛了。 “小姐小姐,您快看这个铜镜,这也太清楚了。还有这些首饰,要是戴在小姐的手腕上,一定非常好看。” 小丫鬟拉着女子走过去,好奇的打量着琳琅满目的小饰品。 老板笑呵呵道:“哎呦,这位姑娘啊,您看看这个翠绿的镯子,您要是戴上后,是不是特别显气质?整个人啊,就像添了一层光彩似的。” 小丫鬟急忙询问道:“多少钱?” “四十两!” “四十两,这也太贵了!”小丫鬟嘟囔了一句。 老板也不气恼道:“您看看这镯子的材质,还有这做工,你再摸摸这手感,上哪找这么好的镯子啊?您说四十两贵吗?要不是看您长得好看,四十两我还不卖呢!” 女子蹙眉,摇头道:“还是太贵了,我还是走吧。” 刚走两步,老板急声道:“哎哎哎,姑娘姑娘,买卖嘛,听你买的,听我卖的,您倒是还个价啊,也许这买卖就成了呢?!” 女子求助的看向身旁的小丫鬟,把砍价的重担交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挺挺胸,开口道:“老板,我要是给价低了,你可不能打我啊!” “客官,您说哪里话,咱大宁不准打架斗殴……” 小丫鬟有了底气,嘟着嘴,犹豫了好半晌,大声道:“那……五两!” “好,成交,拿钱!” 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下,老板迅速的拿起玉镯,然后用油纸包好,装到小箱子里,递到两人面前,动作一气呵成,笑呵呵道:“成了!” 女子惊讶的看着老板,只能拿出五两银子。 两人走在路上,小丫鬟懊恼地敲敲脑袋,摇头道:“小姐啊,那老板太干脆了,我怎么感觉咱俩亏了好多银子?” “五两银子又不贵……” 女子的心态很好,揉了揉丫鬟的小脑袋,笑道:“绿儿,一会儿再买东西,你就狠狠地压价,争取把这五两银子赚回来!” “好” 小丫鬟握了握小拳头。 “从前在北平时,听其他人说,宁王朱权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胡乱制定律法……甚至纵容手下士兵抢夺百姓,辽地曾经深受其害,甚至百姓谈之色变,如今看来,这都是污蔑啊。” “对啊,小姐,您瞧这街上的百姓,哪像受委屈的样子?” “怪不得爹爹常说,宁王朱权是个很有才能的皇子,无论是打仗还是治政,都有自己的见解……绿儿啊,在北平时,你可曾在街上见过这么多妇女?” “不曾。”绿儿摇着脑袋。 女子笑了起来,她已经能深深地感觉到,大宁的气象完全不同,就好像没有尊贵卑贱,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鄙视。 所以,在大宁城逛街,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不用在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女子温和的说道:“想必宁王殿下一定是个谦恭下士、和善待人、能力出众的谦谦君子,三人成虎,别人对他的偏见也太大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街道拐角处传来叫喊声,还有张狂的大笑。 “哈哈,你跑啊,跑啊,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两条腿快,还是本王的马更快!” 很快,便有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冲了出来,他大声哭喊着,不顾一切的狂奔,身上衣服被扯烂了,踉跄着撞倒货架,又急忙爬起来,再度狂奔。 在他身后,有几个骑马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权贵,百姓们纷纷躲避,让开了一条道路。 居中的年轻人大笑:“叫啊,怎么不叫了?再不叫的话,信不信我撞死你!” 女子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这大宁看似安定繁荣,怎么还有奸人作恶啊? “小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还有权贵出来行凶啊?” “不知道!” 女子摇摇头,眼见那中年文士再一次摔倒在地,浑身脏兮兮的,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几个年轻人下了马,嬉笑着围了上去,一脸嘲弄地看着中年文士。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哈哈,饶命有用的话,还要我做什么?” 朱权咧嘴一笑,看着像个大恶人,又一脚踢在中年文士的大腿上,骂骂咧咧道:“我打你是应该,不打你是悲哀,掏出一千两银子,可免一死!” 让女子心寒的是,周围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似乎这一切发生的理所应当。 权贵子弟当街欺辱文士,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女子壮壮胆子,缓步走上前去,询问道:“敢问几位壮士,这文人是犯了什么罪吗?为何要羞辱他?” 朱权回过头,顿时瞧见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不由的一怔,询问道:“姑娘芳龄几何?家住哪里?是否已经婚配啊?” 女子也愣了,大宁的风气这般开放吗? 她低声道:“小女姓张,至于年龄和住址,不便告知,还请见谅!” “哦。”朱权来了兴趣,不单单是因为这女子漂亮,更是因为这女子敢仗义执言,有种飒爽英姿的风范。 “张姑娘啊……我们要做点大事,你还是离远点,不然会溅你一身血!” 女子不为所动,劝道:“这毕竟是大宁城内,身份高贵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逞凶吗?更何况,你们面前的是手无寸铁的文人,还对他进行侮辱殴打,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我又不是君子!” “我听闻,大宁执法严格,一切百姓都要遵从律法,您这样胡作非为,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是不是该被处罚了?何不高抬贵手,把这文人给放了……” 女子不断开口劝说,朱权摩挲着下巴,无奈的看着她,在她的言辞中,自己好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不一会儿,便有巡逻的衙役走了过来。 女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来了衙役,朱权等人就不敢肆意妄为了。 “求大人为我做主啊!” 中年文士满脸都是泪水,急忙朝几名衙役跪拜。 衙役板着脸,挤开人群,查看这里的情况,文士抱着衙役的大腿,不断地求饶道:“小人做些正经买卖,但是这些人蛮不讲理啊,直接要抢小人的钱财!” “小人不给,他们便殴打小人,幸亏小人跑得快啊,要不然就见不到几位大爷了!”文士不断哭着,随后看向朱权,恶狠狠地骂道:“你个恶贼,等着瞧吧!” 朱权不以为意,看了女子一眼,笑道:“你倒是聪明,懂得拖延时间,还把衙役引过来。” 女子轻声道:“这也是为你好,为了阻止你犯错。” “想法很好,但是没什么用!” 朱权摇摇头,走上前去,又是一脚把文士踢翻在地,径直走到衙役面前,大声道:“我自己处理这件事,你们别管,今天你们看到的,听到的,等回到衙门后,要统统忘干净,听明白了吗?” 衙役一愣,等到看清楚眼前这人后,急忙点头答应。 宁王殿下……在这里,谁敢不听令呢? “滚吧!” 几名衙役急匆匆离开。 女子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 堂堂官府之人,竟然畏惧权贵子弟?这大宁的百姓不是人人平等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龌龊事? 还有这周围的百姓,为什么都在冷眼旁观?难道这种狂妄的作风,得不到任何惩罚吗? 大宁的吏治竟然败坏成样子? 朱权昂着头,看着女子,傲然开口道:“你刚才得罪我了,现在喊我一声大爷,我便宽宏大量的饶恕你,恕你无罪,不然,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朱权一指躺在地上的文士。 女子气的胸膛起伏,娇叱道:“呸,想得美!” 朱权不怒反喜,嗤笑道:“好,有个性,我喜欢!” 第52章 霸道只是我的伪装色! 朱权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子,愈发地感兴趣。 他将政务安排好了之后,便彻底放飞了自我,每日乔装打扮,要么是在酒肆饮酒作乐,要么就出城猎杀猛兽,亦或是装成平民百姓,在街头巷尾乱窜。 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他觉得十分爽快。 长史蔡巍罕见的没有阻止朱权,估计在蔡巍看来,朱权马上就要进京了,等到了应天府后,就不再像大宁这般无拘无束,所以,就算是玩乐几日,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这可苦了大宁的衙役,因为朱权是个贤王,路见不平一声吼,只要遇到不法的事情,就选择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 商贩在南街以次充好,他便喂别人吃沙子…… 西苑有个媳妇不愿意赡养老人,他骂别人全家…… 有人故意破坏邻居财物,他便把人绑在树下…… 衙役第一次见到朱权后,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宁王,蛮横的把朱权抓到官府,但是只用了片刻时间,又恭恭敬敬地把朱权送了出来。 您地位高,您做的都对。 这一次,朱权领着几名侍卫,左摇右晃的炸街。 遇到一个老者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商贩,商贩当即倒地不起,还拉着老者的衣领,污蔑老者撞坏了他的首饰。 老者欲哭无泪,沙哑着解释自己是不小心。 商贩很蛮横,执意不让老者离开。 正当朱权想天降正义时,又一名文士掺和进来,看似在帮老者说话,其实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个首饰太贵了,要是闹到官府,老者最起码要赔三百两银子。 老者当即吓傻了,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文士又提出私下解决,只要给这个商贩五十两银子,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看到这卑劣的套路,朱权简直太熟悉了,这他么不就是仙人跳吗? 商贩和文士合起伙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块欺负没什么见识的老者……还想让老者掏五十两银子,简直是找死! 朱权当即冲上前去,一脚踹在商贩的心窝上,又命侍卫将他按倒在地。 文士见状不对,慌不择路的逃命。 朱权于是纵马追赶……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小妞。 长得还挺漂亮。 察觉到被朱权不断扫视,婴儿肥小丫鬟立马站在女子面前,叉腰斥声道:“呸,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身份尊贵,也是你能得罪的?” “绿儿,不得无礼!” 女子面不改色,行礼道:“这位公子,瞧您的相貌,应该是个霁月清风、宽容大度的男子,您何不行个善事,将这人给放了?” “哈哈,我放了他,然后你就顺从我?”朱权笑嘻嘻的询问道。 小丫鬟快气炸了,大声道:“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想让小姐……” “绿儿!” 女子瞧见朱权不善的目光,急忙把绿儿拉到身后,诚恳道:“您身为男人,尤其是出身不凡,更应该担负起男人的责任,保境安民,使年老者能被妥善赡养,年幼者能学有所成,妇人也不会被欺凌侮辱,这才是大丈夫干的事情……您却在这里欺负一个文士,是不是不太合适?” 朱权傲然说道:“不错,我就是你说的那种大丈夫,下马治政,上马打仗,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这下子,就连女子也瞠目结舌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有自己往自己身上贴金的。 “呸,不要脸!”小丫鬟都看不下去了。 朱权不以为然,扭头看向几名侍卫,高声问道:“你们说,我的品性如何?能力如何?一定要说实话,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闻言,几名侍卫纷纷开口。 “大人心地善良,古今罕见,才智多谋,就连咱们大明的开国功臣刘伯温比起来,也比大人稍逊一筹啊!” “刘伯温又怎么能和大人相提并论,我细细想来,恐怕只有历史上的姜子牙和诸葛亮,两个人联起手来,才能和大人一较高低啊……” “不不不,姜子牙有名气时多大年龄了?可咱们的大人呢?现在还年轻着呢,如果把诸葛亮和大人互换,蜀汉早就一统三国了!” “我们说的全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就连木讷的蔡平,也用含糊不清的汉语说道:“公子贤也。” 听着这些吹捧的话语,朱权十分满足,小丫鬟却捂住了耳朵,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打量着朱权。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女子笑道:“下人之所以夸赞公子,是因为有求于公子。” “那他呢?”朱权踢了文士一脚,恶狠狠地问道:“本公子与城北徐公孰美?” 文士当即吓了一跳,颤抖着说道:“公子美甚,城北徐公何能及君也?” “他是因为畏惧公子……” 女子刚开口,就看到路口跑来一个老者,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朱权面前,然后急忙下跪叩拜。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要不是贵人帮我,我就要上当受骗了啊!” 老者语无伦次的说话,朱权急忙把他扶起来,拉着他的手,笑呵呵道:“老丈啊,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别紧张,一定要先报官。” “对对对,报官报官,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被骗了啊!”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中年汉子,明显就是他的儿子,长得一副憨厚模样,挠着脑袋,对朱权说着感谢的话语,只不过嘴很笨,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朱权笑道:“现在咱大宁的治安很好,但还是有些骗子,把主意打到了老年人的身上,你们一定要格外注意,千万别被歹人钻了空子。” “我们懂,我们懂……” 两人和朱权寒暄了一会儿,终于看向地上的文士,露出恼怒的目光,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大声道:“走,你这个骗子,咱们一块去衙门!” 文士一脸惨白,全身忍不住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女子愣住了,她忍不住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汉子本来不愿意回答,但是看这女子长得十分漂亮,于是开口解释道:“这假文士想骗俺父亲的钱,幸亏被贵人阻止了……” “这文士专门坑蒙拐骗,在这条街道上很有名气,出身还算不错,不过年少时开始败家、赌博、奸淫,听说他还调戏过尼姑,只不过尼姑胆小,没有揭发他。” “后来咱大宁整顿了吏治,这家伙没办法坑蒙拐骗,就替别人写字,当了一个教书先生,但是他嫌来钱太慢,动不动在背地里搞些小偷小摸……” “若是偷点小钱,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人太过分了,竟然改了行头,装成一副老实人的相貌,专门骗年龄大的老者……” 女子的表情愈发古怪,最后迟疑的看向朱权,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难道说……张狂霸道的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好人? 朱权一脸正色,认真道:“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一个好人。” “行侠仗义是我的责任,行善积德是我的兴趣,所以扶老太太过马路我每七天都做一次,如果是碰到什么节日的话,我一般会做个两三次。” “咳咳。”女子的目光很奇怪,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殴打这人呢?” 朱权傲然道:“这人欺骗老人,该打。我最看不起欺负老人的男人,这个杂碎呢,我扁的十分痛快,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尽管往官府报。” 女子点头,很坦然的说道:“爹爹说,遇到坏人呢,就要比他更坏,这叫做以暴制暴……公子并没有做错事情,是我错怪公子了,在这里向公子道歉。” “哈哈,原谅坏蛋是玉皇大帝的事情,我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玉皇大帝!” 朱权显得十分得意,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还是很爽的,尤其是看到美人向自己道歉,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姑娘啊,你芳名是啥啊?” 女子终于放下了戒心,轻声道:“张玥。” “好名字。”朱权随口奉承。 “怎么好了?”张玥询问。 朱权一愣,随即抓耳挠腮地说道:“呃……单字一个玥,含义是神珠,有吉祥之意,这预示着你这辈子顺风顺水,无病无灾……” 张玥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解释道:“嗯……其实我母亲姓王,生我的时候,正好是晚上月圆之夜,所以就叫做玥了,没有其他意思。” 朱权顿感无奈,不料张玥却问道:“你呢?我看官府的人很怕你,你的出身怕是很高贵吧?” “没有,我是从应天府来的,不是大宁本地人。” “嗯?那你的家族呢?是不是都在大宁?” “都在应天府,唉,父亲膝下的子女又多,平时的事情也多,我年少时不受父亲宠爱,每日只能跟着夫子用工学习,甚至十天半月也见不到父亲。兄弟之间也不和睦,还有几个哥哥经常斥责我,我也不敢还嘴。” “等我成年后,便立志闯下一片天地,于是单枪匹马的来到了大宁……我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要想被别人尊重,就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强!” “那你已经很成功了,许多人都不如你。”张玥看着坚毅的朱权,没来由的生出敬佩之情,眼前这人说话虽然狂妄了点,但是心地善良,做事正直。 “唉,只可惜啊,我父亲病重,勒令我回应天府照顾他。其他的哥哥姐姐很冷漠,对他不管不顾,还贪图家里的财产,只有我没有任何私心。” 朱权越说越激动,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但是父亲年龄越大,脾气就越暴躁。他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把财产留给孙子,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难道就不怕引起纷争吗?” 张玥蹙眉,看着情绪激动的朱权。 只得安慰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要被别人影响。” “嗯。”朱权点头,忽然问道:“姑娘是哪里人?” “北平人,不过几日后,可能会陪着爹爹回京。” “那好,说不定缘分到了,咱们还能在应天府相遇呢。” “呸,想得美,你这个登徒子!”小丫鬟瞪了朱权一眼。 第53章 出发,回应天府! “小姐啊,您太善良了,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出门在外,咱们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不能被别人的花言巧语给打动了。” 拜别了朱权,两人走在路上,小丫鬟苦口婆心的说着。 “就他那副样子,活脱脱的就是纨绔子弟,说不准啊,刚才那些人都是托,故意欺骗小姐呢。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很容易引起歹人的注意。” “他还有脸卖惨,瞧他身上的衣服,肯定非富即贵。还说他爹对他不好,如果真对他不好,他还能长得那么白净?真是满口荒唐言……” “小姐对他实在是太客气了,您就应该直接报出家门,狠狠地吓他一跳。” 小丫鬟喋喋不休地说着,一时没有注意,直接撞到了张玥的后背上,然后揉揉脑袋,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不走了啊!”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张玥用玉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丫鬟额头,笑道:“就你聪明,你什么都能想到,本小姐蠢的厉害,什么也看不出来对吗?”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几人,都是军伍中的将士吗?而且各个龙精虎猛,一看就是百战之兵,那他的身份也肯定高贵。” “再想想他的做事风格,不拘一格,肆意妄为,我要是真惹恼了他,咱们两个不就麻烦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把老爷的名号说出来……” “这是大宁,又不是北平。再说,咱们要是闯了祸,被爹爹知道了,爹爹肯定该斥责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恭维几句又没关系。” 小丫鬟觉得很不爽,嘀咕道:“小姐啊,你做事也太谨慎了,就像……就像那些七八十岁的人……” “你意思是说我老喽?”张玥很不满,敲了丫鬟一下,提着裙摆噔噔噔的向前走。 “小姐,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与此同时,朱权摩挲着下巴,吩咐道:“索平啊,给你一天的时间,本王要知道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家住何处,兄弟姐妹有几个……” 说着说着,朱权又摇头道:“算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被一个女子所诱惑?走吧,回府!” 等回到府邸后,朱权当即找来了蔡巍,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摇头道:“蔡大人,咱们当初大力整顿吏治,情况大为好转,没想到现在,又有些奸人干着不法的勾当。” 蔡巍沉默许久,思索道:“殿下,咱们大宁是有律法的,您这几日胡乱执法,其实是不对的,就算是天子,也要按照律法处置别人。” “嗯?本王那是微服私访,以后制定律法时,最后要加一条注释,解释权归本王所有,本王想怎么执法,就怎么执法,谁也管不着!” “这怎么能行呢?” “反正啊,以前有盗贼、有流寇,这些人明目张胆的抢夺财物。现在没有那么嚣张了,但是也变得更加隐蔽,利用各种手段,从百姓手中敲诈钱财。” “所以,要继续完善律法,以后在大宁经商的人越来越多,要是咱们大宁变得混乱,不能保护百姓和商贾的利益,名声一旦臭了,就全完了!” 朱权趾高气昂的训斥了蔡巍一顿,随着货物的流通,大宁要变成北方的中转站,肩负着振兴东北的重担,一定要起到一个领头羊的作用。 首当其冲的便是治安,尤其是一些隐蔽的诈骗罪,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对付这些奸人,必须要有耐心,还要有完善的律法,让他们没办法钻空子。 蔡巍沉思了起来。 第54章 离别! “殿下,要不让我跟随您吧?” “还有我,殿下,俺还没有去过应天府呢,殿下要是不嫌弃……” “本王嫌弃!” 朱权一句话就堵死了诸位将领的提议,然后看着程猛,询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做车骑将军了?” 程猛挠挠脑袋,笑呵呵道:“嘿嘿,殿下要是不在大宁,这车骑将军还有什么意思?要是跟在殿下身边,还能多长点见识,不比在这训练来的更好嘛。” “想得倒美。” 朱权嗤了一声,摇头道:“你们这些将领啊,本王一个人也不带,你们别以为本王离开大宁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一定要好好听蔡巍的话,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殿下啊,我们跟着您,以后在应天府也有帮手,谁要是敢羞辱您,我们几个绝对效死!” “本王向来低调,又有谁会和本王冲突呢?再说,本王是十七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还敢羞辱本王?” 程猛掰着手指头说道:“殿下,不对吧,您排行十七,还有陛下,应该是十七人之下吧。” “不对不对,太子朱标去年死了。”当场就有大老粗提出质疑。 “那也应该是十六人之下。” 朱权满脑袋黑线,骂道:“你们都是一群猪脑子吗?本王还想让你们镇压东北,我呸,本王深深地为东北的未来感到忧虑啊,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呢。” “请殿下放下,就女真那些宵小,翻不起什么浪花。” 朱权认真的交代起了东北战事,意思很简单,东北接下来的组成很复杂,有蒙古人,有女真人,有朝鲜人,还有大量的本地汉民,以及要迁徙的百姓。 如何把这些百姓拧成一股绳,那就需要恩威并施,蔡巍这个人很实在,肯定能妥善安排百姓。而程猛这些将领,主要任务就是把将士分散到各个要点,控制东北全域。 绝对不能让百姓暴乱。 交代了诸事,朱权忽然说道:“对了,最好能快速扶持起来一个女真部落,让这个女真部落的实力迅速强大,但是要限制他们的军事。” “这是为何?”程猛不解的询问道。 “这个部落的作用,就是给别人看的,只要能归顺大明,就能有好生活。其他女真部落也会放下戒心,对大明忠心耿耿……” 程猛当即竖起了大拇指,感慨道:“殿下果真奸……睿智啊!” 终于,朱权要离开大宁了。 这天一大早,就有十几个侍卫往马车上装行李,朱权还没起床,因为要出远门,所以侍从没有叫醒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台阶上,姚广孝和蔡巍并排站着,看着忙碌的众人。 “等殿下和我离开后,大宁就全托付给你了,你太心善,要仔细斟酌别人的话语,做事谨慎一些,不要被坏人所欺骗。还有北方的女真部落,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势力,要打好关系。” 蔡巍侧目,真没想到,姚广孝这种妖僧,还能说人话。 蔡巍点头道:“放心吧,再说,殿下是藩王,不可能在应天府待太长时间,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殿下就会回来的,大宁能出什么乱子?” “这可不好说啊,这几日我夜观星象,发现星辰黯淡不明,又有云雾笼罩,预示着这次前往应天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蔡巍压根不相信:“神神叨叨的,毫无实据。” “这可不是瞎说,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吗?国事繁忙,朝中又没有大的变故,陛下怎么会突然传召各个藩王?” “父亲年龄大了,想起远方的儿子了,还需要理由吗?”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姚广孝认真解释道:“建国初期,陛下设立九大藩王,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镇守边关,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边关已经稳定了,那藩王还有什么作用?” “藩王为朝廷羽翼,不能强于朝廷。所以历朝历代,只要有藩王诸侯,最后都会走上削藩的道路……陛下如此聪慧,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此大规模的召见藩王回京,是不是想要削藩?陛下时日无多了,为了不给朱允炆留下大麻烦,他必须要这样做。” 蔡巍皱眉,迟疑道:“这些藩王可都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姚广孝平静的开口道:“也不是要处死藩王,如果是我……就削减藩王的封地,最好把藩王封到近的地方,收回藩王的兵权,并且监视各个藩王,以大明财政妥善供养藩王,但是却不让藩王做任何事。” 蔡巍略一思索,摇头道:“你真是好狠的心,把藩王变成好吃懒做的肥猪,这样就再也无法生乱了。” 姚广孝笑了笑。 其实他这个计谋,在帮助朱棣夺取天下后,确实如愿实施了,从此之后,大明的藩王掀不起什么浪花了,成了任人宰杀的肥猪。 至于正德年间,宁王五世意图谋反,却被圣人王阳明无情地剿灭,成为王阳明成圣之路的垫脚石。 到了清朝,皇帝发现这个办法是真好用啊,于是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把骁勇善战的八旗子弟圈养起来,每月定期发放俸禄,不用耕种,不用经商,每天吃喝不愁。 于是八旗子弟迅速堕落,遛鸟、斗蛐蛐、看戏、赌博、逛窑子……,成了北京城有名的街溜子。 只用了几十年,八旗子弟甚至连马也不会骑,连弓也拉不开。 “反正啊,咱们的这位皇帝啊,肯定有各种手段等着藩王们呢!” 姚广孝抬起头,眺望着西南方,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们真回不来了,那就说明出了大事。大宁就全交给你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造反!” 蔡巍惊讶的看着姚广孝,一心谋反的姚广孝,竟然在临别之际,劝自己不要走上造反的不归路,这是他良心发现,还是真情流露? 难道说,姚广孝竟然是大明忠臣? 反贼竟然是我自己? 一时间,蔡巍还有点羞愧,从前是错怪姚广孝了啊,姚广孝从前怀才不遇,这才导致对朝廷心有怨念,于是拼命地鼓噪殿下造反。 可这么多年,姚广孝一直尽心尽力的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原来他也是个有梦想、有信念的好青年。 看到蔡巍的目光越来越深情,姚广孝急忙摆摆手,坦然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没有殿下和我坐镇,你就算想造反,也没那个能力,还不如早早的投降,或许能落个宽大处理。” 蔡巍顿时面无表情,妈的,白感动了。 第55章 我等自东北大宁而来! “道衍啊,这一路上,明显比咱大宁荒凉多了,而且百姓们大多都在耕种,几乎没有商贾来往……这都是路引害的,父皇整天不干正事啊!” 坐在马车中的朱权,忍不住指指点点。 “对,如果殿下当了皇帝,天下绝非如此。” “你看那些工匠,身体如此瘦弱,竟然背负了那么重的石块……唉,百姓们吃的饭没有油水,又没有肉食,怎么能干重活呢?” “殿下真是有一颗仁慈之心啊!” 如今已经出发了十余日,过了北平,本来朱权还想拜见朱棣,结果却被侍卫告知,朱棣前两日就去了应天府,如今估计到了山东一带。 朱权只能拍着朱高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让他减减肥。 朱棣此次回京,三个儿子都留守了北平,朱高枳三兄弟关系很好,非拉着朱权一同喝酒,酒桌上,朱权摆起了长辈的谱,对着三人一顿拿捏。 “想当年,我们的生活苦啊,那时候大明刚刚建立,饥贫交加,就算是我们这些皇子,平时也没什么吃的,一块窝窝头还得掰成好几半,留着好几顿才吃完。” “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没经历过苦日子,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唉……” 朱高枳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十七叔啊,你比我还小呢!” “怎么?是不是我该喊你一声大哥啊?”朱权瞪了朱高枳一眼,不满道:“瞧你吃的这么胖,一看就没有经历过苦日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北平过多富呢!” 朱高枳羞愧的低下了头。 朱权没有多做停留,翌日就离开了北平,再度踏上了回京之路。 此时,朱权看到姚广孝在写写画画,忍不住凑了上去,看到姚广孝在地图上不断标记,这地图看起来是那么简陋,横七竖八的线条搭配在一起,乱七八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权忍不住询问道:“道衍啊,这谁画的地图啊?真该拉出去砍头。” “是臣从前画的。” 朱权再度看去,只觉得这地图画的大巧不工,寥寥几笔,就把山川地形画了出来,简洁明了,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有。 朱权当即盛赞道:“画的好啊,道衍。” “殿下,臣还没改完呢。” “还没改完,就画的如此精妙,要是改好了,那岂不是更精准了?” 朱权来了兴趣,指着地图上的一道线询问道:“道衍,这是做什么用的?” “哦,这是行军路线。” “什么意思?” “这张地图,是臣从前绘制的,时间久了,有些河流和城镇已经改变了,所以要重新修改。当年,臣专门研究过,从关外向应天府攻打,如果能绕开朝廷主力,以万余骑兵直奔南京,则有六成的把握成事。” 朱权悻悻的不说话。 于是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指着河流边聚集的百姓,询问道:“你们看,那些百姓在做什么?为何朝着河流跪拜?” “估计是祭祀河神吧?”姚广孝只看了一眼,便解释道:“此地已经是鲁北一带,每逢春末干旱之际,村民们就会祭拜河神,乞求上苍降雨。” “要本王说啊,有这功夫,还不如把河里的水抽干净,用于灌溉庄稼呢。” “这也是当地的传统,殿下您瞧,岸上还有巫婆呢,穿着红色绸子的就是,这是在做法祷告……估计过一会儿,就该跪下叩拜了。” 朱权点点头,看着百姓约有五六百之众,而最前面的,则是衣着光鲜的巫婆,拿着一把桃木剑,装模做样的跳大神,然后又沾了水,刺向桌子上的黄纸。 朱权饶有兴致的看着,不一会儿,竟然有几人推出一名年轻女子,穿着大红色衣服,还盖着红盖头,全身被麻绳捆绑着。 “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要生祭!” “简直胡闹!”朱权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勒马缰,战马立刻偏离了官道,气势汹汹的朝人群冲去,跟随朱权的侍卫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巫婆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要把年轻女子放到竹筏上,然后推向河流之中。 “婆婆啊,这是第三个女孩了啊……” “第三个又如何?这是给河神大人选媳妇,不能马虎,万一惹恼了河神大人,今年不给降雨怎么办?庄稼不是全旱死了吗?” “可谁又愿意丢下自己的女儿呢?” “这是她们的福报……” 却不料,在几人说话中,从道路上忽然冲出一辆马车,朝着他们径直撞了上去,速度极快,大多数人躲闪不及,被撞飞了出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马车翻倒,正好停在那巫婆面前,巫婆被吓傻了,面色苍白,干咽了一口唾沫,瞧见朱权一行人,立刻狠戾的骂道:“你们在做什么?” “老子想做什么做什么!” 朱权跳下马车,根本不害怕,十几名侍卫围了上来,目光不善的盯着众人。 巫婆看着精壮的侍卫们,语气顿时和缓下来。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行凶伤人!” “本王乃大明第十七皇子,宁王朱权!” 朱权高傲的说出一句话,顿时把巫婆吓得半死,就连周围的百姓,一个个也是惊疑不定,这等传说中的皇子,竟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再瞧着身边的那些侍卫,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巫婆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宠辱不惊的询问。 “宁……宁王殿下,为何阻挠我们做事?” 朱权不屑的笑道:“呵,并非阻挠,但是本王觉得,你们这样祭祀,实在是太不合理。本王思来想去,倒是有个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 “来人啊,将这巫婆给绑了,扔到河里去,让她去找河神问一问,到底河神想要什么媳妇?” 第56章 抵达应天府! 那巫婆差点就给跪了,她哆嗦的说道:“大人,草民年老色衰,恐怕会得罪河神。” “那你就去把河神找来,本王倒想和河神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 “大人,那……那可是神灵啊,您不能如此啊!” “哈哈哈,本王向来不惧怕神灵,蔡平,快将这老巫婆给绑了,投到这河流里去,本王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河神打架了!” 巫婆一脸惧怕,大声求饶道:“我不去,我不去,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可蔡平不管不顾,一脚把她踢翻在地,从旁边拿过麻绳,熟练地捆住她的手腕,又用抹布捂住她的嘴。 只剩下呜咽的哀嚎。 随即将她夹到腋下,大摇大摆的走到河流边,河水上面放了一个竹席,然后直接把巫婆扔了上去。 朱权昂着头,看着竹席在湍急的河流中漂荡,没过一会儿,一个浪头打了过来,直接把竹席打翻,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河流中。 朱权大笑,看着周围的百姓,道:“此刻,巫婆怕是已经见到河神了,诸位在此等候片刻,等巫婆和河神商量好了,再给河神准备礼物。” 周围群众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有几百人,但是不敢对朱权不敬。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朱权等的不耐烦了,摇头道:“巫婆怎么回事?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有没有什么徒弟,去河里面催促一下?” “大……大……大人!” 跟随巫婆的几个年轻人都吓傻了,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 “就你了,看你腿脚麻利,来人啊,将他投下河去!” 朱权手指猛然一指,被指中的那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绝望,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上,大声求饶道:“大人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蔡平面无表情,直接把这人给抓了过来,熟练地捆住手脚,又在河上放块竹席,将这个徒弟扔到竹席上面。 不消片刻,这徒弟也在河上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朱权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徒弟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回来?再派一个人去催促他们,就你了,瞧你长得人模狗样,替本王去见见河神!” 那人瞠目结舌,哭喊着求饶道:“大人啊,我叔父是临县的衙役,和县令也认识,您……您要是杀了我,叔父会向朝廷上报,说您滥杀无辜,朝廷也会因此责罚您的!” “哈哈,本王怎么敢杀你呢?这可是福报啊,让你和神仙见个面!蔡平,将他扔到河里!” 话音刚落,蔡平一把抓过他的脖颈,捆住他的手脚,直接把他扔到了河里。 再过一会儿,朱权看着那个仅存的徒弟,不满道:“你的师门都去见河神了,要不你也陪他们一块去吧!这可是关系到求雨的大事,不能马虎啊!” 仅存的徒弟颤抖着身子,低着头。 猛地一蹬地面,就想转身逃跑,但是蔡平的动作更快,迅速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然后猛地向后一拉,这徒弟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嘴里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蔡平欺身上前,提膝压住他的身子,随即一手抓住一支胳膊,猛地一拧,就把他两条胳膊给卸了下来,然后大摇大摆地夹着他,走到河边,直接扔了进去。 朱权眺望着奔腾的河流,眯着眼,站了很长时间。 身后所有人都不敢动,豪绅、商贾、里正,还有几百个百姓,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朱权,内心十分害怕。 朱权叹了口气,回头道:“这些人一去不复返,怎么办?是不是他们的嘴太笨,惹恼了河神啊?这样吧,谁找的这个巫婆,下河去催促他们!” 闻言,有一个穿着绸子的豪绅面无人色,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把头都磕破了,血流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 “大人,这……这就是一群骗子,草民也是受害者啊,主要是天太旱了,实在没法子,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大人,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吧,以后再让本王知道,你们竟然敢在乡野搞生祭,本王就扒了你们的皮,把你们的肉一块块割掉,扔到河里喂鱼……还有你们的九族,也得全砍了!” “老天爷不下雨,那是老天爷的过错,有种你们去骂老天爷啊。把人家小姑娘绑起来扔到河里,算什么本事?一群垃圾玩意!” 几个乡绅地主僵硬的点着头。 “滚!” 朱权大骂,这些人四散而逃。 周围的百姓也都吓傻了,他们不敢正视朱权,朱权黑着脸骂道:“你们也是的,狗东西的乡绅地主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要是真的能当河神媳妇,他们为什么不把自己女儿给扔到河里?” “以后遇到这种事,多动动脑子,实在不懂的话,就去县衙找县令,懂了吗?” 周围百姓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就是封建时期的百姓,不能称之为有思想的人,更像是辛苦劳作的傀儡,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有什么见识,乡绅地主随便说几句话,他们可能就信以为真。 强烈的从众心理。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朱权才让姚广孝去解开那被绑女孩的绳索,女孩长得很清秀,约有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可能由于常年干活的缘故,脸蛋有点黑。 “大人,是您救了我?”女孩看了看姚广孝,狐疑道:“您是个和尚?” “嗯。” 女孩有点纠结,只能说道:“大师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报此大恩……” 姚广孝一脸黑线,指了指远处的朱权,低声道:“瞧见了没,是那位大人救了你,你就算要答谢,也应该去谢谢那位大人。” 女孩急忙走了过去,一脸娇羞道:“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朱权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在后世被称作未成年的少女,询问道:“说的这些话,是和谁学的啊?” “戏里啊,戏里就是这么演的。”女孩兴致勃勃的说道:“我爹爹也说过,受了人家的恩情,就要想办法偿还,公子,您到底愿不愿意啊?” “哈哈,等你长大点,再说这件事吧。至于现在,你还是回家找爹爹吧,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报宁王朱权的大名,知道了吧!” 说完话,朱权傲然上了马车,再次赶路。 侍卫们纷纷翻身上马,不再理睬这名少女。 在路上,朱权没有怎么歇息,又用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终于赶到了应天府。 城门外,朱权站在人群中,昂着头,眺望着这个大明最雄伟的都城,看了好半晌,摇摇头道:“这应天府也就那么回事啊,除了人比大宁多,其他的不值一提。” 第57章 被控制! 城门外的一间茶铺,朱权和姚广孝等人正在歇脚。 姚广孝笑着奉承道:“等再过几年,咱大宁的人气上来了,绝对比应天府还要繁华。” 朱权忍不住吐槽道:“还有这道路,你看还有泥泞,也不知道应天府尹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知道修修路吗?百姓们出趟门,估计就得洗一次衣服。” “是啊,哪像咱们大宁,在城内想挖点土,都得跑到田里挖。路是那么宽敞,并行四五辆马车都没问题。” “还有着茶水,怎么一股子馊味,这些点心也不好吃,干巴巴的,没一点味道。” “早知道咱们就不来应天府了,在咱们府上,吃的水果是新鲜的,糕点是软糯的,还有这茶叶,也是专门培育种植的,用当天的山泉水泡制……” 朱权和姚广孝越说越兴起,丝毫不顾及周围的目光,小二实在忍不住了,往几人碗中添上茶水,大声朝掌柜说道:“掌柜的,我工钱一个月只有五百两,根本不够我娶第九房小妾的,你说怎么办?”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哄堂大笑。 朱权几人起身进城,城门口的守卫拦下众人,查明身份后,当即态度大好,将几人迎入城内,又迅速将宁王来京的消息上报。 没过半个时辰,就有大批侍卫到来,是来迎接的,也是为朱权这些人安排住处。 “不必,不必。” 朱权笑着拒绝道:“本王闲散惯了,随便在应天府溜达溜达,你们不必管本王,过两日后,本王自然会去拜见父皇的。” 领头侍卫一脸严肃,摇头道:“按照规矩,宁王殿下必须住在驿舍,这几日不准出门,时刻等着陛下传召。” 朱权顿时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质疑道:“本王乃是皇子,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你们有什么资格拘禁本王?” 领头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前几日刚下令的,其他藩王也是如此,皆是住在驿舍。宁王殿下,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朱权脸色一僵,一挥手道:“好,那你们在前方带路。” “还有你们携带的兵器,也要上交……这些马匹,我们先替你们饲养。等宁王殿下离开应天府时,可以找我们去取。” “这又是为何?” “私藏武器乃是重罪,宁王殿下,您不会不知道吧?” 领头者一挥手,侍卫们立马上前,就想夺走跟随朱权的侍卫兵器,蔡平见状,一巴掌拍倒一人,恶狠狠地看着锦衣卫。 “住手,蔡平,把所有武器都交上去!” 朱权看了蔡平一眼,吩咐道:“咱们来应天府,是来拜见陛下的,不是来闹事的,要这些兵器也没有什么用。” “多谢宁王殿下理解。” 领头者温和的笑笑。 崇明殿内,朱元璋坐在案桌前,正在认真的批阅奏章。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匆匆进门,低着头,一路到了朱元璋面前,跪拜道:“启禀陛下,城门处传来消息,又有一位皇子进京了。” “唔,是哪位皇子啊?”朱元璋头也不抬,随意的询问道。 “宁王朱权。” “哦?”朱元璋抬起了头,放下了奏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摇头道:“朱权这家伙,终于舍得来京城了……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啊……” “陛下,要不要先通知宁王殿下,让他尽早的来拜见您。” 朱元璋略一思索,摇头道:“不必,后日吧,等早朝结束后,中午在殿前设宴,宴请所有皇子,到时候咱再看看孩子们吧。” 蒋瓛眯着眼,提醒道:“陛下,自从皇子进京后,他们来拜见您,您也没有同意。如今坊间有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您病重,已经无力处理国事。” “胡说八道!” 朱元璋的眼眸瞬间变得阴沉,骂道:“耐不住性子的人,总归是成不了大事!咱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心里难道盼着咱死吗?” “陛下言重了!”蒋瓛劝了一句,看着朱元璋的脸色,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消息,说!” “皇孙朱允炆想要拜访各地藩王,联络彼此感情,但是藩王们都住在驿舍,又有人监管,所以皇孙没有如愿。” “嗯,允炆这孩子,太敏感了点,他担心咱信任他的叔叔们,对他失去了宠爱。所以想提前和叔叔们打好关系,让这些皇叔支持他。” “还有,陛下,您前两次出访,皇孙殿下似乎也查到了消息。” “哦?” “皇孙只知道,您在大宁待了很长时间,返回朝廷后,又一意孤行的想要往东北迁徙百姓……或许,皇孙殿下会觉得,您是在帮助宁王朱权。” “知道就知道吧,没什么大碍。”朱元璋摆摆手,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蒋瓛只能把话说的再明白点,又道:“皇孙殿下……可能会针对宁王朱权。” “唔,无碍。你知道森林里的狼群吧,要想成为狼王,就必须击败所有公狼……人的本性就是搏杀,咱如果没有击败陈友谅、张士诚,又怎么能夺取天下呢?” 朱元璋叹气道:“允炆这孩子啊,早就该经历风浪了。朱权这家伙啊,是个好的磨刀石,能让允炆快速成长起来。” 蒋瓛沉默不语,他偷偷看了朱元璋一眼。 这个掌管天下的君主,一双浑浊的眼眸,犹如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而其他人,谁也猜不透这位君主是怎么想的。 谁是刀,谁又是磨刀石,尚未可知。 第58章 宁王被扣押! “我是藩王,又不是囚犯,你们不能这样对本王!” 驿舍中,朱权愤怒的骂道:“本王只是想出去转转,有什么过错?你们有什么资格关押本王?” 自朱权进京后,便被严密监控着,几十个锦衣卫围着驿舍,而朱权也被勒令,不准离开驿舍一步,也不准随意和外人接触。 “请宁王殿下见谅,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锦衣卫不卑不亢的说道。 朱权大声呵斥道:“奉谁的命,等本王见到父皇后,一定要治你们的罪。囚禁亲王,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活的腻歪了?” 听到朱权的咆哮,看守的锦衣卫不再说话。 朱权反复骂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口干舌燥,而对面的锦衣卫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朱权在房间中转了几圈,随即态度软了下来,低声笑道:“哈哈,刚才本王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别介意。你说,是不是京城出什么大事了?所以才囚禁亲王的?” 锦衣卫沉默不语。 “是不是父皇突然殡天了?” 朱权一句话,直接让看守的锦衣卫不淡定了,这种大事……也能随便讲出来吗?朱权身为儿子,这么大胆的谈论这件事吗? 他惊讶的看着朱权,犹豫良久后道:“陛下无碍。” 朱权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按照历史进程发展,朱元璋突然去世,朱允炆再用这种手段把亲王骗到京城,一一囚禁起来……那只能说,朱权后半生将会过得十分安定。 堪比台湾张学良。 “是不是有亲王造反?” “也没有。” “是不是有百姓起义……不对,是谋反,亦或是哪个地方的发生灾害了,百姓们走投无路了,流民控制不住了……是不是荆襄那一块的?” “也没有。” 朱权一连提出几个问题,锦衣卫都是摇头,朱权当即勃然大怒,骂骂咧咧道:“那你们为何囚禁本王?是不是觉得本王好欺负?” “听命行事!” 朱权嘴里仍是骂骂咧咧的,一旁的姚广孝紧皱着眉,好几次想提醒朱权,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过了一会儿,朱权骂累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很急促的声音,朱权当即叫骂道:“发什么疯呢,竟然敢扰本王清梦!” “宁王殿下,还请换上这套冕服,随我去面见圣上。”来的这人说话声音很尖细,面白无须,一眼就看出来,是宫里的太监,此刻捧着一套冕服说道。 朱权起了身,眯眼问道:“是父皇的命令?” “对,是陛下的命令,不光是您,还有所有回来的藩王,都要一同面见陛下。陛下已经在后殿摆好宴席,今日与各位皇子一同用膳。” “没有其他意思?”朱权再问。 “没有,陛下十分想念你们,还请宁王殿下尽快换好冕服。”老太监赔笑道。 “唔,本王知道了。” 朱权当即接过冕服,动手换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换好了衣服,他左右转了转,询问道:“如何?这身冕服是否合适?” 这冕服是深红色的,搭配着金黄色的内饰,看起来高贵深邃,太监当即夸赞道:“不错,宁王殿下本就气宇轩昂,穿上这身衣服,真可谓是君子豹变,其文蔚也!” 朱权当即撸起袖子骂道:“你说谁是豹子变的?有种再说一遍!” 老太监瞠目结舌。 姚广孝拉住生气的朱权,低声解释道:“殿下,他这是夸赞您,说您已经长大了,就像是成年的豹子,皮肤光滑且有美丽的花纹。” “本王又不是丈育,听得懂他的话,只是本王就想骂他两句。”朱权低声说了一句,看着严肃的姚广孝,嘱咐道:“道衍啊,一定要等本王回来。” 姚广孝点点头。 “本王的意思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擅做主张,等本王来做决定。” “是。” 朱权满意的跟着太监离开,快走出门的时候,姚广孝忽然说道:“殿下……” 朱权扭过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姚广孝喉结滚了滚,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无碍,殿下见到陛下后,要好好表现,咱们花了十年治理的大宁,比任何一处藩地都要强。” “本王当然知道。”朱权晃了晃拳头,说着离开了。 朱权刚一走,姚广孝就好像全身都被抽走了力气,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锦衣卫,询问道:“宁王殿下已经离开了,我可以出去吗?” 锦衣卫摇头:“不行。”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十几个锦衣卫急匆匆地进来,站成一排,领头的一亮牌子,面无表情道:“姚广孝,和我们一同走一趟吧!” 姚广孝拍案而起,当即怒斥道:“我乃宁王殿下的属官,没有宁王的命令,你们谁有资格拿我?!” “我!” 领头者毫无畏色,手掌压住绣春刀的刀柄。 “你又是谁?” “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蒋瓛开口,看了一眼道:“你就是姚广孝吧?我要想把你押走,应该不需要宁王的同意吧?” 姚广孝微微一怔,面色十分难看。 蒋瓛之名,可谓在整个大明都十分响亮,他是朱元璋最忠心耿耿的侍卫,掌管着大明第一情报机构锦衣卫,手段之狠,令许多官员闻风丧胆。 一瞬间后,姚广孝便冷静了下来,站起身道:“走吧。” 蒋瓛一愣,笑道:“没想到你这么配合,这样也省的我动手了。哈哈,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次去锦衣卫有何事啊?” “没什么事吧?”姚广孝也是淡淡笑道:“锦衣卫负责监察天下百官,找官员询问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想必,看在宁王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闻言,蒋瓛心中不免起了轻视之心,一挥手,便让两人押住姚广孝,跟着队伍离开。 “我听说,姚广孝善谋多断,能识人心,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 姚广孝步子一缓,偏过头,看着蒋瓛,严肃道:“你是陛下的鹰犬,你来提调我,想必是奉了陛下之命。陛下命人扣押我,一定是为了宁王的事情。” “自宁王进京后,就一直被扣押在驿舍,这难道是朝廷对付亲王的手段吗?想杀鸡儆猴吗?想找出宁王的罪证吗?” “其实,你们不必费心了,无论用什么计谋,用什么手段,我也不可能害了宁王殿下的。” 说罢,姚广孝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蒋瓛脸色极为难看,阴晴不定。 第59章 朱权和朱元璋见面! 要想做一个勤政的皇帝,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每天不单单上早朝,早朝结束后,还要召见几个重要的大臣议事,这个时候,崇明殿特别像菜市场,大臣们各抒己见,互不相让,唾沫甚至能吐到别人脸上。 朱元璋要做的,就是给事情定下来基调。 朱权到皇宫时,才刚刚下了早朝,朱元璋正在忙碌政事,所以只有太监把朱权带到了后殿位置,这是一片园林,高大的假山,茂盛的林木,小桥流水掩映其中。 中央位置是一片空地,许多太监正在忙碌,准备一会儿的宴席。 已经有几个皇子到来,朱权并不认识,于是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远方水面,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哲学。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来? “十七弟,在这干嘛呢?” 很快,朱棣和朱植到来了,笑呵呵的向朱权打招呼。 “两位皇兄。”朱权站起身,和两人寒暄起来,相互探讨着这次宴席的目的,三人琢磨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东西。 又过一会儿,分别有皇子向朱棣和朱植打招呼,几人言笑晏晏的离开,再度只留下朱权一个人。 “十七叔。”有个人忽然走上前,笑着向朱权打招呼。 朱权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人长得很清秀,白白嫩嫩的像个书生,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就连他对朱权打招呼,该有的礼数也都有。 看着他的衣着,朱权在心中猛地蹦出一个名字。 朱允炆。 朱允炆其实算是个挺有才能的人,他更像是文官集团心目中的圣君,善于纳谏,信任群臣,是文官集团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 只可惜,被文官集团认可的圣君,往往不是一个好君主。 “哈哈,大侄子!”朱权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 朱允炆恭维道:“十七叔啊,您远离朝野,可皇爷爷的心里,时常还惦记着您呢。这次您回京见到皇爷爷后,皇爷爷一定万分欣喜。” 朱权顿时一愣,朱元璋惦记他? 朱元璋什么时候惦记过他? “比不了你啊,毕竟你就在宫里住着,整天和父皇朝夕相处。现在父皇年龄大了,说不准处理政事,都需要你的帮助,哎,大侄子啊,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啊!” 朱允炆并不欣喜,摇摇头道:“前些时日,辽王朱植向朝廷上奏,说是东北需要迁徙百姓。我是百般不同意啊,可皇爷爷大手一挥儿,愣是要往东北迁徙两百万百姓。” “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是十七叔想要百姓,所以皇爷爷力排众议,不顾一切的要迁徙百姓……所以说,十七叔在皇爷爷的心中,分量很重啊。” 朱权脸色一僵,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让他想不通的地方,朝廷为何突然要向东北移民? 朱权认为,是不是荆襄地区的人口太多,田地不够百姓种的,所以才会这样做。 现在看来,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只不过,如今大明的人口并不算多,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移民,我担心会引起民变啊……尤其是东北那地方,距离朝廷太远,不尊王法,容易犯事啊,十七叔,你说对吗?” 朱允炆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朱权算是听明白了,朱允炆这次来,是特意来敲打自己的。 警告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 朱权眼眸眯了眯,忽然询问道:“大侄子啊,你打过仗吗?懂军事吗?” “听几位老师讲过,但是没有亲自打过仗。” 朱权笑着说道:“哈哈,其实往东北移民,完全是为了大侄子的安危着想啊!” “这是为何?”朱允炆不明所以。 “应天府处于长江下游,易攻难守,历朝历代定都南京者,必须要掌握长江防线,这样才能保证南京万无一失,本王说的对吧?” 朱允炆点点头。 “守江必守淮,长江虽是天险,但是并非不可跨越的。所以要想守住长江防线,必须控制住江淮一带的城池,这也对吧?” 朱允炆又点点头。 “守淮必守徐,徐州乃是江淮一带的交通重镇,不容有失……可要想徐州无虞,必须要守住黄河一带的中原地区,没问题吧?” 朱允炆觉得,朱权说的太有道理了。 简直没办法反驳。 就连他这种不擅长军事的,也明白一个道理,凡是游牧民族大规模入侵,只要突破了黄河防线,就犹如狼入羊群,疯狂的烧杀抢掠,等抢夺的差不多了,就会立即撤走。 “中原一马平川,所以要想守住黄河一带,就必须控制住燕云十六州,要想守住燕云十六州,就必须控制东北和河套地区……” 朱允炆顿时目瞪口呆,合着朱权让朝廷迁徙百姓,都是为了我? 朱权语重心长的说道:“大侄子啊,所以,不要觉得关外之地不重要,大明的疆土很大,但是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我并非是割让领土,而是认为,东北并没有大明的其他地区更重要。” “大侄子,考虑问题要从全国出发,不能拘泥于一城一池,大宁的百姓多了,不也是有利于大明吗?难道在你眼里,北方的汉人不是人吗?” 朱允炆顿时脸色铁青。 朱权这句话的反击很明显,就是在骂他鼠目寸光,他眯着眼看向朱权,心中刚想琢磨如何反击时,就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多皇子顿时精神了起来,急忙站在自己的座位面前,低着头。 朱元璋很快到来,皇子们一同行礼:“拜见父皇!” 朱元璋心情很好,哈哈笑道:“都平身吧,咱们老朱家哪有这么多破规矩,坐下说话,也让咱好好看看你们,这么多年有什么变化没有。” 诸多皇子一同落座。 唯有朱权呆呆的愣在原地,看向前方,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遇到了特别可怕的事情。 (大家不要送礼物了哈,有钱可以吃点好的,送给作者就太不值当了。如果觉得作者写的不错,给个好评,作者就特别开心了,谢谢大家。) 第60章 咱还没有老呢! 站着的朱权,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们不解的看着朱权,不明所以。 朱权浑身颤抖着,死死盯着朱元璋,在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所有事情,为什么朝廷想要迁徙百姓,为什么让所有藩王回京。 这就是在针对他宁王朱权。 之前,朱权一直以为,这次回京就是例行公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还会回到大宁,继续做他的宁王,继续统领十万兵马。 现在呢? 他对朱元璋不敬,甚至压根不认识朱元璋,就这一条罪状,在这个君臣父子等级森严的时代,就足以治他死罪。 更何况,他在大宁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早就被朱元璋调查的一清二楚,私定律法,不尊朝廷,私铸钱币,开采铁矿。虽然……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百姓,可大权在握的君主,会在意这些事情吗? 君主更在意的,皇位是否稳固! 尤其是,朱权在广宁城时,还曾发生谋反这种乌龙,虽然最后放弃了,但是在皇帝看来,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在挑衅他的皇权? 一瞬间,朱权想了许多事情,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他怔怔的看向朱元璋,脑子里琢磨一个问题,如果此时自爆是神仙,把蒸汽机、照相机这种玩意捣鼓出来,朱元璋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想了许久,朱权心里还是没谱。 毕竟他所面对的,是最狠辣、最无情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曾经那些亲如手足的兄弟,战场上一同浴血奋战的战友,他也没有顾及什么情面,说杀就杀。 万一来个屠神,那他不是把穿越者的脸都丢光了? “十七弟,还不赶紧坐下!”一旁的朱植瞧着气氛愈发不对,偷偷瞧着朱元璋的神色,急忙拉着朱权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到座位上。 朱权没有动。 朱元璋此刻笑了起来,揶揄道:“哈哈,权啊,咱与你几年未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呢?” 朱权一愣,随即道:“拜见父皇,儿臣许久未见父皇,故而有些慌乱,还请父皇见谅。” “不碍事,坐下吧。”朱元璋摆摆手。 朱权坐了下来,他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也说几年未见……朱权再度仔细打量朱元璋,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头上的白发少了,人也精神了,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 可这个相貌,就是那位老哥! 绝对没有差错。 朱元璋的心情很不错,大声炫耀着自己当初的战绩,在孩子们面前吹着牛,一旁坐着的朱允炆,神情很是恭敬,低着头,很是认真的听着。 朱棣听得心潮澎湃,大声附和道:“若是我能早生十年,必然要跟随父皇作战,驱除鞑虏,为大明建功立业!” “哈哈!” 朱元璋很是欣慰,点头道:“诸多皇子之中,属你最为勇猛,咱认为,你有当年咱的七分风范。哈哈,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很多,勿要担心!” 朱棣郑重的应和。 朱允炆眯着眼,冷冷的看了朱棣一眼,似乎起了警惕之心。 “打仗,靠的是武力。而治国,靠的是权谋!咱当初在打仗时,每日都要读一个时辰的书。咱知道,自己是穷苦人家出身,算是皇帝中身份最卑微的,陈友谅和张士诚瞧不起咱,到最后却败给咱,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咱比他们看的书多,懂得道理多!” “父皇说得有理,我在治理荆州期间,从未耽搁读书,而且还着作了一本经书,日夜为父皇祈福。” 此刻,湘王朱柏开口奉承,并且从袖中拿出一本书,让太监交给朱元璋。 “柏儿甚得咱心,来,一同饮酒!” 朱元璋时不时端起酒杯,与诸位皇子一同畅饮,不消半个时辰,就已经喝了一斤左右。喝酒之余,还会勉励各位皇子,夸赞他们的功绩和才能。 诸多皇子放下了心,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并没有其他目的。 朱权却一脸心事重重,没有心情向朱元璋敬酒,而一旁的朱植看着面前丰盛的宴席,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兄,你为何不去奉承父皇?” “嗐,奉承有什么用?不奉承又如何?无所谓的,也不缺我这一个。”朱植十分通透的说道。 朱权笑了笑,朱植这种咸鱼性子,其实挺适合当个皇子的,只要没有威胁……自己就不会危险。 不像自己,以后恐怕要被朱元璋重点关照了! 皇子们言笑晏晏,每次被朱元璋夸赞时,都会非常激动……可是,有心人注意到,朱元璋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还吃了不少饭食。 此前,一直有传闻说,朱元璋年龄大了,目不能视,就连走路也要有人搀扶。 可是看现在这样子,就算再活二十年,恐怕也不成问题。 身旁的老太监好几次想提醒,朱元璋却大骂道:“怎么?咱是个帝王,连喝点酒都要被管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咱快要死了?” “小人不敢!”老太监慌忙下跪。 “滚!”朱元璋踢过去一脚,直接把他踢个踉跄。 随即,朱元璋看着英姿勃发的诸多皇子,不免感慨道:“与你们相比,咱确实老了,咱如今六十七岁了,又戎马半生,身上旧疾很多,每次半夜醒来,都会感到全身疼痛。” “父皇必能万寿无疆!”众皇子急忙劝慰。 “哈哈,古往今来,哪有人能活一万年啊!”朱元璋对生死看的很淡,说道:“咱心里明白,人各有天命。不过,前段时间遇到一名神医,神医用针灸拔除了咱的旧疾。你们瞧瞧,咱是不是精神了许多?” 朱元璋站起身,在殿前来回走了几步,步履轻快。 “对,没错!” 有皇子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一片凝重。 其实古人寿命很短,尤其是打过仗的,就像是刘邦、李世民这种开国皇帝,一个活六十一岁,一个活五十多岁。 这还是长寿的皇帝。 所以,在朱元璋四十岁登基称帝后,整天整夜地处理国家大事。 就有人觉得,朱元璋执掌不了大明多久,或许就该因病去世了。 可是,朱元璋熬死了一波又一波,愣是熬到了洪武二十七年,而且看这个状态,或许还能执掌大明几十年……这可真要成为大明不倒翁了! 朱植一脸惊恐的低头道:“十七弟啊,你还需忍耐啊,我刚才数清楚了,父皇一共喝了三斤酒,吃了两斤肉,比成年人还要健壮啊!谁要是敢蠢蠢欲动,必然会被父皇无情镇压!” 朱权很是疑惑,他刚才观察朱元璋,就觉得朱元璋年轻了许多。 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返老还童的神药? 朱元璋很是神气,高声道:“你们这些藩王啊,一定要听从朝廷的命令,时刻都要记住,你们是属于大明的,无论是建功立业还是着书立传,都是为了大明,绝对不能有小心思,明白吗?” “明白!”众皇子低下了头。 “好!”朱元璋很满意,一挥手道:“允炆,为你的诸位皇叔赐肉!” 朱允炆一愣,旋即站起身,眯了眯眼,冷漠的看向朱权。 第61章 朱权,你想当皇帝吗? 分肉,这也是有大学问的。 每年,藩王们会向朝廷进贡,而皇帝则会为藩王们分肉,至于如何分,那就要衡量诸多藩王的品性、才能、地位等各个方面。 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要以实力为重。 比如说,秦王朱樉是马皇后所生,又是朱元璋的第二个儿子,坐拥西安等关陇平原,实力强大,理应要给他第一个分肉。 至于第二位分肉者,则是皇三子晋王朱棡,虽然骄纵专横、劣迹斑斑,但是因为马皇后所生,乃是嫡系三子,所以第二个给他分肉,也无不可。 至于其他皇子,则是要以实力划分。 耳熏目染十几年,朱允炆很清楚其中的道理,所以在太监端来一只烤羊时,他就清楚要怎么做了。 他的皇爷爷朱元璋……刚才已经敲打过藩王了,又证明自己的身体健康,最起码还能活几十年……所以,这些皇子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是皇爷爷朱元璋在给他机会。 给他一次立威的机会。 那么如何立威呢? 必须杀鸡儆猴,证明他朱允炆虽然矮了一辈,但是在实力上,是足以支配所有藩王的! 于是乎,他把目光放在了朱权身上。 这是一个很好的立威对象。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是朱标的亲弟弟,是完全支持他朱允炆的,所以朱允炆不能拿他们立威,至于燕王朱棣……这完全是个暴躁脾气,万一惹恼了他,就不太好收场了。 如果拿辽王朱桂、或者湘王朱柏立威……这种实力平凡的藩王,完全没啥用啊! 所以说,朱权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朝中无人支持,生母早逝,与其他皇子也不亲近,而且他的实力还很强大……麾下有好几万兵马,基本控制了西北地区。 朱允炆耐着性子,先给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割肉,两位亲王很是高兴,拍着朱允炆的肩膀,说了许多勉励的话,朱允炆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随即,朱允炆便给朱棣割肉,朱棣惊讶地看着后者,眯了眯眼睛,低声道:“大侄子,当先给十七弟割肉,东北一带,以十七弟为尊。” “在我心中,四叔远比十七叔更重要。更何况,按照年龄来说,也应当先给四叔割肉。”朱允炆笑着解释道。 朱棣不再说话,而是露出职业假笑。 随后,朱允炆依次给藩王们分肉,以年龄为序,楚王朱桢、赵王朱杞、代王朱桂、湘王朱柏、辽王朱植……然后便要轮到宁王朱权。 其实,从第六子之后,其余藩王的实力,就算捆绑到一块,也远远不如朱权。 但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朱允炆直接略过朱权,向岷王朱楩割肉,朱楩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无助地看向朱权方位。 “怎么?我割的肉,十八叔吃不习惯吗?”朱允炆笑呵呵地询问。 “不……不是的。”朱楩迟疑了一下,又坐了下来,狠狠地吃了一大块肉。 紧接着,朱允炆向谷王朱橞、沈王朱模一一割肉,直到把所有的肉都快割完了,朱权拿着只剩下骨架的烤羊,走到朱权面前,笑呵呵的询问道:“十七叔,这些肉,全都给你吧?” “呵呵!” 朱权抬起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朱允炆,摇头拒绝道:“吃肉,我向来喜欢自己动手,别人割让的肉食,我不喜欢吃,也吃不习惯!” “此乃皇爷爷所赠。” “既是父皇所赠,那大侄子就留着自己吃吧,我不稀罕。” 两人针锋相对的几句话,顿时吸引了所有皇子注意,他们又看向朱元璋,没想到朱元璋一脸笑意,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仿若就是一件小事。 “十七叔的意思是……就算是皇爷爷赐予的,你也不要吗?” “大侄子,这是想泼脏水了吗?”朱权眯了眯眼,笑道:“就大侄子这种割肉水平,建议去找应天府的屠夫学几天,不然只能贻笑大方!” “二哥和三哥的肉,均是脊骨间的好肉,而其余皇子们呢?二十个皇子分到的肉食,还不足一只烤羊的一半……在大侄子眼中,是不是皇子们不重要呢?” 朱允炆瞳孔一缩,冷声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此刻,朱棣忍不住站起来,打圆场道:“我吃不了那么多肉,哈哈,十七弟,我分给你一些,还望你不要嫌弃啊!” “多谢四哥!” “还有我的!”朱植立马开口,并把盘中的肉倒给朱权,笑道:“在辽地整日吃肉,我都吃腻歪了,总想吃点素的!” 瞧着有两位皇子开口,朱允炆脸色变得难看,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笑道:“几口羊肉罢了,至于争吵吗?朱权啊,堂堂皇子还这么小气,难道说,你半辈子都没有吃过羊肉吗?” “儿臣并非小气,只是不愿意被别人支配。”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哈哈,好,那你说,你想吃多少羊肉?咱赏给你!” “一整只烤羊!” 朱元璋一怔,随即同意道:“来人啊,给朱权上一整只羊,咱这可是皇家宴席,要是连肉食都吃不饱,那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吗?” 很快,就有太监端上来一整只羊肉。 “吃吧,尽管吃!” 等到众人吃饱后,宴席也就结束了,众多皇子恭恭敬敬的告辞,而朱权想要告辞离开时,蒋瓛却拦住了他,低声道:“陛下在乾清宫等你。” 朱权微微一愣,心中猛地咯噔一声,他自然明白,朱元璋是为了什么事情,这恐怕是要兴师问罪了。 可他无法拒绝。 身旁的朱植也听到了,小声道:“十七弟,万事小心,瞧着父皇对你很重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朱权点点头,等皇子们都走光了,然后跟着蒋瓛去了乾清宫。 等到了乾清宫后,朱权朝着朱元璋大拜,随即咬咬牙,刚想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却不料朱元璋率先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朱权雷的外焦里嫩。 “朱权,你想当皇帝吗?” 第62章 咱亲手杀了姚广孝! 朱权呆若木鸡,急忙摇着头,讪笑道:“父皇开什么玩笑,儿臣对大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朱元璋解释道:“咱不是让你谋反,咱的意思是说,咱要把皇位传给你,你是否愿意呢?” “不愿意!”朱权掷地有声的开口,坚定不移道:“父皇,儿臣就想当个藩王,无欲无求,至于当皇帝,连想都不敢想。” 朱元璋一愣,看着朱权大义凛然的模样,揶揄道:“朱权啊,你大概心里面认为,咱是故意试探你的吧?实话告诉你,咱确实想把皇位传给你,怎么样啊?” 朱权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不妥,请父皇放心,无论是大侄子继位,亦或是秦王、晋王,还是燕王朱棣,我朱权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大明尽忠!” 朱元璋不屑的骂道:“呵,你在东北做的那些事……咱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想蒙混过关?” 朱权精神顿时萎了,说道:“父皇,你听儿臣解释啊,大明的税赋太重了,所以只能隐瞒田地;打仗用的武器不趁手,所以只能开凿铁矿;至于铸造钱币,还不是因为钱币太少了嘛……” “那你意图谋反呢?”朱元璋盯着他,言之凿凿的问道:“别想着狡辩,咱当时也参与了。” “最后不是没成功嘛。” 朱元璋问道:“那下一次呢?或者下下一次呢?朱权,你要知道,只要臣子有了谋反的想法,那就是重罪……是可以直接处死的!” 就比如说,三皇子晋王朱棡深受朱元璋信任,就藩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肆意横行。只要看不顺眼的人,动辄就来个五马分尸,一时间杀的太原人头滚滚,至于平日里的打骂,那就更数不胜数了。 于是官员背地里叫他活阎王,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就上奏朝廷说朱棡要谋反,朱元璋当即废掉了他,抓回应天府治罪。 朱棡差点吓的魂飞魄散,于是变得乖巧懂事,朱元璋囚禁了他好几年,看他已经老实了,才把他放回了晋地当藩王。 这还是没有谋反的,而朱权已经付诸行动了。 朱权偷偷看了一眼朱元璋,讨好道:“父皇,要不儿臣给朝廷捐点钱粮吧,您说个数,只要儿臣能拿出来,就绝不含糊。” “这是买命财吗?”朱元璋笑着说了一声,一挥手道:“咱可以宽恕你的罪行,你可以回大宁继续当藩王,但是……你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什么?”朱权急忙询问。 “你的属官姚广孝……他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朱权陪笑道:“父皇看中了他的才能?不错,这家伙确实很有能力,出谋划策、行军打仗都很在行,不知道父皇要给他什么官职。” “不需要他的能力,而是需要他的性命。” 朱权一愣,讪笑道:“他烂命一条,有什么值得父皇惦记的?他这人有点毛病,脑子不太好使,容易说错话,也得罪了不少人,儿臣经常教育他,有时候还拿鞭子抽打他……父皇啊,要不还是让他跟随儿臣吧?” “朱权啊,你很聪明。” 朱元璋话语一顿,接着站起身,傲然开口道:“但是姚广孝这个人,咱杀定了,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留不住,咱说的!” 朱权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与朱元璋对视。 他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杀姚广孝。 可朱元璋很清楚,接下来,大宁的实力暴露出来,就会让朝廷震惊,群臣们万分惊惧之下,会怎么想? 宁王殿下暗中积蓄力量,强大到可以威胁朝廷…… 甚至只要一举反旗,整个天下都要陷入战乱之中…… 群臣畏惧宁王,那么就会团结起来,试图用各种方法,削弱朱权的实力。 朱权站在群臣的对立面。 这是朱元璋不愿看见的。 而处死姚广孝,则是向群臣表明态度,关于谋反的事情,都是姚广孝一手策划的……至于朱权本人,是完完全全忠于朝廷的。 杀了姚广孝一人,就可以避免大明走向分裂。 朱元璋觉得很值。 “你在东北犯的那些事,就算是杀十回都够了!但你是皇子,关系到整个皇室宗亲的颜面,咱可以饶你一死,让你继续做你的藩王!可是,姚广孝这个人满身反骨,决不能留!” “他有才能……”朱权干涩地解释道。 朱元璋不容置否道:“天底下有才能的人多了,刘伯温没有才能吗?胡惟庸、李善长怎么样?区区一个姚广孝,少他一个又何妨?” 朱权低下了头,叹气道:“可道衍毕竟是儿臣的谋士啊,父皇……要不给儿臣三天时间,让儿臣好好考虑考虑,然后再给您答复。” “你现在心里面指定在想,等回到驿舍后,就立刻通知姚广孝,让他乔装打扮,装做一个普通百姓,悄悄地混出城去,只要能顺利回到大宁,这样就能保全性命?” 朱元璋看穿了朱权的底裤。 朱权面色顿时变得难看。 “别想了,在你进宫后,蒋瓛就把姚广孝带过来了。蒋瓛,你说说审问的情况……” 蒋瓛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把姚广孝抓进大理寺监牢,让他交代宁王殿下谋反的事情,姚广孝大呼冤枉,说宁王殿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随后,我便拿出确凿的证据,让姚广孝指证宁王殿下谋反,姚广孝不肯。我就动用了刑罚,鞭刑、刀刑,逼他说出宁王殿下谋反的细节。” 朱权愣住了。 “真没想到啊,这谋士还是个硬汉子,对宁王殿下也挺忠心,拷打了他两个时辰,他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 蒋瓛看着朱权愈来愈可怕的目光,随即看向朱元璋,朱元璋淡淡的说道:“既然不肯说,咱就命人打断他的牙,切了他的舌头。让他写下你犯的罪行,他不肯写,于是咱就砍了他的手。” “父皇,您说的这一切,一定是在骗我吧?”朱权仍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呵,咱自从当了皇帝,向来不屑骗人。本来想把姚广孝做成人彘的,但是他趁狱卒不注意,一头撞死在了监牢。这下好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也能把所有罪状都承担下来。” “我不信!” “来人啊,将姚广孝的手端上来!”朱元璋一挥手,便有太监匆匆离开,大殿内的气氛十分凝重,空气仿若凝固。 目光交汇,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很快,太监便把盘子端到朱权面前,上面放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鲜血流了出来,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你好好认认,朱权啊,什么叫做谋士?谋士不单单要出谋划策,最重要的,在关键时刻能当个替死鬼……姚广孝死了,你的藩地也能安稳下来了。” 看着这只断手,朱权面色苍白,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中蓦然浮现姚广孝的音容笑貌。 其实,姚广孝是个很有理想的人,当初朱权只画了一个大饼,姚广孝就义无反顾地转投到他麾下,然后尽心尽力的辅佐他,一同治理宁地,编订律法,推行新政…… 好几次,朱权觉得愧疚,想要在物质方面补偿姚广孝,姚广孝都会笑着拒绝,并且告诉朱权,理想是很单纯的,就是要开创盛世,不图名不为利。 在朱权心中,姚广孝不仅仅是他的谋士,更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老师。 良师益友。 诚然,姚广孝是想谋反,但那也是为了他……此时,姚广孝却替他死了……这让朱权觉得,心都在滴血,一股难言的悲痛涌上心头。 “父皇!!!” 朱权昂起头,眼眶充血,犹如要弑人的老虎,狠狠地盯着朱元璋,这个大明之君,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可这位父亲给了他什么?十五岁就把他扔到苦寒之地,不管不问! 现在,又杀了他最亲近的谋士。 “你非要把事情做那么绝吗?!”朱权嘶吼一声,就朝前方扑去,可是两名近侍的动作更快,立刻拦住朱权,反手一扣一摁,就把朱权按在了地上。 “朱权,你还想弑君吗?”朱元璋反问道。 “是又如何?”朱权嗤笑一声,大声道:“你是天下的君主,可以直接将我处死。反正在你眼中,人命如草芥,儿子的性命最多是个树苗。” 第63章 朱权哭坟 朱元璋一怔,他冷冰冰道:“朱权,你竟然敢这样和咱说话?” “这样说话又如何?” 朱元璋走下台阶,站在朱权面前,手一摊,朝蒋瓛命令道:“拿来!” “什么?” “马鞭!” 蒋瓛迅速拿来马鞭,朱元璋抓过去,面无表情道:“将朱权转过来!” 两名近侍押着朱权,转过了身。 “啪!” 朱元璋挥动马鞭,狠狠地抽在朱权身上,顿时,后背的衣衫被抽裂,白皙的皮肤露出一条鞭印,从皮肤下渗出鲜血。 侍卫们吓了一跳,尽皆俯首。 “啪!”朱元璋又抽了一鞭,冰冷的骂道:“你知不知错?!” “不知!” 朱权反驳道:“我十三岁称王,十五岁就藩,在大宁这种苦寒之地待了十年!这十年间,你可曾真真正正的帮助过我?!” 朱权喉结滚动,每个字都好像从胸腔中迸出来。 “如今,大宁富裕了,你却要以对朝廷有威胁的缘由,任意处死我的属官,那是我最亲密的战友,还要让我认错?!我何错之有!” “闭嘴!” “我压根不在乎谁是太子,谁能继承皇位!若是按你这种说法,所有藩地的百姓活该吃糠咽菜,这样就不会对朝廷形成威胁!” “我让你闭嘴!” “我不知错,谋反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会冒犯根源!”朱权面色涨红,高声开口:“我知道,冒犯了父皇,明天就会身首异处。但是,我想告诉父皇一句话,大宁必反,到时候天下大乱,究竟是我的错,还是陛下的错?!” 朱元璋闭上双眼,抬起头,陷入了短暂沉默。 半晌之后,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手中一松,鞭子落在了地上,他摇头道:“权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朱权昂着头,大声道:“请陛下口称宁王,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回到大宁,必然会为姚广孝立碑,对他的污蔑之词,我也一并担之!” “让一个死人替我承担罪责,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朱元璋恼羞成怒,一脚踢在朱权身上,大骂道:“为君为王者,是不能拥有感情的!姚广孝除了鼓噪造反,他还有什么才能?为什么你要犯糊涂?” “像这样的谋士,在全天下一抓一大把,大不了,咱把翰林院送给你,里面的人才随便你挑,行了吧?” “那敢问父皇,为何马皇后死后,父皇就不再立后?!” “大妹子与别人不同,咱在贫寒的时候,大妹子就对咱不离不弃,后来咱在前方打仗,大妹子就在后方稳定军心,她是咱最重要的人!” “道衍也是如此!” “与大妹子相比,姚广孝算什么东西?他这种阴狠毒士,根本不忠于朝廷,他鼓噪你造反,等你造反成功后,他还会让你向其他藩王下手……咱帮你杀掉他,纯粹的就是在帮你!” “一个人心里想犯罪,可他还没有犯罪,难道父皇就可以治他的罪吗?” “现在,你想安稳的做个藩王,可姚广孝愿意吗?他就是想看到朱家人手足相残,陷入天下大乱……你,你实在是被他蒙蔽太深了!” 朱权摇摇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姚广孝已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解释!” “咱问你,一人的性命重要,还是天下重要?!” “都重要!” 朱元璋气急败坏的说道:“蠢货,咱不杀你,咱要关你三天,等你好好想清楚!” 说罢,就有侍卫带走朱权。 而朱元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一份奏章,刚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扔了出去,这还不解气,又一脚踢翻了案桌。双手抱着头,脸上露出极为难受的神色。 “蒋瓛,咱做错了吗?” “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放屁,咱又不是圣人!”朱元璋狠狠呼出几口气,道:“李文忠呢,把他给咱叫过来,咱要和他商量商量事情。” “是,陛下!” 第64章 姚广孝的头七! “陛下!” 李文忠进殿时,朱元璋正半躺在龙椅上,双手搭在肚子上,闭着双眼,胸膛微微起伏,李文忠走的近了,跪拜道:“拜见陛下。” 朱元璋听到动静,睁开眼,看了李文忠一眼,摆摆手道:“你来了,找个地方坐吧。” 李文忠坐了下来,抬起头,看了朱元璋一眼,疑惑道:“陛下,您怎么这般年轻?看起来年轻了十来岁,头发也变黑了,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莫非是有上天眷顾,您竟然奇迹的……” “狗屁的上天眷顾,这头发是染的!” 朱元璋在头上摸了摸,拿出了几缕头发,又命太监端来一盆清水,随意的洗了把脸,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起来,变得苍老黑黄,还有几块老年斑。 李文忠看的瞠目结舌,惊疑的询问道:“陛下,您这是何故?” “咱今日宴请诸多皇子,哈哈,自从标儿去世后,这些皇子们变得不安分起来,经常给咱写信,关心咱的身体状况……看似是好意,其实是打探咱还能活几年!” “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朱元璋暗骂了一声,又道:“于是咱私下找了一队唱戏的,让他们给咱染了发,化了妆,又当众饮了三斤酒,两斤肉,呵呵,那酒就是温水,还有那肉食,也是假的!” “您这是在欺骗藩王们?” “咱就要告诉那些皇子,他爹永远是他爹,还能再活二十年!” 李文忠干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皇帝。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元璋的老部下一一丧生,而且朱元璋生性多疑,洪武三大案牵连几十万人,把开国功臣们几乎全部杀光……所以,晚年的朱元璋是十分孤独的。 (此时蓝玉案还没发生,故称洪武三大案,还请大家不要谩骂。) “那陛下找臣来,所为究竟何事?” 朱元璋拍着桌子,神情十分愤怒。 “朱权这家伙太不像话了,咱不过是杀了他身边的谋士,他却敢朝咱发火!难道在他眼中,咱这个皇帝是泥塑的吗?这个父亲是吃干饭的吗?”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也瞧不明白!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这个蠢货,就连咱,有时候也要向天下百官妥协,他一个小小藩王又有什么本事?!” 朱元璋出奇的生气,他记得,上次有人忤逆他,还是在十年前,太子朱标为了大儒宋濂求情,跪了整整一天,逼迫他朱元璋做出让步。 那时候,他虽然饶了宋濂一命,但是故意发配他去了岭南,宋濂身子骨没能熬住,死在了半路上。 如今,姚广孝的行为更加恶劣,自己处死他怎么了? 没有杀姚广孝的九族,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李文忠认真的听着,他算是听明白了,朱元璋处死了朱权的属官,朱权大怒,于是两人发生了争执。 “李文忠,你说,朱权那小子是不是不知好歹?!” 李文忠当即大拜,轻笑了起来,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骂道:“好你个李文忠,你小子也敢嘲讽咱了?” “陛下啊,您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皇子朱权与您争吵,难道不是忠勇仁义的体现吗?” “陛下曾说,元以宽而失天下,元人懒惰松弛,不懂得如何治理国家,只顾得捞钱享受,于是元朝灭亡了,陛下取得了天下!” “这些年中,陛下励精图治,制定严苛的刑罚……可是下一位君主呢?难道还要用重刑吗?陛下啊,时代变了啊!” “你什么意思?”朱元璋眯眼问道。 “大明的第二任君主,将以宽厚为本,有胆魄有能力,不仅要会识人用人、治理朝政,还要开疆拓土,将大明的威名远播四海!” “呵,朱权配吗?” “陛下却不知,姚广孝可以为朱权牺牲,而在大宁境内,朱权身边的忠士有多少,就连大宁的百姓,也将朱权奉为神明,这说明,朱权天生就是君主!” “他还有胆魄,可以为了姚广孝的性命,与陛下大声理论!” “他很聪慧,短短十年间,大宁为何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都是宁王的功劳吗?那些异族部落,不都被他治理的服服帖帖吗?” “甚至,他还很仁慈,曾在大宁颁布法令,勿要让一人冻毙在风雪中,为此,为那些孤寡老人送了多少钱粮衣物?陛下,宁王难道不是一个合格的藩王吗?” 李文忠摇着头,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如果换个角度,朱权还真有这么优秀吗? 李文忠总结道:“安大明者,乃是陛下,可兴大明者,必然是宁王。” 朱元璋大喜,全身好似恢复了精神,大声道:“只不过,这小子分不清谁好谁坏,咱杀了姚广孝,他竟然还敢责怪咱!” “陛下,这也是好事啊,如今宁王不愿为了权势,而杀害属官姚广孝……那么等他继承大统,就不会对兄弟痛下杀手……况且,以朱权的才能,也能控制住这些桀骜不驯的藩王!” 这一句话,瞬间击中了朱元璋的内心,全身畅快的发颤。 他为什么杀姚广孝,就是担心姚广孝这个妖僧,以后会蛊惑朱权,对自己的兄弟藩王下手……朱元璋作为一个父亲,绝不愿意看到子嗣相残的一幕! 朱家天下,唯有团结一心,才能开拓进取! 朱元璋傲然的抬起头,说道:“宁王虽小,却如潜龙在渊,今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李文忠顺从的点点头,提出了担忧:“只是,姚广孝已死,宁王心中恐怕有个心结,与陛下的关系不甚亲密,还需要尽快弥合啊!” “呵,咱心里明白,这件事无碍!” 朱元璋一挥手,一切尽在掌握! 驿舍中。 朱权回去后,花了两天的时间,简单的为姚广孝搭了个祭台,房间中间有个大写的奠字,下面的方桌上,摆着姚广孝的画像,还有个盘里装着血淋淋的手。 地面上,一个火盆燃着火,吹散房间里的阴气。 这仪式有点不伦不类,但是朱权并不在意,盘腿坐在中央,眼神涣散的看着面前火盆。 蔡平的目光有些心疼,他从未见过朱权如此消沉的模样,印象中,朱权一直都是开朗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让他屈服。 可这一次……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点。 “殿下,吃点东西吧,您三天都没吃饭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这样下去也熬不住啊!”蔡平把饭菜端到朱权面前,劝道:“这有您最喜欢吃的羊腿,您吃一口吧!” “本王不饿!” 透过幽幽的焰火,朱权的整张脸显得扭曲,他随手拿来一壶酒,倒在面前的地上,叹气道:“道衍啊,我来陪你说会话!” “你心里肯定怪本王吧?当初你求本王造反,本王没有同意,现在连累你死了……这都是本王的过错啊!” “可是没法子啊,本王要真是造反,那就要毁了大明啊。大宁才过几年的安生日子啊,要是卷入战乱,多少孩童失去父亲,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老人失去儿子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本王一闭上眼,恐怕就睡不着觉。你这个妖僧啊,就这么突然的死了,真是让本王猝不及防啊!” 蔡平红了眼眶,跪在朱权身边,低声道:“殿下,您其实没做错……您是一位贤王。” “狗屁的贤王!”朱权摇着头,喝了一口酒,说道:“本王其实没什么亲人,来到这世界后,就去了千疮百孔的大宁……刚开始本王不知道怎么做,是你手把手的教本王,还给本王出主意……” “你这一走,本王就变成孤家寡人了……还有个蔡巍,他也挺好的,可本王不能和他拜把子同生死啊,毕竟他年龄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走了,本王不能吃亏啊。” 朱权又喝了一口酒,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看着姚广孝的灵位,摇头道:“道衍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就给本王回个话,本王一个人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些。” 说完,朱权又自嘲的笑笑:“人家说,等到头七才会还魂,你这才死了三天,还没到时候……” “殿下!” 朱权一愣,摇晃着脑袋,看向一旁的蔡平,疑惑道:“蔡平啊,本王怎么出现幻听了,好似听到了道衍的声音。” “殿下,就是我啊!” 朱权震惊的说道:“卧槽,这声音太真切了,道衍咋还诈尸了呢?” 第65章 走啊,我带你们回家! “道衍?!” “殿下!” “你怎么没死?” 姚广孝顿时一愣,询问道:“臣为什么要死?还有,殿下……您这是给臣摆的灵堂?看起来怎么有点不伦不类的?您……您怎么还哭了?” “本王没哭,此地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朱权大喜过望,他是真没有想到啊,姚广孝竟然没死……他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没有出现幻觉,姚广孝就是站在了自己面前。 朱权忙拉着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胳膊,确定没有受到什么伤,这才放下了心。 姚广孝一愣,这房间内哪来的风沙? “殿下为何要设灵堂?”姚广孝不解的询问道。 “蒋瓛……就是那个锦衣卫头子,他说把你抓过去后,严刑逼供,企图让你交代谋反的细节,你没有服从,于是便把你杀死了!” “他是把我抓走了,可他没有逼供啊,就把臣关了三天,然后就放了出来!” 姚广孝微眯着眼眸,询问道:“殿下,您说一说具体的细节,臣好明白其中的关键。” 朱权不假思索,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姚广孝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到朱元璋就是那位贤才后,姚广孝的额头溢出冷汗。 当着朱元璋的面密谋造反,还真是嫌命长啊。 等说完后,姚广孝陷入了沉思,半晌后,猛地朝着朱权俯身大拜,叩谢道:“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啊,若不是殿下,吾命休矣!” “本王什么都没做。” 姚广孝摇着头,认真解释道:“不,殿下敢与陛下理论,这就是最大的功劳。如果殿下认同陛下的话,认为臣的生死无足轻重,那陛下肯定会杀了我!” “本王替你求情,父皇不应该更加恼羞成怒吗?” “陛下虽然恼怒,但是他害怕殿下!” 朱权顿时瞠目结舌,用手指指着自己,迟疑道:“道衍,你没有说错吧,父皇害怕本王?父皇这么多年,他可曾怕过任何人?” “他从前不怕别人,可现在不同了,陛下年龄大了,还能活多少时日?” 姚广孝轻笑了起来,解释道:“陛下确实很想杀了我,毕竟在陛下看来,我一直蛊惑殿下造反,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可是,他怕惹恼了殿下,殿下不愿意相信朝廷,甚至厌恶朝廷,从此埋下祸患……如今,大宁的实力,已经能让大明朝廷抖上三抖。” “所以,陛下先让蒋瓛把我抓走,然后试探殿下的态度……好在殿下态度强硬,臣才能捡回一条性命。” “原来如此。” 朱权点头,摩挲着下巴道:“看来,在宴席中,本王和朱允炆发生争吵,应该也在父皇的意料之内……这人啊,怎么越老越奸诈呢?” “如今像本王这种诚实善良、仁厚勇敢的人太少了,怪不得父皇整日阴恻恻的,就是因为喜欢玩弄诡计。玩权谋的,没一个好下场!” 姚广孝忍不住咳嗽一声。 “道衍,本王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搞权谋的。” “嗯,其实……陛下在培养蛊王,陛下对皇孙那朱允炆不满意,担心朱允炆控制不住朝局,于是就动了其他心思,开始培养秦王、晋王、燕王……还有殿下您。” “你们相互厮杀搏斗,谁能真正存活下来,谁就是下一任皇帝……殿下啊,从今往后,您要小心来自背后的冷箭啊。” 朱权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笑呵呵道:“道衍啊,想什么事情呢,要跳出去看整个局势。” “嗯?殿下何意?” 朱权冷笑道:“走吧,本王带你们回家!搞这些阴谋诡计,本王不屑为之。倒不如回咱们的大宁,继续做咱们的北境之王!” 姚广孝大喜,说道:“殿下说的没错,只有谋反夺取皇位,才能证明殿下的才能啊!” 第66章 此间乐,不思宁也! “父皇啊,您何必试探儿臣呢?儿臣对大明忠心耿耿,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生气了?”朱元璋板着脸问道。 “不生气,不生气,父皇啊,我以后再也不在背地里骂你是昏君了,也不骂你是桀纣重生了。您就是千年难遇的圣明之君啊,什么唐宗宋祖,不如您的一根毛!” “还有什么尧舜禹、什么神农伏羲,您也能和他们比肩啊。至于什么成吉思汗,他只配弯弓射大雕啊!” “呵,前倨后恭,乃奸人也!”朱元璋面无表情,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对对对,父皇说的都对!”朱权也不在意。 “说吧,你来找咱,到底有什么事?” “朝廷不是要向东北迁徙百姓吗?这可是大事,所以儿臣来找父皇商议,如何能把百姓安然无恙的送到东北。” “嗯。” 闻言,朱元璋脸色变得认真了,放下了手中奏章,移民……这在古代是十分浩大的工程,每逢战乱起始,百姓们都会大规模移民…… 而朱元璋即位后,面对的是一个经济凋敝、土地荒芜的局面,所以为了恢复元气,就开始迁徙人口,重新分配土地。 尤其是经历过元朝的暴政,北方人口凋零,汉人受到的迫害极深。 战乱后,存活下来的百姓,甚至连汉语不会说,汉字不会写,身上的衣服装扮,也是与胡人一致。 这导致南北割裂十分严重。 当时,因为山西地理优势,存活下来的人口比较多。于是,朝廷在洪洞县的大槐树下设立登记处,将山西百姓迁徙到北方各地,比如河南、河北、山东,让这些百姓开垦荒地。 洪武初年的移民十分成功,如今北方各地逐渐变得繁华。 可这一次移民的路程更长,难度更高,因为要把荆襄一带的百姓,迁徙到千里之外的东北,如今又没有火车飞机,单单步行过去,就需要三四个月之久。 更何况,百姓们都有故土难离的心结,要是强行迁徙,恐怕会引起动乱。 “去将户部尚书卓敬找来,还有国子监的几位大儒,一同商议大事。” 朱元璋当即下了命令。 由于此时刚下了早朝,大臣们还未走远,没过一会儿,几位大臣就步入殿内,朝着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摆摆手,把迁徙百姓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权乖巧的站着,时不时抬起头看几人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卓敬当即就慌了,忍不住说道:“陛下啊,把两百万百姓迁徙到关外,这是要害死他们啊!宁王殿下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为何非要折腾这天下百姓呢?” 朱权不满的说道:“本王是要带领他们享受美好生活的,如何要害他们?” “治理朝政,最重要的就是以百姓的利益为主。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不应该此时大费周折的迁徙百姓啊!” “那你说,什么时候迁徙合适?” “二十年后,等到大明人口暴增,田地不够种的时候!” 迎着朱权质疑的目光,卓敬坦然给出理由:“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嗐,本王这么年轻,别说走路了,本王还能大跳……” “闭嘴!” 朱元璋冷冷的看了朱权一眼,又道:“卓敬,如果能负担起百姓的衣食住行,能不能尽快把人口迁徙过去?” 卓敬苦涩的说道:“陛下,您要考虑民心啊,当初您提出往东北迁徙百姓,臣就提出反对,可是您一意孤行……这件事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见状,朱权急忙道:“父皇,现在天下才安定几十年,百姓们还没有形成邻里观念,所以要尽快迁徙啊,最多五年的时间,要把百姓迁徙过去。” 卓敬威胁道:“如果宁王非要这样做,那我不敢保证会全力配合!” “没事,有你没你都一样。” 卓敬顿时一愣,开始吹胡子瞪眼,阐述暴力移民带来的危害,其他几位大儒也提出反对意见。 一时间,殿内唾沫横飞。 朱权无奈的从怀中拿出几张纸,交给了朱元璋和卓敬,说道:“本王并非是胡来,这是关于迁徙百姓的做法,你们可以看看。” “另外,你们不要觉得,关外不是咱们大明的领土,不必花心思治理。这种观念大错特错,咱们就是要大规模迁徙百姓,不要让异族太嚣张,咱们大明才是最屌的!” “最多八年,要把百姓全部迁徙过去,而且这三年内,就要把第一批百姓迁过去。” 卓敬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认真看了起来,这几张纸的内容很多,但是却没有一句空话废话,全都是行之有效的措施。 若想安稳人心,一则是要编成队列,十户之中抽三户,八户则编为一队,其队长保证这些人的衣食住行……至于各地官府,要切实保障百姓的口粮…… 从朝廷到地方,甚至到士绅地主,都有了明确的做法。 卓敬越看越是惊讶,这些做法的可行性很高,如果真的能推行下去,或许并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可是,迁徙这么多百姓,路上的花销一定不少,朝廷能承担吗? “卓大人不必担忧,凡是百姓迁徙路上的花销,本王的大宁全包了,出钱出粮。对了,还有大量的马车,大宁如今也准备好了。” 卓敬想不明白,朱权为什么极力想要迁徙百姓。 朱权解释道:“大宁并没有那么贫寒,只是人口太少了,本王担心,和蒙古女真这些部落交汇融合后,汉人会沾上异族的习气,所以才想把汉人迁徙过去。” 卓敬沉默了片刻,不由的夸赞道:“殿下用心了啊,是老夫想事情肤浅了。” 朱权得意的说道:“天下之人,多以为本王是不学无术之人,其实他们是嫉妒本王。” “不过,前期要准备五年时间!” 朱权一愣,瞪大眼睛道:“五年?你疯了你?就算是肚子里面怀个哪吒,也该生出来了,最多三年,就要把第一批百姓迁徙过去,这是本王的底线!” “闭嘴!”朱元璋再度呵斥朱权,看着后者十分委屈的目光,摇摇头道:“三年确实不行。” 卓敬大喜。 朱权急切道:“父皇,三年怎么不行……” “今年,今年就要把第一批百姓迁徙过去,往后的三年时间,每年都要迁徙一批百姓,直到把东北完全掌控在大明手中。” 朱权愣住了,本以为我是个激进派,没想到你比我更激进。 卓敬看看朱权,看看朱元璋,合着你们父子俩是合伙的,故意拿我开涮是吧? 卓敬苦涩道:“陛下,今年还没有任何准备啊。”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这个户部尚书别干了!” 朱元璋说一不二,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一挥手便让卓敬退下。 等卓敬走后,朱权奉承道:“父皇真是圣明啊,只不过,我大宁的长史蔡巍年老体衰,牙齿掉的没几颗了,走路还要让人搀扶。迁徙百姓这种大事,交给他实在是不放心啊!” “那你想做什么?” 朱权一脸正色道:“身为封地藩王,遇到困难岂能躲避?儿臣愿返回大宁,呕心沥血的处理政务,绝对不会让一名迁徙的百姓受苦!” “呵呵!” 朱元璋冷笑,当即点破了朱权的小心思:“怪不得啊,今日你找咱商量迁徙百姓的事情,原来是想找个借口回大宁啊?什么意思?在应天府住不惯?还是你想离咱远一点?” 察觉到朱元璋审视的目光,朱权急忙摇头道:“父皇开什么玩笑,儿臣在京城吃得好,睡得好,此间乐,不思宁也。” “真的吗?” 朱权拍着胸口,信誓旦旦保证道:“绝对是真的。” “那你就在京城好好待着吧,如果蔡巍忙不过来,咱就派几名官员去大宁,帮他处理好事务,怎么样啊?” 朱权摇头拒绝道:“父皇日夜操劳,这点小事不敢烦劳父皇。” 第67章 我来找大侄子谈感情! “殿下,陛下同意咱们回大宁吗?”上了马车,蔡平询问道。 朱权摇摇头,愤愤的骂道。 “不行,这个桀纣一样的昏君啊,根本不顾什么父子之情……把本王囚禁在应天府内,时不时还恫吓本王,真当本王是泥捏的?” 蔡平扭过头,看了一眼偌大的皇宫,然后驾车离开,忍不住道:“殿下,要不咱们逃走吧?” “逃?逃能逃到哪去?再说,没有父皇的旨意,本王私下回到藩地,那朝廷就更有理由削弱藩地了。不行,本王不能留下破绽。” “那怎么办啊?” “容本王想想。”朱权摩挲着下巴,认真思索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催促道:“蔡平,加快速度,咱们要赶快回去!” “哦哦,好!” “不对不对,咱们要去找亲爱的大侄子!哈哈,大侄子心善,一定会同意本王的请求的。蔡平,快点快点,咱们去太孙府邸!” 朱权十分兴奋,他心里明白,朱元璋把藩王们召进京城,就是在养蛊,等养出一只最强大的蛊王,他就心满意足了,为大明培养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 朱权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当虫蛊? 好好的当个人不行吗? 没过一会儿,朱权就到了太孙府邸,报出自己的名号,门口侍卫不断打量着朱权,其中一名侍卫转身进府,急匆匆的向朱允炆禀报。 此时,朱允炆正和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等大儒讨教学问。 方孝孺慷慨激昂的说道:“欲要天下大治,必先收拢人心。治国之道在于举贤才、安攀强、除暴戾、明教化……” 方孝孺确实是个很有才学的儒生,自幼就喜欢读书,等到洪武二十二年时,朱元璋征召他为官,方孝孺大喜过望,认为到了自己施展抱负的时候。 于是疯狂上书,提倡恢复周礼、恢复井田制、恢复礼乐制。 并且还要找个周公,让这位周公时刻监督朱元璋,纠正朱元璋的错误。 这种先进的治国理论,被朱元璋深恶痛绝……要是能用感情感化百姓,还要刑罚干什么? 于是他为官半年,喜提了五年流放大礼包。 方孝孺流放到汉中,负责教授当地士子。等到朱标去世后,为了培养皇孙朱允炆,朱元璋又把方孝孺叫了回来,让他担任朱允炆的老师。 朱允炆对这位老师十分满意,因为方孝孺脑子里有各种政治主张,主张以仁义礼乐治国,反对刑罚害民,并且还能举出各种例子,滔滔不绝的讲出来。 这几位老师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长得还正派,朱允炆超喜欢听他们讲课。 听到高兴处,还会用笔写下来。 这时,有侍卫匆匆进殿,低声道:“太孙殿下,宁王来访!” “什么?”朱允炆怀疑自己听错了,询问道:“谁来了?” “宁王。” “他怎么来了?”朱允炆脸上颇为怪异,前几日才发生了矛盾,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情,宁王来做什么? 黄子澄说道:“听说宁王性情大变,胡作非为,顽固不化,是不是因为前两天发生了矛盾,所以特意来责怪殿下的?” “他敢?反了他了!” 方孝孺傲然道:“殿下乃是大明储君,宁王就算长一辈,也得乖乖听话!” “嗯,我去见见宁王!” 朱允炆迅速冷静下来,命令侍卫打开中门,自己亲自前去迎接朱权,等到了门口,却瞧见朱权一脸喜色。 那是一张热情、激动、爽朗的俊脸。 朱权大笑着,快步朝朱允炆走去,还没等后者反应过来,朱权就拉着他的手,满脸热切的说道:“大侄子啊,哈哈,我来找你聊天了!” 朱允炆顿时惊呆了。 你他么脑子没病吧? 朱权摸着朱允炆的头,忍不住夸赞道:“瞧瞧这长相,这脑袋瓜子,一看就很有智慧,不愧是大侄子啊,父皇最中意的皇孙啊!” 你他么竟然还摸我的头? 但是朱允炆是知礼的,向朱权行礼,没想到朱权却一把把他拽住,拉着他向殿内走去,边走边套近乎。 “其实咱俩小时候是玩伴,只可惜本王早年就藩,去了大宁十年。现在本王回来了,咱俩又是亲叔侄,来大侄子这里走动走动,这也是应该的!” 朱允炆一脸黑人问号。 “本王还记得,当初咱俩在国子监学习时,你经常逃课,都是本王帮你打掩护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朱允炆撇撇嘴,忍不住反驳道:“十七叔啊,我学习挺认真的,小时候没逃过课。” 朱权不以为意道:“可能你记错了吧?咦,这几位想必就是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等人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啊,一看就有大学问!” 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三人冷着脸,并未理睬朱权。 等到了大殿,朱权热情洋溢摆着手,说道:“来来来,都坐都坐,哈哈,别这么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朱允炆一脸震惊,这他么是我的府邸啊! “十七叔,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就不能看看大侄子吗?” “只是好奇十七叔此次前来目的。” “没有目的,就是想与你喝些酒,吃些肉,不知道大侄子愿不愿意?” 朱允炆皱皱眉,便点头应允了下来,当即让下人准备饭食,用以宴请朱权。 第68章 三位贤才! “来,尝尝这个菜,这是用羊蹄卤汁的,你赶紧尝尝。”朱权夹了一筷子,放到朱允炆的碗中。 朱允炆点头道:“在吃在吃,会吃的。” “这个羊蹄是属于口感非常绵密,然后这羊蹄还有肉香和淡肉香,会从你的口腔里直达你的上颚,然后再到你的脑腔、鼻腔、胸腔、腹腔……” “还有这个糕点,你也尝一尝,好的糕点会停留在你的舌苔……大侄子啊,你快尝一尝。” 朱权非常热情,频频向朱允炆夹菜。 不一会儿的时间,朱允炆面前的碗就冒头了,他发愣的看着朱权,只觉得坐立不安。 他觉得,要是自己还不动筷子的话,朱权可能会亲自喂他。 朱权偏过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大侄子?这饭菜不合胃口吗?该死的厨子,回头本王就把他们全杀了。” 朱允炆扯扯嘴角,这他么是我的府邸。 厨子也是我家的! 鸠占鹊巢算怎么回事? “十七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朱允炆很不客气,把饭菜推到一边,目光炯炯的盯着朱权。 “无事,就不能来此走动走动吗?” 朱允炆沉默半晌,笑道:“当然可以。” “来,大侄子,与我一同饮酒!” 朱权挪了挪身体,再次靠近了朱允炆。 而朱允炆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放心,本王喜欢女的。只不过一看到大侄子你啊,就觉得非常亲切,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朱权说着话,时不时的还与朱允炆一同饮酒,没过一会儿,朱权的脸就变红了,散发着酒气,醉醺醺的抱怨道:“我说我当不了藩王,父皇偏让我当!” “现在好了,父皇瞧不上本王,整日找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动不动就指责本王……父皇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啊!” 朱允炆吓了一跳。 你他么不会是故意来试探我的吧? “哪有小时候自在啊,大侄子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整日在宫内读书,有一次耐不住寂寞,把自己扮成太监模样,偷偷的溜出宫去,结果被父皇发现,把咱们狠狠训斥一顿……” 朱权绘声绘色的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朱允炆稍微放下了戒心,说道:“不过,十七叔小时候很刻苦,也很聪慧,经常受到夫子们的称赞。” “大侄子,你也不差啊,你文才武略、仁义道德,深受陛下信赖,又有朝中文武的鼎力支持,今后的成就必定不在父皇之下!” “唉!” 朱允炆长叹了一口气,沉默着不想说话。 随即,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饮了一口,无奈道:“世人只知道我被寄予厚望,但是……皇孙也不是好当的,上要对得起皇爷爷的栽培,下要听得进去大臣的劝谏。” 欲戴皇冠,必受其重。 自太子朱标去世后,朱允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每日处于众人瞩目之下,一言一行皆被放大审视,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各方势力的关注与期许,如密密匝匝的绳索,紧紧束缚,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不明白局势,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好在有三位老师,黄子澄、方孝孺、齐泰,这三位老师不遗余力的帮助他,才让他能勉强在朝堂立足。 可是,每当看到朱元璋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朱允炆就觉得很羞愧,自己又让皇爷爷再次失望了。 这就是想当皇位继承人的代价。 秦始皇嬴政、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还有一个明太祖朱元璋,五位被公认的千古一帝,却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皇太子。 在圣君的磨炼下成长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大侄子啊,你不必这么谦虚,你聪明睿智,又有贤才相助,必然能开创一番事业的!至于父皇的责骂,不用当回事。” 朱允炆抿抿嘴道:“像我这样的皇孙,哪有有十七叔这样的藩王自在……说实在的,大宁天高皇帝远的,皇帝又管不着,我真是很羡慕十七叔啊!” 朱权十分敞亮的拍着胸口,说道:“要是大侄子有意,尽管把宁地拿走,我绝没有二话!” 朱允炆吃惊的问道:“十七叔舍得?” “宁地本来就归属大明,而你我又是亲叔侄,一点藩地算得了什么?”朱权饮了一口酒,傲然道:“大侄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统统答应!” 朱允炆微眯着眼,看着豪情万丈的朱权,笑道:“我敬十七叔一杯。” 两人的年龄相仿,甚至朱允炆还要大一点,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共同话题,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又点评起朝堂的诸多贤臣。 朱允炆恍惚的觉得,十七叔是个好人啊。 等到天黑,朱权才离开府邸。 蔡平搀扶着朱权上了马车,费了好大力气把朱权放到车厢。刚驱赶马车离开此地,却见朱权十分清醒的坐了起来,晃晃脑袋,完全没有酒醉的模样。 蔡平吃惊的询问道:“殿下,您酒醒了?” “本王就没有喝醉。”朱权说话中气十足。 “那您去找皇太孙,打探出什么事情没有?” “大侄子这人啊,还是对亲叔叔们很防备,估计一心想要削藩呢!” 其实朱允炆也算聪明,谋略不错,能听得进去大臣劝谏。 可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什么主见,因为他什么劝谏都听,身边要都是诸葛亮那样的贤才,那他就能成为千古一帝。身边要是坏人多,那他就是桀纣。 现在建文三傻围在他身边,整天给他灌输儒家思想,那他就对士子们有好感,对藩王们有偏见,认为这些藩王是他的称帝路上的障碍。 其实,如果能恰当的使用藩王,那么藩王将会成为大明最强大的矛,征战沙场,开疆拓土。 纵观大明一朝,凡是懦弱无能的君主,被儒家士子们奉为明君;凡是有作为的君主,都被儒家士子们黑的很惨,就连马皇后这样的圣后,也被士子们嘲讽脚大。 最可惜的,便是明武宗朱厚照,这位在史书上十分荒诞的皇帝。 他登基后,先是钻进豹房,不见任何大臣,中旨封自己为大将军。 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京城,亲赴边关,让大臣没有任何反应机会。御驾亲征和蒙古小王子干架,并且大胜。 随即调边军进京,组建天子亲军。 就当朱厚照手握重兵,准备整顿朝局,大干一场,中兴大明的时候,却落水受到惊吓,三十岁的年龄就去世了。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是要向皇孙示好吗?”蔡平忍不住询问道。 朱权叹了口气,不满道:“唉,当今京城的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本王虽然英明神武、能力超群,可是在朝中没有任何助力,真是龙游浅水被犬欺啊,所以要尽快找个帮手啊!” “殿下为什么不找燕王,燕王的实力不是很强吗?” “除非本王疯了……群臣们正愁找不到理由削藩呢,本王还巴巴的把脑袋凑过去,藩王合谋,这不是找死吗?”朱权当即摇头拒绝。 与此同时,朱允炆歇息了一会儿,又喝了一碗参汤,恢复了精神,看着面前的三位老师,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朱允炆无奈的抱怨道:“糊里糊涂的,真不知道宁王来做什么。” 黄子澄沉思道:“他想交好殿下,确切来说,他想向殿下服软。” 齐泰当即提出反驳:“服软?瞧瞧宁王那嚣张的态度,好似这府邸是他的,粗鲁俗气,没有一点君子之风,此人不可交也!” “不不不,东北的四位藩王,其实以宁王为首,交好宁王,对殿下有很多好处。臣认为,倒不如化敌为友,多与宁王来往。” “这岂不是要助长宁王嚣张的气焰?” 方孝孺慷慨道:“殿下只是暂时忍耐,岂不闻当年的越王勾践,为了成就宏图霸业,卧薪尝胆,而殿下只是和宁王交友,又有什么不可?” 朱允炆羞愧的低下头,说道:“三位老师教育的对。” 方孝孺充满信心道:“殿下善于纳谏,今后我大明子民有福了啊!” 朱允炆露出善意的笑容,心满意足的看着三位老师,瞧瞧,这才是真正的贤才啊,任何难搞的问题,他们都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第69章 哪个皇子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十七弟,昨天你去找大侄子喝酒了?”中午的时候,朱棣匆匆找到朱权,皱眉询问道。 “对啊,怎么了?四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朱棣叹口气,摇头道:“咱们这些藩王啊,就藩早,与大侄子来往不多,还总是把他当做晚辈看待。所以啊,大侄子在心里,压根就瞧不上咱们这些藩王。” “别说是你了,就连晋王、秦王这两个藩王,这可是与朱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朱允炆也不信任他们。大侄子满脑子里面,都是想着怎么削藩。” “我知道。” “你知道这些事情,还去找朱允炆?”朱棣想不明白,规劝道:“十七弟,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犯错。” “什么意思?” 朱棣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的父皇,性格非常像一个人。” “谁?” “汉武帝。” 瞧着朱权疑惑的目光,朱棣认真分析道:“父皇为什么杀李善长?难道是担心压不住淮西勋贵吗?父皇的威望足够了,诛杀李善长,只不过是为了给太子朱标铺路。” “怪只怪李善长太能活了,致仕回家十来年,七十五岁的年纪还活蹦乱跳的,父皇瞅着他越来越像司马懿,于是利用胡惟庸的案子牵连他,把他给处死了!” “现在,储君变成了朱允炆,父皇给朱标留下的班底,又要重新被整顿了……你猜一猜,父皇为了给朱允炆铺路,会把谁给杀了?” “蓝玉!” 朱棣一拍大腿,震惊的看着朱权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蓝玉这家伙太年轻了,又手握重权,如果不懂得急流勇退,恐怕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朱权惊讶的看着朱棣,真没想到啊,他竟然有这么敏锐的直觉。 此时,朱棣紧紧抓住朱权的手,警告道:“其二,对朱允炆威胁最大的,就是咱们这些藩王……你别想着讨好朱允炆,没什么用的,咱们天生就处于对立面!” “嗯,我明白这些道理,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 朱棣放下了心,又道:“这就好,父皇不会杀子,这会对他的名声不利。但是,要是做的太过分,陛下也许会囚子。人的年龄越大,做事情往往越不顾一切。” “好。” 朱权是个明白人,清楚朱棣所说的一切。 历史上记载,朱元璋在病逝前,特意留下遗诏,藩王们要留守封地,不准前来京城吊唁。 他所担心的,就是怕朱允炆镇不住手握重兵的叔叔们。 朱棣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朱权在家吃完午饭,再次乘坐马车离开驿舍。 “殿下,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我亲爱的大侄子了!” 朱权一挥手,蔡平驾驶着马车去了皇孙府邸。 等到了府门口,侍卫前去通报,没过多长时间,朱允炆就出府亲自迎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率先向朱权行礼:“十七叔,快请进!” “大侄子怎么还这般客气呢?你我叔侄两人,不必行礼。” 朱允炆笑了笑,他想明白了,就算自己想削藩,可也得先取得几位藩王的信任……所以,他对于朱权的示好,也是积极的回应。 他甚至还将朱权引荐给三位老师。 朱允炆时间排的满满当当,上午要跟着三位老师学习,所以黄子澄三人正在看书。他们看到朱权进门,只能先放下书籍,热情的和朱权打招呼。 “拜见宁王殿下。” “哈哈,你们学你们的,不必管我,我就随便看看。” 朱权随意的摆摆手,又去摆弄博古架上的饰品。 见状,三人看向朱允炆,继续教授今天的学业。 方孝孺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啊,要想修成圣人之道,就当克己复礼,存天理灭人欲,天理便是这天地间的大道,而人欲指的是淫秽作乐之事。” 朱允炆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朱权凑了过去,诧异的问道:“方老师啊,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天理就是人欲,人欲就是天理呢?” 方孝孺顿时一愣,然后语噎,沉思了半晌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 “哈哈,本王也就随便猜猜。” 方孝孺讲完后,紧接着齐泰讲起了数论,把孙子算法中的鸡兔同笼说了一遍,然后手捋胡须,笑着询问道:“殿下,您可明白是如何解开的?” 朱允炆刚想摇头,却没想到朱权很兴奋,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何难解?” “宁王殿下,您也懂数论?”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眼中充满质疑。 “略懂略懂。”朱权谦虚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说出答案,顿时让齐泰十分惊讶。 “看来宁王殿下在数论上面颇有造诣。”齐泰不动声色,笑道:“这问题对于宁王殿下来说太简单了,要不我出一道更难的?” “随便问。” “若长宽为直角,且一股为五,一股为十二,则勾为多少?” “十三。” 齐泰不死心,再次问道:“一股为八,一股为十五,则勾为多少?” “十七。” 朱权不假思索的开口,无奈道:“我说齐老师啊,本王又不是三岁小孩,至于拿这些简单的数论来考验本王吗?哪个藩王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第70章 遭遇刺杀! 数论在古代并不受重视,但是朱允炆未来是要当天子的,所以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三人,不仅传授儒家经典,就连耕作、数论、建造方面,也会稍稍普及一些。 只不过,他们教的数论,在朱权看来只是皮毛。 好歹朱权也上过野鸡大学,虽说知识基本上还给老师了,但是朱权只需要拿出九年义务教育的内容,就可以全方位碾压齐泰。 此时,齐泰还是颇为震惊的。 他没有想到,朱权连比较冷门的数论都有涉猎。 于是,他选择加大难度,什么割圆、算经、三角之类的,但是他很快发现了,无论提出什么问题,朱权都能一脸傲然的说出答案,甚至连想都没想。 而朱允炆、黄子澄、方孝孺的脸上满是黑人问号,看看齐泰,又看看朱权,时不时用手挠挠脑袋。 “宁王真是大才啊,古今罕见!”齐泰忍不住感慨,目光变得激动起来,脸色涨红,热情的和朱权攀谈起来,研究数论中的关键细节。 朱权十分大方,把几个运算方式说了一遍,齐泰就更加激动了,还找了几张纸,认真的记录下来。 “咳咳!” 黄子澄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齐泰顿时一愣,抬起头,看到三人狐疑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朱权的脸,猛的一愣,急忙站起身。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他么的是皇太孙的老师呀,又不是朱权的老师,自己和他这么近乎干什么,这不是投敌的行为吗? 于是,齐泰尴尬的笑笑,说道:“唔……宁王在数论方面确实有些天分,不过这数论吧,终究还是小道,不应该花太多心思,最重要的还是研究儒学经典。” “嗯,本王也就是随便瞎聊。” 朱权表现的十分谦虚。 等朱权走后,方孝孺一脸凝重,摇头道:“殿下,这位宁王绝非庸才,殿下一定要万分防备!以后若有机会,削弱其势力。” 朱允炆疑惑的说道:“瞧宁王这模样,已经投靠我了,难道我还要防备他吗?” 方孝孺摇头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再说,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哪有什么交情?殿下啊,若是没有任何防备,到最后很可能会被宁王给卖了!” 黄子澄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此人所图甚大,不可不防!咱们只能利用他,而不能信任他。” “好,多谢三位老师提醒。” 接下来的几日,朱权经常去朱允炆的府邸走动,和门口的侍卫们混熟了,侍卫也不再阻拦朱权。 只不过,朱权并不怎么受待见,朱允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讲,至于黄子澄三位老师,更是对朱权敬而远之。 好在朱权是个自来熟的性格,每次都拉着齐泰研究数论,对方孝孺的学说提出质疑,只用了几次,就把三人折腾的满头大汗。 另外,代王朱桂、辽王朱植也找过朱权,隐晦的提出建议,就算要交好皇太孙朱允炆,也要懂得投其所好,整天上班拜访,这不是成了骚扰吗? 代王朱桂还认为,频频去找朱允炆联络感情,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不建议朱权这么做。 要知道,朱权的一举一动,都在诸位藩王的眼中。现在京城这么多藩王,大家都不敢明面上来往,生怕引起朝廷的觊觎之心。 可朱权倒好,每次去找朱允炆,都是大摇大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 又是一日,朱权才刚刚出门,就被几名乔装的侍卫拦住去路。蔡平跃下马车,手压剑柄,目光盯着几人,其中走出一个头领,说道:“请宁王殿下赴宴。”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宴请宁王殿下的,你家大人是谁?”蔡平刚讥讽一句,头领就掏出一物,交给了蔡平。 蔡平递了上去,朱权看了一眼,就明白此物出自宫廷,便问道:“你家大人有什么事?” “宁王殿下去了便知,总之,对宁王殿下是件好事。” 朱权略一沉吟,就同意了下来:“行,本王去一趟。” 侍卫在前方领路,走了约半个时辰,道路两旁的房屋变得稀疏,行人也越来越少,等到了一处宅子,侍卫将朱权领了进去。 这座宅子从外面看并不起眼,但是走进去后,才发现另有乾坤。 庭院中央,一座假山巍峨耸立,怪石嶙峋,而后便是一湾小池。池中锦鲤嬉戏,荡起层层涟漪。 “请进屋。” 朱权并未走动,傲然问道:“你家大人是谁?” 侍卫低声道:“已故朱标太子的第三子。” 朱权顿时一愣,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朱允熥啊,生下来就是备受瞩目的嫡子,是朱标的第三子,也是忠武王常遇春的外孙,战功赫赫的蓝玉,是他的舅公。 洪武十五年,嫡长孙朱雄英去世,标志着第三代继承人出现了差错。 论年龄,朱允炆比朱允熥大,可是论身份,朱允熥却比朱允炆高贵。 尤其在朱允熥身后站着的,是战功卓着的淮西勋贵,舅公蓝玉是冉冉升起的将星,在与北元的作战中屡立战功。两个舅舅常茂、常升,也都在军中领兵,地位超凡。 可不料,朱标突然暴毙,朱元璋来不及悲伤,当机立断,把年长的朱允炆立为皇长孙。 并且迅速的为朱允炆打造了一套班底。 从此,朱允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用功读书,也不再学习兵法,转而流连山水,一心狂浪。 放荡不羁爱自由。 朱家子弟出了这样一个奇葩,自然引得大量的大臣弹劾。可朱允熥这货就是不改,反而变本加厉,豢养了大量婢女奴仆。 朱元璋精力不足,也没时间管教他。 算是一个被皇帝练废的小号。 但是不能说朱允熥一无是处,他写的淫词艳曲还不错,有几首在京城广为流传,据说有很多艺伎为了学习他的词曲,不惜一掷千金。 朱权进了门,只见一张檀木的长案上,放着各种珍馐美味。 案后,坐着一个身穿锦缎的贵气公子哥,约有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只不过此时一身酒气、衣衫不整,还有几个婢女围在一旁。 “十七叔!” 朱允熥立马站起身,笑容洋溢走到朱权面前,笑道:“十七叔啊,未能出门远迎,还请恕罪。来来来,快请坐请坐。” 朱权坦然坐了下来,笑道:“不错啊,父皇一生简朴,你倒是挺会享受生活的,在这里修了这样一座宅子。” “哈哈,让十七叔见笑了!” 朱允熥亲自给朱权倒了一杯酒,笑道:“十七叔啊,此乃窖藏二十年的美酒,可饮否?” “哈哈,此杯太小,要不还是换碗来吧!” 朱允熥当即同意,命侍卫们把大碗拿来,又倒了一碗酒,朱权喝了一大口,感慨道:“此酒醇香,过于温和,不如大宁的酒水清冽、劲大。” “怪不得有人传闻,十七叔见多识广,无论什么样的酒水,喝一口就能尝出来优劣。像我这种稚子,远远不如啊!” 只是一句话,朱权脸上便浮现出笑容,摇头道:“本王向来谦虚,最讨厌听别人的奉承了。再说,你我可是叔侄,别这般客气。” “十七叔身居高位,竟然还能不骄不躁!小侄佩服,佩服至极!” 朱允熥抱拳大拜,随即吩咐道:“喝酒岂能无乐,你们几人,为十七叔舞一曲。若是舞的不好,就把你们统统扔到青楼。” 几个婢女面露胆怯,对朱权行礼后,就在中央舞起身姿,另有两人在一旁和乐。 朱权不满的说道:“跳舞有什么好看的,本王早就看腻了,这几人不错,不必欺辱她们。” “哈哈,十七叔说得对。”朱允熥又看向两名侍卫,说道:“平日无事,我便让几人在大殿中搏戏,十七叔可以检阅一番。” 说着话,就有两人到了殿中央,手持木剑,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对打了起来。 一时间,沉闷声不绝于耳。 朱允熥恼怒的骂道:“该死的东西,我让你们搏戏,你们就来敷衍我?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连血都没出,这也叫做搏戏?” 中央两人刚要发狠,朱权却制止道:“不必,本王对这些不感兴趣。” 闻言,朱允熥没有生气,微微一愣,激动的手舞足蹈道:“哈哈,十七叔久经沙场,见到的场面肯定比眼下惨烈多了。我……我真是该死啊,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本王只是不喜以伤人为乐!” “十七叔大善,请饮酒!” 朱允熥频频敬酒,没过一会儿,眯紧了醉蒙蒙的双眼,紧紧拉住朱权的胳膊,说道:“十七叔啊,今日与您一见如故,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你们这些下人,没一点眼力见吗?还不赶紧滚走!” 片刻间,下人们走的一干二净,朱允熥似乎是醉了,晕乎乎的说着胡话:“十七叔,不要相信朱允炆啊,他是在骗你的。” “你说什么?”朱权没有听清。 “皇爷爷靠不住,朱允炆更靠不住,要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权力是个好东西,可是会让人欲罢不能,最终越陷越深。” “我是磨刀石,燕王朱棣也是磨刀石,十七叔,您可能也是磨刀石……咱们身为皇室之人,命运犹如那浮萍一般,根本没办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朱权忍不住笑了。 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给朱允炆找了这么多磨刀石,也不怕把朱允炆给磨坏了。 “自从父皇走后,我好几天都没睡着觉……我从小就没有皇兄优秀,没他能力强,没他学问高……处处比不过他,所以皇太孙的位子是他的。” “可是,我不想死啊,后来我的属官告诉我,以后再也不用学习了,想怎么享乐就怎么享乐,越胡闹就越安全……十七叔啊,您也要有所提防啊!” “胡说什么呢?大侄子可是我的血亲啊!”朱权拍了拍他的脸。 似乎被朱权的淳朴气笑了,朱允熥嘟囔道:“皇家从来不相信眼泪,你们若是投靠了皇兄,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还有塞外的舅公,他是个很厉害的将军,说不定也要因此受到责罚!” 朱权笑了笑,瞧着朱允熥闭上了眼,便将他扶到椅子上,然后走出房门。 如今,皇室之中,共有三股势力涌动,其一以朱允炆为代表,有着秦王和晋王支持,又有百官声援,呈现出其势不可挡之势。 其二便是朱权为首的东北四王,表面实力看起来最弱,藩地偏远,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 其三就是以朱允熥为首的淮西武将一系,是常玉春当年打造的班底,又有蓝玉、傅友德、冯胜等百战百胜的猛将,拥兵数十万,看起来实力不弱。 但是,颇受皇帝忌惮,一心想找机会铲除。 所以,如果朱权站队朱允炆,受伤害最大的就是朱允熥,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要直面朱允炆的势力冲击。 翌日,朱权似乎并没有听劝,再一次去了皇太孙府邸,朱允炆在三位老师的陪同下,处理着朝中政事。 朱允炆显然没什么主见,通常是黄子澄三人商量一番,就定下了具体方针,朱允炆只是负责点头同意。 “十七叔,要不你来看看?”朱允炆笑道。 “这怕是不妥……” 朱权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一声破空声。 一支箭矢犹如流星,瞬间射穿了窗户,贴着朱权的耳边飞过,直接插在了博古架上。 朱允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旋即,就见朱权猛地扑了过来,直接把三人扑倒在地。 紧接着,又有几支箭矢射来,其中一支射在了朱权的肩膀上,疼的他直哆嗦。 “何方贼子?!” 守在门口的侍卫大惊,迅速冲了进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外面又是一片混乱声,朱允炆呆愣了许久,脸色苍白,看着朱权身上的伤势,大吼道:“还不赶紧为十七叔治伤?” “无碍,只不过是一点小伤。” 朱权命人按住伤口,直接把箭矢拔了出来,阴沉着脸说道:“此人是冲我来的,所射出的几箭,均是朝准了我的方位……而且此人还算准了我的行程。” 闻言,朱允炆面沉如水。 片刻后,又有侍卫进了房门,朱允炆当即问道:“可曾抓住贼子?” “没有抓住,这人逃的很快,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 “尽快!” 第71章 是我杀了我自己?! 朱允炆此刻是又惊又怒,他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刺杀当朝藩王,而且还是在他的府邸行刺……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况且,府邸守备森严,普通人根本混不进来。 所以说,一定有内贼! “给我追,给我狠狠地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允炆咬着牙怒骂,他是讨厌朱权,甚至有时候觉得,皇爷爷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一共二十多个,封为藩王的一共十来个。 这些身为叔叔的藩王,只知道听从皇帝的诏令。 而自己这个皇太孙在他们眼中,犹如稚子一般! 孩视! 所以,朱允炆做梦都在想,要是全天下的藩王全都暴毙身亡,那该有多好啊,就不用自己采取削藩的策略,也不用在史书上留下恶名。 实际上,他并不敢刺杀朱权,也不需要这种卑劣的手段。 这种小把戏,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可如果不是自己出手,那还会有谁厌恶朱权呢?是谁想要宁王的性命?宁王的势力远在东北,在朝中又没有得罪什么人…… 此事太怪了! 此刻,朱权肩膀处流着鲜血,而郎中正在包扎,朱权坐在凳子上,一脸唏嘘道:“就差那么一点点,本王就死在箭下了,幸亏刺客的箭术不准啊……” “这京城还是太危险了,本王犹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行,本王必须尽快回到宁地,再待下去就要命丧于此啊!” “宁王殿下,您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呢?”黄子澄忍不住询问道。 “胡说什么?本王最近天天来找你们,又没有与别人接触!” 黄子澄顿时老脸一黑。 见状,朱允炆走上前,挽留道:“皇爷爷想念诸位叔叔,十七叔啊,您要不再在京城待一段时日吧?” 朱权拉着朱允炆的手,叹道:“大侄子啊,我也舍不得你啊,最近这几天,我觉得与你颇为投缘。父皇既然想念兄弟们,让其他藩王留在京城,本王回去不就行了!” “说实在的,本王生性散漫,受不了约束。父皇只要一见了我啊,就会开口训斥……我看啊,我还是别在京城晃悠了!” 朱允炆心中一动,眯眼询问道:“十七叔当真想回宁地?” 朱权坐直了身子,笑眯眯道:“哈哈,也没有那么迫切,大侄子啊,既然咱们都这么熟了……你有什么建议,要不本王全都听你的!” 朱允炆眯着眼,心中不断琢磨。 经过这十几日的接触,朱允炆自认为,已经对朱权的性格了解不少了。 恶劣,不知礼仪! 或许是在关外生活久了,沾染了不少女真的习气,高兴时就会胡说八道、谈天说地,生气时就会满嘴脏话,甚至还会用脚踹人。 没有任何城府。 而朱允炆很清楚,朱元璋已经有了重新立储的想法。 京城聚集了这么多藩王,整日为皇爷爷献上各种奇珍异宝,对他的威望有很大打击,万一有哪个藩王讨得朱元璋的欢心……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朱权只要离开京城,其他藩王也会陆续离开。 这是一件大好事! 朱允炆笑道:“嗯,藩地怎么能没有藩王呢?这几日,我就会给皇爷爷说说,让十七叔尽快返回藩地。” “好,麻烦大侄子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越过几个房顶,在一间民宅躲了起来。迅速换好衣服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很快,他就到了一处驿舍。 姚广孝询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蔡平心有余悸的说道:“嗯,我拉弓的时候,手都在哆嗦,险些射中了殿下的胸口,实在太冒险了!” 姚广孝无奈道:“殿下不想趟京城的浑水,只能出此下策!其实你不该听殿下的话,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非要射殿下的胳膊呢?” 蔡平一愣,疑惑的问道:“不射殿下的胳膊,那射哪里呢?” 姚广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射旁边的朱允炆啊,你不是索伦有名的神射手吗?一箭把朱允炆射死,那就万事大吉了!” “殿下没吩咐啊!” “你傻啊,有没有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殿下和朱允炆只是表面关系,朱允炆死了,殿下心里肯定高兴,又怎么能责罚你呢?” “可要是朝廷查出来了呢?” “这也好办,你现在脸生,先去假意投靠晋王或者秦王,然后杀了朱允炆……引得朝廷大乱,相互征伐。咱们大宁趁机在北方举兵,一路南下,清君侧,靖国难。” “那我岂不是死了?” “笨蛋,你虽然死了,但是你的精神永存啊!等殿下当了皇帝,给你追封个什么侯,让你的家谱重开一页,这买卖是不是很值?” 蔡平越听越激动,懊恼的拍拍脑袋,叹道:“后悔早不听先生之言啊!” 皇太孙的府邸遇袭,蒋瓛率领锦衣卫火速赶到现场。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非常高。 蒋瓛阴沉着眼眸,他是知道朱元璋的想法,一个是备受瞩目的皇太孙,一个是有潜龙之资的宁王,无论是谁出了意外,朱元璋大抵是要疯掉的。 而他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他不敢敷衍,命人封锁了四周,查验了现场,还询问了几个在场的仆人。 仆人们吓坏了,脸色苍白的摇头。 最后,蒋瓛面见朱允炆和朱权,询问当时的情况。 “凶手是冲十七叔来的,当时我正在和几位老师读书,十七叔受伤后,及时护住了我们……” 蒋瓛看向朱权,询问道:“宁王殿下,您可有什么仇家?” 朱权叹道:“众所周知,我这人宽厚仁慈,团结友善,从不欺凌弱小……有时候还会出门做好人好事,所以并没有什么仇家……” 朱允炆叹道:“十七叔不了解京城情况,或许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算了,明天我去找皇爷爷说说,看能不能让十七叔返回封地。” 蒋瓛心中一动,看着朱权道:“从探查情况看,刺客就一个人,很了解宁王的行踪,还熟悉府邸的布置,撤退的速度非常快。” 朱权大吃一惊,忙问道:“这刺客不会是我身边的人吧?” 蒋瓛顿时哑口无言。 这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朱权吃惊的问道:“还熟悉府内的情况……难道这些时日一直跟着本王?可出现的时机这么巧,难不成,你怀疑我要杀了我自己?” 蒋瓛抿抿嘴。 你他么怎么还抢词呢? 朱允炆安慰道:“十七叔真是说笑了,就差那么一点,您就要没命了。可想而知,这凶手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蒋指挥使,还需要尽快破案啊!” 蒋瓛随即吩咐道:“搜查府内的仆人和婢女,加派人手,保护皇太孙和宁王,绝对不能再发生这种事!” 第72章 调查! 朱权被刺杀这件事,影响十分恶劣。 只用了一日,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藩王们先是惊疑,随后便是震怒! 藩王离开了封地,就犹如鱼离开了水,难道任由别人宰割吗? 堂堂的宁王,在京城竟然被人刺杀,还差一点刺杀成功。 朝堂之中,群臣和藩王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群臣们畏惧藩王,认为藩王的实力过大,应该尽早削藩,把权力还给朝堂。 可藩王们却认为,群臣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天下是老朱家的天下,他们不镇守边关,那信任谁呢?信任朝堂的一群文官? 一群写奏章的? 这不是胡闹吗? 这些文官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在背后捅刀! 从前,朱元璋能游刃有余的解决两方关系,可随着朱元璋年老,诸多藩王又进了京,这种平衡关系愈发微妙,藩王们要么对皇位有想法,要么就想从朝廷捞取好处。 而群臣们对藩王严盯死守。 朱权被刺杀,这件事彻底让双方剑拔弩张起来,一大清早,朱棣、朱植、朱桂就来到驿舍,询问朱权身上的伤势。 “并无大碍!” 朱棣阴沉的说道:“好好修养,一定是那群文官下的手……是不是朱允炆?十七弟,我早就给你说过,朱允炆此人看着面善,其实颇为奸诈!” 朱权摇摇头道:“不清楚,这几日我会回大宁。” “嗯,经过这件事,父皇肯定让你返回大宁……至于群臣,他们也不会反对。我们这三个藩王,估计也很快就要回去了!” 朱棣抿了抿嘴,压下心中最深处的冲动。 那个位子,他也非常心动,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在他前面的,还有朱允炆、晋王、秦王…… 甚至还有朱权。 当然,为什么他如此淡定,最重要的是,缺了姚广孝的拱火。 在历史上,晋王朱棡于洪武二十七年去世,秦王于洪武二十八年去世,两人都是朱允炆的铁杆支持者,死后,藩王们和朱允炆离心离德,朱允炆登基后又大力削藩,最终酿成靖难之役。 若两人未死,朱棣不敢造反。 奉天殿内,朱允炆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要不让十七叔回宁地吧,宁地事务太多,还需要十七叔主持大局啊。” “咱问你,凶手调查出来了吗?” 朱允炆忐忑道:“还没有。” “没有?!” 朱元璋放下奏章,冷冷的看着朱允炆,呵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藩王遇刺,还是在你的府邸……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朱允炆全身一颤,急忙道:“皇爷爷,与我无关啊!” “咱知道与你无关,可是群臣们相信吗?藩王们相信吗?你这般着急的让朱权回去,又是抱着什么心思?担心朱权抢了你的皇位?” “孙儿绝无此意,孙儿担心十七叔遇刺!” “笨蛋,你知不知道,这三日有十几个藩王上书,要求彻查此事,甚至还要把群臣们排查一遍……你就想轻轻地掩盖过去?”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胆怯的孙儿,提醒道:“现在,各项证据都表明,就是你的人下手的。藩王越弱,你未来的皇位越稳!” 朱允炆脸色苍白,摇着头道:“不会不会,孙儿没有想害十七叔。” “真的吗?”朱元璋从龙椅旁抽出宝剑,缓缓走到朱允炆面前,宝剑闪着冷冽的光,道:“允炆,你是咱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说实话,咱不会怪你!” “不是我!” 朱元璋的脸庞犹如树皮,不断抖动着:“其实,你对朱权下手,咱还会很欣赏你,够狠辣无情……说吧,这件事你是怎么做的?凶手是谁?又有哪位大臣参与了?咱会帮你料理后事!” “真的不是我!皇爷爷,您明察啊!”朱允炆跪在地上,哭着诉说道:“我虽然厌恶十七叔,认为他不学无术,但是不会对他下手啊,更何况在我的府邸。” “那你为什么求咱让朱权回宁地!” “因……因为京城的藩王太多了,我担心出了什么变故。再说,十七叔经常说宁地的百姓穷困,又不服管教,经常爆发民变,需要有藩王镇压。” 朱元璋微眯着眼眸,看着被吓破胆的朱允炆,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行了,等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协助蒋瓛破案,给你五天时间,抓住凶手!” “是,皇爷爷!” 朱元璋抿抿嘴,又提醒道:“刺客肯定是内贼,你能明白吗?” “是,是。” 在朱元璋的威压下,朱允炆再也不敢提朱权回藩的事情,而是急匆匆的回到府邸,召见了三位老师,说明了情况。 黄子澄惊讶的询问道:“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真怀疑是殿下所为?” 齐泰一脸唏嘘道:“陛下老了啊,做事情全凭喜恶……宁王遇刺怎么了?他要是被刺死最好,也省的咱们以后大力削藩了!” “嘘,三位老师,可不能乱说!” 朱允炆正了正色,认真的问道:“我想问,宁王遇刺一事,三位老师有没有参与其中?” “殿下,您竟然怀疑我们?” 朱允炆无奈的说道:“这件事肯定是内贼所为,我希望三位老师如实说……就算是三位老师做的,我也会尽力求情!” 说完,朱允炆看向黄子澄。 黄子澄左右看了看,当即说道:“殿下,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更何况是刺杀藩王。” 朱允炆又看向方孝孺。 方孝孺淡然道:“殿下,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习惯,宁王殿下不会活着。” 朱允炆最后看向齐泰。 齐泰摇头道:“别看着我啊,我齐泰虽然年龄最大,但是连鸡都不敢杀……” 朱允炆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算是听出来了,三位老师为人正直……” 第73章 眼界狭隘! “我的都指挥使大人啊,您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啊,这都要火烧眉毛了!” 刑部尚书詹徽急的跳脚,他看着喝茶的蒋瓛,忍不住说道:“这都查了好几天了,一点头绪也没有,刺客是什么身份,又是如何潜伏到皇太孙的府邸?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碍,一同饮茶吧。” 詹徽无奈的坐了下来,抿了抿嘴。 在朱元璋手底下当刑部尚书,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因为朱元璋是个独断专行的君主,奉行的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处事法则。 所以詹徽十分着急。 历史上,詹徽的下场并不好。 洪武二十六年发生的蓝玉案,牵连甚广,朱元璋任命刑部尚书詹徽主审。 在审问过程中,詹徽使用酷刑逼供,要求蓝玉指出自己的同党。结果骄横的蓝玉当场大喊,你詹徽就是我最大的党羽。 朱大怒。 詹徽卒! 詹徽急的跳脚,匆匆喝了一口茶道:“大人啊,您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有。” “您……您怎么这般淡定?” 蒋瓛平静的说道:“急有什么用?能找出刺客吗?” “可是陛下和皇太孙都很着急,咱们要是不能尽快破案,恐怕会牵连到咱们身上啊。” “不会的,破刺杀案很简单,主要是看陛下怎么想的。” “嗯?这话什么意思?” 蒋瓛又喝了一口茶水,解释道:“如果是皇太孙的人,刺杀宁王这种行为,真是太蠢了!在太孙府邸动手,生怕别人怀疑不到朱允炆身上吗?” “那您说,刺客是谁?难道是朱允熥吗?我听说,前几日朱允熥宴请朱权,应该是有巴结的心思,难道因为没有谈妥,故而想要刺杀朱权,然后把事情栽赃到皇太孙身上,让皇太孙的威望受损?” 蒋瓛再次否决道:“二皇孙没有这个能力,他自小生活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很清楚。这个刺客的武功很好,箭术也很准,绝对不是一般人的侍卫。” “那是其他藩王们下的手?” “藩王与宁王有什么矛盾?行了,你就别胡猜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过问了。” “多谢指挥使大人了。”詹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背锅,凡事都好商量。 蒋瓛站起身,缓声道:“那我去面见陛下,向陛下陈述情况。” “案件未破,此时去见陛下,不太好吧。” “不必担心。” 蒋瓛的话很少,他当即坐上马车,朝着皇宫出发,留下一头雾水的詹徽。 到了皇宫后,很快见到了朱元璋,当即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朱元璋的眼神十分冷酷,眯眼道:“行了,咱已经知道了。” 蒋瓛问道:“这件事因宁王殿下而起,陛下想怎么处理?” 朱元璋一脸不屑道:“呵,这个傻小子,故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想要返回藩地,咱偏不让他如愿。咱已经给允炆说了,让他去调查这次的案件,允炆应该明白怎么体面。” “如果皇太孙不知道如何体面呢?” “那咱就帮他体面……自从藩王进京后,朱棡经常私下面见群臣吧?听说在晋地搜刮了不少财物,然后又把财物送给了群臣,真是出手阔绰啊。” 蒋瓛心中一惊,说道:“当初晋王霸道蛮横,私底下训练死士,打造兵器,被陛下狠狠训斥,又把晋地的兵权收了回来,晋王便一直安分的待在藩地,从无逾越之举。”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道:“可他不老实啊,咱三番五次的让他把家眷送到京师,可他却不肯顺从。表面恭顺,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该敲打敲打他了。” “咱记得他的麾下有个镇抚使,名叫程鹏,此次随朱棡一同进京……去查查这个程鹏,挖出此人的软肋。” 蒋瓛低下了头,说道:“臣明白了。” 担任指挥使数十年,蒋瓛是个聪明人,只用了短短片刻间,就明白了朱元璋的用意。 这时,有太监禀报,说是宁王朱权拜见。 朱元璋挥挥手,没过一会儿,朱权就到了殿内,态度十分恭敬,表情十分悲愤,行礼大拜道:“拜见父皇,宁地发生大事,急需儿臣回去处理,还请父皇应允。” 朱元璋紧盯着朱权,这个刺杀案的始作俑者,却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好似自己是个受害者,把过错赖到别人身上。 这般厚脸皮的模样,朱元璋很喜欢。 不过却没有点破朱权的心思,而是眯眼问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呃……” 朱权眨眨眼,说道:“女真叛乱。” 朱元璋忍不住发笑,问道:“咱心里清楚,女真各部早就投靠你了,就算发生小叛乱,凭你大宁的兵力,足以把他们镇压了。” “呃,朵颜三卫也叛乱了。父皇,你知道的,朵颜三卫基本都是骑兵,实力强大,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 朱元璋战术后仰,淡淡道:“行,咱让蓝玉带兵去宁地,帮你把朵颜三卫全歼灭了。你就安心待在京城,不必费心回藩了,怎么样啊?” “不妥,不妥。” 朱权急了,忍不住道:“父皇,京城有人想要刺杀儿臣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儿臣就要命丧黄泉了。每次想起来,儿臣就害怕的全身发抖,夜不能寐……还请父皇准许我离开京城。” 朱元璋眼中尽是嘲弄之意,讥讽道:“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如此胆怯?这件刺杀案快破获了,蒋瓛,你说说奸贼是谁……” 蒋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朱元璋身上,说道:“刺杀殿下的是个射箭高手,善于奔袭和伪装,应该是从小就修习武艺,身高在七尺以下。” 朱权质疑道:“不对吧,要是用箭高手,为什么不射本王的胸口。” “我查验过殿下的伤口,只划破了皮肉,而且这箭尖很平,似乎被人有意磨平的,这样还能射中殿下,绝非是普通人。不过,我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射殿下的胳膊。” “咦,难道是碰巧吗?” “后来,我在一处民宅中发现弓弩,这弓弩轻短,应该是游牧民族经常用的。我想,是不是什么女真部落或者蒙古部落,来找殿下寻仇的……” “好了好了,不用分析了。”朱权顿感满头大汗,迟疑道:“父皇,儿臣在京城没有人手,万一再被人偷袭,那岂不是束手就擒吗?” 朱元璋当机立断道:“蒋瓛,从锦衣卫中拨出二十人,负责保护朱权,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上茅房,都要贴身跟随。” 蒋瓛点头应是。 朱权目瞪口呆,又急忙道:“父皇,儿臣不怕危险,不用给我配什么侍卫了。” “我怕你再遭遇刺客啊!”朱元璋看着朱权,叹道:“权啊,你是咱的儿子,咱一定要给足你安全感。二十人够不够,不够给你加到五十人,让你方圆十米都是锦衣卫。” 朱权头皮发麻,点头道:“够了,够了,用不了那么多人。” 随即,朱权又闲聊几句,便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大殿。 看着朱权的背影消失,朱元璋嗤笑道:“这小子的鬼主意真多,千方百计的想回到宁地,眼界狭隘,宁地有整个天下重要吗?” 蒋瓛笑道:“宁王这个人啊,就是不服管教……他如此受到陛下的重视,却不了解陛下的苦心,真该找个人好好管教他。” 闻言,朱元璋心中一动,问道:“你意思是说,应该给朱权找个老师?” “臣只是随口一说。” “这个主意不错,咱要好好想想。” 第74章 晋王出局!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送礼了吗?”晋王朱棡问道。 谢成点头道:“咱们都送礼了,不过有五人没有接受。” 朱棡深呼了一口气,自从被朱元璋警告之后,他的性子确实收敛了,从一个霸道暴躁的藩王,转变为如今的温文尔雅、低调谦虚。 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几年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三岁就被封王,后来十八岁就藩,朱元璋给他打造了极其强大的班底,又把他封到至关重要的晋地,这让他的自信心十分爆棚。 可在晋地这么多年,他算是明白了,晋地虽然地理位置优越,但是百姓穷困,又要直面蒙古的冲击……哪有应天府繁华啊。 他做梦都想回到应天府。 如今,别说回到应天府了,恐怕现在拥有的权势,伴随着朱元璋的老去,也会化作一片烟尘。 所以,他要自保。 他在私底下搜刮了许多晋地财物,将财物带到京城,然后送给当朝的官员,以此让群臣歌颂他的名声。 量晋地之物力,结与官员之欢心。 “殿下,以您的地位,是可以争一争那个位子的。”永平侯谢成开口,他是朱棡的岳父,亲眼看到朱棡的性情变得阴沉古怪。 他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劝慰。 “不知从什么时候,父皇开始厌恶我……我如果要争那个位子,就要有文武百官的支持……可晋地太穷了,拿不出那么多财物。” 朱棡咬咬牙,说道:“来人啊,去看看财物还有多少?!” 半晌,无人回应。 说罢,他气冲冲的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忍不住大骂道:“都睡了吗?一群懒东西,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袍裹着,只露出一张脸。 这张脸与他极其相似,不过更加苍老削瘦,犹如树皮,一双眼睛冷冰冰的,闪烁着光芒。 这一刻,朱棡只感觉到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让他脸色苍白,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不……不知父皇前来,有失远迎!” “嗯,起来吧。”朱元璋冷冰冰的,直接走进了房间,房间中的谢成吓傻了,伏在地面上叩首:“拜见陛下!” 朱元璋压根没有看谢成,直接坐在最上面的位子,询问道:“咱是真没想到,你晋地竟然如此富裕,能让你拿出这么多财物,去讨好朝中的群臣。” 只用了一句话,朱棡再度吓瘫在地上。 “把他扶起来。”朱元璋淡淡吩咐。 两个侍卫走进门,把朱棡扶到了椅子上。 “朱棡,你是咱第三个孩子,咱从小就对你寄予厚望……可是啊,过于溺爱是毁了你啊,当初,你鞭打咱送给你的厨子,咱大为恼火,把你给打了一顿。” “恐怕你在心中还记恨着咱吧?” “儿臣不敢。”朱棡忙低下头。 “咱当初不是拿你泄愤。而是想告诉你,即便是厨子这种低贱之人,你也要好生相待。不然,一个小人物也能要了你的性命,你能明白咱的苦心吗?” “儿臣明白!” “嗯,明白就好,朱权被刺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吧?” 朱棡点头道:“对,这贼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行刺藩王……父皇,等抓到了刺客,一定要把他剥皮充草,凌迟处死!” “嗯,咱查出了真凶。” “谁?” “你的镇抚使程鹏。” “谁?”朱棡一脸的不可置信,全身颤抖,他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天程鹏一直跟在我身边,况且,程鹏又不认识宁王,为什么行刺他?!”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后者。 “父皇,调查的情况不对,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是哪个藩王?为什么要栽赃给我?我冤枉啊,父皇,您一定要听我解释啊!” 朱棡口干舌燥,一脸绝望的开口。 “这件案子,咱没有查错,程鹏已经认罪了。” 朱棡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慌忙解释道:“与我无关啊,父皇,我真不知道实情,您……” 他刚说了半句话,看着朱元璋淡然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问道:“父皇,程鹏何罪之有,您有什么资格治他的罪?” 朱元璋质问道:“你的那些财物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程鹏搜刮的?晋地多少家庭因他破灭?这种刽子手,早死晚死都得死……况且,咱留下了他的宗族。” 朱棡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朱元璋缓声道:“这件事过后,你就回你的晋地吧。晋地的耕地不多,百姓穷困,你要把心思用到正确的地方,不要搞小动作,没什么用的。” 朱棡低着头,全身颤抖。 他这一次回晋地,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回来了! 也就是说,朱允炆不会被放弃,朱权也不会被放弃,他们都可以竞争未来的君主。 而他这个嫡系第三子,率先出局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第三个儿子朱棡,由于溺爱的缘故,养成了眼高于顶的性格……这样的性情,还是只适合当个藩王,没有能力称帝。 朱元璋走出了房门,房内的朱棡面如死灰,在烛火的映照下,整张脸显得扭曲可怖。 第75章 一定要让父皇满意! 朱允炆一脸认真,坐在上位。 下方则是他的心腹,一共十余人,气氛有点严肃,大家谁都没有开口。 这些日子,关于朱权被刺的事情,在朝堂上争论不休。藩王们都认为,是群臣下的手,文臣最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了,又厌恶藩王,有充分的理由对朱权下手。 群臣们却认为,藩王这是故意闹事,藩王的实力已经太强大了,应该趁着朱元璋在世的时候,尽快把藩王问题解决掉。 不然再过几年,新君称帝,威望不足,会酿成大祸的。 这件事交给朱允炆处理,他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来凶手到底是谁。 所以他很无奈,把心腹召集在一起,商讨如何解决。 “你们有什么看法?”朱允炆询问,看向自己最器重的方孝孺。 方孝孺皱眉,说道:“其实,殿下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狠狠打压藩王的气焰。宁王只不过遇刺,又没有身死,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 “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压下这件事。另外,殿下可效仿战国时的质子,让藩王把家眷送到京城。这样一来,藩王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敢轻举妄动了。” 听到方孝孺的话,有一人反驳道:“我认为不妥,如此逼迫藩王,藩王会同意吗?况且,这些藩王都是殿下的亲叔叔,殿下会不会留下骂名啊?” 此人名叫解缙,如今是朱允炆的侍讲。 黄子澄叹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藩王不可不除,越是优待他们,他们越是嚣张跋扈……倒不如直接打压他们,让他们明白,谁才是大明储君!” “不过,要提前查出藩王们的罪证,比如藐视国法、滥用私权……然后逼他们就范,最后能将他们全撵出京城,这样殿下就不必担心了。” 朱允炆眼前一亮,颇为心动。 虽然已经把他立为了储君,但是看着这么多藩王,整日在京城拉帮结派,朱允炆还是很担忧…… 万一朱元璋变心了呢? 所以藩王们必须离京,而且越早越好。 朱允炆迟疑的问道:“皇爷爷那边……我该如何交代?藩王进京是皇爷爷的主意,我现在却要把藩王赶走,恐怕会惹得皇爷爷不快吧?” 方孝孺掷地有声道:“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的威望本就不及懿文太子(朱标),现在什么事都听陛下的话。难道您就不担心,诸位藩王孩视您吗?” “您要是做事犹犹豫豫的,将来反对您的人数不胜数。成大事者,必须意志坚定,说一不二,就像当今独断专行的圣上。” 朱允炆眯着眼睛,心中已经明悟。 这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若是想应对藩王们的反击,殿下可以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压一批,秦王和晋王是您的助力,您要将他们当成自己人。” “您不能把所有藩王推到对立面,这对您不利。您可以封赏与自己亲近的藩王,表现出自己的宽厚大度,其余的藩王就不足为虑了。” 朱允炆深呼一口气,朝着方孝孺大拜。 “多谢老师,学生受益匪浅!” 黄子澄笑着说道:“殿下啊,您不要着急,您现在才二十多岁,陛下像您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军中一个无名小卒呢。或许殿下以后的成就,会远远超过如今陛下。” 朱允炆听到这句话,顿时十分开心,心中充满了自信。 “你说得对啊,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理清了头绪,也明白了应该怎么做。现在皇爷爷正在处理奏章,恐怕还是一头雾水呢。” “陛下垂垂老矣,殿下当勉励之。” “好,明日让藩王们来这里吧,我与他们商谈。” “是!” 翌日,藩王们齐聚皇太孙的府邸,殿内还有许多文臣,藩王和文臣之间有过节,只是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没有座谈。 藩王们相互对视一眼,想知道朱允炆怎么处理这件事。 很快,朱允炆走进了殿内,笑着和藩王们打招呼,态度很是温和。 晋王朱棡忧心忡忡的,低着头,眼神闪烁。 朱允炆没有在意,而是坐在了上位,笑道:“诸位叔叔,你们请坐。” 藩王们落座后,朱棣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大侄子,查出来凶手是谁吗?” “没有,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朱棣讥讽道:“堂堂藩王被刺,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朱允炆解释道:“四叔,不一定谁是凶手呢。我倒是认为,京城还是非常安全的,如果四叔能将家眷接到京城,我愿意派侍卫贴身保护。” 朱棣一愣,眯眼道:“不劳大侄子费心了,世子肥胖多疾,走不了远路。” 朱允炆咄咄逼人道:“四叔,听说您在燕京时,瞒报了不少粮草和人口,还有和北元的战役,您缴获的人口也未上报……这难道合法吗?” 朱棣脸色赫然变了,盯着朱允炆,冷声道:“大侄子,你在威胁我?!” 朱允炆一愣,朱棣那如鹰隼般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只能偏过了头,说道:“这么多年,朝廷一直优待诸位叔叔,给你们的藩地拨款献粮,难道叔叔们还不知足吗?” “这是我们应得的,如果没有我们镇守边疆,应天府能如此安定和谐?大侄子,你应该去塞外看看,看看将士们是如何与北元作战的!” “打仗本就是你们的职责,恃功自傲,那就是你们不对了。” “哈哈,既然在大侄子的眼中,我们这些藩王都是贪婪的老鼠,那我们待在应天府不走了,藩地不要了,就烦劳大侄子治理吧,我们也乐得自在。” 朱棣一句话,直接将路给封死了。 没有我们这些藩王帮你,你这个储君,就不可能那么安稳! 朱允炆显然没有料到,他以为这是一盘棋,想好了如何和藩王们讨价还价,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结果,朱棣没有移动一枚棋子,而是抓起棋盘向他劈头盖脸砸过来。 朱允炆慌了神,忍不住看向秦王和晋王。 朱棣笑道:“二哥,三哥,藩王们要同进退,共患难啊……总不能咱们这些镇守边关的兄弟们,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吧,你们说对吗?” 秦王朱慡的脸色很难看。 论关系,他是与朱允炆更亲近。 可藩王本就是个团体,总不能他和朱棡搞特殊吧? “四弟说的有理!” “对,咱们禀报父皇,请父皇定夺!” “大侄子真是好计谋啊,现在就想搜集我们的罪状……怎么,我们戎马一生,镇守边关,到头来,还要把性命交出去吗?” “是哪个文臣挑唆大侄子的,我非得把他的皮给扒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朱允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对的这些藩王们,压根不在乎他是不是储君,而是以很平等的地位,来与他进行商谈。 朱允炆疯狂思索着对策。 就在这时,殿门忽然被打开了,蒋瓛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扫视了一眼众人,平静的说道:“诸位都在啊!” “宁王被刺案,已经被查破了,凶手乃晋王朱棡麾下的镇抚使程鹏!” 此言一出,大殿一片安静。 朱允炆不敢置信的看向晋王朱棡,朱棡面如死灰,前两日他就知道这个结果,这口黑锅硬生生的扣在他头上,而且他还不能反抗。 “程鹏向来亲近皇太孙,前些时日,因为见到朱权对皇太孙不敬,便怀恨在心,提前埋伏在太孙府邸,妄图一箭射死宁王……此事已有结论,不必再提!” 蒋瓛淡淡开口,收起了圣旨。 众人仍沉浸在震惊中。 紧接着,蒋瓛把包裹打开,里面正是血淋淋的人头,散发着腥臭味,蒋瓛道:“程鹏已在昨夜伏诛,晋王朱棡亦有牵连之责,罚晋王朱棡即刻返回晋地,五年内不得回京!” 晋王朱棡跪了下来,叩谢陛下的不杀之恩。 可是,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尤其是皇太孙朱允炆。 刺客竟然是晋王的人?做的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我? 是皇爷爷出手了? 把罪责推到藩王身上,这样藩王们就不敢造次? 可他什么时候出手的? 朱允炆只感觉,那个在奉天殿批阅奏章的皇爷爷,还是以惊人的掌控力,控制着朝廷的所有事情。 第76章 保护殿下安危! 朱权看着面前的二十个锦衣卫,头都大了。 “殿下,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从人群中走出一人,昂着头,气宇轩昂的大声开口。 朱权抿了抿嘴,他发现自己搞了一出刺杀案,没能离开京城,反而被人严加看管起来,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了。 朱权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本王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啊,你们就站在门口吧,等本王召见你们。” 领头摇头拒绝:“按照陛下的安排,我们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殿下!” 朱权一愣,随即转身进入屋内,其中有六名锦衣卫跟了上来,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四周警戒,警惕地看着来往的每个人。 朱权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相距不过三尺。 朱权叹了口气,父皇的大恩大德,真是难以偿还啊! 在几人的注视下,朱权只能无奈的闲逛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看起了书。看了片刻,朱权抬起头,正好对上锦衣卫的目光。 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朱权只能伸个懒腰,然后向茅房走去。 身后跟着六个锦衣卫。 朱权吃惊的问道:“不是吧,本王上个茅房,你们有必要跟着吗?” “以防万一!” “你们站在旁边,本王尿不出来!” 六人背过身子。 朱权深呼一口气,厉声道:“本王向来喜好自由,不受拘束,你们最好有点分寸,不然惹恼了本王,信不信本王把你们都杀了?!” 六人相互对视一眼,并未答话。 “本王和你们说话呢,你们难道听不到吗?”朱权大怒,指着门外道:“站在门外,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进来,不然诛你们九族!” 六人还是沉默。 朱权气恼,干脆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说道:“吾好梦中杀人,你们勿要离本王这么近!” 说完话,朱权便呼呼大睡起来,约过了半个时辰,发觉几人还在身边,朱权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拔出床头的宝剑,就朝一人头上劈去。 那人竟然不躲不避。 朱权都忍不住吃惊了,剑到脖颈处,便止住了手,询问道:“你为何不避?” “因为不怕!” “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朱权无奈的笑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坚。” “胆识不错,孟坚,本王向来喜欢和猛士做朋友,所以要赏赐你,你想要多少银两?本王就送你多少,怎么样啊?” “小人寸功未立,不敢要什么赏赐!” 瞧着这人油盐不进,朱权就更加无奈了,问道:“父皇派你们来,到底来做什么的?” “保护殿下安危。” 朱权根本不信:“呵,老头子心里像明镜一样,早就把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还保护本王的安危,亏他讲得出来,本王都替他感到害臊!” 孟坚不肯说。 “本王不想杀你,但是你不要以为,本王就不敢杀你!一个月几两银子,你玩什么命呢?本王早晚也调查的出来。” “陛下命令我们,记录殿下的一言一行。” “唔……记录本王的言行干什么?” “每天呈报给陛下,陛下会过目。” 朱权微眯着眼眸,让人拿来点心,分给了这些锦衣卫,没过一会儿,便有下人禀报,说是朱棣来访。 很快,朱棣便出现在了朱权面前,喝了一口茶水,忍不住说道:“十七弟啊,刺杀案已经被破了,是老三下的手,他今天已经回晋地了!” 朱权顿时一愣,满脸的疑惑。 朱权询问道:“凶手不是他,父皇为什么把罪名赖在他头上?” “或许,父皇对他不满吧。这个朱棡啊,目中无人,听说与北元私下做些交易,买卖物资财宝……这样也好,返回封地比待在京城强。” “朱植也想回去了,他没一点上进心,整日就想着他的辽地……唉,要不是十七弟从手指缝里给他扔点物资,辽地那点百姓全死光了!” “听说已经开始迁徙百姓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得回燕地主持大局,嘿嘿,到时候藏起来几万百姓,不让朝廷知道,又能少纳税了。十七弟,你什么时候回宁地,咱们一同商议大事。” “我怕是回不去了。”朱权朝身边的侍卫努努嘴。 朱棣看了几人一眼,觉得有点脸生,问道:“这些人是谁啊?” “锦衣卫。” 朱棣大吃一惊,问道:“锦衣卫在这里干什么?” “哦,父皇派过来的,负责记录本王的言行。” 朱棣瞪大了眼睛,问道:“那我刚才说的话……” “嗯,已经被记录下来了,今天晚上估计就会呈给父皇……没事,四哥,把心放肚子里,父皇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第77章 应对之策! 夜晚,朱权和姚广孝对立而坐,在朱权的身后,依然站着六个不知疲倦的锦衣卫。 “殿下啊……” 姚广孝刚一开口,朱权就一个激灵,忙说道:“停,道衍啊,你别说话,有人偷听咱俩说话。” 身后的孟坚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我们是正大光明的监听,不是偷听。” 姚广孝不以为意,摆手道:“殿下啊,您糊涂啊,陛下要是想杀您,早就动手了!” “嗯?什么意思?” “当初,我一直鼓噪殿下造反,还拉着辽王朱植入伙,兵马全都准备好了,连行军图也设计出来了……就这样的行为,陛下看在您的面子上,都没有处死我啊!” 一旁的孟坚愣了,宁王殿下的属官……说话都这么野吗? 开口就是造反。 朱权略一思索,迟疑道:“你说父皇是什么意思?” 姚广孝分析道:“臣当初就说过,您就相当于磨刀石,专门用来磨砺皇太孙的。所以在陛下的心里啊,还是十分重视您的。” “之前的刺杀案,陛下明知道是您自导自演,却选择没有揭穿,而是让晋王朱棡背了黑锅……陛下还愿意往东北迁徙百姓,这不是在培养磨刀石这个东西吗?” 朱权脸黑了黑,摇头道:“本王不是东西!” “啊?” “本王的意思是说,本王是人,不是磨刀石。” “其实殿下不必担心,从目前来看,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恐怕很高。” “有多高?” “三四层楼那么高!”姚广孝掷地有声的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就算胡说八道,父皇也不会责罚本王?”朱权眯了眯眼睛,看着监视自己的锦衣卫,忽然笑道:“道衍啊,你觉得当朝官员们,有哪一个是忠正之士呢?” 姚广孝一愣,摇头道:“臣不知。” “唉,父皇滥杀,朝中哪还有什么好人啊?就像现在的都察院,七年换了五个老大,现在的院长叫做李京,此人懒惰至极,但是却擅长阿谀奉承,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干什么干什么,不求上进、不担责任,完全就是官场混子!” “就说现在,都察院押了多少案件?可这个李京整日潇洒快活……” 上一世,朱权看过洪武时期的书籍,了解不少这个时期的官员,所以他凭借自己的印象,再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姚广孝一脸“震惊”的回应道:“咦,没想到陛下如此英明神武,竟然还会被奸人所欺啊!” “何止是他啊,朝堂之上的群臣,看似清廉能干,其实背地里干的都是鸡鸣狗盗的事情,户部的侍郎,还和塞外的蓝玉有联系,听说和北元私下做生意,赚的钱财用作军费。”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父皇也糊涂,搞出来个屯兵制,自以为能解决军费过高的问题。可他也不想想,不给将士们发饷,还让将士们种田,长此以往下去,大明的军队还有战斗力吗?” 朱权毫无顾忌的谈论起朝堂事务,对朱元璋的各项施政方针指指点点,就像是后世的喷子,无论是什么事情,朱权都要说出来缺点。 孟坚的眼都瞪直了。 有其仆必有其主啊! 宁王殿下说话这么勇吗? 他急忙掏出纸笔,迅速记录下来,还有身旁的五个锦衣卫,生怕漏掉什么重要内容,拼命记住宁王所说的每一句话。 夜晚,朱元璋终于把今天的政事处理完了,他伸了伸懒腰,有宫女急忙上前,为朱元璋按捏肩膀。 朱元璋长呼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感慨,当皇帝是个苦差事。 尤其是他还废除了丞相职位,军事政治一肩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这两年还患上了眼疾,眼花的厉害,需要太监在他旁边读奏章。 他觉得,自己就像快要燃尽的风中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 “好了,扶着咱去休息。” 朱元璋刚说句话,就见有太监匆匆进门,手里还抱着厚厚的文书,身后是一脸忧心的蒋瓛。 看着那犹如小山般的文书,朱元璋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么多?他么嫌咱命长是吧? “这些是什么东西?” 蒋瓛愁眉苦脸的走上前,解释道:“陛下,这都是宁王说的话啊,您不是说过吗?要把宁王说的话都记录下来,这是二十个锦衣卫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记录下来的。” 朱元璋恼怒的斥责道:“咱不是说过,只记录有用的话,什么空话废话不用管,你们拿过来这么多,是不想让咱睡觉了吗?” “这已经是删减后的,陛下啊,您有所不知,宁王和姚广孝大谈朝堂政事,又点评朝中群臣,还有十几个皇子,也都被宁王评价了一番……臣实在是不敢删减。” 朱元璋一愣,朱权这小子,总是能给自己玩点新花样。 他深呼一口气,说道:“行了,把这些文书搬过来,咱要亲自过目。” 蒋瓛劝道:“陛下,要不您明日再看吧……这里面有许多大不敬的话啊。” “无碍,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不是不知道朱权这小子的秉性?” 文书放在面前,朱元璋翻看了起来,第一张就是朱权和姚广孝商谈,商谈的内容是轻视圣上、密谋造反…… 对于这样的话,朱元璋早有预料,朱权这家伙的性子,压根就没有尊卑的理念,他不会对自己卑躬屈膝,也不会仗着自己的权势,欺压普通的百姓。 似乎,朱权和哪个阶级站在一起,他都能很从容的平视。 朱元璋最欣赏的就是朱权这一点。 朱元璋在位期间,不顾一切的提升百姓地位,又不断打压文臣豪绅……可是在百姓的固有观念中,民就是民,官就是官。 官永远比民大。 朱元璋继续看了下去,结果看到了朱权对群臣的点评,还辛辣的指出有些官员怠政懒政,甚至是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朱元璋越看越生气,全然没有了睡意,眯眼道:“蒋瓛!” 蒋瓛立刻走进了殿内。 朱元璋将纸扔给他,怒斥道:“把这几个人查清楚,咱要知道,这几个官员到底有没有犯事!” 蒋瓛看了一眼,迟疑道:“陛下,要不明日再查吧,夜已经深了,您也该休息了,明日还有早朝。” “用不着你来教咱!” 朱元璋的眼神狠戾,他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继续看了下去,结果越看越是火大,朱权不仅把群臣骂了一遍,连带着政事,也毫不犹豫的贬低。 朱元璋引以为傲的屯兵制,更是被朱权评为要毁了大明的百年之基。 “一群蠢货!” 朱元璋怒不可遏,冷冰冰的说道:“快,给朕去查,就按照朱权提供的名单,凡是发现朝廷的蛀虫,绝对不能手软,先扔到大理寺监牢!” 蒋瓛只能低头领命。 朱元璋气呼呼的,他甚至一夜都没怎么睡,一闭上眼,就琢磨朱权说的那些话。 第二天上早朝时,他的精神非常差,冷冰冰的。 下朝后,又是处理了一天的奏章,等到了晚上,蒋瓛将一堆文书抱了过来。 “这竖子的嘴就没停过吗?怎么这般能说?!” 朱元璋愤愤不平,但是朱权说的话还很重要,昨天指出的朝臣,经过查证,确实有几人犯下了罪行,虽然没有朱权说的严重,但是也被革职查办。 所以,朱元璋倒是想瞧瞧,朱权还能说些什么玩意。 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朱元璋的精神更差,上早朝时,身体摇摇欲坠,靠着太监搀扶才走上台阶,坐上龙椅。 看着下方的群臣,眼中都出现重影了。 一连五日,朱元璋竟然消瘦了几分。 眼见朱元璋日渐憔悴,食少烦多,蒋瓛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提醒道:“陛下,您着了宁王的道了!” “嗯?” 蒋瓛认真解释道:“宁王每天故意说很多话,真真假假,还大肆议论朝廷的诸多事情,看似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宁王是在故意消耗您的精力。” “无论是什么政策,施行起来都有弊端。陛下啊,您向来追求尽善尽美,可是等问题出现的时候,您再改正也不迟啊,何必急于一时呢!” 朱元璋琢磨了半晌,猛然惊醒。 “朱权是想累杀咱吗?”朱元璋眼眸中杀气腾腾。 蒋瓛只能陪笑道:“绝不是,臣想,宁王是和您闹小孩子脾气呢,他不愿被您监视,就故意胡乱说些胡话,他是吃准了您的脾气……”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蒋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要不下诏责罚宁王?” 朱元璋摇头道:“不,咱现在责罚他,反而会让他沾沾自喜,好似咱这个老子,还不如他这个稚子!” 朱元璋能从一个乞丐做到九五之尊,并不是目空一切的人。相反,越是有才能,他就越尊重宽容,对于那些招摇撞骗的庸才,他才会痛下杀手。 “竖子,满脑子都是鬼主意,还有那个姚广孝,脑袋上长了个反骨。两个人天天凑在一块,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想法!” “明日,给朱权找个属官,好好管教管教他!” 第78章 属官! 朱权是个很有亲和力的藩王,平日里看起来很霸道,但是相处久了,就会让人觉得,只要你跟在朱权身边,他就不会拿你当外人看。 孟坚这些锦衣卫感触颇深。 他们二十个人负责监视朱权,一开始,朱权确实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还用性命威胁他们。 可是第二天,朱权的态度就明显缓和许多。 吃饭的时候,宁王竟然不在乎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也在桌上吃饭,并且还给他们倒了一杯酒。 这让他们等人受宠若惊。 接下来的几日,孟坚等人和宁王混熟了,朱权就更加随意了,压根不把他们当做锦衣卫,甚至都没把他们当做人。 这样放松的氛围,让他们都有些恍惚,在锦衣卫当差,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经过仔细斟酌…… 可是在朱权这里不用,想说什么说什么,百无禁忌……就算说错了话,宁王也只是会踹你一脚,压根不会记仇。 甚至连宁王自己,生气的时候还敢诽谤圣上呢。 “殿下,您今天打算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朱权感慨道:“本王还没有思路,也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了……哈哈,本王为了大明的未来,可真是操碎了心啊,不知道父皇能不能体谅本王的苦心。” 众人面面相觑。 要是换做别人,天天胡咧咧,恐怕陛下早就抄人满门了。 陛下甚是厚爱宁王。 朱权剥开一个柑橘,吃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便从盘子中拿出几个,扔给孟坚等人,说道:“橘子甚甜,你们都尝尝。” “谢殿下。” 几人正在聊天时,有人匆匆来报,说是门口来了一个文人,自称是宁王的属官。 朱权摆摆手,很快,这人就被带到了朱权面前。 朱权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身材消瘦,长相丑陋,看起来像个闷闷不乐的老实人,便摇头道:“本王这里不需要属官,你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吧!” 这人也不生气,不卑不亢道:“我只是奉陛下的诏令,来担任殿下的近侍。” 朱权嘲讽道:“呵,本王太了解父皇的想法了,他不光想监视本王的言行,还特意找了一个文人,在本王的耳边指指点点……你啊,是被父皇给欺骗了。” 这人郑重道:“忠君之事,没有欺骗与否。” 朱权摇着头,心中为这个家伙的前途感到悲哀。这家伙丑的很有特点,两个眉毛向上飞,头发乱糟糟像陈奕迅,眼睛小的像李荣浩。 五官十分不协调。 可能父皇嫌他太丑了,故意让他当本王的近侍,来恶心本王的。 朱权指着姚广孝说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本王的近侍。此乃本王麾下第一谋士,上知天文地理,下懂奇经八卦……你还不够格,回去吧。” 此人根本不动。 朱权叹道:“父皇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啊?父皇这个人啊,就喜欢强人所难……你是不是害怕他啊?毕竟他杀人不眨眼,当年的胡惟庸都被干掉了……” 不料这人直接捂住了耳朵,摇头道:“殿下乃陛下之子,不能随口污蔑陛下。我来的时候,陛下曾反复告诫我,殿下聪慧仁义、机智果敢,但是不懂什么是正途,故而让臣教导殿下。” “你比本王大不了几岁,合着你还想当本王的老师?” “不敢,臣只是跟在殿下身边,随时纠正殿下的过错。” “本王不需要!” 朱权当即回房,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站着吧,能站多久站多久,本王还就告诉你了,本王就算饿死、穷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让你当本王的近侍!” 第79章 籍籍无名之辈! “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朱权捧着一碗甘蔗汁,喝了一口,咂咂嘴,看着这人笑呵呵道:“在这站了一下午了,是不是口渴了?想解解渴吗?” 这人默不作声。 朱权嘿嘿笑道:“就不让你喝,赶紧回去吧,看你这般愚鲁,能有什么才能啊!” 这人摇摇头,认真道:“我乃大明之臣,既然是陛下的安排,我必然是要遵从的。如今还没有教导殿下,又怎么能无功而返呢?” 朱权出主意道:“这个好办,父皇让你跟在本王身边,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父皇又怎么知道实情呢?咱们各玩各的,谁都不耽误谁。” 这人坚定不移的开口道:“殿下不可,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以后殿下无论做什么事,要秉承着诚心的原则,不可推诿欺瞒,不然上行下效,别人也会这般对待殿下……” 这人开始讲述起做人的道理,朱权只觉得头脑发胀,忙道:“行了,别说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站着吧!” 一直到了晚上,朱权吃过了饭,顿感神清气爽,结果进门时,发现这家伙还站在门口,朱权顿时很生气,询问左右:“他怎么还没滚蛋?” 孟坚忙道:“小人也劝过他,但是无论小人说什么,他都不愿意离开。” “你们让他喝水吃饭了?” 孟坚摇头道:“没有殿下的安排,我们怎敢如此?这人……已经一天没有喝水吃饭了,甚至还没有便溺。” 姚广孝叹道:“殿下啊,古往今来,明主为了贤臣辅佐,想尽一切办法招揽。可殿下的仁义传遍天下,自有臣子毛遂自荐,甚至站在外面一整天……说明殿下是古今第一君子啊!” “咦,本王竟然如此仁德吗?” “当然了,什么周公吐哺,什么三顾茅庐……殿下只需要守株待兔,自有贤臣上门。” 闻言,朱权顿时咧开了嘴,于心不忍道:“行了,去厨房给他端碗饭,再给他拿把板凳……等到明日,本王去找陛下商谈,看能不能让他走人。” 蔡平当即去了厨房。 这人显然是饿坏了,端着一碗面条,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一碗面吃光了。 朱权蹲了下来,耐心劝道:“咱俩啊,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啊,你走你的独木桥,本王去走阳关道。你说出你的名字,本王去找父皇谈谈。” 这人默默看了朱权一眼,便道:“王艮。” 朱权顿时一愣,皱眉道:“王什么?” “王艮!” “什么艮?” “……” 朱权咂咂嘴,他是真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丑男,竟然就是那个面对大军压境,从容自杀的男人。 当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一路攻城掠地杀到应天府,建文帝就要失败,他的三位近侍眼看将老板要完蛋,于是在私下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次谈话被载入了史册。 这三人很有名气,分别是解缙、胡广、王艮。 解缙是出了名的才子,还是个进士。 但是胡广和王艮是建文二年的状元和榜眼,本来状元是王艮的,但是他长得太丑了,于是被朱允炆排到了第二名,第二名的胡广排在第一。 在谈话中,解缙慷慨激昂,怒斥价朱棣的作所作为;胡广举着拳头,表示要与朱棣不共戴天,以身殉国! 王艮沉默不语,只是流着泪。 谈话结束后,解缙连夜收拾包裹,跑到城外投降朱棣。 胡广第二天出城投降,高呼燕王万岁。 而沉默不语的王艮回到家,安置好妻儿后,从容赴死。 除了长相,王艮的学识、性格、能力等各方面都拉满了。 王艮吃完饭,将碗递给蔡平,严肃道:“臣知道殿下不喜臣,但是殿下要明白,做什么事情不能只论喜恶,要知民爱民……” “本王甚是疼爱你啊!” 朱权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喜不自胜的说道。 王艮吓了一大跳,看着面前神色激动的宁王,迟疑道:“殿下?” “因为本王乃贤德之王,所以向来喜欢与仁义者交朋友。看在你恳求本王的份上,行吧,以后你就是本王的近侍了。” “恭喜殿下啊,得此贤臣,大事可成矣!” 姚广孝夸赞一声,便看向王艮,笑道:“以后你我可要一起共事了,多为殿下分忧,朝堂之上朽木为官,大殿之内,都是狼心狗肺之徒……所以啊,一定要帮助殿下成就大事。” 王艮十分平静道:“你眼中的官员是什么样子,那说明你是什么样子……为臣者,应该不媚上,不谄下,做好自己的职责使命。” 姚广孝被噎了一下,不满道:“这么说,你不愿意为殿下效力了?” “我为殿下效力,那殿下又为谁效力呢?最终不都是为了治理大明吗?所以,扶持殿下,更重要的是教殿下治国的道理,而不是与朝臣们争斗。” 姚广孝被气坏了,他似乎在王艮身上,看到了蔡巍的影子。 朱权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顾形象的坐在椅子上,却不料王艮提醒道:“殿下,您身为藩王,应当时刻注意仪表,不然别人会轻视您的。” 朱权顿时一愣。 姚广孝趁机说道:“殿下,你看此人长得如此丑陋,竟然还劝别人注意仪表,真是笑掉大牙!” 王艮不卑不亢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从未觉得自己长相丑陋。相反,长相丑陋并不可怕,而如果内心丑陋,做些蛊惑人心的事情,那才会遗臭万年。” 姚广孝皱眉看着他,两人算是杠上了。 接下来的几日,朱权终于领略到王艮的威力。 王艮和蔡巍还有点不同,蔡巍年龄大了,自尊心很强。 基本上朱权只要嘲讽几句,蔡巍就会掩面遁走……可王艮的情绪太稳定了,无论朱权怎么提醒他,他都会坚持自己的做法。 关键是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无可指摘。 “殿下,辽王是您的兄长,您应该行礼拜见,不能因为藩地不如您,您就轻视辽王。” “殿下,您该看书了,圣人之言要时常温习,怎能每日在街上瞎逛呢?” “白天不能饮酒,会耽误正事……” 朱权气的咬牙切齿,自己还没成亲呢,怎么这王艮像个小媳妇一样,处处管着自己呢? 朱权于是询问王艮如何治国,王艮并没有长篇大论的讲述,而是只说了仁义二字,似乎他的才学并没有那么深厚。 合着光知道如何治人,却不知道如何治国? 朱权当即去皇宫拜见朱元璋,述说王艮的诸多劣迹,甚至还暗示朱元璋,王艮家中藏有兵器,疑似有造反的想法。 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还没见过朱权气急败坏的样子。 当即大喜过望。 于是他便找来王艮,亲自赐予他一根金腰带,并且还勉励他,小伙子干得不错,请继续加大力度,咱很看好你呦。 得知这一情况的朱权,气呼呼的喝了几口水,一旁的姚广孝进言道:“殿下,您确定他有才能?这看起来像个婆婆妈妈的妇人啊!” 朱权一时间也拿不准了,这个王艮……是历史上的王艮吗? 现在他只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儒生啊。 第80章 吵架! “殿下,您贵为皇子,怎么能偷偷出门呢?这个时辰,您应该好好读书啊。” 王艮看着朱权的装扮,忍不住劝道。 朱权义正言辞的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我这不是去玩耍,而是微服私访,是去了解民生疾苦的,你能明白吗?” 王艮点点头。 这个说法倒也对。 “可殿下您这身行头,骑着马,还带着弓箭,这是要做什么?” 朱权随意的解释道:“哦,如果遇到不法的歹徒,本王也能自保啊!” 姚广孝笑道:“殿下往那里一站,气宇轩昂,金灿灿的,只要别人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瞧出殿下的身份……都怪殿下的气质太超然了!” “本王的错,本王的错!” 朱权很快收拾好了,骑上马,显得威风凛凛,向着外面的街道走去,姚广孝和蔡平两人跟随,王艮的骑术并不好,但是他勉强的抓着马缰,也跟上了朱权。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城外,应天府的城内确实很繁华,但是出了城后,行人便逐渐减少了许多。 朱权一直往东走,等到青龙山后停了下来,朱权眺望着远处风景,笑呵呵道:“此地甚是清爽,猎物肯定也不少吧!” “殿下,您这是要打猎?”王艮迟疑的问道。 “胡说什么?本王怎么能干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朱权指着远处青山,坦然的说道:“你看这山离应天城那么近,山上的野兽如果下山伤人怎么办?普通百姓又没有兵器防身,怎么能是野兽的对手?” “就算野兽不下山伤人,可万一伤到了花花草草,那也是不好嘛。本王身为藩王,自然是要为民除害,帮百姓们铲除野兽,你说对吗?” 王艮看着朱权那张脸,只能默默点头。 山林之中,树叶簌簌作响,朱权骑着高大威猛的骏马,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作为朱权的侍卫,蔡平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山林中的每一处动静。他会在朱权狩猎的时候,在一旁帮忙驱赶猎物,然后由朱权射箭。 朱权瞧着飞奔的野兔,连着射出几支箭,结果都没有射中,大怒道:“蔡平,给本王把这只兔子射死!” 话音刚落,蔡平便引弓搭箭,没有丝毫犹豫,箭矢便如流星般飞过,瞬息刺透了兔子的身体。 朱权大喜,又开始在山林中追逐起猎物。 约过了两三个时辰,朱权拎着两只野兔,还有三个田鸡走出山林,王艮看了一眼,皱眉道:“这就是殿下微服私访的成果吗?” “哈哈,还不错。” 王艮忍不住问道:“殿下不是要猎杀野兽、为民除害吗?” 姚广孝轻咦一声,诧异道:“莫非殿下用的围困之法?把山上的兔子和田鸡杀光了,野兽们没有吃的,只能相互残杀,这样一来,必然熬不过去这个冬天,殿下真是大才啊!” 朱权脸不红的点点头:“不错,本王就是这么想的。” 见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王艮终于忍不住了,嘲讽道:“呵,等殿下把山上的野兔和田鸡杀光了,野兽们也该下山了,袭击这附近的百姓。” 姚广孝接腔道:“既然如此,殿下更应该经常来打猎啊,这样才能为百姓消除祸患。” 正在三人争吵时,蔡平忽然说道:“殿下,有猎物,在西北方向,应该是个野猪!” “好,随本王前往。” 朱权来了精神,纵马飞奔出去,结果奔走时不小心惊动了猎物,猎物开始逃窜,朱权刚追了片刻,猎物就没了踪影。 这时,王艮赶了上来,急声道:“殿下,您犯事了!” “本王咋了?” 王艮指着脚下的田地道:“殿下,您脚下是百姓的耕地,毁坏耕地,这在咱们大明可是大罪啊!” 王艮急的满头大汗,看着被毁坏的耕地,叹道:“百姓们忙活一年,才能收获十几石粮食,您可倒好,踩坏了将近一亩……” 朱权挠挠头,他确实大意了,忘了田地在古代的重要性。三国时期的曹操,行军时,因为战马受惊,导致踩踏了路旁的耕地,曹操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割须自罚。 “走走走,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朱权刚想离开,看到十几个农户狂奔而来,表情十分愤怒。 朱权这次出行的穿着很随意,农户们到了朱权等人面前后,看着被踩踏的农田,当即怒不可遏的骂了起来:“你们这些人,难道没长眼睛吗?竟然敢踩踏耕田,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朱权本想着给他们一些钱财,然后息事宁人,结果听到他们的谩骂,顿时火冒三丈的回怼道:“我说了不赔偿吗?我又没想着要跑,你要是再敢骂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谁稀罕你那点破钱,只要犯了事,就得认罚。” 农户们骂的很难听,蔡平当即就要拔剑,朱权却拦住了他,撸起袖子叫道:“论起吵架,我还没有怕过谁呢,来啊,看谁骂的更难听!” 第81章 可怜天下英雄血,换取一片旧山河! 朱权确实很有吵架的天赋,此刻完全不像尊贵的皇子,而是像市井无赖,和这些农夫谩骂在一块。 王艮都懵了,手一直颤抖着,这些粗鲁的话语……怎么能从皇子的嘴中说出来呢?他很想指责朱权,但是听到农夫们对朱权的谩骂,他又想回怼。 主辱臣死! 可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骂。 他是张不开嘴,走不动路,你说难受不难受。 没过一会儿,远处忽然出现了大量农夫,很明显和眼前这些人是一伙的,朱权脸色一惊,忙道:“快跑!” 说罢,朱权率先跳上了骏马,蔡平和姚广孝也不甘示弱,另外还有几名侍卫迅速跟上,几人一路逃窜,片刻间就逃离了这里。 农夫们想去追赶,但是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对着朱权等人的背影谩骂。 蔡平勒住了马,忍不住说道:“殿下啊,咱们跑什么啊?您要是让我动手,我能在十个回合内,将他们全都打趴下?” “你能打几个?” “臣能打十个!” 朱权不屑道:“对百姓们重拳出击,本王不屑这么做。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又怎么能打骂百姓呢?行了,这件事回去后不许再提!” 姚广孝感慨道:“不以人的身份而区别对待,殿下大善啊!” 蔡平的目光颇为复杂,他出身在索伦,是非常看重血脉的,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衣食无忧,而有些人一生下来,却要为了三两碎银打拼。 一行人便往回走,走了片刻,朱权忽然问道:“本王怎么感觉旁边这么安静?” 姚广孝点头同意道:“是啊,感觉少了点什么?” “卧槽,王艮人呢?” 朱权反应过来,急声道:“这家伙跑这么慢?骑马都能被人抓着?走走走,随本王一同去救他!” 此时的王艮,被人用绳子拴在树上,衣服上还有点点血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旁边有个农夫,面对着一名管家,愤怒道:“一共有七八人,骑着马糟蹋田地,这都是大人的地啊,就这样被毁坏了。” “我们审问这个家伙,可这个家伙什么也不说!” 这管家戴个小帽,留着八字胡,看着王艮道:“没事,只要有这个同犯,把他报到县衙,不怕找不出其他人的下落,敢得罪李家,他们好大的胆子!” 他们正在商议时,忽然见刚才那行人又冲了回来,其中领头的青年骏马一跃,飞快的掠过几人,到了大树下面,提着宝剑就砍断了绳索。 “殿下!” 看着王艮的惨状,朱权无奈的说道:“笨蛋,刚才本王大喊逃跑,你没听到吗?” “是咱们踩踏了农家田地,理应受罚!” 朱权下了马,递给王艮水葫芦,说道:“那你倒是报出本王的名号啊,他们不敢对你无礼的,事后咱们做出补偿就行了。” 王艮喝了一口水,恢复点精神:“这等错事,有辱殿下名声,臣一人受罚即可。” “愚腐!” 朱权看着上百农夫,最终把目光投向几名农夫,说道:“毁坏了多少田地,我双倍赔偿。可是你们鞭打我的侍从,又该怎么办?” 管家上下打量着朱权,明显透露着一股贵气,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请问贵人是谁?” 朱权很直接道:“我的身份,不是你能打听的。怎么?这些田地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些田地,都属于我们的李家庄。” 管家拿不准朱权的身份,只能朝几个农夫训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不过是踩踏半亩田地,至于如此胡搅蛮缠吗?一群蠢货,今年就别在李家庄种地了!” “别啊,管家,我们知错了!” 农夫们顿时慌了,急声道:“是他们有错在先,不干我们的事啊,您怎么能处罚我们呢?” “贵人,实在是对不起,还请恕罪啊……” 几个农夫跪在朱权面前,慌忙求情。 看到这一幕,朱权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在这些农夫中有这么大的威望。 随即和一旁的姚广孝对视一眼,姚广孝立马大声笑了起来,用一种奇怪的口音说道:“哈哈,首领,这群人真蠢啊,竟然还会内斗。” 这口音听起来像是东北话,但又掺杂了少量女真话。 管家勉强能听懂,他惊讶的看着姚广孝这个僧人,皱眉道:“你们是女真人?” “嗯,这位是我们的首领,我们女真人向来团结互助,来你们大明后,可真见了稀罕事了。哈哈,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吵了?” “不过是踩你们点田地,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来我们部落,给你们上千亩田地,让你们好好耕种!” 管家整张脸都扭曲了,他还以为朱权是什么大人物呢,结果是个小小的部落首领……怪不得啊,那个那弓箭的侍卫,看着就像女真人,还有刚才被绑在树上的文士,应该是他们的向导…… 呸,一个小小的女真人,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姚广孝依旧火力全开,继续嘲讽道::“看我干什么?你一个小小管家,还不赶紧跪在地上,舔舐我的脚趾,求得我的原谅吗?” “呵?管家?!” “你要是出身官宦之家,喊我管家不挑你的理。可你是个女真人,也配骂我?!” 管家指着朱权等人,喝道:“来人啊,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到官府……不把他们剥掉一层皮,我就不配当这个管家!” 农夫立马要冲上去。 朱权拦在姚广孝面前,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抓我们?!” “抓你们怎么了?告诉你们,方圆百里,全都得听我李家的话,还有这些田地,一共八万多亩,全都是我李家的,别说你是个女真人,就算你是北元的王爷,也得乖乖听话!” 管家没了忌惮,很快把朱权等人抓了起来,然后扭送到官府。 在路上,朱权经过一个庄园,这庄园乃是用青砖建成,高约一丈,遥遥看不到边际,从交谈中得知,这庄园就是李家庄。 俨然比朱权的王府还要大。 朱权被绑着胳膊,目光变得越来越冷漠。 古往今来,王朝寿命基本在三百年左右,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到最后,贪得无厌的地主士绅,将手伸向贫苦的百姓,掠夺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田地。 这个过程叫做土地兼并。 兼并土地后,士绅靠着自己的地位,可以从朝廷获得免税,而百姓们成了佃农,不仅要给士绅交税,还要给朝廷交税。 所以百姓越过越困苦。 可是百姓还要对士绅感恩戴德,因为士绅从手指缝里,给百姓施舍了一点粮食。 而整个朝廷呢? 无法从士绅身上获取税收,导致国库空虚,边关的将士糜烂,再加上天灾人祸频发,外敌入侵,那整个王朝也就走向了终点。 可朱权没想到,大明才建国二十多年啊,就已经发生了兼并田地的事情。 可怜天下英雄血,换取一片旧山河! 都怪父皇啊,为什么要优待士子呢?把士子们捧得高高的,这让他们还以为,整个大明全靠他们运转呢,他们才是大明的中坚力量。 殊不知,百姓才是王朝之基。 (大家不要胡乱评论啊,这本小说,作者还想写长一点呢。求求大家了!) 第82章 十七爷给你一嘴巴! “你们招惹谁不好?竟然敢招惹李家?” “整个青龙山下,全都是李家的地盘,他们还有陛下御赐的牌匾呢,你们招惹的起吗?一群坐井观天的女真人,无知者无畏!” 县令十分生气,看着朱权这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朱权忍不住问道:“父……大明皇帝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御赐给他牌匾?”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当初陛下建造宫殿时,李家可出了不少钱财……后来宫殿建成后,陛下为了嘉奖李家的功劳,便给他们写了一块牌匾。” “糊涂啊,真糊涂!” 朱权忍不住摇头,县令却笑了起来,问道:“你们女真人来大明,应该会带不少宝物吧?交出来点,本官会让你们少受点罪。” “哦,在我的口袋里,你掏出来吧。” 县令笑呵呵的,走到朱权面前,在他口袋里摸索起来,很快,摸出来一块玉牌,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十……十七皇子?宁王殿下?”县令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还拘禁藩王,还打算滥用私刑,还不赶紧把本王放出来!” 朱权只骂了一句,县令就仿若失去了全身力气,吩咐衙役把朱权放了出来,朱权蛮横的坐在上位,趾高气扬的问道:“认得本王吗?” “不认识。”县令慌忙摇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宋西,怎么了?”县令小声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姓宋吗?” “下官不晓得。” 朱权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县令一巴掌,骂道:“十七爷赏你一嘴巴,让你明白明白,你们这些狗官坏了大宋,于是给你们都改姓宋了。什么东西,你到底是大明的县令,还是李家庄的县令?” 县令被打傻了,捂着脸全身颤抖,猛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道:“下官知错,下官知错,还请殿下恕罪啊!” “现在就派人去京城,把都察院的官找来,本王倒是想瞧瞧,负责监察天下的都察院,到底知不知道,在天子脚下竟然藏着一个小朝廷!” 县令十分害怕,但是看着朱权那冷冰冰的目光,只能向衙役吩咐,让他赶紧去都察院求救。 尽快让这个瘟神离开。 朱权命人放开姚广孝、王艮等人,王艮的目光很复杂,他没想到,宁王会回来救他;更没想到,宁王在听说李家庄吞并了田地后,竟然如此暴怒。 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朱权。 朱权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劝道:“以后你啊,可得机灵点,本王可不是什么善人,不会每次都救你的。平时多向道衍学学,看他怎么规避风险的?” “他怎么规避风险了?” 朱权低声道:“你想啊,道衍为什么是个孤家寡人?还不是因为他的朋友们死了,父母死了……可唯独他活了下来,所以说啊,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王艮愣了愣,当宁王的谋士,难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姚广孝走了过来,询问道:“殿下说什么呢?” “哦,本王说,你身上的优点那么多,让王艮多跟着学学。” 一直等到了晚上,都察院才来了人,是个监察御史,名叫张宏,朱权打量了他一眼,大声询问道:“你知道李家庄的事情吗?” “启禀殿下,臣知道。” 朱权瞪圆了双眼,质问道:“既然知道李家庄吞并田地,你为什么不上报?你明不明白,青龙山脚下数千农户,都要依靠李家庄而活,俨然就是个小朝廷!” 听到朱权的质问,张宏很平静的说道:“臣私下调查过,李家庄从无逾越之举,没有强买强卖,百姓们要么自愿把田地捐给李家,要么卖给李家,臣无权过问!” “况且,李家养了数千名农户,难道这不是善举吗?” 朱权冷笑了起来:“你意思是说,本王还得给他送个牌匾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权眯着眼说道:“你把本王当成三岁小孩糊弄了吧?李家是乡绅,又有父皇赠予的牌匾,所以可以减免税赋。农户们把地卖给他们,也就不用向朝廷纳税了……” “李家得利,农户得利,可朝廷就成了冤大头了。你去瞧瞧李家的宅子,修建的犹如皇宫,佃农也是数不胜数,听从李家的吩咐,这是合理的吗?” 张宏看着朱权,突然问道:“宁王殿下,您不知道吗?李家有个女儿,乃是皇太孙的第八妃子。您针对李家,也就是在针对皇太孙!” 张宏此话,隐隐有了威胁之意。 朱权压根就不在乎,冷声道:“这件事情,本王会如实向父皇禀报……有些蛀虫啃食着大明,还要让大明夸赞他们能干,焉有这样的道理?” 第83章 求情! 蒋瓛亲自率领锦衣卫,迅速包围了李家庄。 李家家主年龄很大了,被人搀扶着走到门口,哭着向蒋瓛求情:“我李家为大明流过血,为大明立过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蒋瓛板着脸,拿出朱元璋的诏书,说道:“奉旨查案!” “我……我李家还有陛下御赐的牌匾,陛下一定被小人给欺骗了,指挥使大人啊……您不能冤枉李家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蒋瓛询问道:“牌匾呢?” 闻言,李家家主急忙命人抬了出来。 蒋瓛看着牌匾上写的“世家大厝”四个大字,他猛地拔出绣春刀,寒光一闪,便把牌匾砍成了两半,冷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家主,开口道:“好了,牌匾已经没了。” 面对蒋瓛的骚操作,李家主愣了好半晌,跪地求饶道:“指挥使大人,您……您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陛下御赐的牌匾,您砍断了它,就是对陛下不敬啊!” “你再敢拦着查案,信不信我把你砍成两截?” 蒋瓛不愿再听李家主狡辩,而是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蛮横的冲进房门,顿时引起府内一片鸡飞狗跳,有家丁想要阻止,却被锦衣卫一拳砸在腹部,痉挛的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很快,锦衣卫便制服了所有人,找到蒋瓛复命。 李家主还抱着一丝希望,大声道:“我李家向来以仁义为本,从没有犯过错事,你们锦衣卫要是抓不到证据,我要上奏天子,请求陛下治你们的失察之罪!” 一名锦衣卫开口道:“指挥使,我们在后院伙房中发现盔甲弓弩,还有大量的粮草,李家庄似乎有谋反之意。” 李家主顿时懵了。 除非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才会想着在天子脚下意图谋反,这是青龙山啊,距离应天府不过几十里,他想聚众谋反,说出去谁信啊? 李家主只能辩解道:“大人,青龙山常有野兽出没,这些弓弩是为了制服野兽的,请大人明辨啊,还我们李家的清白。” “我会如实向圣上禀报,至于是否谋反,就要由陛下定夺了!” 李家主忽然想到什么,前日有管家禀报,说是有一行人踩踏耕田,后来被扭送报官,结果县衙那边有人传话。 这行人中竟然有宁王。 怪不得,蒋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家主全身颤抖了起来,看着蒋瓛,忽然明白了这一切。 “你们这是公报私仇,公报私仇,我家女儿乃是皇太孙的妃子,宁王算什么?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藩王,你们竟然敢这般污蔑我李家!” 李家主大声叫了起来。 他很明白,一旦给李家定下谋反的重罪,整个家族的所有人,恐怕都要丧生于此了。 查案需要证据,而平叛只需要目标。 蒋瓛走到他身边,看着歇嘶底里的李家主,毫不客气的挥出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面,年过半百的李家主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诽议藩王?” 蒋瓛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便命锦衣卫控制所有人,而他迅速返回京城,向朱元璋禀报详情。 朱元璋在得知事情后,浑浊的眼中寒芒乍现,这时太监来报,说是皇太孙朱允炆前来拜见。 等朱允炆到了殿内,恭敬地跪在朱元璋面前,求情道:“皇爷爷,李家有什么错啊?他们不可能私藏兵器,他们没这个胆子,这是对他们的污蔑!” “咱知道。” 朱允炆松了一口气,劝道:“既然皇爷爷知晓,想必李家也就无罪了,还请皇爷爷下旨,尽快把他们一家全都释放了。” “唔,放是不可能放了,下辈子吧,下辈子再宽恕他们的罪行。” 朱允炆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朱元璋。 沉默半晌,询问道:“皇爷爷,难道就因为他们得罪了十七叔?十七叔有错在先,您为什么不责罚他?难道在你心中,就这么看重十七叔吗?难道他比晋王还要重要吗?” 朱允炆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质问。 “晋王离开时,我曾亲自问过晋王,根本就不是他刺杀的……您为什么冤枉他,还有这一次,您又偏心宁王,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元璋抬起头,怒斥道:“你敢这样和咱说话?” “有何不敢?藩王们轻视我,是因为他们是长辈。群臣们轻视我,是因为他们饱读诗书……可皇爷爷为什么也孩视我?我是皇爷爷一手推上去的,难道我不配知道真相吗?” “真相?!好,你想知道真相?!” 朱元璋正视着朱允炆,愤怒的扔过来一份奏章,训斥道:“你瞧瞧,这是近五年来,青龙山上缴的所有粮税,整整减少了五倍。咱就想不明白了,开垦的田地越来越多,农户也越来越多,可这粮税为什么减少这么多?” “是不是再过五年,朝廷是不是还要给他们缴税?” 听着朱元璋的训斥,朱允炆一时间愣了,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拿起奏章看了半晌,才弄明白,这些钱粮流向了哪里。 士绅拥有免税的权力,所以无论名下有多少田地,都不用向朝廷纳税。 所以百姓们将田地送给士绅,利用这个权力,也间接让自己免税。 朱允炆只能低声解释道:“皇爷爷,李家就算有问题,可是又没有触犯大明律,您为什么要污蔑他们造反呢?” 朱元璋拍着案桌,大声骂道:“朱允炆,你给咱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污蔑?” 朱允炆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都不明白,他们是在刨大明的根,你还讲什么仁义,还讲什么律法?你懂个屁!” “不要以为百姓们跟着受益,你要明白,士绅全都是吃人的魔鬼,他们用这种正当的手段吞并百姓田地,百姓们逐渐成为佃农,然后就是长工,遇到大灾之年,彻底沦为了流民!” 朱元璋又骂了几句,这才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过问了,咱亲自来处理。” 朱允炆小声求情道:“皇爷爷,能不能减轻点罪行啊,毕竟李家曾经立过功劳……” “李家立下的功劳,比得上当年的胡惟庸和李善长吗?” “可他们的女儿,是孙儿的妃,皇爷爷您好歹顾点亲情啊……” 朱元璋愈发生气,呵斥道:“你不必再求情了,再敢说一句话,信不信他们就不是流放,而是诛九族了?” 朱允炆不敢说话了。 第84章 朱元璋的心迹! “朱权啊,你做的很对,这样的脓疮,不得不挤出来!” “但是这两天,许多大臣上奏求情,说李家根本没有罪,是咱的错!咱心里明白,群臣想求情的并不是李家,而是他们自身。” “现在有不少人啊,就盼着咱赶紧死呢。哈哈,咱登基将近三十年了,杀的文官也有好几万了,可是无论咱怎么杀,都无法铲除这些毒瘤。” 朱元璋的心情非常糟糕,看着面前的朱权。 在他的桌子上,又摆着许多奏章,这些奏章大多都是指责朱权的,其中有御史毫不畏惧的痛斥朱权,身为藩王,却私下跑到山林中打猎,还践踏百姓田地,应当削藩囚禁,以儆效尤! 京城的舆论被彻底点燃,朱元璋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么多年,群臣一直被自己压得死死的,可是群臣们的根基太强大了,有种死而复生的迹象。 人言可畏啊! “父皇做什么事情,不必理睬群臣。” “要是咱年轻二十年,不,只要年轻十年,群臣就不敢多言。以后如果朱允炆登基称帝,朱权啊,你一定要帮他压制住群臣!” 朱权一愣,不知道朱元璋为何说这话。 “我已经老了,眼睛只能看五丈远,每顿需要太监喂,才能勉强进食。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恐怕来不及了,只能把事情交给你了。” “咱不愿意,大明毁在这些蛀虫上面。” 朱元璋声音沙哑,说的真心实意,朱权心中一叹,每个人在年老的时候,都会感慨时光流逝,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吧? 朱权迟疑道:“要削弱士绅的权利,以后无论是士绅、亦或是百姓商贾,凡是大明子民,全都要一视同仁,向朝廷纳税。” 朱元璋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咱很讨厌士绅,但是也不得不依靠他们治理国家……如果把大明比作房屋,那他们就是房梁。要知道,自周朝开始,士绅就是朝廷最重要的组成。” 朱权又道:“那就让士绅转移目标,不再对百姓的田地有想法。” “哦?怎么做?”朱元璋来了兴趣。 “商贸。” 朱权只说了两个字,但是朱元璋就明白了想法,他思索半晌,沉吟道:“你想提高商贾的地位?让商贾去制衡士绅?可是商贾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账,一定要制定严苛的律法,限制他们的行为。” “嗯。” 朱元璋说了这么多话,俨然已经累了,又说道:“朱权,有朝一日,你如果有了机会,一定要把他们拉下神坛,明白吗?!” “儿臣明白。” 朱权离开了皇宫。 朱元璋废除丞相制,带来了一个非常大的弊端。 丞相不光可以帮助皇帝处理政务,更重要的是,丞相就像是皇帝和群臣间的润滑剂,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皇帝生猛的时候,群臣疲软,丞相就要帮助群臣。 群臣生猛的时候,丞相就要帮助皇帝。 如果皇帝做了错事,就可以把错事推到丞相身上,然后罢黜丞相,给群臣一个交代。 朱元璋为了独揽大权,所以废除了丞相,国家的大事小事一肩挑,整日忙的像牛马,可他没有想到,后世子孙不会这般勤政。 后来,朱棣懒得处理政务,建立了内阁制度,结果阁老们成了群臣的代言人。 于是,明朝皇帝与群臣的争斗开始了。 成化皇帝被骂结巴,弘治皇帝被骂哭,武宗皇帝被限制出行。 皇帝们受不了了,于是开始寻找代言人,明朝的大太监们走上了历史舞台,什么八大恶人刘瑾、滑跪小能手陈洪、魏忠贤。 回去的路上,朱权的心情不免有点低落。 王艮叹道:“殿下啊,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臣明白,您做的这些事,并不是挟私报复,而是在帮助青龙山的百姓。如果您不出手,百姓们的田地,恐怕真就成了李家庄的。” “嗯,像本王这么有正义感的皇子,这世上还是太少了啊!” 王艮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赞同道:“是啊,殿下心怀苍生,就连陛下也对您寄予厚望。您也不必忧虑,朝廷的臣子这么多,难免会出几个奸贼。” 朱权惊讶的问道:“你今天有点奇怪,怎么不批评本王了?” 王艮笑道:“因为殿下做的是善事,常说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可是谁又把百姓放在心中,但是殿下却做到了。” 朱权瞥了王艮一眼,提醒道:“你恢复一下,本王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王艮顿时一愣。 等回到驿舍,却发现朱允炆竟然也在,姚广孝坐在朱允炆旁边,殷切的倒着茶水,笑呵呵道:“皇太孙啊,我家殿下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朱允炆冷冰冰的说道:“呵,他不是故意恶心我吗?他难道不知道,李家的女儿,就是我的妃子,还故意向皇爷爷告发,这算是什么意思?” “您真是想多了,我家殿下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家殿下经常夸赞您的为人,说您有龙凤之资,甚至还号召我们这些谋士,都向您学习呢!” “学习我什么?” “当然是学习您的治国了,当今陛下多苛刻啊,可他为什么能选中您为储君?而不是更有经验的晋王或秦王呢?还不是您年轻有为,治国有方吗?” “真的吗?”朱允炆询问道。 姚广孝不假思索道:“当然了,前几日殿下还去找画师,想让画师给您画一张,然后贴在这个厅堂,用以时时告诫自己,凡事向您看齐!” 看到这一幕,王艮简直都惊掉了下巴。 姚广孝的道德底线……都这般灵活吗?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见到朱权回来,朱允炆立马起身,走到后者面前,掷地有声道:“十七叔,我这次来,就是想要一个理由!” 看着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朱允炆,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储君,拥有朱元璋为其打造的豪华班底,还被朱元璋剔除了所有阻碍。 却在短短登基四年内,就被赶下了皇位。 “理由?好,本王就给你理由!” 第85章 卖女! 翌日。 朱允炆再一次来到驿舍,询问朱权的理由是什么? 朱权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准备好了一套衣服,让朱允炆换上。 朱允炆虽然不解,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迅速换好了衣服,一旁的朱权说道:“你每天跟着大儒学习,恐怕还不知道真正的应天府是什么样子吧?” “唔,三位老师经常给我讲。” “他们讲的话,只是捡好听的说。” 朱权并未多说,同样换上一套平常百姓穿的衣服,一前一后走出了驿舍。 朱元璋那满头白发的心酸模样,着实给了朱权很大的震撼。朱元璋原名叫朱重八,元璋两个字,顾名思义就是消灭元朝,建立属于汉族的天下。 朱元璋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大明王朝最终还是毁在异族之手。 当然,这其中还有东林党立下的功劳,是士绅们把大明啃食的千疮百孔,才让几十万人的女真人得了便宜。 之前朱权出兵女真部落,就是要消灭这个后患。如今,他却和朱元璋的看法一致,大明真正的敌人,就是他自己本身。 朱权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称帝,倘若朱允炆是个年轻有为的君王,他倒是想做个潇洒王爷,平时搞点科学发明,推动大明的科技进步,搞点海外殖民就行了。 可是如果朱允炆烂泥扶不上墙,朱权也不介意效仿朱棣,来一次靖难之役,登基加冕,号令天下! 姚广孝看出了朱权的心思,低声询问道:“殿下,您想带皇长孙微服私访?” “嗯,怎么了?” 姚广孝叹道:“这怕是不妥吧?皇长孙本来心思细腻,又一直在宫墙内长大,挺敏感的,就怕他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啊……万一被打击过度了,不想当皇帝了咋办?” 朱权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担忧吗?本王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臣这是兴奋啊,还是殿下这招高明。只要让皇长孙看清那些士绅的本来面目,皇长孙肯定不再信任他们,相互之间有了嫌隙,内部就出现了大问题啊!” 在短短时间内,姚广孝就想了许多事情。 朱权忍不住提醒道:“你就不怕朱允炆幡然醒悟,明白如何当好皇帝?” 姚广孝满脸不屑道:“呵,就凭他?刚才我稍稍试探,就觉得欺骗他太容易了……唉,咱这位皇长孙啊,要真是当了皇帝,天下可就不太平了!” 这时,朱允炆凑了上来:“你们说什么呢?” 姚广孝一个激灵,立马换上了笑脸:“我们在说皇长孙英明!” “哦。” 朱权领着朱允炆出了门,或许这是朱允炆第一次以普通人的身份,审视这个繁华的都城,他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看到道路两旁的商贩,忍不住上前攀谈。 商贩的皮肤有些粗糙,长着一口大黄牙,兴奋的介绍着茶叶,朱允炆看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买,这让商贩对他怒目而视,忍不住呵斥:“你这小哥,莫非是故意消遣我吗?” “不买又能怎样?你这脾气未免也太凶了!”朱允炆皱眉,觉得老师们说的真对,商贩们唯利是图,压根就不懂得什么礼仪道德,于是不再理睬此人,向远处走去。 没走几步,他却看到从商贩的桌下钻出个女孩,长得粉嫩,娇声道:“爹爹!” “哎!”商贩立马换上了笑脸,把小女孩举了起来,笑呵呵道:“等爹把这些茶叶卖光了,爹爹就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啊?” “好!” 朱权远远指着那桌上的茶叶,问道:“你知道这些茶叶多少钱一两吗?” “五十两银子?”朱允炆疑惑问道。 “不对。” “十两银子?” “不是,是十个铜板!” 闻言,朱允炆有些恍惚,他太久没听到这个数字了。往常与经学大家一起商谈事情,喝的茶叶都是进贡的,闻起来飘香四溢。 “就是这十个铜板,他们要从湖南走二十天的路,翻山越岭,把茶叶运到京城。购买茶叶的人都是干活的壮夫,他们喝浓茶不是为了品鉴,而是为了维持体力。” “其实喝盐水是最好的,可盐巴太贵了,于是他们只能买茶叶末了。” 朱允炆愣了愣,他看着刚才那个商贩,倒不觉得有多么凶狠,反而觉得有点憨厚,尤其是抱着小女孩的样子,更是充满了父爱。 朱允炆立即回头走了过去,在商贩的惊愕目光中,指着两麻袋茶叶说道:“这些茶叶我全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商贩愣了愣,他还以为朱允炆是来找茬的,一家哪喝的完这些茶叶,要是放两个月,还不得发霉了? “你这家伙,看来不给你点颜色……” 朱允炆当即拿出两锭银子,拍在了桌子上,掷地有声的问道:“这些钱,够不够买你的茶叶?” “哎呀,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够了够了,大人呐,这些茶叶够不够喝?不够我那里还有,明天就能给您送到家!” 商贩立马换上了笑脸,换脸之快,令朱允炆都很诧异。 这要是放在以往,朱允炆会认为,商贩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一点原则都没有。 “多给你闺女买点吃的,才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说完,朱允炆不等商贩说什么,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到了朱权身旁时,低声道:“十七叔,这就是你想让我了解的真相?” 朱允炆笑呵呵道:“不要觉得这些百姓卑贱粗鲁,是因为他们每天要为生计发愁……那些高谈阔论的士绅们,只在乎自己的前程,何曾在乎过百姓的死活?” 朱允炆皱眉道:“十七叔,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虽然一直生活在皇宫,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蛋,明白仁义治国的道理,也知道底层百姓的艰辛。” “那你怎么看待你的老师的?” “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三人均是忧国忧民的大儒,他们辅佐我处理政务,虽然偶尔有些小错,但是他们都有一颗报国之心!” “那你又是怎么看待父皇的?” “皇爷爷么……”朱允炆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恐怕在你心中,也觉得陛下过于残忍,刑罚过于苛刻,尤其是对待满朝群臣,只要稍稍犯了小错,父皇动辄流放,要不然就是砍头,你觉得陛下做的不对?” 朱允炆没有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 “走吧,咱们出城看看真实的世界!” 大家能不能辩证的看待这本小说,历史上每个人都是复杂多变的,就像是遗臭万年的叫门天子朱祁镇,临死前特意废除了殉葬制。而饱受好评的首辅张居正,出行用的轿子比皇帝还豪华。 许多读者总想着,主角就是万能的,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大喊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造反登基,一路平推全世界,真要这样写,这本书三十万字就崩了,崩的稀里哗啦的。 主角是肯定登基称帝的,也肯定会搞工业建设,开着海船殖民全世界的。 但是这需要时间,请读者朋友们有些耐心。作者已经在尽快码大纲了,下个月试着三更,加快小说的进度。 笔下的主角就像我们这些普通人,拥有现代人的思维,又有少年侠气……想让每个百姓堂堂正正的活着,让大明永远伟大。 第86章 有其仆必有其主! 朱允炆和朱权出了城,行驶了大半天左右,就看到在一家大户门口,跪着十几名少女,年龄约在十一二岁左右,最前方是个妇女。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瞧见那个胖女人没有?她是在替大户挑选仆人……这些十一二岁的女孩,跪在地上,像个货物一样被人挑选。” 朱允炆忍不住问道:“啊,她们的父母也太狠心了,怎么舍得贱卖自己的女儿?” 朱权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提醒道:“不是她们父母狠心,是因为没有办法,如果不把她们卖掉,恐怕今年就要被饿死了!” 朱允炆摇头,质疑道:“我看了今年户部的统计,整个应天府没有一人饿死,十七叔啊,你说的未免太危言耸听了!” “你信不信,父皇要是下令,明年要让所有百姓都吃上肉,违令者斩!在下一年的户部奏章中,百姓们肯定吃上了肉,没有一家例外!” “你的意思是说……户部欺骗皇爷爷?” “父皇心里面清楚着呢,他压根不相信群臣说的话,所以成立了厂卫,想知道什么就让锦衣卫去查,查出来真相后,就把官员革职查办!” 朱允炆一愣,经过群臣的熏陶,所以他一直认为,臭名昭着的厂卫故意捏造证据,陷害官员的。 没想到厂卫就像是皇帝的眼睛,监视着大明内外。 在两人的注视下,老妈子很快挑出来三个女孩,其他女孩哭丧着脸,显得十分悲伤,有的女孩还跪在老妈子身前,乞求能当个下人。 老妈子一脸不屑,把女孩踢翻在地,转身就带着三个女孩进了府,然后紧闭大门。 朱权问道:“瞧见了吗?穷苦的百姓像人吗?活脱脱的就是畜生!” 朱允炆又惊又怒,在他的认知里,乡绅都是很有道德的,很有责任心的,会帮助百姓主持公道,会在灾荒之年救济百姓…… 可眼前这一幕,让他觉得,乡绅竟然是百姓的敌人? 朱权忽然问道:“还有你信任的臣子,他们真的忠于你吗?你了解他们私下的为人吗?” 朱允炆口干舌燥道:“他们的名声很好。” “名声都是吹捧出来的,要不咱们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拜访一下黄子澄,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忠臣,私下到底是怎样一副模样?” 朱权非常有自信,大明的官员没有不贪的,除了海瑞这个家伙,这辈子唯一收的礼,就是一筐生鸡蛋…… 至于其他官员,他们不可能不贪,因为大明官员的俸禄太低了,如今仅凭这微薄的俸禄,官员根本养活不起一家人,所以必须捞钱! “好,咱们就去黄子澄家中!” 朱允炆和朱权迅速返回城内,回去的路上,朱允炆失魂落魄的问道:“十七叔,大宁也是如此吗?” 朱权十分自信道:“我的大宁当然不一样,在大宁,本王敢打包票,每个百姓都能吃得起饭,都能穿的起厚衣,不用忍饥挨饿。” “您是怎么办到的?” “好办啊,挪开压在百姓身上的石头,让百姓们站起来,自然就富裕起来了。更何况,大宁的耕地太多了,随便撒一把粮食,都能收获庄稼。” “大宁……真的忠于朝廷吗?你们这些藩王,真的可靠吗?”朱允炆再一次发出灵魂拷问。 之前,在群臣们的教导中,朱允炆非常不信任藩王,认为藩王不尊重朝廷……可朱允炆突然发现,他么的士绅也不尊重朝廷啊! 合着朝廷成了一个摆设? 朱允炆终于动摇了,相比狡诈的士绅,藩王看起来……似乎更亲切点。 “大宁是否忠于朝廷,取决于你对藩王的态度……不单单是我,还有燕王、辽王、湘王,这些藩王没啥要求,也对你的皇位没什么想法!” 朱权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朱允炆点了点头,就算朱权举起左手发誓,信誓旦旦的保证忠于朝廷,他也压根不会相信。 他与藩王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隔阂。 一路无话,等到了黄府的门口,朱权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朱漆大门开了,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朱权问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哦,我是进京的文人,久闻黄侍讲的大名,特来拜见!” “哪家的?在京城有没有什么亲戚?”侍卫询问道。 朱权苦笑道:“我一个穷酸文人,哪来的什么富亲啊?” 闻言,侍卫顿时直起了腰,不屑的说道:“去去去,从哪来就滚哪去,什么低三下四的家伙,也配前来拜访黄大人?”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朱允炆,瞬间拉下了脸。 真没想到啊,在自己面前表现的礼贤下士、彬彬有礼的黄子澄,其家中的仆人,对待前来拜访的文人,行径竟然如此恶劣。 有其仆必有其主! 第87章 转变! 朱权花了二十两银子,得到了拜见黄子澄的机会。 朱权领着朱允炆,或许侍卫轻视两人,他也没有发觉眼前这两个人,正是大明的皇长孙和藩王。 两人成功的混入黄府,朱允炆来过几次黄府,所以对黄府的规划很熟悉,但是他总觉得,今日黄府的布置更精致,来往的婢女也更多了。 当他们走到后院时,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有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杯盏交错,喝的醉醺醺的。 居中一人,正是黄子澄,此刻他脸庞红润,俨然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嘴里还在高谈阔论,聊着发生在青楼的风流轶事。 朱允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一向敬重的黄老师,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面目? 要知道,黄子澄教他治国的道理,有时候还引经据典,大义凛然的约束他的行为,朱允炆总是很乖巧的答应下来…… 每当朱允炆不愿学习,稍稍松懈时,总会觉得对不起三位老师的教导。 可是啊! 合着黄子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朱允炆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咬着牙,死死盯着那醉醺醺的黄子澄,见后者大手一挥儿,便有十几个舞女走到台前,载歌载舞的为众人演奏起来。 有一些不老实的客人,让舞女为他们斟酒,然后色眯眯的上下打量,趁其不备,在腰中狠狠的摸了一把。 舞女不敢反抗,只能怯怯的后退几步。 黄子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可他并未阻止,反而笑呵呵道:“倘若你喜欢,这舞女送你便是,以后任由你把玩,岂不乐哉?” 宾客摇头笑道:“这美人就像是美玉,别人家的才是最好的,倘若我真的拥有了,恐怕玩不了几日就腻歪了!” “哈哈,没想到张兄竟然还有曹孟德之好!”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墙外的朱允炆冷笑,他是真被气坏了,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开口闭口都是为国为民,可私底下却贪图享乐! “瞧见了么?你真的指望这些人治国吗?他们披着羊皮,穿着衣服就是衣冠禽兽,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但是一肚子坏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和大街上的那些骗子有什么两样?” “骗子骗的是百姓,可他们骗的却是你皇长孙!” 朱允炆的脸又青又红,喘着粗气,他很想现在就站出来,亮明身份,然后以皇长孙的身份,把这些人狠狠地训斥一顿,不,要把他们全都流放! 可是朱权却拦住朱允炆,把他拉出黄府。 朱允炆皱眉道:“你干什么拦着我?黄子澄是我的侍讲,我难道连处置他都不行吗?” 朱权笑呵呵道:“当然可以,不过,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在黄子澄心中的地位如何吗?” “如何证明?” 朱权领着朱允炆回到府邸,又找来朱允炆的侍卫,让他去告诉黄子澄,就说皇长孙有事要见黄子澄,让他尽快赶到太孙府邸。 侍卫看向朱允炆,朱允炆眯着眼睛,看了朱权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沉思片刻便点点头。 侍卫很快就离开了,朱权和朱允炆在此地等待,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侍卫低着头回来了,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说!”朱允炆厉声喝道。 侍卫低声道:“黄侍讲说,他在府中斋戒读书,正读到圣人言论,不敢对圣人不敬,故而想告诉殿下,明日一早再去拜访殿下。” 这一刻,朱允炆脸色难看的可怕,似乎有些狰狞。 他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拍着桌子骂道:“一群蠢货,他是怎么敢骗到我头上?我原本以为,黄侍讲不同于其他官员,他不会轻视我!没想到啊,他比别人更加可恶!” “该死,真该死!我要把他流放到巴蜀,不,流放到岭南!当诛,当诛,用他的头颅,提醒满朝公卿,让他们还敢胡作非为!” 老朱家的刻薄寡恩,终于在朱允炆身上体现了出来。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轻视他。 “大侄子啊,瞧见官员的面目了吗?你信不信,要是以陛下的名义,现在立刻召见黄子澄,黄子澄敢喝两碗马尿,把酒水全吐出来,然后马不停蹄的冲去皇宫?!” “就是因为他明白,你不会怀疑他,他就算称自己在府中读书,恐怕你心里还以为,你的黄老师勤奋好学呢,你说对吗?” 被朱权说中心事,朱允炆显得气急败坏,道:“我现在就去派人捉拿黄子澄!” “别急啊,这种事情你应该问问父皇……做人有时候要大度,你现在如果处死黄子澄,信不信史官会在史书上面,把你批判的一文不值?!” 朱允炆顿时一愣,他明白了这件事的问题。 于是他急匆匆的拜别朱权,迅速向皇宫赶去。 在杀人这方面,老朱还是最有发言权的,从杀小明王开始,一直到掀起洪武四大案,什么凌迟、剥皮充草、五马分尸、腰斩……所有酷刑都用上了,杀的京城人头滚滚,杀的百官胆战心惊。 但是,老朱杀了那么多人,愣是没有引起大动乱,反而大明的政权愈发稳固。 老朱杀人还是太全面了。 朱允炆比起来,就像是孙子的孙子。 到了晚上,朱权吃过了饭,特意把王艮叫了过来,称自己想学一会儿圣人之言。 这可把王艮激动坏了,差点落泪,宁王殿下心地善良,可就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特别不爱看书,每当自己给他讲书时,他就想方设法的逃离。 这是第一次啊,竟然主动要求听书的。 王艮连忙拿过《大学》,从第一篇开始讲了起来,圣人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权眯着眼睛,反问道:“什么意思呢?” 王艮激动地声调有些颤抖:“大学宗旨在于弘扬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在于使人弃旧图新……殿下,殿下,您在听吗?” “嗯,我听着呢。”朱权的声音很轻微。 “可您刚才明明打鼾了!” 朱权强撑着身子:“胡说,本王从不打鼾,行了,王艮啊,你已经帮本王有了困意,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从外面给本王带上。” 王艮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明白被朱权给利用了。 很想在朱权耳边吼一嗓子,但是略一思索,还是乖乖的走出房门。 片刻后,有人突然冲进房内,朱权立马被惊醒了,不满道:“王艮啊,书可以不读,觉不能不睡,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殿下,是我啊!” “蔡平,何事啊?”朱权这才看清了来人。 “陛下让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88章 拉磨的驴! 当朱允炆在朱元璋面前哭诉的时候,朱元璋脸上满是震惊。 曾几何时,朱元璋苦口婆心的劝朱允炆,别这么信任群臣,多留一个心眼,大明是咱老朱家的天下,你的叔叔们是帮你的。 可是,朱元璋的劝说,往往会起到反作用。 在群臣不断的教导下,朱允炆的性格已经成型了。甚至朱元璋认为,朱允炆已经无可救药了,可是今天朱允炆竟然提议,要把黄子澄这老匹夫给杀了! 着实惊掉了朱元璋的下巴。 听到事情的原委后,朱元璋心里乐开了花,他太明白群臣的秉性了,因为朱元璋是贫农出身,幼年饱受士绅的欺辱,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实现了阶级跨越。 对于群臣的说辞,他是连一个偏旁部首都不信。 虽然心里高兴,但是仍故作深沉道:“若是要杀黄子澄,那该用什么理由呢?总不能饮酒也是罪吧?这样会引起群臣惊惧的。” 虽然朱允炆已经有所转变,但是他的朝堂手段还是太稚嫩。 朱允炆气不过,暴躁的说着群臣的坏话,朱元璋认真的听了下去,又勉励了朱允炆几句,便让太监把朱允炆送走了。 朱元璋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朱权这家伙啊,纯属于吃软不吃硬,前几日自己卖了波惨,果然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勉强缝合了他和皇太孙之间的矛盾。 若是朱允炆当皇帝,那朱权就是大明最锋利的矛,为大明开疆拓土。 若朱权当皇帝,朱允炆不会暗中捣乱。 紧接着,朱元璋便命太监传召朱权。 朱权站在大殿上,不满的说道:“父皇啊,儿臣已经快要睡着了,您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再召见儿臣吗?至于赶这么急吗?” 朱元璋嘴角一抽,看着面前的奏章,都快堆成小山了。按照平时的习惯,他恐怕还要再批阅一个时辰的奏章,才会回寝宫睡觉。 不知道为啥,看着朱权这惫懒的样子,朱元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懒货,整天就知道睡觉!咱年龄这么大,还知道熬夜批阅奏章,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知道上进呢?” “父皇啊,我要是您啊,都快七十岁了,肯定把奏章全交给臣子处理……” 朱元璋不满道:“笨蛋,如果真是那样,用不了五年,群臣们就会勾结在一起,然后把你给排除在国家大事之外,你就真成了一个摆设!” “好办啊,那我五年杀一批,五年杀一批,让他们勾结不到一块!”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深呼一口气,才改口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不过别太刺激允炆,要不然他转变的太狠,就该成为一个暴君了!” “儿臣明白!” 朱元璋忽然问道:“朱权啊,你为什么要帮允炆?” “因为他是我大侄子。” 朱元璋压根不信,说道:“鬼扯,皇家亲情最是淡薄,况且你和标儿又不是亲兄弟。朱权啊,难道你真的想帮朱允炆继承皇位?你对皇位就没有想法?” “目前没有。” 朱元璋嗤笑道:“是不是等咱死了,你就有想法了?” 朱权笑着说道:“父皇啊,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您无法想象。如果我有机会,想以大宁为跳板,征服蒙古部落,然后打下吐蕃,侵略西藏,重新构建丝绸之路,用大明的货物,撬开西方各国的大门!还要派出远航的舰队,走交趾、爪哇、真腊、旧港,全都设上宣慰司。” 朱元璋摇头道:“穷兵黩武,大明如果真到了你的手上,恐怕命不久矣!” 朱权忽然问道:“父皇,您当了皇帝后,真的感觉很好吗?” 朱元璋傲然道:“为什么不好?全天下所有的土地和财富都是咱的,所有臣子和百姓对咱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咱如果命令黄河倒流,信不信明日百万徭役,就会把黄河给翻过来?” “可是您自己呢?享受过多少财富,自从当了皇帝后,又游览过什么地方?看似群臣十分听话,其实您每天都要和他们勾心斗角,还有这些处理不完的奏章,无论如何厌恶,都必须准时准点看完。” “您都快七十岁了,其他大臣到这个年龄,恐怕早就在家中颐养天年了,可您仍不知疲倦的处理政务,就像……就像是拉磨的驴一样……” 朱元璋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拿起一本奏章,就朝朱权甩了过去。 朱权身子一矮,顿时躲了过去,笑呵呵道:“父皇,我是在胡说八道,您别介意,我现在就回家睡觉,不耽误你处理奏章了,告辞告辞!” 说罢,朱权立马逃出大殿。 接下来几日,朱权听说皇太孙府出了大事,锦衣卫调查几位侍讲和属官,都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问题,也都因此受到了责罚。 黄子澄受到的罪责最严重,被勒令待在家中半年,并且罚没了一半家产。 朱权美滋滋的看热闹,不过听说又有几个藩王离京,临走前还特意拜访了朱权,或许他们已经听说,朱权的藩地最强大,隐隐已经成了众藩王之首。 当然,在名义上,还是以秦王和晋王最大。 这一日,蒋瓛领着锦衣卫忽然前来,一脸严肃,只说了几个字:“朝中出了大事,请宁王速速进宫!” 朱权顿时一愣,瞧着蒋瓛那难看的表情,从心底浮现出一个特别不好的念头。 第89章 群臣出手! 此时,皇宫中的气氛非常压抑,有不少大臣进出,低着头,看起来神色慌张,就算是见到朱权,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匆匆的离开了。 朱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此时,天空打了一道闷雷,随即豆大的雨点落下,顷刻间便是暴雨。 蒋瓛没有开口,而是到了殿门口,示意朱权进去,朱权的心沉到了谷底,急忙走进殿内,一眼便看到堆成山的奏章,却没了朱元璋的身影。 朱权立马慌了,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父皇,父皇,您还活着吗!” “叫什么叫?叫的像发丧一样!” 朱元璋抬起头,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朱权这才注意到,案桌上的奏章太多了,已经把朱元璋的脑袋给埋没了,所以刚进门时没看见朱元璋。 “父皇,您没事啊?” “废话,咱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有大麻烦了!”朱元璋扔过来一本奏章,努努嘴道:“看看吧,往东北迁徙百姓出大事了!” 朱权拿起奏章看了几眼,原来是因为往东北迁徙百姓,导致荆襄有很多百姓不满,或许是当地官府的做法太过火了,所以发生了几千人的民变。 “父皇,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吧?”朱权一怔,解释道:“不过是小规模民变,要不您让地方官员出面解释,又不是什么大事。” “笨蛋,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是群臣在针对你吗?” 朱权皱起了眉,他仔细思索最近朝堂的动向,迟疑道:“父皇,不至于吧,儿臣不过是个藩王,值得群臣们对儿臣出手吗?还打算搞乱荆襄地带?” 朱元璋虽然年龄大,但是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透。 “呵,群臣们本来就畏惧藩王,自从你来到京城后,没有一天是消停的,一件刺杀案引得满城风雨,又要大规模的向东北迁徙百姓。还有前几日,成功让允炆与群臣分崩离析,这都是你的功劳!” 朱权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能搞事。 “群臣怎么知道……我和大侄子微服私访的事情呢?” 朱元璋叹道:“朱权啊,群臣不是任人摆弄的傻子,他们也有脑子。这几日,允炆动不动就朝群臣发脾气,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群臣们只要私下一调查,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把允炆的转变,全算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他们便要对你动手了,就是抓住你的软肋……只要往东北迁徙百姓出了问题,他们就可以上奏指责你。” 朱权瞪大了眼睛,怒斥道:“父皇啊,群臣实在是太奸诈了,像儿臣这么憨厚老实、诚实可信的藩王,竟然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幸亏父皇英明啊!” 朱元璋自动忽略了朱权的自夸,又提醒道:“如果任由此事发酵,荆襄民变再度扩大规模,恐怕会对你十分不利……” 朱元璋太清楚群臣的手段了,他虽然贵为君王,但是一旦闹大了,官员会群起而攻之,恐怕也要治朱权一个失察之罪。 这是群臣的反击,看着上不了台面,但是影响还是很恶劣的。 一旦成功,必须叫停百姓迁徙一事,还会给朱权埋个雷,让群臣有了借口,朱权不过是藩王,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 阴险且毒辣。 “父皇打算怎么做?”朱权开口询问。 “咱打算让你负责这件事,平息民变,妥善安置百姓。” 朱权脸上大喜,忙问道:“父皇打算让儿臣回大宁?!”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呵斥道:“放屁,咱让你去荆州,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压下民变,而且还不能引起百姓反感,明白吗?” “呃,儿臣去荆州安抚百姓,父皇总得给儿臣几百万两银子吧?” “想得美,一文钱也没有!” 朱元璋摇摇头,又道:“不过,咱把李文忠派给你,让李文忠率兵三千去荆州坐镇,你这个笨蛋,应该能明白怎么做了吧?” 朱权嘿嘿一笑,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等朱权走后,朱元璋又将朱允炆召来,说了荆襄民变的事情,又语重心长道:“允炆啊,你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咱打算让你去治理襄阳,怎么样啊?” 闻言,朱允炆心头一阵激动,忙道:“多谢皇爷爷!” “你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到时候襄阳各地听你调配,咱相信你,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次的民变给压下去!” “是,孙儿一定不辱使命!” 对于此次出行,朱允炆还是十分激动的,以往他处理奏章,就像是雾里看花一样,压根不清楚奏章到了地方,官员又是如何执行的。 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切身体会了。 等朱允炆也离开后,朱元璋目光闪烁,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两人谁更有才能。 至于朱权被人攻讦,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是打算为朱权铺路的,但是群臣肯定反对,所以他想让朱权做出成绩,用以向群臣们证明自己的才能。 而且,朱元璋也想对心怀不轨的群臣下手,如今朱权要去荆州,以后谁对朱权下手,那他就干掉谁,这样不就把潜在的威胁剔除了吗? 想在短短一两年之内,就将一个藩王扶成帝王,还是有些困难的啊! 只是,太对不起允炆那孩子了。 若是大明安定繁荣,没有外敌威胁。自己可以将皇位传给朱允炆,毕竟朱允炆仁厚宽恕,是个不错的守成之君。 只可惜,现在的大明需要一位开疆拓土的帝王!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朱元璋给了这个帝国生命,而下一位君主,必须要把大明变得更加强大,让周围的邻居提起来大明,就吓得瑟瑟发抖。 蒋瓛默默看了一眼朱元璋,作为他的内侍,蒋瓛算是最了解朱元璋的,这位强大且固执的帝王,在他的心里面,所有人都是棋子,是可以任由他摆布的。 恐怕真正等结果出来,皇太孙朱允炆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欺骗最深的那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打击。 第90章 激将法! “殿下啊,您宁可相信宁王,竟然也不相信我吗?” “您瞧瞧宁王那副样子,他是在欺骗您啊!陛下让宁王去荆州,而让您去襄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陛下眼中,宁王和您一样重要吗?” “如今,已经有六个藩王返回封地,可宁王呢?我听说他屡次想返回宁地,可是均被陛下驳回,瞧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宁王一直住在应天府!” “大明的未来,是在您的身上啊,关宁王什么事?” 黄子澄都快哭了出来,他跪在朱允炆的面前,一声声的为自己做辩护,他是真的冤啊,不就是纵酒吗?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啊! 满朝文武谁不纵酒?谁不逛青楼? 圣人的话是拿来听的,可要真按照圣人之言行事,还不如出家当和尚呢! 可是朱允炆压根不听他解释,冷冰冰道:“事到如今,黄侍讲还要离间皇家关系吗?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其心可诛!” 黄子澄猛地叩首,一脸绝望道:“请殿下明鉴!” 朱允炆压根不听他解释,转身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另一边,姚广孝摩挲着下巴,把握不住朱元璋的心思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平息民变虽说是苦差事,可是能快速的提升威望啊! 这种美差,不应该让朱允炆去做吗? 陛下怎么给自家殿下了? 莫非……陛下真想把皇位传给宁王?这消息要是传出来,恐怕会引起朝堂地震的,群臣们肯定不会答应,甚至能让大明分裂! 就算朱元璋的威望无以伦比,可是也挡不住群臣的……除非,朱元璋亲自下手铲除朱允炆的羽翼,比如齐泰、方孝孺等文臣,还有秦王、晋王等藩王。 姚广孝嘴角露出笑容,看着眼前的殿下,他还是没有说出猜测。 “道衍啊,本王打算带你一块去,你诡计多端,正好适合对付那些奸诈的士绅!” 姚广孝笑了笑,提醒道:“殿下,此次去荆州,咱们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听说湖北女子别有一番风情,您可以领略领略。” “哈哈,道衍啊,你竟然也学坏了。” 姚广孝低声道:“臣只是担心,以后殿下会一直在应天府内,再也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了。” “你说什么?”朱权并没有听清。 “臣什么也没说。” 翌日,朱权特意去拜访李文忠,李文忠是最年轻的开国六公,十七岁的时候,曾以两千精兵破敌军二十万,二十来岁的年龄,出征大漠,接连斩杀两名北元王爷,功盖寰宇。 其实,以他的战绩,称一声霍去病再世也不为过,因为李文忠的打法和霍去病很像,神出鬼没的,一路凿穿草原,然后奇袭北元营帐。 全地形大师。 李文忠长相很俊美,平静的看着朱权,问道:“宁王所来何事啊?” 朱权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笑呵呵道:“我听父皇说,此次有李将军坐镇,哈哈,到时候率领三千精兵杀过去,看哪个宵小还敢和朝廷作对!” 李文忠笑着摇摇头:“殿下啊,这三千兵马就是个摆设,除非真的有流民冲击官府,或者袭击武库时,这三千兵马才会下场的。” 朱权愕然问道:“现在可是民变啊,难道你们就干看着?” “殿下,这三千人是精锐,是朝廷的兵马,一般来说,为了不引起恐慌,大明的兵是不会把矛尖对准自家百姓的,除非自家百姓成了敌人。” 朱权皱眉,问道:“那本王可以调动兵马吗?” “不行!” “那本王可以住在军营吗?” “也不行,这是陛下的安排!” 朱权改变了态度,讨好道:“李将军啊,本王十分敬佩您的为人,当初,你和父皇偷偷摸摸的去大宁,本王都没有怪罪您……要不咱俩私下约定好,不用管父皇的命令!” 李文忠叹道:“殿下是皇子,就算犯了错,陛下也不会怪罪。可我不同啊,我只是当今陛下的养子,得罪了陛下可是要被砍头的!” “怎么可能,到时候本王替你求情!” 李文忠笑而不语。 朱权立马换了脸色,怒声道:“原本以为,您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将军。如今荆襄民变,民不聊生,晚一天控制,就会多几人伤亡……您难道就为了些许小利,就忘了国家大义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等到了荆州后,您应该担起重责,用三千兵马控制住荆州城,这样事情就变得很好处理了!” 闻言,李文忠长叹了一口气。 摇着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我也只能遵命了。” 还没等朱权大喜,李文忠泼冷水道:“之前,殿下曾三令五申的告诫我,说殿下的才能出众、智力非凡,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消弭这次的民变。” “没想到啊,是陛下和我高看了你,只想着用暴力处理问题,却不用任何脑子……也罢,这三千人马归你调动,你想怎么镇压,就可以怎么镇压。” “只不过,殿下在我心中的地位,远不及其他藩王。当初,燕王随我出征北漠,转战两千里,燕王身负八处伤,却没有喊过一声疼。还有晋王刚到晋地时,被麾下的臣子欺骗,也是晋王成功识破……” 李文忠拿出兵符,放在了桌子上,叹道:“原以为是有才之人,却要使用这种手段,不愧是有名的贤王啊……” “行了,你不必说了!”朱权昂着头,饶是他的脸皮,此刻都有点微红,看着李文忠,掷地有声道:“本王就算不用一兵一卒,照样能把这次民变镇压下去!” “好,为殿下贺!” 李文忠击节叫好。 朱权离开李府,等回到驿舍,将事情给姚广孝说了一遍,姚广孝瞪大眼睛道:“殿下啊,您被李文忠所欺啊,这是激将法啊!” “啊,本王上当了?!” “唉,殿下应该带着臣一块去的,臣不要脸,臣可以替殿下把兵符接过来……不过也无碍,李文忠说得对,大明的军队,不能把矛尖对准大明百姓,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第91章 无中生有! 朱权出行很讲排场的。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马车,北市买常服,南市买辔头…… 他这一次出行,虽然带了十余个侍从,但是这十余个随从很是高大,目光炯炯,身着甲胄骑在战马上,看起来很不好惹。 至于朱权,则是一身枣红色的华服,坐在十分豪华的马车中,命蔡平驾驶马车。 至于王艮、姚广孝等人,则是跟随在朱权两侧。 他们基本上是全速前进,约莫用了十余日的时间,就到了荆襄地界,远远地,能看到道路两旁在耕作的百姓。 这些百姓看起来十分瘦弱,衣衫褴褛,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农具,辛苦的劳作着。远远看到朱权的车驾后,慌忙跪下行礼。 王艮感慨的看着远处景象,似乎只有荒草和枯树,他说道:“殿下,荆襄地区饱经战火摧残,当初元军和宋军曾打过惨烈的襄阳保卫战,后来到了元朝末年,红巾军和元军又在襄阳展开大战……百姓们没了活路,只能纷纷逃到山上。” “等咱们大明建立后,因为荆襄一带适合耕种,所以大批百姓逃荒到荆襄,并且在此地定居下来。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荆襄地区的人口已经很稠密了。” 朱权目光闪烁,荆襄在大明时期很不稳定,也就是很有名的流民事件,从第三位皇帝朱瞻基时爆发,后来一直贯穿整个大明王朝,期间在明宪宗的治理下,算是稳定了一段时间。 荆襄一带民风彪悍,所以朱元璋想往东北迁徙百姓,决策还是很聪明的,因为荆襄地区有很多逃荒来的百姓,对此地没有故土难离的情感。 再者,把荆襄的百姓迁徙到东北,也能压制住尚武的女真部落。 只是,如今爆发了民变。 王艮劝道:“殿下,历来镇压民变,都要采用怀柔的手段,您要尽可能的表现出大度,赢的官员们的信任,然后上下一心,共同平息民变。” 朱权笑道:“哈哈,说起来大度啊,这世上再也没人比本王更懂了。本王一向宽以待人,严于律己……道衍啊,你是最清楚本王的为人了!” 姚广孝赞叹道:“殿下胸怀天下,世人愚鲁无知,常欺您、骂您、辱您……可您只是微微一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王艮面无表情的听着吹捧,他已经麻木了。 让他好奇的是,姚广孝好歹也是个谋士,至于这样毫无底线的吹捧吗?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道衍也!”朱权咧嘴笑了起来。 在他们经过一个县城的时候,朱权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从远处看起来很破旧,但是这县令竟然带着所有人出城迎接,站成两排,奏着悦耳的曲子。 还有大量的百姓,簇拥在一起,站在城门口,表情十分激动。 朱权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甚至压根没有走下马车,而是冷冰冰的说道:“本王只是路过,你们却搞这么大的排场,难道就不知道体恤民生吗?本王深感痛心!” 县令顿时愣住了,看着衣着和装扮十分豪华的朱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朱权说罢,便命侍卫抓住这个迎接他的县令,然后装进了囚车中,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朱权遣散了围观的百姓。 这样的骚操作,王艮愣了许久,惊恐的说道:“殿下,您这是疯了吗?县令做了什么错事,您却要这样对待他?” 朱权干脆的说道:“刚才你不是劝本王仁义吗?本王已经很仁义了,但是这个县令不够仁义啊,所以本王就教他怎么仁义!” 王艮十分不解。 等到了晚上,众人宿营时,姚广孝才低声解释道:“咱们来的这一路,没有通知任何人,可是这个县令却能提前准备,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姚广孝不屑道:“他把咱们的行踪全都掌握了,肯定有官员相互勾结,而他是其中一人。要是陛下前来,现在已经把这个县令给斩杀了!” 王艮明白了一切,于是不再开口。 翌日,朱权又经过一个县城,县令或许提前得到了风声,没有派人迎接朱权,这引来尊贵的宁王殿下十分不满,直接带人杀到了县衙后院。 这县令长得很高大,年龄也不小了,结果被朱权以藐视藩王的罪名,狠狠地把他训斥一顿,训的像个孙子一样。 县令有好几次想还嘴,结果朱权很干脆,把昨日抓到的县令扔出来,让这位县令瞧一瞧,这就是得罪朱权的下场。 朱权在此地停留了一天,提出了许多过分的要求,比如让所有官员来拜见自己,又要让县令准备奢侈的晚宴,吃到一半,朱权来了兴致,命令此地的舞女作陪。 因为舞女来的太晚,朱权又把县令训斥一顿。 好在,第二天一大早,朱权就率人离开了此地,继续向荆州进发。 看着朱权等人离去的背影,县令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把瘟神送走了啊! 对于朱权胡闹的行为,王艮非常不解,有好几次想劝诫朱权,却被姚广孝紧紧拉住,没有给他说话的时机。 “你拉我做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宁王殿下这样做,会得罪荆襄所有官员的!” “殿下心里明白!” “他如果明白,难道还非要这样做?” “殿下明白,讨好他们是没有用的,也不用与他们讲什么道义,就应该直接踹开他们的大门,直接了得的告诉他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要是官员阳奉阴违呢?” 姚广孝讲皱眉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李文忠的三千兵马是吃干饭的?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不把火烧旺点,谁肯听咱家殿下的话呢?” “可圣人常说……” “圣人的书是拿来看的,拿来做事是百无一用……放心吧,殿下知道怎么做,该规劝殿下的时候,我会开口提醒的。” 王艮撇撇嘴,就姚广孝的作风,还想着规劝宁王殿下? 下辈子吧! 两个人搭配起来,简直就是无德昏君加奸佞小人组合,真是狼狈为奸,天作之合。 第92章 人口越多越好! “诸位,宁地贫瘠,却要咱们迁徙人口建设,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得宁王身为陛下的儿子,身份尊贵了不起吗?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咱们荆州的人口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还想迁徙上百万人口,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是要把镰刀朝咱们头上割啊!” 荆州府内,有十几个士绅坐在一起,其中一人高声疾呼。 这人姓孙,乃是三国孙权的后代,孙家在荆州很有势力,盘根错节的,和许多乡绅都有往来。而此时的家主名叫孙休,此人小肚鸡肠,却又好多管闲事。 “对啊,这是在刨咱们的根啊!” “一想到百姓们要去千里之遥的东北,我就心痛的不能自抑,迁徙过去百人,能有一人活下来吗?我看如今的陛下也糊涂了,轻信宁王之言!” “我们应当进行反制,让宁王死了这条心!” 众人说的冠冕堂皇,但是心里面都打着小九九。 在他们心里面,百姓当然是越多越好,这可都是充沛的廉价劳动力啊……甚至说,百姓比牲口还要好使,又听话,吃的又少,还能干。 可以想象一下,反正他们基本控制了耕地,无论百姓们做什么,都是在为他们创造财富,要是百姓再多一倍,他们就可以躺着挣钱了! 而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则是恰恰相反,人口越多,就越是内卷。如果你的岗位可以被三个人替代,那士绅就会把你的薪酬分成三份。 你的薪水降低三倍,可是士绅却得到了三倍的财富。 其实,古代未能完成资本化积累,也是因为人口太多了,清廷发现,无论是耕地还是干活,甚至为士绅抬轿子,都有用不完的百姓,那还费心费力的搞什么科技啊?! 想想怎么愚弄老百姓,不是更实在吗? 现在,朝廷却要迁徙上百万的百姓,可想而知……底层百姓减少了,那么百姓就更值钱了,他们得好好哄着这些百姓,求着百姓为他们干活。 这让高高在上的士绅怎能愿意?! 所以,他们积极联络朝中官员,想看看此事有没有回寰的余地,结果朝中官员也很厌恶朱权,两方人马顿时一拍即合,打算给宁王殿下一点颜色瞧瞧。 民变,是他们刻意引导的,他们只需要散播谣言,说东北那嘎达就是不毛之地,朝廷迁徙百姓,主要就是让百姓去开垦荒地的,把百姓当做牲口使用。 甚至还说,百姓估计走不到那里,就会在路上饿死了。 这时代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分辨能力,也从来想象不到东北是什么样子的,经人这么一挑拨,顿时生出了惊惧之心。 随后,有衙役当众打死了一名妇女,就因为这妇女不愿意前往东北,就被人生生给打死……这彻底点燃了百姓们愤怒的情绪,他们开始打砸抢,不顾一切的冲击官府。 不过,民变过于混乱无序,还处于可以控制的地步。 见到众人纷纷附和,孙休高声道:“诸位,宁王朱权心胸狭隘,残暴凶猛,他的罪名已经列举出来了,主要有以下这些!” “其一,此人不学无术,胡作非为,朝中群臣说,他根本没有读过圣人之书,甚至还很鄙夷圣人!” “其二,此人不尊王法,对陛下也很无礼,听说他曾与皇太孙起了冲突,还故意坑害皇太孙,离间群臣与皇太孙之间的关系!” “其三,他久居边关之地,只懂得骑马射箭,却压根不知道如何治理内政!” “其四,他贪图享乐,我听说,他在大宁的王府奢华尊贵,每日大摆宴席,搜刮东北所有的珠宝,然后填充到自己的府内……” 孙休大声宣读起了朱权的罪状。 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动,越说越多。 “我打算请诸位共同签字,然后上呈给当今陛下,以表咱们的拳拳之心!” 孙休一脸的大义凛然,开口道:“等见到宁王后,我会据理力争,绝对不能让他治理荆襄,不然民变会越闹越大,会演变成大暴乱的!” “对,孙兄好样的!” “精神点!” “别丢份!” 众人纷纷应和,就在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前来禀报,说是宁王已经在城外十里外,估计今日就要抵达荆州,询问大人们是否接应。 孙休大吃一惊,急声问道:“怎么这般快?为什么没有提前报告?” “宁王在经过新县时,因为县令大举欢迎他,故而被宁王贬低不够仁义,故而将他给囚禁了,消息一时间没有传回来!” 孙休目露不屑,摇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侍卫提醒道:“宁王经过里县时,因为县令没有迎接他,宁王又气凶凶的骂了他一顿,听说,还把他的县令给撸下来了!” 孙休目露惊讶,他没有想到,朱权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侍卫再度诉说起来,基本上朱权每经过一个县,就会搞出一些幺蛾子,把当地的官员狠狠训斥一顿,甚至还有送进监牢的。 看宁王的态度,颇有种拉着众人一块自爆的气势。 孙休呆愣住了。 藩王都这么勇吗? 他看着手中的奏章,感觉有点像烫手山芋,如果真把这个交给朝廷,被宁王得知后,宁王会不会气急败坏,先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孙休的脸色很差。 宁王还没有来到此地,就在无形中给众人一种压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有人打了退堂鼓:“孙兄啊,我觉得,宁王远道而来,咱们好歹要尽地主之谊啊……要不,咱们先去城外迎接宁王?” “对,咱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最起码要给宁王面子。这样吧,等宁王开始治理民变时,咱们就在一旁看着,不支持、不反对、不评价!” “好一个三不啊,哈哈,若是没有咱们等人相助,宁王想要治理民变,恐怕越闹事情越大啊,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众人再度议论,孙休的脸上终于带上笑容,赞同道:“那好,那咱们就先给宁王一个面子。” 第93章 行善积德! 烈日如火。 众多乡绅在知府的带领下,齐齐来到城门处迎接。 这知府名叫万长安,是个肥胖身材,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或许是因为太晒了,额头上一直溢出汗水,神色焦急的等待着。 没过多长时间,众人就看到几匹骏马出现在视野里。很快,骏马奔驰,扬起一片尘土,片刻间就到了众人面前,居中一人,气宇轩昂,骑着一匹白马,神情非常桀骜。 众人精神一震,明白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宁王,急忙俯身行礼。 朱权压根没有下马,放声大笑道:“哈哈,本王向来讨厌繁文缛节,把头都抬起来,让本王好好瞧瞧你们!” 众人急忙抬起头。 朱权摇摇头,不满道:“啧啧,本王瞧你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看来平常生活不错啊,想必你就是知府万长安吧?!肥头大耳的,要是把你杀了煮汤,肯定能熬出一百多斤油!” 万长安吓了一大跳,从前他只是听说宁王嚣张霸道,今日一见,远比传闻的更加可怕啊! “下官自幼肥胖,与吃食无关!” “行了,本王不经常吃人肉,尤其像你这样的胖子!”朱权跃下马来,扫视过众人,不屑的问道:“现在城内什么情况,简单的给本王说一遍!” 知府絮絮叨叨的讲了起来:“大人啊,百姓们因为故土难离,所以发生了民变,这几日城内的百姓四处暴动,冲撞官府……可是这并非是百姓的过错啊,主要是因为迁徙百姓这件事,不得民心,还请……” “不是百姓的过错,那就是你的过错了?” 朱权眼睛一瞪,立刻抓住万长安的衣领,恶狠狠的提了起来,骂道:“你这个昏官,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朝廷养你有什么用?” 朱权十分愤怒,大骂道:“你说啊,你倒是说啊,本王倒是想听一听,你还怎么能狡辩,你个狗东西,本王早晚要把你九族给诛灭了!” 众人都看傻了眼。 大明藩王非常嚣张,可是嚣张到朱权这种程度,恐怕是非常罕见了! 王艮忍不住制止道:“殿下啊,您再抓住他的衣领,他就要被憋死了,还能说出什么话呢?” “哦!” 朱权放开了手,知府剧烈的咳嗽起来,望着朱权的眼眸中,满是惊恐。这宁王何止是不知礼数啊,简直就是不讲理的恶霸啊。 朝廷为什么会把他给派来呢? 万长安忍不住说道:“殿下,下官好歹也是个知府,您怎么能动手呢?” “动手怎么了?本王还敢动脚呢!” 朱权大怒,就要上前把万长安按倒在地上,结果被姚广孝和王艮死死拦住,其中姚广孝大声道:“殿下,您在宁地一拳能打死东北虎,这人扛不住你一拳啊!” “不行,这厮毫无作为,要是本王的属下,本王早就把他给活剐了!” 万长安吓坏了,急忙后退了几步。 朱权深呼一口气,这才放下手中拳头,看着众人,随即傲然开口。 “本王是个粗人,经常混迹于军旅,做什么事直来直去。凡是本王下达的命令,你们可以不听,但是要知道不听的后果!” 说罢,朱权双手握住马鞭的梢头,猛一用力,马鞭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众人尽皆吓了一跳,对宁王的霸道无礼更加深入了解了。 朱权又走到一人面前,问道:“你便是孙权的后代孙休?” 孙休沉声道:“是,殿下。” “唔,你孙家在荆州的势力很大,此次平息民变,需要你多多出力啊。犹记得大明刚建国时,有个叫沈万三的富商,帮助父皇把应天府建起来了。” 孙休眉头一跳。 “哈哈,结果父皇把这家伙给杀了,就是因为这家伙太富裕了。啧啧,你放心吧,本王不是父皇,做不出杀鸡取卵的事,只要你有功,本王就会论功行赏!” 朱权这话说的很轻松,可大家都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朱权隐含的意思。 如果孙休配合,就可以相安无事。可要是不配合,恐怕朱权就要学朱元璋杀沈万三了。 孙休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只能低着头应下:“宁王殿下吩咐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哈哈,本王喜欢聪明人!”朱权叉着腰,中气十足的说道:“本王来荆州,主要就是为了三件事,治理民变,治理民变,还是他么的治理民变!” 随后,朱权谢绝了宴请的好意,而是让知府领着他,在城内四处闲逛了起来。 如今受到民变的冲击,荆州城变得很萧条。 此时的民变属于无组织无纪律,由百姓自发组成的,整个荆州城的辖区,民变队伍加一块,估计有几百支。 基本上三五个人大肆胡闹一番,抢个店铺,然后振臂高呼,爷不耕地了,爷要造反了! 于是就民变了。 如果官府不治理,会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民变队伍相互融合,有志之士占据高位,会出现几支较强的队伍,有了一个统一的目标。 到这个时候,民变就形成大患了。 入眼之处,到处是破损的民居,残破的道路,以及神色紧张的行人。 万长安察觉到朱权情绪不对,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要不您还是先下榻吧?赶了十几天的路,应该十分劳累了。” 朱权当即呵斥道:“胡闹,本王率军厮杀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时间,现在百姓在受苦,本王怎么有心思睡觉?” 朱权骂了几句,便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女,两只小手紧紧地握着,满脸的怯意,在她面前还躺着一个死去的老人。 “娘,您只是睡着了对吗?娘,您醒醒啊!” 小女孩哭出了声。 在她面前站着两个中年人,对女孩温声道:“孩子啊,难得你有一片孝心,既然不想让你娘被一把火烧了,干脆把自己卖了吧!” “卖了你自己,既能葬了你娘,又给自己找个归属,是个好买卖吧?” 那女孩惶恐的说道:“人家说了,你们是让我当妓女的,我……我不想当,我才十二岁,两位大爷行行好,能不能赏我一口吃的。” “滚一边去!” 其中一人踢出一脚,把女孩踢的蜷缩起来。 朱权怒气冲冲的走上前,一把扒开两人,怒斥道:“滚,你们干什么呢?” 两人回过头,看到朱权一身富贵打扮,立马换上了笑脸,说道:“这位贵人,这女孩快要饿死了,我们赏给她一口吃的,这是在行善积德嘞!” 朱权冷笑了起来。 他这才明白荆州的情况有多恶劣,这里的百姓太多了,相互内卷,搞得大家都没什么人权了,大庭广众之下买卖人口,竟然也没人制止。 知府万长安生怕朱权发怒,急忙开口劝道:“殿下啊,其实只要人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女孩才十二三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是不卖到青楼,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朱权眯着眼睛问道:“这小女孩太惨了,沦落到贱卖自己的地步……把她安置下来,需要多少钱粮?” “大概需要十两银子……” 万长安说了半句,又道:“现在荆州发生民变,死伤的百姓没有几千,恐怕也有几百……殿下啊,就算您救了这个女孩,可其他人呢?” “呵,当兵者,首先要明白就是不抛弃,不放弃。今日我见到这女孩受困,如果不出手救助,那就是本王的过错!” 万长安顿时一愣,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朱权这么有善心,能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 “殿下仁善啊!” 朱权笑呵呵的看着万长安,笑着问道:“那你想不想和本王一样仁义啊?” “嗯?何意?” “借本王五千两银子!” 万长安目瞪口呆,合着你要拿我的钱,弘扬你宁王的恩德? “殿下,您就算杀了下官,下官也拿不出来啊!” “你个废物,当了这么多年官,连五千两都没有贪污……唉,当个好官就够失败了,没想到连贪官都不会当,你总共有多少银子?” “只有五百两!” “唔,本王打算建个避难所,用以收容无家可归的百姓,每日给他们救济粮,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好事啊!” 朱权不置可否的说道:“嗯,避难所就建在府衙,你和其他官员负责供养百姓,一直持续到平息民变,怎么样?” 万长安一脸的苦涩,叹道:“下官借,下官借还不行吗?” 万长安没有那么多银子,只能去找其他官员借,众人在一块凑,凑了两个时辰才把银子凑齐,然后一脸心疼的交到朱权手上。 当朱权把二十两银子送给小女孩时,小女孩当即哭了起来,感激涕零的跪下磕头。 朱权笑呵呵的扶起她,然后离开了此地。 第94章 再起争端! 朱权的动作确实很快,他从府衙中的粮仓调拨粮食,又组织人手搭建临时住所,为无家可归的百姓提供栖息之地。 接着,朱权又在城外架起施粥棚,为灾民提供食物。 筷子插在粥内而不倒。 这样的善事对于受苦的百姓来说,无异于天降恩德,没过三四天,荆州百姓只要提起来宁王,口中都是高呼救命菩萨。 王艮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激动地热泪盈眶。 宁王真不愧是贤王啊! 姚广孝微眯着眼眸,每日陪同朱权在城内闲逛,查看粥的质量和数量,确保每一位灾民都能得到足够的食物。 万平安则是忧心忡忡道:“殿下啊,荆州府衙的存粮本就不多,您现在又要大量施粥,四地的灾民闻风而来,到时候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了!” “来就来呗,来多少就救多少!” 万平安忍不住提醒道:“可是咱们的粮食不多了,最多再有七八天的时间,咱们的存粮就要耗尽了。到时候百姓没了粮食,那可是会造反的!” “听说,万知府和荆州乡绅的交情不错,要不万知府替本王走一趟,让他们捐点粮食,怎么样啊?” 万平安唉声叹气的,在他的视角中,宁王殿下实在是太胡闹了,一来荆州先是下马威,把乡绅们全都警告一遍,然后又大包大揽,说是要让所有百姓都能吃得饱! 胡搞了好几天,府衙的存粮消耗一空。 现在又指望士绅们捐粮,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阳奉阴违啊! 士绅巴不得宁王吃瘪呢! 万平安不算是个好官,也不算是个坏官,他就像是个很平庸的官员,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万平安把乡绅们召集到一起,分列两旁。 万平安说道:“今天请诸位来,为的是什么事,想必大家都清楚。咱们荆州发生了民变,宁王负责治理,想必宁王的作风……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如果不想让宁王不高兴,大家就慷慨解囊,为朝廷分忧吧!” 说到这里,万平安把簿子摊开,摆在案桌上。 众乡绅相互对视一眼,纹丝不动。 万平安深呼一口气,劝道:“诸位啊,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前几日,你们也见到宁王了,脾气是多么嚣张恶劣,你们得罪了他,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孙休摇头道:“大人啊,现在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事情是宁王揽下来的,您应该让他处理啊!” “对啊,我们是乡绅,可又不是傻蛋!” “法不责众,只要我们同进退,难道宁王还能把我们全杀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他们打定了主意,随意让宁王折腾,反正他们不掺和……等事情折腾的一团糟了,宁王也就可以滚蛋了。 万平安严肃的说道:“你们太短视了,宁王前几日威胁我,说只要咱们再不配合,他就会上报朝廷,让朝廷处罚咱们!” 孙休忍不住发笑。 万平安愕然问道:“你在笑什么?” 孙休:“我想起来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这个荆州啊,还是咱们掌控的荆州,谁来了也不行!” 万平安板起了脸,正欲指责众人,孙休开口道:“好了,本来这件事情,不干咱们的事。可现在不同了,宁王亲自来平息民变了,冲着万大人的面子,诸位想捐多少捐多少,想必万大人也不会为难诸位。” “这样吧,我先开个头……捐银两百两!” 万平安气的脸色煞白。 众士绅顿时反应了过来,变得踊跃起来。 “孙兄忧国忧民,实在是我们的榜样啊。既然孙兄捐款两百两,那我就捐一百九十两,这可是我两年的俸禄啊!” “我捐一百五十两!” 众人纷纷签字。 万平安眯着眼睛,看着众多士绅的嘴脸,心中不禁摇了摇头,以宁王殿下的暴脾气,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众人的。 唉…… 第95章 仁善! “情况如何?”朱权傲然询问。 万平安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官府统计,经过一系列的有效措施,民变情况稳中向好,有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全面得到治理。现在,民变人数约有百人。” “实际呢?” “民变可能已经达到上万人!” 对于这个结论,朱权并没有感到意外,再度问道:“本王让你找那些士绅捐粮,他们一共捐了多少?” 万平安的脸色很难看,只能低声道:“经过下官统计,一共捐了一千六百八十五两银子……” “一千多两,他们这是嘲讽本王呢!”朱权冷哼一句,眯着眼睛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日晚上,本王打算宴请荆州士绅!” 万平安急忙劝道:“殿下啊,您宴请他们可以,可是不能动武了,荆州还指望他们平息民变呢,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朝廷怪罪下来,就算您是藩王,恐怕也顶不住啊!” “众所周知,本王待人一向和善,从来没有得罪过别人……” 万平安抿了抿嘴,解释道:“古往今来,凡是来治理民变,得巧立名目,拉拢豪绅,缴纳税款。士绅们带头捐款,才能让百姓跟着交钱。等到民变平息,再把士绅的钱如数奉还!” “本王借钱向来不还。” 万平安叹口气,他觉得宁王实在是太胡来了,正常的平息民变,应该和士绅打好关系,然后出面安抚百姓,许诺给百姓一些好处,然后再抓几个带头的土匪,连消带打,这民变不就平息了吗? 当然了,许诺给百姓的好处,肯定是不能兑现的,反正只要百姓不聚集起来,就成不了什么大问题。 可是宁王却反其道而行之,来到荆州后,率先开仓放粮,讨好这些卑贱的百姓……又有什么用呢?等粮食用完了,百姓们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就算把钱还给乡绅,您还得看她们的脸色!” “本王大老远的来一趟,就是为了看他们脸色?” “对!” “本王还得拉拢豪绅?” “对!” “还得巧立名目?” “对!” “那本王不成了跪着要饭的吗?” 万平安叹道:“那您要是这么说,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有门路呢!” 朱权不屑,一挥手道:“你尽管去通知,本王自有主意!” 万平安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姚广孝眯着三角眼,缓声道:“殿下,其实您可以假意交好,事后再翻脸不认人,量这些士绅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找茬!” “胡闹,殿下是皇子,岂能做出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情?只有像你这种奸佞小人,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王艮当即驳斥。 姚广孝一愣,旋即反问:“呦,那你倒是说说,殿下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艮思索了半晌,迟疑道:“殿下应该言明利害,引导鼓励这些士绅捐款纳粮,荆州是大明的,当然也是他们的,他们应当有这个觉悟!” “呵,腐儒!” “你个妖僧!” 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朱权镇定道:“不必吵闹了,本王自有妙计……他们最好乖乖听话,要不然本王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说罢,朱权走出了门,照例巡视城内。 在面对百姓时,朱权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每日都会查看难民的情况……因为发生了民变,所以粮价飞速飙升,又有些百姓的家产被抢走,只能沦落为乞丐。 对于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朱权把库存的所有粮食都拿出来,在城门口架起十口大锅,日夜不停的熬粥,就是要保证所有百姓都能吃上饭。 于是乎,城外的灾民蜂拥而至,聚集在城门下面,远远望去,甚至有十万之众。 很多百姓不顾身上的脏污,随意的瘫倒在地上,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恐怕别人还以为,这是一具死尸呢。 王艮感慨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为了一点果腹之餐,生活的何其艰难啊!” “唔,如今只能先安置百姓,然后再消灭民变了……其实,只要能把百姓们妥善安置,这小小的民变,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 王艮赞同的点点头。 朱权不光供应百姓吃食,还特意从城内找来十来个郎中,和善的把刀架在郎中脖子上,热情的劝说,如果有难民因为疾病而死,郎中也要跟着殉葬。 郎中们感动哭了,一个个发誓表示,绝对让百姓们安然无虞。 朱权这一套连环拳,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最起码抑制住了民变,朱权的名声也非常响亮,凡是难民们提起来,均夸赞朱权是再世菩萨。 这时,有人似乎发觉了朱权,急忙冲了上来。 蔡平一愣,赶紧拦在朱权面前。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在距离朱权三米开外时,猛然跪倒在地上,含着热泪道:“多谢宁王殿下,多谢宁王殿下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朱权微微一愣,打量着面前这个汉子,似乎想起了他,问道:“本王记得你,是从乡下逃来的,你闺女的风寒治好了吗?” “治好了,治好了,这都要仰仗殿下的功劳啊!” 许多难民沸腾了,也纷纷涌了上来,亲切的看着众人,高声呼喊道。 “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 又是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朱权扶起了众人,不顾他们身上的脏污,拉着他们的手聊天,笑呵呵的询问家中情况,与众人打成一片。 临行前,朱权看着众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诸位放心吧,只要本王在荆州一天,就绝不会让诸位饿着!” 难民们只是眼眶通红,有人噙着眼泪,向着朱权行礼。王艮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大明百姓诉求何其简单,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可以感恩戴德。 抱歉,作者今天喝酒了,下一章是胡乱写的,明天一早就进行改正,请大家原谅,下一章不必再看了,为了表示歉意,明天加更一章,谢谢! 第96章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对于朱权的宴请,众多士绅还是要给面子的。 毕竟朱权是皇子,又是朝廷钦派的,士绅们不敢不来。 不过朱权宴请的地方很奇怪,是在城内的城隍庙内,朱权早早地就来到了,一脸严肃的坐在上位。 身旁站着神色肃然的蔡平。 姚广孝神色淡然,在殿内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万平安领着众多士绅前来,等见到朱权后,恭敬的行礼。 朱权微微摆手,说道:“大家都来了吧,找地方坐吧!” 万平安举头四望,却发现这殿内没有桌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坐,低声问道:“殿下,我们应当坐在何处?” “难道这地上不能坐吗?本王这几日探查难民,他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怎么?难道诸位士绅们,嫌弃本王怠慢了你们吗?” “万大人,你先坐下来吧!” 万平安无奈,只能带头坐在地上。 众士绅相互对视一眼,明白今日怕是一场鸿门宴。 朱权在人群中瞅了瞅,问道:“孙休怎么没来?” 有士绅答道:“他已经在路上了,恐怕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见孙休急匆匆的进殿,对着朱权行礼道:“殿下,不好意思啊,来的路上有点堵,有点误了时辰。” 朱权冷笑道:“路堵?你骑的什么马?” 孙休一愣,不解其意道:“棕红色的马。” 朱权当即拍案而起,骂骂咧咧道:“棕马?我们都是骑宝马,从蒙古来的汗血好马,可你只是骑棕马,怪不得你堵马!” “你骑棕马,压根就没资格参加宴会!” 孙休顿时羞红了脸,反驳道:“我孙家乃是荆州世家,凡是荆州的大小事务均参与其中,殿下不要欺人太甚,寒了我孙家的拳拳报国之心!” “好,那你就坐这里吧!” 朱权开口道:“今日让大家来,就是本王来荆州也有半月了,所以特意摆个宴席,想认识认识在座的各位。来人啊,上酒菜!” 说着,朱权摆摆手。 有侍从端着盘子走了上来,然后将空盘子依次摆在众人面前。 众多士绅不解其意,朱权却道:“因为府衙的粮食消耗巨大,所以本王的酒菜不好,还请诸位见谅。来,诸位共饮一杯!” 朱权率先端起酒杯,酒杯中却空空如也,士绅们对视一眼,只能拿起空酒杯,对着嘴边假饮了一口。 朱权询问道:“这酒味道如何?” 有士绅无奈道:“味道不错。” “嗯,大家不必客气,来,一同动筷子吧!”朱权说了一句,见许多士绅并没有动作,眯眼警告道:“怎么?难道嫌弃本王准备的饭菜不好吗?” “吃啊,都给本王吃啊!” 在朱权那凌厉的目光下,众人只能又拿起筷子,在空碗中夹了起来,然后放在嘴里,上下牙齿虚动,表示自己正在吃饭菜。 “好吃吗?”朱权关切的询问道。 “好吃。”众士绅装模作样的回答。 朱权就坐在上位,看着众人吃饭,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阴冷的风不断吹着,有士绅怕冷,请求朱权给他们一件衣服。 朱权冷冰冰道:“难民堆里不冷,要不把你扔进去?” 这士绅不敢说话,十几根烛火照耀着,两侧站着十几个侍卫,不知道熬了多长时间,只见外面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众人整整一夜没睡。 被折腾一夜的士绅们,此时已经是口干舌燥,两眼昏花。 朱权冷冷的问道:“诸位还想吃点什么?” 孙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求道:“求殿下赏杯水喝吧!” 朱权示意,很快有人端上来一杯水,孙休正要拿的时候,姚广孝却拿来一份文书,笑道:“孙家主,一杯水的价格是一千石粮食,麻烦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孙休顿时一愣,急忙又把水放了下来,讪笑道:“我还能忍忍。” 姚广孝当即高声道:“还有谁想喝水吗?” 众人全都低下了头,此刻已经明白了朱权的意思,这摆明了就是逼捐。但是他们不相信,朱权敢把他们饿死在这里。 除非宁王想让荆州大乱。 朱权的耐心很足,又熬了一个时辰,清清嗓子说道:“本王向来以仁义为本,粮食是你们的,愿不愿意捐,本王不会强迫,但是水是本王的,你们有没有资格喝,全在本王!” 朱权眯眼道:“前几日,你们每人捐了一百多两银子,亏你们拿的出手!你们各个家财万贯,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打算留着这些钱逛青楼、赏妓女?!” “今日,本王提一个方案,大家一起研究研究。也不算研究,就当大家帮我的忙,讲白一点,你们每家拿出三千石的粮食,共同平息此次民变,大家和和气气的,怎么样?” 朱权缓缓站起身,扫视四周,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态度。 “本王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众士绅对视一眼,三千石的粮食……差不多是他们两年的收成,这样的钱粮付出……实在是太巨大了,他们内心根本接受不了。 “我反对!” 有脾气火爆的士绅当即反驳,可他不敢与朱权对视,而是高声道:“殿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的钱财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们的祖辈辛苦得来的!” “我们捐三千石粮食,能落下什么好处?名声?这些虚名对我们没一点用……您要是真想平息民变,好办,我们每家出人出力,一同剿匪就行,何必这般麻烦?” “对,季家主讲的有点道理!” “殿下啊,老朽年龄大了,体弱无力,实在没有精力操办这件事,还请让老朽回家,安安心心当个地主啊!” “实不相瞒,这件事很难办啊!” 朱权低头笑了起来,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笑道:“诸位,本王不是和你们谈判,而是在命令你们……” 话音刚落,朱权看着那所谓的季家主,猛地一脚踹了出去,把他踹翻几个跟头,冷声道:“将此人拖出去杀了,就埋在这城隍庙下面。” 众人蓦然大惊! 第97章 杀两个人! 殿内起了阴风。 众人全都吓傻了,谁也没有想到,朱权竟然敢当殿杀人,两个侍卫上前,完全不顾季家主的哀嚎,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季家主。 “岂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有士绅站起身,大声询问。 朱权冷峻着脸,蔡平当即走到所有人面前,拔出腰中长剑,剑身上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乎在警告士绅们,最好不要造次。 “汝等要试试我剑是否锋利吗?” “难道宁王还能把我们全都杀了不成?天理何在?公平何在?”又有一个年迈的士绅开口。 “拖出去杀了!” 在所有士绅的目瞪口呆下,有兵卒走上前,还没等这个士绅反抗,直接一掌打在他脖子上,直接将此人打昏过去,然后又拖出了门。 很快,门外传来一道响声,响在众人的心里。 这样的变故,彻底吓到了所有的士绅们。 “本王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而世人皆以为本王酷爱斗狠,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本王请诸位来,只为了平息民变。倘若诸位不配合,那就只能将你们也平息了!” 朱权傲然开口,接着说道:“本王是个粗人,又久居军中,不懂得什么礼贤下士。但是本王明白一个道理,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朋友,你们是本王的敌人吗?” “还是要和本王当朋友?!” 士绅们此刻已经吓傻了,在他们的印象里,这种不应该好好谈判吗?据理力争,讨价还价,哪有上来直接掀桌子的啊,竟然还杀了两个人! “我们要禀报朝廷!” 闻言,朱权不屑的笑了起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讥讽道:“本王,是大明的第十七皇子,家父洪武大帝,你们尽管禀报,但是你们信不信,在朝廷处罚本王之前,本王能将你们的家族屠戮一空!” “此刻!” 朱权扬起了音调,大声道:“李文忠率领三千兵马驻扎荆州边界,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三千兵马立刻就会出动……本王想问你们,你们能凑出多少兵马啊?” 众人面色苍白,颤抖着身子,有些胆小的咽着唾沫,身体摇摇晃晃的,双腿一直颤抖个不停,似乎站都站不稳。 朱权拿过文书,放到孙休面前,笑呵呵道:“孙休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带个好头,捐一万石粮食怎么样啊?” 孙休咬咬牙,他是真的怕了,这完全就不像知书达理的皇子,更像是混迹军旅的滚刀肉。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孙休缺点不少,可也有优点,他懂得保全自己,很明白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终极奥义,此刻完全没有和朱权争辩的勇气,而是怯懦的低下了头。 苦涩的说道:“我……我带头捐粮!” 朱权忽然笑了起来,点头道:“好,给孙休上粥,哈哈,一夜没有吃饭了,想必此刻已经饿坏了吧?” 王艮连忙给孙休舀粥。 姚广孝拿着文书,摆在众士绅面前,说道:“诸位,有谁愿意和宁王做朋友的,愿意为平息民变出份力,就在这上面捐粮五千石。” “我愿意,我愿意!” “这等为国尽忠的好事,我们都愿意!” 很快,众多士绅写上了自己名字,也如愿获得了米粥。朱权立马转变了态度,笑呵呵的谈论起治灾的细节,众士绅不敢敷衍,只能纷纷应附。 等吃完了饭,朱权心满意足的将他们放了回去。 万平安无奈道:“殿下啊,您不该这样对待士绅啊,难道您不担心,士绅们群起反抗吗?” 朱权不屑的笑了起来。 “殿下在笑什么呢?” “本王在笑话他们啊,如果对方是一群疯子,本王不敢这样做;如果对方是一群难民,本王还不敢这样做。可对方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士绅……本王逼迫他们,那可真是得心应手啊!” “他们看似很强大,家财万贯,可是只要威胁到他们的性命,他们就像是一群纸老虎一样,一碰就溃……他们有和本王动手的勇气吗?” “没有!” 姚广孝冷漠的说道:“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吹牛恭维,可到了做事的时候,就变得优柔寡断、缩头缩尾,大概就是这些人吧!” 万平安目瞪口呆的问道:“殿下,您难道不怕朝廷的群臣参你吗?” 朱权昂着头,不屑的骂道:“一群只敢生活在黑暗中的蚂蚁,妄图阻拦捕猎的猛虎,实在是太痴心妄想了!” “他们最好痛快点,别得罪本王。要不然,本王让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朱权眼眸闪烁,他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可要是士绅们再不配合,他就要用真正的手段,去把这些士绅全刮下来一层皮。 士绅是什么? 自己强势,士绅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猪!可要是自己弱势,士绅们就变成了骇人的猛虎。 “你们看到没有,宁王杀人了啊,他杀人了啊!他就是个屠夫,不能再待在荆州了,要不然我们全都要死,全都要死啊!” 士绅在回去的路上,聚在一起互相诉说。 “对,必须向朝廷写信,咱们在朝中都有人脉,发动所有官员,指责他罔顾大明律法,逼迫士绅捐粮,他这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诸位啊,还是先想想怎么捐粮吧!五千石粮食呦,这可真是要了咱们老命啊,这都是咱们攒了好几年的粮食,难道就这么捐出去?” “不捐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已经在文书上签字了!” “那是宁王逼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看向孙休,哭诉道:“我的孙大人啊,您倒是说句话啊,孙家在荆州家大业大的,您说该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孙休当即变了脸色。 朱权在他眼中,此刻已经不是皇子了,而是能吃人的猛虎。 “还能怎么办?只能捐粮了啊,难不成还要对抗他?诸位,想想季家主和张家主的下场,当场就被宁王给杀了,你和他讲道理有用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此刻,有士绅不满的站出来,说道:“诸位,咱们是答应捐粮了,可又没有时限要求,总要给咱们筹粮的时间吧?五天?十天?甚至十五天?一个月?!” “另外,咱们可以写个万民书,派快马送到应天府,只要朝廷把宁王给换掉了,那咱们就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诸位也不用纳粮了!” “好主意!” “还是孟家主聪明啊,咱们就拖下去,能拖多久拖多久!总不能因为咱们筹粮太慢,宁王殿下把咱们都杀了吧?他好歹还有点人性吧?” “孙兄,你觉得如何呢?” 众人又看向孙休,孙休的目光有点躲闪,他已经起了怯弱的心态,不敢再和众人乱搞了,万一宁王来个无差别攻击,自己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粮食,我所欲也,生命,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粮而取命也。 “容我考虑考虑。”孙休打了个哈哈。 第98章 赈灾! “殿下,这是我孙家捐赠的粮食,一共一万石,都在这里了,还请殿下查点。” 孙休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在面对朱权的时候,语气和缓,态度恭敬,在他身后一共二十辆马车,上面装着满满的粮食。 这样的举动,可让朱权十分惊奇了。 没想到孙休竟然第一个捐粮。 “孙休啊,本王从前看轻了你,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还真不含糊啊!” 孙休显得很惭愧,摇头道:“经过殿下的点化,我已经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后,殿下吩咐什么,我就会去干什么,绝对没有二心!” “哈哈,本王也没有那么英明!” “不不不,殿下在我心中,就是这般的伟岸,我对殿下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同黄河之水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要是其他士绅也这么想,本王就省心了啊!” “相信在殿下的感召下,他们一定会乐意捐粮的”孙休小心翼翼的观察朱权的脸色,看到后者并无异色,恳求道:“殿下,可以把刀从我脖子上挪开吗?” “蔡平,谁让你把刀架在孙家主的脖子上的?这可是咱们尊贵的客人啊!” 朱权呵斥一声,蔡平便放下了剑,孙休顿时松了一口气,孙休是真不敢和宁王作对了,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筹措到了一万石粮食,然后着急忙慌的送了过来。 结果宁王怀疑有诈,便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让人查验粮食…… 孙休他是真怕啊,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宁王是真敢下死手啊! “殿下,其实这次的民变不算什么……主要是百姓对迁徙有抵触情绪,又有谣言传播,导致发生了民变。您可以先抓住几个领头的,杀一儆百,再给百姓一点好处……” 孙休说起了心中的想法,他可是不敢保留了,只求能在宁王心中留下好印象。 朱权认真的听着,虽然大多数都是废话,但是好歹孙休是个表率,不能寒了他的心。于是朱权和他闲聊几句后,热情的请他吃饭。 吃完饭后,两人又一块出了城,查看难民的情况。 孙休迟疑的说道:“殿下,有些不懂事的士绅,不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他们纠集在一起,打算一同向朝廷写奏章,治殿下的罪。” 朱权叉着腰,傲然问道:“他们不怕死吗?” 孙休解释道:“他们打算用筹措粮草的借口,尽量拖延时间,只要朝廷把殿下调走,那他们就算成功了,他们的家财也就保住了!” 朱权眯着眼,这些可恶的士绅啊,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你为什么跟本王说这些?!” “因为小人……不敢得罪殿下!”孙休低下了头。 “唔,好,等平息民变后,本王会记得你的功劳……”朱权安抚一句。 孙休的叛变,在士绅圈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此刻,所有的士绅都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况且,孙家在荆州很有势力,像他这样的家主,因为害怕宁王的威慑,所以捐献了一万石粮食……那他们这些士绅,还有必要坚持吗? 城墙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 有了孙休的带头,又有几家运来了粮食,并且还自愿为朱权出谋划策,帮助朱权平息民变。 朱权顿时感觉腰板硬了,在安抚好难民后,贴出了好几张告示,大意是谣言都是假的,朝廷从来没有强行迁徙百姓,一切但凭自愿。 只要百姓放下武器,朝廷就既往不咎! 为了表示善意,朱权亲自接待那些民变的队伍,笑呵呵的站在城门外,迎接投诚的百姓,百姓们都不敢相信,堂堂的大明皇子,态度竟然这么友善。 朱权满不在乎的拉着领头人的手,笑道:“你说你担心什么啊?还拉着几百人进山里,你也不想想,等到了冬天你们就该冻死了!” “在家里冻死,和在大宁冻死,又有什么区别?” 朱权不以为意的笑道:“哈哈,本王听出来了,你嫌弃大宁的地界不好……大宁是本王的藩地,怎么?你难不成觉得本王也不好吗?” “不敢,殿下是个好人!” “实话告诉你,大宁可是个好地方啊,用瓢随便往河里一舀,就能舀上来大鱼……还有吃不完的野味,要是想种地啊,大宁耕地可就太多了,怎么种也种不完!” “你们在荆州,恐怕辛苦半辈子,最多也就攒下来十亩良田。可是到了大宁,随便就给你们分一百亩耕地,你们想种什么种什么!” 领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权,询问道:“真的吗?” “废话,本王是个皇子,还能诓骗你不成?” 朱权指着远处那些难民,傲然道:“本王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难民吃饱饭……本王治理宁地十年,麾下百姓生活富足,远离战祸,无论是吃穿用度,皆是一应俱全。” “我看你这人也不错,你要是留在荆州,肯定还会有人欺负你,被这些士绅为难。可要是跟本王去了宁地,本王让你当里正,本王说到做到!” “怎么样?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这可是福报啊!” 第99章 封爵,统统封爵!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本王还能诓骗你?” 朱权拍了拍胸口,颇为自信的说道:“本王乃大明的皇子,一口唾沫一颗钉……你有所不知啊,我大宁是大明最强大的诸侯国,拥有良田百万亩!目前本王只是暂居应天府,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人,在大宁还有二十万军队!” “二十万?!” 这人显然吓了一大跳,张大了嘴巴。 “嗯,本王说话句句属实……不瞒你说啊,我们大宁的普通百姓,每天最起码吃三斤肉,不吃还不行,不然抓的野味就放坏了。还得换三身衣服,睡觉一身,干活一身,蹲茅坑一身。” “真的假的?” “当然,你们在荆州,是被官府和士绅欺负的对象。可到了大宁就不同了,家家户户都有佣人,女真和蒙古人是咱们大明的奴仆,干什么事压根不用自己动手!” 一圈的百姓都懵了,这样的美好生活,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有人提出疑问:“如果大宁真的富裕美好,那为什么百姓这么少?还需要朝廷费尽心思,把我们迁徙过去吗?” 朱权拍打着胸口:“你们说,荆州的士绅有什么本事?他们为什么能占领那么多田地?是因为他们能力出众,还是因为有勇有谋?” 众人思索片刻,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 “其实都不是,就是因为他们占得了先机,把荆州的田地分完了,轮到你们的时候,已经没啥资源了,所以你们就只能给他们打工,当个又苦又累的底层百姓!” 众人似懂非懂。 朱权接着感慨道:“现在情况可不同了,大宁的百姓还少,还有许多空缺的官职和爵位,只要你们有才能,可以在大宁任意发挥啊!” “甚至在大宁种地,都不用向朝廷纳税,田里长出多少庄稼,你们就可以收获多少庄稼!” 此时,在朱权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他们认真的听着朱权的话语,在朱权的描述中,大宁可真是人间天堂啊,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衣服,还有种不完的田地。 单单种地不用纳税这一项,就彻底俘获了他们的心。 “殿下,我能不能去啊?”此刻,有人热切的询问道。 朱权回过头,看着他瘦弱的身材,脏污的脸庞,不禁面露难色,皱眉道:“我大宁虽然地大物博,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毕竟你看起来太瘦了,不符合大宁的用人标准……” “殿下,您别看我瘦,我骨头里都藏着肉!”那青年急声辩解道:“更何况,我小时候还上过两年私塾,读书写字不在话下,您看能不能让我去大宁?” “你竟然识字?” 朱权立马变了态度,拉着青年的手,诚恳的说道:“我大宁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只要你到了大宁,就去官府当个文吏,吃朝廷公家的饭,怎么样?” 青年立马涨红了脸,激动地全身发抖,看着朱权的眼眸中,都在不断闪烁着小星星,跪下来磕头道:“小人漂泊半生,未遇明主,公若不弃,小人愿拜为主公!” 朱权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道:“不必如此,你到了大宁是要享福的,不是去受罪的。” “殿下,那我呢?我呢?我打过几年仗,您瞧我这身子骨,扛起三百斤的石头走二里路,都不带喘气的。殿下,要不让我当您的侍卫吧,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又一位壮汉凑到跟前,大声说道。 朱权顿时眼前一亮,笑道:“好一位壮士,让你当本王的侍卫,实在是太屈才了啊!只要来到大宁,必须当个将军,统率兵马,怎么样?” “殿下,您没有诓骗小人吧?” “大宁就缺你这样的人才啊,你不知道,我大宁有个将军叫做程猛,大字不识一箩筐,还不懂得练兵打仗,上次他出征女真部落,竟然跑错了方向,就这样的蠢蛋,本王还让他做了车骑将军!” 此人闻言,信心倍增。 听得出来,大宁确实很缺人才啊! 其他人听到后,终于忍不住了,纷纷开口。 “殿下,小人也要去大宁,小人并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十分擅长料理田地……殿下,能否让小人带着家人一同前去?” “好,带的人越多越好,你带十个人,本王封你为伍长,你带一百个人,本王封你为里正……大宁就田地多,尽情的发挥你的才能吧!” “殿下,草民擅长盖房子!” “草民可是有祖传的手艺,做出的饭菜又香又好吃……” 周围的难民都聚拢了过来,他们这才明白,大宁就是理想中的桃花源啊,虽然远了点,可是真的扎根大宁,整个家族都会兴盛的。 一时间,报名者多达数百人,吵吵闹闹的,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一旁的姚广孝变了脸色,大声劝阻道:“殿下啊,不行啊,要不了这么多人啊,咱大宁藩地方圆千里,只有良田百万亩,怎么能轻易送给他们呢!” 朱权扫视一周,站直了身子,大声道:“本王向来贤明,最喜欢帮助穷苦百姓。你们连自己的田地都没有,本王便赠予你们田地,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天下的道义!” “本王向来是站在公理这一边的,为百姓父母岂能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众人听闻,心中大受震撼。 姚广孝急的都快哭了,仍不死心的劝道:“殿下,这样真的不行啊,您赏赐给他们田地和官位,又不让他们缴纳税赋,咱们大宁会亏死的!” 朱权的面色极为坚毅,坚定的身板犹如雕塑,板着脸说道:“我父皇洪武大帝,穷苦百姓出身,别的不知道,但是本王明白,我对你们好,你们也对我好,所以在本王心中,你们就是本王的家人啊!” 朱权此刻握起拳头,说道:“家人们啊,我大宁愿意给出一千个爵位,还有报名前一万的百姓,一人可以获得二十亩田地……” “不行,绝对不行,殿下您为什么要这般大方啊!”姚广孝死死拉住朱权,可朱权不为所动,远远看去,就像是姚广孝挂在朱权身上。 朱权红着眼睛,咬着牙说道:“因为在场的诸位,都是本王的家人,本王就是要为家人谋福利!” “殿下!” 凡是听到朱权承诺的难民,全都激动地跪倒下来,乌压压的一大片。 “站起来,你们跪什么?本王把你们当成家人,以家人对待你们,难道你们不把本王当成家人吗?” 朱权很生气。 众人急忙又站起了身,有人开口道:“我等身份卑贱,不敢当殿下的家人啊!” “说的什么话?等你们到了宁地,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身份差别,只要本王觉得你人不错,你就是本王的家人,本王绝对不会亏待家人们!” 百姓们从心底里感到一股暖流,古往今来,哪位皇子有这般胸襟气度? 可笑从前愚鲁,竟然听信谣言,污蔑尊贵的宁王殿下…… 朱权吩咐道:“一会儿,本王让人把你们都登记到书册,凡是打算去宁地的,每人领取十两银子和五十斤粮食,当做路上的消耗。放心吧,路上的各级官员都打点好了,绝对不会怠慢各位!” 有人感动的说道:“殿下啊,您对我们如此……我们怎么能要您的钱粮呢?我们愿意自费前往大宁!” 朱权严肃的驳斥道:“胡闹,从荆州到大宁,有千里之遥……倘若你们有一人冻着饿着,本王心痛的寝食难安。你们不必再劝了,到时候本王找军队护送你们!” 百姓们再次感动的说不出话,朱权又和百姓唠了一会儿,说到尽兴时,还特意让人端来酒水,与百姓们一同畅饮。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王艮掰着手指头算数,良久后,摇头道:“殿下啊,臣已经算过了,您今天一共封出去三百多个爵位……恐怕大宁没有这么多空缺啊!” 姚广孝笑道:“就算殿下封出去十万个爵位,大宁也是能凑出来的。” 王艮诧异的看向姚广孝,今日朱权要迁徙百姓,姚广孝一直阻止,还不让朱权封出去太多爵位……现在怎么又说胡话,要封出去十万个爵位呢? “整个大明,也凑不出来十万个爵位!” “哈哈,人人都是子爵,那么子爵就相当于普通百姓……如果人人都是将军,那么将军等同于冲锋陷阵的小卒,王艮啊,你怎么这般蠢笨?” 王艮瞪大眼睛,看到朱权没有说话,怒斥道:“这不是欺骗百姓吗?合着你刚才一直在演戏?” 姚广孝不屑的解释道:“什么欺骗百姓?什么演戏?在大宁再怎么着,百姓们也有一条活路,也比在荆州吃糠咽菜强。” 第100章 腹中雄兵百万! “殿下,好消息啊,现在愿意迁徙的百姓有上万人。只要再过几日,愿意移民的肯定会更多。万事开头难,只要咱们安置好了第一批,口口相传,以后会有更多百姓迁往东北的。” 姚广孝喜不自胜的说道。 这些时日,朱权的威望确实很高,不仅妥善安置了难民,还收拢了那些民变的百姓……无论是谁提起来朱权,都会竖起大拇指。 朱权眯了眯眼睛,摇头道:“唔,放出消息,每日最多报名两千人!” “为何?” 就连姚广孝也不明白了,朝廷打算在第一年,就要往大宁迁徙二十万百姓,单单荆州一个地方,最起码要选出八九万人,现在才报名一万余人,离目标还差得远啊。 “不能完全放开口子,要让百姓们打心眼里觉得,往东北移民是件好事,是一份福报……所以要制造移民的稀缺性,这样百姓们才会更加踊跃报名。” 朱权解释了一句。 姚广孝顿时听明白了,这意思就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所有百姓都能移民,那么会有许多百姓就会观望,反正移民也不急于一时。 可是一旦扎起这个口子,让百姓们相信移民很快就结束了,那么他们就会更加冲动。 姚广孝不禁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殿下这一招实在是绝了,哈哈,任由臣怎么想,也绝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唔,还是要派人联络李文忠,让他派出专门的士卒,妥善护送第一批百姓,一定要安然无恙的送到大宁……咱们大宁很缺人啊!” “李文忠不是不愿意掺和荆州的事情吗?” “他是不愿意出兵,至于护送百姓,他肯定会做的!” 朱权自信满满的开口,摩挲着下巴道:“咱第一批送了上万百姓,安置他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蔡巍一个人行不行啊?” “殿下,您就放心好了,大不了多给他派几个郎中,保证不会累死他。” “哈哈,说的也是。” 两人正在商议时,万平安急匆匆的进殿,向朱权行过礼后,皱眉提醒道:“殿下,近几日又有五家乡绅拿出了粮草,运到了府衙。” 朱权笑道:“好,在本王的努力下,他们还是挺配合的。” “可是还有十一家,他们称还没有筹措到粮草,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如今百姓们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海量,殿下又要往大宁移民,恐怕粮食还是不够。” 万平安把情况说了一遍。 朱权当即大怒,骂骂咧咧道:“好啊,他们竟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打算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他们相处,换来的却是无视,本王不装了,打算摊牌了!” 万平安惊疑的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朱权眯着眼睛说道:“哦,烦劳万大人替本王带个话,本王打算今晚宴请他们,请他们务必到场!” 万平安无奈道:“殿下啊,鸿门宴这种计谋,只能使用一次啊!现在他们全都称病在家,压根不见外人,您能怎么办呢?” “你说,本王去看望他们,趁机向他们索要粮草,行不行啊?” 万平安投来无奈的目光,劝道:“这些士绅们联合起来,恐怕已经向朝廷上奏了,他们想熬到殿下离开荆州,到时候就不用出血了。” 万平安又劝道:“要不……殿下先安置百姓,移民的事情缓一缓……这事情啊,要一件一件办,不然会出岔子的!” “本王全都要!” 朱权虚空一抓,咧嘴狞笑道:“既然他们不知好歹,就别怪本王下狠手了!等本王凿开他们的府门,逼着他们捐献粮草!” 万平安扭头看看十几名侍卫,低声问道:“就咱们这些人,够吗?” “放心吧,本王腹中有百万雄兵!”朱权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道:“跟本王斗,这些士绅还是太嫩了啊!” 第101章 钓鱼执法! 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群臣,脸色阴晴不定。 “陛下啊,宁王殿下实在是太胡闹了,他竟然直接掠夺民财,他代表的是朝廷的形象,这是要毁了我大明的根基啊,还请陛下明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理寺卿面色严肃,开口劝道:“宁王不能留在荆州了,必须返回封地,越快越好!” “陛下,您过分偏爱宁王了,他是大明的藩王,是要护卫大明的。而皇长孙才是大明的未来,您应该把荆襄两地全交给皇长孙处理。” 群臣们议论纷纷,矛头直指朱权。 大理寺卿最为愤怒,他姓孟,和荆州的孟家乃是同宗,如今朱权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家,还想让他家捐献钱粮,这岂能忍受?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朱元璋看起来面色十分平静,他摇着头道:“朱权的手段虽然急了些,但是也能理解……毕竟他想尽快处理民变一事,诸位别放在心上!” “再怎么说,朱权也是大明皇子……” 群臣们看起来十分愤怒,这几日接连的上奏,列举了朱权的种种恶劣行径。可是一向勤政的朱元璋此次没有回应,一律留中不发,让他们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他们很无奈,只能当面上奏,朱元璋看起来很犹豫,似乎想放弃朱权,但是又很看重亲情。 他们觉得打倒朱权的机会来了! 朱元璋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只要他们再说些朱权的坏话,或许朱元璋就能改变心意,狠狠训斥朱权,给荆州的士绅一个说法。 于是他们加大火力! 朱元璋再次劝道:“此事容咱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唉,你们设身处地的想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过错,就忍心斥责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宁王的过错,为什么要让别人承担后果?倘若荆州之事继续恶化,百姓闹事,士绅厌恶朝廷,难保不会继续恶化?” “咱说了,让咱好好考虑考虑,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朱元璋一拍桌子,恶狠狠的骂道。 群臣们急忙低下了头,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朱元璋面前放肆。 等群臣离开后,蒋瓛走上前来,行礼缓声道:“陛下,要让臣去查查这些官员吗?他们肯定和荆州士绅有利益关系……” 或许只有蒋瓛才知道,朱权在朱元璋的心中到底有多重。 群臣们以为,只要他们联合在一起,天平就会朝他们这一方倾斜。 可是他们不明白,就算把他们绑到一块,也比不上宁王的一根毛。 宁王的对手,只有朱允炆一人。 朱元璋眯着眼睛摇头,道:“不必了。” 蒋瓛愕然道:“陛下,您要是不阻止,恐怕群臣们还会联合起来,一同向您上奏,恐怕对宁王的名声不利啊!” 朱元璋闻言,不屑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怎么钓鱼吗?” “不知。” “钓鱼要有耐心,一开始,上钩的都是小鱼,而大鱼则会观望。所以要沉下心,一直等待时机,等到大鱼放松警惕,然后咬钩上当,明白了吗?” 蒋瓛瞳孔骤然一缩。 姜还是老的辣。 朱元璋这一生看起来,运气非常好,二十五岁投身郭子仪,结果郭子仪三年后去世,朱元璋成了实际领导者。 紧接着,刘福通率军一路北伐,就像是一支利剑,一路冲杀到草原大漠。所以朱元璋面对的,只不过是大元的残兵败将。 可是! 朱元璋的敌人并不弱,陈友谅起兵后几乎没有败仗,张士诚也能硬抗元朝的几十万大军围攻,可是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因为朱元璋太会把握时机了,他总是能抓住对手的弱点,从而一击必杀。所以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个超级的幸运儿。 “官员们上奏也好,能让咱看清楚,到底有多少官员反对朱权……蒋瓛,若是有人联系你,你就说咱私下对朱权非常不满!” 蒋瓛愕然问道:“陛下,臣也要做内应?” “对,你做内应的威力更大,能炸死一大片!” 蒋瓛忍不住苦笑道:“陛下,您这哪是钓鱼啊,这分明是要往鱼嘴里塞食啊……天下的官员谁不知道,臣就是陛下的嘴替啊!” “无碍,咱并非要处死他们,到时候会警告这些官员。” “好吧。”蒋瓛叹了口气,劝道:“其实宁王在荆州的作所作为,确实把士绅们得罪狠了……” “得罪他们怎么了?没把他们杀了,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已经发生民变了,他们还想着囤粮,他们眼中可有什么仁义道德?!” 朱元璋很不满,说道:“凡是士绅反对的,咱就要拥护;凡是士绅拥护的,咱就坚决反对!” 蒋瓛苦笑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陛下,内心是最讨厌地主士绅的。 “群臣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咱担心的,主要是这个家伙!” 朱元璋点了点奏章,眯着眼睛道:“蓝玉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本来是给标儿留的……现在标儿走了,蓝玉和允炆朱权都不亲近,咱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瓛开口道:“据锦衣卫探查,蓝玉一共收留了上千义子,把这些义子安排到军中各处,牢牢把控着军权,不让别人染指。” 朱元璋嗤笑道:“咱岂能不知,咱派了好几次监军,可是全被蓝玉扣下了。这家伙又上了奏章,称大军没有军需,急需朝廷调拨物资。” 朱元璋脸色变得冷酷,眯眼道:“咱信任他,可他对得起咱的信任吗?妄图称王称霸?他一个淮西武将,有这个本事吗?” “陛下想要怎么做?” “下诏,命蓝玉速速回京!” “倘若他不肯来呢?” 朱元璋十分平静的看了蒋瓛一眼,摇头道:“那就要发动全国的兵力了,筹措足够的粮草,咱要亲自出征,瞧瞧蓝玉这家伙有几斤几两。” “孟家,你们该上缴粮食了!”万平安亲自带着衙役,前往士绅家中要粮。 孟家大门紧闭,根本没有动静。万平安恼了,大骂道:“孟家的人听着,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难道你们还想赖账不成?” “再不开门,本官就要治你们的罪了!连孙家都缴纳了粮草,你们到底有几个胆子,竟然敢和朝廷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 万平安在朱权面前表现的唯唯诺诺,可是面对士绅时,他还是有资格重拳出击的。 不多时,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满脸赔笑道:“万大人啊,您多多包涵啊,我孟家正在筹措粮草,等筹措好了,就立马给府衙送过去!” “筹措,筹措……都筹措多久了?难不成你们还想抵赖?” “看您说的,好像粮食是大风刮来的一样。您再等几天啊,我们就快筹措好了!” 万平安大骂道:“放屁,孟海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管家不住的哈腰点头:“家主病倒在床上了,万大人还请见谅……唉,家主为了荆州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啊,您要不去其他士绅家里问问。” 管家说完这句话,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万平安格外的生气,可当他再次敲门,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只能怒气冲冲的离开此地。 第102章 出计! 此时的朱权,正在为百姓分发糙米,笑呵呵道:“你长得这么壮实,两碗怎么够吃?去端个盆来,本王给你倒一盆!” 那人挠着头,满脸傻笑着,说道:“我今日不干重活,用不着吃那么多饭。” “不干重活咋了?” “不干重活也得吃饱饭,本王只要在荆州一天,就会管你们一顿饱饭,本王说到做到!” 这人摇着头,拒绝道:“大人,我……我家中还有六十岁的老母,不能远行到大宁,您不必对小人如此……小人也愧对殿下的恩情!” “胡闹,难道本王让你吃饱饭,就是图你去大宁?!” 朱权昂着脸,大声说道:“若是你们愿意去大宁,本王自然很欣喜。可是你们待在荆州,那也是大明的子民,本王照样会分给你们粮食和田地,让你们好好耕种!” “不过,你们要小心点,本王分给你们的田地,是从士绅的嘴里抢来的。以后你们要好好耕种,无论遇到什么难题,都不能贩卖田地,明白吗?” 朱权再度拿起汤勺,为百姓舀粥。 朱权的行事风格十分霸道,在他眼中,百姓与士绅皆是一视同仁,他从士绅那里抢来粮食,又用粮食买来士绅的田地,将这些田地分给百姓。 其实,朱权对待民变的态度很简单。 分粮、分田、分钱! 这样的做法,在士绅眼中,那就是纯纯的大撒币!没错,就是撒币行为,花了这么多钱粮,讨好这些贱民有什么用? 明明有很多方法平息民变! 偏偏选择了最蠢的这种! 可是这样做的效果特别好,民变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就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百姓们发现,当流民有什么前途,朝不保夕的,哪有直接投降来的爽快? 宁王殿下还不计较过往。 此时,愿意移民的百姓,已经多达三万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激增。 姚广孝每天还是扮演白脸角色,在大庭广众之下,声嘶力竭的劝朱权,不能再封官位了,现在大宁的里正已经数不完了。 长史遍地走,将军不如狗。 朱权这种豪迈的性子,让有些士绅都很心动,普通老百姓都能获得官位,那要是自己也前往大宁,是不是能当上一个大官? 所以他们私底下开始接触朱权。 凡是看到朱权行为的,不禁沉默了起来,面面相觑。 那个端盆的青年面露坚毅,匆匆走了回来,大声道:“殿下,草民愿意去大宁,草民也不要什么官位爵位,草民就是要好好报答您!” “你家中不是还有老母?” “自古忠孝不得两全!” 朱权大怒,呵斥道:“滚,若是尽不到孝道,你便是个不孝之人,本王也不稀罕你这种人。稍后领二十亩田地,好好照顾你的老母,等尽完了孝,再去大宁找本王!” 这青年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着,满脸泪花。 “是,殿下!” “殿下,我愿意去大宁!” “对,我也愿意!” 不少人大叫了起来,此刻姚广孝连忙阻止:“殿下,不行啊,去大宁的百姓已经不少了,这些人只能分给他们百亩田地,还得免掉他们的税赋……” 朱权佯怒道:“本王高兴!” 远处的王艮撇撇嘴,呸,全都是演技派。 这时,万平安匆匆走了过来,等见到朱权后,把他拉到一旁,叹道:“殿下啊,无论下官说什么,那些士绅都不愿意捐献钱粮啊,下官实在无计可施!” “你难道没有报本王的大名?” “越是报您的大名,他们把门关的越紧!” 万平安摇摇头,唉声叹气道:“不行,钱粮消耗的太快了,现在又要捉襟见肘了。殿下啊,您是花钱花爽了,可马上就要断粮了啊!” “消耗这么快?是不是你中饱私囊了?”朱权的眼眸,不住的在万平安身上打量。 万平安的眼睛瞪得贼大,干嚎一声:“冤枉啊,殿下,您怎么能怀疑下官呢?这知府实在是不能干了,像个小媳妇一样,太他么受气了!” 万平安心里是真委屈啊,委屈的都爆粗口了! 朱权拉了拉他,不满道:“怎么回事,本王就说一句,至于这么激动吗?” “您可以怀疑下官的性格,但是不能怀疑下官的为人。” “好了,有时候断粮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几日你不必讨要粮食了,安心在府衙坐着,无论发生什么事,全都当做没听见,知道吗?” “您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干那些不听话的士绅了!” 朱权咧嘴一笑,看着远处的百姓,又叫来姚广孝,在他耳边口语几句。 姚广孝顿时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殿下,此计甚妙,请把这件事交给臣,臣最擅长做这种事情了,您不必担忧。” “此事别让王艮知晓。” “臣明白!” 第103章 筹划谋逆! 城门处,几个难民蹲在一块,手中捧着碗,喝了一口,忍不住吐槽。 “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这五日的粥,越来越稀了,已经很难填饱肚子了!” “宁王殿下不是保证过,绝对会让咱们吃饱饭吗?” 这个中年人叹口气,说道:“唉,当官的嘴,骗人的鬼……咱们荆州的百姓啊,加一块快有上百万了,宁王上哪弄这么多粮食?还填饱咱们的肚子,怎么可能呢?” 中年人眯着眼,又道:“更何况,咱们之前可是造反了,宁王虽然嘴上承诺赦免咱们,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想饿死咱们呢?” 荆州已经彻底恢复了秩序,那些逃到山中的流民,此时都钻出了山林,拿着朝廷给的救济粮,等着官府为他们分田。 至于移民东北这件大事。 在朱权等人的渲染中,压根就不再是难题,而是造福百姓的福报。 城门口的报名处,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第一批移民的百姓已经出发了,各地的官府压根不敢怠慢,提供吃食和住所,听说已经快到河北了。 百姓都是从众的,移民的百姓越多,那么越想移民的百姓就越多。 “不啊,之前的十来万百姓,宁王都把他们安置妥当了,现在他们的心里面,都念着宁王的好。咱们不能着急,再等等,说不定明天的粥就稠了。” 这时,有两人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解释道。 “其实啊,这件事都怪那些可恶的乡绅。钱粮都在乡绅手中,之前宁王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乡绅手中获得粮食……可现在呢,乡绅们违背宁王的命令,不愿意再拿出粮食了!” 有难民愕然问道:“宁王可是皇子,乡绅们敢违背他的命令吗?” “唉,强龙难压地头蛇啊,这些日子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宁王殿下殚精竭虑,每日查看我们的情况,赦免我们的罪行,又要分给我们田地。” “你们可曾见过这样的贤王?” 这人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声,于是又叹道:“可是,士绅们不愿意啊,他们担心咱们有了田地,就不再给他们卖命,于是他们就从中作梗,千方百计的阻挠宁王殿下!” “诸位,你们要分清,咱们的敌人是可恶的士绅啊!之前,他们是怎么把咱们逼上绝路的,咱们不造反能有活路吗?钻到山林中与野兽为伴,有多少亲人惨死?” 这人慷慨激昂的话语,顿时让众人涨红了脸。 尤其是那个黝黑的中年人,看起来脾气异常火爆,他紧紧捏住手中的碗,猛地向下一砸,顿时瓷碗四分五裂,他站起身大骂开口。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老士绅,欺我太甚,我欲要铲除士绅!兄台一言,令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请受在下一拜!” 来人急忙拉住他的手,劝慰道:“听仁兄的话,似乎有些学问,敢问仁兄的姓名?” 中年人满不在乎道:“在下耿斌,早些年上过私塾,后来天下大乱,父母惨死,我便到荆州逃荒,这么多年了,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 “仁兄还要稍稍忍耐啊,造反可是大事,不能莽撞,尤其现在宁王还在荆州!” “嗯,明白!” 这两人离开了此地,没过一会儿,悄摸摸到了城楼上面,恭敬地对着黑色僧袍背影道:“大人,谣言已经传出去了,这个耿斌倒是可以利用!” 姚广孝回过头,眯着三角眼,缓声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继续散播谣言,加大力度,把百姓的愤怒转移到士绅身上……” “大人想利用这些百姓打击士绅?他们可没有上过战场,又没什么趁手的武器,有这个本事吗?” “愤怒,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姚广孝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这些士绅油盐不进,又称病在家,暗中阻挠殿下的大事。他们每一家都有仆从,以殿下的身份,又不能强闯进府,只能把这些事交给百姓去做了。” “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怕什么?一切有殿下呢,只要百姓站在殿下这一方,就算士绅再多十倍,殿下也不会出什么事,要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姚广孝颇有自信,他这才明白了朱权的所有计划。 讨好百姓,从来就不是无用功。 这时,王艮怒气冲冲的跑上城楼,对着姚广孝大骂道:“你这个鹰犬,荆州好不容易安定,你竟然还鼓噪百姓造反,安的是什么心思?” “此乃殿下之意!” “呸,殿下的本意绝非如此,别以为我不知道,殿下是想让百姓们堵住士绅……可你倒好,却让百姓们造反,你怎么能推波助澜,要在荆州大开杀戒呢?!” 听到这句话,姚广孝脸上毫无波动。 “那些狗贼忤逆殿下,欺压百姓,我恨不得杀了他们,诛他们三族,不,九族!” “那也应该由大明律法来管,你个妖僧,这次百姓造反后,他们能轻而易举的获得田地和粮食,下一次?他们要是造反上瘾了,一旦遇到不平事,就开始扯虎皮做大旗,你脱得了干系吗?你就是大明最不稳定的因素,你个反骨上长脑袋的家伙……” 姚广孝并不气恼,笑呵呵的走到王艮面前。 感慨道:“王艮啊,你说的这些话,自从我跟随殿下后,差不多已经听了十年了,耳朵都听腻了。上个天天骂我的,是个叫蔡巍的老家伙,他年龄大了,所以我只能受着。” “怎么?难道你想骂回来吗?” 姚广孝摇了摇头,猛地抬起胳膊,手刀瞬间落下,砸在王艮的脖颈处。 王艮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随即,身子慢慢变软,瘫倒在了地上。姚广孝开口道:“行了,王艮太累了,把他送下去休息,不要误了大事。” “是!”两名侍卫匆匆上前。 第104章 一天不造反,浑身都难受! “粥已经稀的不成样子了,宁王殿下是想饿死咱们吗?” “听说田地也分完了,我家孩子也生病了,但是郎中根本不在,也没有治病的药物。咱们干耗在这里,难道是要等死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剩下的百姓们,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 城门外的安置点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有百姓为了争夺食物和水,开始发生争吵和打斗。 他们很不理解,之前的百姓都被安置了,而他们这些人却像是被抛弃了一样,虽然每天都在施粥,可是已经控制份额,对于庞大的难民群体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诸位啊,你们还不明白吗?已经几日没有见到宁王殿下了?我听别人说,宁王被士绅给控制住了,他们不愿意再给我们施粥了!”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上书朝廷,无端的指责宁王……想要把宁王弄回京城……诸位啊,这些人人面兽心,其心可诛啊!!” “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们要见宁王!” 在这种氛围中,百姓们开始联合起来,要求官府提供足够的食物,但是官府根本没有回应。他们终于意识到,如果不采取行动,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之前民变中造反的一批,对于造反可谓是轻车熟路,一点也不陌生。 “诸位,宁王有难!” 黑夜中,耿斌站在篝火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威风凛凛。站在他一圈的众人,各个凶神恶煞,眼中杀气腾腾,气氛十分肃然。 “咱们这些人只求一条活路,可是官府压根不在乎咱们的死活!唯一好心的宁王,此刻也下落不明!” “如今,咱们唯有自救!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和士绅没啥两样,都是两个肩膀上面扛个脑袋!” “我怀疑,士绅联合起来,已经把宁王囚禁起来了。我们这些人,就是因为受到宁王的恩德,所以才愿意归顺。如今宁王不见踪影,那些士绅肯定会想方设法迫害我等!” “为今之计,咱们要尽快找到宁王,宁王代表着朝廷,他可以赦免咱们造反的罪行……如果咱们真的有罪,我愿意一并担之!” 耿斌的话很有煽动性,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众人走投无路之时,都会不自觉的依靠强者。 而耿斌就是众人的主心骨。 很快,所有百姓都开始了动员,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造反。有些人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在这种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跟随。 于是,一场百姓的造反行动开始悄然酝酿。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百姓们发动了起义,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先是冲破了周围的防卫。官府的衙役稍稍一抵抗,发现百姓人数太多,就赶忙迅速撤退。 很快,百姓们联合起来,开始冲击城门,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城门口的防卫也很弱,几乎是不堪一击,他们很快冲进了城门。 站在城内的大街上,耿斌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他么太顺利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揭竿起义? 攻击武库? 控制荆州? 自立为王? 许多选项在他脑海中闪过,这时有人大声喊道:“咱们要尽快去见宁王殿下,不然咱们就是师出无名,朝廷的大军攻伐过来,我等皆要被湮灭。” “对,咱大明的军队尚有百万,仅凭咱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成事?” 闻言,耿斌猛地一拍脑袋,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现在又不是乱世,听说前几年湖南爆发了少数民族造反,浩浩荡荡十几万人,结果被朝廷用了三个月,就无情的镇压了。 就自己率领的这些百姓,连个武器都没有。 拿什么造反?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拥护宁王殿下,这样才算是师出有名。 “走,快去官府!” 耿斌大手一挥儿,队伍浩浩荡荡的跟了上去,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街道两旁的店铺内,有百姓好奇的透过门缝,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来话。 荆州……要变天了! 队伍一路向西,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官府门口,看守的衙役看到上万名百姓,脑袋唰一下懵了,这是要冲击府衙吗? “宁王是不是在此地?!” 守门衙役无意识的点点头,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造反?造什么反?”耿斌一愣,急忙解释道:“我等是为了来营救宁王的,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让宁王殿下出来相见,若是宁王出不来,我等就要硬闯进去!”耿斌大声开口。 衙役急忙进门,朱权此时已经睡下了,当他被人喊醒后,又告知上万百姓冲击府衙,是特意来救他的时候,朱权也呆愣了很长时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七天前,自己与姚广孝商议,想用百姓的愤怒,逼迫荆州的士绅纳粮。姚广孝当即信誓旦旦的保证,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并且还建议朱权休养几天。 朱权对姚广孝的才能深信不疑,于是便放手让姚广孝去做…… 果不其然啊,姚广孝还是谋反了啊! “道衍呢?快把道衍叫过来!” “回殿下,姚大人不知道去哪了……” 朱权一愣,当即穿好衣服,赶忙冲到府门口,只见十几个人拿着火把,还有数不清的人,密密麻麻站在街道上。 朱权看到,姚广孝此时也混进了队伍中,站在最前排,一脸自豪的昂着头。 那表情仿佛在说,看我多牛逼,就算是一伙手无寸铁的百姓,照样能造反成功! 朱权脸黑的犹如锅底,搞出这么大阵仗,合着要把士绅们全都剃头是吧?! 耿斌此时觉得,这件事顺利的不像话,几乎没怎么动手,就已经顺利见到了宁王,他当即咬牙道:“我等有罪,但是为了求一条活路,请殿下为我们做主!” 朱权深呼一口气,拍了拍他们肩膀,安慰道:“你们无罪,本王为你们做主!” 顷刻间,此地爆发了山呼海啸的响声。 第105章 再次造反! “本王是大明皇子,不愿看到百姓们自相残杀……你们若是执意造反,欲要引得天下大乱,你们先从本王的身上踏过去!”朱权严肃的开口。 耿斌立马跪拜,言辞诚恳道:“殿下,我等无意造反,只是已经没有了活路。还请殿下指出一条生路,我等愿为殿下驱使!” 朱权眯眼看着他,耿斌脸色坚毅,目光坚定。 半晌后,朱权亲自扶起了他,说道:“你们一切听本王调遣,事成之后,本王赦免你们的罪行,你们也能拥有田地和粮食……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担之!” “多谢殿下!” 耿斌大喜过望,忍不住询问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朱权深呼一口气,缓声道:“你们既然没有粮食,那么谁有粮,就去找谁要!” “士绅们有粮,可是他们顽固不化……” “既然士绅不改变,那我们就改变士绅!”朱权目光炯炯,大手一挥道:“走,咱们先去孟家,如果他们不给,那咱们就抢,天塌下来,有本王给你们顶着!” 众人大喜过望,纷纷跟随。 古代治理方式一般采取基层自治,在乡下,百姓们距离县城太远,如果遇到纠纷、抢劫、徭役之类的事情,都是由当地的乡绅进行裁决处理。 乡绅在某种意义上,是官府和百姓的媒介。 而一个庞大的乡绅集体,是包含着方圆几十里的宗族,也是在当地很有威望的。 所以当朱权手底下只有十几个人时,没有选择冲击乡绅,毕竟万一真发生了摩擦,还打不过乡绅的仆从,那就有点尴尬了。 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是朱权的人生信条。 此时,朱权走在人群中,忍不住责怪一旁的姚广孝。 “你说你干的是什么事?本王只是想吓唬吓唬士绅,结果你倒好,又冷不丁的拉人造反。天下谁人不知,本王对大明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你却搞出这样的小动作,让本王怎么办?” “道衍啊,这又不是大宁……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低调行事,要是此地的消息传到应天府,你说本王多尴尬?!” 姚广孝一直低着头,叹道:“殿下啊,您不知道自己的威望有多高,臣就稍稍提了一句您受气了,百姓们就怒不可遏,非要帮您讨回公道。您瞧瞧这些百姓,可都是您的忠实信徒啊!” “臣拦不住,也不敢阻拦!主要还是您太耀眼了,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无论做什么事,百姓们都会毫不迟疑的服从。唉,臣也没想到闹这么大的动静!” 朱权咧开了嘴,嘿嘿笑着:“不错,你说的话很合我意!” 姚广孝又恭维道:“殿下,像您这种人啊,天生就是领导者……更何况,士绅在您眼中,连个屁都不算,他们还妄图忤逆您,这不是拿鸡蛋撞石头吗?” 朱权严肃的板起脸,呵斥道:“道衍啊,本王生平最讨厌阿谀奉承的小人,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似本王这般正直的藩王,喜欢魏征那样的铮臣!” 姚广孝一脸愕然,忍不住辩解道:“难道说实话也有罪吗?殿下的胸怀如此宽广,身材如此伟岸,下次臣还会情不自禁的恭维殿下,殿下治臣的罪吧,就算把臣处死,臣也绝无二话!” “好了好了,这次本王就不怪罪你了,下不为例!” 朱权的嘴角越咧越大,这个时候,孟家的大门已经被敲开了,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伙,看到这浩大的阵仗,他当即吓了一跳,急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耿斌走了出来,怒声道:“你眼瞎吗?难道看不出来我们要干什么吗?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劝你们乖乖的把粮食交出来,免得受死!” 管家眼睛瞪得贼大,微微一愣,当即大声道:“反了,反了,你们竟然敢反,你们知不知道,宁王就在咱荆州城里……冒犯了宁王,你们全都要死!” 这管家还想祸水东引,却没料到朱权听到了这话。 “谁找本王?!”朱权无情的扒开身前的百姓,走上台阶,不满的问道:“本王已经来了,还不赶紧把姓孟的叫出来,本王倒想问问他,他是得了绝症吗?这么多天缩在家里不露面!” “今日,本王就要替天行道!” 管家一脸愕然的看着朱权,满是不敢置信。 尊贵的宁王殿下,您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这他么是在造反了啊! 需要您率兵平反啊! 您和叛贼这么热乎干什么? 您代表的是朝廷啊,朝廷什么时候和叛匪打成一片了? 您现在应该伸张正义,据理力争,狠狠地打压他们嚣张的气焰啊! 现在狼狈为奸算怎么回事?! 朱权痛骂道:“看什么看?都是因为你们孟家,导致百姓们吃不上饭,这才酿成了造反。幸亏本王有先见之明,才没有让事态闹大,赶紧让姓孟的滚出来!” 管家的气焰瞬间就没了,匆匆进了府门,没过一会儿,孟家主急忙走了出来,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瞧见数不清的百姓,顿时腿脚一软,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着站在最前方的朱权,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宁王殿下,您至于吗? 难道就不怕事情闹得太大,自己控制不住吗? 孟家主缓了好一会儿,疾呼道:“殿下,您煽动灾民闹事,意欲对抗朝廷,该当何罪?” 朱权理直气壮的骂道:“本王闹什么事了?怎么对抗朝廷了?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至于堵住你们孟家,还不是因为你白纸黑字写着呢,要给灾民捐粮,怎么?现在不认账了?” “草民没有不认账,我愿意献出五千石粮食,明日送到府衙,不,现在就送到府衙!” 朱权一脸不屑,好整以暇的问道:“呵,我们这般兴师动众,五千石粮食就把我们打发了?把本王当什么了?难道是要饭的叫花子吗?” 孟家主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强撑着问道:“殿下,光天化日之下,难道罔顾律法恃强逞凶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现在是月黑风高的晚上,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辰!本王不敢保证,这些百姓冲进府邸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敢保证,你的狗头能不能保住!” 第106章 他们不是知道错了! “瞧孟家主这满脸红光的样子,也不像得了绝症啊!本王想不明白了,难道本王的威望这么低吗?孟家主全然没有当回事?” “不,不是这样的,殿下啊,您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本王懒得听!”朱权昂着头,叉腰说道:“今夜本王来找你,就是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本王把你杀了,冲进你的府邸,洗劫了你的家财……” “你不必怀疑本王的作风,这种事本王做得出来,大不了本王受父皇责罚……没什么所谓,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不碍事……” “小人选第二条路!”孟家主急忙开口。 朱权拿出文书,明晃晃的放在他眼前,骂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什么?是不是你要纳粮!” “是,小人现在就捐赠五千石粮食。” “五千石?”朱权眯着眼睛,警告道:“本王的面子,难道就值五千石粮食吗?” “可这上面的字,明显是五千石粮食啊!” 朱权恶狠狠的问道:“怎么?孟家主没有放过贷吗?不知道要利息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孟家主应该纳多少粮食?!” 孟家主试探性的问道:“五千五百石?” “七千石!” 孟家主一个激灵,急忙道:“七千石实在太高了,殿下,您要体谅我孟家的苦衷啊,最多六千石,实在是不能再高了!” 朱权不为所动:“八千石!” “殿下,您还是杀了我吧,我……我孟家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九千石!” 孟家主顿时慌了,抓住朱权的手,恳求道:“殿下,不能再加了,九千石,就九千石,我们现在就拿,殿下您稍等片刻。” “不必,本王自己去取!” 朱权一挥手,耿斌领着百姓,如同饿坏的猛虎般,直接冲进了府内,孟家主压根不敢阻拦,他已经看明白了如今形势,朱权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胆大妄为,毫无顾忌。 这种人做起事来,是压根阻挡不住的。 况且,面对着上万愤怒的百姓,孟家主知道,自己只要提出反对,这些百姓就会把自己撕成碎片,到时候,恐怕官府连凶手都找不到。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朱权抢够了粮食,带着大部队离开了此地,往下一个目标奔去。 孟家的儿子年龄还小,瞧着一片狼藉的府邸,忍不住失声痛哭道:“爹,这都是咱孟家的财产啊,为什么便宜了宁王啊!”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宁王的地位高!” 孟家主呵斥一声,深呼一口气道:“就算孟家的钱粮、土地都被抢大半,只要人还活着,事情便大有可为。失去的这些东西,早晚还会回到孟家的手中。” “爹,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不,还有转机,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称,陛下如今已经对宁王十分不满,听说还考虑废掉宁王……等他没了权势,就像是人人拿捏的稚子,不足为惧!” 上百年的家业几乎毁于一旦,孟家主的心仿佛都在滴血,他握了握袖中的拳头,缓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莫欺中年穷!” 朱权拿出了文书,看着上面还没缴纳粮食的士绅,马不停蹄的奔赴下一个。偶尔回头看着遥遥无际的大部队,心中充满了自信。 至于耿斌这些人,更是对朱权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就是宁王殿下啊,没有动什么刀兵,就把士绅的粮食抢了出来……有了这些粮食,他们这些人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也不再担心饿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户士绅门口。 朱权摆摆手,正欲让人敲门,却不料门自然就开了,走出一名老者,对着朱权躬身大拜,泪流满面道:“拜见宁王殿下,草民认罪,请宁王殿下惩治!” “唔,本王记得你,你姓刘,也是个家主……你不是当初还顶撞过本王吗?” “草民是一时糊涂,差点耽误宁王的大事。如今草民幡然醒悟,特意为宁王殿下备下六千石粮草,请宁王殿下拉走!” 刘家主十分干脆,十几辆马车依次而出,整齐的排列在众人面前。 “唔!” 朱权板着脸,看着这个十分上道的家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挥挥手,让百姓将这些粮食拉走。 紧接着,朱权无论去哪一户士绅家中,士绅们一改往日热情的态度,十分殷勤的送出粮食,甚至还贴心的为朱权送到府衙。 看到一车车的粮食运走,耿斌等百姓自然高兴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顺利,他们没有被扣上造反的帽子,也如愿获得了粮食。 可是朱权的兴致看起来并不高。 姚广孝宽慰道:“殿下啊,这么多士绅洗心革面,您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呵,他们并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快死了!”朱权叹了口气道:“如果他们硬气点,本王还敬他们是条汉子,可他们太懦弱了。” “他们知道就算抵抗,恐怕也无济于事!” “唉,他们根本没啥道德底线……本王有点失望了。算了,先把这些粮食运到府衙,拿出一部分分给百姓,让百姓能活过这个冬季。” “是!” 还没等抵达府衙,就见王艮匆忙的跑了过来,姚广孝低声道:“殿下,先前把他关到了房间里,这件事没让他参与其中,不知道他怎么跑出来的。以他的脾气,恐怕又要指责咱俩了!” “无碍,王艮是个正直之人,反正咱俩脸皮厚,骂几句不算什么!” 王艮板着脸,严肃的拜见朱权,随后看向姚广孝。 “看我干什么?” “你这个妖僧!殿下仁厚爱民,面对士绅相互勾结,坐等百姓饿死,殿下才想出这样的法子,可你倒好,却不让我参与这种大事!” 姚广孝愕然问道:“你说什么?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艮并非是愚蠢之人,明白这件事的利弊!倒是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故而先把我囚禁起来?” 第107章 武当山修道! “殿下的行为当真是恶……”万平安正想讥讽开口,瞧着朱权那不善的目光,当即改了语气:“当真是出乎意料啊!” “不过,殿下做这种大事前,能不能和下官商量一下?下官好歹也是荆州的知府,就算没有决策权,起码有知情权吧?” “好了好了,万大人不要生气了!”朱权脸上笑呵呵的,劝道:“哈哈,本王还没用力,那些士绅全都倒下了,最起码咱们筹措够了粮草,对吧?” 万平安掰着手指头算道:“殿下,自打您来到荆州后,有一天是消停的吗?到时候,您拍拍屁股回应天府了,可留臣一人在此地,就要面对士绅们的怒火了!” “万大人不要气馁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万平安越说越生气,叹道:“殿下啊,您不该如此啊,这要是传到朝廷,再经官员添油加醋的说一番,陛下肯定会怀疑您的用心的,连带着下官,说不定都要受到朝廷的责罚!” “或许您倒是没事,毕竟您是个皇子。可是下官呢?下官冤不冤啊,下官压根就没有掺和这件事,却被您连累……” 朱权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大骂道:“本王都道歉了,你还想让本王怎么着?难不成,本王去你府上来个负荆请罪?” 万平安一个激灵,急忙咽下去后半句话,讪笑道:“殿下没错,是下官不懂事,下官没有体会殿下的良苦用心!” “哼!” 朱权坐了下来,冷声吩咐道:“抢来的粮食,说什么都够用了!从今天开始,要是有一个百姓饿死,本王就让你陪葬,听明白了吗?” 万平安连忙应了下来。 “行了,出去吧!” 朱权摆摆手,万平安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处,猛地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说道:“对了,殿下,武当山的道士想要拜访您!” “道士?道士拜访本王做什么?”朱权一愣,摇头道:“本王不信鬼神,不见不见,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万平安劝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武当山在咱们湖北一带地位超然,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信教。甚至连武当山都被划为了禁区,朝廷还派千人的驻军保卫武当山。” 朱权眯眼思索了起来。 明朝道教盛行,因为朱元璋在征战中得到道士周颠仙、方士刘伯温等人的指点帮助,即位后,更是通过道教渲染自己是承命上天的真龙天子,下令全国只准道教和佛教存在,其他宗教一律禁止。 后来,朱元璋在武当山建成道教群建筑,还将武当山的礼奉定为明朝的定制,大明历代皇帝登基后,都要到武当山诣香上供。 更让武当山扬名在外的是,得道高人张三丰一直从宋朝活到明朝,至今云游四方,时不时能听到他的传闻。 这也为武当山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朱权摩挲着下巴,笑呵呵的问道:“万大人啊,照你这么说,武当山十分雄伟壮观了?” “当然了,每日上山烧香的人不计其数!” “那武当山占的地方一定很大吧?” “方圆两百里,都被武当山占了,殿下,您对道教又有兴趣了?” 朱权咧开了嘴,搓着手道:“本王打小就对道教有兴趣,你快去把得道高僧叫进来,本王想和他探讨探讨道法。” “不是僧,是道……”万平安解释了一句,随即匆匆走出门。 万平安走后,王艮站出来,严肃的劝道:“殿下何以对方士如此上心呢?” “本王觉得,道教很有用啊!” 王艮劝慰道:“道家学说提倡大道无为,若是道法精深,确实能用以治国。可是如今的方士大多都是招摇撞骗之辈,善于蛊惑人心,殿下千万别被他们欺骗了。” “本王有那么蠢吗?”朱权反问道。 “这些方士对国家并没有什么作用,从前的始皇帝,雄才大略的汉武帝,都被方士所欺骗。如果方士见了殿下,必然会以各种言论蛊惑。” “哈哈,本王心里有谱!” 没过一会儿,万平安便领了一名道士进殿,这道士年龄不小了,两鬓发白,手持拂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贫道张宏,拜见宁王殿下!” “哦。” 张宏恭维开口:“贫道远远一观,就见殿下眉宇间有贵气凝结,想来殿下近日为国为民,做成不少大事,贫道特为殿下庆贺!” “哈哈,听说你们这些方士,都能未卜先知,是真的吗?” “当然。” 朱权当即站起身,拿出架子上的弓弩,弯弓搭箭,黑漆漆的箭矢对准张宏,眯眼问道:“大师啊,你说本王会射中你的左腿,还是射中你的右腿?” 张宏顿时一愣。 路子这么野的藩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的笑容僵住了,脸色黯然道:“贫道猜不出来。” “你不是能未卜先知吗?” 张宏认真的说道:“因为殿下乃是圣王,前途不可限量,谁也捉摸不透殿下的想法,任何未卜先知都是无效的。” “哈哈,原来如此啊!” 朱权放下了弓弩,笑着说道:“看来你是有大本事的,来,做到本王的身边,本王好好向你讨教道法,最好能习得那长生不老之术!” 王艮脸色一变,大声道:“殿下,请诛此人!” 张宏脸色不变,恭敬的坐在一旁,开口道:“所谓道法自然,殿下只有诚心向道,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方可与万物同休。”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武当山有多少道士能长生呢?” “如今只有张师一人。” 朱权好奇的问道:“你武当山有多少道士呢?” 张宏自豪的说道:“约有万人,不过还有许多小道士,负责看管大门,收拾杂物,再加上山脚下的百姓,恐怕有三万之众。” 朱权眼前一亮,笑道:“好啊,咱俩好好聊聊,本王对武当山很感兴趣,哎呀,没想到像本王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机会修道。” “若是心诚,人人皆可成道!” “哈哈,不错,明日本王想去武当山一趟,不是还有大师会看香吗?能否给本王看看?” 王艮此刻险些哭了出来,大声阻止道:“殿下啊,万万不可被此人蛊惑啊!” 朱权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这个腐儒,休要乱本王道心!他日本王能得道成仙,你们也能位列仙班,岂不是快活?” 张宏此刻十分高兴,他奉承道:“殿下若去武当山,贫道一定请出最好的道士,为殿下看香!”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行,这件事就说定了!” 第108章 看香! 朱权很是热情,拉着张宏的手聊天。 张宏受宠若惊,热情洋溢的讲着修道的方式,如何打坐,如何炼体,如何筑基,如何元婴,最终如何达到化神期。 朱权点点头,又道:“你先别讲如何修道的,先讲讲你们武当山的事情!” “好!” 张宏不明白朱权为什么对武当山这么感兴趣,但是他也不敢藏私,知无不尽的讲了出来,武当山不单单只有道士,还有许多的宦官,负责皇家道场的日常维护。 甚至朝廷还特意设立布政使司,一方面是控制军队,另一方面又负责宗教事务。 而地位超然的武当山,所有的人都不用参与劳动,不仅占据了大片的良田,还享受着百姓的香火……甚至,就连明朝的赋税也给他们一部分。 “没想到啊,你们武当山竟然占了这么多田地,还不让百姓开垦……” “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朱权笑了起来,说道:“你先在此地住下吧,等本王忙完手头的事情,就随你一同去武当山,拜拜真武大帝。” 张宏大喜过望:“殿下有慧根!” 张宏离开后,王艮脸上满是惊怒,大声劝道:“殿下,您现在这么年轻,求什么长生啊?!这些方士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啊!” 朱权当即道:“长生,就得从小修行!如果等到年龄大了,再修行又有什么用呢?!” 王艮一愣,自家殿下虽然爱做昏事,但是没想到会昏到这种地步。 他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朱权手持拂尘,远离俗世,整日在山野中求仙问道,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王艮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姚广孝。 姚广孝不满道:“看我干什么?我就是修道的,刚才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要是再敢骂道教,信不信我和殿下一块扁你啊?” 王艮顿时目瞪口呆,他把这茬事情给忘了。 姚广孝这家伙,佛释道三者兼修,还都让他给搞出了名堂。 姚广孝看向朱权,说道:“殿下,这道教啊,信则有,不信则无……殿下可以稍微信一信,绝对不能沉迷其中,以免误了大事!” “当初的青天先生刘伯温,卦能通灵,可是他算到自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要是真有一个神、真有一个佛俯瞰世界,那哪里来的这么多饥荒人祸?” 王艮十分欣慰,终于从姚广孝嘴中听到一句人话了。 可是姚广孝接下来一句话,又让王艮变了脸色。 “殿下身负天命,大明的国运就在您的手上!” 朱权看着激动地两人,解释道:“行了,不诓骗你们了,本王不信道,只不过武当山的地位太超然了,占了那么多田地,还不用纳税,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殿下想抢走武当山的田地?” 王艮问了一句,当即说道:“这件事不好做啊,陛下曾去过武当山,现在又设了皇家道场,殿下您要是做的出格了,恐怕会引得朝野沸腾啊!” “唔。” 朱权明白这个道理,和欺压士绅不同,武当山在这个时代太神圣了,加上这个时期的百姓大多迷信,认为武当山上面住着神仙。 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又要烟消云散了。 “本王不得不做啊,要给武当山划出来一条线,不能让他们逾规。不然这些山上的人中饱私囊,侵吞税款。而山下的百姓生活越来越艰难,只能外出逃荒。” “这样的情况可不妙啊!” “殿下的想法是好的,可还是要注意方寸!” “本王知道。” 接下来,万平安完全是按照朱权的吩咐,妥善安置了百姓,士绅们没有捣乱的,一个个非常配合,尤其是刚开始的孙休,看到那么多士绅吃瘪,他内心高兴坏了。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啊,要不然被宁王杀鸡儆猴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孙休来找过朱权两次,言辞中皆是对朱权的敬佩。 面对铁板一块的荆州士绅,朱权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局。 说实在的,还是很有能力的。 面对孙休的恭维,朱权也是笑着接受了。 荆州没啥大事时,朱权便随张宏去了武当山,几人骑着马,一直赶路到下午时分,才到了武当山脚下。抬头望去,在青山绿水的环抱中,似乎有一大片的宏伟建筑。 周围缭绕的云雾,更增添了一份超凡脱俗的气息。 朱权深呼一口气,下了马,然后开始登山。武当山提前得知朱权要来的消息,所以早早地在山门等候,等见到朱权时,齐齐向他行礼。 “本王私下前来,不必多礼。” 朱权站在山门处,向着远处眺望,目光所及之处,群山掩映间,有大片的良田荒废。 “本王听说武当山看香很灵的,本王想见识见识。” “早就为殿下准备好了。” 掌门一脸的笑意,将朱权迎了进去,一直到了一处供奉神像的殿堂,里面端坐着一个老者,干瘦黝黑,面如枯槁,一直眯着眼睛打坐。 “师叔,这是宁王殿下!” 这位老者并未多言,而是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朱权坐了下来,在他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香炉,炉中燃着三柱香。 “殿下准备好了吗?” “嗯。” “请殿下拿着这根香,然后用烛火点燃,向着神位鞠躬,以表敬意和虔诚……” 朱权深呼一口气,做完了这些事,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让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随后,朱权闭上眼睛,静下心开始冥想。 老者看了朱权一眼,微微皱眉,并未多说什么。 第109章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朱权的内心逐渐平静,无喜无悲,他仿佛置身于一处山野,空旷寂静,云雾缭绕,山溪清谷之间,有一个青年人正在心无旁骛的练剑。 他的剑术看起来很强,每一剑刺出去时,都会在空中产生残影。练完剑后,不顾形象的躺在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 后来,有很多人来拜访青年人,这青年人自觉剑法精深,于是便下山修行。此时元廷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这青年刺杀几个元廷官员,可还是不能救万民于水火。 于是他开悟了,他的敌人不单单是昏庸的元廷,还有这浑浊的世道。他开始行走江湖,只要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查明缘由,便为弱小者出头。 一人一剑,开始清扫江湖上的邪门歪道,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六十年的时间。 甲子荡魔! 这位青年变成了垂垂老者,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没办法解决天下所有不平事。 于是他再一次回到修道的地方,山溪清谷之间,盖了几间房,收了几个稚子为徒。 他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对于不懂的学生,骂骂咧咧的呵斥,学生们也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受训。 等到大明建立,朱元璋受封于天之时,这个道袍老者大笑三声,站起身来,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该到山林潜修了。” 但是他离开时,却忽然抬起头道:“有些人出现在这个世界,是背负着重任的。社稷百姓皆仰仗于你,当好好治理国家,保万民之福祉。” 朱权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老者的目光正对着朱权。 香燃尽了,朱权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身边众人。 掌门凑上来,殷切的问道:“殿下,您看见了什么?” 朱权的眼眸恢复清明,看着武当山掌门,迟疑的说道:“我好像看到了张真人。” “哦?殿下,您与我道教有缘啊,竟然能见到张真人……张真人长什么样子?” “云雾缭绕的,本王看不清楚,只记得张真人脸色红润,穿着脏兮兮的道袍,戴着一顶黑色道冠,骑着一头青牛,笑起来还有点猥……放荡不羁。” “对上了,全对上了!”掌门十分高兴,说道:“老道小时候啊,曾见过张真人一面,和殿下说的一模一样。道法自然,张真人越是修道,性格就越像个顽童。” “殿下啊,张真人做了什么?” 朱权皱着眉,努力回想梦境中发生的事情,犹豫道:“张真人脾气很好,从青牛背上下来,摸了摸本王的脑袋,说本王日后必成大器……” 掌门此刻颇不淡定,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殿下,您何止是和道教有缘啊,简直就是天选之子……您若是修习道法,必然能一日千里,十年可有小成,二十年必有大成,三十年便可超凡脱俗,直入陆地神仙之境啊!” 朱权咧嘴笑道:“这么说,本王有慧根了?” 掌门激动的问道:“当然,殿下,张真人还和您说了什么?张真人是武当山的祖师爷,道法无量,他说的话,您可要听从啊。” “张真人让本王将武当山占的良田分给百姓。” “这是好事啊,好事,分田地……” 掌门刚说出了半句话,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权,迟疑道:“殿下,您说什么?” “没听清楚吗?张真人吩咐本王了,说是要行善事,救济百姓。顺便还拿武当山占的良田举例,为什么这几十年,没有出现张真人这样的得道高人?就是因为良田太多,你们被财富乱了道心啊。” “啊?”掌门此时愣住了。 朱权拍了拍掌门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叹道:“这修道的水太深,你们的财富太多,把握不住。这都是罪恶的根源,本王愿意为你们承担罪恶!” “可是没了这些田产,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朱权板着脸说道:“吃仙草,喝甘露啊!你们可是要修仙的,只有磨难才能让你们飞速进步。本王尽心尽力的帮助你们,为什么你们不理解呢?” 掌门浑身都在颤抖,他们是凡夫俗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山下的良田乃是陛下御赐,您岂能没有任何由头,就把这些田地给抢走呢?” “此乃张真人之意,难道你们要违背吗?”朱权脸色冷峻,不置可否道:“本王明日便让衙役过来,清点田亩……放心吧,本王会给你们留下几千亩田地的!” 掌门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坑了啊! 自己是想要弘扬道教,可是宁王却想把道教的根给刨了! 还假惺惺的说是张真人之意,如果出了啥事,可以往张真人身上推脱责任。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掌门当即看向张宏。 张宏本来笑嘻嘻的,此时也不嘻嘻了,急忙说道:“殿下,武当山上又不仅仅只有道士,还有我们的家眷啊,约有两万多人,您总不能让她们饿着吧?” 闻言,朱权脸色严肃了几分。 “你们是修道的,岂能让女人乱你们道心?这样吧,本王在这里做个主,帮你们把这些家眷遣送回原籍,待你们修道有成,再见面也不迟!” “殿下……” 张宏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围观的道士们全都傻了脸,他们当这个道士,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现在宁王殿下要剥夺他们的权利? 此刻有人忍不住了,叫道:“殿下,武当山乃皇家道场,就连陛下也在此祭天……来此地的王公贵族,更是不计其数……难道您要毁了武当山吗?” 朱权看了那人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脸虔诚道:“并非本王要毁了武当山啊,而是张真人的意思。道法自然,讲究的是返璞归真,张真人担心啊,徒子徒孙们被财富迷了心智,故而让本王收回良田……” “现在,你们把良田看的比什么都重,是不是辜负了张真人的一片苦心?!说老实话,你们到底是为了修道,还是为了钱帛?!” 朱权一句话,堵死了众道士的嘴。 他们如果再强留良田,那就是没有赤诚之心,被猪油蒙了眼;可如果把良田都分出去了,他们天天蹲在山里,苦哈哈的修行,又是图什么呢? 众人脸色大变,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此刻朱权又笑了起来:“当然,本王并非无礼之人,这样吧,本王亲自抄写三本经书,用来换取这些良田,分给贫苦的百姓,也算是有功于社稷对吧?!” 掌门皱着眉头,看着毫不动摇的朱权,心里满是苦涩。 自己没事招惹宁王干什么? 掌门还是舍不得,谈判道:“殿下啊,我们武当山看似风光,其实并没有多少良田,这样吧,我们愿意捐助五千两银子,用以换回田亩,怎么样啊?” 朱权大笑:“不对吧,张宏都告诉我了,你们有良田几十万亩,还有数不完的府宅。那些有钱的士绅们,跟你们比起来,就像穷小子一样。” 听到这句话,众道士瞬间看向张宏。 你这厮把武当山的底线全暴露了? 还把瘟神领回来了? 面对这些充满恶意的目光,张宏脸色涨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要怪,就只能怪武当山树大招风,当朱权听说武当山的田地很多时,便把主意打到这上面。 毕竟,士绅的粮食只能救急,而武当山的田地,才能救命啊! 其实,无论是修道还是信佛,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会幻想,这世上存在一个万能的神仙,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 甚至朱权完全可以搞个天神附体,让这些人不得不从。 第110章 不给钱就不算卖喽 “殿下,您是不是大明的皇子,是不是大明的臣民?”宦官们集结到一起,怒气冲冲的找朱权当面对峙。 “本王是啊!” “武当山是咱大明的圣山,凡是来武当山的,没有一个人不是毕恭毕敬,奉上香火钱。可您倒好,却想要武当山的田地,经过朝廷同意了吗?!” “此乃张真人之意!” 朱权再一次搬出来张三丰。 宦官们被气笑了,说起来,假如武当山的田地被收回后,对谁的打击最大,那就是他们这些宦官……因为这些田地就是由他们打理的,所有的收成都归他们。 除此之外,他们还负责接待王公贵族,接受朝奉的谢礼。 在武当山做活,这可是一个大肥差,没有皇宫的尔虞我诈,所以能来武当山的宦官,要么颇有背景,要么就是打算在此养老的。 “咱家侍奉陛下十几年,什么鬼话没听过?您这样的话骗骗孩童就罢了。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为什么非要武当山的良田?!” 朱权眯着眼,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们下山看看,荆襄有多少没有田产的老百姓,一旦发生饥荒,他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本王把武当山的田地分给他们,难道有错吗?!” 宦官们面面相觑,有人不解的叫道:“殿下,您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您说的好听,万一您收回了田地,留着自己赚钱呢?” 朱权目光变得冷冽,看向那人,却有年迈的宦官挡在面前,认真的行礼道:“殿下,我们愿意捐赠五万两银子,求您放过这些良田!” “哈哈,真是有钱啊!”朱权目光中满是讥讽。 “我们捐献六万两,帮助救济百姓。另外还给您一万两银子,两间府邸,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也愿意与宁王殿下交个朋友!” “交朋友,你们够格吗?” 年迈宦官叹口气,严肃道:“殿下啊,皇子看似位高权重,但是犹如在薄冰上行走,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多条朋友多条路……您说,您能平稳的走到对岸吗?” 朱权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材犹如山峦,猛地抬起手,迎面便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把那宦官拍倒在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 宦官吃痛的捂着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咬着牙,模样变得有些癫狂,站起身来,与朱权对视而立,招手道:“把陛下的御赐拿上来,让宁王殿下过过目,看看到底是陛下大,还是宁王大!” “好!” “当让宁王开开眼!” 众人议论纷纷,当即便有人捧着一张纸走上前,一直走到朱权面前,高高的举了起来。 这张纸只有几句话,是对武当山的赞美之词,夸赞武当山香火长存,屹立不倒。 最后落款的名字是朱元璋,还盖着私人印章。 “武当山是陛下承认的圣山,您难道敢忤逆圣上吗?”年迈宦官高声问道。 朱权看了起来,迟疑道:“这是父皇的字吗?看起来有点不像啊,不对不对,父皇最喜欢写行楷了,什么时候写隶书了?” “呵,这还能有假吗?” 姚广孝凑上前,提醒道:“殿下,您看这上面的字迹,墨水还没干呢,明显是刚写的。这些宦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伪造圣旨,当杀头!” “不对,应该是诛九族!”朱权好心提醒道。 年迈宦官眉毛跳了跳,提醒道:“这几日雨水多,纸张受了潮,才出现这种情况。” 姚广孝招招手道:“王艮,你也来瞧瞧。” 王艮茫然的走上前,看了好半晌,脸色涨红道:“殿下啊,这个……确实与陛下的字不太像,没有陛下那种大气磅礴的气势……像……像是伪……”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大力,让他猛地往前一扑,一头撞在宦官的怀里,宦官猝不及防间,与王艮撞个满怀,两人抱着摔在了地上。 “王艮,你干什么!” 姚广孝顿时急了,急忙去拉王艮,可是他越拉越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王艮拉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那张纸此刻成了一堆碎片。 “宁王殿下!” 宦官们急了,大声质问道:“损坏陛下御赐的墨宝,您该当何罪?!” 朱权趾高气扬的说道:“放屁,你们谁瞧见本王动手了?分明是你们保管不当,你们才是罪魁祸首,要是让父皇知道你们没有好好保管墨宝,非把你们一个个给砍了!” “分明是你的人动手!”宦官们看向王艮,王艮在他们愤怒的目光中,羞愧的低下了头,满脸苦涩。 他是真冤枉啊,不知道是谁陷害他的。 朱权怒气冲冲的看向王艮:“王艮啊,你这次犯了大错,本王十分愤怒,本来想诛你九族,念在你不是有意为之,便罚你在家闭门三日,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宦官们目瞪口呆,诛九族与闭门三日……切换的这么灵活吗? 他们这才发现,宁王殿下根本不像其他皇子,他做事压根就没啥规矩,生拉硬扯,胡搅蛮缠,就连陛下御赐的墨宝也不放在眼里。 直接给撕成了碎片。 现在墨宝没了,他们最大的仰仗也没了。 年迈宦官深呼一口气,提醒道:“殿下,您这般强买强卖,实在是有辱皇家尊严,难道就不怕天下的人耻笑吗?” “哈哈,本王抢完了地,不给钱就不算卖喽!” 一旁的姚广孝赞叹道:“好想法啊,殿下您真是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啊,修道之人不爱钱财,殿下今后为他们祈福,心意到了就行了。” 宦官们压根劝不动朱权,到最后甚至威胁朱权,要把此事捅给朝廷。 朱权乐得其见,愿意在皇帝面前当面对质,朱权相信朱元璋的人品,到时候肯定不承认自己写过墨宝。 宦官们很无奈,只能拂袖离开。 等众人走后,朱权笑呵呵的看向王艮,鼓励道:“干得不错啊,王艮,我打算亲自上手的,没想到你快本王一步!啧啧啧,自从跟了本王后,愈发的成熟稳重了!” 听着朱权的夸赞,王艮抿了抿嘴,看着姚广孝叹道:“殿下,其实不关臣的事,是有人推了臣一把。此人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姚广孝抖着腿,吹着口哨,目光飘到门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咦,竟然有如此恶人?” “对,而且臣认为,这个恶人就藏在咱们的队伍中,看似修道念佛,实则小肚鸡肠,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此人今后若是当了大官,必然会引起天下动乱,生灵涂炭……” 姚广孝立马转过了脸,不满的盯着王艮:“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啊,我告你诽谤啊,告你诽谤啊!殿下,他诽谤我啊,他诽谤我啊!” “哈哈,行了,不必吵了!” 王艮叹了口气,无奈的走出门去,他与姚广孝这种小人为伍,总觉得干什么事,有种想耍阴谋的冲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姚广孝者则反啊! 等所有人走光了,朱权正了正色,询问道:“道衍啊,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其实你对道教颇为重视,如果你为武当山求情,本王应该会答应你的。” 姚广孝在朱权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下属关系。 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是革命友谊。 闻言,姚广孝解释道:“殿下,您并不是在毁灭武当山,而是在清除武当山的蛀虫。道教讲究的是无为清净,可是这里却有这么多趋名逐利之人,又如何能修成正果呢?” “修道修的是内心,而不是钱财。臣这一点看的很清楚,所以殿下做的没错,臣是十分理解殿下的。” “哈哈,道衍啊,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窥见大道,会不会飞升成仙?” “臣大概没有这天了,原本臣想着,证明自己的能力后,了却心中的执念。臣便找一处洞穴,断了与世俗往来,潜心修行。不过臣遇见殿下之后,就改变了这个主意。” “会不会后悔?” “臣无论做什么事,从不后悔!” 与此同时,李文忠率领三千甲士,抵达了襄阳。 朱元璋做什么事,向来不愿意冒险,都是谋定而后动,所以他将荆襄流民一分为二,让朱允炆治理襄阳,让朱权治理荆州。 这是在考校两人的能力。 但是他并不放心,于是便派李文忠坐镇,如果闹出了民变,李文忠也能快速的镇压。 别看只有三千甲士,可是这些久经战火的精锐将士,在常胜将军李文忠的率领下,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三万流民杀的片甲不留。 襄阳城门外,朱允炆耐心的等待着,等看到李文忠的队伍后,领着群臣急忙迎接。 “叔父啊!” 朱允炆欣喜的冲了过去,朝着李文忠大拜。 李文忠是最年轻的开国功臣,也是马皇后的养子,算是朱元璋最器重的大将,所以朱允炆这一声叔父,叫的毫无心理负担。 “殿下,您近来可好?” 李文忠并不会居功自傲,迅速翻身下马,和朱允炆对拜。 “很好,很好。” 朱允炆抓住李文忠的胳膊,生怕他给跑了。而李文忠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会呢?陛下特意嘱咐我来襄阳一趟,我还打算多待一段时间。” “殿下,陛下交代的事情,您现在做的怎么样了?流民是否安置妥当?对于移民这种事,百姓们是否还抵触呢?” 朱允炆脸色一僵,低声道:“在做了,很快就能做好了!” 跟随朱允炆的群臣,此刻都低下了头,额头上满是汗水。 有一名官员上前,行礼道:“李将军啊,自从皇长孙来到襄阳后,一直尽心尽力的治理流民,废寝忘食,现在情况大为改观啊!” “你是谁?” “襄阳知府彭健。” “哦,你做了什么事?” “下官一直陪同皇长孙做事,不过流民实在太不懂事了,我们募捐的粮食,全都分给了他们,可他们还不知足。眼下,只能从户部调拨粮食了!” 李文忠大笑了起来,看向朱允炆问道:“哈哈,谁向朝廷写的奏章?” 朱允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彭大人本来想自己写,但是担心户部不肯调拨粮食。于是便找我商议,最后写上了我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文忠讥笑着看向彭健,不再理睬襄阳的群臣,而是领着三千士卒进了城。而彭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李将军啊,等您回到京城后,一定要多多提及襄阳的难处,最好能求来粮食……” 李文忠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我是打仗的将军,不是运粮食的官吏。” “可您不是陛下的心腹吗?只要您开口……” 李文忠一眯眼,警告道:“噤声!” 第111章 老牌政治家的智慧! 如果从人品上说,朱允炆并没有太多缺点,知书达理,体恤民生。 但是他在做事上,却有两个致命缺点,其一便是不懂得知人善用,围在他身边的黄子澄、齐泰、方孝孺这些儒生,平时做做学问还行,可要是让他们办事,一个个就抓瞎了。 想象力天马行空,可都是不切实际的,落到实处,会闹出大乱子的。 其二,朱允炆没有坚定的决心,无论做什么事,太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了。 比如说,他登基后,黄子澄劝他开始削藩,于是他就削藩。 削藩削到一半,逼得湘王朱桂自焚而亡。有官员劝他这样太暴力了,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于是他喊出口号“勿要伤我燕王叔叔……” 于是燕王朱棣成功壮大。 又有人劝他要大军压境,结果他开始排兵布阵,三路齐头并进,结果家被燕王给偷了,水晶被爆了。 此时,朱允炆亲自为李文忠斟酒。 “叔父,您瞧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比京城壮实多了?”朱允炆亮了亮臂膀,显得很有勇力。 “不错,还是在地方上磨炼人啊!”李文忠饮了一口酒,笑道:“好好做事,等你凯旋而归之时,我去军中挑一匹好马送你!” “一言为定!” “你去打听打听,我何曾骗过人?” 朱允炆迟疑道:“别人曾说,当初您跟随汤帅作战时,可从他那里骗来了不少好兵啊,汤帅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李文忠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转兵不能算骗……作战的事,能算骗吗?你还小,传闻不一定是真的!”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将军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朱允炆哄笑起来,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拉着李文忠的胳膊,脸色潮红的说道:“叔父啊,我没有想到,治理地方竟然如此困难啊……” “我刚来襄阳时,也想好好的安置流民,于是便找乡绅说和,可乡绅们一个个哭穷,说家里也揭不开锅,拿不出多余的粮食。” “我不甘心啊,于是我软磨硬泡,终于从乡绅那里得来了粮食,可也是杯水车薪,百姓们只吃了五天,粮食就消耗殆尽了……” “我找知府彭健商议,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说是官府的粮食是粮种,关系来年的春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他让我向朝廷写奏章,让户部调拨粮食。” 朱允炆捂着脸,痛哭了起来:“我不甘心啊,我怕皇爷爷瞧不上我,可我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灾民的惨状,吓得我睡不着觉。” “叔父,我是不是特别没本事?等皇爷爷看到奏章后,恐怕又要责怪我了……” 李文忠放下了酒,脸色极为冷酷。 “我没办法,只能向朝廷写奏章……我每天都要去安抚百姓,本来他们还听我的话,可现在安抚不了了,频频发生暴动。” “有乡绅私下给我出主意,让我杀掉一批百姓,这样粮食就够用了,百姓们也不敢暴动了。可是我不敢这样下令,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有伤天和啊……” 朱允炆醉的很快,或许他这三个月过得太难了,此时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心里好受了很多。 李文忠站起了身,轻声问道:“皇长孙,您觉得襄阳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呢?” “没钱没粮。” “那谁有钱,谁有粮呢?” “士绅们有,可他们相互盘根错节的,又和朝中的大臣有关联……我每次找他们谈判,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搪塞,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做……” “您谈判的方式不对。” 闻言,朱允炆紧紧抓住李文忠的手,醉醺醺的问道:“那该怎么劝说?” “好吧,让臣来告诉您。” 李文忠扶起了朱允炆,把他交给两名士卒照看。 然后,迅速集结了三千将士,片刻便冲到了府衙,叩开了大门。 彭健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文忠,咽了一口唾沫,恭敬的询问道:“李将军,这么晚了,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文忠不容置否道:“把府衙的衙役集结起来,跟随本将军去找士绅要粮。” 彭健脸色一僵,迟疑的看着李文忠,身后有官员陪笑道:“李将军啊,此时已经宵禁了,哪能这个时辰去找士绅呢?更何况,士绅家中也没粮食啊,之前殿下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您……”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有个亲兵冲上前,电光火石之间,手起刀落,这人的脖颈处出现一道血线,血线越来越大,血液喷射而出,头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彭健低头一看,那是一个血淋淋的首级,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他当即吓傻了,脸色苍白,呆立当场。 “你还有其他借口吗?” 彭健张了张嘴,干涩的摇头道:“没有了,没有了!” “把所有衙役集结起来,听从皇长孙的指挥!” “是,是,下官现在就去做!”彭健转身就走,可是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不敢违令,只能连滚带爬的向前走。 马背上的朱允炆也愣了,迟疑的提醒道:“叔父啊,此人是官府的书吏,也算是朝廷的官员,如果想要杀他,需要朝廷的同意……” 李文忠不屑的摇摇头,懒散的说道:“杀了便杀了,又能如何?” 不一会儿,衙役便集结好了。 李文忠一言不发,领着数千人马赶路,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第一家士绅门口。 照例,有士卒上前敲门,没过一会儿,就有守卫开门,守卫本来还骂骂咧咧的,但是看到这么多人马后,顿时把喉咙里的话咽了进去。 “大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把你们的家主叫来!” 没一会儿,家主领着众人到了门口,对着李文忠等人跪拜。 李文忠开口道:“一刻钟之内,你们家必须拿出六千石粮食,放在我的面前……” 家主一愣,连忙求饶道:“将军啊,我们家哪有……” 李文忠压根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有亲兵冲上前,直接一刀砍死一人,当这人鲜血四溅,倒在血泊中时,着实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亲兵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剑,一边恶狠狠的骂道:“将军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在吩咐你们!一刻钟拿不出粮食,便杀一人,两刻钟拿不出粮食,便杀两人……直到把你们府上的人全部杀光,我们自己进去找粮食……” 亲兵的长剑通体雪白,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寒芒,冷声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借口吗?” “没了,没了!我等听从将军安排,毫无怨言!” 家主此刻全身都在发颤,脸色发白,压根提不起反抗的意思,招呼着众人进府搬粮,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搬够了六千石粮食,然后诚惶诚恐的看向李文忠。 “唔,走吧,去下一家!”李文忠摆摆手,扭头离开了此地。 马背上的朱允炆回过头,看着跪在门口的家主……他记得此人,当初就是这人口口声声说士绅的日子不好过,找了很多理由,让自己打消了取粮的念头。 可是现在,他却这般豪爽,一句废话也没有。 这一夜,对于襄阳的士绅来说,简直就是梦魇。 作为老牌的军事高手来说,出招永远是那么的简单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指问题的核心。 或许方法很粗暴,但是很管用。 朱允炆惊讶的发现,士绅们比百姓软弱多了,那些没了粮食的百姓,还想着把生死置之度外,大不了就是起兵闹事,死了算逑! 可是士绅们就很识时务,只要发觉双方实力不对等,他们就立马认怂,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接下来几日,李文忠坐镇襄阳,那些士绅们也没借口了,官员也十分配合了,衙役干活也卖力了。 朱允炆有了底气,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每日发号施令,所有人都会认真执行。 短短几日,控制住了襄阳的流民,风气焕然一新。 说到底,只要给百姓们一口吃的,让百姓们能活命,他们就不会走上造反这条路。 李文忠不会在襄阳久居,在离别的时候,朱允炆十分依依不舍,拉着李文忠的手道:“叔父啊,若不是您及时来到此地,我怕是真要闹出大事了!” “这是陛下的安排。” “啊?皇爷爷为何让您来襄阳?……他还是认为我没有能力吗?”朱允炆一愣,目光变得黯淡。 李文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并非如此,殿下啊,您年龄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其实啊,您不必听这些人的胡话,他们根本就没资格和您讨价还价。” “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落实自己的方略,谁要是胆敢阻拦您,您就把他给杀了!” 朱允炆沉吟片刻,方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叔父,接下来您要去哪?” “荆州,去见见宁王殿下,看看他怎么样了!” “啊?” 第112章 宁王殿下,您该回京了! “哈哈,李帅!” “本王可想死你了!” 朱权拍打着李文忠的肩膀,大笑道:“要不要来这里抽个卦,武当山可灵验了……本王抽了好几支签,全都是上上签。” 李文忠来荆州的消息,自然会提前通报给朱权,朱权没有任何迟疑,带着亲随去迎接李文忠,把军队驻扎在山下,两人一同上了山。 李文忠扫了一眼,瞧着诚惶诚恐的道士,忍不住问道:“殿下啊,您不会是抽到下签,就选择重新抽吧?” “哪能啊?本王是这般出尔反尔的人吗?”朱权摆摆手,笑道:“本王把下签全都扔了,筒子里只剩下上上签……你要不要算一卦?” 李文忠忍俊不禁,笑着问道:“殿下,这些给您算卦的道士,是不是在您的威逼之下,都是极尽赞美之词?把您给捧到了天上?” “不不不,本王好正直之臣!群臣能面刺本王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本王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本王之耳者,受下赏。” 朱权昂着头,傲然说道:“所以本王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命他们实话实说,他们向上苍发誓,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啊!” 众多道士闻言后,纷纷赞同的点头。 李文忠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若是陛下知道了您的行为,必然会责罚您……武当山是修道圣地,岂能胡来?” 朱权一挥手,得意洋洋的介绍道:“本王没有乱来,哈哈,你从这山上往下望,尽收眼底的良田啊,一共安置了两万户百姓,一年可为朝廷创造几万两的税收。” 李文忠向山下看了一眼,远远看去,确实有很多良田,还有很多百姓在田中忙碌。 “殿下是怎么办到的?据我所知,这些良田属于武当山,您恐怕没资格抢吧?” “怎么能用抢呢?本王是蛮不讲理的人吗?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李帅有所不知啊,武当山的人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办事又妥帖,本王超喜欢这里的!” “咦,真没想到,宁王殿下竟然擅长与人交往!”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有一大批宦官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侍卫,一脸羞愧的对朱权说道:“殿下,我们一时大意,没有拦住……” 此刻,宦官们高声喊道:“李将军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宁王殿下实在是太无礼了,不经我们同意,就把武当山的良田收走了!” “今后,若是有达官贵人烧香求道,拿什么招待他们?我们代表的是皇家颜面,您可要向陛下求求情,让陛下为我们主持公道!” “发生了何事?”李文忠坐下,饶有兴致的问道。 宦官们声泪俱下的说了起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解释清楚。在他们的诉说中,宁王朱权就是蛮横霸道,独断专行,抢掠民财! 李文忠上下打量着朱权,搞得朱权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李帅啊,别听他们一派胡言,本王本来还给他们机会,可他们不珍惜!” 宦官们当即反驳道:“殿下,您那是给机会吗?让我们帮着您分田?这是把我们逼上绝路!” 朱权咳嗽了一声。 因为把良田分给了百姓,所以武当山最近很混乱。朱权本打算让宦官们帮忙治理百姓,可宦官们死活不同意,整日就知道闹事。 于是朱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们全关了起来,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 李文忠嗤笑道:“殿下啊,您怎么能这样做呢?宦官们手中只有这些良田,您现在抢了他们的田地,您打算让他们干什么呢?” 宦官们纷纷点头赞同。 “对,李将军说的没错!” “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朱权叹道:“所以本王也操心啊,一直劝他们组建家庭,成为百姓中的一员,这样也能享受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我们先天残缺,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何苦羞辱我等?” 朱权一摊手,认真的说道:“你们要开拓思路,抛开世俗的观念啊!你们想一想,虽然你们无法玩女人,但是可以被变态的男人玩啊……” 宦官们一听这话,脸都绿了,若不是顾忌朱权的身份,恐怕他们此刻已经破口大骂! 李文忠站在了两伙人中间,制止了争吵,言辞凿凿道:“行了,我来说句公道话,这件事宁王殿下做的不对,岂能羞辱别人?” 闻言,宦官们顿时挺直了腰杆。 李文忠看着朱权,用手指着一群宦官,一字一句道:“这些人当杀!” “啊?”宦官们目瞪口呆。 朱权也愣了,不解的看着李文忠。 李文忠眯眼道:“其一,宦官本就忠于皇室,如今这些人对您不满,暗中诽谤您,还想要闹到朝廷,此乃妨主的行为,当杀!其二,这些人坐享其成,夸夸其谈,于国于民无益,当杀!” 宦官们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们是想请您做主,而不是让您把我们领上绝路! 朱权抚摸着下巴,摇头道:“此事不妥吧?他们好歹也有些苦劳!” 有宦官也反驳道:“我们犯了什么错?” “呵,宁王殿下只不过抢了一点田地,你们就想闹到朝廷,真是活腻歪了,一群老弱病残的太监,胆敢状告当朝年轻有为的皇子,你们认为,以陛下的风格,会不会诛你们九族?” 众人蓦然一惊。 李文忠看向朱权,轻飘飘道:“殿下,其实您把他们全杀了,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现在的他们,不仅无法为大明创造价值,还成了大明的蛀虫,陛下会夸赞您的!” 闻言,宦官们脸色煞白,惊疑不定的看向朱权。 李文忠的话语,让他们突然认清一个现实,他们并不重要。 或者说,从前他们是陛下的近侍,侍奉妃嫔,朝中的大臣不敢轻视他们……这让他们生出一种念头,原来他们还是挺重要的。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位置了,所以身份就显得十分普通。 没毛的凤凰不如鸡! 按照李文忠的说法,以宁王殿下的权势,杀死他们,确实不比杀一只鸡麻烦多少。 “宁王殿下,我们知错了!” “今后,我们以您马首是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还缺不缺钱粮,我们愿意双手奉上……” 宦官们急忙跪了下来,大声表着忠心,朱权咧嘴笑了起来,叉着腰摆手道:“行了,本王先不杀你们,赶紧滚蛋吧!” “是,是!” 众多宦官急忙离开。 朱权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李帅啊,还是你有办法啊!” 李文忠看了朱权一眼,询问道:“殿下以为我在说笑吗?” “唔,难道不是吗?” “殿下认为是,那就是吧。殿下,带我去荆州看看吧,看看您这几个月的成果。” “好!” 到了荆州的地界,道路非常宽阔平坦,而两边都是耕地,此时在田里忙活的百姓有很多,他们看到朱权的车驾,都会远远地行礼。 “这些田地,是本王分给他们的……并且本王已经立下了规矩,田地不允许买卖,只允许子承父业,或者租借,而且租借的期限不能超过十年。” 李文忠略一思索,便点头道:“如此一来,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土地兼并,殿下倒是有心了,这些田地也是从士绅那里抢来的?” “不是,是买来的……” 李文忠很诧异,这不符合朱权的作风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荆州的百姓,已经有十万人打算迁徙东北。士绅们看明白了,如果没有百姓帮他们耕种,他们手中的良田就变成了荒地。” “所以他们商议后,以低价卖给本王,让本王分给荆州的百姓,这样就能少流失一些百姓。士绅们不傻,懂得趋利避害。” 朱权十分淡然的解释,就是简单的供求关系。 百姓多于田地,田地值钱;百姓少于田地,百姓值钱。 李文忠明白了,看着沿途的场景,心中不由的感慨。 短短三个月啊,荆州的流民就已经完全治理好了。 等到了荆州城,城外的一大片空地上,有许多百姓正在忙活,李文忠不解的看向朱权。 朱权认真的说道:“接下来几年,荆州的粮食会迅速扩增,本王担心粮价暴跌,到时候百姓们入不敷出,又会变得穷困潦倒。” “所以本王打算建个粮市,由官府规定粮价,若是粮价低了,就由官府出手采购,然后卖给周边的省份……如今已经谈妥了几个省份,中途还建立了驿站,此事应该无碍了。” “官府调控……然后与其他省份进行贸易……” 李文忠认真思索,然后脸上大喜,赞叹道:“好啊,宁王殿下,按照陛下的旨意,您该随我一同回京了!” “回京,为什么回京?” 李文忠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陛下有大事相托。我来的时候,陛下曾亲自嘱咐我,您与皇长孙谁先治理好地方,谁就可以先回京师。具体什么事,我不能多说,等您到了京城就明白了。” “什么事还搞的神神秘秘?”朱权撇撇嘴。 第113章 离开荆州! 万平安恭敬地站在朱权面前,听候差遣。 朱权叹了一口气,说道:“万大人啊,本王有一件好事,还有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个呢?” 万平安看了朱权一眼,迟疑道:“殿下您想说哪个,就说哪个。对于臣来说,无论好事还是坏事都能接受。” “哦,本王要回京城了!” 万平安顿时大喜,急忙问道:“殿下,坏事呢,坏事是什么?” 朱权眯着眼,捏着手指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眯眼道:“坏事就是,本王临走之前,打算揍你一顿出出气!” 万平安吓了一跳,摆手道:“下官说笑呢,说笑呢……殿下治理荆州期间,可谓是起早贪黑、兢兢业业,是我们这些官员的楷模啊,此时殿下要回京城,下官内心十分不舍。” 万平安抹了抹眼,试图挤出几滴泪。 朱权忍不住赞叹道:“真没想到啊,本王一直错怪万大人了。这样吧,本王直接回绝朝廷的征辟,就在这荆州住下来,一辈子也不走了,怎么样?!” 万平安吓了一跳,大义凛然道:“殿下岂能因私废公?陛下让殿下回京,一定有大事商议,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勿要推辞!” “与国事相比,还是万大人更合本王心意啊!” “不不不,下官微不足道,不值得殿下如此挂念!” 两人相互推辞,万平安实在忍不住了,只能说道:“殿下放心回京吧,臣保证,一定会按照殿下的想法施政,绝对不会朝令夕改,也不会让士绅欺负百姓。” “知道就好!”朱权冷哼一声,警告道:“本王就算远在京城,也会派人查看荆州情况,要是被本王知道你胡搞乱搞,非把你的九族给砍了!” “是,是,下官明白!”万平安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接下来,朱权召见了荆州的士绅,当士绅们得知朱权要离开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是在嘴上表示,万般不舍得朱权离开。 对于这样的说辞,朱权心里压根不信。 在荆州这三个月,简直是把士绅按在地上抢,现在荆州的士绅确实没多少钱粮了,都被掏空了,可他们还不敢反抗,还得夸赞朱权做得好,做得对。 朱权谢绝了他们的送行宴,和这些士绅喝酒很没意思,而且还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朱权的离开十分低调,在一个薄雾蒙蒙的清晨,朱权领着十几名侍卫,从后门离开了府衙,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鞭炮舞狮。 只有万平安相送。 “走吧,李将军在三十里外,还等着本王会合呢!”朱权说了一句,然后钻进了豪华的马车中。 姚广孝叹了口气,说道:“此次回京,不知道陛下又有什么事。” 朱权摇摇头,皱眉道:“本王有种不好的预感,本王派人去襄阳打探过,大侄子还没有回京,可父皇却要召见本王,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会是托孤吧?”姚广孝低声问道。 王艮立马阻止道:“妖僧,你在胡说什么?!殿下的想法,也是你能胡乱猜测的?”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呢?” 王艮思索了半晌,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姚广孝轻蔑的笑道:“愚夫而已!” 车厢内的朱权听着两人说话,不觉有点困乏了,可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朱权当即醒了,不满的呵斥道:“会不会驾车啊?李将军还等着本王呢!” 驾车的蔡平开口解释道:“殿下,咱们被人堵住了!” “哪个不怕死的,胆敢拦本王的车驾?!” 朱权喝骂一声,旋即掀开车帘,顿时呆愣住了。 只见在城门口,站着数不清的百姓,密密麻麻的,他们俨然是在这里等很久了,衣服上还有一层白雾。 此时,有人发现了朱权,眼中流露着不舍。 “殿下出来了!” 有人高喊了一声,旋即喊的声音越来越多,就像招朋引伴一样,更多的百姓朝朱权看来,远处还有不少百姓迅速跑来,都是为了见朱权一面。 “宁王殿下,您是不是要回京了?!” “殿下,您为什么不说一声啊,您走了之后,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对啊,殿下,您不仅救了我们的命,还分给我们田地,这样的恩情,我们该怎么报答您呢?” 百姓们纷纷开口,甚至有些人跪在朱权的车驾前,动情的流泪。 朱权昂着头,瞪向一旁的万平安,怒气冲冲的骂道:“万平安,本王早就告诉你了,低调低调,谁让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万平安小声嘀咕道:“殿下啊,这不是下官弄的。” “还敢狡辩?!” 朱权要走的消息,根本隐瞒不了,知府知道了,士绅知道了,那么百姓们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自发的堵在城门口,就是为了给朱权送行。 朱权跳下马车,赶忙扶起最近的一位老者,劝道:“你们赶紧起来啊,本王就算走了,可是心还在荆州。大伙儿也不必担心,要是万平安不好好干,本王亲自拧了他的狗头!” 万平安又吓了一跳。 “殿下啊,我们谁都不相信,就只相信您……我家的柱子来信了,他说东北非常好,虽然冷了点,但是顿顿吃肉,他都吃胖了不少……” “是啊,只有殿下没有骗我们,实打实的对我们好,为我们伸冤做主,给我们分田地,我们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这么多年了,我们就遇到您这样一位好皇子!” 一众百姓的眼眶微红,含着泪花。 “好了,宁王殿下回到京城,是要做大事的,你们这般阻拦,是要害了宁王殿下吗?!” 此时,有一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用拐杖戳地,大声道:“殿下,这是我家老婆子养的鸡,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还请您不要嫌弃。” 老者一开口,周围百姓瞬间想通了。 “对,殿下,这是我们给您凑的程仪,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还有这个茶壶,是我们家流传下来的宝贝,听说是宋朝皇帝用过的,今天送给殿下了!” 百姓们十分热情,纷纷拿出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姚广孝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无限感慨,自家殿下真是天命所归,大事可成矣! “诸位父老乡亲们啊,你们能为本王送行,本王已经十分高兴了。至于这些礼物,本王不能收,本王只不过做了份内之事。今后,诸位若是有难,尽管来寻本王,本王一定为诸位做主!” 朱权坚决不肯收。 “殿下,您不要钱财,这把伞一定要收下吧……”老者此时拿出一把伞,说道:“昨天才知道殿下离开,仓促了些,赶制了这把万民伞……” 这把伞看起来很简陋,是用各种各样的布条缝制的,五颜六色的,露着针眼,很不协调,上面还写着数不清的名字。 老者诉说道:“我们每家都出了布,有的是从衣服上撕的,有的是从被子上撕的……手艺实在是差了些,太寒酸了,还请殿下一定要收下!” 朱权一脸严肃,甚至还有些羞愧,在众人注视下接过了雨伞。 “这把伞贵如千金……本王记下了!”朱权对着人群摆摆手,拜别了众人。 “殿下,有空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等我家小子长大后,让他去大宁投奔您……” “殿下,我们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朱权坐在车厢内,板着脸,身后传来嘈杂的叫喊,隐隐还有哭声。他一直没有回头,等到走出了一里路,朱权才掀开车帘向后看。 只能看到无数个小黑影。 “殿下,您怎么哭了?” “胡说,此地的风沙太大,迷住了眼睛。” 朱权昂起头,这时有侍卫禀报,说是前方发现了数千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朱权当即策马飞奔过去,远远地询问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殿下,我们在等你啊!” “哈哈,殿下,终于等到您了!” 耿斌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着朱权欣喜道:“殿下,我们都想好了,要一块迁徙到东北,还请殿下应允!” 朱权诧异的看着他,皱眉道:“我说,你们前些日子闹事,好不容易分到了田地,况且你们还有家室,怎么突然打算去东北了?!” 耿斌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我们想明白了,钱粮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跟着您干,天涯海角也愿意。哈哈,您是真心实意对待我们的!” “对,殿下离开后,那些荆州士绅肯定厌恶我们,我们也不受他们的鸟气,干脆去东北,只要殿下赏我们一口饭吃就行!” 众人纷纷附和。 朱权大声笑了起来,一扬马鞭,豪气干云道:“好,你们放心去大宁吧,哈哈,若是有从军者,本王让他当将军!” “行了吧,殿下,听说您封出去的将军有上千个了!”耿斌毫不客气的拆穿。 第114章 晋王谋逆?! 夜晚,篝火旁。 李文忠用棍子挑了挑火苗,又把一只剥好的兔子架上去,笑着说道:“殿下啊,一会尝尝我的手艺,军中生活苦啊,全靠一手烤兔肉。” “好嘞!”朱权搓搓手,饶有兴致的看着篝火。 李文忠心中一动,询问道:“殿下,要不要饮酒?” 朱权出乎意料的摇头道:“不饮不饮,明日还要赶路,岂能误了时辰?” “哈哈,这倒也是,不过可惜了,尝不到我亲自酿的美酒了。”李文忠把兔肉翻个面,说道:“随陛下待在大宁时,我可是喝了不少美酒。” 闻言,朱权眼中闪过一抹落寞,叹气道:“大宁啊……本王已经大半年没回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唉,还是在大宁的时候舒服啊,不用操心这么多事。” 李文忠低声问道:“殿下,您想回大宁了?” 朱权一愣,反问道:“怎么?父皇此次召见我,就是想让我回去吗?我听说,京城的藩王已经尽数离开了,是不是该轮到本王了?” 闻言,李文忠笑出了声,反问道:“殿下,当皇帝和当藩王,您觉得哪个更好呢?” 朱权扭头看着李文忠,脸色异常平静,并没有说话。 李文忠自顾自道:“大丈夫活于世间,当顶天立地,有所作为,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最高,俯瞰天下,让百姓歌颂自己的功德,让敌人提起来自己的名字,就吓的心惊胆战!” 朱权忍不住冷笑,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没造反呢?!” 李文忠脸色一僵。 朱权认真道:“本王倒不这样觉得,大丈夫应当保境安民,不让百姓受辱,不让将士送死,老弱妇女皆有所养,以一人之力庇护天下之民,这才是响当当的大丈夫。” 李文忠闻言,笑道:“殿下啊,您是藩王,只能庇护大宁的百姓。可您要是皇帝,就能庇护大明的所有百姓了啊!” 朱权皱起了眉,李文忠可是大明最年轻的开国将军,一向成熟稳重,进退有度,深受朱元璋的器重,此时怎么像姚广孝附体一样? “李帅啊,你是朱允炆的叔父,与当年的皇太子情同手足……这样试探本王有意义吗?想劝本王谋反?你觉得本王会上你的当吗?” 李文忠淡然的摇摇头:“我乃大明之臣,并不是谁的叔父,此乃殿下之意也……” 朱权不解。 李文忠严肃道:“殿下,您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都超过了藩王的权限,挑战着朝廷的底线。大宁私自出兵,自设法令,还时不时在北方转悠,以陛下的性格,会容忍到现在吗?” “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百姓。” “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李文忠深呼一口气,解释道:“这几日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有几个大臣暴毙身亡,还有几个官员犯了官司,被牵连流放……” 朱权愕然问道:“这关本王什么事?” “这是您在主政荆州期间,上书弹劾您的官员。陛下清除了他们,完全是在为您铺路……殿下,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李文忠的话十分坦诚,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当今皇帝朱元璋想让朱权当皇帝! 这话听起来是那么不靠谱,朱权可是个藩王,身份并不尊贵,如果贸然即位,朝中官员有几个服气的?到时候会不会把朱权架空? 可是认真思考的话,却有长远的考虑,朱允炆的性格软弱,恐怕压不住朝中的群臣和蠢蠢欲动的藩王叔叔们。除此之外,还有残余的北元未除,这也是大明的外患。 而朱权的大宁实力最强,又有北伐的能力和气魄,不必担心受到外辱。 轻风袭来,篝火忽明忽暗,映照的两人脸庞有些诡异,架子上的兔肉滋滋冒烟,俨然已经烤熟了。 朱权站起身,忽然问道:“父皇召我回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说。” 朱权猛地抓住李文忠的衣服,严肃道:“你要记住,本王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别以为当皇帝对本王诱惑有多大,本王不稀罕!” 李文忠迎着朱权的目光,诚恳道:“此次陛下派您和允炆治理襄阳和荆州,就是考察你们的能力,以亲情来论,我很想让允炆回京……可他不行。宁王殿下,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朱权目光一凝,缓缓松开了手。 此时,朱权也没了吃兔肉的心思,转身回到营帐休息。 翌日清早,朱权吃饭的时候,有探子骑着快马,从南方飞速奔来,到了营地后,翻身下马,迅速将一封信交给李文忠。 李文忠看后脸色大变,急忙走到朱权的面前,说道:“宁王殿下,与我一同迅速回京!” “信中说了什么事?” “等见了陛下,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本王不走!” 李文忠命下属牵来两匹快马,将马缰塞到朱权手中:“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迅速跟我回去!” 李文忠此时看起来十分焦急,满脸惶恐。 朱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迅速带了三天干粮,又问道:“本王的舍人和侍卫呢?” “不必管他们,就咱俩回去,一人一马,沿途都有驿舍补给,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朱权皱起了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让稳重的李文忠这般焦急。 莫不是父皇有危?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自从朱权穿越过来后,他发现很多事情已经改变,比如眼前这个李文忠,应该早在几年前就生了一场重病,然后撒手人寰了。 结果李文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导致大明第一代战神李景隆,现在还没有冒头呢。 如今已经是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六十八岁了,前半生打仗,后半生治政,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还能活这么大年龄,可以说非常长寿了。 大限将至?! 两人脱离了队伍,骑行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全力狂奔,每到一处驿站后,亮明身份,然后换一匹好马继续赶路,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会停下来歇息。 与此同时,姚广孝也打算离开队伍。 王艮询问道:“你干什么去?” “回大宁!” “回大宁干什么?” 姚广孝两眼望天:“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王艮满脑袋黑线,提醒道:“说人话!” 姚广孝把王艮拉到没人的地方,低声道:“殿下急匆匆的回京,京城一定出了大事,可是无论出什么事,我大宁一定要帮帮场子!” 王艮很无语道:“在这个关键时候,你就别刷存在感了!” “你懂什么?我是让大宁做好准备,无论京城出了什么事,大宁可以迅速做出反应,这也是为了大明朝局的稳定,明白吗?” 王艮皱了皱眉,说道:“确定没有其他心思?” “我姚广孝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姚广孝眯着三角眼,说道:“你留在京城,时刻关注京城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派人去大宁通知我!” “为什么不让殿下通知你?” 姚广孝解释道:“殿下如今是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你不同,你做事迂腐正直,又没啥资历,没人关注到你,最适合打探消息了。” 王艮手一抖,差点一巴掌就扇在姚广孝的脸上。 在急行军的状态下,两人先是骑马,再是乘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应天府。 等到了应天府,朱权只感觉两腿内侧火辣辣的烫,一种难以言表的疲惫涌上心头,可是一旁的李文忠还是很精神,拉着朱权就冲进了皇宫。 或许朱元璋早有安排,一路上宦官并没有阻拦,而是恭敬地把两人迎进去。 李文忠并没有进殿,而是站在殿门口,示意朱权进去。 朱权口干舌燥的进殿,左右环视,看到堆积如山的奏章前,还有一道身影,拿着笔批阅奏章。 朱权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满道:“父皇啊,您把我大老远的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您处理奏章吗?” 朱元璋没有理会朱权的抱怨,而是掏出一份奏章,板着脸说道:“有人造反了,所以咱把你召回来了!” “谁啊?是哪个不开眼的……” “是你的三哥晋王朱棡……” “什么?!” 朱权大惊失色,怀疑自己听错了,询问道:“父皇,您说的是不是真的?三哥怎么会造反,他可是深受器重的皇子啊,这消息是不是有误?” 朱元璋面无表情道:“已经被证实了,没有问题。不过这消息还没有传开,咱打算命你为主将,李文忠为副将,调兵五万,迅速前往晋地平叛,不得有误!” 朱权一脸茫然,朱棡在朱元璋心中的重要性,远非其他人可比。 况且朱棡对大明忠心耿耿,他怎么敢造反的啊? 他难道不要命了? 还有,为什么平叛的主将是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权不明所以的走出大殿,李文忠跟了上来,轻声询问道:“殿下,您知道是谁举报晋王谋反吗?” “谁?” “蓝玉!” “什么?蓝玉举报晋王谋反?”在这一刻,朱权感觉整个世界都颠了。 第115章 朱元璋的想法! 蓝玉啊! 凉国公,征北大将军! 大明开国最后一位名将,开平王常遇春的小舅子,明太祖朱元璋的亲家,明朝唯一封狼居胥的将军,也是让燕王朱棣最胆战心惊的人物。 勇猛善战,屡立战功,扫平北元,名震天下…… 若是朱标不死,蓝玉必定是大明最稳固的城墙。 因为这个时候,他还不满五十岁,正是男人智力和勇力的巅峰。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朱标暴毙身亡,朱元璋为了扶持朱允炆即位,清扫朝中功臣,居功自傲的蓝玉引起了他的不安。 后来,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称蓝玉有谋反行为。 紧接着,蓝玉被朱元璋以谋反罪打入大牢,诛九族,株连者达一万五千人,傅友德、冯胜皆丧命于此,杀的军中武将人人自危,杀的京城血气冲天。 这就是惊骇古今的“蓝狱”案。 可是现在的历史,为什么出现了偏差啊? 谋反的是晋王朱棡,举报者成了蓝玉? 难道蓝玉真是大明忠臣? 李文忠拉着朱权向外走,忧心忡忡道:“这件事太突然了,就连陛下也没有料到,晋王朱棡谋逆……这对朝局的冲击实在太大,若是处理不当,会让大明根基不稳的!” 朱权皱着眉头,忽然问道:“这该不会是父皇的计划吧?” “陛下再怎么年迈,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反!” 李文忠将事情和盘托出,开口解释道:“按照陛下的设想,先用圣旨召蓝玉回京,然后搜集蓝玉谋反的证据,将蓝玉及其同党打入死牢,为您和皇太孙铺好登基的道路。” “如何铺路?” “若是皇太孙回京,就将蓝玉及其同党株连九族,让皇太孙亲自监刑,借此震慑朝中官员,增加自己的威望。若是您回京,就让您为蓝玉求情,陛下则当白脸,让您施恩于蓝玉,借此掌握大明全部军权,扫清登基路上的所有障碍……” “宁王殿下,您赢了,皇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只不过,现在的蓝玉已经不是垫脚石了,而变成了一头凶狠的拦路虎。” 李文忠说起了朱元璋的计划。 朱元璋的城府是非常深的,他喜欢掌控所有事情。 在他眼中,所有的朝臣武将皆是棋子,没有价值就杀,不受掌控还杀。 可是,这个计划却出现了很大偏差。 朱元璋三番五次下诏,命蓝玉及其亲随回京,以蓝玉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到了什么,所以他不敢回京了。 到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竟然上书称晋王朱棡谋逆! 如此一来,作为大明的征北大将军,更有留在北地的理由了,而且蓝玉甚至可以征讨朱棡,借机聚拢晋地的部队,将晋地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有了晋地做支撑,还有关外、河套等地方遥相呼应,那么蓝玉的实力,将有一个恐怖的提升,隐隐可以威胁大明朝廷。 蓝玉本就在北地有很大威望,麾下战将云集,又是淮西武将的领军人物,一呼百应,甚至可以搞出南北分裂,与大明朝廷对峙。 朱权的脸色变得很差,询问道:“蓝玉麾下有多少将士?” “十六万!”李文忠看出朱权眼中的担忧,又道:“大明的总兵力将近百万,正规军队有六十万,除去蓝玉率领的兵力,还有三十多万是各地的驻军,七八万的军队拱卫京城。所以能出征的将士,只剩下六七万将士。” “加上我大宁的十万将士,几乎和蓝玉率领的军队持平……”朱权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文忠,询问道:“李帅,若你和蓝玉两军对垒,兵力相仿,谁胜谁负?” 李文忠苦笑了起来,随即摇摇头。 “您不如他?怎么可能?您可是最年轻的开国将军,百战百胜……”朱权顿时急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赢战争的因素,不仅仅只有兵力的多少,还有地形的优势,士气的高低,就连天气的变化也要考虑在内。” “我只能说,如果打绝仗、恶仗,我不如蓝玉。蓝玉擅长长途奔袭,就算手握劣势兵力,也敢出人意料的发起冲锋,不顾伤亡的获得胜利。” “那您的优势呢?” “我的打法比较笨,在打仗前会考虑清楚,比如战争的形势,敌我双方的变化,然后提前做出应对,有了八成获胜的几率,我才会率军出击……” 朱权点点头,李文忠是一员猛将,但是长期跟在朱元璋的身边,所以养成了谋定而后动的性子。 “本王还是认为,晋王朱棡谋反,其中一定有隐情,会不会是蓝玉诬告?” “不会,诬告陛下宠爱的皇子,蓝玉才是真不想活了!” 李文忠当即否决,缓声道:“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寥寥几人……晋王不单单是皇子,他还是马皇后生的嫡子,又被封在战略极为重要的晋地,是大明的屏障……不容有失!” 朱权深呼一口气,严肃道:“本王再去找一趟父皇!” 说罢,在李文忠愕然的目光中,朱权转身又走进了皇宫,近侍和太监想要阻拦,却被朱权直接撞了进去,一路往崇明殿硬闯。 晋地实在是太重要了,易守难攻的地形,谁若是占据山西,北可以征伐大漠,东可以居高临下,直捣华北平原。西可以控制长安等地,而南可以扼住黄河天险,占据中原地带。 与此同时。 殿内的朱元璋睁着眼,很想看清楚奏章上写的字,但是视线逐渐模糊,他的手都在颤抖,猛地右手一扫,把奏章全都扫落在地。 双眼赤红,嘶哑的骂道:“为什么?朱棡想要什么,咱就给他什么,可他为什么还要谋逆?!” “来人,给蓝玉下诏,让他火速赶回京城,咱要亲自拧了他的狗头!” “反了,全都反了!” 几个宦官瑟瑟发抖,不敢靠前,在他们印象中,当今陛下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一向情绪稳定,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是现在就像是个暴躁的虎王,嘶吼着发泄心中不满。 “蓝玉这个狗东西,咱应该早早的把他杀了,剥皮充草……棡儿怎么可能谋反?是他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站在不远处的蒋瓛,挥了挥手,示意宦官们退下,然后躬身走到朱元璋面前,轻声安慰道:“陛下,您已经乏了,该用膳休息了……” 朱元璋抬起虎目,死死盯着蒋瓛,一脚踹了上去,怒斥道:“你的锦衣卫干什么吃的?几次三番召蓝玉入京,却压根没什么作用……蠢货,一群蠢货!” 蒋瓛不敢逃避,结实的挨了一脚,后退几步,正好撞翻了花瓶,瓷片碎落一地。 “咱要御驾亲征,覆灭蓝玉此僚!” 朱元璋几乎是嘶吼着说话,那模样似乎想要杀人。 蒋瓛不敢起身,被寄予厚望的晋王,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饶是以朱元璋的心境,此刻也有满腔的雷霆之怒。 此时朱权闯进来门时,瞧着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奏章,几个宦官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身为心腹的蒋瓛,还在地上安静的躺着。 朱元璋披散着头发,看向朱权,怒斥道:“谁让他进来的?!” “父皇,儿臣自己闯进来的。” 朱权解释一句,抿了抿嘴道:“父皇,儿臣想与您商谈出征的细节。” “滚!” 朱元璋对着太监呵斥一声,等众太监离开后,他忽然变得非常冷静,脸上也没有了暴怒与狰狞,平静的看着朱权,询问道:“你想说什么?” 朱权沉吟道:“父皇,或许晋王是被迫造反的,可以采取怀柔的方式。” “咱知道。” 朱权惊讶的看着朱元璋,迟疑道:“父皇,您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儿臣出征?” 朱元璋站起了身,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说道:“朱棡造反是事实,他是蓝玉抛出的引子,目的是试探咱的动作……咱如果放过朱棡,那没有造反的蓝玉……更没杀他的借口了。” “朱权啊,造反是皇帝的红线,触之者死。朱棡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养成了他骄横的性子,结果被人利用,走上造反的路……咱若是不征讨他,何以信服天下啊?” 这个时候,朱元璋的内心十分悲痛。 “如果打到太原,见到三哥朱棡后,儿臣该怎么做?” “你记住,朱棡只有一条死路。至于怎么死,就要看你怎么做了。”朱元璋叹口气,提醒道:“他是咱的儿子,也是你的兄长,刀刃是不能对准亲人的,能明白吗?” 朱权轻轻点头,心中已经明白。 他看着年迈的朱元璋,这位内心无比强大的帝王,即使到了生命的晚年,老眼昏花,他的思维依然无比清晰,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朱元璋已经恢复了冷静,不顾形象的坐在台阶上,开口道:“你到了晋地后,宜速宜快,要迅速占住晋地,把物资和军械掌握在自己手中!” “父皇是担心蓝玉?” “嗯,蓝玉以防范晋地的借口,待在榆林不肯回来,咱担心晋地局势恶化,蓝玉借故出兵,然后趁机控制晋地。到那时,他就有了分裂大明的能力!” “等你控制住晋地后,以咱的名义召蓝玉回京,若是他不顺从,你可以用谋逆的罪名征讨他,千万不要和他相持下去!” “为什么?” “因为蓝玉在等待机会。” “什么机会?” “他在等咱去世,咱死后,就没有皇帝能制服他了。”朱元璋看了朱权一眼,十分平静的开口,仿若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第116章 蓝玉! 这是一片广袤辽阔的草原,一直延伸向远方,与澄澈如宝石般的天空相接。 远处,连绵起伏的草丘,如同凝固的绿色海浪,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微风拂过,成群的牛羊慢悠悠地吃草。 而在草原旁边,便是一处九边重镇,榆林。 蓝玉的十几万大军驻扎于此。 汉朝时曾有两人率领军队长驱千里,击溃了强大的匈奴帝国,封狼居胥,被后世永远传诵,这两人是卫青、霍去病。 而在大明,也有一人完成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壮举。 这个人是蓝玉。 自大明建立后,徐达、汤和、常遇春等将领开始老去,而蓝玉、李文忠、傅友德这样的新生代将领崭露头角。 其中蓝玉就是那个最闪耀的星辰,战绩包括但不限于: 洪武四年,打下四川成都。 洪武七年,打下黄河以北。 洪武八年,平息西蕃叛乱。 洪武十四年,亲率三十万大军打下云南,设三宣六慰,将大明的版图扩大至缅甸、泰国、老挝、越南等地,皆由云南统一调遣。 让蓝玉扬名天下的,还是在洪武二十一年,于捕鱼儿海击溃北元主力,一战俘虏了八万敌军,还有无数的王公贵族,战利品更是不计其数。 一战天下惊! 在榆林的最前沿,便是蓝玉的中军大帐。 蓝玉的个头并不高大,或许是出身苗族的原因,蓝玉并不习惯汉族的礼仪,岔开双腿坐在草席上,面前站着十几个年轻将领。 这些人,是蓝玉的义子。 蓝玉为了控制全军,收了上千名义子,这些义子混在军中,牢牢掌握着军权,心狠手辣,不认圣旨,不听将令,只服从一个人的口谕。 那就是蓝玉。 而且,这种场面多次在朱元璋面前上演,有次在三伏天,将士们汗流浃背的拜见朱元璋,朱元璋为了嘉奖他们,特意命人端来西瓜,并让他们卸甲后再吃。 结果他们一个个看向蓝玉,等到蓝玉点头后,他们才敢卸甲。 这次事情把朱元璋气个半死,等回到寝宫后,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让十来个宫女站在他面前,轮流卸甲。 卸甲、卸甲、卸甲! “想必现在陛下已经接到奏章了吧?” 蓝玉啃着羊腿,笑呵呵道:“陛下三番五次召我回京,我要是再不回去,就要变成抗旨不尊了。哈哈,多亏了朱棡啊,这个没脑子的莽夫!” “这下好了,义父坐山观虎斗就行了。哈哈,面对亲儿子反叛,如今的陛下想必很焦急吧?会不会再次依仗义父呢?” 蓝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会,以陛下的性情,一定会迅速铲除朱棡的……他这个人啊,压根就没有什么亲情恩情。” “对,哪有义父重情义啊!” 蓝玉眯了眯眼睛,在他的视角里,他正与朱元璋对弈,这场对弈既分输赢,也分生死。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不回京城。因为一旦回去,就代表着虎落平阳,自己的身家性命就不属于自己了,而是要看陛下的心意。 对于朱元璋的狠辣,蓝玉是领教过的。 “我所求的,不过是自保而已!” 蓝玉叹了口气,说道:“就像是狮子搏兔,陛下便是那头年迈的狮子,而我是矫健的兔子,陛下稍微一出手,我就要全力抵抗,不然就会丧命啊!” 有义子忍不住道:“义父,陛下怎么敢杀您呢?您可是征北大将军,陛下若是对您不利,那不是在自毁长城吗?” “这世界上,有陛下不敢做的事情吗?” 蓝玉瞪了那义子一眼,说道:“接下来,就看着晋地乱起来吧,咱们先不要插手,等到事态控制不住时,再趁机镇压晋地,让咱那位皇帝看清楚,谁对大明更重要!” “没了我蓝玉,大明将永无宁日!” 蓝玉放下羊腿,自信的站起身,这时下方有个御史实在忍不住了,痛骂道:“蓝玉,你拥兵自重,不尊王法,故意坐视晋地叛乱,若是被朝廷得知,你该当何罪?!” 蓝玉被骂几句,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你这个御史啊,是朝廷派来的,我一直认为你老实懂事,所以没有动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显然,这个御史还是挺硬气的。 骂骂咧咧道:“蓝玉,别以为我不知道,晋王朱棡谋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他的岳父永平侯谢成与你来往密切,是你鼓噪谢成的!” “此事我将上报朝廷,请陛下定夺!” 说罢,这御史扭头走出大帐,却被几个义子拦住,他们手中握着利剑,眼神凶残,恶狠狠的骂道:“征北大将军是你能够辱骂的吗?” “辱骂又如何?你敢杀了我吗?” 蓝玉眯着眼睛,不屑道:“割了他的舌头喂狗!” 闻言,几个义子将御史扑倒在地,有人摁住他的手脚,有人去掰开他的嘴,见掰不开,用刀柄猛地一砸,牙齿尽碎,然后将长剑插进去,直接把舌头搅碎。 御史满嘴吐出鲜血,口不能言,呜咽的叫喊,发怒的冲向蓝玉,却再次被义子们抓住,拖拽着走出帐门,最终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 有了御史的前车之鉴,其余将领皆是瑟瑟发抖。 蓝玉笑着说道:“诸位啊,你们皆是跟随我的将领。如今咱们的势力太大,已经引起了陛下的忌惮。要么我解甲归田,诸位也都回家当个普通百姓。” “我们为大明打了一辈子的仗,难道连荣华富贵都得不到吗?” “对,若是功劳越大,陛下越忌惮,那天下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众人议论纷纷,蓝玉压了压手,正色道:“陛下心胸狭隘,容不得有能力的臣民,当初的胡惟庸、李善长等人,皆是惨死于我面前。” “那时候,因为我还不是最善战的将军,又南征北战,为大明的江山稳固立下汗马功劳。所以,陛下没有治我的罪!”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北元朝廷基本已经覆灭,我们这些人引起了陛下的不安……陛下想处罚我们,所以我们不得已应对!” “我们要等……陛下已经活不了太久了,又恰逢晋地动乱,只要能闹个一两年,陛下就龙驭归天了。哈哈,届时我们拥立新君,一同奔个好前程!” 蓝玉对形势看的很精准,对自己的心腹说出想法。 “义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全听义父的!” “义父,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若是陛下步步紧逼,大不了咱们起兵造反,义父乃大明最能打的将军,天下谁能挡得住义父?” 此刻,有个脸色涨红的年轻人,忍不住鼓噪道。 蓝玉缓缓走到他面前,狠狠地甩出一巴掌,痛斥道:“我蓝玉不是谋逆之臣,先是起兵反元,又要起兵反明……怎么?我蓝玉是三姓家奴吗?!” 那人捂着脸,忍不住争辩道:“当初,义父您立下大功,本来该封您为梁国公的,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却把您封为凉国公……陛下这是嫉贤妒能!” 蓝玉没有说话。 当年击溃北元主力后,蓝玉押运着北元的贵族回京,北元王妃也在其中,蓝玉一时没有管住下半身,便让北元王妃侍寝了。 不得不说,北元王妃……很润。 可是,这让朱元璋勃然大怒,因为朱元璋认为,以大明的实力,无法彻底的消灭北方的蒙古,倒不如以怀柔的手段,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消除蒙古部落对大明的敌意。 但是蓝玉却认为,蒙古人都是靠不住的,实力很弱小时,对大明毕恭毕敬。可万一要是强大起来,就会从大明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 除此之外,蓝玉也劣迹斑斑,炮轰喜峰口,指使手下抢掠民田,豢养义子…… 但是他又对大明忠心耿耿,从来没有想过谋逆。最后被锦衣卫污蔑造反,其实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莫须有。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所追求的是去征服所有敌人,看着敌人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看着领土一点点扩大,享受打仗带来的乐趣,享受世人的敬仰。 至于造反? 他还真没想过。 按照计划,这个月是要登基称帝的,我感觉节奏还可以吧,没有水文吧? 请大家轻点骂,现在白天上班,晚上熬夜码字,一天辛辛苦苦写六千字,结果收入六七块,连个早餐钱都不够……作者的心情还是挺崩溃的,不知道小说的问题出在了哪。 让人头大啊! 第117章 风起云涌 “殿下,您意思是说,当今陛下想要传位于您?”王艮惊讶的询问道。 “嗯,都怪本王太优秀了,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是那么的出众,那么的光彩夺目……唉,本王想要拒绝的,但是整个大明除了本王,还有谁能堪当大任呢?” 朱权一开口,便已经具备了昏君的基本素养。 王艮没有理会朱权的询问,沉吟了半晌,反问道:“殿下,您莫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胡说什么?” 王艮关切的看着朱权,又用手摸了摸后者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讲胡话了?殿下,用不用臣为您请个郎中?” 朱权无奈的打掉王艮的手,问道:“这点小事情,本王至于骗你吗?” “这如果还是小事,那大明恐怕就没有大事了?您是大明的十七皇子,又是庶出,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贸然接过皇位,会出大问题的啊!” “能出什么问题?谁要是不服气,本王就砍了他!” “陛下就算对皇太孙不满,可不是还有朱允熥吗?” “朱允熥年龄太小,容易被朝臣所欺。” “那二皇子秦王朱樉呢?” “此人暴躁易怒,又不听劝告,容易犯下大错。” 王艮还是很疑惑,询问道:“难不成陛下年龄真的太大了,已经有些糊涂了?” “比本王能打的藩王,没有本王会治政;比本王会治政的,没有本王能打……现在三哥朱棡谋逆,父皇派本王前去平叛,你有没有好计谋?” 朱权期待的看着王艮。 王艮顿时一愣,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朱权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随即王艮眯着眼,开始认真思索了起来。 “殿下,看来您真的要当皇帝了……” “废话!” 王艮深呼一口气,劝说道:“以您的年龄,早就应该要娶妻了……朝中重臣的女儿,臣也了解一些,殿下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朱权目瞪口呆。 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肘子? “殿下既然要当君主,那么京城就不容有失……而交好重臣的最好办法,就是与他们结亲。想必此刻的陛下,也在为殿下考虑婚事。” “这个先不着急。”朱权一摆手。 “如何不着急?” 王艮认真的说道:“殿下,现在就要早做图谋了。您与群臣的利益并不相同,甚至在很多地方是冲突的。对于群臣来说,您是一个大麻烦。” 王艮平时的话语很少,但是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在他的解释中,若是朱权登基称帝,一定会和群臣爆发大矛盾,因为朱权想的是天下大治,没有阶级之分,士农工商人人平等。 而群臣更在乎的是宗族未来,以及自己的权力大小…… 朱权要是娶个大族的妻,能充当两者之间的缓冲剂。 况且,群臣并不是柔善可欺,老朱杀了那么多人,却依然挡不住群臣糊弄造假,甚至还编排马皇后的脚大。 当群臣的势力强大到可以威胁皇权时,那么皇帝就很容易出现一个问题。 易溶于水。 尤其是明朝的皇帝,朱瞻基、朱厚照、朱高枳、朱载垕……皆是早早地病亡,而嘉靖、万历这种摆烂皇帝,却能活很大岁数。 朱权听得一愣一愣,皱眉道:“先不考虑这个事情,你先说说如何平叛。” “朱棡被人所欺!”王艮毫不迟疑的开口。 看着朱权不解的目光,王艮便道:“以朱棡的性格,绝不会起兵造反……他性格暴戾、霸道无礼,可是他最害怕的,就是当今陛下,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陛下在世的时候造反。” “当初,懿文太子去了晋地一趟,回来后称朱棡在五台山打磨兵器,吓的朱棡急忙赶回京城,向陛下当面谢罪,并在京城待了三年,才回到晋地。” 朱权眯起了眼睛。 历史上,蓝玉被诛灭九族后,牵连出朝中一大批文官武将,其中有一人,名字叫做谢成,顺便被朱元璋给处死了。 这个人,是朱棡的岳父。 谢成死后,朱棡担心自己被连累,整日忧虑不已,夜不能寐,终于在洪武二十八年时,暴毙而亡。 而他的二哥秦王朱樉,在几个月后也死了。 所以说,朱元璋在晚年时,并不是仅仅丧失了朱标,而是马皇后的三个亲生儿子,朱标、朱棡、朱樉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至此,给了老四朱棣谋反的机会。 王艮看了一眼朱权,再度说道:“所以殿下应当以怀柔为主,给予朱棡尊重,这次不是平叛,而是帮助朱棡平息晋地的风波!” 朱权若有所思道:“所以是清君侧……清王侧是吧?” “对,只诛叛乱的首恶,对晋地百姓秋毫无犯,依旧称呼朱棡为晋王……此事关系到皇家颜面,殿下一定要戒骄戒躁!” 王艮的思路很清晰,朱权也明白了过来。 正巧这时,侍卫来报,说是朱允熥前来拜见。 朱权看了窗外的天色,已是深夜,疑惑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定然是为了蓝玉之事!” 很快,朱允熥被带到朱权面前,他穿着黑袍,明显是不愿意被外人知晓身份,等见了朱权后立马大拜,双眼含泪道:“十七叔,我已危在旦夕,还请救我一命啊!” “怎么了?”朱权疑惑的询问道。 朱允熥咬着牙说道:“我听别人说,十七叔要去晋地平叛……想我那二叔朱棡,蛮横无理、目中无人,竟然敢公然与朝廷对抗,简直是罪大恶极!” “你听谁说的?” 朱允熥顿时一愣,按照常理来说,朱权不应该义愤填膺吗? 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听宫里的人说的。” “宫里谁说的?” “不知道,可能是谣言吧。” 朱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允熥啊,你还小,不能听信别人的谣言,回去好好读书吧,多听听夫子的话,要相信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 “哦。” 朱允熥转身向外走去,刚走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匆匆走到朱权面前,大声道:“十七叔,我舅公蓝玉是大明忠臣啊,您到了晋地后,只要与他联手,就能迅速平息叛乱!” 朱权笑呵呵的看着朱允熥,再次问道:“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 “我自己想的!”朱允熥毫不犹豫道。 “那本王该怎么和蓝玉联手呢?” 朱允熥迟疑道:“舅公手中有十五万的大军,若是以兵力对比来看,顷刻间就能平息叛乱。只不过,晋地易守难攻,所以最好是围而不攻,只需要大半年的功夫,晋地将不攻自破。” “真没想到啊,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这样吧,本王不去晋地了,明日便上报父皇,让你和李文忠将军前去平叛,正好可以磨砺磨砺你!” 朱允熥目瞪口呆。 朱元璋本来就忌惮蓝玉,要是自己再出征,这不是找死吗? 他此番前来,就是听说朱元璋有意让朱权出征,故而极力促成朱权和蓝玉联手,只要朱权能为蓝玉美言几句,或许朱元璋在临死前,不会把蓝玉带走。 蓝玉不死,他朱允熥就不会败亡。 以陛下的年龄,撑不了太久了。 这是朝堂众人的一致共识。 朱允熥诚恳的说道:“舅公早就提起过,天下英雄,唯十七叔与他耳……十七叔,舅公一心为了大明,南征北战,军功累累,若是您重用他,必然是大明的镇国长城!” 朱权忍不住动容,叹道:“蓝帅的名声,本王早有耳闻,不能寒了他的拳拳报国之心!” 朱允熥脸上一喜,急忙道:“如果十七叔有意,我现在就给舅公写信,让他听命您的差遣!” 朱权郑重的点点头,又与朱允熥商谈了一些细节,然后把他送出了门。 等朱权回来时,王艮摇头道:“殿下,绝对不能轻信蓝玉,他是一只未被驯服的猛虎,现在因为察觉到危险,故而隐藏起了獠牙,等到以后就是个大麻烦!” “本王明白,但是本王要了解蓝玉的想法,所以必须派人联系他!” “殿下是想假意合作?”王艮眉头一皱,行礼道:“臣愿意前去蓝玉的营帐,与他商谈合作,为殿下平息晋地叛乱争取时间!” 朱权面露不舍,诉说道:“本王担心,到时候蓝玉气急败坏,会对你不利……” “尽王事,唯死而已!” 第118章 朱棡 “盔甲打造多少了?” “三万副!” “粮食呢?” “可供五万大军一年的消耗!” 晋地,谢成站在军营中,询问将领的物资准备情况,得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深呼一口气道:“不错,足以能守住晋地一年的时间了!” 有将领迟疑的问道:“大人,咱们真要造反吗?” “这是群臣们逼的!”闻言,谢成的脸都扭曲了,愤恨的不能自抑。 就算他再怎么狂妄,心里也十分清楚,凭晋地这点人手想要夺取天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是他没办法! 自大明建立后,蒙古部落被打的着实有些惨,缺衣少食,所以有蒙古贵族想了个主意,想要以当年掠夺的奇珍异宝,换取生活必须的粮食盐巴。 他们找了很多官员,可官员们害怕背负罪名,所以都拒绝了他们。 最终,找上了谢成。 谢成很想拒绝,但是看到蒙古贵族们拿出的珍宝,他的眼睛都发直了。 此后的好几年,谢成以高价卖给蒙古部落粮食,得到珍宝后,又用珍宝换了许多银子……就这样,整个王府都迅速的富裕起来了。 朱棡得知谢成的所作所为后,虽然觉得不妥,但是看着王府的钱财逐渐充裕,他的花销也十分自在。 他就默认了这种行为。 可是,前段时间,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竟然将谢成的行为揭发给了朝廷。谢成和朱棡很明白,通番卖国的罪名,扣在谁头上都是死路一条。 尤其朱棡还有密谋造反的前科。 于是,他们在惊慌之下,只能打造兵器,扩大军队。 随即,蓝玉迅速上书,摆事实,讲证据,说晋地的朱棡已经造反,因为晋地动乱,担心蒙古会奇袭晋地,所以蓝玉也只能驻守在榆林。 此刻,谢成连造反的理由都没有…… “咱们只要能撑一年,等到皇太孙当了皇帝……他与咱家殿下的关系甚好,那时候我们选择投诚,心慈手软的朱允炆会放过大家的!” 谢成只能开口安慰一句,看着将领将信将疑的目光,他只能逃离营帐,去了藩王府邸。 “殿下还没有醒吗?” “殿下将自己锁到屋子里,谁都不愿意见!” “我去见他!” 谢成到了住所,狠狠地拍了几下门,里面的朱棡这才打开了门,双眼赤红的看着谢成,眯眼道:“岳父不是去查看军队了吗?何故来我府上?” 看着头发糟乱,俨然一夜未睡的朱棡,谢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躲在屋里做什么?咱们马上就要做大事了,你还不赶紧去安抚晋地的文武群臣?” 闻言,朱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片刻,恼怒道:“咱们怎么造反?拿什么造反?我看干脆把我绑起来,送到京城去吧,这样或许死后还能进宗庙,不然我朱棡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怎能如此消极?陛下是很勇猛,可那已经是当年了,如今的陛下已是风中残烛。你以为现在的朝堂一片祥和吗?我听说,陛下有意传位于朱权。” 朱棡愕然几分,询问道:“朱权何德何能?” “对,朱权凭什么?他的身世和才能,远远比不上您啊……咱们看似孤立无援,可是秦王朱樉会按兵不动,其他藩王也会观望,至于蓝玉巴不得咱们乱起来呢。” “咱们越乱,蓝玉也就越安全……” “所以咱们只要能熬一段时间,熬到陛下去世,再旗帜鲜明的支持皇太孙登基,等朱允炆当了皇帝,未必不能留咱们一条活路!” 朱棡勉强恢复了心气,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将王府的财物尽数发给将士们,清除朝廷安插在晋地的探子,您也应该去见见晋地的官员,言明利害,反正我们都是要死之人,只能起兵相搏。” 第119章 起事! 朱棡压下心中的担忧,又让侍女为他洗漱,收拾好衣装后,走出了房门,召见了各位将领。 朱棡虽然暴戾,但是他为人大方,在晋地还是有不少心腹的,此时对几位心腹将领勉励几句,大意是说,晋地并非是谋反,而是为了皇太孙登基。 如今陛下老去,皇太孙朱允炆又太年轻,无法掌控朝局,所以作为他的亲叔叔,必须要勇担重任。 外面有蓝玉这种猛将,里面还有朱权这样霸道的藩王……他朱棡为了防范两人,不得已打造兵器盔甲,目的就是看住这两人。 不得不说,朱棡这样一说,众将领稍稍安下了心。 等到傍晚,朱棡又和众人醉饮,饮完了酒,让侍卫将几人送出了门。 “殿下,该休息了。”有近侍上前提醒。 “休息?!”朱棡红着脸,看着吃剩的酒菜,一拍桌子骂道:“庖厨在哪?做的饭菜如此难吃,把他带到本王面前!” “殿下,您这是?” “还不快去?!” 朱棡骂了一声,近侍急忙告退,很快便把庖厨给带了过来,这人名叫徐兴祖,已经五十多岁了,恭敬地向朱棡行礼。 朱棡咧嘴露出阴森的笑容。 “本王记得,当初在就藩的路上,本王不过是用鞭子抽打了你几下,结果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狠狠地责怪了我……这都是你的错啊!” 徐兴祖平静的看着朱棡。 “殿下,您醉了。” “本王没醉!” 朱棡醉醺醺的站起身,走到徐兴祖的面前,他的身材高大,足足比徐兴祖高了半个头。 就在这时,朱棡伸出手来,随即在对方的惊愕目光中,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徐兴祖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朱棡抬起脚,狠狠地朝他脑袋踹了上去,他的表情愈发的扭曲,甚至觉得不够狠辣,干脆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 不一会儿,祝齐的嘴里、鼻子里溢出鲜血,头破血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看起来非常凄惨。 朱棡喘着粗气站起身,吩咐道:“把他给本王绑到柱子上,明日本王要鞭挞他二十,以消本王心头之恨。” 近侍们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傻了,不知所措。 “你们敢不听本王的命令?反了,你们都反了!是不是本王平时太仁慈了,让你们有恃无恐?!” 朱棡怒斥,踉跄的走到一人身旁,立刻对他拳打脚踢,这人痛苦的跪在地上,承受着朱棡的暴打。 打了好半晌,朱棡没来由的,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畅快。 从小到大,朱元璋对他管控的十分严厉,大儒宋濂当他的老师,书法家杜环教他书法,每天天不亮就要读书练字,有时候朱元璋还会亲自考校。 等他就藩后,就像是个没有约束的鸟儿,彻底放飞了自我,只要谁让他不顺心,就会鞭打谁……没有人敢忤逆他的决策,这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晋地的统治者。 后来,朱元璋得知了他的行为,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又把他软禁在京城三年,吓得他谨言慎行,不敢放肆。 而这一次谋反,彻底的释放了他心中的恶。 翌日,谢成来拜见他时,看到殿内有几人被绑在柱子上,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谢成忙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人敢忤逆本王,本王便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谢成目瞪口呆,这是小小教训吗? 他不由的叹道:“殿下啊,臣知道您心中担忧,可越是担忧,越要沉着冷静啊……您是咱晋地的主心骨,一定不能倒下啊!” “本王知道。” 谢成现在愈发害怕,以朱棡的疯癫状态,能挡得住朝廷的军队吗? 本来是为了逃脱朝廷的罪罚,结果这事情越闹越大,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如今谢成只能寄希望于陛下赶紧病逝,皇太孙朱允炆登基称帝。 “如今,晋地的文臣也有不少担忧的,殿下应该安抚那些心腹,监禁那些朝廷派来的人……切不可胡作非为了,若是咱们不得民心,一切就完蛋了!” 朱棡冷漠的看着谢成,皱眉道:“你在教我做事吗?” 谢成听到后者的质问,目瞪口呆,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朱棡不屑的冷笑,说道:“谢成啊,你不过是本王的岳父罢了,论才能,论智慧,你拍马也不及本王,怎么能有本事在此唧唧歪歪,胡言乱语?!” 说完,朱棡转身离开大殿,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谢成。 朱棡的自信再次回来了,不过把谢成搞得不自信了。 不过朱棡这家伙,确实有聪明的地方,他很快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朱权! 当今圣上被朱权所欺,导致朝廷的各项政策向东北倾斜,大规模移民,免税……而同样有边防压力的晋地,却什么都没有获得! 区别对待! 朱权不过是个十七皇子,还是庶出,凭什么如此受到重视? 朱棡的晋地是要造反,可造反的对象不是朝廷,而是在发泄不公,他是在替晋地鸣不平,要求朝廷也要给予晋地优待。 这样的一套理论搞出来,晋地有不少文武官员信以为真,纷纷聚集在朱棡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殿下,您看似在针对宁王朱权,实则是在帮助皇太孙啊!等皇太孙登基后,您可就有了从龙之功啊!” “对,论抵御蒙古,咱们晋地才是首当其冲的,他宁王的大宁算什么?大明的最东侧,鸟不拉屎的地方,陛下一定是被他给骗了!” 此时,有官员忍不住说道:“殿下,听说朝廷有意派宁王前来平叛……咱们若是惹得宁王大怒,恐怕晋地要惨遭屠戮了!” 一旁的侍卫大怒,对这个官员训斥道:“大胆,竟然敢长敌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听到这话,朱棡不满的看着那近侍。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代替本王训斥官员?要不这晋王让你来做?” 侍卫一听这话,赶忙跪下谢罪。 朱棡冷哼一声,不留情面道:“将此人压下去,腰斩……不,把刑具拿上来,本王要看着他被行刑!” 很快,有侍卫将铡刀抬了上来,不顾这人的反抗,将他抬到铡刀之下,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声,这人的身体从腰部被一分为二,鲜血四溅。 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士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全身颤抖,脸色发白。 可是朱棡却很欣喜,满脸红润,拍着手大叫道:“哈哈,这就是忤逆本王的下场,诸位,让我们共谋大事!同生死,共富贵!”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朱棡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甚至还给几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写信,邀请他们一同起事。 第120章 图谋! “你是三哥的使者?请坐请坐。” 朱棣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问道:“三哥让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哈哈,我许久未见三哥了,还有些想念他啊,他在晋地怎么样呢?” 朱棣此时已经回到了燕地,不光东北接收了许多百姓,就连燕地也吸纳了移民……这些日子,朱棣忙的不亦乐乎,看着麾下人口越来越多,心情自然是很不错的。 他将这一切的功劳,也归结在了朱权身上。 听到朱棣的话,使者按下心中的惊慌,行礼道:“此次按照我家殿下的吩咐,特意来拜见燕王殿下,不瞒殿下,确实有一事相求啊!” “哈哈,三哥这么骄傲的人,能求到我的时候可不多啊!说吧,无论什么事,只要本王能做到的,统统答应下来!” “还真有一件大事相求。” 使者脸上一喜,毕恭毕敬的走到朱棣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了上去。 朱棣接过来,边拆边问道:“什么大事啊?搞的神神秘秘的。” “为了大明的未来,诚邀燕王殿下一同起事……如今陛下年事已高,朝中又有奸佞作祟。而晋地和燕地的位置险峻,倘若我们联起手来,居高临下,天下可图矣……” 朱棣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询问道:“你说什么?” “清君侧……” 朱棣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惊恐,犹如触电般把书信甩了出去,凶狠的盯着面前使者,骂道:“朱棡想要自寻死路,本王不拦着他,可为何还要拉上我?” “来人啊!” “将此人擒下!”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很快冲进了房间,直接把使者按在了地上。 使者嘴里还在辩解道:“燕王殿下,等取了天下后,晋王愿意与您共治……您刚才说过了,无论晋王有什么请求,您都会答应下来的!” “噗嗤!” 燕王朱棣毫不犹豫的拿起架上的宝剑,寒光一闪,直接洞穿了使者的腹部,鲜血直流。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本王怎么不记得了?” 朱棣眯着眼睛,脸上满是愤怒,死死的盯着那使者,怒斥道:“朱棡这是在找死,晋地也将因此遭殃!” 说罢,抽出宝剑,使者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随即轰然倒地。 朱棡与朱棣的私情并不错,他们一个是老三,一个是老四,年龄相仿,刚出生时,朱元璋还没有建立大明,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兴趣相投,爱好打杀。 所以朱棡起事后,赶忙通知了朱棣。 结果朱棣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压根没有丝毫犹豫,连让使者活命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亲手把他杀了。 这是朱棣的态度。 看着血泊中的使者,朱棣阴沉着脸,迅速召集心腹和自家儿子议事。 “有藩王造反了!”朱棣缓缓开口。 “什么?十七叔终于造反了?!”朱高枳一愣,随即站起身,焦急的连脸上肥肉都在抖动,道:“十七叔实在是不智啊,虽说陛下年事已高,各地的藩王蠢蠢欲动,但是谁先动手,谁就是众矢之的,会被当成靶子的……” “父亲,咱们和宁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要帮助十七叔吗?可咱们贸然与整个大明为敌,能打的赢朝廷吗?辽王和代王呢?他们是怎么考虑的?” 朱棣撇撇嘴,若是以朱权的家底,造反还有那么几分成功的可能……就算打不下整个天下,割据一方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跟着朱权混,到时候论功行赏,说不定还真能混个从龙之功。 可造反的对象换成朱棡,朱棣就不愿意了,朱棡算什么玩意? 真是脸都不要了,你他么什么东西都敢造反,他能造反么?造不了,压根就没这个能力! 朱棣摇头道:“不是朱权造反,而是朱棡谋反。” “三叔?三叔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而是疯狂了。早在京城时,我就觉得老三不对劲,刺杀朱权的罪名,最终让他给顶了……他心里面肯定对父皇不满,只是没想到啊,他胆子竟然这么大。” 朱棣面露果决,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使者,然后将使者的头颅扔给朱棡,表明自己的态度。 “父亲,咱们该怎么办?”朱高枳低声询问。 “哈哈哈……” “这是把军功放到我面前了啊,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朱棣站起身,昂着头说道:“通知下去,咱们要迅速集结军队,然后去晋地平叛!” “啊?这种事情不得上报朝廷吗?” “报什么报?一来一回,恐怕晋地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了!哈哈,此时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了一锅粥,我燕地也得帮帮场子!” 朱棣很有自信,他是一个战将,渴望在战马上立下功劳,所以他遇到这种事情,反而会欣喜。 “朝廷那边也会派人平叛……父皇,最有可能的是谁?” 闻言,朱棣思索了起来,皱眉道:“晋地的局势复杂,恐怕蓝玉也不会闲着……以父皇那谨慎的性子,恐怕李文忠会率军出征吧。” “用不用去宁地通知一声……”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有侍卫来报,说是宁地也派来了使者,朱棣摆摆手,很快,使者便被带到了众人面前,行礼道:“燕王殿下,晋王朱棡造反了!” “嗯?!!”朱棣惊讶的看着他,以朱棡的性格,不太可能会给朱权写信啊。 “此次晋王朱棡讨伐的对象,正是我家殿下……您有所不知,朝廷派宁王殿下为主帅,李文忠为副帅,即刻讨伐晋地……” 闻言,朱棣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我的命令,明日整顿兵马,后日便发兵前往晋地……要尽快啊,不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第121章 出征 朱权和李文忠已经出征了。 率领的兵力并不多,只有三万。 不过,朱权已经往辽地写信了,此刻差不多应该收到了,以姚广孝的行动力,对于这种平叛活动,还是十分乐意参加的。 攻取晋地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如何面对蓝玉。 当朱权和李文忠走到河南时,晋地的消息传了过来,朱棡如今已经失了智,在晋地大肆杀戮,搞得人心惶惶,已经有不少官员出逃了。 看着这些书信,朱权和李文忠有些沉默。 他们俩还没出手呢,晋地就先崩溃了? 李文忠沉吟道:“晋王太害怕陛下了,从骨子里就害怕……他此时已经反悔造反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天天鞭挞将士,从而找到自信。” 朱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从书信中扒出一封,说道:“你瞧,朱棡不仅用木棍敲死了反对的官员,还抢了他的女儿。现在朱棡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李文忠看了朱权一眼,你说话的时候,怎么感觉有点羡慕呢? 朱权忍不住摇头道:“本王与罪恶不共戴天啊!朱棡再这样下去,恐怕晋地的将领就要把他绑起来,然后送到本王面前了!” 李文忠反驳道:“不会的,晋王还是很聪明的,你看这些书信,朱棡处理的都是心向大明的官员,然后把他们的钱财赏赐给心腹,甚至还发给百姓和将士们……” “晋地的百姓穷困啊,又骁勇善战,只要朱棡好好对待他们,就一定会以死相报!” 打仗,攻心为上。 朱权有点感慨,眯眼道:“我们可以往晋地写信,劝降晋地的官员,只要提前投诚,本王就既往不咎……李将军啊,晋地有哪些官员最厉害啊。” 闻言,李文忠觉得有些不妥。 “殿下,晋地官员们唯恐自身难保,此时怎么敢出城投降呢?” “哈哈,本王并非让他们投降。”朱权拍着胸口,洋洋自得道:“以朱棡的心性,他若是见到这样的书信,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担心有些官员,已经暗中投靠了咱们?” 李文忠一愣,旋即明白了朱权的想法。 反间计。 “不错,殿下这一计,确实很英明。如此一来,晋地官员人人自危,谁还会为晋王卖命?” 两人拿定了主意,朱权当即写了几封信,大意是说,本王虽然未曾见过你的面,但是久仰大名,你只要弃暗投明,本王保证既往不咎,并且还会继续让你担任官吏…… “晋地的官员中,数朱棡的长史刘恩能力最出众,是陛下亲自派到晋地的,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统筹将士,调拨粮草,样样精通。” 闻言,朱权脸色郑重了几分。 令人找来军中的几个文吏,让他们好好斟酌文字,以自己的身份,诚心劝告刘恩弃暗投明,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甚至朱权还许诺,日后可以让他担任大宁长史。 李文忠惊讶的询问道:“殿下,您还真够大方的!” “嗐,这封信是文吏写的,关我宁王什么事?” “哈哈哈!” 两人率领大军继续前进,朱元璋有意封锁晋地的消息,知道晋地叛乱的,整个朝堂也没多少官员,他们都还以为,是朱棡不满意朝堂的行为,故而耍了小脾气。 而朱权主要是去安抚的。 朱元璋这样做的原因有两点,其一朱棡是他宠爱的儿子,晋地叛乱,会影响皇家颜面。其二,朱元璋明白,自己的生命没剩下多久了,担心朱棡暴乱是个引子,搞得其他藩王也跟着乱起来。 可是过了黄河后,从晋地传来的消息,彻底让李文忠震惊了。 “殿下,朱棡很聪明,他宣称陛下受到小人蛊惑,有意让您登基称帝,又四处散播您是庶子的言论,说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所以要为国锄奸!” 李文忠焦急的说道。 “朱棡误打正着,这要是被朝廷知道,恐怕官员们反对您的声浪,就是一波接着一波了……尤其是皇太孙,他会不会迅速回京?” 李文忠觉得,朱棡这个谋逆的借口太好了,朱权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在诸多皇子中都十分出众,那最尴尬的是什么? 就是庶出。 反倒是朱权,在得知这个事情后,脸上十分平淡,问道:“朝中的官员,有几个敢反对父皇的?” 李文忠一愣,这倒也是啊,朝中文武百官但凡提起当今陛下,一个个害怕的犹如耗子见了猫,就算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反对陛下。 “那皇太孙呢?” “大侄子这个人吧,有啥说啥,不会藏着掖着……算了,父皇会好好安排他的。”朱权皱着眉,说道:“如今只有尽快攻下来晋地,才能平息这些舆论。” 只是朱权也不得不承认,朱棡昏招走多了,偶尔还能走对一两步……只可惜啊,晋地的民力太差了,以卵击石,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当朱权和李文忠到达修武后,便开始打造攻城器械,丝毫不顾及对面晋军的窥探,看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可把晋军给气的够呛,纷纷向将领请战,但是晋地的将领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以晋地的兵力,自保就已经够困难的,还要出城野战…… 他是疯了才这样干! 驻扎在晋地的兵力只有五千,而对面的军队则有三万,又是身经百战的李文忠率领,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看到晋地的官兵,连出城骚扰的勇气都没有,李文忠不由的感慨道:“晋地的将士失去了勇气,估计在两个月之内,这场战事就能落下帷幕了!” “如果晋地一直这样守城,咱们可不太好办啊!” “不会的,只需要打下来两座城池,晋地官员将人人自危,不攻自破!” 第122章 火药! 刘恩端坐在府中,看着摆在面前的书信,又看向自家的下人。 “这是宁王朱权送来的,他说很钦佩大人的为人。” 下人提醒了一句话,刘恩顿时明白了一切,拆开书信看起来,里面的内容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肉麻了点,但是目的还是要劝降他。 刘恩轻叹了一口气。 晋王可是陛下的亲儿子,何至于此啊? 他压根不同意晋王谋逆,但是朱棡这个人吧,是完全听不进去反对意见的,一意孤行的起兵,现在又不知所措。 下人低声询问道:“大人,要不咱们投降朝廷吧,还能保全性命……如今晋王走上了不归路,早晚都会丧命的,可大人是无辜的啊!” 刘恩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觉得这是一封书信吗?” “这还能是什么?” “是我的索命符!”刘恩眯着眼睛,叹道:“宁王并非是要招揽我,而是想要杀了我啊!” 下人惊讶的问道:“这信中可未曾提到杀您啊!” “呵,以目前的情况,咱家殿下早就在太原布满了眼线,我如果有离开太原的想法,恐怕等不到明日太阳升起,我的脑袋就要挂在城墙上了!” 刘恩在晋地待了十余年,早把晋王朱棡看的十分透彻,为人狠厉,没有谋略……若是被晋王朱棡当成敌人,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殿下可是十分重视您啊!” “殿下现在更在乎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刘恩站起身道:“你是我最信赖的手下,今晚,你尽量将我的夫人、女儿送出城外。等到明日,我要将此信交给殿下,请他定夺。” 下人猛然一惊,忙道:“大人不可啊,您大不了烧了此信,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宁王会愿意吗?若是宁王捅穿了这件事,我更是有理说不清了!倒不如直接把这封信拿给殿下看,表明自己的忠心,或许还有条活路。” 翌日,刘恩拿着书信,抵达了王府,却有侍卫拦住了他,说殿内正在发生争吵。 收到几位藩王的回信,朱棡再一次破防了。 “燕王拒绝了我,还杀了我的使者……还有秦王,他可是我的亲哥哥啊,现在我落难了,他竟然要见死不救吗?” 朱棡整张脸都扭曲了,愤怒的大骂道:“全都是奸贼,父皇已老,新皇当立……我甚至都愿意与他们共治天下,可他们为什么不知好歹?!” 一旁的仆人离得很远,生怕被波及。 这几日,朱棡但凡只要生气,就会拿底层的士卒出气,有的被绳子的一头拴着,另一头拴在马身上,让马在地上跑动起来,把士卒全身划的遍体鳞伤。 有的会被绑在柱子上,朱棡则是拿着飞刀,往士卒身上扔,每当士卒疼的哇哇大叫时,朱棡高兴的会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在面对巨大危机时,绝大多数人会做一些癫狂的事情,以此缓解心中的压力。 有人会日夜淫乱。 有人会把自己关在密室中独处。 而有些正经人会写日记,把自己的不满全都记录下来。 谢成看着暴怒的朱棡,不由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似乎……真做错了事情,晋地谋逆,看起来成功率并不高啊! “殿下,此次讨伐晋地的主帅,乃是宁王朱权和李文忠,此时已经到了修武,不日就要攻打晋城了!” “宁王,又是宁王!” 朱棡咬着牙,胸口不断地起伏道:“本王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现在什么垃圾,都敢骑在本王身上拉屎撒尿了,等本王击败了宁王,扶持朱允炆登基称帝,本王就是一字并肩王!” 谢成叹道:“殿下,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抵挡吧,不止有宁王,听说燕王也要出兵了,咱们很难抵挡得住啊!” “你意思是说,本王不如那个朱权了?!” 谢成只能沉默了下来。 朱棡如今的状态,就像是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很快,侍卫便把刘恩送进大殿,刘恩对着朱棡行礼。 朱棡的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笑着问道:“长史啊,这些天来,可全靠你居中调度啊,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刘恩拿出了书信,交给了朱棡。 “殿下,这是朱权给我写的信,目的是离间……臣认为,朱权肯定不止给我一人写了信,其他的官员若是收到信,不免会人心浮动。” 朱棡看了几眼信,眼眸瞬间变得阴沉。 他一直瞧不上的朱权,此刻竟然敢挖他的墙角,士可忍孰不可忍,难道真当他这个晋王不存在吗? 信中还写的这般肉麻,简直令人作呕! “朱权,等我前去亲征,与你一较高低!” “殿下不可鲁莽!”刘恩连忙阻止,劝道:“殿下啊,您越是烦躁,就越是会中计啊。咱晋地只要好好守着,等到陛下去世,转机就出现了啊!” “对啊,父皇怎么还没死呢?!” 朱棡的怒火消散一些,看着面前忠厚的刘恩,忽然问道:“刘恩啊,朱权为什么要给你写信呢?我记得,你和李文忠从前有往来吧?” 刘恩愕然的抬起头。 “大明还未建立时,李文忠征讨河北地区,就是你为他筹措粮食,后来因为有功劳,被李文忠举荐给父皇,然后父皇封你为晋地的长史……” 刘恩此刻的心沉到了谷底,朱棡已经不可理喻了! 这么明显的离间计,也能上当受骗?! 与此同时,在修武准备数日的军队,终于在朱权的带领下,对晋城的守军发起了攻击。 城下,攻城器械庞然大物般矗立在阵前,十几辆投石车不断将巨大的石块抛向城墙,砸得城墙砖石飞溅。城墙上守卫森严,士兵们严阵以待,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下。 战鼓震天,喊杀声直冲云霄,黑压压的攻城部队冲了上去,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将士们又退下了,只剩下十几辆投石车,对着城门不断轰击着。 李文忠看着朱权,忍不住询问道:“殿下,您说的那种威力巨大的火药,是真的吗?” 朱权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当然了,这可是本王改进了十年的成果……等着吧,明日火药就从大宁运过来了,攻破晋城,指日可待!” 第123章 火炮威力! “对面晋地的守将,名叫巴仓,此人曾在元末时打过几场战事,不过由于身体不好,所以并没有捞到什么军功。后来被派到晋地,当了朱棡的下属,此人的性格谨慎,绝不会出城野战的。” 李文忠详细的把巴仓分析一遍,这也是他打仗前的习惯,会了解对方主将的个性,猜测对方接下来的行为,从而做出自己的判断。 说罢,李文忠目光灼灼的看向朱权,询问道:“殿下,您有没有在短时间内,迅速攻取太原的办法。” 朱权毫不犹豫道:“哦,等本王的火炮运来,攻破晋城的山门!” “然后呢?” “以骑兵开路,步兵作为协同,遇山开山,遇河搭桥,若是遇到负隅顽抗的,直接用火炮教他做人,就这样一路从晋城一路杀到太原!” 朱权说的办法,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有将领听不下去了,哪有这样打仗的?忍不住辩驳道:“殿下,您的办法也太直白了,若是遇到无法攻取的山隘呢?咱们又该如何?” 朱权自信满满道:“敌人能阻挡多长时间,取决于火药倾泻多少!” 将领还想反驳,李文忠制止了他,开口称赞道:“若是从宁地运来的火药真有这么神奇,殿下的冒险方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晋地多山,大军不易展开,还是换个其他方法吧。” 朱权反问道:“那该怎么做?” “先等到火炮运来,打开晋城的城门,这时晋王会十分慌乱,然后派兵来救,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顺便兵分两路,一路走临汾牵制晋军,一路走阳泉直扑太原。” 朱权一愣,询问道:“如果朱棡不派兵来救呢?” “晋城已失,晋王不会无动于衷的,不然他军中的士气会迅速降低,也会有不少官员起义。所以,晋王必须要做出反扑的举动,我可以率领一万将士,阻拦住朱棡的三万大军。” “而这个时候,晋地将会被一分为二,从阳泉攻击太原,虽说路程较短,但是山高林密,必须在朱棡返回之前,迅速拿下太原。” “只要拿下了太原,这场战事就接近尾声了……这次晋地反叛,是朱棡恣意妄为,有许多官员反对,殿下还是可以利用这一点,继续加大对官员的心理攻势……” 李文忠说起了全盘计划,详细周到,几乎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 有将领忍不住询问道:“将军啊,如果战事没有按照您的计划走,咱们又该怎么办呢?” 李文忠摇摇头道:“我并非是和你们商谈,而是在命令你们。如果出了任何差错,我自当负责!” 朱权兴致勃勃的说道:“等攻取晋城后,让我率军去阳泉吧。” 李文忠看了朱权一眼,点头应允道:“好!” 接下来的两日,攻势暂时放缓了,只是用十几架投石机架到城外,每日对着城门处投掷石块,由于晋城士卒有了防备,所以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果。 这时,程猛领着上百名士卒,押运着二十门火炮抵达晋城,程猛一见朱权,高兴的整张脸都在颤抖,喜不自胜,急忙拜见。 “殿下啊,自您从大宁离开后,末将是日日盼,夜夜想,整天都能想起您的音容笑貌啊,有时候,末将觉得,您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走远。” 朱权满脑袋黑线,拍了他一下,骂道:“怪不得本王时不时打喷嚏,原来是你的问题!” “殿下啊,您什么时候回大宁啊,不单单是末将,其他将领都想死您了。姚广孝说您需要增援,末将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朱权叹了口气,说道:“本王暂时回不去,行了,先演示演示这门火炮,让李将军看看威力。” 火炮在南宋时期,就已经被应用到战场上了,不过那时候的火炮口径小,爆炸的范围小,在面对蒙古骑兵大规模冲锋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等到了大明建立,火器的发展十分鼎盛,不但样式繁多,制作精良,而且在战争中占据一定的地位。 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火炮立下了很大功劳,于是在朱棣当了皇帝,特意设立了神机营,负责火炮的维护与修理。 此时,李文忠和其余将领看着二十多门庞然大物,忍不住询问道:“殿下,这玩意是火炮?怎么会这么大,炮管都有一丈长了。” 饶是李文忠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的火炮。 朱权自信的叉着腰,笑道:“火炮越大,威力越大啊!” 李文忠摇头道:“不,这火炮如果将太大,就容易发生炸膛……不伤敌,先伤己。殿下,这火炮是谁研制出来的,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当然是本王了!” 一听这话,李文忠心里就更慌了。 他承认,朱权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但是研究火炮,最重要的就是经验啊……一个年轻人,研制出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 “实验一次,不就什么都了解了!” 朱权很有自信,命人将火炮架在平地上,对准一里外的山林,然后众人全都躲得远远的,有士卒小心翼翼的点火,众人看着引线呲呲作响。 很快,引线燃尽,火炮就像是在积蓄能量,随着一道震彻天地的惊雷响起,火光冲天之际,炮弹呼啸而出,似流星坠地,那片茂密的森林,在众人的目光下,瞬间化作一片焦土,一朵硕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其威力之大,仿佛能撼天动地,让众人从心底里发寒。 众人一时间呆愣住了。 “这……这是火炮爆炸?我好像看到了我太奶。”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摇头道:“这要是轰炸城门,恐怕连渣都不剩吧?” 李文忠深呼一口气,侧目看了朱权一眼,急匆匆的带人走过去,看到那片焦土之上,有个丈余宽的深坑,此时还冒着白烟。 “这火炮的威力太大了,此物乃是珍宝,必须好好珍藏!” 李文忠一眼就看出了火炮的巨大作用,这样的东西,若是能突然应用到战场上,对于敌人来说,无异于雷霆暴落。 “本王本想研制更大口径的火炮,但是钢铁的材料不行,容易炮轰几次后,炮口就开裂了……等本王再研制几年,威力肯定更上一层楼!” 朱权意犹未尽的说道。 第124章 投降者不杀! 晋城城楼。 巴仓满脸的疲惫,他站在城楼上面,眺望着远处的营帐。随后又低下头,看了一眼从太原传来的书信,说道:“请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坚守晋城两个月,绝不会让宁王……和李文忠越过晋城半步!” “好,那就有劳将军了!” 前来报信的使者大拜,旋即匆匆走下城墙,打算即刻返回太原报信。 见状,有下属低声道:“将军啊,咱们要想坚守两个月,何其之难也?并非是咱们没有信心,而是对面的统帅是李文忠啊……咱们何德何能啊?” 李文忠的威名,在军中甚至还能盖过蓝玉。 毕竟李文忠治军严明、将士一心,很多将领都愿意听从他。 巴仓摇摇头道:“勿要担心,这几日的防守,咱们大军不是没损失多少人吗?” 下属苦涩的说道:“这是李文忠不愿意率军死战,每天就用投石机扔石头,咱们的将士学会了躲藏,伤亡率自然下降了不少。” “所以,咱们在担心晋城失守,可李文忠也会担忧,他害怕军队损失太大,导致无法攻取太原。咱们既然是晋王的下属,就应当听从晋王的命令!” 闻言,下属脸色愈发难看。 迟疑片刻,低声道:“将军,咱们是大明的兵,如今晋王反叛朝廷,咱们也要一错再错吗?干脆投降李文忠,或许还能落个好下场!” 巴仓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巴仓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庙堂的情况过于复杂,他也辨别不出真假……有人说,皇帝年龄太大了,已经不能说话,时而陷入昏迷,甚至被宦官控制。 还有人说,皇太孙被贬到襄阳,目的就是为了让宁王继位……此时宁王勾结朝中重臣,隐隐把控了朝局。 所以他们起兵谋反是正义的行为。 巴仓叹了口气,他只是一个将领,不懂得太复杂的道理,只能依令行事,坚守住晋城,尽可能拖延朱权和李文忠的进攻。 好在,晋城城墙又高又厚,足以抵挡两三个月。 “这次我恕你无罪,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会动摇军心的。”巴仓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好守住晋城,这是你我的职责!” 下属只能点点头。 这时,有探子急忙来报:“将军,敌人又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城了!” 巴仓的脸色严肃几分,急忙站起身走到城墙边,看到敌方正在排兵布阵,黑压压的犹如乌云蔽日,在队伍的最前方,拉出了十几架投石机。 等等,那车架上是什么东西? 怎么露出黑黝黝的炮筒? 哪有那么大的火炮?! 巴仓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此刻,朱权兴奋地摆着手,正招呼着侍卫将火炮推到前面,距离城门约半里外停下,然后一字排开,黑黝黝的炮口对准城墙。 守城的将士不明所以,当朱权的手猛然落下,有将士点燃引线,很快炮弹宛如流星般喷射而出,瞬息就到了城门处,然后众人感到一股大力从脚下袭来,犹如地龙翻身。 轰! 炮弹带起强烈的冲击感,宛如飓风吹过,所到之处,砖石崩裂,城墙震颤。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城门处竟然被轰开一个大洞,甚至城墙也出现小规模溃塌,上面站着的士卒各个手忙脚乱,慌忙逃窜。 “继续放!” 朱权一声令下,程猛凶残的指挥着士卒,又点燃几门火炮,旋即轰轰作响,城门的缺口越来越大,城墙已经被轰开了一段,足以让数人并行。 尤其是城墙上的士卒,阵型大乱,俨然有了溃败的模样。 巴仓此刻大惊失色,这些火炮的威力太大了,在他呆愣的目光中,只见对方的号角声吹响,一个年轻人率领着将士朝着缺口猛扑上来,似乎要一鼓作气攻下晋城。 这位应该就是宁王朱权! “拦住,拦住!” 巴仓奋力指挥! 年轻的蔡平率先冲进缺口处,犹如看见猎物的猛虎,大杀四方,很快浑身的甲胄已经被鲜血染红。 程猛见到蔡平如此勇猛,顿时也急了,他看向城楼处正在指挥的巴仓,还有他身边的将旗,心中一动,带着几名亲随跳上城墙台阶,与守军展开殊死搏斗。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晋军顽强抵抗,他们用长矛、刀剑和盾牌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尽量阻挡着程猛,可是程猛实在太凶,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缺口。 此刻,因为火炮的强大威力,短暂性把晋军分割开来,而李文忠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不断发号施令,将晋军打的节节败退。 巴仓大声的嘶吼着,不断地下达着命令,想要改变这种各自为战的局面,可是对方源源不断的功绩,让他有些自顾不暇。 他心中有着浓浓的后悔,本来还指望坚固的晋城能抵挡两三个月,结果话刚说出去,就被人攻破了城门。 诚然,火炮的威力确实很强,但是更重要的,李文忠的指挥过于高明,攻势就犹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冲垮守军,然后迅速扩大优势,然后再往里渗透,后方有队伍负责穿插……配合的十分密切,让人喘不过来气。 就在这个时候,巴仓忽然看看到,一个凶猛的家伙举起手中大刀,劈开面前两人后,悍不畏死的朝自己冲杀了过来。 逃! 快逃! 必须逃! 这是巴仓心中唯一的想法,他甚至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可是他刚有所动作时,程猛就杀到了面前,几位亲兵急忙阻止,程猛一刀一个,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然后,程猛大刀砍出,直接斩断了将旗,猩红的目光看着巴仓,大声吼道:“晋城已败,放下武器者不杀!” 第125章 千金买马骨! “你就是巴仓?!” 朱权傲然坐在上位,打量着跪着的巴仓,此时巴仓十分狼狈,头发凌乱,身上还有伤势,被五花大绑捆着,动弹不得。 “宁王殿下……” 巴仓脸色复杂,他是真没想到,坚固的晋城在火炮的攻击下,脆弱的宛如一张纸。当火炮落下的时候,绝大多数士卒还以为天威将临,惶惶不安,压根提不起来作战的勇气。 “哼,本王派人给你传信,让你早早投降,可你却不理会本王的劝告,执意助纣为虐,你说本王该治你什么罪?!” “成王败寇,宁王殿下,您随意处置我吧!” “可愿投降本王?” 巴仓一愣,皱眉道:“将士只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岂能做叛逆之臣?” “冥顽不灵,拉出去砍了!” 朱权摆摆手,他没什么仁慈的心思,既然不愿意投降,留着也没用,倒不如直接杀了。 这时,左侧的李文忠忍不住咳嗽一声,说道:“殿下,巴仓曾为大明打过几次仗,此次不过是被晋王蒙骗,故而走了错路,倒不如放他一条生路,也让天下人明白殿下的仁善。” 闻言,朱权眯起了眼睛,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哈哈,若非李将军提醒,本王险些错杀一员大将啊!” 朱权走到巴仓身边,亲自为他解开绳索,叹道:“既然巴将军愿意归顺本王,本王也不是吝啬小。这样吧,让将郎中为巴将军治好伤病,然后本王再重用你!” 巴仓懵了。 他怀疑是朱权的耳朵不好,于是再度说道:“殿下,您不必再劝我了,就算您给予钱财和官位,我也不会投降您的,您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巴将军还真是高风亮节啊,本王佩服!” 朱权环视四周,训斥道:“你们都瞧瞧,这才是咱大明的好将领。但是本王向来是有功则赏,此次巴将军的麾下将士,本王全都免于责罚!” 巴仓抿了抿嘴,惊愕的看着朱权。 一时间,他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没想到,在外界世人眼中,残忍凶狠的宁王,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殿下,您还是杀了我吧,我跟随晋王十余年,此次兵败,实在是无颜面对晋王。” 巴仓再度提议。 他已经一心求死了,因为晋城一破,标志着晋地的南面大开,军队可以长驱直入的冲杀长治、阳曲、晋中,然后威逼太原。 “哈哈,勿要担心,用不了两个月,本王就能攻破太原了,到时候见到本王的三哥,会为你求情的。” 朱权站起身,高声道:“传令,对整个晋地放出消息,晋城守将巴仓愿意投降本王,本王宽宏大量,对巴仓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并且……” 朱权看了巴仓一眼,笑道:“还大大赏赐了巴仓,今后有愿意归顺本王者,本王统统接受,并且赦免他们的罪行;若是有立功者,本王还会赏赐他们!” 巴仓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权。 千金买马骨! 宁王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很明白晋地的问题是什么。 人心浮动! 甚至有不少官员和武将不愿被晋王驱使,所以暗中想要逃离……但是,他们担心被朝廷追究,故而内心十分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宁王殿下的想法不一般。 赏赐自己的作用,就是让晋地官员好好瞧瞧,背叛朝廷的人,宁王殿下毫不犹豫的送出奖赏;将来忠于朝廷的人,不得大大增加吗? 如当年汉高祖刘邦赏赐雍齿。 得知被利用的巴仓,忍不住大叫道:“我绝不会做叛臣!” 朱权并不生气,开口劝道:“这样吧,你可以多等两个月,若是本王打下太原,降服了晋王朱棡,那你就没了心理负担,就好好当大明之臣吧。” “若是没有降服呢……” “那就说明晋王朱棡死在了本王手上,你就更没心理负担了。” 巴仓目瞪口呆。 等巴仓被送下去后,朱权和李文忠巡视军营,这一次的攻城战,人员伤亡并不大,一来是因为火炮的威力太大,二来就是程猛确实是一员猛将。 先登攻城,带着一队亲兵直接杀穿了对方,然后擒住了巴仓,见主将被抓,其余的将士自然提不起什么反抗的心思,只能一个个扔下武器投降。 这也合了李文忠的心意。 本来这些将士就是属于大明的,若是两军相互残杀,对大明的国力也是损伤。 而现在的结果最好,把这些将士全都俘虏了……想来只需要用点小手段,这些将士就会毫无心理负担的投降。 “火炮如果用于攻城,确实很强大。” 李文忠赞叹一句,又说道:“但是如果追击敌军,火炮的弊端就会显现出来,太重了,无法快速移动,也无法快速掉头转向。” 朱权赞同的点点头。 “不利于野战啊,如果和蒙古军队打仗,在面对骑兵冲锋时,恐怕火炮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骑兵冲到面前了……唉,本王也很苦恼啊。” 以现在的工业水平,朱权就算想破脑袋,也无法把野战坦克给搞出来。 甚至别说坦克了,就算是个用铁制成的四轮车,朱权现在也搞不出来。因为这不仅需要专业人才,还需要一整套的工业体系,从钢铁的材质,精密的零件,还要有详细的图纸。 大明的科技强军之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李文忠思索道:“其实也可以野战,只不过提前规划好战场,将敌人骗进包围圈,然后以火力覆盖,便可大规模的消灭敌军。” “这也太难了,哪有这么蠢的敌军?” “哈哈,只要了解对方主将的性格,摸清敌军的移动方位,判断敌人的下步动作,然后有针对性的做出决策,就可以伏击敌军。” “此战之后,晋王必然会气急败坏,拼命加强南边的防御……殿下,您该启程去阳泉了。” “唔,本王明日出发!” 朱权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当晋城沦陷的消息传到太原,发动了叛变的朱棡几乎是要崩溃了。 “蠢货,笨蛋!” “晋城守军有五千人,就算是有五千头猪,让朱权抓三天也抓不完,结果这才两日,晋城就沦陷了?!” “来人啊,将这个斥候押下去,处死!” 太原王府中,朱棡暴跳如雷。 前脚才收到巴仓信誓旦旦的保证,后脚斥候来报,说晋城已经沦陷,守将巴仓投降了朱权,而且还获得了荣华富贵。 这让朱棡感到浓浓的背叛。 前来送信的斥候更懵,他不过是送个信,怎么还把命搭上了? “殿下,还请饶恕小人啊!” “你一定是在假传信息,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拖出去杀了!来人啊,再去打探晋城情报!” “殿下,晋城真的已经沦陷了,宁王有几十门火炮,威力犹如开天辟地,瞬间就把坚固的城墙击垮了。还有李文忠率领的将士,各个悍不畏死,晋城的将士没有作战的勇气,连弓箭都拉不开,只能投降。” “我去探查情报时,差点被敌军发现,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就无法面见殿下了。” “该死,都该死!” 朱棡咬着牙,压根不理会斥候的求饶。 此刻,就连岳父谢成也看不下去了,他们当初的想法非常美妙,认为晋地易守难攻,再打出支持皇太孙的名号,天下响应,不愁大事不成。 即便朝廷围剿,晋地也可以凭借坚固的城防,坚守到皇太孙当上皇帝的那一天。 可是,事情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南边的屏障—晋城,几天就被攻破了,此刻的李文忠,想必磨刀霍霍,正要带领大军扑向太原。 晋城的这些将领,论起来治兵打仗,恐怕连给李文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朱棡怒气冲冲的,照这样打下去,恐怕用不了一个月,自己就要变成阶下囚了! “本王要亲自出征,与宁王朱权决一死战!” 谢成忍不住劝道:“殿下,您息怒啊,事情还有转机!” “有什么转机?你说,能有什么转机?!”朱棡的脸色有些狰狞,压着心中的怒火,看向谢成道:“若不是你蛊惑本王,本王焉能有今日下场?!” 谢成目瞪口呆。 此时的朱棡,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了。 第126章 劝蓝玉! 榆林,蓝玉营帐! 王艮被人带到营帐,拜见了蓝玉。 王艮按照朱权的吩咐,拿着朱允熥的亲笔信,特意来找蓝玉的。 此时,在西北大地上,一共有三股强大的势力,秦王朱樉有兵力两万,他不愿意掺和任何事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表演。 晋王朱棡有兵力三万,此刻已经谋反,公然与朝廷作对。 而蓝玉手中,掌握着大明最强大的军队,约有十五万兵力,驻守榆林一带,若是蓝玉也要谋反,势必会导致西北边防瞬间糜烂。 所以,王艮来的目的很明确,尽可能的稳住蓝玉,为朱权平息晋地的叛乱争取时间。 这件事情并不好办,因为蓝玉此刻已经隐隐感觉到,朝廷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削减他的势力……所以,蓝玉巴不得晋地越乱越好,关键时刻,说不定还会掺和一脚。 蓝玉放下手中的信,笑吟吟的看着王艮,询问道:“你是为了朝廷而来,还是为了朱权来的?” 王艮面不改色道:“我是为了蓝帅而来。” “哦?你不是朱权的属官吗?你我素未谋面,又怎么会真心为我考虑呢?哈哈,你们这些谋士啊,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蓝玉压根就不信。 “蓝帅已经死到临头了,难道心里不明白吗?!”王艮忽然说道。 有义子走上前,恶狠狠的拔出剑,辱骂道:“你找死!” “停!”蓝玉制止了他,面无表情道:“你说说理由,我可以恕你无罪。” “蓝帅的势力过大,军中有上千义子,不尊王令,嚣张霸道,强占良田……如今已经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必蓝帅也明白自身处境吧?”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绝对不会容忍蓝帅的。所以蓝帅希望晋地一直乱下去,吸引朝廷的全部火力,好让您安然无恙的待在榆林,我说的这些对吗?” 王艮毫不畏惧的抬起头,看着蓝玉。 蓝玉脸色微变,帐中静悄悄的,众人都目瞪口呆。 “不错,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把你放回去了。” “但是在我看来,蓝帅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抱薪救火!您越是这样做,就会越引起陛下的忌惮,难道蓝帅觉得,以一军之力,就可以抗衡整个天下吗?” “蓝帅确实很能打,堪称大明名将!可是如今不是元末时期,天下百姓归心,大明声望正隆,难道蓝帅要做大明的罪人吗?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吗?” 蓝玉站起身,他骨子里就好声望,希望得到别人的赞赏与吹捧。 若是在史书上留下骂名,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义父,天下谁不尊重您?您莫要听他胡说八道!” 义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拔出长剑,架在了王艮的脖子上。 蓝玉环视麾下众将领,脸色有些迟疑。古往今来,凡是在军事上很能打的将军,在政治上都有所欠缺,如秦之白起、汉之韩信。 当然有个例外,那就是天策上将李世民,恐怖的六边形战士。 “如果照你的话语,我应该束手就擒,交出全部的权势,跪在陛下的面前摇尾乞怜吗?” 人一旦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还有一个出路,那就是支持宁王殿下,让宁王迅速平息晋地之乱!” 蓝玉疑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难道蓝帅还不明白吗?晋王是支持皇太孙朱允炆的,宁王是支持朱允熥的,您可是朱允熥的舅公,与宁王才是真正的朋友!” “啊?”蓝玉懵了。 王艮详细的解释起朝廷情况,在王艮的描述中,朱元璋因为对朱允炆不满,所以想要换个继承人,而朱允熥的机会终于来了…… 若是真让晋王拖延太长时间,等到朱允炆继承皇位,无论是朱允熥,亦或是蓝玉,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要是朱允熥继承皇位,那蓝玉可以凭借超然的地位,还有卓越的军功,一跃成为大明武将第一人,甚至有机会统领全国兵力。 蓝玉听得心潮澎湃,只觉得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朱权是友非敌啊! 他大喜过望,即刻拉住王艮的手,把他摁在椅子上,笑着问道:“皇位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我就是不知道,宁王殿下是否有意争夺皇位呢?” 王艮一脸严肃,三指向天。 “我对天发誓!” “曾有一个长相丑陋的黑袍僧人,整日劝宁王殿下造反称帝,宁王殿下一直否决他的提议。而我身为宁王的谋士,从未劝过宁王争夺皇位。” “您想,宁王殿下是十七皇子,又是庶出,有可能继位吗?” 蓝玉听罢,心中大定。 第127章 偷袭! 当李文忠占领晋城后,这场战事变得莫名简单起来。 因为后世对李文忠有个称谓,叫做全地形大师……也就是说,李文忠在打仗前,会记下方圆百里的各种地形,然后因地制宜,集中优势兵力,分割包抄,迅速吃掉对方的兵力。 可以这么说,李文忠压着晋地打。 晋地的将士但凡出击,或被切割,或被孤立,或被吃掉。 这也就导致朱棡愈发愤怒,但凡收到不好的讯息,他就会拿士卒们出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展现藩王的雄风,让他感到自己还是那个威猛的皇子。 只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 在李文忠那如潮水般的攻势下,晋军压根就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就算龟缩在城内,李文忠也能把几座坚城孤立起来,然后逐一覆灭。 到最后,甚至还没等李文忠用兵,已经有将领出城纳降了。 朱棡愈发的认为,是晋地的长史不作为,经营晋地十余年,竟然连一群可靠的兵卒都没能训练成功,于是他心中非常不满,在众人面前狠狠地训斥了刘恩。 甚至还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让长史刘恩领兵五千,去击败李文忠! 晋地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长史大人啊,请您打开城门,让我们偷偷离开吧。” 长史府内,有几个官员跪在刘恩面前,流着泪恳求道。 刘恩疑惑不解的问道:“如今晋地的局势尚有转机,你们为什么要逃跑?” 刘恩这些天并不好过,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负重者,一藩十三县都在他肩膀上担着。 “就算晋地能挡住李文忠,可我们再不走,就惨死在晋王手中了!” 官员们脸色十分悲痛,晋王的脾气愈发暴躁,几乎是见人就骂,见人就打……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再追随晋王了。 刘恩眯着眼睛,驱散了下人,认真打量着他们,询问道:“你们恐怕话里有话吧?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有官员叩首,严肃道:“如今晋王暴虐昏庸,再这样下去,整个晋地就要毁在他的手中了。您是晋地的长史,也是大明的官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晋地成为一片废墟吧?” 听到这番话,刘恩明白了过来。 眼下的朱棡,怕是大明最不得民心的藩王了,因为恐惧,也因为担心,于是朱棡急迫的需要安全感,开始虐待官员们。 “长史啊,我听闻,坚守晋城的巴仓投降后,不仅没有被处罚,反而保住了官位。您难道不觉得,比起暴虐的晋王,宁王更像是个贤王吗?” 官员们心里很清楚,他们就是为朝廷打工的,没必要和朱棡一条路走到黑。 刘恩撇撇嘴,无论谁和晋王相比,都像是个贤王。 “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认为必须联合武将,在晚上发动突袭,把朱棡五花大绑起来,然后献给宁王朱权,这样不仅可以赦免咱们的罪行,还能戴罪立功!” 有个激进的官员提议,刘恩顿时大吃一惊,惊疑不定的说道:“岂能如此,我们乃晋地官员……” “长史啊,勿要再迟疑了。最近这几日,您受了多少责罚?难道非要等到朱棡把您绑到柱子上,用鞭子抽打您的时候,您才会后悔吗?” “对,我们并非对大明不忠,反而是在效忠大明!” “长史,请您快快下令吧!” 片息之间,众人就已经谈论妥当,决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了。 刘恩扫视众官员,这些官员跟随了他十几年,相互之间的情谊非常浓厚,如今齐刷刷的跪在他面前,这让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愧疚感。 晋地局势糜烂至此,也有他长史刘恩的一份责任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晋地之事在他手中终结吧。 刘恩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联络诸多将军,摸清晋王的休息时间,就可以设法擒住此贼!”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我会派人联络宁王的,晋地反叛一事,从头到尾都是错的,若不是那谢成蛊惑殿下,咱们焉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刘恩深呼一口气,又和众人谋划许久,终于定下了方针。 接下来的几日,刘恩暗中联络官员和将领,又有几名将军被策反,相约等到晚上,趁朱棡熟睡之时,一同对他动手。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辰,众将领拿着长史的信件,宣称外面发生了大事,要迅速禀报朱棡,于是很轻易的闯进了王府,等制服守卫后,上百名士卒冲了进来。 王府并不大,很快冲到了后宅,几个将领拿着火把,在他们面前,露出朱棡睡觉的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房顶上传来响声,一排早有准备的士卒站了起来,神色冷冽,手持弓箭,黑黝黝的箭矢对准院中众人。 “你们这些贱臣为何要反本王?本王让你们活,本王给你们饭吃!你们竟然敢反本王,你们也配!给我杀,一个都不留!” 带着暴躁和愤怒的声音响起,朱棡露出了身影,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众人,骂道:“该死,你们都该死,本王恨不得全杀了你们!” 有将领不畏生死,傲然开口道:“朱棡,你不得人心,我们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放箭,给我放箭!” 朱棡已经愤怒的无法思考,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迅速倾斜在众人身上,一道道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很快,安静祥和的小院,成了一片血海,无数将士倒在血泊中。 朱棡顾不得收敛尸体,带着众人杀向了刘恩的府邸。 刘恩还在等待消息,可是等到的,却是朱棡提着宝剑,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毫不客气的坐在刘恩面前,怒气冲冲的盯着他。 刘恩心中一叹,他已经明白,此事败露,已无回旋余地。 “请殿下处死!” 朱棡怒骂道:“和你同谋的,到底还有哪些人?交出名单,本王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刘恩摇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请殿下勿要怪罪他人……这些天来,殿下犹如牢笼中的老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我是为了帮助殿下。” “好一张伶牙利嘴啊!”朱棡把剑搭在刘恩脖子上,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像刘恩这种儒生,心中有坚定的信念,是不会害怕生死的。 朱棡气急败坏,他很想一刀砍了刘恩。 但是他也意识到,晋地已经快分崩离析了,绝对不能杀刘恩,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于是,他派人把刘恩关押起来,并恶狠狠的骂道:“等本王灭掉了李文忠,再来亲手砍了你!” 朱棡一夜未睡,而是喝了两件酒,醉醺醺的,命人找来谢成,将事情全说了一遍,谢成自然是非常惊讶,一向老实巴交、浓眉大眼的刘恩,竟然也造反了! 谢成原本以为,只有像自己这样的,才会走上造反的不归路。 朱棡猛地一锤桌子,大声说道:“本王欲要亲自率领军队,前往晋中一带构筑防线,然后抵御李文忠所率领的大军!” 谢成大吃一惊道:“殿下,万万不可啊,太原不可一日无主啊!” 朱棡眯着眼睛,愤愤的骂道:“如今晋地屡战屡败,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将士们惜命,不肯以命搏杀,等本王到了晋中,定然砍了李文忠的狗头。” 谢成目瞪口呆。 几个菜啊,醉成这个样子。 李文忠可是大明武将的天花板,就算是蓝玉附体,恐怕也没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谢成不敢反驳,以朱棡目前的精神状态,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他也不会惯着。 只能弱弱的劝道:“殿下要注意自身安危啊,李文忠并不好对付。” “本王当然知道,但是再制止不了李文忠,咱们晋地就会人心惶惶,官员出逃,武将叛变,成了一盘散沙,都要成为阶下囚了!” 朱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几日,他时常梦到朱元璋,梦中,那双浑浊且凌厉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似乎在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你老子永远是你老子! 与此同时,朱权收到了斥候的报信。 “晋地有人造反了?” “长史刘恩欲要制服朱棡,结果却被反杀?” “朱棡还要亲自率军前往晋中,你意思是说,太原现在是一座空城了?” 朱权脸上尽是不解,他还没怎么发力呢,朱棡怎么就把自己玩崩溃了呢?长史带着一群属下叛乱,结果却被无情镇压,这听起来真够离谱的。 “本王是不是可以绕过阳泉,然后突然袭击太原,杀太原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朱权突发奇想的问道。 跟随朱权的将领一愣,皱眉道:“理论上是能绕过阳泉,可是这些道路都是山路,为了不引起敌人注意,咱们恐怕还要走难行的山路,容易翻车,造成军队的损伤。” “最重要的是,一旦被敌人发现,敌人以逸待劳,就能把咱们全部击溃……殿下,最好还是别冒险了!” 朱权认真思索起来,他也清楚这样充满危险,就算走出这条道路,绕开了阳泉,抵达了太原城下,可是太原城还有几千守军,背后又有阳泉的守军。 朱权的胜算确实不大。 但是吧,风险往往与收益成正比,如今自己所率领的这五千人马,就像是一支奇兵,是能够决定胜负的关键。 “本王觉得吧,可以一试。” 将领大惊,忍不住道:“殿下啊,此时就犹如邓艾奇袭蜀中,九死一生,您的身份尊贵,岂能做这种冒险的行为?” 将领有些苦涩,领着大军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绕开阳泉后,再奇袭守备森严的太原城,这听起来也太不靠谱了。 程猛忍不住嚷嚷道:“当初邓艾能成功,如今殿下的才能胜邓艾十倍,必然也会成功!” 将领一愣,邓艾靠的是非凡的军事才能,还有好到爆的运气。 “不错,本王也是这样觉得!” “殿下大智大勇啊!”程猛开始吹嘘。 看着目瞪口呆的将领,朱权解释道:“本王并非是任意妄为,如今朱棡已经离开,太原城内人心惶惶,若是本王现身,他们不会组织起来有效抵抗的。” 将领勉强被说服了。 他们收拾了两天,将所有用不着的东西全部扔下,带足了十五日的干粮,便钻入连绵不绝的山中,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山林中的路……简直不能称之为路,而是一条条弯曲的羊肠小道,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将士们爬起来极为费力。 好在,朱权的威望还是很高的,麾下将士没有人反对。 十几个斥候四处探查方向,辨明自己的位置。还有几十个将士在前面轮番开路,砍倒那些带刺的灌木,为将士们清理出来道路。 此时虽然是秋季,但是在密不透风的山林中,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闷热感,没走一会儿,脸和额头溢出大量的汗水。 有士卒想要脱了上衣,朱权却不让,因为在山林中,最危险的是蚊虫叮咬,是有可能死人的。 等到了晚上,将士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朱权不会让将士们在夜间赶路的,毕竟山林本就难行,夜间为了隐蔽,不能使用火把,压根看不清道路,若是一脚踩错,恐怕就掉下了山崖。 朱权咬了一口干粮,填饱腹中的饥饿。 一旁的程猛喘着粗气,开口道:“殿下,还是咱宁地舒坦啊,何苦来晋地遭这罪呢?您就算把晋地打下来,朝廷能奖赏您什么呢?” “皇位。” “啥玩意?!” 程猛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 朱权不再说话,一旁的蔡平看了一眼程猛,摇头道:“殿下的举动自有深意,岂是你能看明白的?” 程猛莫名的激动起来,脸色涨红道:“明日我程猛亲自开路!” 翌日,程猛果真拿了一把斧子,对着道路上的灌木砍了起来,一棵棵灌木被他砍倒,一个又一个石头被他掀开。 不知道处理了多少障碍,程猛的斧子早已卷刃,只能又换了一把。 忽然之间,明媚的阳光洒在众人肩头,众人猛然惊醒,纷纷抬头望去,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辽阔的平原。 第128章 再次得手! 众人在山林中行走的时间并不长,算下来,约有十五六日。 可是茂密的丛林,层出不穷的毒虫,还是把将士们折腾的够呛。 等走出丛林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朱权立即命人找了一条溪流,然后全军修整,该吃饭的吃饭,该治伤的治伤,该休息的休息。 就这样休整了一夜,翌日清晨,他们这三千士卒,还是被太原城派出的斥候发现了。 这些斥候隐藏起来,远远的观察着朱权的这一支队伍,几个人全都惊呆了。 敌军竟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太原城下。 不过,这支敌军看起来那么疲惫,浑身脏兮兮的,衣衫不整,散漫的聚在一起,有的在吃干粮,有的在河边清洗盔甲,就像是一群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不堪一击。 斥候们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见到他们这副模样,认为击败他们不成问题。 于是斥候迅速返回太原城,向守城将领禀报。 朱棡率军去了晋中后,为了镇住太原的守军,于是便让谢成负责城内一切事宜,还给谢成留下了四千人马。 听到斥候的汇报,守城的谢成也愣住了,他压根想不到敌军会突然出现。 于是急匆匆的找来几位将领商谈,最终决定主动出击,因为在谢成看来,一群疲惫不堪的敌军不足为惧,可要是让他们休整好了,或许就成了大麻烦。 敌军就算不攻城,整日在太原城周围骚扰,也会让人烦不胜烦的。 倒不如,直接派出大量兵力,迅速拔出这颗钉子。 谢成领着三千精锐,迅速朝朱权的方位扑去,以逸待劳,以精锐之师对战散兵游勇,简直是手拿把掐,没有一点难度。 斥候很快发现了晋兵,迅速向朱权禀报,朱权的表情十分惊奇。 敌人不仅不投降,还敢向我军攻击? 朱权当即命令士卒站好队形,列阵以待。等到晋兵出现在视线时,有的士卒还未穿好盔甲,松松散散的;有的士卒因为饥饿,嘴里还咬着半块炊饼。 这样歪歪扭扭的阵型,落在远处谢成的眼中,一时间愣住了,旋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支军队上下都是破绽,就像是一群没有纪律的农夫,覆灭这些人,恐怕连一个时辰都用不到。 谢成骑着马,扬起手中马鞭,当即高声鼓舞道:“诸位将士,覆灭这些敌人,等我面见晋王殿下,自会为诸位请功!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冲啊!” 于是,士卒们发动了冲锋。 程猛眯眼提醒道:“殿下,这些人恐怕是太原城的精锐!” “本王打的就是精锐!” 朱权也拔出了长剑,大声说道:“将士们,我们已经到了太原腹地,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若我们战胜,杀进太原城,等回到应天府,本王会论功行赏!若是战败,则我们今日就要全军覆没!” “唯有拼死一战!” “是!” 两军根本没有防守,而是全力出击,当两军的士卒碰撞到一起时,刀剑挥舞,带起一道道寒光,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很快,就有不少士卒倒在了血泊中。 晋地的士气很高,而且战力也很强,但是他们的进攻并不顺利,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老卒。 虽然疲惫,但是战斗意识很高。 在一次次冲锋中,似乎隐隐被朱权的军队牵制,导致他们无法快速覆灭对方。 朱权认真的观察的战场情况,不断地发号施令,命程猛与蔡平各领一队人马,包抄过去,打算从晋军的侧翼撕开口子。 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相交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最吃惊的莫过于谢成,他瞧着自家军队有隐隐败退的迹象,脸上露出怒意。 “给我顶住,顶上去!” “不准退后一步,不然则死!” 在他狠戾的骂声中,将士们只能不要命的冲锋。 两军压根就没有什么战术,毕竟双方只有几千士卒,又是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任何花哨的战术,都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正面碰撞的团战,将士们不要命的拿起武器,朝敌人身上招呼。 而程猛的方式更简单,猛冲!猛冲!还是猛冲! 他带着一队人马奋力拼杀,面前的敌人想要阻拦他,却被他的长矛直接挑飞,有弓箭手趁其不备,阴冷的放出冷箭,射中了他的身体。 因为程猛穿着两层盔甲,所以这些箭矢,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一会儿,程猛全身就中了十几支箭矢,可是他浑然不觉,就像是个刺猬般,捅出手中长矛,瞬间洞穿了面前敌人的身体,长矛势头不减,一连刺中四五名晋兵。 此刻的他,宛如一个杀神,愣是带着几十个士卒,杀穿了晋军的阵营。 凡是正面面对他的晋兵,目光逐渐变得惊恐,这个粗糙黝黑的大汉,还是个人吗? 谢成还在后方督战,远远看着程猛大杀四方,不由的心惊…… 这他么是一伙溃兵? 他想调动上百名兵力,用以围剿程猛。可是他忽然觉得阴冷,下意识的身子一矮,一把长剑从他头上掠过,割断了他几缕发梢。 谢成偏过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杀来的蔡平。 蔡平面无表情,手中的长剑快如闪电,再次向将领刺去。 这个时候,谢成面色大骇,提不起来任何抵抗的想法,心底里浮现出一个字。 “跑!” 可是他刚生出这个想法,蔡平一剑削断了马腿,谢成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蔡平迅速欺身上前,长剑搭在他的脖子上,看向混乱的战场,大声喊道:“放下武器投降!” 战事约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朱权所率领的疲惫之师,愣是把晋军打的全军覆没,只有一小部分士卒,拼命逃回了太原城。 朱权看着被擒的将领,询问道:“本王问你,太原城守军有多少?!” 谢成注意到朱权对自己的称呼,吃惊的询问道:“您……您是宁王?” “是本王!” 谢成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会兵败……完了,一切全完了,太原城恐怕要失守了。” “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已经是死路一条,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另一边,程猛一边拔着盔甲上的箭矢,一边愤愤道:“蔡平,这次不算,分明是我吸引了大量火力,才给你擒住晋军主将的机会……这应该是我的功劳。” 蔡平笑道:“没想到你个大老爷们,竟然还不认账。” “谁不认账了?改天咱俩再比试比试,我就不信赢不了你!”程猛把箭矢扔了,又让军中郎中过来,为他包扎身上的伤口。 第129章 破城! “乱了,全乱了!” “姜将军被擒,他可是晋王殿下的心腹啊,还都是精锐,却打不过别人……咱们晋地要被除藩了!” “谁能做主?如今谁能做主?” 晋地的官员十分惊恐,朱棡已经去了晋中,如今恐怕已经和李文忠交战……可是他们晋地的大后方,太原城却被围住了。 顷刻就有覆灭之危啊! 官员们就像是无头苍蝇,因为此时的太原城,只有一千守军,无异于是一座空城。他们这些儒士,又不可能上战场杀敌。 在大敌来临前,他们的心态已经崩溃了,对晋地的未来已经完全绝望。 不可能获胜的! 晋王朱棡暴戾,这些时日已经杀了几十人,现在南边的战事节节败退,他不得不去镇守。结果谢成又被擒获了,生死难料。 威望最高的长史刘恩,现在还被关在监牢中。 “诸位,咱们已经不可能翻盘了,要不还是投降吧!” 官员们聚在一起,脸上没有什么血色,都低着头,不愿说话。大厦将倾之际,他们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 “投降,能保住性命吗?” “我听说,此次袭击太原的将帅,乃是宁王朱权……诸位,宁王尚能原谅晋城的守军,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们呢?” “宁王?!” 众人顿时一愣。 联想到晋城被破后,宁王朱权并未为难任何人,而且还重用了守军巴仓……这说明,宁王并非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他们心中稍安。 “说到底,这也是大明内部的争斗,我们向宁王投降,不算是背弃大明。相反,还是为了拯救太原城的百姓和将士!” “若是再这样打下去,诸位,你们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被咱们经营十余年的太原,成为一片废墟吗?难道让那些稚子和妇女,失去他们家中的顶梁柱吗?” 众人脸色各异,这位官员的话,给了他们投降的理由。 “可是晋中的晋王,咱们该如何交代?”有官员小心翼翼的问道。 “交代?为什么交代?” 官员不屑开口,又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晋王支撑不了多久了。咱们现在投降,还能保全各自的宗族。可要是最后投降,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众官员迅速商议好了大事,仅有几人不愿投降,也被众人关押了起来。 然后,众臣一同去了牢狱,面见长史刘恩,向他说出最近发生的事情,并且恳求他,代表太原的全体官员,面见城外的宁王殿下,商谈投降事宜。 闻言,刘恩一脸落寞。 他才在监牢住了十来天,屁股都没暖热呢,太原已经兵临城下了。 “好,我知道了!” 刘恩洗漱一番,出了城,找到了朱权的队伍,并且行大礼拜见。 朱权脸色有些茫然,他正和武将们商谈攻城的事情,甚至已经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结果晋地的长史刘恩,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愿意投降。 这一瞬间,朱权怀疑自己真是天命之子。 只需要虎躯一震,报出自己名号,敌人就会吓的全身战栗,跪在地上愿意臣服。 “你们都愿意投降?”朱权询问道。 “不错。”刘恩再次大拜,认真的说道:“晋地之乱,起源于谢成与关外胡人交易,蛊惑晋王,而城内的官员与民众是无辜的,请殿下细查!” 刘恩的态度很诚恳。 朱权摩挲着下巴,询问道:“你们不会有诈吧?把本王骗进城内,然后再刺杀本王?” 刘恩摇摇头道:“请殿下到太原城下,就能明白我们的心意了。” 朱权点点头,他领着大军抵达太原城下,远远看见几十个官员站成两排,低着头,还把自己绑了起来,一副投降的样子。 朱权脸色大定,领着将士走了过去。 晋城官员纷纷拜见:“我等皆是有罪在身,故而绑住了双手。今日拜见殿下,将太原城内的粮草、器械全部献出,还请殿下饶恕我们一命!” 朱权昂着头,手持宝剑,显得威风凛凛。 他走到一人面前,亲自解开了那人身上的绳索,开口道:“你等无罪,不过是被人利用,今日投降,乃是正义之举!” 众人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宁王朱权看来脾气还不错。 朱权再度说道:“本王对太原尚不了解,所以你们依旧各司其职,负责太原百姓的治理。本王所率领的军队,进入太原城之后,会严格约束部下,只接收太原的城防,绝对不会烧杀淫掠……你们勿要担忧。” 众人隐隐有些激动,各司其职啊…… 这也是说,宁王殿下真大度啊。 早知今日,应该提前投降。 朱权率军进入了太原城,这座往日繁华的城池,因为战乱的影响,有的百姓逃走了,有的百姓藏在家中,整日不敢露面。 有晋地的官员低着头,走在朱权身旁,不断恭维着朱权。 朱权毫不客气的闯入朱棡的王府,这王府很大气,不过里面的设施很简单,或许是因为晋地贫困的原因,所以王府的装饰很少。 不过却有一处养马场,豢养着几十匹骏马。 朱权走进大殿,不断打量着,最后坐在王座上,看着整个金碧辉煌的大殿。 有官员为了博取朱权的好感,开始说起了晋王朱棡的坏话,不单单是暴虐,甚至还说朱权喜欢吃人肉,喝人奶,玩弄娈童。 朱权眯起了眼睛,摆摆手,让那人走到跟前。 “啪!” 朱权狠狠地甩给他一嘴巴,吩咐道:“来人啊,既然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三哥,把他送到晋中,写明原因,让三哥好好爱护他!” 这人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第130章 晋王心眼太小! 当太原城失守的消息传到晋中,本来坐着的朱棡,好似受到了巨大刺激,血液从嘴角溢出,身子一歪,竟然直接栽倒在地上。 侍卫非常慌乱,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朱棡面色苍白,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道:“封锁消息,决不能让晋中的将士知道。” 从太原城出发的将士,家眷留在了太原城,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消息,恐怕会引起军中哗变。 众人纷纷点头,殿内的气氛忽然沉默了起来。 自朱棡抵达晋中以来,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确实和李文忠交战了两次,规模并不大,双方只有几千人交手。 好消息是,总算能一扫颓势,和李文忠打的时候,不再是父亲打儿子的尴尬境地。 坏消息是,就像武术高手和普通人干架,自己这一方还是输。 朱棡已经尽力了,耗尽心血,制定作战方针。整日整夜的不敢睡,一旦听到刀枪声,就吓的立马起身,询问身旁侍卫发生了何事。 不过。 天才只是配和李文忠交手的门槛。 就在他心神俱疲之时,从太原城传来的噩耗,成为彻底压垮他的一根稻草。 宁王突袭,太原失守,群臣皆降。 不单单是太原,甚至涵盖晋地北方,东方……不出意料的,应该都落到了朱权的手中。 此时,他所坚守的晋中就像是一座孤城,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 跟随朱棡的将领们沉默着,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朱棡,看到他那憔悴的脸庞,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睛……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这位备受瞩目的藩王,却沦落到这种下场。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殿下啊……”有将领开口,脸色变幻的说道:“以咱们晋中的粮食储备,用不了三十天,就会消耗殆尽了,届时,咱们的将士们就要饿着肚子打仗了。” 将领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场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又有将领叹道:“殿下,将士们士气也不高,他们不愿意同朝廷为敌……有的将士们趁着交战,偷偷逃到对方的阵营,已经拦不住了。” 朱棡捂着心口,眼神无比黯淡。 “咱们或许可以派人接触李文忠,商谈……”这将领说了半句,看到朱棡脸色不对,急忙道:“商谈如何妥善解决这场战事。” 朱棡看向其他人。 众人默不作声。 朱棡的脸色一黑,说道:“如何解决?不过是把本王的头颅砍了,然后献给李文忠……你们这些将领啊,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打到这种地步,朱棡已经心存死志。 “殿下,您别这么悲观,您是陛下备受宠爱的儿子,这么多年出兵北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或许会留您一条生路。” 将领只能开口劝慰。 朱棡失笑的摇摇头,对于当今陛下的性格,他太清楚不过了。无论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胆敢触碰他的逆鳞,也是死路一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殿下,我听闻太原失守后,宁王朱权宽恕了所有官员……他是个大度的藩王,与您又是兄弟,您只要好好认错,他会向陛下说好话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朱权,朱棡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他咬着牙问道:“你意思是说?朱权那家伙位高权重,而本王不过是个阶下囚,不如他吗?” 将领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朱棡抓过他的衣领,怒气冲冲道:“本王没输,本王还能坚守晋中!宁王也没有获胜,榆林还有蓝玉的十万大军,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众人心中一惊。 朱棡的性格非常自大,除了当朝天子,他看不起任何人,尤其是处于底层的黔首,他更是视作玩物,想怎么打骂,就能怎么打骂。 但是,朱元璋对他的管教非常严格。 这也导致,他的精神有点分裂。 此时听到将领让他向朱权认罪,他心中的滔天恨意再也控制不住,大手一甩,把那将领扔到地上,怒斥道:“本王乃嫡系的三皇子,宁王朱权有什么资格和本王相提并论?!” 在京城时,他担下了不属于他的罪名,为此被朱元璋训斥一顿,早早地回到了晋地,心中的苦闷无法发泄,最终走上了造反之路。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朱权! 朱棡深呼一口气,阴沉的说道:“本王可以向蓝玉求援……蓝玉手握大军,早就被父皇忌惮了。他不会作壁上观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本王死后,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众人惊疑的抬起头,看着朱棡。 别看蓝玉战功赫赫,但是朱棡却瞧不上他,认为他不过是个武夫。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朱元璋决定除去蓝玉,而朱棡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先将蓝玉麾下的三大将军留在自己封地,削弱了蓝玉的军力。又等蓝玉去了京城后,迅速控制住了蓝玉势力,诛杀了蓝玉的心腹。 只不过,最后蓝玉案牵连太广,查到最后,竟然查到了自家岳父谢成的头上。 “蓝玉会明白的,本王和他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今的父皇,铁了心要让朱权继位称帝,可本王偏偏不同意,偏要告诉蓝玉真相。” 朱棡喃喃自语,又道:“无论是父皇,亦或是朱权,都不可能容下蓝玉……他骁勇善战,手中有十余万兵马,足以把大明搅得天翻地覆!” “殿下啊,咱们到此为止吧!” 有将领跪在地上哭诉。 “放屁,朱权能宽恕别人,却宽恕不了咱们……缩头一刀,伸头还是一刀,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去做些大事呢?让后世的人们好好瞧瞧,我晋王朱棡不是孬种!” 众将领:“……” 晋王心眼还是太小了啊! 第131章 上当受骗! 朱权在太原城待了几日。 主要是为了稳定民心,为此还特意颁布了几条法令,大意是对百姓们秋毫无犯,若有触犯律法者,立斩不赦,这不禁让太原城的百姓心中松了一口气。 晋地的百姓苦啊,连年战乱,几乎没有什么好日子。 还有东边的阳泉城的守兵,见到太原城已经投降,守兵们自然无心守城,干脆利落的投降了。 朱权派出一支部队,前往阳泉接收城防。 如今,朱权接见太原城的一些大族。 大族们看着朱权的目光中,充满了炙热……因为他们已经明白,晋地马上要换话事人了,就算不是朱权,肯定也和朱权的关系密切。 现在不讨好朱权,更待何时呢? 更何况,朱权的颜值很能打,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双眸有种天生的傲然气度,扫视众人间,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殿下,幸亏您来了啊,那晋王朱棡太残暴了,他强迫我们每家都要献上钱粮,如若不从,他就会直接派兵来抢!” “活脱脱的土匪啊,呸,连土匪都不如!” “您就是我们的救星啊!” 他们讨好的话语,不断响在殿内。 朱权不禁皱眉,冷哼一声道:“这么说,你们之前为朱棡捐献粮草,是资敌的行为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朱权很讨厌没有骨气的人,尤其是反复横跳的小人。 他们这些大族,恐怕在听到朱棡造反时,还有不少人暗中勾连,想要押注朱棡。 现在看形势不对,又急忙转变态度。 若是他们很强硬,朱权或许还会给他们竖起大拇指,夸他们一句硬汉子。 然后拎着宝剑,毫不犹豫的砍了他们的头颅,一剑一个。 “殿下啊,这都是晋王强迫我们的,我们若是不顺从,恐怕就没有性命了!” 朱权又问道:“本王的军队需要休整,晋地的百姓需要安抚,你们家中有多少钱粮?放心,本王不白要你们的钱粮,会记下你们的恩情。” 众人面面相觑。 “大族也没有余粮了啊,殿下,请您理解我们的苦衷。” 一旁的程猛听到这话,再也忍受不住,拔出长剑叫道:“殿下,这些人明显是轻视您,朱棡朝他们要钱粮,他们就乖乖的奉上……您是个贤王,好声好气的同他们商谈,他们却敢忤逆!” “等我把他们全杀了,抄了他们的府邸,足以犒劳将士和安抚百姓了!” 众大族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求饶。 “不妥。”朱权摇摇头。 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宁王还是讲道理的。 朱权又道:“若是他们把钱粮藏起来了呢?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倒不如把他们关押起来,严刑拷问,谁捐献的钱粮最多,就把谁放出去。” 众人顿时一愣,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您搁这搞绑架勒索是吧? 您好歹还是个皇子,岂能用这等卑鄙下流的手段? “好主意啊,殿下,今天先把这些人绑了,等过几日,咱们再换一批大族……只要绑的够勤,咱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钱粮了!” 程猛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欣喜开口。 众大族面面相觑,你们搁这养猪呢? “殿下啊,我……我确实没钱粮了,要不,我为殿下捐献两千亩田地。晋地贫苦,远不如中原腹地富庶啊,还请殿下原谅!” “对,殿下,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众人纷纷开口,朱权顿时露出了笑容,笑道:“本王岂能劫掠民财呢?不过看你们一片心诚,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晋地确实很穷,一方面是因为山地太多,适合种地的良田太少。 另一方面,是因为位于大明边关,要面临蒙古侵略的压力…… 所以,朱元璋创造性的搞出屯田制,也就是把一部分百姓的户籍转为军籍,给予他们田地,让他们的男子世代当兵。 当兵打仗是个苦差事,到最后田地越来越少,已经不够分了。许多军籍的百姓吃不饱,只能成为没人管的流民,流窜到外地。 至此,军纪败坏。 朱权觉得,晋地的百姓不该有户籍之分,要给将士们发粮饷,要尽快让晋地富裕起来,人口稠密起来,这样才能抵挡蒙古人的劫掠。 当然,凭着前世的记忆,朱权完全可以找出晋地的煤矿,然后大量贩卖无烟煤,让晋地百姓赚银子。 就像那些不入流的历史穿越小说,基本都是什么挖煤炼铁搞香皂,白糖火药燧发枪。 但是,朱权认为,煤矿是不可再生能源,现在把晋地的煤矿给挖了,后世子孙挖什么? 难道挖坑吗? 倒不如找个时机,集中全部兵力把蒙古干掉,蒙古境内的资源多啊,铁矿、铜矿、煤矿……应有尽有,足够大明百姓的挥霍了。 在朱权面前,大族不敢耍什么小手段,第二日干脆了当的送来地契,朱权吩咐官员,将地契送给无田的流民,又答应太原城的百姓,免除一年的税赋。 等太原城的事情结束后,朱权率军浩浩荡荡的开往晋中。 与此同时,王艮与蓝玉的关系愈发密切。 蓝玉只知道打仗,却不懂得治政,所以蓝玉很看重王艮的才能,一开始让他帮忙负责粮草的调拨,没想到王艮只用了三日,就把军中粮草理顺了。 蓝玉大喜,经常找王艮一同饮酒。 若是喝多了,蓝玉会红着脸,醉醺醺吹嘘自己的功绩:“那北元的王妃……哈哈,确实很润!” “异族女人,玩弄了又如何?陛下还想让我道歉,向北元道歉?本将军是什么人啊?是覆灭北元的统帅,他们有资格让本帅道歉吗?” 蓝玉学着姚广孝的语气,傲然道:“蓝将军,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等朱允熥当了皇帝,您就是声名赫赫的国舅,谁敢说您的不是?” “哈哈,不错,深得我心!” 王艮开口劝道:“我家殿下已经快攻下晋地了……他对您也非常钦佩,到时候你们可以见一面,共同商议大事!” 听到晋王朱棡败退,蓝玉眼中有些迟疑,叹道:“朱棡这个人啊,也算是个豪杰,只可惜沉不住气啊……我也想出兵晋地,获取一些好处,如何啊?” “没有朝廷的命令,您私自动兵,恐怕不妥吧?” “哈哈,以你之言,朱允熥当皇帝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我就算出兵晋地,朝廷又怎么能责罚我呢?再说,我也想尽快见见宁王啊!” 闻言,王艮有些犯难。 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蓝玉,不让他涉足晋地事宜。 等朱权把晋地平息后,再腾出手来对付他。 第132章 使者对峙! “蓝帅啊,我家殿下好不容易把晋王打的节节败退,您这个时候想出兵,不会是想占领晋地吧?” 王艮面无惧色的开口,直面蓝玉的审视。 蓝玉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担心宁王管不过来啊,你不知道,晋地的百姓混杂,又不服管教,容易生事。” 蓝玉还是不肯放弃,他若是占据晋地,可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艮摇摇头道:“这点小事,就不劳蓝帅费心了!您的任务是驻守榆林,防范蒙古的袭击,而不是要和晋地作战。” “我还是觉得不妥……” 见状,王艮只能说道:“蓝帅,陛下只是老了,而不是死了……宁王是皇子,可以出兵晋地,可您如今被朝廷觊觎,也敢大张旗鼓的行动吗?” “陛下的性格,想必您是十分了解的!” 王艮没办法,只能搬出了皇帝。 蓝玉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能成为大明的第一战神,因为比他能打的,要么已经老死了,要么被陛下给砍了。 在大明当将军,谁冒头,谁就会遭殃。 蓝玉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掺和这趟浑水了。若是宁王需要支援,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蓝玉是典型的政治小白,不懂得耍什么阴谋诡计。经过王艮这么一忽悠,在他看来,此时他和宁王朱权是同一方,都是支持皇孙朱允熥的。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蓝玉对朱权没什么敌意。 翌日,蓝玉正在吃饭时,有侍卫领着使者匆匆而来,使者衣服破破烂烂的,嘴唇干涩,面色苍白,显然是一路急行军赶来的。 他见到蓝玉后,猛地跪在地上,大声恳求道:“蓝帅,请您救救晋王吧!” 蓝玉一愣,放下手中的羊腿,眯着眼睛问道:“你是晋王派来的?晋地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 “晋地已经危在旦夕!”使者流着泪,大声道:“晋王节节败退,太原城又失守,现在全军守在晋中,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啊?” 蓝玉顿时一愣,他不解的看向王艮,因为在之前的交往中,王艮一直声称,晋王抵抗的十分顽强,战斗很激烈,两军损失都不小。 因为蓝玉了解朱棡,知道朱棡麾下有不少骁勇善战的将士,所以他并没有生疑。 可是听到这使者的话,一时间思索了起来。 朱权才出征多长时间啊? 就把晋地块打下来了? 蓝玉斟酌的询问道:“你们晋地还剩多少兵卒?” “我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五千,如今恐怕只有三千兵卒被困守孤城……其中还有不少兵卒负了伤,也没有药物医治。” 使者叩首,额头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蓝将军啊,您麾下的将士太多,朝廷不会容忍您的,早晚也会对您动手……既然如此,您何不与晋王联合起来,一同经营西北地区呢?” 使者的态度很诚恳,自古以来,边关的大将很容易拥兵自重,若是再有皇子暗中支持,大将可以不理会朝廷命令,随意调兵遣将。 他不相信,蓝玉会不动心。 蓝玉看起来十分纠结,他很担心朝廷对他下手,所以他必须自保。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诱惑,想把朱允熥推上皇位。 自己也能过一把国舅公的瘾。 看到蓝玉这般神色,王艮立马站起了身,大声问道:“蓝帅,晋王朱棡已经是冢中枯骨,您难道也想带着十余万,一块陪葬吗?” 蓝玉的脸色立马变了。 “朱棡是什么用意?是想让您也一同造反,可是您仔细想想,大明建国三十余年,陛下的威望远播四方,无人能及。别说您有十五万大军,就算有一百万,又能如何?” “早晚会淹死在百姓的汪洋大海中,到时候,您的下场是什么?诛九族?剥皮充草?亦或是把您写入史书中,受到后世无数人的谩骂?!” 蓝玉猛地一惊。 见状,使者慌了,大声道:“蓝帅,您只要出兵晋地,晋王可以毫无保留的帮您,从此晋地就属于您了!到时候,您的地位将无可撼动,谁也无法对您不利!” 王艮也开口道:“蓝帅,您难道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吗?” 蓝玉挠着脑袋,看看王艮,又看看这名使者,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势力,已经成为最大的可变量。他要是有所行动的话,整个西北一带都会被惊动。 “我觉得,还是留在……”蓝玉话刚说了半句,使者站起身,指着王艮,厉声询问道:“蓝帅,此人是谁?为何要陷您于死地?” 蓝玉解释了王艮的身份,使者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讥讽道:“怪不得啊,宁王是想先解决掉晋王,然后再来解决您……唇亡齿寒,嘴唇烂掉了,牙齿还能存活多久呢?” 蓝玉不敢置信的看向王艮。 王艮即刻笑了起来。 蓝玉有些生气,问道:“我如此尊重你,你难道想嘲笑我吗?” “我并非是嘲笑您,而是笑那晋王病急乱投医啊……就算您出兵晋地,帮助了晋王……以他的个性,会把晋地乖乖送给您吗?您莫要上当受骗啊!” “如今,宁王才是您的朋友,你们应该精诚合作,共同扶持皇孙朱允熥登上皇位。” “不错,这话在理!” 蓝玉放心的点点头,目光不善的看向使者,使者瞪大了眼睛,好似听错了刚才那句话……陛下有意扶持朱允熥继位称帝? 胡说什么? 分明是宁王朱权要称帝了! 不知道朱权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还真骗过了蓝玉。 “蓝帅,您一直在军旅之中,远离朝堂,不明白近来发生了何事,被宁王朱权蒙骗了啊!陛下已老,继位称帝的并非……”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王艮猛地抽出身旁侍卫长剑。 众人大惊,蓝玉一震。 “噗嗤……” 在使者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王艮拿着宝剑,狠狠插入了他的胸口,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 使者剧烈的呼吸着,可总提不起来那口气,身子慢慢变得瘫软,他狠狠地瞪着王艮,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噗通。 他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王艮脸色惨白,手都在颤抖,他是个儒生,别说是杀人了,就连杀鸡也没有干过。可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蓝玉说道:“此人蛊惑蓝帅,该杀!” 蓝玉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做的没毛病。” 第133章 朱棡,收手吧,外面全是朱权! 当朱权抵达晋中附近时,面见了李文忠。 “李帅!” 朱权笑出了声,拍着胸口道:“李帅啊,本王只用了五千人马,攻下了太原城……唉,速度实在太快,不过瘾,很不过瘾啊!” 朱权满脸的得意。 李文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询问道:“太原城兵多城险,又在晋地的腹地,殿下能这么快速的攻打下来,还真是不凡啊!” “哈哈哈,兵多又如何?别说有五千兵马,就算是五万兵卒,在本王眼中,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 朱权漫无边际的吹着牛:“本王攻下太原后,城内的那些大族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纷纷来拜见本王,还要给予本王田地,唉,本王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李文忠恭维道:“早知道让殿下负责这里的战事了……” “若本王负责,现在已经擒获了朱棡。” 这时,有副将捧着一摞文书上前,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文书是什么?”朱权好奇的询问道。 副将开口解释:“这是大军攻下了县城,县内的户籍钱粮统计,殿下您瞧,这是沁县、这是平顺县、这是长治,还有襄桓……李帅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相继攻陷了十余座城池。” 朱权一脸茫然询问道:“怎么攻陷的?” 李文忠很平静的说道:“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顺手为之……对了,殿下,您详细说一说,到底是怎么把太原城打下来的。” “呃……也没什么。” 朱权揉了揉鼻子,走出了军帐,遥遥看着远处的城池。 如今晋地的所有城池,要么已经投降,要么已经攻陷。只剩下最后的晋中,不过大军已经围起来,朱棡算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朱权皱着眉,忽然说道:“本王想以父皇的笔迹,给朱棡写封信。” “朱棡目无律法,这样做有用吗?”程猛询问道。 “姑且试一试吧。” 朱权心里明白,朱棡很自大,但是他骨子里惧怕朱元璋,甚至朱元璋瞪他一眼,就能把他吓得几天睡不着觉。 老朱的威慑力还是很高的。 如果朱棡想体面点,那就让他体面。可他要是不体面,朱权就帮他体面。 很快,朱权找来了军中文吏,当文吏得知朱权想要假冒圣旨时,当时就吓傻了,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 最终,还是朱权好心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才治好了他的跪病。 文吏先是看了朱元璋的字迹,又在纸上练习了几天。 在这几天内,两军又交手了几次,晋中屡战屡败,城内的士气更加低落,有不少士卒趁着夜色,偷偷跑出来投降。 在这种情况下,假圣旨被制作出来了,大意是以朱元璋的口吻,说起朱棡的小时候是如何调皮,又谈起如何被寄予厚望,请来了老夫子教导他,还把他分到了至关重要的晋地。 最终话锋一转,怒斥了朱棡的种种恶行。 让他立即投降,不得抵抗。 很快,假圣旨被扔进了城内。一直等到了傍晚,城内也没什么动静,就当朱权放弃时,有一支箭矢飞了出来,箭头还挂着一封书信。 朱权打开书信,说道:“朱……三哥想和我面谈,地点在西门,时间是今天晚上。” “殿下,会不会有诈?” 朱权略一沉吟,便摇摇头道:“不会的,三哥心里很明白……晋地局势无法挽回,再说,他自己一个人出城……杀不了我的。” 朱权打定了主意,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文忠,李文忠略一沉吟,便同意了下来。 等到朱权抵达西门时,城西大门敞开着,朱棡在距离城门约三百米的地方,坐在凳子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酒水,看样子静候多时了。 “三哥,让你久等了!”朱权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坐在朱棡对面,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难道你不怕是毒酒吗?” 朱权毫不在意的笑道:“哈哈,三哥是阴狠毒辣的人吗?再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耍小心思的必要吧。” “这场战事,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三哥派人去说和蓝玉,想让蓝玉掺和进来是吧?不过昨日传来的消息,三哥的使者被蓝玉所杀,恐怕他是不会出兵的,三哥的计划落空了。” 朱权一脸正色道:“收手吧,三哥,外面全是兵卒!” 闻言,朱棡一拍桌子,骂道:“武夫,不堪大用!等解决了本王后,你和李文忠是不是该对蓝玉动手了?” 朱权不置可否。 朱棡呼出一口气,摇头道:“最好别这样,蓝玉还是很能打的。况且,他手下的傅友德、冯胜等人,都是咱大明的能征善战之将……因为忌惮别人的能力,就把别人杀了……是很不仁义的行为。” “文臣是大明的皮,武将是大明的骨……若是随意杀戮有功之将,会让大明无将可用。要善待他们,这也是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 朱权惊奇的看着朱棡。 仁义这个词,从朱棡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是怪怪的。 “既然是父皇让我投降,本王就投了吧!”朱棡喝了一碗酒,露出释怀的笑容,摇头道:“希望下辈子,我能当个普通人吧,凭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 “权力就是魔鬼,会把人变成怪物的。” “从小到大,我都希望得到父皇的认可,所以我拼命地想证明自己,出任藩王,北征大漠……就连起兵谋逆,我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朱棡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把自己喝醉了,红着脸,醉醺醺道:“朱权啊,登基后,勿要对兄弟们下手,他们是大明的脊梁……” “嗯,我知道。” “多谢你,多谢你……若不是你伪造圣旨,本王大概会死扛到底,决不投降吧。” 第134章 朱权的恩情还不完! “晋王已死,宁王当立!” 翌日,士卒汹涌的冲进晋中城池,城内的兵卒没有抵抗,乖乖的交出武器,那些朱棡的心腹,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一共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攻伐晋地数十县,所过之处,尽皆臣服。 朱权站在城门处,周围站着数十名将领,他在这里等待着降将的到来。 很快,城内的兵卒清点完毕,数千名降兵鱼贯而出,这些人衣着破烂,面如菜色,就算是最前面的几名将领,也是低着头沉默。 他们很快看到了朱权,不过朱权却没有动。 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傲然的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打量着从城内出来的降兵。 几名将领浑身一震,急忙快步上前,迅速跪在了朱权的面前。 “我等败将,拜见宁王殿下!” 这个时候,朱权才向前走两步,笑着将他们扶了起来:“哈哈,你我都是大明人,何谈败军之将呢?如今晋地已经平息,会妥善安置诸位的。” 将领们松了一口气。 有人迟疑的询问道:“殿下,请问晋王他……” “自杀了。”朱权面无表情的开口。 这人心中一惊,轻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这动作被朱权捕捉到,不禁皱眉问道:“怎么?听到晋王死的消息,心里很难受是吗?” 身旁将领急忙看向他,有人轻轻拉了拉他衣袖。 这人犹豫的说道:“晋王自然有错,是大明社稷之罪臣。不过他对臣不薄,曾给予臣银子,让臣安置自家的老母,还屡次提拔臣……” “哼。”朱权不满的冷哼一声。 这人急忙下跪,泪流满面的恳求道:“殿下,臣与晋王乃是私情,请允许臣为晋王送行,臣愿以死相报。” 他身后的将领神色各异,有人羞愧的低下头。 朱权眯着眼,呵斥道:“这次本王恕你无罪,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头颅,让你在地下与晋王相见。” 这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人蛮横的拖走了。 等这些将领离开后,朱权又见到了朱棡的家人,王妃,还有朱棡的十几个儿子,大的约有十七八岁,小的才五六岁,他们神色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王妃面容凄切,轻声询问道:“敢问宁王,我家良人……” “死了。” 王妃抿了抿嘴,勉强忍住没有哭出声,可是她身旁的儿子,一个个愤怒的看向朱权,其中最大的那个孩子,眼神一直往将领的腰部瞄,似乎想抢夺刀剑。 王妃拉住众人,劝慰道:“你们不可怨恨宁王,是你们父亲的错,你们父亲是个恶人。” 在这个夫为妻纲的年代,王妃敢这样说,已经是很严重的行为了。 孩子们不解的看向王妃,若是朱权敢这么说,他们已经找朱权拼命了。 “你们的父亲深受陛下喜爱,从小精心培养,可是他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与蒙古部落进行贸易,私下打造盔甲兵器,训练士卒,甚至还要起兵造反……宁王是为了国家大义,故而来平叛晋地。” “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是他自己招惹的祸患。”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不希望你们效仿他,那会把自己害死的。以后安分一些,不要听小人的蛊惑,多考虑考虑家人,你们姓朱,需要你们共同治理大明,不要犯错。” 几个孩子低下了头。 朱权感叹一声,有时候男人被迷惑了双眼,而身边的女人却变得无比清楚。 “放心吧,晋王之错,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朱权安慰了一句,在接下来的几天,将士们迎来久违的休养,朱权也和李文忠商议大事,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如何攻伐蓝玉。 先前,朱元璋几次召见蓝玉,蓝玉却迟迟不肯回京。 这让朱元璋十分生气,但是又不能轻举妄动,毕竟蓝玉麾下的将士,可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与北元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战役,战争经验无比丰富。 如何逼迫蓝玉回京? 或者,如何诱杀蓝玉…… 说起来,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如果死在自己手中,朱权内心还是有愧的。 在某种意义上,蓝玉也算得上是位民族英雄。 见到朱权的神情,李文忠郑重的说道:“殿下,一把剑再怎么锋利,可若是屡屡伤主,那这把剑是要不得的。” 李文忠对蓝玉没什么好感,自然也没什么恶感……如果非把他归为哪一派,那他属于皇帝派,唯朱元璋的命令马首是瞻。 “本王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本王过不去心里的坎……算了,让本王好好想想吧,李帅可以布置战术,本王不会阻拦你的。” 朱权走出了营帐,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程猛前来禀报道:“殿下,那人不肯吃东西,我掰开他的嘴,他还是不顺从,甚至想找机会撞死。” “唔,带本王去看看。” 朱权与程猛一起,走出约二里路,看到一户农家,还有四名侍卫在门口值班,刚刚走近,就听到院落中传来的谩骂声。 “杀了我,快杀了我!” “朱权,本王后悔了,有种把本王放了,全军各后退二十里,咱们再打一次!” 这声音非常熟悉,是晋王朱棡的。 朱权走进了屋,看到朱棡被绑了起来,头发凌乱,摇头道:“三哥,我并非要羞辱你,也不是要处死你,今后你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吧。” 那夜朱棡喝醉了,拉着朱权的手,胡乱的说话,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狂乱的表达。 那一夜,朱权把朱棡绑了,又藏了起来,对外宣称朱棡自杀了。 这是对所有人的一个交代。 见到来人,朱棡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他知道朱权的想法,可对于他这么自大的人来说,既然已经是阶下囚了,与其一辈子生活在懊恼中,倒不如直接被处死来的爽快。 “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朱权!”朱棡抬起头,缓缓道:“我生平没求过人,这是第一次求你,我实在是没有颜面活在世上啊!” “放屁,本王就想不明白了,像本王这么贤明,宽恕你的罪行,难道不好吗?!” “杀了我……”朱棡十分执拗。 朱权愤愤的走出屋,对着程猛耳语几句,程猛立刻离开了,而朱权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程猛就把一名将领押来了,然后送到朱棡的面前,那将领一见朱棡,满脸的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转而变成了狂喜。 “殿下,您没自杀?” 朱棡羞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本来我是想自杀的,但是没有来得及……” “殿下,您幸好没死啊……”这将领万分欣喜,胡乱的说着话。 在他的描述中,晋地如今平静下来了,也有不少将领,私下谈起晋王。 朱权并没有把所有罪都压到朱棡身上,而是就事论事,朱棡确实犯下了大错,但也是被小人蛊惑。况且经营晋地十几年,没怎么受到蒙古部落的劫掠。 这都是朱棡的功劳。 朱棡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迟疑的问道:“我并非一无所用?” “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呢?其实殿下很厉害的,只不过生长在皇室之中,有陛下,有懿文太子,又有宁王……若是殿下与常人相比,自然是远远超出!” 朱权在门外偷听,等了好一会儿,又吩咐程猛把王妃带来。 等到王妃见到朱棡后,更是泪眼婆娑,拉着朱棡的手,轻声道:“殿下,您无碍就好,无碍就好……这几日,孩子们睡梦中都在喊您的名字,若是他们见到你,肯定很高兴的。” 朱棡神情触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王宽恕了我们的罪行,又给了我们财物,咱家的老二和老三,宁王还给他们请了老师。今后咱们可以隐姓埋名的生活,无论是在京城还是晋地,都不会有人找咱们麻烦的。” “宁王对咱们是有大恩的,殿下,您可不能求死了。无论是陛下还是宁王,都没有看不起您,您在我心中,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朱棡低下了头,缓声道:“好,我知道了。” 朱权一脸感慨的离开了,程猛摇晃着脑袋,询问道:“殿下,您是不是听到赞扬,内心还有点小窃喜?” 朱权摇摇头,叹道:“本王觉得,三哥的妻子很贤淑啊。” “孟德之好,人皆有之……”程猛拍拍胸脯,坚定的说道:“晋王既然已经假死,他的妻子,殿下当养之~再说,殿下饶了晋王一命,也该晋王报答殿下了!稍后,我就为殿下抢过来!” “胡闹!” 朱权瞪了程猛一眼,骂道:“本王只是觉得,身边一个人挺无聊的。” “殿下,您身边有我啊,无论是刀枪火海,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朱权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程猛,沧桑的面容,唏嘘的胡渣,还有那犹如公鸭一样的独特嗓音。 于是朱权直接了当道:“本王该成亲了,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 朱权就任藩王后,朱元璋曾几次为朱权说亲,不过都被朱权婉拒了。 “殿下喜欢什么样的?我去给殿下抢个女人!” 朱权满脑袋黑线,无语道:“你是个将军,又不是土匪!这么多年了,这一身匪气咋还没改掉呢?别动不动就是抢,要注意形象!” “哦!” 程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迟疑道:“那我给殿下偷一个女的?” “……” 朱权无语望天。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姚广孝。 第135章 初心不改姚广孝! 大军开拔。 按照李文忠的想法,要把大军分为几支,驻守鄂尔多斯、朔州、大同、吕梁等地,也就是呈半包围的姿态,切断蓝玉与朝廷的联系。 防止蓝玉向东或者向南移动。 至于蓝玉向北或者向西……李文忠做梦都能笑醒,那是一条绝路。 当然,按照朱权的想法,并不会主动掀起战乱,而是以父皇的名义,再次召蓝玉回京。 或者说,传召蓝玉手下的三大将回京。 若是蓝玉乖乖顺从,愿意削弱自己的权力。朱权甚至愿意在朱元璋面前,力保蓝玉不死。 对于这样一位将帅,朱权的心中充满敬意。 况且,一旦掀起蓝玉大案,死的就不仅仅是蓝玉一人,而是和他有关联的,有来往的,统统都会被处死,涉及人数达四万多人,杀的官员和武将人心惶惶。 如果说,胡惟庸的死,是因为淮西武将的势力过大,隐隐干涉了朝政,导致朱元璋下定决心铲除,顺手废除了丞相这个传承千年的制度。 而蓝玉之死,则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直接导致大明武将青黄不接。 当朱权率军抵达朔州时,远远瞧见了姚广孝,他刚想下马,却见姚广孝匆匆小跑了过来,笑道:“殿下啊,臣心中十分挂念您啊!” 朱权同样很高兴,下了马笑道:“怎么这么巧啊,道衍!” 朱权很奇怪,不明白姚广孝为何会在这里。 “臣是专门来迎接您的……”姚广孝看了一眼众人,低声道:“臣当日就回了大宁,后来又密切关注晋地一事,心想殿下会途经此地,所以特意把大宁的军队带出来了!” 朱权当即一喜,问道:“带出来多少人马?” 姚广孝说道:“一共带出来八万兵马,本来臣都想带出来的,可是蔡巍那老家伙不肯,他非说我想起兵谋反……这老家伙是真的糊涂了!” “留下点兵力也好,女真现在还有异心,要防范着点。” 朱权点点头,心中十分欣慰,姚广孝办事非常妥帖……有姚广孝出谋划策,这次蓝玉的十几万大军,更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姚广孝四处瞅了瞅,疑惑的问道:“王艮那家伙呢?” 朱权激摇摇头道:“先前担心蓝玉出兵,所以特意让他作为使者,前往榆林稳住蓝玉……现在蓝玉得知了真相,会不会对他不利呢?” “那可太好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姚广孝十分欣喜,压低声音道:“蔡巍不在,王艮又不在,晋地又以殿下为尊……加上大宁的八万兵卒,如今殿下手中有十余万,等解决掉蓝玉后,吸收他的兵卒……” “雄踞北方,从晋地取道,先攻长安,再灭洛阳,从中原兵分两路,一路走汝州、武汉,攻取四川等地;一路长驱南下,走开封、徐州,进逼应天府……” 姚广孝越说越激动,全身都在颤抖,他忽然觉得,这是上天赐予宁王的机会。 朱权一脸古怪,现在如果把真相告诉姚广孝,会不会扼杀他的进取心呢? 第136章 蓝玉祭旗! “拜见宁王殿下!” 朱棣笑意吟吟的行礼拜见。 他这次领了上万的兵力,来见朱权,当然是为了平息晋地的叛乱。 当时朱棡给他写信求援,可把他给吓傻了,急匆匆的领兵出征,以此向朝廷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不过,他没想到朱权的动作那么快,还不到三个月,晋地就变得十分安稳了。 “四哥,寒碜我了不是?”朱权哈哈笑着,然后拍着朱棣的肩膀,说道:“四哥啊,你比我年长,该是我拜见你才对啊!” “如今的你,若真是要拜见我,恐怕还真受不起啊!” 以朱棣的眼界,很轻易的就看出来。 朱元璋让朱权领兵,李文忠当他的副手,又把晋地叛乱平息下来,如今朱权坐拥两块最强大的藩地,实力非常强大,比众多藩王加一块的实力还要强劲。 这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朱棣有些感慨,摇头道:“十七弟,我是真没想到啊,你打仗确实有一手啊……这次平息晋地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父皇年老,弟当勉励之……” 朱棣又说了一句。 “唉,本王是很想当个闲散藩王的,只不过诸多皇子之中,除了四哥,就属我最有能力,其他人傻乎乎的,尤其是辽王朱植,连个小小辽地都治理不好……” 朱权很是无奈的说道。 朱棣黑了黑脸,朱权开口说话,依然是那么欠打。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小心谨慎,不能大意啊!” 朱棣用手向上指了指,意思是朝中的文臣,表面上乖乖听话,可是背地里容易生事。 “那些臣子,难道敢违抗父皇的命令吗?” “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你回到京城,最好见见朝中的大臣,对待每个人要用不同的态度,尽快让他们接受你,当然,也要震慑他们……” “这个本王擅长,到时候本王找他们叙交情。” 朱权满不在乎的答应下来。 朱棣忍不住摇头,叹道:“做什么事不能毛躁,他们害怕你的势力,可你要是处理不当,他们也会暗中谋反的……还有那些藩王,看着你这个十七弟成了皇帝,他们心中会怎么想?” 朱棣完全把朱权当成了亲弟弟,认真的教诲。 “怎么?四哥是不是也想谋反呢?” 朱权非常自信的询问。 朱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怕不怕我谋反?” “哈哈,四哥谋反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 朱棣笑了笑,沉吟道:“其实,我确实想要晋地……北平虽然据守要塞,可是人口太少了。而晋地不同啊,往北不出百里,就可以直接出兵攻打蒙古部落。” 朱权顿时一愣,晋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说起来,朱权今后恐怕没有时间治理晋地,若真把朱棣封为晋王,以朱棣的能力,绝对内修内政,在外把蒙古打的嗷嗷叫。 另外,再把京城从应天府迁到北平,坐拥河北和关外之地,以俯瞰的姿态统领全国,恐怕大明在三百年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毕竟,朱权经营大宁十年,如今的女真族已经不成气候,零零散散的,根本聚集不到一块,甚至有不少女真百姓私下学习汉语、文化。 若是再过十年,他们被同化的七七八八,恐怕连自己的信仰都不了解了。 一个强大的文明,是可以向四周产生虹吸效应的,让四周的蛮夷抛下成见,不由自主的模仿和学习。 到时候,大宁和辽地作为坚固的支撑,北平作为大明京城,以四通八达的交通向外蔓延,控制全国,攻伐四海。 “好事,这可是大好事!” 朱权笑出了声,严肃道:“等本王回到京城后,就会向父皇建议,让四哥经营晋地……只不过北平这地方,四哥不能再要了。” “你真有办法?”朱棣惊喜的询问。 北平换晋地,这可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应该没问题!” 朱权答应了下来,朱棣十分高兴,又让将领一一拜见朱权,表明自己的态度,凡是朱权下达的命令,如燕王亲临,必须毫不犹豫的执行。 众人纷纷表示认可。 “这是我麾下的将领张麒和邱福,都是我的心腹,你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人。” 朱棣为朱权引见,朱权和两人打招呼。 张麒这个名字……朱权总觉得,在前世的历史书中听过这个名字,他不由的拍拍脑袋,都怪自己历史学的太差,凡是不太出名的家伙一概不认识。 只是,张麒并没太大的名声,而他的子嗣却出了一个堪比尧舜的人。 朱权看向张麒,忍不住询问道:“张将军,你膝下有几个孩子啊?” 张麒一愣,不明白朱权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耐心说道:“末将共有五个孩子。” “那他们学业怎么样了?” 张麒面露囧色,摇头道:“不行啊,末将给他们请了夫子,可是他们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四处惹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稳重劲都没有!” 朱权抚摸着下巴,难道自己记错了? 不应该啊! 张麒忍不住开口说道:“末将膝下还有一女,至今未婚……唉,可把末将给愁的,这么多孩子,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朱权十分疑惑。 与此同时,蓝玉正吃着饭,听着下属的汇报,越听越气,猛地把碗扣在桌子上,大骂道:“朱权一介匹夫,竟敢包围我?他意欲何为?!” 朱权麾下大军不断移动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蓝玉的耳目。 他当即派人接触朱权,想和朱权见上一面,共同商讨大事。 可朱权却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蓝玉。 蓝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又有斥候传令道:“蓝帅,陛下三令五申,要求您这个月必须启程回京。您若是再不动身,恐怕会让朝廷对您不满的!” 蓝玉深深呼出一口气。 半年前,陛下就开始下令,命令自己回京。 蓝玉一开始没多想,还以为是例行公事,所以就率领十几个亲随回京,可刚走没两日,朱允熥的书信就到了,书信中写的十分清楚。 将帅有风险,回京需谨慎。 这封书信,着实把蓝玉吓了一跳,蓝玉想起胡惟庸、李善长、刘伯温等人的下场,于是他又急匆匆的返回榆林,言辞诚恳的向朝廷写了一封信。 信中大倒苦水,说蒙古部落有奇袭的打算,自己实在是无法离开,还请朝廷见谅。 后来,朝廷又陆陆续续的下奏章,要求蓝玉立即回京,并且语气愈发的强烈。 蓝玉却不敢答应。 这个时候,朱元璋与蓝玉之间,已经发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互相不信任。 在朱元璋看来,蓝玉这是拥兵自重,不服从朝廷的调令。 可是在蓝玉看来,回京就是死路一条。 幸好,晋地发生了叛乱,给了蓝玉一丝喘息之机……还有朱权信誓旦旦的承诺,让蓝玉天真的以为,他不仅能躲过死劫,还能因祸得福成为国舅。 “蓝帅,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说陛下有意……” “有意什么?”蓝玉猛地一拍桌子。 “有意传位于宁王朱权,蓝帅啊,朱权这是在利用您的信任啊……他迅速平息晋地之乱,然后调转方向,开始要对我们动手了,您说该怎么办?” 意识到被骗的蓝玉,脸上又羞又怒,猛地站起身,掀翻面前的桌子,大骂道:“把那个王艮带过来,本帅要亲自宰了他,祭旗!” 第137章 大战起! 王艮被五花大绑着,押到了蓝玉面前。 蓝玉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王艮,大声质问道:“王艮,本帅倒想问问你,朱权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共谋大事,如今却无法和他联系,到底是为什么呢?” 王艮从容不迫道:“蓝帅,您若是只带两名亲随,亲自去朔州一趟,表明来意,我想殿下是十分乐意见到您的。” “放屁,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蛊惑本帅?!” 蓝玉怒不可遏,大骂道:“本王那是去商议大事吗?那分明是给朱权送人头!朱权和朱元璋是一伙的,他们都想把我害死!” “总有刁人想害本帅!” “王艮,本帅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可你竟敢糊弄我!今日,我要亲自砍了你的头颅,挂在帅旗之上,以此警告所有人,我蓝玉也不是好惹的!” 蓝玉当真是生气了,他活这么大,就算与北元作战,也没有这次被欺骗,对他的身心伤害大。 出乎蓝玉意料的,王艮并没有畏惧,轻笑道:“我即便是死了,也是为了完成王事而死,今后史书会记下我的名字,又有何惧哉?” “你个该死的儒生……” 蓝玉满脸的杀意,死死的盯着王艮。 “哈哈,蓝帅啊,您是无法战胜朝廷的。我劝您一句,亲自去拜见宁王殿下,请求他宽恕您的罪行。宁王是个仁慈的人,他会在陛下面前保住您的。” “你想用这种方式,保全自己的性命吗?” 蓝玉不屑的询问。 王艮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自从我来到榆林,就从未想过活着离开。大丈夫若是不能报效君主,整日碌碌无为,那与死又有何异?” 蓝玉气急,一把抓过身旁侍卫的剑柄,抽出宝剑,猛地向王艮刺去。 王艮不躲不避,长剑在距离眼睛三寸远,猛地停了下来,剑尖颤动,闪烁寒芒。 蓝玉恶狠狠的询问道:“为何不避?” “因为不怕!” “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蓝玉皱着眉头,他很想一刀把王艮砍了,可是王艮是朱权的人,杀了王艮,就代表着与朱权彻底决裂,再无回寰的余地。 从蓝玉的视角看。 他不想谋反,只是舍不得自己的权力,可是朝廷要杀他,朱权也要杀他。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难道真要向朱权激俯首称臣,摇尾乞怜,请年幼的朱权饶他一命? 蓝玉脸上的神色愈发冷峻,在他看来,自己战功卓着,为国有功,是受万人敬仰的大将军。而身份高贵的朱权,是没有资格支配他的。 “好,我不杀你!” 蓝玉放下手中的剑。 王艮一愣,急忙说道:“蓝帅,我敬重您的为人,如今榆林已经被包围了,我家殿下胸有韬略,仁义无双,您只要听命于他……” “我蓝玉……从不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蓝玉眯着眼睛,冷冰冰道:“既然朱权想征讨我,那就让我瞧瞧他有几分实力……我可不是朱棡那个蠢材,坐拥晋地,却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王艮急忙劝道:“蓝帅,您不可鲁莽啊,战端一开,您就是大明朝廷的敌人,您难道想被写进史书,受世人的谩骂吗?!” “押下去!” 蓝玉即刻吩咐,两名士卒强横的押走王艮。 随后,蓝玉又找来心腹商议大事,以蓝玉的性子,是绝对不肯束手就擒的。 在他看来,晋地的兵力,朝廷的兵力,还有宁地,燕地……这些兵力全加在一起,确实有十几万兵卒,可是这些军队之间的配合,绝对会出大问题的。 而蓝玉的军队不同,这是淮西武将的班底,蓝玉当了统帅后,历经数次大战,是可以做到如臂指挥的。 况且,榆林周边的地形,蓝玉也了然于胸……地利、人和皆在自己这一边,蓝玉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必须要和朱权打一仗。 此战若大胜,蓝玉心里就有了想法,原来朝廷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 一戳就破。 若是小胜,蓝玉就可以和朝廷讨价还价,不说要把持朝政,最起码会向朝廷要块封地,比如福建云南一带,亦或是四川,自己好好当个藩王。 至于败,蓝玉压根没有想过。 很快,蓝玉就和心腹商议好了大事,军营中开始频频操练部队,运输粮草,控制舆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五日后,李文忠听着探子的汇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最终还是要发生了。 大明最强大的两支兵团,恐怕要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无论谁胜谁负,都会对大明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第138章 处处皆寡! 如今大明最顶尖的两名将帅,将倾尽全部力量,在晋地西北地带,展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决战。 李文忠坐在中军营帐,听着十几名探子的汇报,心中不断思索着战略。 在朱权看来,李文忠对于情报有种偏执的痴迷,他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派出去,然后不顾一切的搜集情报。 随后,李文忠便对将领发号施令,要求所有军队压上去。 这样的布置,让一旁的朱权都有些心惊肉跳。 直接压上了全部兵力,不由的让朱权想起一位大师。 梭哈是一种智慧! 梭哈,梭哈,梭哈! 似乎明白朱权的困惑,李文忠开口解释道:“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要把全部的力量压上去,彻底打灭蓝玉的自信心!” 朱权恍然大悟。 单看蓝玉之前的作为,就能明白蓝玉的纠结内心。 他贪恋权势,却又害怕死亡,所以朝廷让他回京,他找理由拖着。晋地叛乱,他也不敢掺和,只能在榆林耐心的等着。 蓝玉想反又不敢反! 现在他骑虎难下,只能尝试着挣扎一下。 所以,他有忌惮,绝不敢和朝廷完全撕破脸皮,而是先小打一场,试探试探对方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李文忠选择大军全部压上,以无与伦比的气势打垮对方,一战定乾坤,直接灭掉蓝玉的侥幸心理。 让蓝玉明白一个道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就是乖乖投降。 “有机会吗?” 朱权询问,意思是想知道,蓝玉会不会投降。 “八成的机会。” 李文忠皱皱眉,他很了解蓝玉的性格,蓝玉虽勇,但是却不是莽夫,他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其余两成呢?” 李文忠笑出了声,摇头道:“若是真的发生不可控的事情,或许陛下就要御驾亲征了,那些文臣也要全力的筹措粮草了!” 朱权迟疑道:“父皇年龄这么大了,指望他御驾亲征,恐怕不太行吧。” 李文忠瞥了朱权一眼,眼眸中无比的自信。 “殿下,您对陛下的威望简直一无所知啊……您信不信,陛下只需要往前线一站,蓝玉所统率的大军顷刻就会倒戈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不敢动!” 朱权顿时一愣,皱眉道:“那咱们还打什么啊?本王现在就回京城,连夜把父皇给背过来,让他好好当个吉祥物。” 皇帝的影响力很大。 开国皇帝的影响力更大。 开国皇帝并且统治时间长达三十年,影响力更是无与伦比。 如果再加个驱除鞑虏的定语,那么朱元璋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李文忠摇头道:“陛下已然年迈,且先把这一仗打好吧!” 晋地、代地、燕地、宁地迅速行动起来,宛如强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将士们纷纷往晋地西北一带聚集,工匠们制作盔甲兵器,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 还有大量的农夫被征召起来,从宁地运来了大量的粮草和器械,这些粮草粗略估计,足以支撑全体将士打半年的大仗。 宁地太富裕了! 朱权没有闲着,他陆续见了几位藩王,还有藩王麾下的将领,这也是为了加深相互的了解,为了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 当朱权领着李文忠出了营帐,神神秘秘的走到一处山坳,看到几十架漆黑硕大的大炮,李文忠抿了抿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朱权叉着腰,十分感慨道:“本王思虑再三,既然要一战定乾坤,本王也不装了,摊牌了,打算压上全部的火炮,一共五十多门,李帅,你说怎么穿插使用吧!” “这还穿插个屁啊!” 李文忠罕见的爆了粗口,忍不住说道:“直接火力覆盖就完事了,不过要先设置陷阱,引诱蓝玉出兵,最好能把他打疼。” “这玩意威力是很猛,但是只适合攻坚,要是能快速移动,那就更完美了!” 李文忠心有不甘的叹道。 朱权笑道:“最好能把这些玩意放到车上,两三个士卒就能推动!” “不错!” “外面要是再裹上一层铁皮,只能攻击对方,而对方无法攻击咱们!” “那简直太好了!” “最好再改造改造,能爬山,能涉水,还能攻城……” 李文忠大喜道:“殿下,看来您心中已经有主意了,干脆你让手下的工匠用点心,看能不能花个两三年的时间,把这玩意改好!” “你这是要造坦克啊!”朱权撇撇嘴。 “坦克?!”李文忠一脸不解。 夜晚,榆林。 篝火忽明忽暗,驱散夜晚的寒冷。 蓝玉坐在篝火旁,脸色严肃且郑重,他似乎有些轻视了朱权,据探子禀报,在如今的晋地上,有不下十万的军队在移动。 老朱家的人都是薄情寡义! 当初,蓝玉目睹胡惟庸、李善长等人身死,他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乃是大明的长城,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他小看了朱元璋。 但是对于打仗,蓝玉还是颇有自信的,这些时日里,他制定了好几套方案,而且还有后手,以此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输。 整整五个后手。 “都查清楚了,朝廷的主力在朔州一带,还有吕梁估计有三万兵力,两路并进,在向我们这边移动,蓝帅,请您下令吧!” 蓝玉站起身,眺望着深邃的夜空,缓声道:“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们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当然可以!” “好!” 蓝玉深呼一口气,道:“李文忠的作战风格,向来是四平八稳,所有后果都会考虑到,绝不会轻易犯险。这样打仗,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若处处皆备,则处处皆寡!” “大将军说得对!” “李文忠虽强,但是还能比蓝帅厉害?蓝帅这么多年打了多少仗?可曾输过一次?” “对,我军有十五万兵力,将帅一心。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十五万对十万,优势在我!” 蓝玉点点头,解下自己的酒袋,狠狠地喝了几大口,驱散身体的严寒,随即高声道:“明日一早宰牛设宴,犒赏全军,随后出发!” “是!” 翌日清早,蓝玉骑着战马,全身被盔甲包围着,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他的甲胄看起来很旧,甲片有凹陷和划痕,上面还有斑斑血迹,但是他穿在身上,显得异常威猛。西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衫,看起来像个守护神一般。 他走出营帐,随即开始了发号施令。 在他的面前,旌旗招展,随后是一排排的精锐将士,站成一个个严整的方阵,方阵与方阵之间紧密相连,如同咬合的钢铁齿轮,组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战争巨兽。 他们目光炯炯抬起头,充满敬意的看向蓝玉。 第139章 老将就是老将! “冲锋!” 忽然间,有鼓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士卒发动了攻击,他们发出一声怒吼,猛踢马腹,胯下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奔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形成了一片滚滚的黄云,遮天蔽日。 另一方,则是有所准备的米脂县,由邱福统领着。 双方在城外遭遇,两军迅速交战在一起,刀剑与盾牌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火星四溅。 有骑兵从侧翼掠阵,企图打乱邱福布置的阵型,给己方创造机会。可是邱福反应很快,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手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一时间,两军交战的愈发猛烈。 交战约半个时辰,邱福一声令下,无数支利箭如雨点般向对方射去。对方终于抵挡不住,开始有层次的后退。 邱福并没有率军追击,而是医治伤兵,并把这里的战况火速禀报给朱权。 朱权领着探子,急匆匆的找到李文忠,大声道:“李帅,蓝玉大军向米脂县移动,这是奔咱们吕梁来的,这……这要两军决战啊!” 闻言,李文忠十分平静,摇了摇头。 “蓝玉不会丧心病狂的,这是他抛出的烟雾弹!” 朱权冷静了下来,看着桌子上的地图,询问道:“难道蓝玉不打算攻击吕梁?而是要攻打朔州?吕梁不过是佯攻?” 李文忠笑道:“殿下啊,吕梁和朔州的距离并不远,就算蓝玉打下来朔州,可他还要控制全城呢,说不定还会遭遇反击。” “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完全有时间反应过来,然后迅速向朔州回援。等到了朔州时,蓝玉不过是一群疲惫之师,又有什么作战能力呢?” “蓝玉不会犯傻的!” 李文忠很是自信满满的开口。 朱权思索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舆图,手指在上面不断移动,他并非不知兵事,只不过有点像野路子出身。 前世看了不少军事节目,也在宿舍和舍友吹过牛逼,如果我是项羽、秦始皇、写日记的,会怎么打之类的。 后来经营宁地期间,也和女真以及蒙古打过几次,只不过这种打仗,确实没啥技术含量,毕竟女真和大明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战术在绝对实力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包头?!” 朱权手指点在一处,迟疑的说了一句,又摇摇头道:“不对不对,包头太远了,蓝玉会做这样的傻事吗?可是如今的局势,只有攻打包头更合适啊!” 李文忠露出赞赏的目光,开口解释。 “这不是傻事!相反,蓝玉很聪明的,他麾下的骑兵众多,完全可以强行军五日,然后突袭包头……现在包头的守卫薄弱,能很轻易的撕开口子。” 朱权大喜,得到李文忠的肯定后,不假思索的说道:“没错,蓝玉一直认为我军的主力在朔州和吕梁,他要让这两处兵力陷入苦战,然后以骑兵直取包头,撕开晋地的口子……” “因为要营造假象,所以蓝玉肯定派大部队袭击包头……围点打援,对对对,他要以主力牵制住吕梁和朔州,不让咱们轻举妄动。” “咱们完全可以在包头提前布置,给蓝玉当头一击!” 李文忠点点头,应和道:“不错,他的计谋应该就是这样!” “哈哈哈,本王果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李帅啊,你说本王若是造反,这天下有谁能挡得住本王呢?” 朱权张狂的大笑。 看着嚣张的朱权,李文忠黑着脸,摇头道:“殿下啊,您以后喝酒的时候,能不能吃点花生米啊!” “为啥啊?!” “瞧您醉成的这样子!” 李文忠又开始了排兵布阵,朱权急忙凑了过来,这些时日里,朱权对于军事但凡有什么不懂,都会认真的请教李文忠。 而李文忠会不厌其烦的解释。 他从战争洗礼中得到的经验,远比书本上的更加扎实。 “殿下,恐怕您要去包头一趟了!” “咦,本王负责包头的战役吗?那真是太好了,终于到了本王大展神威的时候了!哈哈,李帅啊,你打算给我多少兵力啊?” “两千人马!” 朱权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问道:“多少?!” “两千!” “那蓝玉奇袭包头的军队有多少?” “我估计在六千左右!” 朱权直接跳了起来,不满道:“李帅啊,虽然本王是天纵奇才,可是两千打六千,还要把他们全歼……是不是本王哪里得罪了你,你搁这公报私仇啊?!” “若是带走的兵力太多,我担心蓝玉会察觉!” “那干脆本王一个人去包头吧,这样更有奇袭的效果!” 李文忠笑道:“你把那些火炮全带上,足以全歼对方了吧?” 朱权恍然大悟,又迟疑道:“您不留下几门?” 李文忠摇摇头,解释道:“要想发挥火炮的全部威力,必须成批次的使用火炮。我就算留下几门,对于蓝玉的威慑也没那么恐怖了,倒不如全给你,让你把火炮的作用发挥出来。” 朱权明白了,颇为崇拜的看着李文忠。 火炮集中使用,能够在某一区域瞬间倾泻大量火力。试想一下,在进攻敌方阵地时,几十门火炮同时开火,可对敌方进行饱和打击,大大提高摧毁目标的概率。 另外,还能迅速攻破敌人的心理防线! 李文忠只看了几场火炮的威力,就明白了火炮应该如何使用,这等超前的眼力见,让朱权十分惊讶。 不得不说,老将就是老将。 第140章 大道至简! 蓝玉的军队发动了攻城。 因为蓝玉打过四川,打过云南,打过吐蕃,所以他率领的军队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面貌,说着不同的语言。 可是当他们作战时,拥有一种强大的素质。 沉默。 就像是黑云压城,在沉默中积攒力量,安静的站在一起,周身弥漫着强大的杀气。听着来自后方的指挥,然后如汹涌的潮水般开始进攻。 而大明的猛人天团中,如冯胜、傅友德等人,他们和蓝玉的性命息息相关,自然也支持蓝玉的做法。 城墙之上,军队严阵以待,箭矢如密集的雨点般倾泻而下。 尖锐的箭头闪烁着寒光,瞬间便没入了攀爬中的将士身躯。有人闷哼一声,便从云梯上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鲜血在身下蔓延开来。 可是后面的将士毫无退缩之意,奋力向上攀爬,眼中只有那城墙上的将士。 而这个时候,蓝玉出现在了朔州,眺望着远处高大的城墙。 定远侯王弼咧嘴笑着,好奇的询问道:“蓝帅,您只是佯攻吕梁,实际是要攻打朔州是吧?” 鹤庆侯张翼皱眉说道:“可是朔州距离吕梁太近,咱们就算打下来,恐怕也守不住啊,李文忠会很快率军回防的!”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和李文忠硬碰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顺便让朝廷那群文官好好瞧瞧,咱们这些人具备裂土而封的能力。” 王弼大声开口。 蓝玉眯着双眼,咧嘴狞笑道:“王弼啊,你穿着我的盔甲,打出我的旗号……攻打朔州,最好能能让朔州的守军感到害怕!” “好,末将……” 王弼刚应承下来,急忙问道:“蓝帅,我负责攻打朔州,可您呢?” “我亲自负责奇袭包头!” “包头?!” 众人心中大惊,眼中尽是不解。 蓝玉开口解释道:“攻打吕梁是佯攻,李文忠或许能看出来;可是攻打朔州,李文忠一定认为,咱们的主力就在这里……而这个时候,包头空虚……” 蓝玉很喜欢用骑兵。 在他看来。 打仗的本质就是充分调动敌人,穿插包围,用各种手段迷惑对方,让对方做出错误判断,然后集中自己的优势兵力,迅速吃掉敌人的劣势兵力。 李文忠是位打仗高手,可太循规蹈矩了,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自己,一定会吃大亏的。 更何况,从探子那里得到的情报。 近日李文忠所部并无大规模移动的迹象。 这也印证了蓝玉的猜想,所以他打算出奇兵袭击包头,撕开晋地北面的口子,然后从晋地腹部出兵,对李文忠所部进行反包围。 “依令行事!” 蓝玉并未多说什么,对于他的命令,众人选择无条件听从。 很快,王弼换上蓝玉的盔甲,骑上蓝玉的战马,打出旗号,领着军队开始对朔州发动了冲锋。 “杀啊!” 几乎是在他们距离朔州五十步远的距离,朔州城墙上,猛然冒出数不尽的士卒,穿着墨黑色的盔甲,手持弓箭,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很快,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蓝玉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便率领六千骑兵离开了此地。 无论是吕梁,亦或是朔州,在短短的三日内,已经交手了好几次,双方互有胜败,只是仍处于试探阶段,所以伤亡并不大。 包头。 朱权百无聊赖的坐在城楼处,一旁站着姚广孝,还有守将站在朱权面前,恭敬地说道:“依照殿下的安排,已经把所有火炮都布置好了。” “唔,等着吧。” 守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朱权脸色,迟疑道:“殿下啊,按照您的说法,蓝玉真的会派兵攻打这里吗?” “难道你质疑本王的决策?” “并非是怀疑殿下,主要是觉得……咱包头离的那么远,蓝玉会长途奔袭吗?说不定等抵达这里时,军队已经疲惫不堪了,还怎么攻城呢?” 守将提出很合理的质疑。 朱权傲然的抬着头,警告道:“你能想到的,蓝玉自然也能想到。不必再怀疑了,这是本王推演后的结论,就连李帅也非常钦佩……” 一听是朱权猜的,守将心里更没谱了。 他再度问道:“若是蓝玉真的来袭,殿下打算怎么防守啊?” 朱权指了指城墙两侧,开口说道:“你看到那些火炮没有?等到敌人攻城时,点燃引线,然后用火炮轰炸敌人,把敌人炸的人仰马翻……” 守将一愣,询问道:“然后呢?” “没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朱权十分自信,可是守将就很懵逼了,姚广孝忍不住赞叹道:“正所谓大道至简,越简单的兵法,越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殿下真是化繁为简啊!” “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探子来报,说是几十里外发现敌军,约有七千骑兵,正在向此地快速移动。 众人立马紧张了起来。 第141章 惨败! 包头的城墙并不高大,远远望去,就像是个土包。 而城内的百姓也不多,大多是将士的家人,因为包头与草原接壤,经常作为中转站,所以各种物资都要从这里运输,源源不断的运到前线。 蓝玉远远眺望着,目光有些感慨,因为他来过无数次包头,每次都是作为大明的将帅,深入草原与北元作战。 可是没想到,今日却要与大明军队兵戎相见。 他大声开口道:“遥想二十年前,我从应天府踏上征途,随常玉春将军开始北伐,中华遂归于一统。本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必胜!” “必胜!” 蓝玉哈哈一笑,他所率领的这六千骑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他的心腹、义子,跟随他打过许多硬仗。 旋即大手一挥儿,将士们一勒马缰,然后向包头发起了进攻。 这一仗,蓝玉不打算留任何余地,直接全军压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守军,占领包头,然后给应天府那位年迈的陛下一点小小的震撼。 守城的将士早已准备就绪,他们远远看去,看到漫山遍野的士卒冒出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越来越多,铺天盖地,几乎看不见尽头。 朱权迎风而立,站在城头眺望,他要发挥出火炮的最大威力,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使用。 所以,朱权即刻下令,吩咐将士们先放几轮火箭。 很快,火箭犹如流星划过,然后落在敌方的阵地上,这火箭的末端裹着烈油,落在地上,顿时燃起一片大火。 蓝玉眯着眼睛,他已然明白,包头守军是有所准备的。 不过眺望远处的城墙,守军数量太少,对攻城的部队威胁不大。 “继续冲!” 蓝玉大声命令。 将士们迎着火箭继续冲锋,火箭愈发猛烈,将士们感到全身都在灼烧,口中干涩。还有他们身下的马匹,隐隐躁动不安。 “蓝帅,敌方火箭太多,马匹受惊了!”普定侯陈桓大声开口。 “马看到的东西,是由人来决定的!” 蓝玉抽出宝剑,骑着骏马冲了上去,周围将士一看,顿时精神一振,立马跟随而上。 城楼上的朱权皱着眉头,看着铺天盖地的敌军,他知道,当蓝玉发起冲锋时,所有的将士都会悍不畏死的跟随,一鼓作气,不破城门决不罢休。 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往往属于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将。 白起,项羽,亦或是卫青霍去病。 “开炮!” 朱权不敢犹豫,当即下令。 一时间,火箭的攻击频率降低不少,下方的蓝玉似有所感,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上方。他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是多年战场厮杀赋予的能力。 随后,他便看到城墙的凹口处,一门门火炮被推上前,宛如沉默的巨兽,黑沉沉地蹲伏在那里,炮管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在积蓄庞大的力量。 “指望一群死物,来抵挡战无不胜的军队?!” 蓝玉心中很疑惑,他下令继续发动进攻。 忽然间,一声震撼的轰鸣声划破天际,宛如雷霆炸响,响彻在众人耳边。刹那间,数十门大炮一同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蓝玉茫然的抬起头。 只见火炮的炮口喷吐出愤怒的火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如流星般朝着己方倾泻而去。 落地之处,地面直接被炸开,附近的几个将士躲闪不及,被炸飞到空中,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七窍流血。 这惨烈的一幕,让蓝玉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无数的炮弹落下,犹如交织出一片密集的死亡之网,整个天空似乎都被这汹涌而出的火力所遮蔽,阳光都为之黯淡。 炮弹接二连三炸响,每一次爆炸都如同平地惊雷,掀起巨大的土浪和硝烟团。大地在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正承受着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折磨。 蓝玉所率领的军队,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那些高大的马匹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糊一般,被炸得支离破碎。 当双方的武器差距悬殊时,任何的手段都显得那么可笑……意志也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很容易被轻易的粉碎。 因为这强大的火力,让将士们无法想象,直接摧毁了他们的自信心。 降维打击! 蓝玉第一次在战场上感受到无力,他奋力的呼喊,想要重新组织阵形,迅速的退出战场,可是他根本做不到,那倾泻而下的炮弹,把战场变成了一片混沌。 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自家的将士,已经被这铺天盖地的轰炸吓得不知所措。他们瞪大了眼珠,满脸惊恐,口中发出绝望的呼喊声,呼喊声显得如此微弱。 “殿下啊,这……这火炮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别说蓝玉吓呆了,就连守将看着这宛如末日般的景象,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彻底颠覆了数千年来的作战方式。 “嗯。” “这是谁制造出来的?” 姚广孝朝朱权努努嘴,守将一脸惊讶,他看着朱权的目光中,都充满着高山仰止…… “殿下当真是神威啊!” “大明人打大明人,没什么好吹捧的!” 朱权脸色冷峻,命令将士不必再用火炮轰击,而是率先走下城墙,骑着骏马大声道:“诸位,随本王一同进攻!” 此时,那恐怖的火炮宛如巨兽张开大嘴,将蓝玉所率领的将士勇气和意志统统吞噬,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四散而逃,如同受惊的野兔一般,毫无方向地乱窜。 城门被打开,朱权率先冲了出去,身后一千骑兵同时冲锋,瞬间钻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对方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进攻,朱权的武艺虽然够不着第一梯队,但是对付溃兵绰绰有余,他带人杀入阵中,将那些试图抵抗的敌人砍翻在地。 忽然,朱权注意到远处那匹高大的骏马,在马背上,还坐着一个脸色难看的家伙,虽然身上满是灰尘,可他丝毫不慌张。 这人转过头来,两人对视。 这是朱权第一次见蓝玉,可是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蓝玉。 “蓝玉!” 朱权忽然咆哮了起来,纵马朝着蓝玉杀了过去。 蓝玉眯着眼睛,看着年轻且贵气的朱权,他立马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可他的目光中没有惧怕,而是纵马朝朱权杀了过来。 两人同时挥舞手中武器,发出尖锐的碰撞声,随后朱权激一勒马缰,拧过身子,大声道:“蓝玉,你若乖乖投降,本王愿意饶你一命!” “与其当个阶下囚,倒不如战死沙场!” “你难道不为你的部下考虑吗?” 蓝玉看着那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将士,眼中露出一抹不忍,随即高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蓝玉再次朝朱权发起进攻,全力挥动手中长剑,朱权身子向后一仰,几乎是贴在马背上,才躲过了蓝玉的攻击。 随后,朱权想发起进攻时,却发现蓝玉没有转身,而是纵马狂奔,迅速消失在朱权的视野中。 第142章 蓝玉必须死! 蓝玉的军队开始逃亡,有将士敲响战鼓,向全军发出撤退的指令。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放弃了伤兵,骑着马开始向西狂奔。 朱权只能用尽全力,尽可能的追击蓝玉。可是蓝玉的御马技术十分高超,座下的马匹灵活的犹如长蛇,飞快的逃离战场。 他的心腹见到这一幕,纷纷跟随上去,众人沉默着,只是不断地狂奔。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蓝玉座下的马匹一声长鸣,身子一软,直接把他摔在了地上。 众人惊慌失措,急忙下马,把狼狈的蓝玉扶了起来,询问道:“蓝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蓝玉并没有说话,看着身旁几十名亲随,他们的模样非常狼狈,头发凌乱,身上还有斑斑血迹。 刚才那宛如天威灭世的一幕,现在还浮现在他们心头,他们无法想象,竟然有火炮的威力如此恐怖,屠鸡杀狗般的灭掉他们大半。 蓝玉什么话也没说,找个有流水的地方暂时休养。 这六千骑兵,是军中精锐的精锐,也是蓝玉的亲兵,更是蓝玉赖以起家的战友,可是这一战大败,死伤了这么多人。 等回去后,该如何面对全军将士? “蓝帅!” 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沾满了血迹,率领一支残军冲杀了出来,一路沿着蓝玉的痕迹,飞快的与蓝玉汇合。 “陈桓……” 陈桓一脸悲戚,大声说道:“完了,全完了……将士们要么被杀,要么被擒……最多能逃出来几百骑,蓝帅,这可是咱们看家的将士啊!” “勿要扰乱军心,我还没死呢!” 陈桓立马哭不出声了,看着面前冷峻的蓝玉。 “蓝帅,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蓝玉的老脸一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本想着取得一场空前的胜利,获得和大明谈判的资格,从此不仅能保全性命,还能裂土封王,坐享荣华富贵。 结果却取得一场空前的大败,别说要和大明的皇帝谈判了,恐怕就算跪下乞求怜悯,朱元璋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 “收拢残兵,先回榆林吧。” 陈桓的心情十分低沉,低声劝道:“蓝帅,咱们战败的消息若是传回榆林,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将士们本就不愿和朝廷作战,如今又……” 陈桓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可蓝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蓝玉深呼一口气,缓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要不咱们还是投降吧,我听说,宁王在平叛晋地期间,并没有大肆杀戮,反而保下了不少官员。或许,他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蓝玉眯起了眼睛,仔细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朝中的陛下呢?” 陈桓认真的分析道:“若宁王今后要继位称帝,那么他在陛下面前,就有足够的话语权,也能保下我们!” 在外征战的将领,最担心的是什么? 就是朝中没有支持者。 比如支持岳飞北伐的李纲,支持戚继光剿倭的张居正……而这些朝中大佬一旦倒台,这些能征善战的将领,也会顷刻遭到清算。 自朱标死后,蓝玉就成了朝中的一根刺。 要想能活下去,必须再找一个在朝中有话语权的靠山。 如今,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陛下是有意立朱权为继承人,那么他们只要讨好朱权,或许还真能活下去。 可是,一想起来数千精锐丧生在朱权的手中,蓝玉心里就无比难受。 或许看出了蓝玉的纠结,陈桓再度劝道:“蓝帅啊,无论怎么讲,咱们都是大明人……您若是不想和大明彻底翻脸,就只能顺从啊。” “现在的咱们,还能和朝廷讨价还价吗?咱们麾下有十余万将士,难道您真的忍心让他们送死吗?” 蓝玉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蓝玉才忽然开口道:“我会死。” 陈桓一愣,转而明白了蓝玉的心思,朱元璋和朱权就算再怎么大度,最多原谅这些叛变的将士,对于主谋蓝玉,一定会痛下杀手。 反噬其主的恶犬留不得。 “宁王……” “宁王再怎么仁慈,他也不是傻子!” 蓝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后闭上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权亮出了底牌,获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胜,彻底击溃了蓝玉所率领的主力部队。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身旁还有郎中为他包扎伤口,守将心惊肉跳道:“殿下啊,下次您可别率军冲杀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您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啊?” 朱权咧嘴笑道:“无碍,这都是敌人的鲜血。若不是蓝玉跑得快,本王已经把他给生擒了!” 守将还是很后怕,蓝玉打仗的技巧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远比朱权的武艺更高强,只不过蓝玉无心恋战,所以才迅速逃走。 姚广孝说道:“殿下,这一战击溃了蓝玉,想必他心里很清楚,已经失去了和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格……或许,他该考虑归顺了。” “说的是啊!” 朱权摩挲着下巴,凡是发动叛乱的武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占据一片地盘,宣传自己的威仪,这样才有和朝廷叫板的资格。 蓝玉显然失败了。 此次回去后,不单要面临人心涣散的军队,还要面临补给不足的情况。因为十几万大军的消耗,每日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向大明认错这一条路。 就算他不愿意,他的部下也会逼他这样做的。 姚广孝忍不住问道:“若蓝玉来降,您会原谅他吗?” 朱权不在意的摆摆手,开口说道:“原谅他是玉皇大帝的事情,我的任务是送他见玉皇大帝!” 姚广孝轻笑了起来,宁王越来越有威严了,当蓝玉谋逆的一瞬间,他就注定必须死……若是不死,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 若是没有得到惩罚,后来定然会有武将效仿他。 “殿下做得对!” 朱权看向一边的文吏,高声问道:“本王这次的功绩,你可曾记下来了?!” 文吏恭敬地回答道:“都记下来了,殿下一共杀了六个敌人,还和蓝玉交手三个回合,难分伯仲。此战我军共斩杀敌人两千八百人,俘获三千五百人。” 朱权忍不住皱眉道:“这捷报写的不对啊!” 文吏陪笑道:“殿下,您放心好了,这战报里面的内容都核实过,没有任何问题。” 见状,姚广孝走到文吏面前,拿过他手中的纸笔,边写边说道:“捷报,告天下万民同喜!” “此战,我军在英勇无畏、睿智果敢的宁王殿下亲自指挥下,大破蓝玉所部七千精锐,奏响激昂豪迈的胜利凯歌!期间,宁王殿下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破敌军防线,亲手杀了六百名敌军!” 此言一出,众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文吏,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六百名敌军?!” 朱权的老脸一红,摆摆手道:“道衍,太夸张了啊!” 姚广孝如实写道:“经确认,一共杀了五百九十九人,宁王殿下犹如定海神针,我军士气高昂,冲垮这股跳梁小丑般的来犯之敌。” “蓝玉与宁王交手一回合,大惊,远不敌,遂远遁!” 守将目瞪口呆,忍不住询问道:“殿下,有这么夸张吗?” 姚广孝义正言辞道:“那些火炮是殿下带来的,你说说,用火炮杀伤了多少敌军?这些人数,难道不应该算作殿下的功绩吗?” 第143章 我蓝玉要叛变! “蓝帅!” “蓝帅,您受伤了?!” 有士卒发现归来的蓝玉,急匆匆的将他迎入营帐。 “嗯!” 蓝玉并未多说什么,这一路上,他陆续收拢了一些溃兵,如今跟随在他身边的,约有七百之数,其中还有不少士卒身上的伤势严重。 蓝玉嘱咐好好医治那些受伤士卒,然后走入营帐。 将领们听闻消息,急匆匆的来拜见蓝玉。 蓝玉坐在上座,还有郎中为他包扎伤口,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有的伤口已经化脓,可蓝玉不以为意,命郎中为他刮毒。 下座的众人面面相觑,王弼忍不住低声问道:“蓝帅,此战……败了吗?” “嗯。” 蓝玉点点头,这种大事,瞒不过自家的这些心腹。 闻言,下方的众人顿时嘈杂起来。 在蓝玉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吕梁和朔州的两处战场,双方又交手了好几次,不能说势均力敌吧,也称得上连战连输。 李文忠的本事吧,是这些将领拍马也赶不上的。 所以,他们寄希望于蓝玉能突破晋地防线,从后方迂回包抄,从而打破僵局。 可是现在来看,蓝帅竟然也败了。 败的还很惨。 王弼小声问道:“蓝帅,难道李文忠早有防范?他把大军布置在包头了?到底有多少兵力驻守包头?是三万?亦或是五万?!” 蓝玉老脸一黑,皱眉道:“是朱权,朱权率领两千人马驻守包头。” 众人尽皆一愣,区区两千人马,能挡得住蓝帅的七千大军吗? 这是开什么玩笑? 陈桓只能耐心解释道:“宁王不知道从哪搞了几十门火炮,威力非常恐怖,一炮就能炸翻方圆两丈,我们猝不及防,遭致惨败。” “是宁王?!” “蓝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蓝玉抿了抿嘴,这就是当主帅的烦恼,一旦出了大事,所有的兵卒都会六神无主,而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必须尽快拿出解决办法。 可蓝玉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方的将领开始议论纷纷。 “这场仗打的稀里糊涂的,要不咱们别打了吧?!” “你以为咱们能活命吗?应天府的那位皇帝,心有多狠,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胡惟庸只不过贪恋权势,就被诛九族,屠杀了两万多人!” “咱们呢?咱们可是真真切切的谋逆了,皆是有罪之身,陛下能放过咱们吗?” “那就打到底,反正无论怎么做,咱们都是死路一条,大不了就和朝廷干!乾坤未定,你我说不定就走了狗屎运,成了最后的赢家!” 陈桓皱眉道:“打?拿什么打?朝廷断了咱们的粮草,不出一个月,咱们皆要饿死在这里!” 众人一愣,纷纷沉默了下来。 此时,蓝玉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他站起身来,扫视众人,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日落之前,本帅会给大家答复!”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离开。 等到营帐无人时,蓝玉咬着牙,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案桌上,大骂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朱元璋,当年若不是我开疆拓土,你的皇位哪有这般稳当!” “现在你快死了,却对我痛下杀手!” 蓝玉大声谩骂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可是他也明白,他再怎么骂,也不可能把朱元璋给骂死。 只能是无能狂怒。 这个时候,有探子匆匆进帐,看着极为愤怒的蓝玉,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蓝帅,有北元的使者前来,并奉上一封信件。” 蓝玉瞪了探子一眼,骂道:“一群蛮夷,我看他的信件干什么?!” 探子吓了一跳,急忙告退,可是他刚走到帐口,身后却传来蓝玉的声音:“把那信件交给我,我瞧瞧北元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探子低着头,将信件交给蓝玉。 蓝玉看了起来,这信件上的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说,蓝玉的军事能力很强,可是大明朝廷嫉贤妒能,想要除掉蓝玉。 若是蓝玉能与北元交好,北元愿意奉上一半的领土,并且作为北元最尊贵的客人。 很拙劣的离间计。 蓝玉目光闪烁,此刻无比平静的说道:“北元的使者在哪?把他带到我面前!” 探子匆匆告退。 没过一会儿,使者就到了营帐,恭敬的向蓝玉行礼:“尊贵的大明将军,您的威名就像是天上翱翔的雄鹰,传遍四海,我特意来拜见您!” 蓝玉笑呵呵的走到他面前,亲自扶起了他,笑着问道:“如今的北元是否想恢复先辈荣光,争霸中原,雄踞万里,傲视天下呢?” 使者猛然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蓝玉。 第144章 蓝玉站起来踩油门! 作为大明的邻居,蒙古对大明的动向十分关注。 中华千年的战争史,几乎都是和北方的邻居打的。 汉朝时期的匈奴,晋朝时的五胡,唐朝时的突厥,以及宋明时期的蒙古、北金。 当他们了解到,大明王朝的内部发生叛乱,尤其叛乱的主角还是蓝玉,这位勇猛的大帅,曾率领着百战百胜的骑兵,亲自覆灭了他们的北元,打断了他们的脊骨。 现在,蓝玉竟然叛变了? 掉头和自家朝廷干起来了? 这样的消息让蒙古欣喜若狂,认为大明就要和他们蒙古一样,四分五裂啦! 于是,他们急匆匆的派出使者,前来联络蓝玉。 不奢望能再次入主中原,只求大明也陷入内乱,这样他们蒙古就赢得了喘息之机。 万万没想到啊! 听蓝玉的意思,是想和蒙古联手? 使者压制住内心的狂喜,迟疑着询问道:“如今蒙古与大明交好,我们怎么会讨伐大明呢?蓝帅,您不必试探了。” 蓝玉傲然开口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若你们没有进取之心,现在就离开吧,我蓝玉没什么话好讲的!” 使臣一愣,看着蓝玉那愤怒的眼神,急忙说道:“可大明国力昌盛,兵甲众多,我蒙古就算集结全部大军,也恐难与之为敌啊!” “更何况,蓝帅可是受人尊敬的将军,难道您真的下决心反明吗?” 提起如今的朝廷,蓝玉咬着牙,紧握着拳头,脸都快扭曲了。 一双虎目圆瞪,咬牙切齿地说道:“如今这朝廷愈发的腐朽不堪!整日里只知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争权夺利,可曾真正关心过我等将士的死活?” “我等在前线浴血奋战,以命相搏,可换来的是什么?那帮蠢货竟然因为我等功劳太大,封无可封,所以妄图除掉我们,我们不得已才反叛!” 说罢,蓝玉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案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溅洒而出,吓了使者一大跳。 “尤其是当朝的皇帝,年迈不堪,懿文太子又突然暴毙而亡……现在几个稚子争权夺利,没了我蓝玉,这个大明早晚得散!” 听着蓝玉真切的话语,使者心中一震。 卧槽,这剧本我熟啊! 当年铁木真东征西讨,建立的蒙古帝国多么强盛? 可是不过区区一百年,就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蒙古黄金家族之间争权夺利,消耗了太多的国力。 忽必烈和海都争可汗互相攻伐,导致大蒙古国四分五裂,四大汗国割据自立。 还有什么忽必烈vs乃颜;阿难答vs海山;图帖睦尔vs阿速吉八。 等等等等。 元朝的皇室继承就是一部争斗史啊,不到最后一刻,压根不知道谁能当上可汗。 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啊,没想到大明也要步蒙古的后尘了。 谁让朱元璋生那么多儿子? 活该! 使者掩藏起脸上的笑意,认真的说道:“蓝帅,您若是想要自立,我等蒙古定当鼎力相助!不为别的,就是为咱们之间的情谊!” 蓝玉也笑出了声。 他和蒙古有个狗屁的情谊。 说起来,如今皇帝的母后,还曾经和他发生过活塞运动……事后,蓝玉表示不喜欢浪费东西,往往碗里的都会吃干净,充分发扬了宇文成都的共享精神。 当时那一夜很凶,将士们都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大汗舍不得开的车,蓝玉敢站起来踩油门。 要说蒙古人最恨谁,蓝玉就算排不到第一,也是稳稳的前三之列。 只不过,国与国之间,以利益最为重要。 现在蓝玉统兵十余万,若是愿意投靠蒙古,如今的额勒伯克可汗会立刻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拉着蓝玉的手拜把子。 实力决定地位。 使者也非常兴奋,不断地向蓝玉描述好前景,蓝玉拉着他的手,亲切的请他坐下来,随后又令军中宰杀牲畜,与这位使臣共同用宴。 两人说了很多,蓝玉主要是痛骂朝廷,表示自己被逼上了绝路,困守榆林,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军就要一块葬灭了。 使者喝多了,拍着胸口表示,若是蓝玉愿意归顺蒙古,必然是受到最尊贵的待遇,今后蓝玉的地位,可以与大汗平起平坐。 蓝玉十分欣喜,又找来不少心腹,介绍给这个使者认识。 等到最后,使臣已经完全迷糊了,说道:“蓝帅,明日我就返回王庭,您就放心好了,用不了两个月,蒙古会为您支援粮草的,还会帮您打仗!” “两个月?” 蓝玉愤怒的说道:“两个月后,我军将士恐怕已经支离破碎,你们的大军就算赶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要为我蓝玉收尸吗?!” 使者一愣,苦恼道:“蓝帅啊,我们连日来一直赶路,就算我们受得了,可马匹也撑不住啊!” “我为你们准备马匹,一人三马,尽快赶回王庭……” 蓝玉看着使者,一脸严肃道:“勿要耽误时间,军情紧急!若是我蓝玉战败,大明重归一统,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这些蒙古部落!” 使者立马应承了下来。 他们这些蒙古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御马本领非常高超,甚至能在马背上吃饭、睡觉,他也明白此事非常紧急,匆匆走出了营帐。 使者压根不敢耽误时间,吃饱喝足后,趁着夜色,骑着快马离开了榆林。 “蓝帅!” 得知蓝玉的想法,几个心腹将领急匆匆的进入营帐,不解的看着蓝玉。 王弼皱眉问道:“蒙古人就算愿意帮助咱们,恐怕也是心怀鬼胎,蓝帅,您不能轻信他们,若是把大明打烂了,咱们就是汉族的罪人!” 蓝玉平静的问道:“是这样吗?” “咱们当初起兵是为了什么?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难道是为了荣华富贵吗?蓝帅,您难道忘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吗?蒙古人靠不住的!” “谁靠得住?朝廷吗?” 王弼十分恼怒,不顾一旁将领的阻拦,不满道:“蓝帅,您若是执意如此,请恕我难以从命,您就算杀了我,我也别无二话!” 蓝玉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等待什么。 众将领议论纷纷。 等了好一会儿,蓝玉开口道:“我送给那使者的马匹,很有灵性,几个月前曾生了小马驹,小马驹对气味十分敏感,就算是隔了好几个时辰,也能闻到母马的气味。” 王弼一愣,十分不解的问道:“蓝帅,您是什么意思?” “现在即刻大军出发,带上小马驹,跟着他们的踪迹去追击……此战,直扑蒙古王庭!” 众将领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蓝帅,您……您不是要归顺蒙古吗?” 蓝玉啐了一口唾沫,表情十分不屑。 “一群不知礼仪的蛮夷,也配让我蓝玉归顺?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第145章 明高宗朱元璋! “殿下当为首功!” 李文忠开口说道。 朱权十分得意,笑着说道:“哈哈,本王向来不贪慕虚名,蓝玉此战落败后,不知道下一步会用什么战术!” 李文忠平静的说道:“或许,蓝玉该考虑投降的事情了!” 朱权一愣,忍不住询问道:“他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了,难道不会殊死一搏吗?” “他就算想殊死一搏,可是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呢?我认为,蓝玉最多再坚持半个月,在粮食耗尽之时,就会向我军投降了。” “或者,他手下的那些将领,把他绑到我们面前。” 李文忠对战事的分析十分到位,要不然怎么会有战术大师这个称号,要知道,他可是比蓝玉还小了几岁,在开国功勋将领中,他是年龄最小的。 “好,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不出所料,蓝玉的军队全面收缩,甚至退回了榆林一带。 李文忠并不着急,他们的军队有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撑,可蓝玉不一样,他的十余万大军就像是浮萍,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在这些时日里,朱权闲着无趣,便去各个军营中走动,朱权很有亲和力,每到一个军营,都会亲切的拉着将士们的手,问起他们家中的情况。 “家里都挺好的?” 此时,有个年轻的小伙,手足无措的说道:“禀报将……朱……宁王殿下,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成亲了没呢?” “还没呢!” “好好干,明年给你娶个嫂子!” 一听这话,小伙激动地不能自抑,挺直了身板说道:“殿下,您就放心好了,我上了战场后,就没有怕过任何敌人!” “哈哈!”等朱权到了三护卫的军营中时,将士们就没有这么拘束了,各个都是大笑了起来,可谓是弹冠相庆、欢呼雀跃。 “殿下,咱们的藩地是不是更大了?哈哈,大宁,晋地,榆林……啧啧,主要是中间还有个代地,要不咱们把代地也打下来吧!” “对啊,殿下,咱们早就该动手了!” “可是咱们没有理由啊!” “嗐,理由还不好找吗?我愿意假装代地之兵,然后攻击殿下的车驾,这样殿下就有正当理由出兵了!咱们这叫什么?为国锄奸啊!” “这方法可行啊,咱们可以照葫芦画瓢,依次攻击辽地、关中、河套一带啊,这样咱们辽地的版图是不是更大了?” 众人纷纷开口,畅所欲言,发表着谋反的逆天言论。 姚广孝隐隐有些激动,眼角都充满了泪花。 十年之功啊,如今宁地的文武百官,士兵校尉、贩夫走卒,皆是仁义无双,为国为民的好战友! 除了蔡巍那个狗东西! “咳咳!” 朱权摆摆手,打断众人的话,傲然说道:“你们别乱猜了,父皇差不多要做出决定了,今后要将皇位……” 朱权话还没说完,正巧有斥候匆匆进帐,急忙道:“殿下,李帅找您商议大事,请您速速前往前帐!” “好!” 朱权离开此地,很快便见到了李文忠,李文忠直接开门见山道:“近日,蓝玉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我便派斥候查探,结果发现榆林只剩下八万步兵,骑兵全都不见了。” “什么?那蓝玉呢?” 朱权大惊失色。 “留守的将士称,蓝玉投靠了蒙古……现在恐怕已经快到蒙古王庭了!” 李文忠的脸上尽是怒意,他实在无法想象,蓝玉竟然能做这种蠢事,甘愿成为蒙古人手中的一把刀,把十万大军也送给了蒙古! 这已经是叛国了! 朱权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残阳如血,染红了塞外那片广袤无垠的荒漠。狂风呼啸着掠过,卷起漫天的黄沙,打着卷飘向远方。 这是一处蒙古部落,约有上千人,部落里的男人正在宰杀牲畜,妇女们聚在一起,准备着食材。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有人惊疑的望向远方,看到一支拥有数万人的钢铁洪流。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高声呼喊。 蓝玉并没有回答,而是率先发动了冲锋,他身后的将士纷纷跟随,如死神降临般出现在部落跟前。 部落里的人们发出绝望的呼救。 男人试图拿起简陋的武器抵抗,可微薄的力量又怎能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军相抗衡。他们的反抗被无情地碾碎,鲜血溅洒在干涸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那些妇女和孩童,惊恐地瞪大双眼,四处奔逃。 她们的尖叫声划破长空,却无法唤来一丝怜悯。 蓝玉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冰冷的决绝,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剑,骑士们如执行命令的机器,毫不犹豫地冲进部落。 一时间,整个部落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了一条条可怖的溪流,流淌在这片曾经宁静的土地上。 蓝玉把宝剑收回剑鞘,眺望远方,眯着眼睛说道:“再有百里,就到了北元王庭吧?不知道可汗看到我率领五万将士前来,会露出什么表情啊!” 王弼低声道:“蓝帅,这一路上,咱们覆灭了十几个部落,又长驱直入千里,将士们很疲惫,要不要休息半日?” 蓝玉露出一抹狠色。 “不休息!当咱们都成了覆灭北元的功臣,名声堪比岳武穆。我倒要瞧瞧,那垂垂老矣的朱元璋,愿不愿意当个遗臭万年的明高宗!” “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不能多写,会被检查水表。) 第146章 教化胡人! 朱权和李文忠两人站在营帐前,看着十分冷清的营帐,久久不言。 这几日,他们相互商谈,制定了许多作战方针,争取把蓝玉打垮,可是这个时候……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蓝玉率军投敌了! 李文忠眼中满是惊疑。 朱权皱着眉,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蓝玉是谁啊?! 他可是大明最有种的男人! 几年前的捕鱼儿海之战,蓝玉一举端了北元老巢,擒获王室、贵族、妃嫔共计三千余人。 此战,对于北元的影响力,就像是北宋的靖康之耻。 返回的途中,蓝玉见北元王妃长得漂亮,于是顺便凌辱了她。 自此一战,北元名存实亡,黄金家族又相互倾轧,汗位更迭频繁,导致北元内部形成不同的势力派别。 又因为蒙古高原地域广阔,东部蒙古以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为核心,认为自己是正统,拥有对整个蒙古的统治权,叫做鞑靼。 而西部蒙古的文化和习俗与东部蒙古有差异,形成了瓦剌。 蓝玉就算昏了头,也不可能投降蒙古吧? 这个时候,降将张翼被带到朱权面前,陈桓的脸色非常难看,行礼道:“宁王殿下,我军数万步卒都在这里,任凭您处置。” 朱权打量着张翼,询问道:“蓝玉归顺了蒙古?” 张翼一愣,急忙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蓝帅是宴请蒙古使者,可是以我对蓝帅的了解,蓝帅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更何况还有那些将领……” “不要慌,慢慢说。” 朱权安抚了一句,让张翼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等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思索着说道:“李帅,蓝玉恐怕不是归顺蒙古,而是要去干掉蒙古啊!” 李文忠赞同的点点头。 朱权忍不住问道:“这算怎么回事?打不过咱们,所以蓝玉就去攻打蒙古?抢掠蒙古的钱粮?还是想掀起大明与蒙古的大战,好从中得利?” 张翼一愣,随后无奈的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朱权勃然大怒,抓住他的衣领,破口大骂道:“你是蓝玉的心腹,你能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不想说,还是不肯说?!” 张翼吓了一跳,惶惶然道:“蓝帅连夜率军离开的,甚至只带了五万骑兵,他临走前,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除了这句话,他还说过什么?” “他还说,他永远对大明忠诚,此次领兵出征漠北,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一片丹心,去教化塞外的那些胡人!” 朱权压根不相信,嘲讽道:“教化胡人?蓝玉又不是教书的,竟然敢蒙骗本王?还有本王的属官王艮呢?现在在哪里?” “王艮被蓝帅带走了,蓝帅十分看重王艮,说他学识渊博、晓畅军事,带在身边当个参谋。” 姚广孝一脸痛xing心fen道:“殿下,别听这人鬼扯,我看王艮恐怕已经葬命了!蓝玉这个人心高气傲,生平最恨别人骗他了,唉,王艮也算死的其所,惜哉痛哉!” “等咱们回大宁后,一定要给王艮立个碑,纪念他的功绩!” 朱权深以为是的点点头,张翼傻眼了,大声求饶道:“殿下,您相信我啊,王艮是您的属官,蓝帅不会贸然杀他的。” 秋风萧瑟,正是砍人的好季节。 使者一路奔驰,只要途经蒙古部落,都会停下来补充给养,然后马不停蹄的赶路。 蓝玉率军一路狂奔,只要途经蒙古部落,都会停下来补充给养,顺便屠灭部落族人,烧了他们的房屋,宰了他们的牛羊,然后马不停蹄的赶路。 在草原作战最困难的是什么? 那就是草原地域极为辽阔,军队深入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草原并非一马平川,存在着众多山脉、河流、沼泽等复杂地形。 飞将军李广就曾经迷路。 甚至,草原与中原的城池、山脉不同,草原往往一望无际,可以作为参照的标志物很少。 另外,蒙古部落乃是游牧民族,以马为主要交通工具,具有极高的机动性。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集结、转移,对深入草原的敌人进行袭扰、包抄等战术动作。 所以,要是没有使者带路,蓝玉还真是很难深入漠北。 再次袭杀了一个蒙古部落,妇孺老幼被无情地斩杀,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啼哭声戛然而止。 一时间,整个部落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了一条条可怖的溪流,流淌在这片曾经宁静的土地上。火焰随后燃起,吞噬了部落的营帐和一切,将这血腥的场景笼罩在一片浓烟与火光之中。 蓝玉站在山坡,昂着头,眺望着远处的草原,此时的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手握权柄、意气风发的大帅。 有侍卫将王艮押上来,蓝玉得意洋洋指着远方,问道:“王艮啊,你看看这些土地啊,这都是本帅为大明打下的江山,你说,朱权会怎么感谢我?!” 王艮低着头,看着那倒在尸山血海中的孩童,目中露出一抹怜悯,平静的说道:“或许,殿下会将蓝帅杀死,然后立个碑,碑文乃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胡说什么?” 一旁王弼闻言,一脚踢在王艮身上,把他踢倒在地上。 蓝玉并不气恼,瞪了王弼一眼,亲自扶起了王艮,骂道:“人家本来就傻,你还踢人家!” 王艮狼狈的站起来,说道:“无碍,蓝帅就算此时杀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艮早就抱有死志,他是个儒生,平生最讨厌打打杀杀的,大家都温和一点,和平共处不行吗? 瞧着王艮油盐不进的样子,蓝玉非常高兴,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怪不得有人说啊,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啊……哈哈,迂腐,当真是迂腐啊!” “不过我可不会杀你,你是我建立功勋的见证人啊,到时候见到了宁王,你可得为本帅美言几句!哈哈,朱元璋在乎自己的名声,是不会舍得杀我的!”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将帅,都会用各种方式进行自污。 如那萧何,用极低的价格强买民田民宅,以此来损害自己在百姓中的声誉,让刘邦觉得自己虽有权力但品德不佳,不足为虑。 还有那郭子仪,晚年为了消除皇帝的猜忌,明目张胆地娶了多位美娇妻,毫不避讳地让妻妾陪客人,以此来显示自己并无政治野心,只是贪图享乐。 王艮忍不住询问道:“蓝帅,您来之前,不是说要教化胡人吗?” “对啊,把他们全杀了,本帅不就教化成功了?” 闻言,王艮指着下方,愤怒的问道:“那些成年壮汉,或许仇视大明,是大明的敌人,您杀了也就杀了。可那些尚不懂事的稚子呢?您没有放过一人,岂是君子所为?” “就连不知礼仪的胡人,在获得胜利后,也明白高于车轮不杀的道理,可您呢?难道连蛮夷都不如吗?” 蓝玉命人推来一个车轮,立在地上,或许没有立稳,噗通倒在了地上。 蓝玉摇摇头,仰天长叹,一脸落寞道:“本帅也想高于车轮不杀,可是车轮倒在了地上,天意如此啊,天要亡了这些孩童,夫复奈何啊?” 王艮气的浑身发抖,气冲冲的离开此地。 看着王艮的背影,蓝玉的目光变得十分平静,叮嘱道:“让将士们稍稍休息两个时辰,据我估计,快到蒙古王庭了……建功立业,史书留名,就在此时!” “是,蓝帅!”王弼与陈桓立刻应下。 第147章 去面见先祖! “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本王认为,蓝玉是想干掉蒙古可汗,自己当蒙古可汗……这家伙,一直是个敢想敢干的主,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议事大帐中,众将领面面相觑,一脸的不知所措。 宁王殿下,您要不听一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朱权环视四周,认真的询问道:“诸位,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好在,坐在朱权面前的,都是大宁的班底,这些人大多是草莽出身,脑子里都是鬼主意,此刻朱权不禁期待的看着他们。 有人站起身,挠着头道:“殿下,咱们可以静观其变,蓝玉肯定是找蒙古干架了,这个叫什么?鹬蚌相争,老头得利!” “不不不,万一蓝玉真的投靠蒙古了呢?那可是五万骑兵啊,战力堪比十几万的步卒。咱们应该派出使者,尽快联络蒙古王庭,以此离间他们!” “不行!” 朱权皱起眉,摇头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本王不会勾结异族,出卖本族之民,以此获取好处!” 程猛大叫道:“殿下果然仁善啊,令我等钦佩的五体投地!” “对,蓝玉深知,无论是才能还是智谋,都远远不及殿下,故而逃离了榆林,想要开发塞外之地,然后获得容身之处!” “殿下当率军讨伐,大军所到之处,必然是横扫一片,百姓欢欣雀跃……” 很快,在众人的一声声吹捧中,朱权的自信心无比强大,用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率兵出塞,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朱权便去找李文忠商谈。 自捕鱼儿海之战后,蒙古开始向大明称臣,可蒙古并不是个安分的主,时不时在边关闹出点动静。 要知道,这个时期,河套地区是属于大明的,朱元璋也曾想过往河套地区迁徙汉民,可是汉民受不了塞外的环境,用不了几年就逃了回来。 朱元璋也明白了过来,作为与中原纠缠千年的胡人,是不可能完全被消灭的。 所以,朱元璋晚年时期,对待蒙古的态度以怀柔为主,只要蒙古部落不闹事,朱元璋也不会主动挑起战端,两国和平了一段时期。 只是,蓝玉打破了这种平衡。 当朱权将想法告知李文忠后,没想到李文忠略一思索,便同意了朱权的想法。 他身旁的副官都惊呆了,急忙劝道:“李帅,塞外危险,宁王殿下怎么能出塞呢?” 李文忠抚摸着胡须,笑道:“当初,常玉春将军出塞打过仗,徐达也打过仗……若是不能亲自得知胡人的情况,今后殿下又如何和胡人作战呢?” 副将顿时一愣。 朱权兴奋地说道:“放心吧,本王率领三千轻骑,亲自前往漠北……不会引起蒙古人的注意,就算有蒙古部落围剿本王,三千骑兵足够应对!” “殿下要多带些物资,最好一人三骑。” “带这么多物资干什么?” 李文忠眯着眼睛说道:“蓝玉的五万骑兵,此刻恐怕物资不足了……他就算打下来蒙古王庭,能不能平安归来,恐怕还是个大问题!” “他率领的可是五万骑兵啊。”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若是被敌人围困,就算有十万骑兵,也会葬身的。” 与此同时,额勒伯克可汗见到了使者,使者跪在地上,大拜道:“可汗,幸不辱命啊,我已经把大明的情况探查清楚了!” 额勒伯克可汗一脸喜色,仔细询问起来。 当他听到大明内部确实发生了叛乱,蓝玉还和李文忠打了起来,甚至蓝玉愿意归顺蒙古。额勒伯克喜不自胜,亲自扶起了使者,抚摸着他的手背,诚恳道:“你是蒙古的功臣啊!” 使者流着泪,痛哭流涕道:“大汗,我们终于有机会恢复祖上荣光了!” 额勒伯克可汗一脸感慨,难道蒙古就要在自己手中复兴了吗? “兹事重大,需要祭告先祖!” 额勒伯克可汗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在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进帐,在可汗不满的目光中,大声叫道:“陛下,不好了,城外发现了数万明军骑兵,正朝这里急速奔来!” 额勒伯克脸上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使者。 随即一把抽出宝剑,勃然大怒道:“是你把敌人引到这来的?!” 使者茫然的抬起头,不解的看向额勒伯克。 额勒伯克气急败坏,匆匆走出营帐,幸亏自家侍卫发现及时,要不然就不是祭告先祖了,而是要去面见先祖了! 第148章 黄泉路上做个伴! “可汗,大事不妙了!” “可汗,有贼人攻城啊!” 很快,额勒伯克清醒了过来,他一脚踹在使者身上,然后急匆匆的走出营帐。 蒙古王庭并非仅仅是连片的营帐,也有简易的城墙,只不过这城墙过于低矮,甚至骏马能一跃而过,他从营帐中冲出时,已经有不少首领在等待了。 “可汗,怎么办?” “有多少敌人?” “粗略估计,约有五万骑兵!” “五万?!” 额勒伯克吓了一跳,破口大骂道:“哪有这么夸张?” 侍卫低下了头,急声道:“没有夸张啊,可汗,就怕您不相信啊!” 额勒伯克气急败坏的冲向营帐南侧,只听见这里喊杀声震耳欲聋,箭如雨下。他探出头去,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撼。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只见在夕阳掩映下,远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一片移动的沙暴,数不清的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自己杀来。 额勒伯克的脸色苍白,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这他么是五万? 说出去五十万都信。 额勒伯克忍住惧意,大叫道:“明军长途奔袭而来,必然是人困马乏,你们只要能挡住他们第一波攻势,咱们就能获胜!” “对,可汗说的在理!” 额勒伯克看向身边的首领,大声询问道:“如今我军有多少人?!” “可战之兵,约有两万!” 额勒伯克咬着牙,大骂道:“事关我蒙古荣耀,先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谁若是退缩一步,杀无赦!” 在额勒伯克的狠辣的目光中,众人只能依令行事。 随后,额勒伯克看到蒙古快速布置的防线,被明军轻易的撕开,踏碎,那明军手中的长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快速收割着自家士卒的性命。 额勒伯克又看到,勇猛的明军如狂风般迅速逼近,蒙古的营帐内外,百姓亡命的奔走呼喊,牛羊惊得四处乱窜,一片混乱。 额勒伯克还看到,五万明军齐声呐喊,声震九霄,那气势仿佛要将苍穹都撕裂,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草原的土地。 额勒伯克吓的脸色苍白,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他抓住面前一人的衣领,眼中满是绝望,大声道:“阿鲁台,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平日里最信任你了,现在我命令你,尽可能的抵挡住明军!” 阿鲁台一愣,脸色难看的问道:“可汗,您……” “我先逃跑……不,是战略性转移。你不必担忧,咱们蒙古部落太分散了,容我去后方调兵遣将,必然将这五万明军彻底消灭!” 阿鲁台皱着眉,看着面前可汗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能应允了下来。 说起逃跑的本事,额勒伯克还是很高明的。 想当初,他祖孙三辈从南京一路退到狼居胥山,甚至捕鱼儿大败时,也未曾被明军抓住。 蒙古黄金贵族永不团灭! 额勒伯克不顾前线的战事,迅速返回营帐,叫来自己的儿子本雅失里,还有自己的众多妻妾和贴身侍卫,换上平民的衣服,迅速从北方逃走。 阿鲁台是很有本事的,在永乐七年,明将丘福率领十万大军讨伐鞑靼,结果被他率军全歼。后来他时常归降大明,又时常反叛,朱棣几次北伐,均未消灭他的部落。 只不过,如今阿鲁台面临着大军攻城,即便他智计无双,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明军,他也无计可施。 眼瞧着蒙古士卒一个个倒在明军的铁骑下,阿鲁台脸色阴沉如墨,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不可能逃走的,因为要是被额勒伯克知道,必然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想到此,他坚定的看向汹涌明军,大声下令道。 “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当阿鲁台打开了思路,本就招架不住的蒙古士卒,犹如溃堤的大坝,被明军势如破竹的攻破。 很快,明军制服所有蒙古士卒后,便把他们绑在一起,拉到一处空地上。 蓝玉披着甲胄,坐在马车上,甲胄上面还有斑斑血迹,他紧紧盯着阿鲁台,目光中尽是一片冰冷。 “你便是阿鲁台?” “罪人便是。” “额勒伯克在哪?” “他逃走了!” 闻言,蓝玉怒不可遏,一马鞭甩在阿鲁台脸上,大骂道:“你既然愿意投降本帅,为什么不绑了额勒伯克,然后亲自交给本帅?!” 阿鲁台疼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蓝玉。 大明的军队不是仁慈吗? 怎么能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要不是额勒伯克逃走,我怎么可能投降大明? 蓝玉气冲冲的,又询问起王庭的情况,阿鲁台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这几年蒙古王庭乱的厉害,黄金贵族内部争权夺利,其他的部落也隐隐想要自立。 如匈奴、突厥、蒙古这些游牧民族,他们的生存方式就是部落制度,每个部落有不同的文化和习俗,相互之间还会攻伐打仗。 只不过,这样的部落制度有个好处,就像是养蛊,每过上百年,就会有个强人(蛊王)崛起,统一整个漠北地区,成为中华民族的最大敌人。 “还有没有隐瞒本帅的?”蓝玉在阿鲁台脸上扫视。 阿鲁台低下了头,顺从的说道:“罪人不敢乱说,已经将知道的情况全都告知大帅了。” “好!” 蓝玉脸上露出笑容,抬起头,傲然吩咐道:“留之无用,将此人杀了!” 蓝玉无论做什么事,向来喜欢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说罢,就有士卒押着阿鲁台离开,阿鲁台瞪大了眼睛,大声质问道:“蓝帅,我已经归顺了大明,大明向来以仁义立国,您有什么理由杀我?!” 蓝玉不以为意道:“巧了,本帅刚刚叛逃大明!” 阿鲁台又急忙哀求道:“大帅,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您……此地有那么多俘虏,您为何偏偏只杀我一人?” 蓝玉笑出了声,摇头道:“既然如此,将这些俘虏全都杀了,黄泉路上正好做个伴!” 阿鲁台呆愣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被士卒蛮横的拉走了。 一旁的王弼看了一眼蓝玉,沉默许久,提醒道:“蓝帅,此人乃是蒙古知院,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其实您倒不如留着他,或许今后还有用处。” “越是聪明人,越是不能留……他们是大明的敌人,养虎为患!” 蓝玉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说道:“让将士们歇息一夜,明日继续赶路。” 王弼叹了口气,劝道:“蓝帅,不能再赶路了,将士们十分疲惫,最起码要给他们三天的休养时间,让他们治疗身上的伤啊!” “不行,若是伤势严重,他们留在这里休养,其余人必须继续追击……” 蓝玉的眼神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感到害怕,解释道:“你我皆是有罪之人,此战已经破坏了大明与蒙古之间的和谐,若是不能把蒙古彻底打垮,提着可汗的脑袋面见皇帝。” “那么咱们这些人,没一个人能活命的。” 第149章 惊弓之鸟! “明军来了,快逃啊!” “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朱权站在山坡上,遥遥看着惊慌失措的蒙古部落,不由的深深叹了一口气,得益于蓝玉的泼天战功,走一路,杀一路,压根不留一个活口。 蓝玉的五万精锐,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若是正面对垒,是能够很轻易的撕碎蒙古的主力。 所以,蓝玉在赶路的过程中,毫不费力的灭掉一个又一个的蒙古部落,屠光了所有族人,甚至还把人头全部割了下来,做成京观,用以震慑蒙古部落。 不得不说,效果是真的好,这段时间,消息逐渐传播开来,蒙古部落口口相传,有一支极为强大的明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就算是投降,也无济于事。 蒙古部落相较于中原地区,最缺少的是什么? 那就是人口啊,拥有庞大的人口,就表示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劳动力,拥有强大无比的军队。 可想而知,蓝玉对蒙古部落的破坏有多大。 朱权有些头疼,是要对蒙古进行震慑,可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残暴了,是硬生生的把所有蒙古部落变成敌人……要知道,朝廷这些年不断安抚,还是拉拢了许多蒙古部落。 可蓝玉倒好,分明是要掀起大明与蒙古的战争。 姚广孝也猜到了,眯着眼睛说道:“殿下,蓝玉这是故意的,蒙古会把这笔账算在大明身上,会出兵劫掠大明。如此一来,作为大明的镇边元帅,蓝玉的地位就非常稳固了。” “陛下一向擅长权衡利弊,是不会在这个关键节点动蓝玉的。” 朱权揉着太阳穴,叹口气道:“主要是蓝玉的做法太果决了,对于那些投降的部落,也会毫不留情的杀掉。其他蒙古部落还敢投降吗?这不是逼着他们和大明作战吗?” 古往今来,任何民族之间的大战,都会恩威并施,哪有像蓝玉这样胡来的。 姚广孝深以为是的点点头,叹道:“说的是啊,无论是一张纸,还是一条裤子,都有他的用处,更何况是身强力壮的胡人呢?其实应该把他们抓起来,然后押到各地的矿场,让他们开采冶炼开垦,最起码给大明打三辈子的工,才能成为大明之民……” 朱权也点点头。 很快,下方的蒙古部落被控制起来,他们的首领被押到朱权面前,首领吓坏了,伏在地上求饶,叽里咕噜开始胡乱说话。 说了好一会儿,朱权一个字也听不懂,看向军中的翻译,询问道:“他说什么?” “启禀殿下,他说饶命!” “哦。”朱权点点头。 首领看到朱权一脸冷漠,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讲话,朱权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的看向翻译。 “殿下,他说愿意归顺您。” “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朱权立马换上和煦的笑容,亲切的扶起了首领,笑道:“你不必惊慌,本王是天下最贤明的王,只要你愿意归顺大明,你就是本王的朋友!” 首领一愣,又跪在地上说话,连说带比划,唾沫横飞。 “殿下,他说蓝玉很残暴。” 朱权狐疑的看了翻译一眼,他总觉得,翻译解释的也太简单了,别人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结果你就翻译了几个字? 但是朱权还是耐心解释道:“蓝玉已经背叛了大明,他是大明的敌人,本王率军出征,是特意来清剿叛匪的,你有没有蓝玉大军的方位,好让本王出兵?” 朱权和蓝玉不同,他不可能再把蒙古部落犁一遍……杀是杀不光的,不过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蒙古部落重新整顿一遍。 只是,要先找到蓝玉的方位才行。 无论怎么说,蓝玉也代表着大明,若是五万骑兵战死在北漠,那对于大明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翻译看向首领,飞快的说了几个字。 首领一愣,满是感激的看着朱权。 首领一开始并不相信朱权,可是朱权确实如他所说,未对部落大开杀戮,甚至态度非常和善,不顾形象的和部落男人一同饮酒吃肉。 等到第二日离开时,首领已经十分相信朱权了,他找出部落中的一个年轻人,让他带领朱权深入草原,去寻找蓝玉的踪迹。 等到抵达下一个蒙古部落时,由这个年轻人前去交涉,果然,蒙古部落对朱权的抵触小了很多,他们惊疑的打量着朱权这行人。 然后恭恭敬敬的请朱权等人用餐。 这也是得益于蓝玉的杀戮,让蒙古部落惊惧异常,生怕怠慢了大明军队,然后遭到杀身之祸。 朱权认真思索了起来。 蓝玉的杀戮固然凶狠,可要是利用好了这件事,还真能起到震慑作用。 因为蒙古不似中原,中原的文化根深蒂固,儒家为皮,法家为骨,共用一种语言文字……可是蒙古不同啊,蒙古部落太散了,是很容易被教化的。 其实不杀蓝玉也挺好的,以后让他当个护吐蕃中郎将,护交趾校尉什么的。 只要遇见什么不上道的,一定会好好护送他们上路。 第150章 凿穿蒙古! “陛下,您怎么来了?” 鬼力赤十分惊讶,恭敬地站在额勒伯克面前。 鬼力赤也算是个在历史上留名的狠家伙,有人说,北元亡于蓝玉,因为被蓝玉打断了筋骨。还有人说,北元亡于朱棣,因为朱棣几次出征,确定了大明的领导地位。 其实,细究起来,北元亡于鬼力赤。 因为在历史上,额勒伯克死后,长子坤帖木儿继位,又称元愍宗,是北元的末代皇帝。 只当了仅仅两年,就被大臣鬼力赤所杀,随后鬼力赤去除元国号,改称为鞑靼……结果鬼力赤只当了六年的可汗,又被阿鲁台给设计杀害。 只可惜,历史走向已经被改变,无论是鬼力赤,亦或是阿鲁台,都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大明的对立面。 额勒伯克大口吃着肉,笑着说道:“有数万明军误打误撞进了草原,前些日子与朕率领的军队战斗,双方损失很大,朕特意来向你的部落搬救兵的。”(前几章称呼有点错误,现在额勒伯克是北元的皇帝,并非可汗。) 闻言,鬼力赤的脸色难看几分。 他虽然也是黄金家族,只不过祖上的名字叫做合丹,是窝阔台庶子,所以地位比较低。 也因为如此,他一直与北元王庭若即若离,甚至在捕鱼儿海大败时,他还在一旁袖手旁观。 “陛下,我的部落虽有十万人,可是他们不善打仗,若是惨败于明军之手,那就给您蒙羞了。” 额勒伯克一愣,怒气冲冲道:“是你的部落重要,还是整个蒙古重要?你难道要看到蒙古覆灭,明军在草原上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吗?” “你的心胸有多宽广,你的战马就能驰骋多远。等战胜了敌人,我们共同分配获得的财物……鬼力赤,勿要忘了你身上流的血!” 鬼力赤犹豫了起来,他咬牙询问道:“陛下,敢问明军有多少人?” “约有两万,不过你不必担心,明军经过连番苦战,战力大跌,你只要以袭扰的方式,困住明军十日,让他们不得安歇,一定可以全歼他们的!” 额勒伯克迅速开口,将明军与鬼力赤的实力进行对比。 一方是疲惫之兵,一方是以逸待劳。 一方是只顾猛打猛冲,一方是占据天时地利。 无论怎么看,优势在我! 鬼力赤的目光变得逐渐变得坚定,毫不避讳的问道:“陛下,若是我能拦住这伙明军,您能许诺给我什么好处?” 额勒伯克一愣,眼中涌出怒意,但是很快被他掩藏了,而是平静的说道:“击溃明军后,所有的战利品都归你,另外,我再给你两个部落,让你统领鄂嫩河一带的所有部落。” 鬼力赤脸上一喜。 这样的报酬,不可谓不丰厚。 风险与回报并存,可以一试。 说完这些话,额勒伯克就离开了营帐,出了门,他的小儿子本雅失里忍不住劝道:“父皇,以鬼力赤的实力,恐怕拦不住这伙明军……” “一个鬼力赤拦不住,那么两个呢?三个呢?” 额勒伯克眯着眼,毫不犹豫的说道:“蓝玉的攻势太猛,用不了几日,就会抵达这里……过刚易折,只要让蓝玉吃一次败仗,他的大军就要覆灭于此。” 蒙古的打仗方式不同于中原。 蒙古兵卒擅长奔袭,他们用的弓箭较小,威力也不大,但是射箭的速度极快。当两军对垒时,他们会在两侧袭扰,不断的用弓箭射击对方,直到对方阵型出现混乱,才会进行冲锋收割。 鬼力赤这几日也收到了消息,听说明军在草原腹部大肆攻伐,已经有不少部落遭殃了。 但是鬼力赤觉得,明军总有力竭的时候吧? 他的部落人数众多,最起码有资格和明军一战吧? 于是,鬼力赤打算和这伙明军碰一碰。 鬼力赤没有准备几日,就有斥候禀报,明军已经出现在几十里开外,用不了两个时辰,就会抵达自己的部落。 鬼力赤急忙率军出迎,等见到明军后,鬼力赤猛地一愣,这么多的人数,绝不仅仅只有两万之众……恐怕应该有四万多人。 鬼力赤的脸色难看几分。 不过,在他的扫视中,发觉这伙明军的盔甲很破烂,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已经连战了几十天,精力恐怕已经濒临崩溃。 这是他的机会。 鬼力赤立马开始排兵布阵,浩浩荡荡的迎战明军。 双方在广袤的草原上交战,随着双方距离的逐渐拉近,马蹄声震天动地,突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瞬间点燃了双方骑兵的热血。 “杀!” 明军甩出手中的长枪,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枪林,那寒芒闪烁的枪尖仿佛是死神的獠牙,向着敌人狠狠咬去。 蒙古骑兵试图从两侧袭扰明军,可是鬼力赤惊恐的发现,明军的攻势更加凶猛,大有不死不休的想法,只要咬住蒙古骑兵,就会迅速吃掉他们。 蒙古骑兵不断有人倒下,有的被长枪贯穿胸膛,有的则被弯刀斩断了手臂,惨叫着摔在血泊中。 鬼力赤又惊又怒。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绝对被额勒伯克当成了炮灰。 他试图消耗明军的体力,可是他根本做不到,明军的意志实在太顽强了,就像是个永不停歇的傀儡,不断地对蒙古骑兵造成杀伤。 这就是蓝玉的作战方式。 与开国第一猛将常玉春极为相似。 这家伙就是带头冲锋的那种,就是在正面跟你来狠的,不死不休,谁后退一步谁就是孬种,就是要从正面打穿你,让你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所以,他当初能够一个劲的往前突,一直冲了上千里,在捕鱼儿海击溃了北元主力。 蓝玉虽然在人品上有瑕疵,可是在治军方面,体恤将士,身先士卒,功必赏,过必罚,深受将士们的爱戴,也愿意跟着他作战。 蓝玉要攻破一个又一个的部落,消耗蒙古的有生力量,然后生擒额勒伯克。 可是,鬼力赤此刻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尤其是看到明军中打出“蓝”的旗帜,他差点就吓尿了,心中咒骂了额勒伯克几万次。 你他么的,也没告诉我要和蓝玉决战啊! 这场骑兵大战,从烈日当空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当最后一抹余晖洒在这片草原上时,蒙古骑兵已经损伤殆尽,鬼力赤更是直接扔下大军跑路。 仅仅用了不到一天,蒙古黄金家族第二支强大的部落,已经葬命在蓝玉的手中。 鬼力赤在离开前,命人把物资全部烧光,又带着族中的妇女和幼童离开,为了不让蓝玉追上,逃亡路上,凡是有人掉队,他都不予理睬。 至于早就离开的额勒伯克,当他得知鬼力赤部落被攻陷的消息后,也只能加快了速度。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当狗一样追逐。 蓝玉派出斥候,得知额勒伯克的方位后,不断地加快速度,虽然有蒙古部落不断阻拦,不过却被蓝玉迅速击溃。 蓝玉又接连灭掉三伙蒙古部落,却没有任何停留,继续追击。 额勒伯克在半路上,已经放弃了老弱病残,甚至连文弱的官员也顾不上了,沿着鄂嫩河一路向西,妄图甩掉蓝玉这支大军。 可是蓝玉火速攻破一个个部落,几乎如同索命恶鬼般跟着额勒伯克,额勒伯克气的哇哇大叫,却不敢逗留,只能骑马离开。 若是占据优势,就要势如破竹的一路攻伐,这种不要命的战法,到底是跟谁学的? 额勒伯克咬着牙,深深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跟自己先祖学的啊。 这没事了! 第151章 本王与罪恶不共戴天! “本王乃是皇十七子朱权,封地千里,你们只要愿意归顺大明,那就是大明的朋友,本王不会亏待你们的!” 此时,朱权身边聚拢了不少年轻人,他们都是来自各个蒙古部落的。 这些天,朱权见了许多蒙古部落,其实,有些蒙古部落并不愿意得罪大明,他们只是在草原上放牧,压根没有争雄的想法。 草原很大,更何况北元的影响力不如从前,蒙古部落早就四分五裂了。 只是还有些元朝遗老们,还做着恢复大元疆土的白日梦。 而朱权对于这些善意的蒙古部落,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只要奉大明为主,那就是同为一家,从此便无烽火,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 对于朱权的保证,蒙古部落自然是喜不自胜。 沿着蓝玉攻伐的路线,周边的蒙古部落人人自危,生怕会将战火波及到自家部落,而朱权的话无疑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他们纷纷派出自家的年轻人,跟随着朱权的队伍。 对于这些异族之民,朱权没有任何歧视,每日拉着他们饮酒吃肉,有时候高兴了,还会让麾下将士与蒙古人比试武艺。 可这些年轻人,却不敢轻视朱权。 因为之前有个部落轻视了他,朱权骑着战马率军冲锋,三千兵力对战五千蒙古骑兵,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将蒙古骑兵几乎全歼。 这样的战绩,让他们内心充满敬意。 朱权喝着酒,笑呵呵的开口道:“你们不必害怕,本王向来以仁善为本,绝对不会开第一枪……不对,是第一剑!” 众人急忙赔笑。 朱权再度问道:“你们指出的路线没问题吧?若是按照这个方向,还有多久能赶上蓝玉?!” 有年轻人急忙说道:“殿下,我们已经联络了其他蒙古部落,从传回的消息看,蓝玉一开始在克鲁伦河,又向北抵达了鄂嫩河一带,再次向西出发,会经过狼居胥的北部……” “如果按照咱们的速度,恐怕还需要十五天左右!” 朱权点点头,蓝玉虽然一直赶路,但是他走的是个大曲线,又不停地和蒙古部落作战,所以速度会慢不少。 而朱权辨明蓝玉的方位后,几乎是按照直线奔袭。 朱权愤愤的骂道:“蓝玉这个家伙,打不过我大明军队,屡战屡败。就想着逃到草原,打下一片疆土,当你们蒙古的可汗……” 有年轻人迟疑的询问道:“殿下,您真的要帮助我们蒙古?!” “那还有假?!” “可是蓝玉手下有那么多骑兵,您怎么打?” “那些骑兵是被蓝玉裹挟的,等本王见到他们,骑兵自然会归顺大明的!” 朱权冷哼了一声,大骂道:“现在蓝玉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本王帮助你们,就是为了这天下的道义!本王这一生行事,向来与罪恶不共戴天!” 闻言,众人都激动坏了,有个干瘦的年轻人,急忙凑到朱权面前,说道:“殿下啊,蓝玉此僚简直是罪大恶极,当年攻破了我北元王庭,现在又大肆杀戮……” “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等擒到蓝玉后,必须将他五马分尸……愿长生天保佑,殿下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没想到邪恶的土地上,竟然能开出鲜艳的花……” 朱权一愣,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又和众人说了会话,便起身返回营帐,姚广孝和程猛两人跟在身边,朱权扭过头,远远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 “本王看那人得了重病,恐不久矣。” 程猛挠挠头,不解的询问道:“不对啊,殿下,我看那人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一点也不像得病的样子。” 姚广孝却点点头,笑道:“您说对了,殿下,不出三日,他必然会暴病而亡。” 朱权很随意的开口道:“唔,这就对了,蓝玉是我大明的将帅,就算是反叛,也当由大明处置,岂容尔等蛮夷随意污蔑?!” “有些蒙古人啊,虽然已经归顺了大明,奉大明为主,可是骨子里还记挂着当年那个横扫四域的大元,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了,只能人道毁灭。” 程猛还是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姚广孝说道:“这一战,是管理蒙古的绝佳机会,笼络蒙古的官员,让他们只拿俸禄,却不让参政,若是有战事发生,就让他们去为大明卖命。” “另外,多封边卫,许之以蝇头小利,让蒙古各族互相残杀,疲民、累民、弱民……多传播华夏威仪,逐步废除蒙古文字……稳步推行二十年,蒙古之患必定平定。” 朱权抬头看了姚广孝一眼,真不愧是个妖僧。 第152章 额勒伯克的愤怒! 听到斥候传来的战报。 额勒伯克难受的都快哭了。 可是蒙古人不相信眼泪。 他看着面前众人,强颜欢笑,大声安抚道:“诸位,明军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我们稍稍坚持几日,他们必然溃败!” 将领们脸色难看,只能勉强附和。 每当额勒伯克抵达一个蒙古部落,都会用这套说辞,如今已经说了无数次,众人从一开始的满怀信心,到如今的情绪低落。 已经不抱能打败明军的希望了。 斥候急速的禀报道:“陛下,明军还攻破了伯约克部,杀了族人将近万人,有奇莫尔托部出兵阻拦,结果大败……明军并未休整,还在向我军移动。” 额勒伯克全身颤抖着,用手揉着太阳穴,深深呼出一口气,缓声道:“所有无关人等,统统出去!” 等众人离开后,额勒伯克一拳砸在桌子上,破口大骂。 “那是朕给他下达的命令,他们为什么不听从?!” “所有的蒙古部落都是蠢蛋,是不忠不义的懦夫,臭鱼烂虾,无耻之徒!” 有将领脸色涨红,迅速开口道:“陛下,我不同意您这个说法,他们都是我蒙古的精锐……” “是懦夫,是叛徒,是饭桶!” 有首领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不能这样说,他们曾为您浴血奋战……” “在朕眼中,他们就是这般无能,没有荣誉感,简直是整个蒙古的耻辱!他们能当上首领,完全就是因为父辈的蒙荫……他们手握战刀,却只懂得宰杀牛羊!” 额勒伯克用拳头捶着桌子,整张脸都扭曲了,作为高傲的北元皇帝,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人当狗撵来撵去。 “为什么非要一个个去送死?难道就不知道联合起来,逐步消耗明军的实力吗?这都已经覆灭十几个部落了,难道整个蒙古都要葬送吗?!” 额勒伯克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着面前的心腹,尽情的发泄着。 众将领都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额勒伯克冷静下来后,脸上满是不安,皱眉道:“不行,绝对不能留在这里,蓝玉还会杀过来的……咱们要迅速撤退,去狼居胥山,咱们蒙古的圣地!” 众人面面相觑。 本雅失里急忙站出来,劝道:“父皇,绝对不能去狼居胥山,咱们应该去河西之地,河西的蒙古诸族实力强劲,足以抵挡凶狠的明军。” 额勒伯克摇头表示不妥,解释道:“西边的蒙古诸族早就想自立了,根本不听朕的话,尤其是那个马哈木,他麾下的瓦剌部不服调令。” 在北元覆灭后,蒙古分裂为“鞑靼”和“瓦剌”两大部落,瓦剌就是在如今的甘肃以北,新疆,哈密地区。 而鞑靼主要居住在如今的内蒙一带,包括贝加尔湖,呼伦贝尔,克鲁伦河,其领导者是忽必烈嫡系子孙。 在北元覆灭时,鞑靼和瓦剌打的不可开交,这个时期是占领蒙古的最佳时机。只可惜,这个时期的大明,朱棣和朱允炆打的不可开交。 等朱棣坐稳了皇位,北伐蒙古时,蒙古部落一直采取游而不战的策略,导致朱棣虽然封狼居胥,但是对蒙古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再后来,漫长的边境线,日益繁多的军费支出,再加上国内天灾频繁,文官争权夺利,直接把大明财政给拖垮了。 本雅失里急忙开口劝道:“父皇,如今以蓝玉的实力,又有谁能挡得住他?倒不如将他引到河西,让蓝玉去和马哈木争斗。” 额勒伯克一愣,遂觉得本雅失里说的在理。 有搞头。 额勒伯克已经不敢面对蓝玉了,什么生擒蓝玉的话,他也全都忘了,只想着尽快甩开蓝玉的追击。 随后,额勒伯克没有休整,让其他部落拖延蓝玉的进攻,而他则是率领重臣和心腹,直接绕过狼居胥山,迅速往河西之地逃亡。 蓝玉此刻率领精兵进行追击,他完全没有考虑补给的问题。 凡是攻破蒙古部落,都会直接将蒙古族人全部杀光,霸占他们的物资和牛羊,用以补充后勤,一路高歌猛进。 在额勒伯克离开三日后,蓝玉便杀到了此地,而这里的蒙古守军早已丧失了战斗意志。 仅仅和蓝玉率领的大军打了一个回合,便全部败亡,然后蓝玉宰杀牛羊,一把火将营帐全部烧光,随即朝着西面再次追击。 蓝玉不抓住额勒伯克誓不罢休。 蓝玉的大军很疲惫,可是士气高涨的离谱。 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退路,因为大军没有物资供应,甚至他们连自己的方位都分辨不清,他们很多人心里明白,会死在这个异族之域。 可是他们毫不在乎。 因为他们连战连捷,击溃了一个又一个的蒙古部落,他们从心底里感到无上荣光,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战斗力。 士气是一个很玄乎的东西。 就像有的士兵翻山越岭,一夜急行军两百多里,哪怕是精疲力竭,还能抢占至关重要的吊桥。 这大概也是统帅的原因,强大的统帅能给士兵带来激励,让他们的战斗力爆棚。 蓝玉最擅长这种狂暴流打法,大招一开,彻底疯狂,叠满血怒,从东砍到西,砍翻一条路,最终一路干碎对方主帅的脑袋。 因此,想要对付蓝玉,就得打消耗战、持久战,就像李文忠做的那样,拼计谋,拼增援,不给蓝玉叠血怒的机会。 可是,额勒伯克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蓝玉已经开启了狂暴模式,他这一路上连破了十来个部落,连斩了数十万的士卒百姓,整个军队已经陷入疯魔状态,见谁干谁,毫不含糊。 整个蒙古乱成了一锅粥。 “蓝帅……” 陈桓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低声劝道:“咱们的将士太疲惫了,有的士卒受了伤,若是再不治疗,恐怕会病死的。” 人终究只是人,并非钢铁。 蓝玉沉默不语,他也中了箭伤,伤口已经化脓,每当骑马时,伤口都会隐隐作痛。 “蓝帅,或许咱们会死在这草原上……” 蓝玉昂起头,深呼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死有何妨?咱们战死在疆场上,史书中会浓墨重彩的记下一笔。可若是得罪了陛下,咱们皆是有罪之人。” 陈桓一愣,惊疑道:“蓝帅……难道您从未想过活命?” “想过……等抓住额勒伯克,用他的性命逼蒙古投降,咱们才能走出这个草原……不过,额勒伯克有先祖之风啊,打仗不行,逃跑却是一把好手。”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有斥候匆匆前来,大声禀报道:“蓝帅,前方五十里外,发现大批士卒严阵以待……” 闻言,蓝玉的目光变得十分冷冽,大声道:“吩咐全军,准备冲杀……” 斥候急忙解释道:“不,蓝帅,他们的服饰是咱们明军的盔甲……还有很多蒙古人,分辨不清,不知道是敌是友。蓝帅,您说该怎么办?” 第153章 蒙古自古以来就是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按照蓝玉的行军路线,是会经过这里吧?”朱权开口询问道。 有蒙古人说道:“没错,殿下只需要在此等待即可!” 朱权点点头,他行军了将近两月,不断交好蒙古部落,打听蓝玉军队的去向。好在随着蓝玉大杀四方,他的行军路线逐渐明朗起来。 朱权一路急行军,赶到了蓝玉前头,他这次前来,携带了大量的物资,不单单是粮食,还有许多用于外伤的药物。 朱权并没有等待多久,就遥遥看到一伙军队,军队并未上前,而是由十几个人押送着囚车,缓缓走到了朱权面前。 囚车中坐着一人,身上穿着盔甲,不过沾满了血污,当他抬起头与朱权对视时,朱权瞬间清楚了他的身份。 “蓝玉!” 朱权走到囚车面前,看着里面狼狈的蓝玉,拍了拍车架,感慨道:“真没想到啊,你竟然舍得将自己关在囚车之中,想以此减轻自己的罪罚?真是想尽一切办法想活命啊!” 闻言,跟随蓝玉的将领皆是怒目而视。 王弼大声道:“殿下,我们这些人连战数月,身上脏污,殿下最好离我们远一点,不然该把殿下身上弄脏了!” 王弼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他们是在为大明流血,就算朱权身份高贵,也没有资格嘲讽他们。 朱权哈哈笑道:“怎么?你们还想顺便把本王给杀了?你们带出来的是精锐,可是本王的麾下,又何尝不是精锐呢?” 王弼还想再说,没想到蓝玉却低眉顺耳的说道:“我等叛逆之臣,任凭宁王殿下发落。” 一旁的姚广孝冷哼道:“殿下,蓝玉等人成事而骄,不尊皇令……倘若不杀,皇威受损,今后还怎么治理天下呢?不过念他立了大功,就不必诛族了!” 蓝玉脸色灰暗。 他明白自己的罪行,早在兵败包头之时,他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深呼一口气,诚恳道:“宁王殿下,这些将士跟随我出生入死,请您看在他们的功劳上,只诛我一人,放过他们吧!” “蓝帅!” “蓝帅!” 众人纷纷跪地。 朱权深呼一口气,扫视所有将领,开口道:“本王认为,蓝玉虽然有过,但是也有功于社稷,罪不至死,麾下将领亦没有大错,等本王回到应天府,会向父皇如实禀报。” 蓝玉目光一凝,惊喜的看着朱权。 宁王说的这句话,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保下他蓝玉……以如今宁王的势力,是足够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 从一开始,朱权就不太愿意杀蓝玉。名将是多可贵啊,像卫青、霍去病、王翦这些人,哪个不是朝廷的宝贝,要人给人,要粮给粮。 况且,当皇帝不能过于刻薄寡恩。 老朱的能力很强,但是治政的本事差了点,动不动就对文臣武将动了屠刀,导致后面的子孙有样学样,杀于谦,抄张居正的家,贬王阳明…… 导致有能力的大臣与大明离心离德。 一个强大的王朝,必然是开放的,大度的,豪迈的,正如那汉唐雄风,包容万象。 朱权亲自打开了囚笼,让蓝玉下了车,蓝玉一改往日高傲,激动地跪在朱权面前,说道:“我已经知错了,还请殿下宽恕。” “本王会罢免你的官爵,关在府中,令你反省自己的过错,什么时候能认识到了,才有领兵的资格。” “多谢殿下!” 朱权向后走去,瞧瞧跟随蓝玉的这些士卒,顺便让军中郎中检查他们的身体,包扎他们的伤口。 姚广孝眯着三角眼,走到蓝玉面前。 “殿下没有杀你,是因为你的军事才能……不要对殿下耍什么小心思,朝中有无数人想要除去你,因为你功高震主,实在是个祸害!” 姚广孝说话十分直白。 蓝玉脸色一变,不解的看向姚广孝。 姚广孝继续说道:“安心做好殿下安排的事情,殿下没有杀你,是因为殿下还想做个开疆拓土的君主,朝鲜、东夷倭寇、交趾、吐蕃……这些都将是大明之敌!” 蓝玉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明亮。 他渴望打仗。 “我……我从来都没有谋反的想法。”蓝玉低声解释。 朱权安置好了军中士卒,命心腹将领和那些蒙古首领前来营帐。 等到众人到齐后,朱权朗声说道:“本王的藩地是大宁,其中有不少蒙古人,女真人,甚至连朵颜三卫也是由蒙古人组成,本王皆视为一家,从无敌我之分。” “宁王仁善!”众人纷纷应和。 朱权正了正色,继续说道:“近来本王翻看史书,发现自古以来,蒙古便是华夏不可分割的领土……现在却有宵小作祟,试图分裂大明,岂有此理?!” 跟随朱权的蒙古首领,此刻心中猛地一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朱权这是什么意思?! 蒙古是蒙古,大明是大明,什么时候能混为一谈了? 蒙古与大明打仗,在朱权看来,就是一个国家在闹分裂? 这不是扯淡吗? 第154章 露出獠牙的宁王! 朱权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并不是击败蒙古那么简单,也不是让蒙古俯首称臣,每年向大明纳贡。 而他想的更加深远,要像大元一样,把蒙古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从此再也没有蒙古诸族,而是只有一个庞大的民族。 大明汉族! 跟随朱权而来的那些蒙古部落的首领,此刻也坐不住了,如果说蓝玉大杀四方的行为,是在消灭他们的肉体。 而朱权的这番说辞,就是要给他们挖坟掘墓啊! 诚然,宁王的实力强大,从前和蒙古部落打过仗,几乎是没有落败过,麾下朵颜三卫的出身,就是以蒙古人组成的。 有蒙古首领站起身,毫不畏惧的问道:“宁王殿下,您说的自古以来,是从哪里来说的?” 朱权当即解释道:“是从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出征漠北,将大汉版图扩张到捕鱼儿海!” 那人被气笑了,愤怒的反驳道:“宁王殿下,朝代更迭,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我们蒙古部落,可曾败亡过?当初大元击败宋朝,统一天下,是何等的豪迈?” 这首领的意思很简单,也就是说大明和蒙古是两个国家,互有输赢。 朱权笑出了声,摇头道:“我大明统一后,既然承认当初的大元为正统,自然也要继承大元所有领土,难道不对吗?” “今后,两国乃是一家,使边域万里,烽堠无警,彼此熙然,共享太平之福,岂不美哉?” 朱权搞出这套理论,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消弭大明与蒙古的仇恨,为今后管理蒙古做准备。 大明不可能再放纵蒙古了,今后若是迁都北平,距离蒙古只有咫尺之遥,若是蒙古生出了事端,骑兵奔袭半个月就能突破到北京城墙。 瓦剌留学生这种肮脏事,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大汉雄风时,对境外的匈奴只需要打服,只要匈奴向大汉朝贡称臣,不劫掠边关,那么大汉就愿意与匈奴和平共处。 至于大唐,以一种极为包容的气度,容纳塞外不同的民族。 可到了明朝,朱权已经明白,蒙古不除不行,什么手段都用上,也要把蒙古纳入大明的国土之内。 设立边卫,迁徙百姓,教化汉学,废除蒙文。 大明的土地很多,可是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有首领摇头道:“殿下这样的话,恕我不敢苟同!蒙古人就像是天上的雄鹰,向来不会因为几块残破的羊肉,而被关在笼子里……” 朱权摆摆手,说道:“本王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 “殿下何意?”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帐忽然被掀开门,十几个刀斧手涌了上来,皆是龙精虎猛的壮汉,手持钢刀,极为不善的盯着众人。 目光一直在众首领的脑袋上打量。 众人大骇,朱权冷声笑道:“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却没想到,换来的只不过是疏远。好了,本王不装了,摊牌了!” “你们有谁不要命的,尽管上前一步!” 这样的变故,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从一开始,朱权就在欺骗他们,以大明内乱的借口,打听蓝玉的行军路线,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这让蒙古诸族都觉得,大明要四分五裂啦! 这可是喜闻乐见的一幕啊。 于是,他们纷纷化身带路党,将朱权一路引到蓝玉这里。 万万没想到啊! 大杀四方的蓝玉,一见到朱权就像是泄了气的蹴鞠,把自己关在囚车里,一副任由发落的姿态。宁王也很大度,直接原谅了蓝玉。 这让他们这些吃瓜群众一脸懵逼。 感觉自己成了小丑。 见众人沉默不语,朱权眯着眼睛问道:“汝等要试试我剑是否锋利吗?” “我剑……” 有人刚发一言,就有几名刀斧手迅速上前,拎起手中钢刀,就将他砍翻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血腥气布满整个营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吓傻了。他们低头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首领,最后半句话未曾说出口。 只能急声道:“我剑不利,不利……” “本王从未仇视蒙古,在本王眼中,大明人是娘生的,蒙古人也是他娘生的。所以二者并无任何差别,大家放下刀剑,岂不是很好?” “很好,很好!” 这些蒙古首领压根不敢反驳朱权,只能随口附和,等出了营帐后,众人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有人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宁王此举,是在逼反我蒙古!” “没关系,让宁王嚣张吧……汉人与蒙古人就像是水火,压根不可能融合……等宁王吃了苦头,他就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了!” 众人低声议论,匆匆离开了此地。 等这些人离开后,王艮出现在营帐中,虽是风尘仆仆,却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朱权。 “拜见殿下!” “王艮啊!” “王艮,你还没死啊?!”姚广孝诧异的询问。 “托殿下的福,暂时死不了!” 朱权一愣,脸上尽是欣喜,一把抓住王艮的手,忙问道:“本王时常思念你,这些时日,你可曾受什么委屈?草原风大,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见到朱权,王艮眼眶一红,差点就落下了泪。 就要挣脱行礼。 可是朱权拽着他不松手,宽慰道:“本王对不住你啊,若是你死在蓝玉手中,本王就要愧疚一辈子了……幸好啊,你又回来了!” 王艮心中十分感动,却还是劝道:“殿下金贵之躯,莫要为臣折了身份。况且臣并未做什么,不敢当殿下的道谢啊。” “果真是忠贞之臣,本王不会再让你做危险的事情了。” 王艮一脸坚定之色,高声道:“既食君禄,定然当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啊,好!” 两人寒暄了片刻,王艮说起了正事,提醒道:“殿下,您欲要征服蒙古,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蒙古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时间长了恐生事端。” 朱权心中早有章程,此刻说了出来。 “此战之后,本王会和蒙古互市,通商……蒙古人不会织布,不会制盐,所依赖的物资都要从大明进口,用不了几年,就只能依托大明而活命了。” 通商,在如今的时代看起来,似乎并不算什么高明手段。 可要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通商就是高阶国家对低阶国家的财富掠夺,能用低廉的手工业,不断抢夺他国的资源和财宝。 王艮皱皱眉,并不清楚其中道理,却还是点明了关键:“通商的口岸,肯定会放在晋地……只是现在晋地没个主心骨,怕是会出现一些卖国贼啊!” 朱权拍着王艮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慨。 没想到王艮慧眼如炬,说出的话往往发人深省啊。 “本王打算上禀父皇,让父皇封四哥为晋王,统领晋地的一切事宜。有四哥坐镇,想必蒙古这些鞑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通商也归燕王管吗?” “嗯,四哥不擅长治政,不过他的大儿子朱高枳,别看这家伙肥胖,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那小眼一眯,脑袋瓜子灵着呢!” 王艮点点头,对于朱权的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 记得当初在应天府时,两人有时候点评朝中的文武百官,朱权往往一句话就鞭辟入里,发人深省……还提起来国子监的一个叫杨荣的年轻人,说此人有大才。 后来王艮还特意去见了此人,发现朱权所言不虚。 王艮还是有些担忧:“陛下会同意殿下的提议吗?包括这一次,殿下私自许诺蓝玉不死,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以他独断专行的性子,恐怕会生气吧?” 朱权大大咧咧的摆手道:“放心吧,父皇有意传我皇位,这点小事……他会让我做主的!” “什么?!” 一旁的姚广孝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朱权的胳膊,再三确认道:“殿下,您说什么?!” 第155章 解散义子! 姚广孝失魂落魄的声音响起,让朱权暗道一声不好。 朱权扭过头,笑意吟吟的看着姚广孝,劝道:“道衍,本王并非有意瞒你,实在是如今还没有定论,本王没有妄言!” 姚广孝摇摇头。 不解的询问道:“殿下,那朱允炆呢?陛下不是一直有意传位于他吗?” 朱权很干脆的解释道:“大侄子年幼,不懂世事,成了文官的肉喇叭,父皇对他很不满意。” 朱元璋在晚年时,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其实被朱允炆的乖乖形象给欺骗了,就像是唐太宗晚年选李治一样,认为朱允炆宽恕仁慈,就算不能当个开疆拓土的有为之君,但是好歹能当个守成之君。 但是,如今朱元璋看清了朱允炆的面目。 朱允炆不信任自己的亲叔叔,反而与文臣混迹在一起……长此以往,朱允炆就成了吉祥物,大明朝局就任由文臣摆布了。 这样的结局,是一向独断专横的朱元璋,万万不能接受的。 大明因为没有了宰相,皇帝与群臣之间没有缓冲,也就是说,皇帝再也不能当裁判了,而是要下场和群臣打擂台,拼个你死我活。 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 纵观大明一朝,所有想要大权独揽的皇帝,都被文臣黑的不成样子。 姚广孝惊愕片刻,再度问道:“朱允熥呢?” “他不行,年龄太小,没有政治积累……” “还有晋王朱樉……”姚广孝刚说半句,就忍不住摇头,朱樉的身体并不行,况且德行也不好,若是让他当了皇帝,天下的官员会骂娘的。 燕王朱棣少谋,湘王朱柏偏爱琴棋书画…… 这么一看,还真是自家殿下最合适。 可是姚广孝并不开心,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就突然改变传位想法了? 这就像去果园偷水果,费尽千辛万苦,筹谋许久,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又搬梯子又爬墙,终于能放心偷果子时,结果主人家把大门打开了,很大度的说。 随便摘,不要钱! 这算什么? 姚广孝神色恍惚,喃喃自语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啊……殿下若是登基称帝,又有谁还能记得我功劳呢?” 一旁的王艮乐开了花,心里给出了评语。 活该! 朱权走出了营帐,召见了蓝玉,蓝玉神色如常的向朱权行礼,朱权只是微微点头,皱眉问道:“蓝玉啊,你收留的义子有多少人呢?” 蓝玉很实在的说道:“臣没有算过,想来,应该有八百之数。” 他并不打算在朱权面前耍什么心思,没什么必要。他在朝中的助力只有朱权一人,若是惹得朱权不快,他做的这些事情全都白费了。 朱权再度问道:“听说这些人只听你的命令,除此之外,连皇帝诏令也不服从?” 蓝玉一愣,脸色难看道:“军中之人粗鲁,不懂什么礼仪,或许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皇帝陛下十分厌恶……不过,臣麾下的将士,皆是大明之兵!” “等此战过后,都解散了吧!” 朱权轻描淡写的开口。 “殿下。” 蓝玉顿时急了,忍不住解释道:“这些人皆是百战之士,若是就这样解散,分给他们几亩田地,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行,本王也不逼你,等父皇将他们烹杀,老的少的炖成一锅,好好暖暖他们的心。” 朱权走的十分干脆,压根不理睬蓝玉。 蓝玉紧皱着眉,他这才明白,朱权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直截了当,要砸碎自己的基本盘……若真是解散这些人,他蓝玉可就真的没有任何权势了。 可是,有反抗的资格吗? 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他咬咬牙,急忙快走几步,拦住了朱权的去路,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正如殿下所说,这些人打了半辈子的仗,也该享受享受了,愿听殿下差遣。” 闻言,朱权的态度立马好转,笑着扶起了蓝玉,拍着他的手,笑道:“不必担忧,本王会妥善安置好他们的。” “现在,清点军中的受伤将士,让他们在此待命。其余人等,分为两队,本王与你各领一队,迂回包抄北元皇帝,务必生擒他!” 蓝玉一愣,随即大喜。 第156章 朕不善奔跑! 那些疲惫、伤残的骑兵,留在原地休养,好在朱权留下的物资够多,足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接着,朱权和蓝玉各领一支精锐的骑兵离开。 两路大军呈钳形攻势,都加快了行军速度,若是遇到蒙古部落,不再是彻底杀光,而是会选择绕路而行。 除非遇到躲不过去的,才会选择迅速解决战斗。 其实,现在整个蒙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蓝玉长途奔袭,一举端掉了额勒伯克的王庭(指挥部),蒙古诸族瞬间大乱,他们不知道战役进行到哪种地步,也不清楚是胜是负。 就像是靖康之乱,汴京突然被攻破后,群龙无首,各地军队纷纷勤王。 可是王没了…… 宋高宗赵构一路难逃,夜里留宿时,听闻有刀剑相交之声,吓的穿上衣服,骑上战马就逃,一直逃到早上,他才突然发现,自己骑的战马竟然是泥马。 史称泥马渡江。 尤其是古代通讯落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不光难为的是大明军队,还有各个蒙古部落,都是消息闭塞,打听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完全乱套的战局,朱权当即下令,以乱治乱,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哪里有人就打哪里。 “杀!” 朱权咆哮着,率领骑兵朝着敌人冲锋而去,骑兵们瞬间如猛虎下山般发动了突袭,一些蒙古武士试图迅速组织抵抗,他们抓起身边的弓箭和弯刀,迎着骑兵冲了上去。 然而,在朱权迅猛的冲击下,他们的抵抗显得仓促和无力。 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线,带起一片片血花,惨叫声顿时在部落中此起彼伏。 骏马在嘶鸣,所过之处都扬起了尘土,滚滚而来,尤其是程猛挥舞着手中长刀,直接在敌人军中开始了乱杀,那长刀在他面前形成了真空地带。 触之者死。 当程猛一路杀穿敌人的阵型,抓住部落首领时,他们终于放弃了,开始四散而逃,朱权咧开嘴大声道:“放下武器者不杀!” 朱权旋即走到首领面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冰冰的询问道:“可曾见过额勒伯克?” 首领脸色灰白,茫然的摇摇头。 “当真没见过?若是说谎,你们整个部落都要陪葬!” 首领一愣,干涩的开口,用生涩的汉语道:“前日,曾见上千人的队伍途经此地,其中有些妇孺,并不知道是不是额勒伯克……这里是河西,并非漠北。” 朱权顿时明白了,军队从东打到西,此时已经到了河西之地,这里的蒙古部落距离王庭较远,并不是黄金家族的死忠分子。 若是能用额勒伯克的消息换取活命的机会,他们很乐意这么干。 带路党,不光汉族有,蒙古也有。 “好,将你们的粮食献上来,你们便可以在此地放牧了!” 朱权说话算数,吃饱喝足后,领着骑兵迅速离开,一旁的程猛忍不住翻出地图,皱眉道:“殿下,咱们应该到此地了吧?” 朱权一把拉了下来,不满道:“你别研究了,越看越看不明白!依靠星辰辨明方位,比地图更靠谱。估计再急行军两日,就能追上北元皇帝了!” 朱权一马当先,率领着骑兵部队,朝着河西腹地冲锋而去。 果不其然,朱权又经过了两日突袭,为了节省时间,一路上遇到的蒙古部落,都是从侧边绕道而过,终于在傍晚时分,追上了这支千余人的部队。 当朱权的骑兵军队冲锋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甚至有一大半的人疲惫不堪,压根没有什么战力,剩余的数百人急忙迎战。 朱权的突袭战术愈发老练,充分吸取了蒙古人战斗的经验,将骑兵分为三路,第一路是在侧面骚扰,第二路则由程猛带队,负责凿穿敌军。 第三路则是朱权,负责最后一轮冲锋,也就是追杀敌军。 这样的战术,蒙古人见到了,都忍不住要点个赞。 当程猛发起冲锋时,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而跟随他的上百名精锐,英勇无比,将敌军打的抱头鼠窜,等到朱权进场时,基本上就是清理战场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对方这些人很滑溜的归顺了。 然后从队伍中走出一位老者,举着双手说道:“我等只是放牧的牧民,从未对大明不敬,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要将我等斩尽杀绝?!” 朱权在他面前勒马,上下打量着他,询问道:“你便是首领?” 老者伏在地上,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尊贵的大人,我们世代居住在河西之地,就像是草原上的牛羊般,一直低头吃草,您若是想要我们的粮食,我们赠予您便是,您为何要杀这些族人呢?” 朱权抬头扫视,这群人约有上千名,穿着简陋的衣服,还有不少妇孺老幼,他们目光中的畏惧,应该不似作伪。 难道自己打错了? 朱权心中疑窦顿生,随即再度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伙人……” 朱权尽力描述着北元王庭,老者茫然的摇摇头,诚恳道:“不曾见过,还请大人见谅……您可以向前方找一找,或许会有结果。” “前方是哪里?” “约有四百里外,就到了马哈木的营地,马哈木是我们河西的王,一向与大明交好。” 朱权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笑着说道:“本王无意攻伐了你们部落,心中万分有愧,要不这一路就为你们保驾护航吧,避免你们被别的部落所欺。” 老者一愣,急忙摇头道:“卑贱之民,不敢叨扰大人。” 朱权下了马,拉着这老者的手,笑呵呵道:“怎么,难道看不起本王吗?还是说,额勒伯克就藏在这里,你不肯把他交出来呢?” 老者顿时大惊,满脸震惊道:“大人何出此言?额勒伯克是谁,小人实在是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要隐瞒下去吗?马哈木如今是瓦剌的王,河西之民十分钦佩他,哪有直呼其名的?况且你年龄这么大了,说话逻辑却这般清晰,不值得怀疑吗?” 朱权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原以为,老者会一脸羞红。 可是却让朱权失望了,老者陷入了呆滞状态,茫然的看着朱权。 这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若是遇到一般人,还真会被老者这种呆萌状态骗过去,可是朱权大手一挥儿,吩咐道:“凡四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卸甲,先来个十里地越野跑!” 士卒们依令行事,很快抓出数百人,卸了他们的甲,给他们规定跑步距离,然后让他们往返跑。 一开始队形还很整齐,可是没过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跟不上队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有一人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走到朱权面前。 “朕……朕不善奔跑!” 第157章 岂不闻叩门天子乎? “你便是额勒伯克?”朱权好奇的询问。 “朕便是。”额勒伯克神色如常,当过皇帝的人,即便是末代皇帝,也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自然,就算穿着一身破烂,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此人贵气逼人。 朱权脸色怪异,询问道:“你身边只剩下这么多人?” “朕分兵了,将士们跟随朕逃亡这么多日,目标太明显了,此地又是河西,担心被瓦剌羞辱,于是朕便把兵力分为两支。” 额勒伯克深呼一口气,很自然的把事情解释了出来。 额勒伯克年龄大了,不光蓝玉追击的累,他逃的也累,所以他不打算去寻求马哈木的帮助,毕竟马哈木这人,对蒙古黄金家族并无尊重。 万一再来个挟天子以令诸族…… 他额勒伯克岂不是成了吉祥物吗? 所以他隐藏身份,带着几十个妃嫔和重臣,又留下上百名亲兵,混到蒙古部落里面,妄图蒙混过去,然后再回到漠北王庭。 至于他的儿子本雅失里,则是带着另外的兵马,前往河西寻求帮助。 额勒伯克看着思索的朱权,从怀里拿出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拿出水袋,很自在的饮了一口,再次拿出匕首,修剪鬓边毛发。 朱权忍不住讥讽道:“你还有完没完?我看你这兜里,就像个小仓库似的,你这皇帝该不是管仓库的吧?” “身为皇帝,自有皇帝的风度,岂是你等小民能够理解的?朕自成年以来,从未自己修剪过毛发,今日第一次动手。” 见状,程猛当即拔刀上前:“一口一个朕,看我宰了你这个朕!” 朱权拦住了程猛,额勒伯克嗤笑出声,摇头道:“你啊,把朕押回应天府,或许能换不少赏赐……听说你还是个藩王,是宁王对吧?” “是本王!” 朱权点点头,直视面前的皇帝,眼中并无畏惧之色,淡然道:“本王不会对你动手,你活着,远比你死了更有价值。” 在朱权眼中,额勒伯克就是一块宝藏,是大明掌管蒙古的大手,今后,大明与蒙古同为一家,永世交好,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 谁也不能破坏明蒙友谊,包括蒙古也不行。 “怎么,想折磨朕吗?” 两人对视,落在外人眼中,朱权的身形更显挺拔,至于额勒伯克,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额勒伯克并不是个雄主。 他接手蒙古时,正是捕鱼儿海大战后的第三年,北元王庭苟延残喘,蒙古诸族蠢蠢欲动,他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有的只是坐以待毙。 “本王向来仁善,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大明都有本王的美名。所以啊,本王会把你当成宝贝,好好的供起来,为整个蒙古部落做典范!” 额勒伯克顿时变了脸色。 接下来,朱权便下令班师,他来的这一路上,已经做好了标记,所以在返回途中,根本不用担心迷路。 当蓝玉赶到此地时,只看到遍地的是尸体,似乎发生了大战,紧接着又发现了朱权留下的标记,顿时脸黑了黑,露出不悦的神情。 “这家伙,真能赶到我之前,先一步擒走了北元皇帝?!” 蓝玉皱着眉,命令士卒原地返回,他就像把所有事情都干完了,就差登门一脚时,结果被朱权捷足先登,抢了所有的胜利果实。 一旁的陈桓劝道:“蓝帅,宁王殿下越高兴,咱们就越安全。” 蓝玉呼出一口浊气,眺望远方道:“我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还是不服输啊……其实当我见到那毁天灭地的武器后,心中就明白了,以后的战争模式要变了。” “宁王绝不是个守成的君主,他的野心很大,在大宁时,他就敢统一东北地区……第一次出征蒙古,就敢讲出大明蒙古同为一家这种话,若是等他登基后,又不知道会如何开疆拓土。” “如今的陛下啊,一心想的是朱家江山稳固,无论是对功臣,亦或是勋贵、文臣,都是抱着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的心态,底层黔首的局限性啊……” “可宁王不同,宁王肯定会有所改变的!” 蓝玉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时,突然一脸感慨的看着陈桓这些中生代将领。 他们今后的发挥空间很大啊。 忽然间,蓝玉有种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悟。 好在,他很快隐藏了想法,命令全军调转方向,迅速追上朱权的军队,没用几日,便赶了上来。 此时,朱权站在一处蒙古部落面前,蒙古部落严阵以待,警惕的看着明军。 朱权神色自然,正在实验手中的大杀器。 只见朱权拉着额勒伯克的胳膊,大声喊道:“束儿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不要挡在皇帝面前,大元的尊贵不容冒犯!” 看着被擒的皇帝,部落首领的心态直接崩了,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道:“陛下啊,我最敬爱的陛下啊,您……您怎么会这样呢!” “还不赶紧放下武器?!难道你想杀死朕吗?”额勒伯克脸色一变,厉声开口。 “哦,哦!” 这个蒙古部落当即屈服,没有任何犹豫。 朱权很满意,原来用天子叩门,就是这般爽快啊! 蒙古当年侵略南宋,把儒家那套阶级文化学明白了。看来以后要加大文化输出,最好把那些迂腐的文人打包送到草原,教化胡人。 (今天父亲干活时,被二楼掉下来的砖头砸到脑袋了,头破血流,昏迷七八个小时,缝了十来针,幸好没有颅内出血。今天实在是没心情码字,但是临近月末,全勤还是要拿的,所以写的很随意,希望大家见谅。) 第158章 英雄! 漠北的蒙古诸族几乎成了散沙。 各自为战,各自为营。 蒙古屡次侵边劫掠,不是那些儒生口中的元明正统之争,也不是为了当年的那些血海深仇。 寻根问底,其实就是为了粮食、布帛、细盐。 生存压倒一切。 历来胡虏为中国大患,不过是为了衣食住行。 汉唐两朝的做法很简单。 既然胡虏敢来凑热闹。 那就打! 打的匈奴丢盔弃甲,打的西迁逃到欧洲大陆,让欧洲的那些土着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上帝之鞭。 而大宋觉得,既然胡虏为了衣食,那就给他们不就好了,只要满足了他们胃口,他们就不会南下劫掠了,可是,大宋皇帝忽略了一件事。 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到了大明朝,就是朝廷明面上打,官员和商贾背地里勾结蒙古,偷偷贩卖物资,其中以晋地为甚,尤其是后来万历年间,晋商猖獗,几乎把边关的粮饷掏空了。 所以,朱权打算让朱棣镇守晋地,一扫晋地的颓丧之气。 得知了朱权的想法,蓝玉皱眉道:“胡虏阳为顺奉,阴为劫掠,生性狡诈多端,不可不防。”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朱权深知,在对待蒙古的问题上,蓝玉是最有发言权的。 蓝玉很干脆道:“只要把胡虏全杀了,大明不就和平了?” “杀的过来吗?” 朱权摇摇头,蒙古帝国的版图非常辽阔,不单单只有内蒙和外蒙,甚至还包括毛子的一大片地方,都是他们的牧场。 虽然人丁单薄,可是有战略纵深啊。 蓝玉思索片刻,开口道:“那就打断蒙古人的信心,比如将蒙古首领烹杀、五马分尸、投喂野狗,筑京观……要是蒙古敢冒犯边境,那就血债血偿,以百倍千倍的力度严惩!” 朱权无奈的看着蓝玉,身为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帅,使用的手段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但是有用。 “对于胡虏中的那些妇女,设立浣衣坊,供边关将士取乐,若是不从,那就将她们折磨致死。一个民族失去血性,往往是从女人不知廉耻开始的。” 朱权一愣,忍不住询问道:“当初你玩了北元王妃,不会就抱着这个心思吧?” 闻言,蓝玉大义凛然的叹道:“不错,没想到竟然被殿下看穿了,本来像我这种正人君子,是不屑做那种事情的,但是为了北伐大业,牺牲自己又何妨?” “北元王妃怎么样?” 蓝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不假思索道:“别看那北元王妃快四十了,但是保养的很不错,很润……” “只可惜当今陛下不明白啊,非说我胡作非为,把我的梁国公改成了凉国公……唉,为大明牺牲那么多,却换不回来朝廷的认可,我的心里苦啊,可是我没说……” 朱权心中不屑一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闻言,额勒伯克涨红了脸,愤怒的大骂道:“你们在商议这些事情的时候,能不能避开朕?朕好歹也是蒙古的皇帝,这里的万千疆域,都是朕的地盘。” 蓝玉一愣,这才注意到额勒伯克,随即轻蔑的笑出声,朝朱权使了个眼色。 朱权大惊,迟疑的问道:“这不太好吧,虽说他是个末代皇帝,可要是对他做那种事,会引起整个蒙古部落的反扑的。” “殿下实在是高看胡虏了,想当初大宋的徽宗、钦宗两帝,被金国掳走后,为了给大宋造成心理阴影,特意让二帝脱了鞋,在赤红的木炭上跳舞。” “可是这种事情,不是更羞辱人吗?毕竟这北元皇帝是个男人,该找个什么人来做呢?” “殿下就可以!” 朱权大惊失色,急忙道:“本王?本王不妥当吧?” 蓝玉看了朱权一眼,不明白朱权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但是他耐心解释道:“有何不可?若是殿下能在野外,当着蒙古部落的面,对这位皇帝做那种事,一定能让胡虏破防的。” “野战?!” “当然了,殿下可有趁手的钢鞭?” 朱权愈发惊讶,感慨道:“有倒是有,不过没那么正经啊。” “无碍,到时候让这个皇帝趴在地上,殿下用钢鞭……”蓝玉刚说了半句,朱权立马拦住了他,摇头道:“不行不行,本王不擅长当搅屎棍,还是你来吧!” 蓝玉点点头,说道:“也行,哈哈,当众鞭挞皇帝,啧啧啧,这是我做梦都想干的事情啊。不过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我的罪名更大了。” “就这啊?”朱权顿时一愣。 “不然呢?这些胡虏入主中原后,也信奉自家皇帝是上天授予的,要是揍皇帝一顿,不就把他们的自信心给打没了?” 听到这番说辞,朱权立马没了兴致。 搞得自己还以为蓝玉仗打久了,看到个男人都觉得眉清目秀,想来一个迎男而上、男上加男呢。 朱权加快了速度,这几日和蓝玉混在一起,也初步了解了这位开国功臣的个性。 高傲果断,率性而为。 若是朱标不死,蓝玉必然不会被杀,因为蓝玉压根就没想造反,他所做的那些事,就是想羞辱敌人,或者为了炫耀自己的权力。 只可惜,主少国疑,大臣未附。 晚年的朱元璋考虑的更深远,蓝玉是朱允熥的铁杆支持者,可是皇位却属于朱允炆的,两人相争,打的大明山河破碎怎么办? 所以,只能苦一苦蓝玉的九族。 罪名老朱担。 朱权走到队伍前列,此时又经过一处蒙古部落,部落中的男人严阵以待,眼中的敌意十分强烈。 朱权立马令人押来额勒伯克,拉着他的手走上前,高声道:“这是你们蒙古部落的皇帝,还不赶紧放下武器,献上肉食?!” 部落首领脸色十分纠结,他看着被押着的额勒伯克,终于忍受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叩首道:“陛下,我们正欲死战,您何故先降啊?!” 朱权笑呵呵道:“大明和蒙古本就一家,何分彼此?等本王回国……不是,回到京城后,会好好赏赐你们的。” 额勒伯克沉默不语。 部落首领不住的流泪,颤抖着身体,只能让人放下武器,又献上了吃食,在众人吃饭时,他有好几次想和额勒伯克说话,可是都被朱权制止了。 吉祥物要有吉祥物的觉悟。 离开部落时,朱权回过头,看着那些焦急的蒙古人,一脸感慨。 每当国家出现危难,大厦将倾之际,总会有一批人挺身而出,为国效力,这样的人,称之为英雄。 幸好,在大明出现堡宗叩门时,有于谦这样的英雄临危不乱,力挽狂澜。 可是蒙古如今出现了危难,额勒伯克被押着巡游,还能出现蒙古中的“于谦”吗? 第159章 本王不饿! “殿下,您回来了?”姚广孝欣喜的开口。 “嗯。” 朱权点点头,又把额勒伯克推上前,叉着腰,傲然问道:“道衍啊,你瞧,这人便是蒙古的皇帝,此次被本王擒获,如何?” “殿下神威无比!” 姚广孝当即附和。 “哈哈,本王比之卫霍二人的功劳如何?” 听着这典型的昏君言论,姚广孝却不假思索的说道:“殿下可是擒住了北元皇帝,而卫霍不过杀了匈奴五王,焉能比得上殿下?” 朱权哈哈大笑,其实此次出征,大多数的功劳全是蓝玉的,但是蓝玉为了活命,他把这些功劳全都送给朱权。 朱权随即一挥手道:“走吧,回家!” 大明与蒙古征战数十年,互有胜败,却谁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可是今日,却让大明看到了曙光。 以额勒伯克为抓手,命令蒙古诸族向大明称臣,然后多封官爵,把蒙古部落变成一团散沙,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陷入内斗。 大明作为裁判,帮助弱者,讨伐强者,逐步削弱蒙古的势力。 另一边,朱权打算发动贸易战,把大宁的物资倾销到蒙古,多采购蒙古的牛羊和矿产,等过个数年,蒙古只能依赖大明的经济而活,每日养羊放牧,再也不会劫掠边境了。 想到这里,朱权忽然说道:“本王打算去宁地一趟,安排蔡巍点事。” “回宁地?好啊,臣愿随殿下一同回去!” 却不料,蓝玉却抓住朱权的胳膊,急忙道:“殿下,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无碍,你在晋地等我!” 返回的途中,并未遇到什么变故,约行军了将近二十天,才终于返回到晋地,当李文忠得知消息后,立马率领部队迎接。 众人在包头见面,李文忠上下打量着朱权,见他没受什么伤势,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立下大功,等回到京城,陛下必然赏赐殿下。” “父皇会给本王什么赏赐?” “这……我猜不出来。” 李文忠和朱权寒暄几句,目光又看向了蓝玉,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质问道:“蓝玉,意图谋反,私自出兵,你可知罪吗?” 蓝玉一愣,脸色难看道:“我乃效忠于宁王……” “有宁王撑腰,岂能无视大明律法?!”李文忠变了脸色,高声吩咐道:“将此人杖责二十,押起来,听候朝廷发落!” 蓝玉立刻看向朱权。 朱权便道:“李帅,蓝玉已向本王陈述事实,本王认为,有些过错是可以原谅的。” “既然有宁王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文忠冷冰冰道:“将此人押入监牢,还有他的那些心腹,也当一并论罪。至于军中不知情者,可免除处罚。” 很快,有十几个士卒走出来,迅速把蓝玉五花大绑,蓝玉并未反抗,目光复杂的看了李文忠一眼,任由士卒把他给带走。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朱权忽然问道:“李帅,你这是在救蓝玉吗?” 李文忠惊讶的看了朱权一眼,说道:“殿下果然机敏,若是对蓝玉过于礼遇,传到陛下的耳中,恐怕有结党营私之嫌。” “所以为了避嫌,就把他装在囚车里,让父皇定夺是吧?到时候父皇看到蓝玉的惨状,心里该认为蓝玉不过如此,也就会放他一条生路了。” 朱权毫不避讳的说出李文忠的想法,李文忠有些尴尬,叹道:“总归是在一起作战过,战友情还是有的,能保他就尽量保他吧。” 朱权也很无语。 上行下效,领导有什么喜好,下属就钻研这一类。朱元璋喜欢操控人心,那么朝中的官员就会假装被他操控,实则是在改变朱元璋的想法。 怪不得,君王总是喜怒无常。 这样才不会被官员摸透心思啊! 接下来几日,李文忠打散了蓝玉的军队,将这些骑兵分到其他军队中,至于朱权,左右无事,便带着姚广孝和十几名侍卫,踏上了返回大宁之路。 由于时间紧迫,朱权并未在路上耽误时间,一路风风火火的,穿过燕地,直奔宁地而去。 赶了十来天的路,终于到了大宁,守城的将领认出朱权,激动地不能自已,非要通知大宁全体官员,朱权把他按住,和姚广孝一同前往王府。 等步入殿内,朱权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佝偻的身躯,花白的两鬓,稀疏的头发,苍老的面孔……以及站在蔡巍身侧,四个严阵以待的郎中。 “蔡长史啊,本王回来了!”朱权哈哈大笑,吓了蔡巍一大跳,他急忙抬起头,等看到朱权后,脸上顿时变得欣喜若狂。 “殿下回来了?” “哈哈,本王回来了!” “殿下先把这些奏章处理了吧?” “本王不饿……嗯?本王刚回来,你就让本王处理奏章?蔡长史啊,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身为藩王,能有什么事比处理政事重要?!”蔡巍好为人师,忍不住说道:“殿下,您已经回来,一切要以大宁为重啊!” 朱权叉着腰,傲然说道:“本王要当皇帝了!”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蔡巍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朱权急忙上前扶住他,却不料他含着热泪,死死的抓住朱权的胳膊。 “老臣原本以为,只有像姚广孝这种奸诈小人,才会整日琢磨造反。没想到啊,就连浓眉大眼的殿下,竟然也想当皇帝了?!” 蔡巍扭过头,对着姚广孝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道:“姚广孝,你这个妖僧,整日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殿下就是受你蛊惑,才会如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殿下多好的人啊,硬生生被你带到沟里去了,姚广孝,你该当何罪?!” 姚广孝正在大殿四处溜达,闻言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着蔡巍。 第160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这个奸贼!”蔡巍破口大骂。 姚广孝在愣了片刻后,顿时笑出了声,得意洋洋道:“是我干的又如何?如今我得偿所愿,老匹夫又奈我何?” 蔡巍气的全身发抖,怒骂道:“你这个奸臣、佞臣、恶臣。” “独你一人是忠臣良臣贤臣?” 姚广孝冷笑,本着气死不偿命的心态,狠狠在蔡巍胸口上捅刀子:“殿下已经决定当皇帝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大宁长史吧。” “等我位列九卿之位,或许会不计前嫌,提携你这把老骨头。” 蔡巍被气的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朱权问道:“所以,殿下这次回大宁,是要罔顾天下道义,以子篡位,向朝廷大举兴兵吗?” 朱权无言以对,沉默良久,然后点点头。 “殿下欲要使天下大乱乎?” 蔡巍脸色苍白,说出这句话后,竟然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幸亏朱权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又把他扶在椅子上。 蔡巍脸色紧闭,已经气若游丝。 “郎中,快点快点,快看看是什么病!” 朱权万万没想到,一时贪玩,竟然把这个老家伙给气倒了。 朱权一边招呼着郎中,一边看向姚广孝道:“瞧瞧,本王早就说过,蔡长史年龄大了,经不得刺激,你非得挑逗他,现在好了吧。” “殿下,不是你把他气倒的吗?” 姚广孝两步走了过来,瞧着蔡巍还喘着气,悄然松了一口气,关切道:“放心吧,殿下,俗话说得好,千年王八万年鳖,像蔡巍这样的缩头乌龟,肯定没有大碍的。” 这时,郎中也附和道:“对,大人不过是受了点刺激,歇歇就好了。” “那他为什么还没醒……” “呃,或许殿下说点好听的,蔡大人就醒了。” 朱权叹口气,只能劝道:“长史啊,经营宁地这么多年,本王记得你的功劳,勤勤恳恳、殚精竭虑。等本王当了皇帝,会好好奖赏你的,要不赠你一块免死金牌?” 蔡巍毫无动静。 “唉,想当初那些峥嵘岁月,本王不懂事,经常步子迈的太大,犯下大错。可是你在本王身边查缺补漏,补上了本王的那些烂窟窿,本王要给你封爵啊。” 蔡巍双目紧闭。 姚广孝进言道:“殿下不妨说些他关心的事情。” 朱权一愣,迟疑道:“本王不打算造反啦?” 蔡巍的身体猛然一颤,似乎有了要苏醒的迹象。 见到效果,朱权赶忙道:“以后大宁的政事也不让你处理了,本王准你致仕!” 下一幕,简直出现了医学奇迹,只见蔡巍双目猛地睁开,一把攥住朱权的手,死死的不松开,精芒乍现,精气神十足的问道:“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朱权目瞪口呆,不满的质问道:“老先生可是忠正之士,怎么也成了狡诈恶徒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可别忘了刚才说的话。”蔡巍心满意足,看了姚广孝一眼,说道:“为了让殿下行忠孝之事,不得已出此下策,这妖僧太难对付!” “不是姚广孝鼓噪本王当皇帝的!” 蔡巍毫不犹豫道:“无论是谁进献谗言,当诛族!” “是父皇的意思。” “呵,陛下又如何?诛他三族……啥玩意?陛下想让殿下当皇帝?朱允炆呢?朱允炆死了吗?不可能吧,他才二十多岁啊!” 蔡巍迅速表演了变脸艺术。 从恼怒到震惊,再到疑惑、彷徨、无语,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朱权叹口气,摇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那殿下就长话短说吧。” “主要是父皇见本王生的仪表堂堂,仿若那熠熠生辉的星辰。尤其是本王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令诸多饱学之士都为之赞叹。除此之外,本王于兵法谋略上颇有造诣,就连蓝玉愿意投效本王。” “于是,父皇便要把皇位传给本王。” 蔡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抿了抿嘴道:“殿下要不还是说详细点吧。” “走吧,边走边说,本王好久没回大宁了,有些想念大宁的气息了。” 几人换上了寻常人的衣服,走在了大街上,繁华且热闹的大宁城呈现在朱权面前。 如今,荆襄两地的百姓,已经逐步移往大宁了,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还有些贩卖着新鲜玩意。 朱权随意的逛着,他自穿越以来,就喜欢在大街上闲逛,和百姓近距离接触,询问百姓的诉求,然后再依法制定政策,看着宁地在自己手中蒸蒸日上,百姓们心满意足。 朱权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也因为如此,朱权对于皇位并无太大野心,一想起来深锁在皇宫深院,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奏章,还和大臣们勾心斗角、利益交换,朱权就觉得十分心累。 百官未起我先起,百官已睡我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披被。 朱权付了钱,从商贩手中拿过冰糖葫芦,边吃边解释,等吃的只剩下竹签时,差不多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随后,有个奶凶的孩童穿着开裆裤,从朱权身边晃悠悠走过,朱权急忙弯下腰,将竹签插在他屁缝里,还没等小孩哭出声,朱权就拉着蔡巍离开了。 不随手乱丢垃圾,是朱权两世为人,养成的好习惯。 蔡巍抿抿嘴,询问道:“所以殿下确实要当皇帝了,可是朝中的那些官员呢?他们难道不会反对吗?” “父皇的锦衣卫不是吃干饭的。” 朱权解释一句,言外之意是指,老朱的手段十分强硬,满朝文武,在他眼中犹如温顺的羊羔,对于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敢公然反对。 “燕王要经营晋地?” “对。” “所以殿下此行的目的,是已经把蒙古诸族打散了,打算用贸易逐步渗透蒙古,让蒙古对大明形成依赖,逐渐变成大明之民,对吗?” “不错。” 蔡巍直言不讳道:“殿下,您吸纳的胡虏太多了,会在朝廷引起非议的。如今的大宁,有一成百姓是女真出身,若是再和蒙古经商,不知大宁是大明之地,还是蒙古之地啊!” 大明与蒙古本就一家…… 这个口号是不能轻易喊的。 毕竟当年的蒙古入侵,汉民苦不堪言,沸反盈天……如今大宁以一地之民,和蒙古展开大规模贸易,久而久之,就不怕大宁被蒙古同化吗? “此事易尔……前元区区胡虏,窃取神器,自然不是我朝中国之属。” “而我朝大明,向来以仁义立国,故而只要认同中华文化,学习中华习俗,洗去胡虏作风,便是中华之民……这个就是归化藩宗啊!” 蔡巍愕然。 这意思就是说,大明乃是正统,具有教化蛮夷之责。 过了好一会儿道:“臣明白了,不过臣还有件事,需要烦劳殿下。” “何事?” “刚才殿下许诺了,老臣不再担任大宁长史,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蔡巍咧嘴笑了起来,这是他这十年来,第一次开怀的笑。 毕竟,按照朱权的设想,大宁要逐步吸纳女真、燕地、辽地,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然后将爪子伸向蒙古,控制住蒙古诸族的经济命脉。 大宁肩负的任务太重,让蔡巍想撂挑子了。 朱权一愣,迟疑道:“本王向来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而肥……不过,等燕地与宁地合二为一后,本王欲要把都城设到北平,为接下来的迁都做准备。” “所以殿下想说什么?” “你啊,以后就不是大宁长史了,而是北平长史啦,恭喜你,升官发达了!” 蔡巍目瞪口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朱权咧嘴笑了起来。 第161章 蓝玉,你已有取死之道! 蓝玉是被装在囚车里,押运到京城的。 从晋地一路到应天府,这几十天的路程并不好走。 蓝玉蜷缩在囚车里,身穿褴褛的囚衣,整日风吹日晒,蓬头垢面,发丝如乱草般纠缠在一起。他闭着双目,身体只是机械地随着囚车的颠簸而摇晃。 囚车两侧,十几个甲士神情冷峻,驱散道路上的行人。 而百姓远远的瞧着这支队伍,好奇的打量着囚车中的犯人,任他们谁也想不到,这囚车里装着的,就是那个封狼居胥的大将军。 囚车一路向北,直达皇宫,皇宫的侍卫早就收到了旨意,等检查好囚车后,便亲自押解囚车入宫,一直到了一处偏殿,才打开了囚车,把蓝玉释放出来。 蓝玉被戴上枷锁,领着进入殿内。 他抬起头,看着那位高坐其上的皇帝,身着华丽的龙袍,那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似要腾飞而出,在殿内烛光映照下,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蓝玉迅速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就是这位皇帝,手段强硬,视群臣如家仆,灭杀了诸多功臣。 朱元璋的口碑两极分化,有的人认为,朱元璋有再造华夏之功,恢复了汉族在中原地区的统治地位。还推行屯田制度,解决了军粮供应;整顿吏治,编纂《大诰》一书,凡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待。 可是还有人认为,朱元璋制造冤假错案,大肆屠杀功臣,设立特务机构,监视臣民;建立八股取士制度,要求科举考试只许在四书五经范围内命题。 可是,由于朱元璋的出身问题,厌恶贪官污吏,对待百姓却非常仁慈,税三十抽一……这样的低税,亘古未见,就连后世五百年,也是七抽一。 朱元璋打量着蓝玉,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踪影,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蓝玉,你胆敢谋逆,认不认罪?” 话语简短,却字字重锤,狠狠砸在蓝玉的心坎上。 蓝玉不敢大意,此次奏对,不光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还有他的心腹和义子,全在今日的一念之间。 “臣知罪,臣愿将功赎罪,此次攻伐蒙古二十三部,所有功劳愿全献给陛下,恳求陛下看在臣征战三十年的份上,宽恕臣的罪行。” 朱元璋皱起眉头,缓声道:“咱年龄大了,些许功劳在咱眼中,算不了什么。” 蓝玉福至心灵,急声道:“此乃宁王之功!” “哦?是吗?”朱元璋站起身来,踱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蓝玉的心尖上,让其心跳愈发急促。 走到殿门处,背着手,望向殿外的天空,感慨道:“有些人啊,身居高位,便认不清自己的价值……其实啊,那个位子栓一只狗,一只猫,同样能获得功勋。” “蓝玉啊,你在咱的心中,威胁实在是太大,咱不放心,不放心把你这样的人留着,倒不如一刀杀了,以绝后患。” 闻言,蓝玉抬起头,愤怒的说道:“以陛下之意,满朝文武如猪狗尔?若都是蠢笨如猪,是更加容易掌控,可是又有谁操心国事,又有谁抵御蛮夷?” “若是因为才能出众而获罪,臣无话可说,请陛下治臣的罪吧!” 朱元璋惊诧的看着蓝玉,这才是真实的蓝玉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没有顾忌的事情……也因为如此,朱元璋是真怕蓝玉突然造反啊。 若是朱允炆继位,蓝玉是必死的。 可现在继位的换成朱权,朱元璋心里明白,朱权是有心扩张版图的,那么就需要将帅之才,蓝玉征战沙场三十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你有什么才能?!” 蓝玉深呼一口气,咬着牙道:“宁王不敢杀的人我来杀,宁王不敢管的事我管,一句话,宁王管得了的我会管,宁王管不了的我还管!” “宁王若是继位,在扩张疆域的道路上,免不了对蛮夷大肆屠杀……宁王无法做恶人,我来做,我会把敌人一个个都杀光,陛下,这样可以吗?” 蓝玉抛出了最大的利益。 朱元璋沉思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十分沉默,蓝玉就像是在等待宣判,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朱元璋终于开了口,说道:“你可以活命,但是你的那些义子和心腹,必须死!” 蓝玉一愣,旋即大惊。 朱元璋淡淡道:“只有独臣,咱不会担心他造反。” 第162章 饶你一命!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蓝玉能雄踞边关,固然是他的能力使然,可是还有他的那些心腹、将领,甚至那上千名义子,虽说有些人欺行霸市、霸占田亩,可是只要蓝玉一声令下,他们全都得上战场死战。 古往今来,哪个将帅没有半点私心? 哪个将帅没有培植自己的势力? 现在朱元璋一声令下,就要杀了他的所有亲信?眼前的这位皇帝,手段实在是过分残忍,他如今是孤家寡人,却还要将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吗? 蓝玉一时间沉默了,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的亲信全死光了,那他苟活于世,还有什么用? 他悄然抬起头,默默看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简直就是天生的皇帝,帝王心术被他运用到了极致,那苍老的佝偻身影,已经到了人生暮年,还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威压。 在朱元璋面前,蓝玉年轻的就像是个生瓜蛋子。 “陛下!” 蓝玉伏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回道:“陛下,臣愿一命抵一命,以臣自己的性命,换属下将领们一条生路……谋逆之罪,乃是臣一人所为,他们并不知情。” “他们为大明立过功,他们为大明流过血。陛下,您不该如此……君主看待臣下如手足,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腹心;君主看待臣下如犬马,臣下看待君主就如路人;君主看待臣下如泥土草芥,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强盗仇敌。” “咱还用不着你来教导咱,想当咱的老师?你还不配!” 朱元璋当即大喝,声音嘶哑,冷漠的盯着蓝玉。 蓝玉不敢起身,一时间殿内陷入沉默。 若是在朱元璋看来,蓝玉则是功高盖主,仗着自己的权势胡作非为,他的那些义子们,不光视朝廷法度为无物,还仗势欺人,把百姓当做玩物。 此等恶劣的行径,不得不除。 若是只处置一批蓝玉亲信,难保他们对朝廷有怨念,进而私下密谋,鼓噪士兵,威胁朝廷…… 朱元璋的人生信条很简单。 凡事要么不做,如果要做,就要做绝,不留任何退路。 除恶务尽! 所以,朱元璋自打一开始,就想着将蓝玉一事扩大化,以谋逆的罪名,实行瓜蔓抄,凡是在军中有勾连者,凡是在朝中敢妄言者,一律杀之。 把整个朝廷杀的人头滚滚,杀的官员人人自危。 这样新帝登基时,将不会遇到任何阻碍,文官百官将毕恭毕敬,俯首听命。 可是,当朱元璋意识到朱权的雄心时,突然觉得,给朱权留下点善战之将,让朱权能够继续开疆拓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玉啊,咱是看在朱权的面子上,也看在你荡平胡虏的功劳上,愿意留你一条性命,希望你别不知好歹。” 阴森的声音响起,蓝玉全身战栗,迟疑道:“臣不愿一人苟活于世……臣担心今后的每一个睡梦中,会有将士的妻儿质问臣,为什么如此自私无能。” 朱元璋目光闪烁,眼中闪着怒意道:“你是在威胁咱?” “臣不敢!” “好,咱给你个机会,凡是跟随你十年以上的将领,或者认你做义父者,咱可以宽恕一半,另外一半,就要以谋逆罪论处!” 朱元璋开出了条件。 蓝玉的表情十分纠结,还没等他说话,朱元璋再度说道:“这么些年,你对麾下的将领了如指掌,这样吧,就由你亲自主办……只要你杀了一半的心腹将领,另外一半,咱就宽恕他们的罪行!” 蓝玉大骇。 让他对自己的亲信和义子们动手,一旦他举起屠刀,那么这些人将把他视作仇寇,眼前的帝王实在太狠心了,怎么能想出这种歹毒的主意? “臣……” “记住,你没有资格和咱讨价还价,要么活一半,要么全死光。” 朱元璋却显得十分坚决,蓝玉握紧了拳头,因为大力,指甲嵌在肉里,可他浑然不觉,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强人所难。 “臣愿当个陛下的刀,为陛下铲除谋逆之贼……” 蓝玉说完这句话,浑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大汗淋漓的伏在地上,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表示要对昔日的同僚、战友、亲信痛下杀手。 他背叛了他的团体。 朱元璋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就在这时,有太监急匆匆的进殿,跪在地上道:“圣上,八百里加急,宁王殿下的书信。” “呈上来!” 太监毕恭毕敬的走上前,交到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打开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脸上顿时出现怒意,阴晴不定的看着蓝玉,冷哼几声道:“咱的好儿子啊,什么时候胳膊肘学会往外拐了?!” “蓝玉!” 朱元璋一声大喝,蓝玉急忙抬起头。 朱元璋继续说道:“念你往日曾为朝廷出过力,咱可免你的亲信一死,但官职俸禄尽皆削去,你的那些义子、亲信、心腹,发配云南、岭南还有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蓝玉大喜。 这样的责罚,已经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了。 “谢陛下隆恩!” “不必谢咱了,要是想谢,就谢谢你的宁王殿下吧……这小子,真够不让人省心的。” 朱元璋将信件扔给蓝玉,示意他可以查看。 蓝玉急忙拿起信件,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蓝玉素以忠勇闻于朝野。其自投身军旅,历经大小战事无数,每战必奋勇当先,披荆斩棘,为陛下拓疆土、守边陲,屡立赫赫战功。 往昔深入大漠,率部浴血奋战,刀光剑影之中,毫不退缩,以血肉之躯转战千里,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保我黎庶之安宁,护我江山之稳固。其功之卓着,实乃众人有目共睹。 如今北方安宁,赖蓝玉之功也,民众感恩戴德,北地传扬蓝玉名声,此声望之隆,可追岳武穆。望父皇从轻发落,使蓝玉为我朝之江山社稷继续竭尽心力。 赦蓝玉之罪,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蓝玉拿着信件的手一直颤抖,眼眶微红,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若不是朱权求情,蓝玉恐怕就要被万夫所指了。 “谢宁王大恩!” “滚吧,遣散部下,不要耍什么小心思,咱不傻!” 蓝玉匆匆告退,等离开后,朱元璋半躺在龙椅上,双目微眯,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把手,俨然是耗费了大量心神。 蒋瓛忍不住宽慰道:“陛下,蓝玉经过此事后,怕是再也不敢拉帮结派,威胁朝廷了。” “他这个狗东西,就得时不时的鞭打他,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朱元璋轻笑一句,胸有成竹道:“对付这样的人,板子就得高高抬起来,然后轻轻落下。所以咱先把他逼到绝路上,再展示朱权的恩德,如此一来,他便会对朱权感恩戴德了。” “可是陛下,您不怕他真的造反吗?” 闻言,朱元璋露出一抹不屑。 “若是胡惟庸或者李善长,他们勾结淮西勋贵以下犯上,试图谋逆,咱还有点担心,不过蓝玉这样的武将,就算给他五十万兵力,他也当不了皇帝!” “打天下和治天下,完全是两个概念。想做大明的司马懿,他没有资格。” 第163章 择妻! 朱权安排好了大宁事情,便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蔡巍虽然不愿意干活,但是只要朱权安排他的事情,他都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勤勤恳恳的干好事情。 不过,朱权从未让蔡巍受过委屈。 想当初,蔡巍刚到大宁时,人生地不熟,是朱权帮他接来妻儿,又为他打造府邸,就连他儿子的学业,也是朱权为他请来的先生。 蔡巍的地位越来越高,凡蔡巍吩咐的事情,与朱权具有同样效力,大宁境内,所有人都要认真听从。 也因为如此,蔡巍很尊重朱权,只是在私底下,才会疯狂吐槽朱权这种甩手掌柜的行为。 行至途中,几人下马用饭,姚广孝十分感慨道:“上次进京,还在筹划如何造反夺取天下;没想到这次造反,则是要拥护朝廷,让殿下顺利登基……” 身份的巨大转变,让姚广孝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要不朕……本王登基称帝,你再想办法谋逆?”朱权白了姚广孝一眼。 “大可不必,陛下登基称帝乃天命所归,无论是谁也阻止不了……臣姚广孝从此不提谋反,谁要是胆敢谋反,谁就是臣的最大敌人!” 王艮当即怒骂道:“妖僧,殿下如今尚未登基,岂能口称陛下?!” 姚广孝坦然的说道:“陛下,陛下,陛下……我乐意这么喊,你能奈我何?你个迂腐蠢人,抱着一块朽木挣扎,又有何用?” “你现在口呼陛下,等进了京,面见了圣上,你该如何称呼?” “那是太上皇……” “别乱说。”朱权瞪了一眼姚广孝,这还是不能开玩笑的,皱眉道:“此次进京,怕是不会太平啊,朝臣们这一关,恐怕很难闯过去。” “放心吧,太上皇会杀光的!” “杀人,是最愚蠢的治政行为!” 朱权叹口气,皇帝与臣子之间存在信任度的,皇帝如果一身的浩然正气,行事光明正大,为国为民,那么臣子也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这叫做上行下效。 可是如果皇帝不信任大臣,动不动就杀一批,那么臣子就会害怕皇帝,就会私下勾连到一起,只为了活命,而罔顾国家大事。 这个就是把皇帝与臣子的信任度消耗光了。 “也不知道父皇收到信件后,会不会放了蓝玉一条生路!” “陛下,您何不直接让太上皇杀了蓝玉,此次北伐功劳全记在您的身上,如此一来,您手握边军和藩军,还有朵颜三卫,天下谁能挡得住您?” “介时,您只要振臂高呼,从北向南,一路攻城略地,又有谁能挡得住您……咳咳,匡扶明室,继承大统,陛下坐镇京城,又有谁敢谋逆造反?” 姚广孝说顺嘴了,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正。 “殿下此乃仁义之举,蓝玉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我曾跟随蓝玉数月,他对塞外胡虏恨之入骨,又精通练兵阵法,今后必然能保境安民。” 王艮赞叹道。 朱权点点头,他觉得,朱元璋虽然暴戾,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当初宋濂犯了罪,朱元璋本来想处死他,然后太子朱标求情,死刑改成了流放。 这说明,朱元璋还是有点人情味嘛。 朱权吃完了干粮,站起身拍拍衣袍,看着远方说道:“抓紧时间赶路吧,尽量在五日之内回到京城,本王答应过蓝玉,会保下他的性命,本王不愿做违背诺言之人。” “是,陛下!” “是,殿下!” 与此同时,朱元璋罕见的没有批改奏章,而是让十几个太监抱着画像,站在他的面前,这些画像上面,栩栩如生的画着女子相貌。 朱元璋左瞧瞧,右看看,忍不住问道:“汤和啊,咱怎么觉得,这些女子都太老了?” 汤和太年迈了,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瞥着画像道:“陛下,这么多女子,难道就没有合您心意的?要不还是让宁王自己挑吧?” 一提起来这事,朱元璋就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竖子,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咱就让他成亲,结果他说政事繁忙,后来二十岁时,咱又催促他成亲,结果他说不让咱操心……” “现在都二十三了,再不成亲,咱都怀疑他是不是出了毛病!” 在这个时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朱元璋要想立朱权为皇太子,首先要给他选个皇妃,安定后宫。只有成亲后的男人,在朝臣的眼中,才会变得稳重可靠。 “这些女子,皆是王公贵族之女……陛下啊,当初随您一块打江山的老人,他们的闺女年龄都大了,实在没有很合适的。” 朱元璋大手一挥儿道:“那就扩大范围,凡四品以上的闺女都行。对了,前几日老四来信,让咱为朱高枳择妻,把那几个女子的画像也送来,让咱瞧一瞧。” 第164章 大明货币论! “为朱高枳选好的女子,再让宁王选一遍,这怕是有点不妥吧?”汤和斟酌着言辞,小心解释道。 “有什么不行的?”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反正都是朱家的子孙,谁娶不一样呢?再说,朱高枳身为孙子,理应给长辈让让路。” 朱权是第十七皇子,他虽然比朱允炆、朱高枳高一辈,但是年龄相仿,都是二十来岁的年龄。 “可是为朱高枳选的几个女子,地位怕是配不过宁王。” 汤和稍稍提醒一句,朱元璋为后代择妻很有特点,凡是儿子辈分的,如晋王、秦王、燕王等人,王妃全都是出身勋贵之后,权势滔天。 这也是朱元璋联姻的手段。 等到了第三代时,朱元璋又主张娶妻娶贤,让各地的孙子们娶当地女子为妻,借此让大明宗室在各地开花散叶,控制大明整个疆域。 好消息是,等到了大明灭亡时,朱家子孙遍布大明,约有百万之众。 坏消息是,这些宗室就像是肥猪,吃空了国家俸禄,让本就入不敷出的大明财政,变得更加孱弱不堪,最终轰然倒塌。 “无碍,只要明事理,知进退,便是个贤妻良母。”朱元璋操碎了心,皱眉道:“朱权这家伙啊,做什么事都不动脑子,得有个人扶持他。” 汤和劝慰道:“我看那个姚广孝,倒是一个谋士之才。” “呵,姚广孝他能生娃吗?他能掌管后宫吗?不过是个操控人心的谋士,见不得光罢了!” 朱元璋对姚广孝的怨念很大,要不是看在朱权的面子,早就杀了他了。 按照朱元璋的吩咐,太监们又拿来几张画像,放到了案桌上,朱元璋左瞧瞧,右看看,把几张看起来面恶的画像扔掉。 老朱挑儿媳的条件很简单。 腰细胯大能生娃。 至于面相方面,对那种圆脸尖下巴的长相深恶痛绝,尤其是眼睛小,嘴唇薄,看起来能说会道、言辞犀利的女子,动不动来一句我配要一杯茶吗? 老朱更是很不待见。 最终,朱元璋挑出了五幅画像,摆在了案桌上面,汤和迟疑的询问道:“陛下,您打算选哪个女子,作为宁王妃呢?” 朱元璋不屑道:“呵,小孩子才做选择,朱权他都得要!” 汤和一愣,戏谑的开口:“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是有五个宁王妃,哎呦,以后宁王府可就太热闹了,她们还不得天天吵架啊?再说,宁王的腰受得了吗?” 朱元璋霸气的说道:“等朱权成了亲,以五天为一个周期,轮流临幸她们,谁先诞下皇孙,谁就是正妃,今后统领后宫。” 汤和憋不住笑,又问道:“陛下啊,臣看宁王这个人啊,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您贸然为他定下婚事,怕是他会直接拒绝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往今来的婚事,不都是由父母决定吗?朱权就算有意见,他也得给咱憋着!” 朱元璋说完了话,忽然又摇摇头,感慨道:“罢了罢了,等朱权进京后,让他自己做决定吧。咱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 与此同时,朱权终于抵达了北城门,他抬头看着城门上应天府三个大字,呼出一口气,便在城门口的茶铺歇歇脚,打算一会儿进京面圣。 朱权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询问道:“本王怎么觉得,京城更热闹了?” 姚广孝说道:“不错,看起来年轻人更多,难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王艮冷笑一声,嘲讽道:“如今是洪武二十九年,新一轮的春闱就要开始了,这些学子都是进京赶考的。这种国之大事,你竟然都不知道。” 姚广孝轻饮一杯茶水,颇为遗憾道:“当初,我本来想考个进士,可谁能想到啊,燕王见我有才能,直接招我为王府属官……比什么破进士强多了!” 王艮顿时语噎。 闻言,朱权摩挲着下巴,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这次的科举考试,如今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谁又能想到,最后引发了南北榜案,最终垂暮之年的老朱,盛怒之下,又带走了一批官员。 历史上共有两次大规模的衣冠南渡。 一次发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一次便是在靖康之变时期。 要知道,在大明以前,一直是以北方士绅为主导,牢牢掌控着这个国家。打天下的方式,也都是从北向南打,自南向北打,建立统一王朝的,唯有老朱一人。 在大宋时期,有条不成文的祖训,南人不得为相。 可是这一次科举考试,所录用的五十一名进士,竟然全都是南方人,而且全都是江西浙江两省,这一结果引起了轩然大波,北方学子质疑科举考试的公平性,认为考官偏袒南方学子。 朱元璋怒不可遏,命其重新考试,结果考试结果出来后,进士依然都是南方人。 这无疑是在给朱元璋脸上抹黑,因为朱元璋深谙科举的作用,那就是权力的分配,如果科举不选择北方人,那么久经战乱的北方,自然会拥护其他人当皇帝。 于是,朱元璋最后一次挥动了屠刀。 朱权皱眉,要不要发挥穿越者的优越性,提前给父皇提个醒,先把南北分榜搞出来,这样北方士子就不会闹事了。 吃完了茶,朱权立马进宫面见朱元璋,看到朱元璋在处理奏章,笑道:“父皇,儿臣回来了,幸不辱命,北地已平息战乱!” 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朱元璋一跳。 他无奈的看着朱权,又命太监拿来凳子,让朱权坐在自己身边,打量着他的变化。 “不错,黑了,也瘦了,看来没少受风霜……” 朱元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李文忠都告诉咱了,颇有咱当年的风范啊,做得很好!” 朱权十分得意,掰着手指头说道。 “其实此次北伐,少不了蓝玉的功劳,他率领着数万名骑兵,把整个北元搅的翻天覆地……儿臣还与他约定,回京后向他讨教兵法!” “稍后,儿臣就打算拜访拜访他。” 朱元璋看穿了朱权的小心思,冷哼道:“怎么?向咱打听蓝玉的下落?担心咱杀了蓝玉?在你眼里,咱就是个心狠手辣、不讲道理的屠夫吗?” “不敢不敢,天下谁人不知,父皇是最讲道理的,宽厚仁慈,和蔼可亲……整个朝堂之上,哪个官员不感念父皇的恩德?” 朱元璋很不满,瞪了朱权一眼。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明日我便让你一个人出征,兵分两路攻伐安南土司。” 朱权讪笑,挠了挠头,看了朱元璋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少给咱戴什么高帽子,咱没有杀蓝玉,不过将他的义子全部流放,岭南、边疆都需要人手,这也算物尽其用吧。” “他手下的大将王弼、陈桓等人,其实是可造之材,咱没有处罚他们,你要尽快吸纳到你的麾下,让他们为你所用。” “好,父皇。” 朱权终于放下了心。 “至于蒙古的管理一事……” 朱元璋敲敲脑袋,显得十分无奈,这次的贸然北伐,确实是为大明开疆拓土。 可是如果真要管理蒙古,管理成本远比收获成本要高不少啊。 就比如说,河套地区归属于大明,可是河套地区没有汉人啊,又不能一直驻兵,所以大明根本没有能力掌控,也就默认允许蒙古诸族放牧。 可现在不光要管理河套一带,还有广袤的漠北…… 此时,蒙古的地盘全加一块,比大明还要多出不少。 这可不是用移民就能解决的,毕竟汉人和蒙古人乃是世仇,要是贸然迁徙过去百姓,无疑会激化矛盾,让两个民族再次掀起大战。 朱元璋看了朱权一眼。 朱权立马说道:“父皇,蒙古之地绝不容失,如今北元败亡,蒙古诸族又不齐心,应该趁这个时候,弘扬我大明国威!” 朱元璋点点头。 他也明白蒙古的重要性,可是该怎么管理呢,不由的看向朱权,朱权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淡笑道:“父皇,儿臣有一计!” “赶紧说!” “推行新币,加大与蒙古的贸易力度,将大明的物资尽数卖给蒙古,然后再从蒙古购买矿产、羊毛、马匹等物资,最好能让整个北方都得利。” “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货物流通起来,大明百姓才能富裕,富裕后就能带动生产力,以强大的经济力量压垮蒙古。” 边患的问题,就是边关环境太苦,百姓们不愿意去,朱元璋想到的办法就是移民,可是用不了几十年,百姓们全跑光了。 而朱权的办法就是互市,让北方百姓有利可图,这样才能人丁兴旺。 至于从前,一部分官商勾结的奸贼,偷偷向蒙古贩卖物资,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富起来的只有小部分人。 朱元璋听得一脸懵逼,他不懂什么经商之道,反而他对商贾特别反感,他认为农业是国家的根本,是维持百姓生计和保障国家稳定的基石。 于是,他制定一系列政策来抑制商人的社会地位,比如不让商人穿绸、纱等衣服,出门也不能乘坐轿子,还有严苛的赋税。 可是朱权竟然要鼓励经商。 “那个什么新币……不会是你捣鼓的什么馒头币、白虎币、剑币吧?咱还想问你,为什么不用大明宝钞?难道大明宝钞不好用吗?” 朱权脸色古怪,大明宝钞好用不好用,你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啊? 从北宋流行的交子开始,纸币就成了朝廷敛财的工具,朝廷推行纸币后,只要财政出现危机,就赶紧印点纸币救急,久而久之,纸币开始泛滥成灾了。 到最后,实在花不出去纸币,就只能用来上茅房。 最恐怖的,滥发纸币摧毁了国家信用体系,别说百姓了,官员也一个个避之不及。现在其他地方上以物换物,比如晋地用盐巴结算,蜀地用丝锦,江浙用粮食。 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结算体系。 朱权深深地叹口气,好为人师的毛病发作了,正欲好好解释,朱元璋一摆手,命令道:“去把户部尚书卓敬叫过来,咱让他也听听。” 太监匆匆而去,约等了半个时辰,卓敬匆忙的进殿,还没行礼,朱元璋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道:“若是和蒙古大规模贸易,是否得当?” 卓敬愣了一下,沉思了半晌,迟疑道:“其实并不妥当,蒙古诸族缺衣少粮,咱们却要卖给他们物资,这不是资敌的行为吗?” “那继续推行纸币呢?” “这就更不行了,陛下啊,官员苦大明宝钞久矣。大明官员的俸禄本就微薄,宝钞的价值一降再降,现在七品官员的俸禄,只能养活十余人。” 卓敬乃是老成持重之言,深得朱元璋的圣心。 “胡说八道!” 朱权大惊,急忙解释道:“父皇,户部乃是大明的钱袋子,更应该锐意进取了,卓大人好歹还是个二品大员,就算出了问题,也有能力扛得住!” 一时间,卓敬也搞不清朱权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到最后,他只能吹着胡须说道:“我倒想听听,宁王有什么高论!” 朱权无奈,只能拿出一份奏章,交给了卓敬,严肃道:“卓大人啊,这个便是施行的一整套政策,先把纸币和金银挂钩,然后再推行纸币,还要推向蒙古、东夷、安南、琉球等地,让他们都用大明的纸币结算。” “今后啊,咱们大明财政要是没钱了,就可以发行纸币,收割其他国家的财富,从而让资本回流……用不了几十年,大明就把他们的经济命脉全控制了……” 这套理论,来自于后世的米国。 卓敬忍不住看了起来,目光愈发明亮。 见状,朱元璋忽然道:“对了,咱为你择了妃子,后日你进宫一趟,好好找个媳妇,别整日研究什么白虎币了,这名字一听就不怎么正经!” “择妻?” 朱权一愣,急忙道:“父皇,儿臣的婚事不用操心,儿臣年龄尚小,不着急……不着急……” “放屁,咱还想问问你,你到底还想不想成亲?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同意还好,自己挑个称心如意的,要是不同意,咱就把膀大腰圆的憨货送你府上。” 第165章 他们没有机会了! “这当真是殿下写的?” “废话,除了本王,谁还有如此才能。本王时常忧虑百姓之多艰,生活多困苦,故而想放开贸易,特意研究出这篇奏章。” 朱权很不客气的回应一句。 卓敬确实十分惊讶,这个字体,说实在除了朱权,整个朝堂就没人能写出来。 这么形容吧,往宣纸上撒把米,鸡爪子涂上墨水,老母鸡挠的都比宁王的字体好看。 要是谁敢这样写奏章,老朱非得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宁王写的十分跳脱,往往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是纸币的作用基本写出来了,摆事实,讲道理,前后相承,步步深入,如何发行纸币,如何用纸币控制贸易。 又如何用纸币掠夺外国的财富和金银。 要不是卓敬干了这么多年户部尚书,恐怕还真看不懂这篇奏章。 他抬起头,感慨的看着朱权,从前,他和其他朝臣们一样,认为朱元璋有意立朱权为皇太子,是持深深的怀疑态度的。 朱权他能治国吗? 他有这样的能力吗? 治不了,知道吧! 但是,他现在明白过来了,朱权有别人比拟不了的优点,比如说朱权的眼光十分毒辣,之前曾向朝廷举荐过几个人才,经过试用,确实很不错。 卓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朱权连人都没见过,仅仅看过他们的名字,就能辨别此人是否是栋梁之才。 难道朱权知阴阳,懂卦术,会测名字? 卓敬开口赞叹道:“陛下,此方案可以施行!” 听到卓敬的夸赞,朱权一脸喜色的看向朱元璋,笑道:“卓大人说得好,父皇觉得呢?” 朱元璋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当按照此方略执行。” 卓敬又道:“不过这篇奏章中,存在一个很大的隐患!” 卓敬一开口,朱权顿时不乐意了,不满道:“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制定的政策完美无缺,能有什么问题?” 卓敬也不气恼,笑着道:“殿下这个纸币,打算取什么名字?” “宝钞?宝钞已经滥发成灾了,百姓们不再信任了,所以肯定不能叫做宝钞。” “白虎币!”朱权毫不迟疑的开口。 卓敬老脸一红,十分尴尬道:“不妥不妥,这样吧,还是取名为大明新币吧,不过殿下打算将这种新币和金银绑定,我认为不妥。” 朱权傲然问道:“有何不妥?” 卓敬开口道:“各地的产出金银不同,贸然绑定新币,必然导致各地穷富差距过大。锚定物应该选择盐巴,用这种新币先取代盐引的作用。” 朱权眼前顿时一亮,盐巴是百姓的必需品,所以先用新币瞄定盐巴,然后再逐步推行金银,取消百姓之间的以物换物。 这个类似于粮票。 “为了能推行新币,最好在各州府、县衙,甚至乡村设立站点,方便百姓兑换盐巴、物资,再逐步放开金银的兑换。” 朱权点点头,卓敬说的确实是老成持重之言。 他补充道:“所以为了防止滥发,必须由一个部门负责新币事宜。还得请工匠研究出防伪手段,警惕有不法商贾造假。” 卓敬愈发欣喜,拉着朱权商量了起来。 朱权往往一句话,就能给卓敬很大的启发,卓敬看着朱权的眼眸中,逐渐带上了钦佩之意。 他身为户部尚书,对商贸活动十分关心,无奈当今陛下重农抑商,所以他的一身才学,压根没有太多的施展空间,看着眼前这个赤子之心的朱权,他不由的心中一震。 这家伙搞不好是圣皇! 两人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敲定了诸多事情,朱元璋年龄大了,并未参与其中,只是等两人商量完了,要求卓敬日后呈个章程,依例行事。 “后天,别忘了进宫,挑个称心如意的王妃!” 朱权临走前,朱元璋好心好意提醒一句。 朱权回到府邸后,姚广孝立马凑了上来,朱权把事情说了一遍,姚广孝立马会意,大喜道:“不出三个月,殿下就要被立为太子了!” “这么快吗?” 姚广孝说道:“对于朝廷来说,是太快了;可是对于古稀之年的陛下来说,还是太慢了,留给陛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可是本王尚未接触政事,又与朝中大臣生疏,恐有矛盾。” 姚广孝闻言,脸上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殿下,您不必担心,万事有我。朝中群臣在我眼中,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殿下就好好当皇太子吧,臣是坚定的保皇派!” “后天的选妃,本王该怎么办?” “殿下想选谁就选谁,就算没感情也无碍,反正这女人啊,就像是水做的,也容易易溶于水,等殿下登基称帝,想让谁消失就消失。” 姚广孝不愧是妖僧,一开口就是暴击。 朱权摆摆手,他倒没这么残暴,若是真能选个肤白貌美的贤妻良母,还能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顺便再帮自己批改奏章。 倒也不错。 姚广孝离开后,朱权又找来王艮,向他说了选妃的事情,王艮同样很聪慧,一点就透,嘱托朱权一定要防备来自暗处的利箭。 如今,皇长孙是朱允炆。 若是朱元璋想立朱权为太子,首先就要废黜朱允炆,就算朱允炆不抗争,他麾下的那些官员呢?难道愿意干脆的交出权力吗? 哪一次权力的过渡,不伴随着血淋淋的事实? 朱权开口劝慰道:“在京城,本王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你算一个,姚广孝算一个,今后要相互扶持,决不能再内讧了!” “是,殿下!” 王艮点头应是,走出房门后,很快遇到了姚广孝。 姚广孝随口问道:“殿下找你商量什么事?” 王艮瞥了他一眼,直言不讳道:“殿下说了,今后咱俩相互配合,以你为矛,以我为盾,共同帮助殿下治理朝堂。” “嗯,殿下这是何意?” 王艮略一思索道:“或许是认为你不够激进,所以要我当做盾,负责来保护你!” “嗯?我还不够激进吗?” 姚广孝不由的反思,长叹一声道:“在殿下身边久了,沾染上了仁慈的习性,如今对敌人多有宽恕。怪不得,朝堂之臣胆敢忤逆殿下!” “我忘了啊,这是斗争啊,你死我活的斗争!” 姚广孝眼眸愈发凶狠,傲然说道:“放心吧,今后他们没有机会了!” 第166章 漂亮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殿下,您确定不穿冠服吗?您可是要去相亲的!”王艮好心提醒道。 朱权摆摆手,说道:“不穿了,本王虽然是去相亲,但是就应该穿简朴点,刷掉以貌取人的家伙。” 姚广孝赞叹道:“殿下神华内敛,犹如一块璞玉,就算是套上个麻袋,也能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殿下这该死的魅力啊,又有谁能拒绝呢?” 朱权老脸一红,便和索平出了门。 索平出身索伦三部,他的话很少,可是十分尽责,整日陪伴在朱权身边,每逢大战,必然身先士卒,护卫着朱权的安全。 所幸天色尚早,朱权打算徒步赶往皇宫。 “索平啊,若是本王当了皇帝,你是否高兴啊?” “自然是为殿下贺!” “嗯,你放心吧,本王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你就当本王的近侍,陪伴在本王身边……有机会将你送到地方,历练些时日,说不定还能混个爵位。” 朱权随口宽慰,却没想到索平变了脸色。 “咋了?让你当近侍,你还不高兴啊?” 索平难为情的问道:“殿下,近侍是不是太监啊?用不用割那啥啊?要不我先找个女人,给家族留个后,然后再给殿下当太监!” “哈哈。”朱权笑了起来,拍着索平的肩膀,打趣道:“不光要割小鸡鸡,还得把身上的毛全剃干净……” 一听这个,索平的脸色更难看了。 朱权走到半路,忽然觉得腹中饥饿,恰巧路边有数个摊贩,有卖汤面的、烧饼的、油糕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朱权一看日头,时间尚早,无论如何也迟到不了,于是便找了个摊贩坐下,排出九文大钱,高声道:“一碗汤面,一碟茵香豆。” “好嘞,客官!” 这摊位十分红火,小二很明显自顾不暇,匆匆忙的应下后,便急忙去后厨忙活。 朱权迟迟没有饭吃,一指街头,说道:“索平,给我去买几个火烧,咱俩先垫垫肚子,一直吃豪华大餐,今天吃点路边摊,改改口味。” “噗嗤。” 有轻笑声响起,朱权循声望去,便见一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捂着嘴偷笑,这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有点婴儿肥。 她身边婷婷而立着一位大小姐,这是个美人坯子,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还有一双有神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教训了几句丫鬟。 朱权一时间看呆了。 见到朱权的神情后,丫鬟顿时不乐意了,挡在朱权面前,叉着腰质问道:“看什么看,我家小姐也是你能偷看的?快把眼睛闭上!” “谁偷看了?!” 朱权直接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把丫鬟扒拉到一边,直勾勾的打量着美貌大小姐。 “哎哎哎,你这个登徒子,还说你没偷看?!” “废话,我这是正大光明的看!”朱权脸色愈发惊讶,迟疑道:“这位小姐,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小丫鬟立马阻止道:“喂喂喂,还想搭讪是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个大小姐秀眉微蹙,朱权的目光停滞在她的脸庞,迟迟没有离开,让她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低声道:“这位公子,非礼勿视。” “不是,我确实见过你,对了,你叫张玥对吧?” 听到朱权一口喊出名字,大小姐终于抬起脸,打量朱权几眼,顿时俏脸露出笑容,她也想起了朱权,之前曾在北平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两人聊了很多,十分投缘。 “你来应天府做什么?” 两人同时发问,朱权一愣,率先感慨道:“我四处漂泊经商,如今父亲年龄大了,老眼昏花,想让我继承他的家业,于是我便回京城了,你呢?” 张玥一想,便道:“父亲被朝廷征辟,我也来到了京城。今日有事,恰巧路过此地,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公子。” 婴儿肥丫鬟显然认出了朱权,当即道:“小姐啊,他算是什么公子啊,你看他穿着粗布麻衫,还排出九枚大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富有四海呢!” 小丫鬟毫不客气的奚落,又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俏皮道:“这些银子给你,好歹去买身衣服打扮打扮,今后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呢!” 朱权顿时笑出声,这丫鬟的嘴是毒了点。 可是这人还挺好嘞。 “你们要做什么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朱权大包大揽的询问道。 小丫鬟脸上写满不屑,摇头道:“净说大话,我家小姐的事情,连老爷都做不了主。就凭你个平头百姓,还是吃你的饭……” “不得无礼!” 张玥稍微训斥一句,美眸看向朱权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前年我父亲便想把我许配给一人,想让陛下赐婚,只不过陛下拖着没同意。” “如今再次向陛下提议,结果陛下却改了主意,想让我当个秀女,供另一人先选择……” 张玥抿了抿嘴,眼中有些无奈。 女子的婚姻本就做不了主,秀外慧中的她,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燕王和她父亲商议时,她父亲张麒很痛快的同意了。 可是,现在陛下一纸诏书,却让宁王先挑选……等宁王挑选后,就算她没被选上,可是还有资格去嫁给别人吗? 朱权的脸色有点古怪,小丫鬟愤愤不平道:“那人恶贯满盈,欺行霸市,无视律法。听说,还多次派兵抢辽地的百姓。” 朱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小丫鬟更生气了,打抱不平道:“我还听说,他豢养了大批侍女,供他日夜享乐。属官劝谏他,他置若罔闻,甚至还将人捆在树上鞭挞!” 朱权揉了揉鼻子,自己有这么暴力吗?! 第167章 将此丫鬟烹杀,煮肉分于诸位! “燕地常有歌谣,宁王好吃人肉,以女子和孩童为食……如今只要谈起宁王,几乎到了小儿止啼的地步。” “老爷向群臣们打听过,上百名官员啊,愣是没有一个说这人好话的,你说说,这人的性子得恶劣到什么程度,才能搞得天怒人怨的?” 小丫鬟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绿儿,不要乱说!” 张玥稍稍警告一句,然后看向朱权,轻笑道:“不好意思,让公子见笑了,只是小丫鬟的偏见之言,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朱权十分大度的摆手道:“不碍事。” “小姐,他能知道什么啊,他又不明白我说的是谁,嗐,明日咱们就离开京城,还是返回北平吧,一切有老爷做主呢!” 小丫鬟随口说了几句。 朱权也忍不住失笑,北平流传着他的恶事,一来是大宁吸纳了不少蛮夷之民,百姓的行事确实很彪悍,常与燕地百姓发生冲突。 二来呢,就是因为大宁太强大了,燕王朱棣担心百姓有慕强心理,导致往大宁移民。于是不得不散播谣言,让百姓害怕大宁。 这种手段,就像是如今东方大国身侧的弹丸小国,依靠着大国生存,又担心被大国吞并,于是便散播谣言,故意和大国保持距离。 至于群臣说朱权的坏话,那就更好理解了。 朱权登基,代表着藩王得势,一朝天子一朝臣,群臣如今取得的地位,忽然间变得岌岌可危,他们心里能不感到害怕吗? “不就是宁王选妃嘛,真当我什么不知道呢?” 小丫鬟顿时一愣。 “这几天京城都传遍了,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朱权解释一句,一边吃着火烧,一边看向张玥问道:“若是你被选中,岂不是就不能回北平了?” 还没等张玥开口,小丫鬟先急了:“怎么可能,小姐是多好的人啊,怎么能嫁给无恶不作的宁王呢?不行,绝对不行,老爷会为小姐做主的。” 张玥抿嘴一笑道:“无碍,天意岂能人违?到时候要做好本份事情,宁王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应该能听劝的,只是辜负了燕王的好意。” “燕王?” 朱权十分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会就是那个辅佐三代圣君,被称作女之尧舜的张皇后吧? 历史上,张皇后乃朱高枳之妻,孝谨温顺,从不主动介入朝政,但是却能叫出每个大臣的名字,对大臣们的优点也了如指掌,拉近了群臣与皇室的距离。 另外,张皇后历经朱元璋、朱允炆、朱棣、朱高枳、朱瞻基、朱祁镇六朝,在晚年时,因为太监王振深受英宗宠信,排除异己,张皇后力主将王振处死,后来由于皇帝求情,才免除一死。 朱权忽然失笑,上下打量着张玥,小丫鬟眼尖,立马又挡在朱权面前,呵斥道:“看看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朱权是真没想到啊,自己差不多要把燕王的气运抢光了。 辅臣姚广孝,儿媳张皇后,还有没有其他贤才? 对了,还有个郑和,今后要是开海,和外国人贸易,缺不了郑和这样的人才。改明儿,用几两银子把郑和换回来,燕王应该会同意吧? 毕竟郑和如今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你还笑!”小丫鬟愈发生气。 朱权两口吃完了火烧,站起身道:“走走走,本……我和你们正好顺路,咱们边走边聊。” “这不妥吧?” “别多想,这宫廷里面的选秀啊,规矩多着呢。就像汉时的王昭君,就是因为画师故意点了黑痣,导致她在宫廷备受冷落,最终只能无奈出使西域。” 朱权隐隐威胁道:“你这个小丫鬟,要是胡乱说话,惹恼了宁王,直接把你流放到草原,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小丫鬟吓了一大跳,不服气道:“宁王再怎么蛮横,也不可能朝我撒火吧?” 朱权白了丫鬟一眼。 他对京城十分熟悉,一路向皇宫而去,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了午门,朱权便告辞离开了。 而张玥则是报上名字,自有太监引她入内。 为朱权择妻,朱元璋不可谓不上心,特意让几个老太监负责先行筛选,他们按照名册,让女子们站成一排,供他们挑选。 先是看女子仪态,让秀女绕着亭子走一圈,再考校学问,展示才艺,几个太监打量着秀女,又相互低声商量起来。 若是遇到出众的,便在名字旁画个圈,若是表现平平,则随意地划上一道杠,意味着大概率要被打发回去了。 很快,便挑选出十名合适的,由太监们领着入殿,她们身边的侍女丫鬟,则是在殿门口等候。 大殿有些阴暗,深处还挂着一道帘子,帘子后有人影晃动,显然就是宁王本人了,不过隔着帘子,让人看不清宁王长什么模样。 “殿下,都带到了!”老太监低头说道。 朱权点点头,他隔着珠帘,倒是能看清十余名女子的模样,不得不说,各个都是身姿婀娜,肤白貌美,形象好气质佳。 “殿下可有中意人选?您可以指出来,然后去偏殿聊天。” 老太监耐心的提醒道。 朱权恍然大悟,他深谙前世相亲套路,差不多也是这个流程,女子端坐闺房,来相亲的男人先被父母挑选,同意后再进入女子闺房交谈。 不过,如今攻守异形了。 轮到朱权挑选了,他抬起手,指向远方。 老太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顿时一脸茫然,询问道:“殿下,您是不是指错了?那里哪有秀女啊?都是一群丫鬟啊!” 朱权压着喉咙,沙哑的说道:“不,本王没指错,就是那个丫鬟,本王觉得她很不错。” 随即朱权提高了声音,说道:“不是你,对对对,就是你旁边那个,脸上有点肥的,勇敢的站出来,本王很看好你。” 绿儿一脸茫然,被推到了最前面。 这什么情况啊? 自己身为丫鬟,竟然被选中了? 难不成祖坟上冒青烟了? 不对,应该是祖坟炸了吧! 老太监站不住了,宁王殿下是怎么搞的?要是真选个丫鬟,别说是皇室颜面受损了,恐怕就连朱元璋也会怒不可遏,直接把他几个太监全砍了。 “殿下,这个真不能选!” “放屁,本王想选谁就选谁!”朱权一声怒喝,大声道:“来人啊,快去抬来一口大锅,将此丫鬟烹杀,想必她的肉质鲜美,本王欲要与诸位美人同享美食!” 秀女们:“……” 太监们:“……” 绿儿丫鬟:??? 原本以为是要和宁王钻被窝,结果要被烹杀进铁锅……宁王之狠辣暴戾,果然名不虚传啊,可她招谁惹谁了?为何要遭遇此劫? 一时间,绿儿丫鬟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哀求的目光看向张玥。 张玥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即道:“宁王殿下,听闻您卓尔不群、仁善好德,早在北平之时,就听到燕王对您多有赞誉之词。此丫鬟陪伴我十年之久,请您宽恕她这一次吧。” 张玥说话很有水平,先是拔高了朱权的地位,又抬出燕王朱棣,最后打了感情牌。 见状,朱权也不打算捉弄小丫鬟了,便把手指指向张玥,说道:“本王不挑了,就她吧,今后她便是本王的王妃,你们可以去禀报父皇了!” 就连太监也没想到,朱权竟然如此干脆。 “殿下真确定了?” “嗯。” “不改了。” “嗯!”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监们对视一眼,急忙道:“我等立马禀报陛下,等陛下同意后,就该为殿下举办婚礼了。” “我的小姐啊!” 绿儿丫鬟的小脸上,挂满了愁容,甚至还有泪花闪动……嫁给一个爱吃人肉的藩王,不知道她这条小命,能保住多长时间。 第168章 请老师救我! 文华殿内。 “请老师救我!” 朱允炆一脸悲戚,朝齐泰、方孝孺等官员行大礼,两人急忙站起身,扶起了朱允炆,方孝孺感慨道:“殿下,何至于此啊!” “学生走投无路,只能相求!” 朱允炆恳切道。 三人自然知道朱允炆说的什么,宁王自晋地一行后,大明国内的军权握住大半,而有些见风使舵的朝臣,已经在和宁王接触了。 观其意,是想押注宁王。 陛下年老,新旧交替,正是大局混乱的时候,朱允炆本是被选定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却出了变故,真让人心中忐忑不安啊。 方孝孺叹口气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啊,我当规劝陛下,既然已经立了皇长孙,岂能宠幸他人?这不是有损皇家威仪吗?” 齐泰摇头道:“若是劝谏陛下有用的话,当初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黄子澄也不会被贬了。” 齐泰一句话,直接把众人干沉默了。 朱允炆心中满是苦涩,他不过是去了荆襄一带,回来后,发现朝廷已经变天了,那些原本对他忠心耿耿的官员,被朱元璋拿下了十几人。 而朱权却在晋地大获全胜,又深入蒙古腹地,生擒北元皇帝额勒伯克,立下了赫赫战功。 此消彼长,朱允炆的权势,已经隐隐比不过朱权了。 朱权又在择妻,听说皇爷爷有打算立朱权为太子…… 这让他心中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一旦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就算是父子、兄弟、母子这样亲近的关系,极有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叔侄呢? 朱允炆不愿意放弃手中权力。 他必须反扑! 方孝孺扫视众人,继续道:“如今大事,莫过于大统传续。诸位,你们皆是朝中肱骨大臣,有什么好建议吗?” 朱允炆的铁杆支持者并不少,吏部尚书练子宁,历史上因为反对朱棣称帝,被朱棣断舌磔死,其家族也被灭族。 礼部尚书陈迪,也被朱棣族灭。 还有徐达之后嗣徐辉祖,山东布政司铁铉,翰林院的编纂侍读,皆将朱允炆视为正统。 “决不能让陛下立宁王为太子,国本岂能轻动?如今天下安宁,百姓富强,等皇太孙当了皇帝,我大明定然更上一层楼。可是宁王呢?一个远离京师的藩王,凭什么登基称帝?” “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太孙殿下是犯了点错事,因此罢黜他的皇太孙之位,未免太苛刻了点,陛下定然被小人所欺!” “陛下年龄大了,正是皇长孙锐意进取之时!如今皇长孙读书明理,处理朝政责无旁贷,要不劝陛下禅让,也好让皇长孙尽快熟悉庙堂!” 众人言辞愈发激烈,在他们眼中,朱元璋年龄大了,脑子也糊涂了,还不如赶紧让位,自己安安稳稳当个太上皇,岂不是美哉? 可是以老朱那大权独揽的性子,会轻易放权吗? “那么,谁先上奏呢?” 御史叶希贤提出这个致命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提议道:“要不我们一同上奏,以表我等忠心报国的心意,诸位以为如何?” 人群中不乏聪明者,听到这话,不由的向后退几步。 一个人上奏,最多是一个大不敬之罪,可要是一群官员联名上奏,要求朱元璋禅位,这可就是赤裸裸的叛党谋逆啊。 换做其他皇帝,可能会有法不责众的观念。 可要是朱元璋,他只会欣喜若狂,直接斩草除根,剥皮充草。 众人很快明白了过来,低下了头,众人又商议许久,最终也没个章程,只能向朱允炆告退。 朱允炆满脸都是失望,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翰林修撰王叔英走上前,低声道:“殿下,事以密成,吾有一计献于殿下!” 朱允炆顿时大喜过望,拉着他的胳膊道:“先生请讲。” “古往今来,皇太子难有顺利继承皇位者,如秦之扶苏,汉之刘盈,唐之李承乾。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为何殿下会犯错,就是因为殿下做的事情多啊。可是以陛下的脾气,做好了十件事,换不来一句夸奖。可要是做错了一件事,就会惹得陛下不快!” 闻言,朱允炆心有戚戚,正如王叔英所说,这几年他朱允炆鞍前马后,不曾有一日空闲啊。 “所以,宁王若是要当皇太子,或许并非是坏事,而是一件好事……如今群臣都不支持宁王,他想做好一件事情,何其难也?” “殿下只需要静观其变,不出一年,以宁王那霸道无礼的性子,必然会惹怒当今天子!” 第169章 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卿欲要使我束手待毙吗?我待王卿不薄,王卿何故害我?” 朱允炆并不傻,现在老朱的想法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他朱允炆就是绊脚石,如果不赶快采取办法阻止,会被朱权一脚无情的踢开。 现在王叔英竟然劝他冷眼旁观,朱允炆甚至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叛变了,想拿自己的人头去讨好朱权。 所以,朱允炆对他怒目而视。 王叔英迎着朱允炆的目光,并不畏惧。 他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 如今的陛下独断专行,从乞丐到皇帝,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能成的。 下面的官员有没有反对他的?说实话没有,除非他不想要乌纱帽了。 看着胡惟庸、李善长的前车之鉴,就连蓝玉立下了大功,又有藩王作保,才勉强留下一条性命。如今这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忤逆朱元璋。 皇太孙殿下想的简单,想让群臣冲锋陷阵,阻止宁王当上皇太子,可是也不看看对手是谁,是宁王吗? 不是的,分明是宛如天神的朱元璋。 王叔英只能耐心开导道:“殿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您也知道,当今天下,没有人敢公然反对陛下。既然如此,咱们能阻止陛下吗?” 朱允炆一愣,颓丧的坐回椅子上。 “成则成矣,不成则亡。王卿,你等官员与我荣辱与共,若是我被废黜,你们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正因如此,所以我更要劝谏殿下。”王叔英慨然说道:“自洪武二十六年,殿下被陛下封为皇太孙,梳理政事,如今已有两年多了。臣想问殿下,皇太孙这个位子,可还轻松舒坦?” 听到这话,朱允炆气的想骂人。 凡是强横霸道的君主,其太子显得懦弱无为。 要想在君主的威压下做事,何其难也? 想当初,朱元璋亲切的喊他好圣孙,现在新人换旧人了,动不动骂他不成事的家伙。 “我兢兢业业两年有余,深感肩上的重担,压力太大啊!” “以殿下的才能,满朝文武忠心辅佐,尚且不能让陛下满意。可宁王呢,他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贸然成为太子,他能做成什么事情?” 王叔英一句话,让朱允炆豁然开朗。 “难道让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能犯错吗?” “并非是让殿下束手待毙,而是要以退为进。一来彰显殿下的胸怀大度,二来是让宁王也作难,群臣们的利益相互勾连,他们会听宁王的话吗?” “若是殿下还不放心,您可以用这种方式,往宁王身边安插人手,借此控制宁王……” 王叔英走到朱允炆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朱允炆的目光愈发湛亮,颇为满意的看着王叔英,这种办法,似乎也有可取之处啊。 皇宫内。 朱元璋拿着奏章,认真看了起来,身旁还站着几个忐忑不安的太监。 “张玥,张麒之女,张麒麾下还有两个儿子,名叫张昶和张升,均在军中任职,为人贤明,身先士卒,颇受燕王朱棣喜爱……” 老太监急忙补充道:“陛下,老奴发现啊,宁王一看到张玥啊,就挪不开眼睛了,想必宁王心中十分欢喜,您看这桩婚事……” 按照地位来说,张玥是配不上宁王的。 老太监害怕被朱元璋责罚,所以赶忙找补。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于是沉思了起来,张麒不过是个燕王的将领,无权无势,肯定给不了朱权太多助力。 可也有好的一点,避免了外戚干政。 “张麒如今在哪?” “之前燕王也出兵了晋地,张麒作为随从,后来边关换防,估计张麒在修武一带,负责训练士卒事宜。” 朱元璋不假思索道:“快马将他带回来,等他回来后,咱打算宴请他,共同商议朱权和张玥的婚事。” 太监们大喜,急忙听命。 后花园中,张玥的神情有些紧张,她不断平复着心情,对于一个待嫁的女子来说,对于未来的夫君十分忐忑,她不清楚宁王是什么为人。 小丫鬟绿儿面如死灰,此刻已经放弃了挣扎。 她在考虑要不要自杀,以免被宁王给烹杀了。 张玥打量着周遭全副武装的甲士,哪怕是一拳,她都承受不住。 “宁王来了!” 太监稍稍提醒一句,张玥立马回聚心神,她的模样非常清秀,仿佛美玉般的俏脸,毫无瑕疵,一双漆黑的眼眸,炯炯有神。 她不敢抬头,直等到来人走到他面前,听到这人开口道:“来,抬起头,让本王好好瞧瞧你,嘿嘿,今后你便是本王的爱妃了!” 声音轻佻,毫无尊重之意。 张玥心中一沉,可这声音十分熟悉,让她不由的抬起头,看着朱权那张俊朗的面孔,一时间愣住了,不由的询问道:“你……你便是宁王?” 张玥心中莫名思绪百转,复杂异常。 “哈哈,不就是本王了?” 朱权挺挺胸膛,眼中含笑道:“看到本王后,是不是特别高兴啊?本王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般,生吃孩童,无恶不作呢?” 小丫鬟绿儿也懵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急声道:“你你你……你……” “绿儿,不得无礼!” 张玥神色迅速恢复正常,向着朱权行礼道:“我早该想到的,上次在北平遇到,这次又是京城。您既然是宁王,又何苦骗人呢?” “走吧,一起逛逛。” 朱权并未回答,而是神态自若的在前面引路,看到小丫鬟也想跟上来,立马警告道:“别动,再往前走一步,本王就把你烹杀了!” 小丫鬟吓了一跳,立马不敢动了。 张玥急忙跟了上去,她偷偷瞟了一眼朱权,见他模样颇为俊朗,精致的娇颜上,涌出一抹娇笑。 “本王欲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直抒胸臆的话语,直接让张玥一愣,娇羞更甚,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说道:“似我这般女子成亲,当事先询问父亲的意见。” “哦,说的也是,不过听说父皇已经派快马去追了,不日就能返回应天府,到时候两家坐在一起,商议你和我的婚事,如何?” 张玥嗯了一声,对朱权更加好奇。 以朱权的地位,非要娶她为妻,她父亲也不会阻止。 不过听朱权的话语,似乎很尊重她的想法,和外界的传闻完全不同。 张玥轻轻问道:“殿下,您是否要被陛下立为太子了?” 朱权一愣,说道:“若是本王回答是,你是否欣喜若狂呢?说不定以后还能统率三宫六院,母仪天下,安稳的做大明国母。” 张玥摇摇头,恳切道:“倒无这样的心思,小女只感到满心惶恐。若是嫁到普通人家,小女便做个相夫教子的民女,若是嫁给王公贵胄,小女便要辅佐夫君,若是嫁给殿下,小女还真不知道如何做,生怕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闻言,朱权一笑,回过头看着张玥,拉住她的手,劝道:“不必担心,万事有本王做主。就算你得罪了父皇,只要你有理,本王也敢去找父皇碰一碰。” 张玥没有说话,只是红着俏脸,迎上了朱权炙热的目光。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后她看着湖水,说道:“殿下,您在朝中尚无根基,群臣对你多有谣言,您今后要多与群臣交谈,礼贤下士,听取他们的意见。” “嗐,一群只敢在背后中伤别人的老鼠,又有什么可惧的?” 张玥已经在为朱权考虑了,说道:“就算他们不能成事,可是也能坏事,暴风雨来之前最为平静,殿下要多多防备,您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万不可被小人所害。” 第170章 家宴! 一共三名斥候,路上骑死了五匹马,才在修武附近见到了张麒。 张麒还以为朝中出了大事,匆匆和一名斥候返回。 至于另外两名,要去燕地通知朱棣,让朱棣也返京一趟。 张麒是个武将,骑马的本事很高超,一边骑马,一边询问斥候朝中发生了何事,斥候只是个送信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张麒只能快速返回。 一路上,张麒的话很少,等到了应天府后,便有宫内的太监出城迎接,张麒的脸色愈发严肃,甚至有些拘谨,疑惑的看着宫中太监。 以他的身份,也配让宫中太监迎接吗? “咱家是奉陛下的旨意,特意来请张将军入宫呢!” 张麒的眼角跳了跳,皇帝的旨意? 他不过是个藩地将军,何德何能让朱元璋下旨呢?难道燕地出了什么乱子? 早在晋地时,听晋地的将领讲,晋王谋反是被朝廷所逼…… 不会陛下也想处置燕地吧? 燕地谋反的意图被朝廷发现了? 张麒脸色不变,没有多问什么,便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公公在前方带路,我等奉旨入宫!” “是!” 接下来,张麒显得十分安静,可是身旁的太监却一直打听,比如张麒的妻儿,家族,甚至还有盟友,甚至还想问问张麒家中的仆人有多少。 张麒变得更加沉默。 当今陛下不会是想把他诛族吧? 就在这种忐忑的心情中,张麒终于来到宫中,当他下马的时候,他差点就叫出了声。 一下马就看到一张极为阳光的笑容,那张脸倒是认识,也曾打过交道。 宁王朱权! 朱权环视四周,看着侍卫,傲然问道:“我岳丈远道而来,你们也不找个马车,看把我岳丈累的。岳丈啊,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啊?” 张麒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地上。 干涩的询问道:“你叫我什么?” “岳丈啊,咋了?” 张麒抿了抿嘴,周围侍卫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张麒可谓是发达了啊,要是朱权娶了他女儿,再被陛下立为太子,他女儿直接就是未来的皇后。 真是命好啊! 张麒是真没想到啊,他女儿原本是打算嫁给燕王儿子朱高枳的,这样的婚事,张麒就觉得高攀了。 可是现在摇身一变,竟然要嫁给宁王朱权。 “岳丈啊,没吓到你吧?” 朱权笑呵呵的,熟稔的扶起张麒道:“岳丈啊,我已经和玥儿商量好了,婚事就定在这两个月,斥候还特意去了燕地通知四哥,让他给本王准备嫁妆。” 张麒这才发现,他站在高位,急忙想向朱权行礼,朱权赶紧制止了他。 “咱俩还计较什么呢?您是长辈,又是我的妻父,我当待您如我父也!” 张麒感觉腿有点软,他何德何能啊,敢当朱权的父亲…… “这次陛下让我返京……” “特意找您商量婚事的,家宴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入席了。” 张麒更害怕了,他是个武人,不懂什么规矩,要是在宴席上冲撞了朱元璋,以朱元璋的性子,还不得把他一刀砍了,用他的血下酒啊。 “别担心,父皇仁慈友善,世人皆知!” 朱权不由分说,拉着张麒就走,等进殿后,张麒才发现,朱元璋正和张玥闲聊,朱元璋那苍老的脸上,满是喜色,张玥则是恭谨有度,惹得朱元璋笑出了声。 在他们一旁,还有一名四十多岁的美妇人。 张麒知道,这个就是深受朱元璋信任的郭宁妃,只不过自马皇后死后,其他妃嫔存在感太低,所以郭妃并不被朝堂重视。 “拜见陛下。” “哈哈哈,起来吧,来,坐!” 朱元璋大手一挥儿,不在乎什么宴会规矩,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了咱的亲家。放心吧,朱权这小子明事理、知进退,会对你闺女好的……” 张麒急忙坐下,附和着朱元璋的话。 “别紧张,这只是家宴,吃饭吧。”朱元璋是贫民出身,同样不在乎什么规矩,招呼着几人一同用膳,同时和张麒聊着天。 朱权则在一旁帮衬着张玥,时不时替她说几句话。 郭宁妃对张玥没什么意见,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询问简单的事情,一会儿还特意让婢女取来手镯,当做第一次的见面礼,送给了张玥。 “咱觉得,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舍弃那些繁文缛节,尽快成婚吧。” “这样吧,婚期就定在十五日后,你觉得如何?” 张麒一愣,不解的看着朱元璋,十五天后就成亲,这婚事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第171章 什么黄道吉日,还不是咱说了算? “陛下,是不是太急迫了?” “你不必担忧,咱已经派快马去各个藩地了,到时候燕王朱棣、秦王朱慡、湘王朱柏、辽王朱植会来为朱权站台,朱权既然是皇子,婚礼就不会过分简约。” 朱元璋解释了一句,张麒皱着眉,问道:“那何日是黄道吉日?臣要先准备些嫁妆,玥儿是臣最小的女儿,臣从小就宠爱她。” 见状,朱元璋命人喊来钦天监的官员,让他们在半个月内,挑出个黄道吉日。 钦天监官员面面相觑,监正小心翼翼道:“陛下,近日星象殊异,隐有不祥之兆。牛郎织女二星,光芒忽明忽灭,且隐有晦色环绕,易生离散之憾,要不陛下改日再举行婚礼。” 闻言,朱元璋很不满,看了一眼张玥,又生生忍了下来,呵斥道:“此乃宁王大婚,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解释解释这星象。” 监正恍然大悟,急忙道:“怪不得,紫微星稳居紫微垣中,其芒和润而稳;牛郎织女二星遥遥对立,光彩较平日更为柔和。似在那紫微星的映衬下,熠熠然布列于天。” “第十五日,正是黄道吉日啊,若是新人结发,亦能如双星一般,心心相印,白首不离。家中诸事皆可得护佑,遇难呈祥,平安无虞。” 张麒目瞪口呆,朱元璋十分满意,挥挥手,示意钦天监的众人下去。 最后,朱元璋安排了下去,这个月的初八,两人便要成亲。 宫里的事情,由郭宁妃负责准备,另外,朱元璋还派出几个太监,负责给张玥准备。 总而言之,朱元璋以最快的速度,一手操办了两人婚礼。 朱权笑呵呵的把张麒送了出来。 “丈人看起来怎么闷闷不乐呢?有什么心事,可以给晚辈说啊。” “殿下啊,我只不过是个武将……” 张麒叹口气,神色有些迟疑,摇头道:“臣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家女儿会嫁给皇子……唉,臣想和玥儿说几句话。” 朱权嘿嘿笑着:“丈人别这么客气,您随便说,本王守着你们。” 张麒满脑袋黑线,又道:“臣想说些悄悄话,殿下啊,您可以离远一点吗?” “哦哦,这样啊!” 朱权立马走开了,张麒欣慰的看着张玥,用他那粗大的手掌,帮张玥捋了下耳边秀发,忽然老脸上露出了笑容。 “从前,我经常随燕王出征,对你照顾不周。全赖你的母亲啊,一手把你抚养成人,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张玥忍不住笑了起来:“爹,您每次凯旋而归,都会给我买礼物,还有我的两位哥哥,心里面都记着呢,您只是嘴上不说。” 张麒疼爱的看着面前的女儿,笑道:“今后啊,你就要嫁给宁王了。要多多记挂家里的人,但是不要以权谋私,你的两个哥哥性情木讷,能当个武夫就不错了,至于封侯拜相,那肯定会害了他们。” 张玥再次发笑。 “闺女啊,宁王的为人很不错,我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我总觉得,陛下有意为宁王铺路,或许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朝堂就要不安宁了。” “你身为新晋王妃,或许会有官员弹劾你,或者往你身上泼脏水。切记,一定要戒急戒躁,家族给不了你太多的助力,一切要凭你自己了。” 张玥颔首,抿了抿嘴唇。 “宁王做事冲动,你身为内人,要多规劝他三思而后行……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私下询问郭宁妃,她能成为陛下如今最宠爱的妃子,必然是有智慧的。” “爹,您……” 张麒洒脱的摆摆手,离开了皇宫。 当皇令传到各个藩地时,藩王快马加鞭的向京城赶来。 朱权负责迎接各个藩王,当燕王朱棣瞧见朱权后,大笑着走了过来,然后笑呵呵的朝朱权行礼:“拜见宁王殿下!” “四哥啊,你怎么真要给我行礼啊!” “不行礼不行啊,我燕地地小兵寡,若是不依靠强大的宁地,岂不是要被吞并了!” “哈哈哈!” 朱权亲切的拉着朱棣,开口道:“本王已经向父皇说过了,父皇也同意了,今后会封四哥为晋王,主持晋地事宜。” 闻言,朱棣脸上顿时大喜。 当年要不是朱元璋看重他,他或许还不会被封到燕地。当然,以北平为藩地,守护一地平安,没什么不好。 不过,要是能封到晋地为王,可以更加海阔天空嘛。 “本来我还想质问你,为什么偏偏选中张玥……不过看在十七弟如此大方,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回头给老大说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朱棣有些感慨,张麒在他手下为将,性格坚毅、不骄不躁,他早年就见过张玥,也比较欣赏张玥的性情。 只是没想到被朱权捷足先登了。 朱权拥有无耻的性格优点,立马问道:“既然丈人是四哥的爱将,四哥可得好好准备嫁妆啊,要是礼太薄了,我家玥儿可不愿意!” 朱棣哈哈笑出了声。 合着他还得备上两份大礼。 朱棣大手一挥儿,豪横的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就算你把燕王府掏空了,我也满足你!” “我想向四哥讨个人。” “谁啊?”朱棣警惕的看着朱权,这家伙可真贼啊,时不时就想搜刮自己身边的人才,就像那个姚广孝……当初对自己多忠心啊,结果被朱权挖走了。 朱权笑呵呵的,说道:“是个太监,名叫郑和。” 朱棣沉思了起来,他仔细回忆着身边的太监,似乎没有叫郑和的啊,他看着朱权期待的目光,两手一摊干脆道:“没有。” 朱权无奈的叹口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去哪了? 刚才还让自己随便提要求呢。 “四哥,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朱棣劝道:“十七弟啊,咱俩是什么关系,异母同父的亲兄弟啊,别说要个太监,就算要十个太监,我也毫不含糊,可问题是我身边确实没有叫郑和的太监啊。” “要不我在应天府找个叫郑和的,然后把他给阉了,送给十七弟?” 朱棣茫然不知,朱权为什么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还偏偏要个叫郑和的太监。 真是奇哉怪哉! 朱权摩挲着下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郑和并没有在燕王府做事,而是不知道流落到哪里了? 兄弟两人见面,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两人上了马车,一路赶往皇宫。 “十七弟,我此次前来,是专门为了支持你来的。陛下欲要立你为皇太子,群臣反对,那么就需要藩王的力量抗衡,等你当了皇帝后,要善待宗室。” 朱权一愣,询问道:“四哥打算怎么做?” “父皇在信中写明了,让我先负责京营之事,防范有小人作恶。估计等你成了亲,就要被父皇封为皇太子了。” 朱棣抿了抿嘴,那个位子,可以说是所有皇子都梦寐以求的。 但是,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很显然,宁王有种! 不过朱权当了皇帝后,他也可以安心治理晋地了,然后以晋地为跳板,将手伸到草原……说不定啊,霍乱千年的胡虏,还真的能在自己手中了结。 两人说着话,一路到达了皇宫,然后朱棣跟随太监进了大殿。 朱权并没有进去,而是在殿外溜达了起来,他看着随朱棣前来的几人,尤其是居前一人,身形极为高大,身姿挺拔如松,面白无须。 朱权来了兴致,指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大人,小人名叫马和,小字三宝。” “三宝,三宝太监?” 朱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神色中夹杂着惊喜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来来来,本王和你聊会天。” 第172章 成亲! 洪武十七年,在平云南之战中,马三宝不幸成了俘虏,随大军回到应天府,嘎了小鸡鸡,入宫当了太监。 后来,调配到朱棣府中,服侍朱棣的衣食住行。 他凭借着忠诚敬业和机智勇敢,很快得到了朱棣的重用,按照历史线来说,等朱棣登基称帝后,马三宝响应朝廷号召,七下西洋,在世界航海史上留下空前壮举。 因为立了大功,故而被朱棣赐姓郑,名叫郑和。 郑和下西洋时期,乃是古代华夏历史上,造船业最为繁荣的时期,按照史料记载,郑和的船约有一百五十米长,比哥伦布航海用的船只,竟然长了五倍左右。 就算史书上记载的夸张,但是不可否认,明朝前期的强大海上力量,足以让整个世界战栗。 马和虽然惊讶,但是乖乖跟了上去,他低着头,恳切道:“不知宁王殿下找小人来,是要商量什么事呢?” 朱权拍了拍胸口,傲然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本王混吧,不必再做什么太监了。本王欲要成就大事,正需要你这样的贤才!” 朱权一句话,让马和乱了方寸。 重用他,这是什么意思? 信任? 拉拢? 可是他不过是个小太监,又有什么值得宁王拉拢的,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宁王想做什么,只能询问道:“殿下,小人惶恐……” 朱权傲然开口道:“不必惶恐,稍后本王就去找四哥商量,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本王是天下公认的贤王,不会亏待你的。话说,你现在对船舶了解多少?” 说罢,朱权期待的看着马和。 作为海的男人,比哥伦布航海要早三百年,朱权相信,有些人天生就自带使命的,打娘胎里就懂不少知识。 很显然,马和让朱权失望了,摇摇头道:“船舶?小人自打出生以来,从未见过海,更没见过海上的船,殿下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朱权一愣,并未失去信心,又满怀憧憬的开口说道。 “因为本王打算组建一支海上商队,由你来负责,今后代表大明出使各国,和外国人贸易,掠夺他们的财富,怎么样?” 马和更茫然了。 朱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要紧张。这时朱棣已经出来了,朱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朱棣瞧了马和一眼,大手一挥儿,干脆把马和送给了朱权。 回去的路上,朱权忽然说道:“你叫马和……这个名字不好,本王赐你姓郑吧,哈哈,郑和,这个名字就顺耳多了。” 郑和挠了挠脑袋,更加懵逼。 朱权的婚事,在应天府可是大事。 婚事的前一天晚上,朱权便一直忙碌,就算群臣对朱权再怎么不满,他们也得献上礼物,恭贺朱权大婚,而朱权负责接待他们。 等到了凌晨,朱权便被抓起来打扮,要穿上一身绛红色的喜服,锦缎上用金丝绣着龙凤呈祥的精美图案,衣摆处的海水江崖纹更添几分尊贵威严。 清晨时,王府正门已经是人山人海,群臣们穿着华丽的朝服,礼部官员有条不紊的指挥各项事宜,确保不出差错。 几位藩王混在人群中,喜气洋洋的看着朱权。 朱权在众人的簇拥下,亲自前去迎接张玥,身后跟着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们,缰绳和配饰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一路走过,马蹄声哒哒。 很快,张玥便被迎了回来,众人纷纷恭贺,朱权大笑,不断与众人一同饮酒。 等到了中午时分,忽然有太监高声传音,众人立马警醒了起来,看向门口处的天子车驾,又看到朱元璋在太监的搀扶中走出,急忙行礼。 “平身吧,今日乃朱权大喜之日,不必多礼!” 朱元璋说了一句,缓缓走到最上方,然后坐了下来。 按照婚礼的流程,朱权和张玥当为朱元璋敬酒,朱元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含笑看着朱权。 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看着群臣开口道:“朕承天命,御极以来,时刻心系这江山社稷,唯愿我朝能长治久安,福泽绵延。” “陛下万岁!” 群臣立刻回应。 “今朕观诸皇子,各有其能,各展其才,然皇子朱权,仁厚宽慈,聪慧勤勉,心怀家国黎民,其德其行皆有储君之范。诸位,以为如何?”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第173章 急迫的朱元璋! 群臣知道朱元璋很急,但是没想到这么急。 已经急不可耐到在成亲典礼上,试探群臣们的想法。 此次前来参加喜宴的,要么对宁王有好感的官员,要么想要依附宁王,所以,朱元璋想要借助这次机会,把这件事情挑明。 “宁王朱权,今日大婚,其贤能聪颖,朕素日看在眼里。朕以为,宁王堪当大任,朕欲立其为太子,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十分干脆的话语,让群臣们如遭重击。 刹那间,喧闹的宴会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 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人想要开口劝诫,可看到朱元璋那威严的目光,只能赶紧低下头,把嘴边的话咽了进去。 君威难测,他可不想被皇帝杀鸡儆猴。 其余众皇子,颇为羡慕的看着朱权,那个位子,他们也曾在梦中想过,在朱标刚暴毙时,他们纷纷联络朝中官员,想要为自己壮声势,染指太子之位。 可是朱元璋迅速整顿朝堂,立了朱允炆为皇太孙,扼杀了他们心中的念头。 可是啊,最终朱权成了最大的赢家。 真是世事难料。 相比于朱允炆,朱权作为藩王出身,天生就与他们更加亲近,所以他们也没有急着开口反驳,反而是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湘王朱柏碰了下朱棣的胳膊,揶揄道:“四哥,十七弟何德何能啊,论年龄,论资格,论才能,你才是当太子的不二人选啊,您不去争一争?” 朱棣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是想让我送死是吧?” 朱柏与朱棣的关系非常好。 在历史上,因为湘王朱柏举家自焚,导致朱棣对朝廷彻底失去信心,开始谋划起兵造反。 “可惜了,要是四哥当了皇帝,说不定我也能沾点光呢。” 此时,场中陷入了沉默,朱元璋目光扫视,看向一位老臣,问道:“陈尚书,你负责礼仪之事,认为朱权有资格当皇太子吗?” 礼部尚书陈迪一愣,众目睽睽之下,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向来支持朱允炆,只不过今日宁王大婚,需要他这个礼部尚书负责,所以他才来了。 抿了抿嘴道:“此乃皇家大事,臣等自当谨遵圣谕。然太子之立,关乎国本,按祖制,或当从长计议,详加斟酌……” 话未说完,朱元璋那冰冷的目光射来,陈迪瞬间伏地,不敢言语。 “你意思是说,朱权有资格当太子是吧?” “臣是这个意思,可是还要从长计议……” “那朱权当了太子,允炆那孩子又该如何?”朱元璋再度询问。 陈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强作镇定,却仍难掩声音中的一丝颤抖道:“皇太孙聪慧贤明,又是马皇后之亲孙,自然也有资格继承大统。” 陈迪抬出马皇后,就是想让朱元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再改立储君。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远方,若是大妹子在此,想必也会支持自己的吧? 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啊。 自己的身体,恐怕连一年都撑不住了。 允炆做事勤勉,可是当皇帝,不仅仅需要勤勉啊。 朱元璋现在闭上眼,都能梦到未来的大明局势,朝堂上群臣上下勾结,贪污腐败,地方上百姓民不聊生。 还有藩王与朝廷离心离德,或有战事发生。 允炆太小,把握不住。 让朱权称帝,以藩王之势逼迫朝堂群臣让步,继续让群臣乖乖听话,施行朱权心中的抱负,开疆拓土、改革创新、考察吏治…… 东北百姓的富裕生活,朱元璋可是眼馋许久了。 想到此处,朱元璋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摇头道:“那你明日便上个奏章,好好议一议朱权怎么当太子,咱明日就审批!” 陈迪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朱元璋说的是朱权怎么当太子,而不是朱权能不能当太子。 很显然,皇帝是打定主意,要让他这个礼部尚书冲锋陷阵了,把朱权的所有短板都补齐,比如如何解释生母并非皇后,又不是长子…… 非嫡非长如何称帝。 自古以来,聪明的皇帝不会亲自下场和群臣争斗,那样太掉价了。 而是要选一个代言人,让这个代言人去冲锋,皇帝则是当一个裁判的角色,等到什么时候争斗的差不多了,再执行决策。 无论怎么样,皇帝永远不亏。 “臣……遵旨!” 说完了事情,朱元璋才起身离开。 众人顿感轻松不少,一个个笑着走上前,笑容满面恭喜着朱权,朱权一一回应,喜宴逐渐恢复了欢声笑语。 陈迪面带笑容,走到朱权面前,开口询问。 “当初宁王离京之时,记得宁王喜好诗词歌赋,那时候,陛下还有意让宁王修史,不知过去这么久了,宁王的才学可有什么长进啊?” 朱权一愣,顿感抓瞎。 修史他不会,拉屎挺在行。 “陈卿难道想考教本王学问吗?”朱权脸色一冷,傲然问道:“本王自然是很有学问的,择日吧,择日咱俩再好好谈论学问。” 陈迪不想放过朱权,朱权的学问,众人皆知,听说朱权亲笔写的奏章,简直丑的没法看,乱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后语,还净用一些大白话。 “殿下,此情此景,您要不写篇文章吧?!” “本王不想写。” “这是为了婚礼讨个彩头,当初皇太孙大婚时,曾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做了三首诗,真可谓是句句精妙啊。殿下,您可是皇太孙的皇叔啊……” 一旁的朱棣脸色一变,作为大宁的近邻,他十分清楚朱权的文学造诣,每次大宁贴出告示时,都会尽可能的用白话文,还尽量避免使用生僻字。 听说,这就是宁王的主意。 或许在朱权看来,文字就是为了沟通,什么诗词歌赋啊,附庸风雅的东西,他压根就没在意过。 朱棣向朱柏使个眼色,两人迅速向前,走到礼部尚书陈迪的身侧,笑道:“陈大人啊,您喝多了,我扶您下去休息。” “我没喝多。” “喝多的人总说自己没喝多……哈哈。” 朱棣拉着陈迪就往后走,朱权忽然说道:“慢,不就是作诗吗?陈大人你倒是说个题目,本王作给你听。” 陈迪脸上大喜,急忙挣脱朱棣的束缚,开口道:“既然如此,就以殿下的婚礼为题吧,给殿下一个时辰的时间,随便写出来一首……” “一个时辰可不行!”朱权立马开口道。 “啊,殿下想要多长时间?客人可都等着呢。” “本王现在就作吧,你听好了。” 朱权傲然开口道:“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 朱权一张嘴,陈迪心里就猛地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了,见微知着,这两句诗词精妙绝伦,可不像仓促之作啊。 “律底春回寒谷暖,堂间夜会德星贤。” 陈迪的脸色更黑了,他看着不假思索的朱权,这吟诗的速度也太快了,简直没有任何停顿,仿佛心中早就有了腹稿,可是不应该啊,宁王怎么知道会让他写诗。 陈迪出的这个题目,其实挺难的,因为文人喜欢悲秋伤怀、抒发怀才不遇的心境,而映衬婚事的诗词,又不能太俗,以免落了下乘。 陈迪心里有点打鼓,本想让朱权出丑呢,结果却让朱权露脸了。 “彩鸾影逐秦箫远,黄鹄心期蜀道难。 此日梅花初满树,定教偕老冰霜颜。” 朱权没得感情的开口,彻底击垮了陈迪的心境,他慌乱的看着朱权,又扭过头,看着自己的那些盟友,看到了他们脸上不解的目光。 坏菜了! 恐怕众人心里还以为,自己是故意和宁王做戏呢,目的是为宁王壮声势! 陈迪心里冤啊,急忙低下了头,但是朱权却不打算放过他,拉着他的手大力摇晃,脸上的喜色完全掩盖不住。 “陈大人啊,你知道曹植吗?” “知道啊。” “曹植作诗用了七步,本王不过走了三步,就将诗给作了出来。你说,曹植跟本王比起来如何啊?” 陈迪老脸一黑,拂袖道:“不如殿下威猛。” “哈哈哈!” 朱权得意的大笑起来,看着震惊的众人,作文章嘛,他不会。 可要是说到作诗,他前世可是背过不少,随便拿出来一首都是佳作。 第174章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你便是徐增寿?” 朱权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这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便是,拜见宁王殿下!” “不必客气,来来来,坐下吧。” 徐增寿乃是徐达第三子,也是燕王朱棣的妻弟,与燕王关系非常亲密,在靖难之役时,因私下向朱棣传递消息,被建文帝诛杀。 徐家乃是大明最大的勋贵,后来出了一门两国公。 长子徐辉祖继承了徐达的爵位,在靖难之役时,辅佐大明战神李景隆讨伐朱棣,兵败垂成,朱棣便在应天府抓住了他,让他向自己投降。 徐辉祖不肯,朱棣便剥夺了他的爵位,等到徐辉祖去世后,朱棣又将爵位还给了他的儿子。 朱权笑道:“本王听说,徐都督力大无穷,在京营比试时,曾获得过第一,今日本王技痒,可否与徐都督比试一番?” 徐增寿一愣,旋即咧嘴笑了起来。 “臣求之不得!” 两人当即脱了上衣,徐增寿生的魁梧健壮,虎背熊腰,朱权则略显俊瘦,两人屏息凝神,互相盯着对方。 同时向前,两人肩抵着肩开始发力,整个身体几乎是要贴着地面了,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双脚不断向前蹬动,没一会儿,就溢出了汗水。 朱权深呼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猛地止住身形,禁不住赞叹道:“徐都督好力气啊,这要是上了战场,肯定是个斩将夺旗的猛将!” “哈哈,多谢殿下谬赞,不过殿下已经很厉害了,和我姐夫差不多,不过我姐夫好使剑法,不喜欢这种粗鲁的角力。” 徐增寿口中的姐夫,自然是燕王朱棣。 而他也是通过朱棣,前来引荐给朱权的,如今徐增寿担任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位高权重,是各方势力都需要笼络的人才。 朱权愈发满意,两人穿上上衣,又命下人端来酒菜,一边吃着饭,一边天南地北的聊着。 他们两人,可谓是臭味相投,出身也差不多,都是纨绔子弟,又领兵打过仗,有点看不惯文人做派,所以还是有不少共同话题的。 “当初,有个士子骂我四处征战,是耗费民力,有伤天和。于是我便把他扔到敌营中,让他好好冷静冷静,是要天和还是人和!” “哈哈,他们这些文官,哪知道咱们当兵的苦?给个爵位还小气吧啦的,若是不能体恤士卒,又有谁肯为大明卖命呢?” “光靠喊口号?文人倒是喊的响啊,倒是让他们上战场啊!” 两人很快就喝醉了,有下人搀扶着徐增寿离开,朱权本欲喝杯茶水,却有门卫来报,说是朱允炆一人深夜来访。 朱权立马酒醒了大半,命人将朱允炆带来,姚广孝皱眉道:“殿下,恐怕来者不善啊。” “不碍事。” 朱权摆摆手,很快,朱允炆便被带到了大殿之内,他看着狼藉的酒桌,还有一旁醉醺醺的朱权,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说道:“十七叔,你就是这般胡闹?” “本王刚才商议正事,不曾胡闹。” 朱允炆冷哼一声,直言不讳道:“十七叔,皇爷爷一时昏了头,欲要立你为太子。其实,你并非是做太子的料,今后就算当了皇帝,也治理不好大明!” 姚广孝顿时不乐意了,大声道:“就你能,你什么都能!你要是有皇帝的才能,陛下何至于生出废黜你的心思?” 朱允炆脸色一变,对着姚广孝怒目而视。 姚广孝吹着口哨,头转向一边。 “皇爷爷年龄大了,他总觉得群臣在欺骗他,故而想要废黜我。可是群臣与皇帝的关系本就是鱼和水,唯有携手与共,才能好好治理大明。” “十七叔,你在朝堂没有根基的,群臣们不支持你,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与其被朝廷厌恶,倒不如直接拒绝太子之位。” 朱权深呼一口气,直视着朱允炆,一字一顿的说道。 “本王欲受帝位,肩上便纵有千斤重担、苍生黎民,本王也一并担之。” 朱允炆脸色大变,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饮了一口,大声道:“既然如此,十七叔好自为之!”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第175章 推辞! “殿下莫要过多饮酒,对身体不好。” 朱权坐在床边,张玥细心地脱掉他的外衣,又取来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朱权脸上的酒渍,嗔道:“听说,今晚皇太孙来找您了?” “嗯。” 朱权轻唔一声,解释道:“是来示威的,想劝说本王放弃太子之位。呵,开弓哪有回头箭,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本王就当这个皇帝又如何?” 张玥点点头,说道:“皇太孙既是示威,又是宣战。殿下啊,今后您可要万般小心了,但凡皇子们争夺皇位,都避免不了明枪暗箭。” “无碍,他们不敢找父皇闹事,便想欺负本王!” 朱权嘴角咧了起来,不满道:“他们把本王想的太简单了,父皇有什么才能?不过是杀人多了点,手段强硬点,本王也能做得!” “殿下可不许这般诽谤圣上。” 张玥为朱权拉过锦被,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好,又将被角掖在他的身下。 不料朱权却一把揽过她的腰肢,把她怀抱其中,叹道:“如今民生疲敝,百姓太少。大明虽然富有四海,控制了蒙古、安南,可是苦于没有人才,故而只能让他们自治!” 当朱权说这些话的时候,张玥有些惊讶。 朱权平时都这么勤政的吗? 就连喝醉了,也在为国事忧虑。 老朱家的种,未免太好了吧? 朱权笑呵呵道:“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大明的人口太少了,没办法迁徙到各地,身为皇帝最器重的皇子,我应该以身作则,为大明的繁荣发展鞠躬尽瘁!” “殿下……”张玥眨了眨大眼睛,有点茫然。 朱权的力气很大,直接把她抱进被窝,嘿嘿笑道:“当然是尽快开花散叶了,到时候一胎生八个,为大明牧守四方,蛮夷胡虏莫不从服!” “殿下,这三天来,您已经是第五次了,太多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张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如蚊蝇,朱权却傲然解释道:“古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今有我朱权御妻,也是多多益善。” 说着,朱权探出脑袋,吹灭了床头蜡烛。 今晚的月色很美,繁星点点,窗外轻风吹过,摇曳着青草,传来蛐蛐的叫声,相互回应着。 接下来的几日,礼部尚书陈迪奉上奏章,奏章中谈起朱允炆的事情,声称朱允炆年龄过小,不通政事,何以治天下,陛下当另选贤能居之。 不过,如今的所有皇子中,除晋王朱樉外,其余皇子皆是庶出,而晋王朱樉曾犯过大错,绝不可能被选为皇太子。 既然无法立嫡,那就当选贤。 陈迪认为,宁王最贤,当立为皇太子。 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朝堂的轩然大波。 最开始沸腾的是翰林院,士子们认为,国本岂能轻易动摇,皇太孙朱允炆又没有犯什么大错,经过两年的历练,其实已经得到了群臣们的认可。 经过朱元璋近三十年的铁腕治理,群臣们已经没什么脾气了,对圣上的要求并不高。 真的。 他们不要求皇帝有多么圣明,有多么体恤民情,只要皇帝不滥杀无辜,不剥皮充草,不诛人九族,能好好讲道理,就是一位好皇帝。 可是陈迪发表这番言论后,顿时引来了他们的攻讦。 士子们怒不可遏,他们不敢质问皇帝,只能堵住礼部尚书的车驾,愤怒的骂道:“陈迪非贤人哉,妄图动摇大明国本,乃大明罪人!” 陈迪本来不想理会,他本来就与朱允炆亲近,只是在皇帝的威逼下,他身为礼部尚书,只能出这个头。 你们有种去午门,对着皇帝骂啊? 骂我算什么本事? 外面越骂越难听,车驾迟迟不动,陈迪实在受不了了,娘的,是我做的又如何?老子就是支持宁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转变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陈迪掀开车驾,大声道:“你们非要拦住我的车驾?” 听到陈迪的话,当即就有士子说道:“我们想向您请教问题。” “说吧!” “礼部负责朝廷的规制仪程,清贵无比,可是陈大人却罔顾天下道义,做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岂不是贻笑大方吗?” 陈迪很平静的说道:“我阿谀奉承谁了?” 那人顿时一愣。 “你是不是在谤议当今圣上?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是谁?” “你……你……你……没,没。” 这人的嘴里哪还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浑身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脸色苍白,再也不敢质问陈迪。 “一群只会研读学问的人,也配来质疑我?” 陈迪驾着车,十分平静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数日,又有人找陈迪辩论,陈迪来者不拒,他是礼部尚书,学问精深,精通各种典故,说起话来,总是能把别人辩驳的无话可说。 就算没有典故,他也能硬造礼仪之学。 反正他是礼部尚书,拥有一切礼仪的解释权。 六部之中,别看吏部的权力最大,可是就数礼部最为尊贵。 后来在明朝中后期,凡是担任过礼部尚书,不出意外的,都会顺利进入内阁。 因为礼部不单单负责什么祭祀、宗庙、典礼等仪式,还要制定各种律法,到民间的婚丧嫁娶等礼仪。 甚至管理国子监,掌管全国教育事务,组织科举考试之类的。 有了陈迪的冲锋陷阵,又有几名官员加入其中,再加上朝廷的推波助澜,一时间,宁王要当太子的消息仿若长了翅膀,迅速从朝堂飞出,如狂风席卷京城各处。 大街小巷中,百姓们听闻此事,亦是一片哗然。 整个京城,从达官贵人的府邸到市井小民的陋舍,都被这消息搅得不得安宁,仿若一场无形的风暴正汹涌而来,而众人皆在风暴的漩涡之中,或惊惶,或期待,或担忧,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皇宫殿内,朱允炆跪在地上,头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三声,眼中含着泪水,高声道:“皇爷爷,孙儿能力浅薄,愿意放弃皇太孙之位,还请皇爷爷应允。” 朱元璋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哭泣的朱允炆,放下奏章,久久不言。 第176章 mvp结算画面! “允炆啊,你是真心实意的吗?” 良久后,朱元璋开口询问。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直视朱元璋的双眼,眼中满是诚挚与决然。 “皇爷爷,孙儿恳请您免去孙儿的皇太孙之位。孙儿自受封以来,日夜勤勉,欲担起这储君之责,然深知自身才疏学浅,恐难承继大统,无法带领大明繁荣昌盛。如今孙儿深感力不从心,每念及此,惶恐难安。” 朱元璋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凝视着朱允炆,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虚伪的痕迹,然而看到的,只有朱允炆那毫不退缩的坚定。 朱元璋一时间不知所措,按照他的设想,朱权就算要当太子,也是应当在三个月后,因为舆论风波嘛,是要慢慢造势的。 朱权如今受到朝野非议,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只要陈迪做的好,给朱权搞点舆论,比如朱权从小就体恤百姓,见到乞丐没有吃的,割下自己大腿的肉,亲自喂给乞丐。 这叫割肉救丐。 再或者,朱权在宁地时,百姓们穿着棉衣,而朱权却穿着用芦苇做的衣服;每日帮助百姓下地干活,若是遇到百姓生病,还会心急如焚,亲自给百姓尝草药。 这叫朱权尝百草。 舆论是可以操控的。 可是朱元璋没想到,朱允炆直接放大招了,这皇太孙爱谁当谁当,反正我撂挑子了! 若是朱权这个时候当太子,那简直就是在火上烤。 可若是不同意朱允炆的请求,恐怕今后再罢免,就会落人口实。 朱元璋不悦的说道:“允炆啊,此乃国之大事,岂是你一时冲动便可决定?你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朱允炆再次叩首,说道:“皇爷爷,孙儿心意已决,绝非一时冲动。儿臣思索良久,深知这太子之位责任重于泰山,晋王、燕王、湘王皆有能力胜任。” 殿下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朱元璋紧盯着太子,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良久后一挥手道:“让群臣们都过来,还有朱权那家伙,都在这里议一议!” 很快,太监们四处传信,到了宁王府邸时,朱权十分惊讶,询问道:“此时已经下朝了,父皇找我做什么?” “殿下快去吧,是大好事啊,皇太孙上奏陛下,欲要罢免其太孙一位。或许您……就要成为大明储君了,今后执掌大明万事。” 朱权一愣,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 前几日,朱允炆还向自己宣战,可是现在就缴械投降了? 敏锐的姚广孝顿时警觉,提醒道:“殿下,皇太孙这是以退为进,他深知,再这样坐以待毙,必然保不住太孙之位。于是他便以退为进,逼迫陛下表明态度。” “如今,朝臣们大多还是支持他的,若是陛下不立殿下为太子,他仍是储君。若是陛下罢免他的太孙,他便能以退为进,坐看风云变幻。” “要知道,等殿下当了皇太子后,一举一动受到群臣监视,您不想读书,群臣们会弹劾你,不肯批阅奏章,群臣们还是弹劾您,就算地方发生灾祸,群臣们还会弹劾您……” “群臣们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栽赃陷害的本事可是一流。朱允炆这是故意为之,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一步,就是想让您犯错。” 朱权顿时瞪大了眼睛。 心思活泛的他,瞬间想明白了所有道理,这个时候当上太子,可真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本就朝野沸腾,自己又被立为太子,那朱允炆算什么? 受害者吗?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在他们看来,朱允炆是被自己逼走的。朝局又不稳定,自己要是再闹出点错事,那就有倾覆的危险。 朱允炆的作为,和近代的袁某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被朝廷再三针对,导致自己被罢免了官职,回家休养。 等自己离开后,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最终让所有人明白一个道理,这个朝廷,离了自己还真不行。 “殿下怎么想的?”姚广孝问道。 朱权毫不迟疑道:“本王觉得,既然别人敢让,本王就敢接受!” 姚广孝轻笑了起来,安抚道:“殿下请放心,一切有我。” 张玥俏脸上满是紧张,拉着朱权的大手,嘱托道:“殿下,去了朝堂莫要多说话,就算要表态,也要和陛下保持一致。” 朱权拍拍张玥小手,示意自己明白。 太监笑道:“殿下,还请跟咱家来吧。” 张玥和姚广孝还想再跟,太监却拦住了两人,摇头道:“两位请止步吧,天色已经晚了,殿下一人去就行了,你们该歇息了。” 朱权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望妻子张玥、幕僚姚广孝,脸上露出一抹忧虑。 他当了十年的藩王,治理一地之民,此一去,就是要问鼎权力之巅峰。 万念不能乱其心,坚刚不可夺其志! 朱允炆不会理政,万事依靠群臣,与藩王离心离德,早晚酿成大祸。 至于燕王朱棣,虽有大志大才,但是首创内阁制度,将国家大事交给群臣处理,以司礼监批红,拉开了明朝太监与群臣百年的争斗。创办东厂,将群臣视为贼寇,以至于纲纪崩坏。 还有湘王朱柏,虽有才情,可是纵情声色,难堪大任。 其余皇子,更是平庸之才。 我当挺身而出,担起这无人可继的江山大业,以我之躯,承父皇之志,振朝纲,兴邦国。 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哪怕背负千斤重担,亦绝不退缩。 要让这大明焕发出耀眼光芒,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妇孺皆有所养,让四海之内皆闻大明威名,胡虏蛮夷皆臣服大明武力。 这几章节奏有点快,也有点平淡,主要是为了铺垫接下来的大情节,包括郭宁妃,科举舞弊,朱允炆反抗……所以要交代各个人物关系,这个月差不多就会称帝吧,大家多一点耐心,谢谢谢谢。 别送礼物了哦,作者心领了,感谢菜虚鲲和莲山的灵溪送的礼物。 第177章 这太子就我来当吧! “到底发生了何事?” “天色已晚,恐怕朝廷有变啊!” 群臣们从马车上走下来,聚集在一起,面面相觑。 朱元璋很喜欢朝议,有时候深夜批改奏章,若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还会让太监喊起来大臣,命其在一个时辰内赶到皇宫,与朱元璋面谈。 可是,在这个时候命六部前来,还有宗室勋贵,几乎是全都来了,这样的场景,几乎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当群臣们进入皇宫后,才惊恐的发现,皇宫城墙上站满了甲士,全副武装,那高大的李文忠站在城墙上,犹如皇城的守护神灵,看着群臣进入其内。 此刻,群臣们心中有了不好的念头。 他们被当做牛羊一般,被驱赶着进入大殿。 李景隆站在李文忠身旁,感慨道:“爹,咱们真要帮助宁王吗?说起来,我与当今皇太孙的关系更加亲密啊!” 闻言,李文忠瞪了李景隆一眼。 他对这个儿子并不满意。 自古以来,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取于州郡。 要想当个万人景仰的大将军,必须经历血与火的历练,可自家儿子呢,虽熟读兵法,又从小在军营中历练,但是这半辈子过得太顺利了,没有经历过挫折。 “皇太孙与宁王如何争雄,你我父子二人不用理会。你要明白,咱们是大明的兵将,大明是陛下的,我等军人,只需要依令行事!” 李景隆撇了撇嘴。 自家老爹还真是迂腐啊,说话干巴巴的,没有半点人情味。 “等这次事情后,你便去地方任职吧,北方近几年不会打仗了,要不你去南方吧,前几日听宁王说,他有意组建舰队,你就去当个船长吧。” 李景隆目瞪口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搞水军? 水军有什么搞头? 他急忙道:“爹您是在开玩笑吧,我不会掌舵啊,更何况是个旱鸭子,这要是入了海,哪还有什么性命呢?” 李文忠脸上涌出怒意,呵斥道:“我在入伍前,会打仗吗?会用兵法吗?你个顽固不化的竖子,让你去训练水军,是在磨炼你,懂不懂?” 李景隆耷拉着脑袋,不敢反驳。 此时,群臣们已经抵达大殿,他们发现,几位藩王全都站在殿内,秦王、燕王、宁王、湘王……最前方的乃是朱允炆,跪在地上,身形一动不动。 群臣们急忙行礼,朱元璋坐在最上方的龙椅,熏香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蒋瓛带着锦衣卫守住大门,虎视眈眈。 朱允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亲自推辞皇太孙之位,就是为了打造受害者的人设。可朱元璋的手段更强硬,直接召来群臣议事,让他们推举皇太子。 立太子乃国之重事,关乎社稷之根本,江山之永固,务必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使四海之内,万民心悦诚服。 不能因为朱元璋的权力大,谁要是敢反驳朱权,他就杀谁。 杀来杀去,朱权的名声不就烂大街了? 所以,立太子应公之于朝堂,示之于万民。 礼部尚书陈迪率先询问道:“陛下,今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朱元璋毫无感情的开口道:“咱的好大孙已不愿当储君了,诸位爱卿今日议议,务必拿出个决定,咱的这些儿子中,谁可担任储君!” 说罢,朱元璋指了指一旁,那边放着一张椅子。 群臣瞬间大惊,面面相觑,皆不敢置信。 群臣们相互对视,想要交头接耳,却又因天威难测,不敢高声议论。 朱元璋浑浊的眼睛扫视群臣,沙哑道:“国不可无储君,朕之皇子众多,皆有贤能之才,众卿可畅所欲言,相互商议,为朕分忧,为社稷谋定。” 大殿先是一片沉默,继而有御史开口道:“当立长,懿文太子朱标已逝,二皇子晋王谋逆被诛……当立秦王朱樉……” 殿内的朱樉听闻后,一阵窃喜。 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存在感的。 有官员站出来反驳道:“谁说没有嫡子的?太孙朱允熥便是,我观太孙朱允熥待人仁厚,临事决断,有储君之相,诸位以为如何?” 朱允熥也在殿中,当即喜不自胜。 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不满的说道:“呵,十余岁的稚子,何以治天下?寸功未立,又如何能服众?” “年龄不是问题,有的人虚活百岁,而有的人却能在二十岁的年龄,封狼居胥。你发表如此言论,是不是在诽议圣上!” 群臣们的反应很快,他们要么支持朱允炆,要么支持朱允熥……毕竟皇位只要在二人手中,就可以保证藩王的权力不会太大。 不过有些官员,因为与藩王有姻亲关系,于是开口支持藩王。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或言辞恳切,或据理力争,各抒己见。 礼部尚书陈迪终于开口道:“臣认为宁王仁厚宽慈,聪慧勤勉,心怀家国黎民,其德其行皆有储君之范,还望陛下深思!” “宁王非长非嫡,在朝堂无半点根基,如何能服众?” 当即有人提出质疑,陈迪便不再开口。 朱允熥愈发欣喜,他忽然觉得,惊喜实在来的太突然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群臣们突然改变了口风,大部分都在支持他……难道他真的要当皇太孙了? 其实群臣们支持他,只是为了防备藩王当储君! 藩王一旦当储君,那些跟随藩王的臣子们就会受益,至于朝堂上的群臣,或许有一半遭到冷落贬黜,一朝天子一朝臣,向来就是这般冷酷。 就在群臣争论不休时,宁王朱权忽然走了出来,吸引了群臣们的注意。 朱权径直走到湘王朱柏面前,朗声询问道:“十二哥,你有意当太子吗?” 湘王朱柏一愣,刚才朝臣们议论时,完全没有提起他的名字,这说明他的根基浅薄,只不过他为人宽厚,又有才学,在仕林中赢得了不少美誉。 可是名声又不能拿来当太子。 要不然当年的曹植,早就被立为太子了。 “我无意于此。” “好。”朱权露出了笑容,走到朱植面前,询问道:“十五哥,你呢?” 朱植讪讪一笑,诸位皇子之中,他是对皇位最没想法的,他就是个咸鱼皇子,压根没有什么进取心,更何况也当不上储君。 “不愿。” 朱权点点头,郑重的走到朱棣面前,缓声道:“四哥,平日里我敬重你,如今将晋地作为你的藩地,今后控制蒙古,还需要你多多出力啊!” 朱棣是有实力争夺皇位的,可是看着朱权诚恳的目光,这么多年来,两个藩地相互发展,朱棣自认为,自己是比不过朱权的。 “十七弟,放心吧,我不会争夺皇位的。” 朱权彻底放下了心,再次走到朱樉面前,朱樉露出一抹冷笑,他是朱标和朱棡的亲弟弟,是朱允炆和朱允熥的亲叔叔,与朱权并不亲近,他不打算屈服。 “十七弟,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朱樉忽然做凶狠状,试图劝退朱权。 但很可惜,朱权毫不畏惧,平静的低声道:“三哥,晋王朱棡未死,我留了他一条性命。你莫要做什么傻事,不然被举报谋逆造反,我可不会饶你性命了……” 朱樉惊愕的看着朱权,满是惊疑。 朱权就这样从他身边走过。 不远处,群臣们看着朱权的所作所为,愣在了原地。 就这么片刻间,朱权已经说通了几名藩王,让他们放弃了皇位,转而支持自己,就连赢面很大的朱樉,竟然也愿意放弃了? 这简直…… 简直…… 如今在场上的,有能力争夺储君之位的,只剩下朱允熥一人,朱权直接走到他面前,朱允熥的面容有些狰狞,眼眶微红。 权力的诱惑之大,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十七叔,你非嫡非长,岂能窃据大位?这满朝文武,支持你的不足两成,您若就此让步,您还是我敬重的亲叔叔!” 朱权笑了起来。 当初朱允炆担任皇太孙时,蓝玉已经成了朝廷的眼中钉,朱允熥害怕的胡思乱想,甚至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饶恕蓝玉一命。 这才多久啊,就敢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朱允熥啊,你的靠山是什么?蓝玉吗?还是这满朝群臣?他们拥护你,不过是因为你年龄小,好控制罢了……你最大的靠山,舅公蓝玉已投效本王,你还要挣扎吗?” 朱允熥脸色一变,已是苍白无比,颤抖着看着朱权。 “让开吧,这个位子不属于你!” 朱权一手推开朱允熥,径直走到座椅处,回过头,傲然扫视群臣,语气冷冽道:“本王欲要坐这储君之位,各位皇兄、诸位大臣宗亲,可有异议?” 朱权此刻,威风凛凛,气势无二。 礼部尚书陈迪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神色坚毅的朱权,忽然觉得,若是朱权当了储君,似乎也并非坏事,朱权比朱允炆更有手段,比朱樉朱棣这些藩王,做事更加灵活…… 户部尚书卓敬轻叹口气,刚才他未发表任何言论。 刑部尚书詹徽抬起头,似乎想要看清朱元璋的神色,但是熏香缭绕,让他观察不清。 群臣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皇太孙诸位皇子全都放弃了, 最上面的朱元璋看着威武的朱权,那般强势的模样,毫不畏惧的神色,真像四十年前的自己啊,眼神中不禁透露出复杂。 这偌大的王朝,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 在众人的期盼中,朱元璋终于开口:“朕决意立朱权为太子,望其日后能继朕之志,守我江山,勤勉治国,关爱子民,众爱卿此后当尽心辅佐,共助太子成就一番伟业,保我朝昌盛不衰,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当三思啊!” 黄子澄再也忍受不住,大声道:“国本岂能动摇,陛下,皇太孙犯了何罪,您为何要罢免他?” “老匹夫,岂能质疑父皇的决定?” 朱权当即站了出来,大声道:“你等心怀鬼胎,不相信镇守边关的藩王,三番五次上书削藩,藩王们又犯了什么错?” “另外,你们只知道研读学问,不懂得治国的道理。如今父皇已近古稀之年,却还要每日处理奏章,什么事都要让他拿主意,你们这些臣民,又有什么用处?” 朱权大声的质问,群臣们都低下了头,辽王朱植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道:“十七弟说得对,您是有资格担任储君的,我等请您主事!” “你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个藩王,怎么能敢说要执掌庙堂大权?” “匹夫,今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汝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黄子澄根本不惧,正欲上前讲理,没想到朱权却走了过来,猛地挥出一拳,直接将他打昏,无力的摔在地上。 朱权不屑的骂道:“本王……本太子之勇武,天下皆服。你个老贼竟敢胡说八道,来人啊,将他带下去,让他好好休养!” 朝堂之上殴打老臣,群臣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刚一瞬,朱元璋本想治黄子澄大不敬之罪,但是看到朱权打倒了他,便遏制了心中想法。 这个时候,翰林修撰王叔英却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如今宁王既然担任储君,当重新组建东宫,臣认为,当择取天下有德之士,为宁王之少师、少傅、少保。”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何人选?” “臣认为,兵部左侍郎齐泰晓畅军事,当为太子少师;翰林院主事方孝孺通晓古今,是有名的道德君子,可以担任少傅一职,对宁王进行教导。” “另外,还有胡广、解缙、杨士奇等人,可为太子宾客,每日侍奉太子,协助处理礼仪事务,并规劝太子的过失。” 朱元璋顿时一愣,目光看向朱允炆,眼中流露出怒意。 群臣们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王叔英还真是会玩啊,这他么直接把朱允炆的家底,全都搬给了朱权。 这是要搞事啊! 第178章 幽而复明!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皇宫。 王叔英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诛心之举。 太子东宫的属官,就相当于未来的朝堂班底,只要皇帝去世,这些属官摇身一变,就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 可按照王叔英的说法,要把朱允炆的班底全塞给朱权。 这些人,到底忠于的是太子朱权,还是皇太孙朱允炆?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看向下方的朱权,眼眸中流露出无奈。 当初,他为太子朱标打造的班底极其豪华,文有李善长、刘伯温,武有常遇春、徐达,若是朱标不死,他的皇位可谓是固若金汤。 后来,他疼爱的标儿去世,他再度给朱允炆打造班底,以方孝孺教导他学问,黄子澄教他治国的道理,齐泰传授他兵法,另外还有胡广、解缙、李贯、杨士奇等人是他的属官。 若是能给他三年时间,他相信,自己也能为朱权量身打造一套班底。 可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若是信奉“拿来就用”的思想,朱权能折服这些人吗? 换而言之,这些人能乖乖听话吗? 朱元璋罕见的露出犹豫之色。 不料朱权打破了僵局,只见他一脸喜色,看向王叔英道:“王卿此言,甚得我心……多亏了王卿为我谋划啊,为我寻觅这么多良臣!” “明日,我愿摆下宴席,杀猪宰羊,扫榻以待王卿,然后与王卿商谈国事,抵足而眠……还望王卿勿要推辞啊!” 朱权这句话,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朱允炆猛然回过头,惊疑的看着王叔英。 还有殿内重臣,眼中的迷茫更多了,王凤英到底是支持哪一方? 刚才王叔英说出那番话,很明显就是给朱权下套……可是瞧朱权这般坦然的模样,莫不是王叔英已经暗中投靠了朱权,两人商量好了,是针对朱允炆来的? 想把朱允炆身边倚仗的重臣全挖走,让朱允炆成为孤家寡人,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吗? 形势转变的太快,让人眼花缭乱。 朱元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好,就以太孙府邸的全部属官,尽数到东宫任职,职务不变,尽心尽力辅佐朱权。” “是!” 群臣们出来时,已经快到深夜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深叹一口气,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皇宫。 瞧见左右无人,王叔英急忙走到朱允炆身旁,低声道:“愿殿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朱允炆瞥了王叔英一眼,摊摊手道:“王卿啊,如你所愿,我如今真成了孤家寡人了,身旁的谋士属官……全都去服侍当今太子了……” “如今你也成了太子属官,难道还不赶紧去拜见太子吗?” 朱允炆很不满,都是你他么出的馊主意,让我去试探陛下的想法,结果皇太孙的位子没保住。 又是你提出,把自己的属官分给朱权,这叫做打入敌人内部,还能架空朱权……结果呢?自己的属官可是一个都没保住。 朱允炆深深地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反串……还说什么幽而复明,怎么着? 在你这家伙的眼中,我就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禅呗? 王叔英很无奈,只能说道:“殿下,如今只能按计划行事。” 朱允炆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疑,劝道:“王卿啊,我是相信你的,六年前你高中进士后,就一直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一直知道你的苦劳。” 王叔英脸上大喜,正欲表示忠心,却发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猛地一惊,回过头来,恰巧看到一张笑容无比灿烂的脸庞,正是刚刚被任命的大明太子……朱权。 “殿下?”王叔英眨眨眼。 “还叫殿下?见外了不是?”朱权熟稔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以后该改口了,大侄子啊,没想到你还真给我一个惊喜啊!” 朱允炆勉强露出笑容,叹道:“储君之位,既是高位,又是重担,十七叔,您可要好好努力啊,今后或许还有更大的惊喜!” 朱权看向王叔英,问道:“王卿啊,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做惊喜?!” 王叔英一愣,尴尬道:“惊喜嘛,就是惊喜啊!” “本太子让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惊喜!” 朱权声音提高几度,王叔英一个激灵,看了看霸气的朱权,又看了一眼低头的朱允炆,急声道:“惊喜就是殿下成为了储君,肩负继承大明的重担!” “原来这就是惊喜啊!” 朱权笑呵呵的,一把揽过王叔英,笑道:“大侄子,王卿是本王的至爱,你可不能夺人所爱啊!” 朱允炆的脸色更加难看。 洪武二十八年,东宫终于迎来的它的新主人。 东宫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宫殿,而是包含了诸多宫殿楼阁、庭院廊坊等,其整体布局仿照皇宫的格局,设有前殿、后殿、寝宫、书房、花园等。 而东宫还设有詹事府、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等,这些机构主要负责教导太子文化,协助处理政事等。 姚广孝十分兴奋,左瞧瞧,右看看,脸上满是好奇,不由的感慨道:“这就是太子府啊,殿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住进皇宫了……” 王艮当即怒斥道:“你这个妖僧,岂能咒当今陛下?” 姚广孝慢悠悠的说道:“非也,我只是想让殿下侍奉陛下……倒是你,曲解我的意思,其心可诛啊。” “你!” 王艮顿时说不出话来,朱权笑呵呵的四处打量,看向蒋瓛道:“这太子府修缮的真不错,本太子很满意,也很高兴……哈哈哈……” 蒋瓛眼都没抬道:“殿下,您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什么意思?” 朱权很疑惑,接下来看到令他惊恐的一幕,只见几个太监吃力地搬着箱子,箱子处于打开状态,朱权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装的全都是奏章。 朱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些箱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蒋瓛解释道:“殿下,这是从皇宫拉来的奏章,这是全国的案件,陛下说,交由您处置……” 朱权深呼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不过是一箱子奏章罢了,本王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处理干净了。” 蒋瓛露出一抹笑容。 很快,不断有几个太监抬着箱子进来,蒋瓛耐心的解释道:“这是关于民生的,还有这口箱子,是关于农桑的,至于这几口箱子,是全国的军事布置,以及可能出现的战争风险……” 朱权揪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一箱又一箱的奏章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如小山般绵延开来,几乎占据了小半个院子。 “父皇平时就批阅这么多奏章?我不当这个太子……现在还来得及吗?” 第179章 难题! 在空旷的大殿内,朱元璋显得如此渺小。 他拿着奏章,依旧不知疲倦的批阅,因为年纪太老了,有些字看不清,不得不让近侍念给他听。 朱权跪坐在一旁,看着花白的朱元璋,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慨,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啊,即便是一国之君,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袭。 “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朱元璋瞥了一眼朱权,忍不住询问道。 朱权向来是无所顾忌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像今天这般安静,竟然能坐一个多时辰,什么话也不说,着实出乎了朱元璋的意料。 “父皇啊,我觉得你老了啊……” 朱权一开口,顿时恢复了那般欠揍的模样。 朱元璋放下奏章,平复下情绪,说道:“咱是老了,可你还年轻呢,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多想想如何当好储君!” “我明白了。” “你的那个属官姚广孝,现在你已经是太子了,想必他不会图谋造反了。他虽然对你忠心耿耿,但是太功利了,你要有自己的主见。” “好。” “还有蓝玉,这人打仗是把好手,可你要懂得如何用他。他就是把无坚不摧的利剑,你可以用他开疆拓土,灭绝别人的种族……若是朝臣认为残忍,便把罪责推到他身上,罢免他的爵位。” “不要让他执掌大位,不然会生乱的……他今年五十多岁了,一身伤势,应该活不了几十年了吧?你应该比他活得久吧?” 朱元璋打量着朱权,似乎在查看朱权有没有什么隐疾。 “若是你突然快死了,一定要把蓝玉给带走,咱大明不允许出个司马懿……” “嗯。” 朱权点点头,朱元璋就像是冰冷的政治机器,有用则留,无用则杀……不过朱权也明白,朱元璋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安宁。 “你的妻子张玥,近几日经常来拜见咱,咱很满意,今后就以她为皇后吧,负责六宫事宜。不过你也不用过多宠爱她,不然会导致群臣对你不满。” “好!” “至于允炆的那些班底,他们会生乱的,不过别担心,只要你好好对他们,做些实事,他们会转变观念的……一群儒生,不足为虑。” “这些人中,方孝孺的学识最深,一身傲骨……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询问他的意见,他就算说的不对,也代表着群臣的看法。” “至于黄子澄嘛,他很老练,知道人情世故,可以帮助你协调诸事……但是不能给他实权,此人不擅长谋定,做大事容易出问题。” “还有那个解缙,年纪尚小,文章做的不错,看似为人高傲,其实你只要稍微惩戒他,他就立马服软了……看不懂形势的家伙。” “齐泰是要执掌兵部的,负责调动全国兵马……你若是对他不满意,可以将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合并,从勋贵或者宗室中找一人,担任兵部尚书,徐达的两个儿子就不错。” “其实你的属官中,最实在最贤能的是王艮,你别看他长得丑,可是他处事冷静,之前作为使者去了蓝玉军营,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可以多问问他的意见。” “嗯,我知道了,父皇。” 这一次,朱权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说的话很多,最后说起年少时期的事情,他的脸上露出笑意,指着朱权道:“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刚刚投军,那时候过得苦啊,汤和经常塞给我吃的……” “最好的还是大妹子啊,咱被关禁闭时,大妹子偷偷烙了个饼,裹在怀里去见咱,她的肚皮都被烫红了,咱心里不是滋味啊,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 朱权深呼一口气,说道:“父皇,要不还是由您处理奏章吧,大明不能缺了您……” “放屁,你这个竖子,咱好好教育你,结果你却想累杀咱?” 朱元璋顿时不悦,怒斥道:“咱怀念的,还是当年纵马天下,驰骋疆场,真可谓是快意人生啊……如今咱已经处理政事快三十年了,也该歇歇了!” 朱权低下了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谅你也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摆手道:“行了,回去吧,该去看看你的属官们了!” 朱权再次回到了太子府,坐在高位,扫视自己的属官们,真可谓是人才济济啊,除了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三人外,还有胡广、李贯等谋臣,甚至还有徐增寿这样的勋贵…… 朱权看向黄子澄,黄子澄立马把脸扭过去……他只感觉到万分别扭,前几日还是朱允炆的属官,如今却要侍奉朱权。 “诸位有何上奏?” 胡广和李贯对视一眼,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道:“殿下,今年西北大旱,已赈灾十万两……布政使依然上书,言钱粮不足,望朝廷及时拨款。” 朱权敲了敲桌面,示意再议。 又有黄子澄站起身,朗声道:“殿下,今年要统计发放给各藩王宗室的钱粮了,比去年几乎翻了一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大明财政早晚吃不消。” 朱权惊讶的看着黄子澄,这又是宗室的问题。 “还有各边关的军队,因为是屯田制,所以他们手中钱财不多,无法供养家中妻儿……臣倒是有个想法,削减宗室的俸禄,补贴给边关将士,殿下以为如何?” 朱权算是听明白了,赈灾、宗室、供养军队……这些都是大事情,要是处理不当,肯定会引起朝野哗然。 第180章 分而治之! 这是亲爱的属官们,给朱权的一个下马威。 勋贵宗室,军队供养,地方灾害。 未来,大明财政就是被这些拖垮的,以至于发不出军饷。 就像鼎鼎有名的戚家军,因为担心不发粮饷军队会哗变,于是编了个“明日发饷,不必着甲”的理由,将戚家军尽数骗到校场,然后屠戮殆尽。 朱权没想到,自己才刚当太子,属官们就迫不及待的出难题。 朱权率先看向王叔英,温和道:“王卿啊,你认为如何处理呢?” 王叔英一愣,脸色难看道:“殿下,臣不通政事,也不了解实情,所以就不发表言论了。” 朱权当即大喜道:“好,那就依王卿所言,这三件事就不处置了,先放本王这里。苦一苦百姓,骂名王卿来担!” 王叔英一愣,脸色更加难看。 众属官对王叔英怒目而视,随即黄子澄起身道:“殿下,这些事情还需要您做决定,等您拿出意见后,再禀报给陛下。” “是啊,这些都是大事,耽误不得。” 姚广孝站了出来,怒斥道:“区区小事,何至于劳烦殿下?你们这些属官,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一点主见都没有!” “你懂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任何事都不能马虎……” “你们分明是一群庸才,说的倒是好听……就比如拨付赈灾款项,如今朝廷已经拨了多少钱粮,当地又有多少人口,灾情是否严重……你们可曾一一查清?” 黄子澄脸色一僵,惊疑的看了姚广孝一眼。 原本以为,姚广孝不过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没想到还有些才干,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黄子澄又翻出一本奏章,递给了朱权,解释道:“这是臣私下统计的情况,此县一共有八万户,受灾情影响的约有五万户,当拨付赈灾粮食三万石……如今已尽数拨付,只是当地官员仍觉得不够。” 姚广孝当即怒骂道:“好啊,你们办的好事,这分明是有官员贪墨钱粮……当时这件事由谁负责的,当一并追责,抄家流放!” 顿时,胡广立马慌了,解释道:“道路崎岖难行,有些许损耗也是在所难免,殿下应当明察啊!” 朱权看了胡广一眼,暗暗记下此事,又翻起奏章道:“至于这个军队供养一事,要求削减军队的开支,是哪位的意见啊?” 解缙上前道:“是臣的想法,咱们大明军队人数太多,去年殿下战晋地,又出兵蒙古,朝廷一共花费百万两银子,如今战事已经平息,可以削减军费开支了。” 朱权冷笑了起来,大明军队本来就穷,还要削减? 他大手一挥儿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解卿啊,我派你去晋地驻守,跟随士兵同住同睡三个月,再来和本王商议军费一事。” 解缙脸色一僵,皱眉道:“臣是个文人,不懂带兵打仗啊。” “既然不懂带兵打仗,就更得好好学了!”朱权瞪着他,不屑道:“原以为解卿是个忠正之士,没想到却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本王明白,你想待在京城,吃着鲜美的食物,穿着华贵的衣服。嘲笑那些为国戍边的将士,认为他们是群没脑子的莽夫。” “但是在本王心中,他们是大明的屏障,曾为了大明舍生入死,是最可爱的那群人。本王实在不明白,有什么人会贪图富贵而轻视国家呢?解卿。” 解缙立马坐不住了,脸色时而青,时而白。 “臣明日便去,等臣调查了军队实情后,再来禀报殿下!” 朱权连消带打,很快处理好了两件棘手事情。 接下来面对一般的政事,姚广孝撸起袖子,和一群属官吵的不可开交,按照官职来论,姚广孝是没资格和他们对骂的,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姚广孝代表的是朱权。 议事议事,就是大家各退一步,寻找中间平衡的那个点。 上午议事结束后,朱权只觉得头昏脑涨,稍稍吃点饭,下午黄子澄几人便开始教授学业,从四书五经讲起,又谈论起治国的大道理。 等到授课结束,朱权终于得到了片刻歇息。 他看着一群正襟危坐的属官,只感觉头皮发麻,最终将视线放在了方孝孺身上,温和道:“方卿,你随本王来暖阁一趟,本王想咨询点事情。” 方孝孺一愣。 方孝孺是不是贤才? 或许他在历史上最出名的事情,就是被朱棣逼迫写诏书,誓死不从,朱棣要诛灭他九族,方孝孺大笑着说道:“诛九族算什么,有种诛我十族!” 于是十族喜提消消乐。 可是方孝孺本身是很有能力的,且不说他的才华,就单单说他的道德品质,就足以在这个封建时代,遥遥领先于其他官员。 所以,若是能把他招揽到麾下,不仅可以从内部瓦解这些属官,还能为自己寻得一位良才。 朱权先一步去了暖阁,几位属官看向方孝孺,黄子澄低声道:“方兄,精神点!” “对,别跌份!” “勿要忘了咱们吃过谁的饭……如今太子是个小人,他必然会蛊惑你,你别相信他的鬼话……无论他说什么,你权当没有听见。” 齐泰看了一眼朱权的背影,迅速的告诫方孝孺。 方孝孺点点头,心中又是一叹。 他是位道德君子,忠君是他的坚持,爱国是他的信条……原以为追随朱允炆,建立千古功勋,今后会留下君臣相知的美名。 一如姜子牙和周武王;齐桓公和管仲。 可是现在太子变成了朱权,他脑海中猛地蹦出一对组合,自然也是名传千古。 纣王和比干。 可要是让他背叛朱权,又有种负罪感,就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他走进了暖阁,站在了朱权面前。 朱权郑重其事的说道:“方卿啊,大明要亡了!” “嗯。” “啊……?” 方孝孺惊讶的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朱权。 大明才开国三十年,一切都在蒸蒸日上,亡什么亡? 更何况你还是个储君,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想闹哪样? 朱权说话,向来就这般无所顾忌吗? 方孝孺从前没有和朱权接触过,此刻用他那张满是震惊的脸,死死盯着朱权。 “殿下何出此言?” 朱权幽幽一叹,亲切的拉着方孝孺坐下,方孝孺不愿,他认为和朱权坐一块,有失君臣之礼,结果朱权却亲自搬来一个板凳,把方孝孺按在板凳上。 一时间,方孝孺抿了抿嘴,不知要说什么。 古有周公三吐脯,今有朱权搬小板凳? “殿下莫要折煞微臣,臣惭愧。” 说真的,方孝孺对朱权的态度大为改观,之前跟随朱允炆数年,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却被如今的太子如此看重,让他受宠若惊啊。 朱权拍着他的手,感慨道:“诸多大臣之中,我最看重的就是方卿了,你是大儒宋濂的学生,为人坦荡,常以宣明仁义治天下之道为己任,我由衷钦佩之……” 作为一个古板的儒生,得到储君如此称赞,倒是有些开心。 “刚才……殿下为什么要说大明快亡了?”方孝孺小心翼翼的询问。 朱权脸色一肃,指了指一旁堆积如山的奏章,说道:“方卿,这几日我翻阅奏章,发现自洪武二十年后,大明财政没有增长过,田亩亦没有增长过,你可知其中原因?” 方孝孺一愣,随即摇摇头。 “大明开国三十年,按理来说,开垦田地日益增加,可是各地州府却没有上报……这说明有地主豪族贪墨了田地啊,致使大明税赋无法增加……” “方卿啊,大明的百姓过得太苦了,我曾担任过藩王,也曾去过荆襄一带,见到有些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路边野草般等死……” “本王心里难受啊,既为储君,又怎么能不把百姓放在心里呢?本王也曾想过,若是能将大明田地均分给百姓,如周之井田制,那该有多好啊?” 方孝孺一愣,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神采。 他怔怔的看着朱权,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句话……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恢复周礼,是方孝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在二十岁的年纪,就曾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立下了辅佐君主的大志向。 不单单是恢复周朝的礼仪,还有周朝的制度、垂拱而治,甚至井田制…… 要让世人歌颂这个时代,要流传青史。 他激动地看着朱权,心中翻腾不已,眼前的储君,竟然是位前所未闻的明君? 如此表明心志,是真的要重用自己,还是仅仅想分化? 方孝孺深呼一口气,说道:“殿下真有此志耶?” 朱权傲然开口。 “我知道你们不喜本王,因为在你们看来,是本王夺走了朱允炆的储君之位……可是本王想问方卿,你们所谓的忠君,是忠的哪位君主?” 方孝孺脸色一凛,当即道:“自然是当今圣上!” “那好,父皇立本王为太子,让你们辅佐本王,你们该不该听?” 方孝孺顿时一愣,神情犹豫了起来,嗫嚅道:“并非是反对殿下,而是和皇孙有了情谊,实在是难以割舍啊,请殿下见谅。” 朱权当即严肃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方孝孺。 “方卿要为了这点小事,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吗?要伙同那些不轨之人,与本王不断争斗吗?方卿,你难道要让大明陷入动荡吗?” 朱权左手黎民百姓,右手陛下圣谕,以储君姿态,降维打击方孝孺的内心。 方孝孺脸色有些动容,像他这样的儒士,忠君爱国的思想早已刻入骨髓,感慨道:“既然殿下愿相信臣,臣必不敢辜负殿下!”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 朱权很恭敬地将方孝孺送了出来,一路上有说有笑。 众属官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受,方孝孺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被太子说动了? 方孝孺坐到座位上,众人都没有过去搭话,朱权看向齐泰道:“齐卿,你来一下,我向你讨教一下军事上的事情。” 说罢,朱权转身离开。 齐泰看了方孝孺一眼,冷声道:“我必然不会像某人一般,被几句好话迷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齐泰进入暖阁后,朱权开口道:“齐卿啊,满朝文武,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你在军事谋略上的造诣,我早有耳闻,恨不得早日与你商谈……” 闻言,齐泰脸上露出一抹得色。 以这般方式,朱权和每个人都约谈了一遍,每个人出来后,神色各异,像是心里面装着事情,与朱权一一告辞离开。 看着众人的背影,姚广孝站在了朱权身旁,询问道:“殿下,可有成效?” “除了方孝孺,其他人的成效不大……不过算是让他们相互怀疑吧,不再是铁板一块了……慢慢来吧,这件事不着急。” “哼,识时务还好,不识时务的话,早晚诛他们九族!” 朱权深深地看了一眼姚广孝,劝道:“道衍啊,你别和这些属官争斗了,对你的名声不利。就算能骂过他们,可是名声也不会太好。” “本王是会保住你,但是等我百年之后呢?史书上会怎么记载你,一位心术不正的妖僧,还是蛊惑朝堂的谋士?本王倒希望,是一位治国能臣。” 朱权有些唏嘘,姚广孝却怔怔的看着朱权,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姚广孝几乎是看着朱权长大的,姚广孝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酷吏……每位圣君身旁,都有一位不近人情的酷吏,帮助圣君做脏事。 所以姚广孝敢和众多属官对骂。 但是以朱权的想法,竟然不让他这般做。 实乃明君之相。 “殿下,臣不在乎名声,只图一展胸中抱负。” “我在乎。” 姚广孝一愣,面色更加坚定,说道:“没有臣与其他属官争斗,属官们就会得寸进尺,整日缠着殿下,犹如狗皮膏药一般,殿下,您没有当今陛下嗜杀,是镇不住他们的。” 朱权深叹一口气,认真思索了起来,他是肯定舍不得姚广孝做这种事的……那么,什么人适合做这种脏事呢? 忽然间,朱权眼前一亮。 第181章 搞定女人! 第二日,朱权是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 在张玥的服侍下,朱权迅速穿好了衣服,开始新一天的忙碌运转。 身为皇太子,大明的储君,朱权的行程被塞的满满当当,丝毫不得闲歇。 先是召开晨议,也就是朝议的翻版,所商议的事情,大多也是从朝廷那边分过来的,属官们依次上前,将各地的政务详情细细禀明。 朱权挠着头,时不时询问各地情况。 他才刚当太子,对于大明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在很多时候,不敢轻易做出决策,而属官们相互争论,试图影响朱权的想法。 每当这个时候,姚广孝撸起袖子就上了。 他说话毫无顾忌,比文官们说话难听多了,只要遇到难题,他率先指责黄子澄等人,骂他们怠政懒政,平庸之辈,无用之徒! 晨议在这种吵吵闹闹的环境中,终于落下了帷幕。 紧接着,朱权桌前摆满了奏章,不单有各地州府的情况,还有各地发生的刑事案件,甚至连女子改嫁这种事,也被送到了朱权案桌。 更奇葩的,有几十份是问候朱权的。 安否?无恙否?心情开朗否? 本就被晨议搞得心乱如麻,看到这几十份奏章,朱权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了,当即在上面迅速批阅,安你大爷,无恙你大爷,开朗你大爷! 随即扔给侍卫,要求一字不动的回执。 处理完奏章,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朱权才稍稍得以休憩,用罢简单的午膳后,未及片刻喘息,便又被属官们拉着,迅速赶往下一处。 书房! 满腹经纶的鸿儒们早已等候多时,准备为太子殿下讲授经史子集、治国理政之学。 儒生们讲学,可谓是口若悬河,从三皇五帝的德政讲到秦皇汉武的霸业,从儒家的仁义礼智信讲到法家的严刑峻法。 但是给朱权的感觉,就是假大空。 “圣明的君主要想治理天下,必须亲贤臣,远小人……” “要轻徭薄赋,爱惜民力,要知道民为主,君为轻,社稷次之……” 朱权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纸上记着,姚广孝瞅了一眼,只见朱权纸上写了几个“嗯”字。 一直讲了大半个时辰,朱权终于忍不住了,询问道:“诸位大儒啊,该怎么做到亲近贤臣,远离小人呢?” 众人沉默片刻,解缙站出来说道:“被百姓所歌颂的官员,便是有为的贤臣;被百姓唾弃的贤臣,便是令人不齿的小人!” “那本王该怎么招揽贤臣呢?” “君主就像是一朵鲜花,倘若您知人善用,天下的贤才就会像蝴蝶般,纷纷朝您聚拢,您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朱权恍然大悟,真是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一直讲到了晚上,这些属官才告辞离开,朱权只感觉又困又累,耳朵都是嗡嗡的,怪不得大明皇帝都不喜欢上朝,原来是被逼的啊。 有的爱斗兽,有的爱修道,有的爱木工,有的爱上吊。 古代皇帝千千万,大明奇葩占一半。 吃完了饭,朱权躺在床上,完全没有和张玥亲热的想法,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朱权早早的起床,命索平带齐礼物,去跟郭宁妃请安。 自朱权成亲之后,请安这种小事,都是由张玥来做的,她得知朱权的想法后,好奇的询问道:“殿下,您今日怎么想起来去请安了?” “本王向来忠孝,去请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朱权稍稍解释一句。 和文臣的争斗,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朱权是不可能下场打擂台的,那样太跌份了。 让姚广孝去冲锋陷阵,朱权心里不愿意,那样有损名声。 至于向文臣屈服,像个吉祥物般任由他们摆布,做个垂拱而治、人人称赞的好天子,朱权十分不愿。 就凭他们这些臣民,也配? 朱权要想大权独揽,独断乾纲,必须要引入新的力量团体。 俗话说得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于是朱权打算拜访郭宁妃。 郭宁妃看似深居后宫,与朝臣们并无来往,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她有名义啊,是如今大明最尊贵的女人。 自马皇后去世,朱元璋悲痛万分之下,发誓不再立后。 而这十余年来,一直由郭宁妃照顾朱元璋,朱元璋对她十分满意。 朱权备齐礼物后,抵达郭宁妃的宫宇,有下人迅速通报,郭宁妃十分惊讶,询问小太监道:“宁……太子为什么会突然造访?” “太子说,是来请安的。” 郭宁妃微微蹙眉,自朱权成亲后,张玥倒是时常来这里,时不时送一些小玩意,说话也好听……郭宁妃十分喜欢她。 至于朱权……郭宁妃偶尔从外臣的口中得知,此人或许在藩地待久了,养成了霸道无礼、无拘无束的性子,说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 “让他进来吧!” 郭宁妃说了句话后,没一会儿,朱权便来到了她面前,笑呵呵道:“孩儿给娘亲请安了!” 郭宁妃在寝宫穿着一身常服,却难掩俏色。 她如今四十来岁,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玉手轻抬,笑道:“殿下,你今天怎么有空了,想起来我这里看看了?” 说罢,她特意让宫女上了些点心,朱权很不客气,吃了个点心道:“这不是当了太子嘛,还不熟悉宫里的事务,特意来请教母后。” 郭宁妃一愣,面露难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懂什么治国的道理?你啊,要是有不懂的事情,应该去问自己的少傅少保……” 朱权当即反驳道:“母后千万别这样说,俗话说得好,女子能顶半边天……如今父皇能安心处理政事,不全是母后的功劳吗?” “后宫之事繁杂,母后以一己之力,协调后宫诸事,把整个皇宫打理得秩序井然,事事皆有章程。” “要让我说啊,母后可比那些尸位素餐的群臣强多了,就连儿臣的属官们,全绑在一块,其办事能力也不及母后一人!!” “无礼,今后不能这样诽谤朝臣!” 郭宁妃嗔怪一句,虽然是责怪的话,但是却面露笑意。 朱权当即了然,女人嘛,是用来哄的,只要把她们捧起来,她们就会感动。 “你说说看,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去烦劳圣上,却来叨扰我一个妇道人家了!” 郭宁妃看向朱权,饶有兴致的询问。 朱权哀叹道:“母后啊,之前不是出兵蒙古嘛,咱大明兵威所至,莫敢不从。如今已经攻占了漠北一带,可是苦于没有能力治理啊。” “为什么没有能力治理?” 朱权面露难色,摇头道:“因为群臣们认为边塞之地,荒无人烟,没有必要治理,也不愿意拨付钱粮。” 郭宁妃顿时不高兴了,说道:“再怎么荒凉,那也是咱大明的土地,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要不,削减宫中开支,用于军队预算?” 朱权顿时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母后啊,您怎么如此贤明仁慈啊?不妥不妥,宫中开支本来就少,要是再削减,宫里的人该有意见了。” 郭宁妃点点头,又迟疑道:“我听陛下说,边关的将士实行屯兵戍边,在边疆地区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军队平时务农,战时作战……要不将他们的家人接到边关,可让他们安心作战。” “或者让蒙古各部落派遣子女来明,学习咱大明的礼仪文化,既是质子,又是把柄,让蒙古部落不敢轻举妄动……” 朱权大喜,急声道:“母后啊,你说的这些真可谓是真知灼见,字字珠玑啊……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儿臣受益匪浅!” 朱权这句话,显然是说到她心坎里了,她脸上的喜色更甚。 “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点浅见,你还要和群臣们商议。” “母后啊,这还值得商议吗?只要照着您说的话执行,绝对出不了什么岔子!” 朱权再度奉承一句,又道:“咱大明的税收太低了,致使财政盈余不多,现在各地用钱的地方很多,不知母后可有什么好办法?!” 郭宁妃眼中异彩连连,听着朱权说的话,她感觉自己能多活十年。 谁说朱权不会说话的,这说话简直太妙了! 自马皇后去世,朱元璋一直秉承着后宫不得干政,所以郭宁妃坐镇后宫,平时没什么事做,有时候听到太监说起政事,她也有些意动。 却没想到自己提出的想法,竟然会这般恰当。 果然啊,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我他么真是个治国小天才?! 郭宁妃越说越有自信,有时候顺着朱权的话说,她也浑然不知,只觉得和朱权聊天是如此畅快,思维是如此敏捷,一股脑的能说很多东西。 不知不觉,两人便聊了一个多时辰,郭宁妃看了朱权一眼,意犹未尽道:“好了好了,你还要去上功课呢,就别在这耽误时辰了。” “儿臣前来,还特意送给母后一点小玩意。” 朱权说着话,拿过来一个箱子,打开来后,从中拿出一面镜子道:“母后你瞧,这个叫做玻璃镜,用起来比铜镜清楚多了。” 郭宁妃只看了一眼,眼睛就挪不开了,这镜子十分精致,周边是用红木裹着,上面镶嵌着珠宝,而这镜子本身……竟然是纤毫毕现。 太清晰了。 郭宁妃把玩起来,美眸看了朱权一眼,迟疑道:“这镜子是用什么玉器做的,怎么如此清晰?” 以郭宁妃的见识,还以为这镜子是玉料做的。 朱权傲然说道:“这镜子产自东北,是工匠挑选好材料后,用烈火烘烤七七四十九日,又花了七八年的时间打磨,今日特献于母后!” 郭宁妃面露不舍,又将镜子给了朱权,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用不了这么贵重的。”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恳求母后。” 郭宁妃顿时一喜,不露声色道:“何事?” “儿臣既然成了太子,东宫府邸事务繁杂,所以想问问母后,有没有合适的太监,能送到儿臣身边任用。” 朱权没有向朱元璋要人,一来是因为朱元璋处理国事,压根不用什么太监,所以给朱权提供不了什么人才。二来,朱权也是卖给郭宁妃一个人情。 没错,朱权就是要用太监,和这群属官打对手戏! 明朝的太监,大多是臭名昭着的,无论是明宪宗时期的汪直,还是明武宗时期的刘瑾,亦或是明熹宗时期的魏忠贤,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你可以说宦官集团贪,但是不能说宦官集团菜。 再说,朱权并非是让宦官掌控朝政,而是要让宦官和属官们争斗,最起码打压属官们的嚣张气焰,树立自己的威严。 郭宁妃当即应允下来,说道:“这个好办,你想要什么样的宦官,有机灵的,办事妥当的,说话好听的,想要多少都行。” 朱权不假思索开口。 “壮实的!” “言语粗鄙的!” “看起来是个愣头青!” 听着朱权的要求,郭宁妃缓了好一会儿,这么奇葩的要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感觉不是在选宦官,而是在招收小混混。 但是郭宁妃同意了下来,命总管太监前来,拜见了朱权后,又说出朱权的要求,总管太监诧异的看了朱权一眼,面露沉思之色。 这个时期,大明太监地位并不高。 主要是朱元璋不喜欢阉人。 等到了朱棣时期,创立东厂后,太监有了监察百官的权力,地位得到了飞速上升。再后来,朱棣为了便于批阅奏章,设立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负责奏章批红。 这时,明朝的政治体系,有点像三权分立。 内阁议事,皇帝审阅,司礼监批红。 在后来的万历时期,张居正为什么能做到大权独揽,就是因为当时他是内阁首辅,又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交好,可以不通过万历皇帝的命令,直接给自己的奏章批红。 总管太监深深地看了朱权一眼,讨好道:“倒是有个太监,应该符合殿下的要求。” 第182章 宠信阉人! 邱宾的年少生活并不理想。 他的家庭本就贫困潦倒,几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他家的几亩薄田颗粒无收,生活陷入了绝境。 家中仅有的父母也在贫病交加中相继离世,只留下他一人在这世间挣扎求生。 为了活下去,邱宾尝试了各种可能的途径。 他曾给地主家放牛,却因为瘦弱无力被地主嫌弃,最终被赶了出来。 还想当个学徒,结果师傅们动辄打骂,最终他逃了出去。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时,皇宫中正在招募太监。成为太监,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是对身体和尊严的双重摧残。 但是邱宾没有选择的余地,像他这样的穷人,能活下去便是奢望。 于是他挥刀自宫,成为了一位身残志坚的小太监。 在他刚刚进入皇宫时,就暗暗发誓,他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他要走到最高,他要做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邱宾被分配到了内务府下属的一个杂役房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庭院、搬运杂物、伺候主子们的起居生活。 他看着皇宫里面的宫女,各个长得都不错,可惜没鸟用。 因此,他总是小心翼翼做事,对每个人都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且他每天晚上,还会认真的翻阅书籍,如饥似渴的学习。 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成为人上人。 当他的干爹总管太监今天找到他,说是要把他送到太子身边任用,邱宾几乎是激动地快疯了。 机会,天大的机会!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他哪里敢有干点马虎? 他急忙出了宫,赶往太子府邸,等到下人通传后,他小心翼翼的去拜见太子。 谁都知道,太子就是下一任的君主,只要把太子伺候好了,今后别说是飞黄腾达了,恐怕就要原地升仙了! 今后谁还敢叫他小宾子,每个人都得尊称他为九千岁! 胡思乱想间,他才发觉远处站着一人,高大俊朗,他快走几步,一个滑步就跪了下来,急声道:“拜见太子爷,给太子爷请安了!” 正估摸着太子会让他起来,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回答。 他低着头,心中十分紧张,就连额头也溢出了汗水。 大殿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朱权也打量着邱宾,这家伙看着十分恭敬,身子都快贴到地面上了,朱权嗤笑一声道:“行了,起来吧,本王还没打算用你呢!” 邱宾心里咯噔一声,实在是高兴太早了。 他再度大拜,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冲撞了太子爷!” 朱权冷眼旁观。 用阉人不过是权宜之计,目的是扰乱属官们的布置。 现在朱权每天几乎是三点一线,早上一睁眼,便是晨议、批阅奏章,下午又是吵吵闹闹的议事,属官们一个接一个的授课,等到晚上又是批阅奏章。 一旦不这么做,属官们立马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讲大道理。 储君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朝臣们放大的,朱权但凡多玩一个时辰,口口相传,等传到市井的百姓耳中,就变成了消极怠政,无人君之相。 所以朱权想用太监的力量。 大明的太监完全依附皇权的,靠着皇权的土壤存活。 他们压根融入不到文臣集体,只要离开了皇权,就像是条路边野狗,普通百姓都能上前踢一脚。 而文臣不同,他们哪怕是遭到贬黜,等到了地方上,照样能做游历山川的名士,游学讲道,建立乡党。 “本王想问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见你吗?” 闻言,邱宾急忙抬起头,只看了朱权一眼,就觉得威严甚重,刚想摇头表示不知道,却心中一闪急声道:“殿下必是让奴才做事!” “呵,让你做什么事?” 邱宾迅速思索了起来,朱权作为大明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地方能用到他这个小太监呢? 他听后宫的人讲,朱权原本是宁地的藩王,因为皇太孙朱允炆做事不当,便被贬去太孙之位……陛下又从藩王中,选择了宁王朱权作为太子。 外地的藩王……根基必然薄弱。 所以太子朱权肯定是要培植自己的力量,打击异己……邱宾只觉得,此时的思维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瞬间就想清楚了朱权的目的。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殿下想用奴才培养势力?” 朱权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眯眼呵斥道:“邱宾,你好大的狗胆,敢胡乱猜测本王的心思?” 邱宾一个激灵,全身如坠冰窟。 他陡然间惊醒过来,自己竟然敢胡说八道……而且朱权给他的威压,实在是太重,这位太子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在警告他。 “殿下,您找奴才来,必然是让奴才做事的!您让奴才做什么事,奴才便做什么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朱权很满意他的态度,再次敲打道:“本王不会让你上刀山,也不会让你下火海……本王让你做的事,未必就是对的!” 邱宾一脸肃色,郑重道:“殿下做的每件事,都是正确无比!” 储君在前,安能不做忠犬?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朱权终于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敲了敲桌子,指着一旁的板凳,说道:“跪在这里半个时辰了,恐怕也累了吧,坐下说话。” “奴才不累!” “本王为国事操劳,但是仍有些属官,整日在本王耳边聒噪,实在让本王烦不胜烦啊……找你来,就是给属官们找些事,也烦烦他们!” 邱宾当即了然。 这种事他在行啊。 朱权做出了保证道:“今后,本王会让你在身边任用,你也要表现出忠心。放心吧,无论属官们如何攻讦你,本王会保下你性命的。” 邱宾喜不自胜,当即匍匐在朱权脚下:“承蒙太子赏识,奴才必不辜负太子的良苦用心!” 朱权终于笑了,然后起身离开了大殿。 姚广孝看着面露坚定的邱宾,走了过去,询问道:“我问你,你可曾出过皇宫?认不认识市井中的百姓,比如什么说书的,唱戏的?” “小人曾做过宫里的买办,还为皇妃选过戏班子,自然认识不少这样的戏子。” 对于姚广孝这个属官,邱宾不敢得罪。 姚广孝了然,嘱咐道:“那好,你放出谣言,编一些传闻,就是表现殿下的人格魅力的!” 邱宾一脸茫然。 “真够笨的,比如说,当今太子学富五车,曾有儒生向太子请教,为何太子如此优秀?太子反问一句,你见过半夜三更的四书五经吗?” “或者说,太子尊师重道,有官员的衣服破了,被太子察觉到,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亲自缝制了一件衣服,送给了官员……” 邱宾一愣,转而明白了姚广孝的想法。 姚广孝觉得,朱权只要是储君,身边早晚会团结一群忠心耿耿的官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黄子澄、齐泰这般无药可救。 如今最重要的,是改变百姓心中的形象……编出一些传闻,是最快的传播方式。 “去办吧!” 姚广孝挥挥手,邱宾便离开了。 翌日,热热闹闹的晨议再度上演。 此次晨议的主题,就是大明新币的施行……户部尚书卓敬在最近一段时期内,已经拿出了方案,将大明新币和盐引合二为一,推行新币。 卓敬还充分采纳了朱权的思路,将新币的面值分为一、二、五、十等…… 这样一来,只需要两张新币,就可以组成任意面值的钱财。 百姓们用银子交易不方便,所以将银子兑换成新币,然后以新币购买盐巴,只要大明百姓渐渐觉得新币使用方便,就不再使用金银了。 这是为了未来的商贸活动做准备。 甚至朱权还想搞出大明钱庄,推出即存即取的业务。 只是卓敬觉得太过于激进,把朱权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就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属官们却死活不同意,黄子澄大声说道:“殿下,您这是劫掠民财,百姓们用金银换取几张纸,如何能行?” 齐泰也附和道:“不错,殿下啊,这纸张轻飘飘的,使用起来多没有安全感?再说有人仿制,或者滥发,岂不是祸害百姓吗?” 朱权脸色一冷。 姚广孝再次冲锋陷阵,大声辩驳道:“一派胡言,殿下此举就是为了百姓着想,却被你们无端臆测,实在应该治你们的罪!” 却不料,太监邱宾却道:“咱以为不可!” 朱权和姚广孝立马向他看去。 邱宾捏着细细的嗓音,尖声道:“一群蠢笨的腐儒,你们可曾知道,百姓们使用金银有多不方便?你们却在这里大放厥词!” “殿下,我认为该诛他们三族!” 属官们见他面白无须,齐齐站起了身,脸上露出震怒的表情。 ………… “殿下,万万不可啊!” 王艮拉着朱权的胳膊,眼中满是惊恐。 他早就知道自家殿下行事乖张,可是没想到如此离谱啊。 这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宠信阉人,这要是当了皇帝,不得天天和阉人在一块玩啊? 看着王艮那不解的目光,朱权摇头道:“王艮,他们不相信我也就算了,可你好歹是本王信任的属官,怎么也用这种眼神呢?你摸着良心说说,本王是胡作非为的人吗?” 王艮脸色难看,迟疑着点点头。 朱权当即就不高兴了,呵斥道:“合着本王在你心中,就是个小人呗?” “那殿下为何宠信阉人?” “并非是宠信阉人,本王整天被他们围着,灌输那些治国的大道理……本王的头都大了,又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就只能让阉人调查了!” 王艮更加狐疑了,自古忠言逆耳,文臣们管的是宽了点,但是为了朝廷考虑。 殿下可不能因为这点小挫折,就开始自暴自弃,宠信阉奸,置大明王朝于不顾。 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看着王艮的表情,朱权不满道:“我朱权是什么人?世人皆知,言而有信、忠信仁义……又岂能宠信阉人,你且放宽心吧!” 朱权越是这么说,王艮就越是不放心啊。 他只能说道:“总之,殿下别只图一时享乐,而置天下百姓而不顾……殿下是储君,肩负着大明的未来,一举一动亦能引起别人猜想。” 王艮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朱权不在意的摆手道:“好了好了,本王什么都懂!” 朱权偷得半日闲,便想出城游玩,却不料蒋瓛找到了他,说道:“殿下,陛下找您有事!” 朱权略一惊讶,便跟随蒋瓛前往,等到了殿内,瞧见了怒不可遏的朱元璋。 “竖子,岂不闻汉朝十常侍之害?” “难道你想效仿胡亥,也让咱大明二世而亡吗?” 朱元璋站起身来,手里拿着木棍,愤怒的看向朱权。 朱权忍不住问道:“父皇,到底是谁告诉您的?此人真是罪大恶极,故意离间你我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 “竖子,咱知道你不喜儒士文人,视他们为祸害。但是阉人更是祸害,他们完全没有道德底线,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 朱元璋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不满的看着朱权。 他千辛万苦扶持朱权当上储君,朱权不好好做事,竟然转头就开始招揽阉人,还想让阉人身居高位……这是亡国的征兆啊! “父皇,我冤啊!” “我只是想用阉人压制属官,我身边的这些属官们,各个心怀鬼胎……我要是不表现出强硬的手腕,岂不是要被他们拿捏?” 朱权说出了理由,悲愤的看着朱元璋。 他非常确认,肯定是哪个该死的属官,偷摸向朱元璋告密,还说了自己不少坏话……以此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属官里面有坏人啊! 朱元璋若有所思,问道:“当真不是宠信阉人,故意不处理政事?” “当然不是!” “朱权啊,阉人因为身有残缺,心智较为偏激。他们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文臣会欺骗你,可阉人何尝不会欺骗你呢?” “自古以来的帝王,坐在这皇宫之中,犹如耳聋眼瞎一般,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183章 十胜十败! 朱权轻咦一声,询问道:“父皇,那你被何人所欺?” 朱元璋一愣,默默看了朱权一眼,说道:“那些欺骗咱的人,已经全死绝了!” 朱权低下头,若有所思。 朱元璋再度劝道:“你刚当上储君,做什么事不能急躁,黄子澄这些人反驳你,并非只是厌恶你……多采纳采纳他们的建议,并非都是坏事!” 朱权更惊奇了,朱元璋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为人君者,当心怀天下苍生,施政以宽仁为本。就算大臣屡屡犯颜直谏,却也要容人之过,不加以罪责,尽显仁慈胸怀。只有这样,才能君臣齐心,百姓安居乐业。” 朱权复杂的看着朱元璋,询问道:“父皇,别人我不好说,可是比起你,我手段还算比较温和吧?” “你和我不同……我乃开国之君,为了江山永固,为了不让重臣起异心,咱必须用狠辣的手段。你可曾听闻,有哪个开国之君是以仁义治国的?” “呃,隋文帝杨坚?” “哼,正因为隋文帝手段不强硬,把问题留给他儿子,所以隋朝二世而亡!” “那宋太祖赵匡胤呢?” 朱元璋更是一脸不屑:“为了巩固皇权,不惜向世家大族让步,还说什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导致大宋重文轻武,落了个半壁江山,被胡虏羞辱践踏!” 朱元璋脸上满是傲然之色,说道:“咱为你建立的,乃是大明的万世之基。宗室镇守边关,勋贵拱卫中央,文臣治理朝政……你只要辛苦点,努力点,就不会被欺辱!” 朱元璋当政将近三十年,天下百姓已有安定繁荣之迹象。 朱权撇撇嘴,朱元璋所说的辛苦劳累,就是像他这般,从卯时起床,一直工作到晚上凌晨,从无宴乐之事。 俗称大明零零七工作制,凌晨上班,凌晨下班,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一周工作七天。 “咱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这竖子……从前担心允炆那孩子太柔弱,容易被群臣所骗。可你倒好,天天和群臣吵架,生怕自己吃了什么亏!” 朱元璋摇摇头,劝道:“才当了储君三个月,就想要推行纸币,给边关将士提高待遇,还想开通海上贸易……朱权啊,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嗐,父皇,这个您就不必担心了,儿臣不仅能迈大步,还能大跳,压根扯不到!” 朱元璋脸色顿时黑了下去,朱权见状,迅速逃离此地。 张玥自当了太子妃后,温婉贤淑,将家中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 打扫庭院,安排膳食,婢女们各司其职,宦官们谨守本分,一应花销用度皆记录详明,账目清晰,既无奢靡之嫌,亦未显寒酸之态。 此时张玥正在院内缝制衣服,一旁有婢女拿着果盘,放在她面前,讨好道:“您尝尝,这是今年新下来的果子,好吃的紧,特意从宫中拿来的。” 张玥吃了几口,顿时美眸一亮,轻声道:“怕是殿下还没尝过呢,多给他留点,这几日劳心过度,得多进补进补。” “是,是,早就安排好了。” 张玥面露笑意,又问道:“那殿下的几位先生呢?有没有给他们留着?” 婢女脸色一僵,劝道:“这几日,常听到殿下与几位先生争吵,怕是关系不和睦。况且,这果子又不多,若是给了几位老师,怕是殿下就不够吃了。” 张玥美眸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不吃了,多去给几位老师送去。他们并非为利益争吵,而是为了国事,几位老师皆是有德之人。” 婢女应了一声。 张玥又想了想,忽然说道:“我听说,方老师生活贫苦,身上穿的衣服,曾打过几次补丁……这样的贤者,不能让他受委屈,从内库中拨出银两,让方老师贴补家用。” 小丫鬟顿时拉下脸,说道:“大小姐啊,他好歹是个得道儒生,连生活的本钱都没有,这说明他笨啊,咱们凭什么还给他银两!” “这是方师傅的束修,以殿下的名义送去!” 张玥看了小丫鬟一眼。 方孝孺并非出身大族,他以天下公义为己任,从幼年时期,每天读书超过一寸厚,成年后又跟随宋濂学习,算是宋濂最得意的门生。 后来,因病卧床,家中粮食断绝,他却不以为意。 声称只要有诗书陪伴,就算三十天仅进食九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方孝孺从家中出发,向着太子府而去。 他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边吃边走。 倒不是来不及在家吃饭,而是他没有这个心思。 如今的太子殿下性情跳脱、做事无拘无束,对待别的属官,生气的时候当面喝骂,黄子澄被骂的脸色苍白,齐泰被骂的双腿颤抖。 其余不入流的属官,更是整天争吵。 整个太子府,每天的晨议热闹的像菜市场。 尤其是,如今朱权宠幸阉奸,更是犯了文臣的大忌,有的属官已经怒不可遏,将此事捅给皇帝陛下,有的属官干脆装病,不再侍奉朱权。 可是朱权对他的态度,向来毕恭毕敬。 昨日,太子府突然来人,莫名其妙送来了一些水果,还贴补了几两碎银。 一问才明白,原来是宁王感念他的恩德,特意赏赐他的。 一时间,让他感慨万千,心思回转。 虽然当今太子不学无术、无礼霸道、胡搅蛮缠,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好太子啊! 方孝孺这样的儒生,死板端正,说难听点,就是不知道变通,说好听点,就是浑身上下充满了士大夫的气质,用自己的方式扞卫传统礼制。 朱权何尝没有明君之相呢? 朱权对每个人都能平等相待,从不仗势欺人,又不像当今皇帝,动不动就灭人族谱……朱权好歹是讲道理的,当然,用拳头讲道理也是道理。 这般以师相待,何尝没有激起他心中的忠君之情呢? 储君谁当不是当呢? 倘若真的能成就身后美名,就像是诸葛武侯一般,又有哪个臣子忍得住呢? 胡思乱想,心情复杂,方孝孺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太子府。 很快,面对两方的吵闹,方孝孺忍了好几次,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看了一眼上方威坐的朱权,内心有些犹疑,若是按照朱权的施政方针,或许结果也不错吧? 他有些不认同黄子澄的做法。 事事和朱权针锋相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现在朱权用了宦官,下一步呢? 是不是就要出台刑罚,凡是敢乱言者,割其舌? 君不疑臣,臣不疑君,这样才对嘛! 等到晨议结束,太监邱宾雄赳赳的离开。这几日,他已经逐渐掌握了晨议的节奏,他的作用很简单,就是胡搅蛮缠,扰乱黄子澄等人的思绪。 再加上朱权拉偏架,他觉得,自己做的很棒。 等到中午休憩用膳时,他特意从怀中拿出几样小玩意,捧在手上,讨好道:“太子爷,您瞧,这是奴才特意为您寻的花鸟,还有这蛐蛐,别看它小,可凶了!” 朱权立马看了过去。 一旁的王艮脸色一变。 姚广孝看了邱宾一眼,杀机毕现! 朱权拿个小木棍,逗了逗笼子里的蛐蛐,蛐蛐立马蹦弹起来,朱权当即大喜道:“不错,这蛐蛐很壮实,怕是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邱宾当即大喜,说道:“奴才只是觉得太子爷劳累,今后有了闲暇时间,也算有个消遣……还有这个鸟,能学人话。” 王艮默默看了姚广孝一眼,姚广孝怒不可遏。 阉人果然是大害,尽搞出一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用以蛊惑君主的心志。 “殿下,这些玩意有何用处?” 邱宾自认为得到朱权的重视,腰杆不禁硬了起来,解释道:“不过是玩点小玩意,能有什么大害?难道殿下连点自由空间都没有吗?” 姚广孝眯着三角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朱权却阻止了姚广孝,感慨道:“本王不会玩鸟啊,倒是喜欢烤鸟……” “邱宾,你去后房,自领十杖。本王如今更喜欢处理政事,至于这遛狗逗鸟的小事,实在是提不起来兴趣。任何时候,都得记清自己的位置!” 邱宾瞠目结舌。 不好,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姚广孝露出欣慰的目光,还是自己心目中的圣王! 等到邱宾失魂落魄的离开后,朱权扔下了木棍,不屑道:“本王在东北十年,什么玩意没玩过?他要是送本王十匹骏马,本王或许还能高看他一眼。” “他倒是想送,可是得有本事送啊?” 与此同时。 朱允炆的府邸稍显安静,他从太子府搬出来后,行事低调了许多,如今来拜访的官员,也是寥寥无几。 空旷的府邸,倒是有点落寞。 朱允炆难得有时间,坐在池塘边垂钓,有下人将王叔英带到面前,王叔英急忙行礼,说道:“殿下真是好雅致啊,竟然在府中垂钓。” 朱允炆手中的鱼竿晃了晃,很显然,他内心不像表面如此平静。 “王卿,你此次来,又想告诉我什么事?” 王叔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感慨道:“殿下,您的机会快来了!” 朱允炆冷哼一声,缓缓道:“机会?什么机会?昨日仆人告诉我,市井中到处是朱权的传闻,什么可曾见过半夜三更的四书五经,什么亲手为大臣缝衣服。” “更有些戏班子不懂事,还把朱权出征蒙古的事情编成戏曲,四处表演……我这个前皇太孙,已经快被人遗忘了,还有什么机会?!” 朱允炆一连串的质问,让王叔英有点发懵。 他抿了抿嘴,劝道:“朱权虽然大权独揽,但是颓势尽显;殿下您稳坐钓鱼台,尽显风采!” 朱允炆脸都快扭曲了! 这他么是夸赞,还是在嘲讽?! 王叔英急忙大拜,严肃的说道:“臣愿献上十胜十败论,请殿下稍安勿躁!” “什么十胜十败?” 王叔英顿了顿,认真说道:“朱权性格刚猛有余而智谋不足,性格刚猛有余而智谋不足,其麾下党羽多为藩地之人,在朝中空有其表,根基浮于表面,此乃一败!” “殿下温文尔雅,心怀壮志且聪慧过人,礼贤下士,身边聚拢了一批有真才实学之士。此乃一胜!” “朱权党羽皆为趋炎附势之徒,遇利则争,遇难则散,其用人之策可谓败笔;殿下您广纳贤才,众人皆愿效死力,此乃二胜二败。” “朱权行事无长远规划,只图眼前之利;殿下您深谋远虑,垂拱而治,此乃三胜!” “朱权待人傲慢,常以权势压人,致使人缘尽失;殿下您亲和友善,礼待众人,上下皆敬服,此乃四胜。” “朱权荒废学业政务;殿下您勤勉好学,精通经史,处理政务井井有条,此乃五胜。” “……” 王叔英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最终傲然开口道:“有此十胜,殿下何愁大业不成?朱权之败,犹如日落西山,无可挽回;殿下之胜,恰似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听着王叔英振振有词的言论,朱允炆似乎恢复了信心。 他的府邸虽然无人问津,但是消息敏锐,也听到了不少朝中消息,朱权与属官们整日争吵,想要给边关将士提高薪酬,结果户部不愿拨付。 为了玩乐,特意宠幸阉人,结果被蒋瓛带到皇宫,遭到皇爷爷一顿训斥。 太子之位,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朱允炆有点幸灾乐祸,是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就算别人怎么抢,也不可能抢走! 他正在思索间,忽然听到墙外传来吵闹声,不满的询问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天天都在争吵,扰人兴致!” 仆人急忙说道:“殿下见谅啊,这几日要考科举,士子们都吵疯了。” “吵什么吵,有什么可吵的?” “还不是南方学子和北方学子的争吵,这次进京赶考的,南方学子很多,便嘲讽北方人都是蛮夷,北方人气不过,便开始比试学问,比着比着,两方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朱允炆听到后,不由的眯了眯眼。 第184章 大胆,竟敢污蔑圣太子! “一群没有根基的学子,尚未获得功名,我至于结交他们吗?” 朱允炆不愿意放下身段,去与这些学子交流。 “殿下谬矣,年轻人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他们虽无人脉,又无权利,然其腹中经纶,笔下乾坤,可定国安邦,可化育万民。” 朱允炆放下了鱼竿,看向王叔英。 王叔英见状,继续说道:“倘若您交好他们,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便如同点点繁星,让殿下的威名传诵于京城内外。戏台和茶馆歌颂朱权的功名,又怎么比得过这些学子呢?” 朱允炆听到谋士的言论,陷入沉思。 “我该如何交好他们?” “若是遇到家贫的学子,从府中调拨钱粮赏赐;若是遇到有志气的学子,便与他畅想未来;若是那些有才学的,殿下当礼贤下士!” 王叔英话里话外的意思。 就是遇到那些涉世未深的学子,就带他们看遍世间繁华;如果遇到那些历经沧桑的,就和他们诚心交流。 和忽悠姑娘一个道理。 要给足他们情绪价值。 王叔英觉得,朱允炆还有翻盘的机会,他的基本盘很大,一时间不会被朱权吸收殆尽。 如那黄子澄、齐泰、胡广等人,从前忠于朱标,朱标去世后,他们便忠于朱允炆……朱权想凭几句美言,就让他们效死,简直可笑。 如今朱权处理政事,已经是手忙脚乱、漏洞百出。 用不了多长时间,朝臣们就会发现,朱权并不是一个好君主。 王叔英想混一个从龙之功! 朱允炆目光闪烁,应了下来,看着王叔英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我心中,一直记着王卿的功劳。他日若成大事,王卿便是头名功臣。” 王叔英当下脸上便是一喜。 汤和是坐在轿子中,被四个人抬着步入殿内,见到朱元璋后,挣扎着想要起身,朱元璋见状,笑着说道:“汤和啊,不必起身了!” 汤和无奈的笑笑,无力的坐回椅子,叹道:“臣老矣!” 朱元璋嗯了一声,问道:“这次来找咱,到底是为了何事啊?” “臣已经感觉到大限将至,想要归乡了,这把老骨头还是留在家乡吧。” 朱元璋沉默一会儿,询问道:“京城的气候更好,咱再给你几个御医,好好照顾着你的身体,未尝不能长命百岁……” 汤和笑了起来,摇头道:“臣已经是无用之人,空活百岁又有何用?臣想家了啊,一别家乡五十载,臣想去看看汤家的族人们。” 听到汤和这么说,朱元璋心里也明白,已经是留不住了。 当年他们这些老伙计们,如今差不多都死光了…… 当然,朱元璋也亲自杀了一批。 “汤和,你今年差不多是七十五了吧?” “不错,臣比陛下还大五六岁。” 汤和看向朱元璋,说道:“以陛下的年龄,如果是个富家翁,怕已经是四世同堂,儿孙绕膝了……哈哈,咱们都被国事所累啊!” 朱元璋轻叹一口气,道:“咱也想放手,可是这煌煌大明,还需要一个主心骨啊!” 朱元璋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留下一个不倒的骨架,届时,再让朱权推行新政,慢慢折腾去吧。 他朱元璋还有几年? 从前论天过,现在论秒了! 汤和看着朱元璋的神色,明白了这位帝王的心思。 以朱元璋大权独揽的性格,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愿意放弃手中权力的。 他缓缓开口道:“陛下,人力有时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要相信朱权这位太子。” 朱元璋诧异的看了汤和一眼,失笑道:“汤和啊,你还想教育咱吗?你要真的比咱更有本事,坐在这龙椅上的,早就该是你了!” 汤和讪讪一笑,解释道:“臣从前也不相信自家儿子,总认为他什么事也办不好。后来臣离开家后,没用半年,他就把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好了,咱知道了,今日不谈正事了,来,陪咱宴饮!” “当然可以饮酒!” 朱元璋挥挥手,命太监端来酒肉,蒋瓛还想劝阻,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怒斥道:“咱年轻时,可以连喝十八碗烈酒,与猛虎搏杀……这点酒算什么?” 蒋瓛急忙退下。 很快,酒肉便被端上了桌,两人对面而坐,朱元璋为汤和斟满美酒,喝了几口后,开始怀念起从前的军旅生活。 两人皆是在二十多岁投身军旅,从小卒子开始做起,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 那漫天的黄沙,蔽日的灰尘,血染的城墙,短兵厮杀的惨烈,至今谈论起来,仍觉得历历在目。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成功了。 以凡人之躯,撼动天地。 古往今来,得国之正者,莫过于汉与明。 汤和面色红润,身形摇摇欲坠,端着酒杯,醉醺醺道:“将军老去犹横槊,壮士前行莫退绥……陛下,莫要让子孙们上演同室操戈的悲剧啊。” 朱元璋目光一凝,转而点点头道:“放心吧,在咱死之前,会把这些问题都处理好的!” 翌日,有人来太子府禀报,说是汤和要离京,让朱权前去送别。 朱权得知后,立马骑着骏马出了城,等见到汤和的车驾后,看到那垂垂老矣的汤和,心中不由的一叹,急忙凑了上去。 “老将军!” “殿下啊。”汤和温和的看着朱权,拉着他的手,笑道:“老夫是回乡享福去了,何必苦着脸呢?哈哈,今后就要殿下操劳国事了!” 朱权感慨道:“壮士暮年,雄心不已……老将军,你还年轻着呢,还要为大明继续做贡献呢!本王也打算向您请教兵法,您怎么舍得离开呢!” “年轻个屁,老夫不是蔡巍,激将法对老夫没有卵用!” 汤和冷哼一声,说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只要离开京城,老夫便是自由身了,这天下之大,再也没人能约束老夫了!” 朱权叹道:“老将军,您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舍不得您。等我当了皇帝,下的第一道诏书,就是把您起复……不能让贤才得不到重用啊!” “你敢!” 汤和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说道:“陛下也老了,今后大明全系于殿下一人之身。望殿下日后治国,心怀天下苍生。对朝中将士,当恩威并施,厚待忠勇之士,让我朝军威不堕。” “好,我记下了。” 朱权重重点头,看着汤和的车驾离开后,说道:“道路崎岖啊,以老将军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家乡……派两个郎中跟随吧,好好保护老将军。” 姚广孝随即应下,自家的圣天子,总是这般无微不至的为别人考虑。 王艮笑着问道:“殿下,等把汤和的身体调理好了,是不是征辟他入京啊?” 姚广孝当即大骂道:“大胆,竟敢污蔑圣太子!” 第185章 南北榜案! “方师,您请坐。” 朱权笑呵呵的为方孝孺搬来板凳,方孝孺抿了抿嘴,终究是拗不过,还是端坐了下来。 抬头看着朱权,说道:“今日为殿下讲尚书,《尚书》乃上古政书之汇编,其中所记,多为君王治国理政之言行典范。” 朱权点头称是。 朱权这般乖巧的模样,让方孝孺很是受用,毕竟朱权在面对其他属官时,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他却毕恭毕敬,说明什么? 说明朱权打心眼里尊重他啊! 这几日,方孝孺愈发不满意黄子澄等人的态度,整日想自行处理政事,动不动还向皇帝打小报告,这是臣子的作为吗? 君臣之礼,难道被抛诸脑后了吗? 朱权是储君,也是未来的皇帝,自然不能起什么二心。 所以,方孝孺和黄子澄起过争执,好在两人还有情谊,并没有撕破脸皮。只不过双方已经察觉到,两人的道路出现了根本分歧。 朱权看着认真的方孝孺,不禁感慨万千。 软刀子……不对,是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朱权占据着大义,近日也收获了不少人的效忠,什么胡广、解缙之类的文人,这些人擅长见风使舵,朱权并没有那么待见他们。 尤其是解缙这种,虽然才高八斗,但是恃才傲物,只知道纸上谈兵。 朱权打定主意,今后若是当了皇帝,只让解缙负责文学方面的事情,比如编纂永乐大典……不对,应该叫做朱权大典。 “殿下,为君主者,当广纳贤才……这几日您纵容权阉和属官争吵,其实是不对的。况且阉人身体残缺,难免会做事偏激。” 朱权深以为是的点点头,拉着方孝孺叹道。 “前几日,这阉人献上蛐蛐、花鸟,想让本王玩物丧志。呵,本王是那样的人吗?本王把他杖刑三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闻言,方孝孺吓了一大跳。 杖刑三十,会不会太严酷了点。 朱权深情的看着方孝孺,眼眶微红道:“本王并不相信阉人,可黄子澄他们欺人太甚……昨日,他们竟然想要联合湖广的士绅,共同开发矿产。” “这是卖国的行为啊!” 方孝孺心有戚戚,叹道:“殿下不要着急,黄子澄也不了解详情,才做了错误的判断。” 两人说了很多话,方孝孺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太监邱宾就来禀报,低声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奴才资助了市井中的贩夫走卒,成功安插进官员们的府邸。” “可有什么发现?” “安插的时日尚短,发现有不少官员和前太孙朱允炆有联络,尤其是那个王叔英,这几日去了好几趟,每次都是夜深才归。” “可曾打探出聊的什么内容?” 邱宾摇摇头,说道:“不曾,只不过这几日发现,前太子朱允炆似乎有些自暴自弃,每日和学子们混迹在一块,品茶论诗,好不快活。” 朱权轻叹一口气,姚广孝忽然说道:“殿下,要不要先控制起来王叔英,这家伙首鼠两端,若是他顺从还好,若是不顺从,呵!” 朱权摩挲着下巴,显然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朱权忽然觉得,自己像小说里面的大反派,在官员身边安插人手,想尽一切办法迫害朝中忠良。 忍不住笑了一声,询问道:“道衍啊,本王笑起来的时候,像不像个坏人?” “像!”姚广孝没有丝毫犹豫,朱权立马板起了脸,姚广孝更是大喜,拍手称赞道:“殿下,您不笑的时候更像,简直就是坏人模板。” “好了,道衍,你不会说话,可以闭上嘴!” 京城之中,朱权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尚未散去,更重要的事情再次来临。 会试开始了。 大明建国二十八年,参加此次会试的学子,差不多有一半是出生在洪武年间的,所以朱元璋极为重视,任命翰林学士刘三吾为主考官。 刘三吾曾编写《大诰》,其为人慷慨坦荡,自号 “坦坦翁”。 参加会试的学子依次进入贡院,朱漆大门紧闭,门口的守卫如雕塑般伫立。远处一些好奇的百姓张望,似乎想要一览学子风采。 三日后,学子们依次走出考场。 没有耽搁太长时日,会试入选的名单便被名列出来,学子们争先望去,瞧着榜单上面的名字,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张榜单的诡异之处。 榜单的前十名,全都是南方人,榜单的前三十名,仅有两名北方人……而且前十名的南方人,全部出自江浙两省。 而主考官刘三吾的籍贯,同样也是江南之人。 是科举舞弊? 还是说,朱元璋兢兢业业治理北方三十年,终于把北方治理的一个人才都没有了? 在大明以前,北方一直牢牢把控着话语权,甚至有南人不可为相的要求。如今北方虽然贫瘠,但是一身傲骨仍在,肯坐视南方学子把控朝堂吗? 就在榜单公布的晚上,蒋瓛带着锦衣卫,不由分说的闯进刘府,看着老迈的刘三吾,询问道:“刘大人,你到底收了多少贿赂?” 刘三吾强硬的说道:“老夫一生清白,岂容你栽赃陷害?” “哼!” 蒋瓛一脸不屑,挥手道:“将他带走,等面见了陛下,瞧他还会不会嘴硬?” 就这样,洪武年间的最后一案,南北分榜案终于爆发了。 (之前的十来章,不是水哈,是为了爆发做铺垫,现在所有人物都齐了,可以爆发了!) 第186章 科举的意义! 殿内,气氛压抑得似能滴出水来。 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如墨,眼神中透着森寒的怒火。 “刘三吾,咱如此相信你,将科举之事托付于你,你竟然敢不知好歹?” 刘三吾跪在地上,并未因朱元璋的喝骂而慌乱,缓缓道:“启禀陛下,老臣一生坦荡行事,从未与其他学子有过龌龊!” “刘三吾!” 朱元璋大声打断了刘三吾,以一种极为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愤怒的说道:“直到现在,你还要隐瞒吗?那些江浙学子到底怎么回事?” “臣乃主考官,只知道择取优异者,并无地域之分!” 面对这冥顽不灵的小老头,朱元璋怒不可遏,他从未想到过,一向被视作选拔人才的科举,竟然出现这么诡异的事情。 往年,北方学子上榜的虽然少,但是前十名好歹有两三个。 可今年……他该如何向北方百姓交代? 科举不仅仅是选拔人才,更是地域平衡器。 从科举中杀出的学子们,会成为朝廷器重的官员,他们相互交流,会以地方形成区域性帮派。 可如今全是江浙一带的学子,若干年后,北方还有话语权吗? 历史证明,倘若朝廷不选择北方,那么北方也会再选出一个朝廷。 “刘三吾,你只要老实交代,咱保你一条性命……现在蒋瓛去调查了,只要查出来是你的问题,咱必杀你,以谢北方学子!” 刘三吾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很快,蒋瓛就匆匆进入大殿,行过礼后,走到朱元璋面前,说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已将考官十余人,以及学子全都控制起来了!” “可曾查出问题?” “不曾。”蒋瓛摇摇头,面露难色道:“臣调查过,学子与刘三吾并无来往,还有各个考官,皆是秉公办事。臣还翻查了刘府,未曾发现贵重物品。”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面色阴晴不定的看向刘三吾。 “你意思是说,他确实没有收受贿赂?” “没有。”蒋瓛斩钉截铁的回答。 科举作弊是非常困难的,仅凭主考官一人,很难做什么手脚……因为科举是糊名的,又由十位考官共同阅卷,推出最好的一篇。 更何况,若是主考官真的作弊,就更不可能把十位江浙学子全推成前十名了。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朱元璋看了蒋瓛一眼,此刻内心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没有出现科举舞弊事件,那么问题就变得更加严重了。 这说明江浙一带,已经有了应付科举的法门! 整个朝廷,都将变成江浙士族的天下! 朱元璋考虑问题,向来以国家稳定为先。 一旦江浙士族掌握实权,以他们重利轻义的尿性,他们甚至敢把燕云十六州卖给胡虏。 毕竟,在他们看来,大明一直在给北方输血,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蒋瓛再次低声道:“陛下,北方学子激愤不已,言之凿凿的称南方学子舞弊。南方学子则是得意洋洋,斥责北方学子乃蛮夷之后。” 朱元璋深呼一口气,再次看向刘三吾,说道:“此次科举有失公允,咱打算重开科举,时间就定到三日后,刘三吾,咱还打算让你当主考官!” 刘三吾惊讶的抬起头,不解问道:“陛下……” “不必多说,此次科举重在公平,重在大明稳定……刘三吾,你明白咱是什么意思!” 说罢,朱元璋便感到脑袋一阵发昏,几乎是坐不住了。 这段时日里,他愈发感到疲倦,眼前好似起了白雾,让他看的不真切。 基本上把政事全交给了朱权,自己只是把控大方向。 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 刘三吾忐忑的回到府邸,他不明白朱元璋的想法,做什么事只要问心无愧,又能出什么问题? 这次的科举选仕,南方学子发挥的好,前十名便择取南方学子。或许等到下一次科举考试,北方学子发挥的好,前十名都变成北方学子了呢? 反正都是大明百姓,又有什么差别? 正在刘三吾不解中,有下人来报,说是当朝太子来访。 刘三吾挥挥手,让下人前去迎接。 朱权饶有兴致的打量刘三吾的府邸,厅堂很是简单,摆设只有桌椅字画而已。屏风处还有些吃食,一碗稀粥,一窝馒头,别无他物。 大明官员的俸禄很低,若是仅凭朝廷的俸禄生活,只能果腹而已。 不过这也很难相信,竟然是三品大臣的府邸。 刘三吾行过礼后,解释道:“让殿下见笑了,老臣前几年资助了家乡的几个学院,想着致仕后,当个教书育人的先生,造福乡梓。” “刘卿倒是雅致啊!” 朱权点点头,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父皇召见刘卿,是不是父皇暴怒,想要让刘卿重新负责会试?” 朱权的话语很轻,可落在刘三吾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 他才刚从皇宫出来,朱权又是怎么得知的? 刘三吾惊讶的看着朱权,忍不住询问道:“殿下,您是如何得知的?” 朱权笑笑,他肯定是从史书中知道的啊! 南北分榜案,是朱元璋临死前最后一次大案,朱元璋在垂暮之年,不愿向江浙世家妥协,于是最后一次挥舞起屠刀。 刘三吾被诛族,十余名考官被赐死,百余名学子受到牵连,或处死或流放。 此事过后,没用多长时间,朱元璋也耗尽了所有气力,永远的离开人世了。 “因为是刘卿做的不对,所以本王猜出来的。而且本王还认为,刘卿依然打算择优录用,不听从父皇的建议,对吗?” 刘三吾更震惊了,他从未与朱权接触过,可朱权为何说的如此准确? 难不成,当今的储君真有仁君之相? “本王这次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朱权傲然看着刘三吾,认真道:“这次科举会试,刘卿必须录用五名北方人,不然性命不保!” 朱权乃是好心,因为刘三吾是个坦荡之人、忠贞报国,不应如此悲剧收场。 刘三吾却被气笑了,摇头道:“殿下啊,您乃是储君,知道公平的重要性……老臣要是真依了您,那才是徇私舞弊啊!” 刘三吾目光愈发坚定,继续道:“陛下会明白老臣的苦心,所有考生皆一视同仁,凭本事排名,哪有那么多弯弯绕呢!” 朱权目瞪口呆,算是见识到了腐儒文人。 拍了拍桌子,不满的呵斥道:“公平?你说什么是公平?甘肃一带的百姓,识字率不足千中其一,难道你要让他们公平竞争吗?” “还有晋地、边地、燕地的这些百姓,学的全是如何与胡虏作战,若是让他们考科举,有几个能当上秀才的?怎么?他们活该一辈子当百姓?活该受人欺凌?” “你再去瞧瞧江浙一带,文风鼎盛,各士族均有教书先生,为了科举考试,甚至专门编纂教材资料,什么五年模拟,三年科举的……怎么比,你让北方士子怎么比?” “为什么大明南方如此安宁祥和,那是因为北方在负重前行!现在你又谈什么公平,若是按照你那样做,那才是对学子们的不公平!” 刘三吾瞠目结舌,内心翻江倒海,呆愣的看着朱权。 “一场科举考试,竟关联这么多事情?” “吾以为大明老臣,必有高论,竟然出此鄙言!” 朱权一挥袖子,不屑道:“按照刘卿所言,不出十年,朝堂之上的青壮派皆出自江浙,结党营私,党羽众多,遍布朝野,互为犄角,将朝堂视作争夺权力的战场……” “刘卿,你欲要让大明四分五裂乎?” 刘三吾彻底坐不住了,他是个大儒,从未有人这般指责过他……听着朱权的言论,就犹如内心被利刃划过,已经是满目疮痍。 “刘卿,您可以坚持心中的正义!” 朱权再次讥讽,刘三吾脸上时而青,时而白,慨然而叹道:“难道我所坚持的公平,都是假象吗?” 朱权站起了身,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道:“倘若天下大治三十年,各地百姓均皆安定富足,自然可以量才取仕!” 第187章 朱元璋昏厥! “殿下,您的机会来了!” 王叔英大喜,向朱允炆大拜,再次劝道:“朝廷欲要重开会试,京城学子为此闹得翻天覆地。殿下啊,您当为学子们做主啊!” “做主?怎么做?” 朱允炆冷哼一声,他算是见识到了学子们的威力。 前几日,因为前十名皆是南方学子的缘故,南北两方的学子,竟然发生了好几起械斗,还有人员伤亡。 械斗的规模不大,但是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堂堂京城,天子脚下,又是上百名饱读诗书的学子,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械斗,让百姓怎么看? 丢脸啊,丢脸丢出城了! 随即,朝廷宣布重开会试后,双方的矛盾再次升级,北方人觉得,这是坐实了南方学子舞弊一事;可南方学子觉得委屈,是你们北方人没本事! 双方的矛盾愈发激烈! 现在王叔英竟然建议,让他去调和双方矛盾,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迎着朱允炆质疑的目光,王叔英慨然问道:“殿下觉得,这次科举,可有人徇私舞弊?” 朱允炆一愣,思索道:“刘三吾曾教过我父亲,我父亲曾说,刘师坦坦荡荡,从不做小人之事。” “那就说明,南方学子是受委屈的,是凭真本事考过会试的!”王叔英当即大拜,严肃道:“请殿下上书朝廷,为南方学子呐喊助威!” 朱允炆惊愕的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殿下啊,无论重开多少次会试,南方学子必然名列前茅,可是只要您为他们伸张正义,他们必然感念恩德,江浙士族纷纷投效您,您的声势将进一步高涨。” 朱允炆明白了王叔英的打算,当即决定下注南方学子。 毕竟从纸面实力看,南方学子远远超过北方学子。 在接下来几日,朱允炆不断面见南方学子们,为他们主持公道,还相信他们的实力。 为此,朱允炆特意请了几位大儒,帮助学子们复习功课,避免被腌臜事扰了心智。 朱允炆的礼贤下士,收获了一大波好感。 在万众瞩目中,第二次会试拉开了序幕。 由于试卷是糊名制,所以经过十名考官的审阅后,推举出十名成绩优异者,然后送到刘三吾的桌前。 等到刘三吾看到名字后,顿时大吃一惊。 这十名学子,依然全部出自江浙一带。 大明……果真是要变天了! 刘三吾当即不同意这十名学子,认为他们的文章过于稚嫩,便与十名考官争议。 考官大多出自江浙一带,对自家地方的学子,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他们翻出北方学子的文章,两相比较,认为南方学子就是优胜! 刘三吾是在胡搅蛮缠。 双方争执了两个时辰,一直吵到了深更半夜,刘三吾勉强在前十名的人选中,增添进去两个北方学子。 考官们看着刘三吾的做派,只觉得异常恶心,没想到以公正行事的刘三吾,竟然为了讨好圣上,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 把大明文人的脸丢尽了! 刘三吾内心忐忑,几乎是逃离了贡院。 这一夜,怕是没有那么平静。 翌日清晨,刘三吾想着赶紧前往皇宫,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陛下,可是刚出了门,没走几步,正巧遇上了朱允炆。 朱允炆脸上满是讥讽,摇头叹道:“刘师向来以公正行事,没想到临近暮年,竟然也成了胆小怕死之辈,为求自保,徇私舞弊……” 刘三吾脸色一僵,询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允炆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刘师,您只要把这名单公之于众,南方学子必然群情激昂,要求公布所有人的试卷,到时候,一目了然!” 刘三吾面露惊恐,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他的一世英名,怕是要尽皆毁了。 他迅速返回贡院,重新拟定了十人名单,再次匆匆赶往皇宫,面见了朱元璋,将名单交了上去。 朱元璋只看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眼神中满是阴冷,沙哑的开口。 “咱说的话,你全当做耳旁风了吗?” 刘三吾叩首,悲愤道:“老臣不敢,可是如今这事情已全城皆知,老臣实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陛下,老臣乃无奈之举。”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恶狠狠道:“将此人抓……” 朱元璋刚说了半句,只觉得脑袋一昏,直直的倒在地上。 第188章 大明的天……塌了! 那一刻,蒋瓛迅速跑了上来,急忙去扶住朱元璋的身子,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颤颤巍巍的探朱元璋鼻息,只觉得气若游丝,似有不祥之兆。 蒋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医……医在哪?” 太医们踉踉跄跄的冲上来,围在朱元璋的身边,即刻为他进行诊断。 “还有脉搏,但是断断续续的……快,快救治!”太医们相互商议,先将朱元璋扶到平坦处,有太医为朱元璋舒缓胸口,有的按压太阳穴,忙活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朱元璋醒来。 蒋瓛压根说不出来话,痛苦的蹲在朱元璋身边,他甚至哭不出来,只觉得大明的天……塌了。 在君臣父子的封建时代,皇帝就是天。 尤其像朱元璋这种开国皇帝,励精图治三十年,更是被无数大明百姓视作精神信仰。 殿内跪着的刘三吾此刻懵了,他瘫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让他站不起身,手脚并用想要爬过去,却被蒋瓛给拦住了,一把抽出宝剑,搭在他的脖子上。 眼眶赤红的痛骂道:“谁指使的你?欲要谋害当今圣上?” “不是我,我从未有此念头啊!” 刘三吾六神无主,脸色苍白的低声喃喃:“即食君禄,陛下便是我的君父,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君父啊!” 蒋瓛啐了一口唾沫,怒斥道:“一刻钟醒不过来,你便是大罪。你的九族洗好脖子,等着被朝廷屠戮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朱元璋毫无苏醒的痕迹,蒋瓛直接抓过一名太医的衣领,喝问道:“你们这群太医,干什么吃的?为什么陛下还没有苏醒!” 太医被勒的喘不过来气,勉强道:“陛下年龄大了,气血本就亏虚,今日又遭逢变故,故而昏厥了过去……我们只能尽全力温养陛下身体,至于何时醒来,说不好……” “要你们有个屁用!” 蒋瓛直接太医甩在一边,吩咐道:“迅速通知郭宁妃,让她来侍奉陛下。还有宁王殿下,让他负责朝廷诸多事务……” 蒋瓛的反应还是非常迅速的,当朱权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一瞬间呆愣住了。 按照历史记载,朱元璋于洪武三十年殡天,离现在还有一年多。 难道这两年朱元璋操劳过度,提前离世了吗? 朱权慌乱的跟随锦衣卫去了皇宫,等到寝宫后,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聚集了,还有那些妃嫔,尤其是以郭宁妃最为悲痛,眼泪止不住的流,放声痛哭。 如今群臣还不知道消息,倘若得知后,整个大明不亚于一场地震。 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朱元璋,胸脯的起伏极为浅淡,朱权慌了神,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旁,蒋瓛还在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太医,平日里自诩医术高明,可连陛下都治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来人啊,拉出去杀了!” 朱权看了恐惧的太医们,板着脸说道:“太医无罪,让他们尽心治疗吧,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关他们的事。” 蒋瓛急了,大声道:“他们一群庸医……” “把他们全杀了,就能治好父皇了吗?!” 朱权盯着蒋瓛,呵斥道:“越是治他们的罪,他们越不敢用药。让他们放心大胆的行医,我相信父皇,会转危为安的!” 蒋瓛还想辩驳,看到朱权严肃的脸庞,不自觉的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传旨,即刻封锁皇宫,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外出。召见三品以上的大臣,和侯爵的勋贵们,说陛下只是忽然昏迷,经太医诊断,并无大碍!” 朱权即刻下令,蒋瓛依令行事。 “从今天开始,锦衣卫全部出动,监控全城,若是有人敢造谣者,或诅咒父皇者,一律逮捕至刑部监牢。” “还有,国事照常运行,凡是地方上奏的奏表,全部送到太子府邸,由我来处理!” 朱权有条不紊的下发命令,蒋瓛皱着眉,如今朱权说话已有威仪,令人不自觉信服,蒋瓛再一次低下了头。 安排好了诸事,朱权又走到朱元璋面前,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朱元璋,朱权只觉得脑子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发出轰鸣声。 哪怕他是穿越过来的,哪怕他是储君,可是他还是方寸大乱,缓了好一会儿,才强忍住悲痛的心情。 看着郭宁妃道:“母后,放心吧,父皇会无碍的,太医们都在尽心治疗。” 郭宁妃轻嗯一声,又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陛下,若是陛下醒……醒不过来了,我也不想活了!” 朱权看向一旁手忙脚乱的太医,询问道:“父皇的病情如何?” 太医满脸的惶恐,解释道:“陛下是因为气血攻心,才导致昏迷不醒的……最好能在两个时辰内醒来,若是迟迟不醒,恐怕会有危难……” 太医不敢言死,但是朱权听明白了,昏迷能醒来的概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降低的。 倘若一整天没有醒过来,大概率是醒不过来了。 朱权深呼一口气,沙哑道:“尽心治疗吧,无论结果如何,本王也不会处死你们!” 有了朱权的承诺,太医们立刻叩首。 整个寝宫的氛围变得非常严肃,朱权看到角落里的刘三吾,拉着他走出门,直到走出很远,才回过头死死的盯着他。 “本王昨天告诉过你,为了天下学子的公平,要往名单中加上北方学子的名字,是与不是?!” 刘三吾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他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岁,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份名单交给父皇?这名单上,全都是南方学子……刘三吾,你告诉本王,你究竟意欲何为?!” 朱权几乎是嘶吼着质问,昨晚他苦口婆心说那么多,结果呢? 没一点卵用! 刘三吾痛哭流涕道:“殿下,没用啊,名单已经传出去了……倘若真的往名单中加北方学子,那么南方学子群情激愤,届时公布了试卷,所有人都会明白真相。” “科举本就是最公平的选拔,若是为了南北平衡,却让朝廷失去了公信力,那么国将不国……我将是大明最大的罪人!” 朱权脸色一僵。 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朱权从一开始就把科举想简单了,认为科举不就是后世的高考吗? 可是高考考砸了,还能搞个函授本科,继续走仕途……但是科举就不一样了,你考不好,就活该不能当官,一辈子也别想吃上四个菜! 就像高考被爆出来,官府帮助官员子女作弊,那么整个国家的百姓,都将会游行示威。 科举只会更严重。 “这几日,你就待在府上思过,万不可踏出府门!”朱权眯了眯眼,说道:“无论谁找你,你都一律不见,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第189章 风暴来临! 朱权匆匆回府,姚广孝和王艮迎了上来。 “殿下,发生了何事?” “父皇病重!” 姚广孝一愣,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或激动,而是十分平静的开口道:“殿下,当立即去见李文忠,借助他的名义,迅速控制京营。” 王艮则是大惊,急声道:“陛下情况如何?姚广孝,你这个贼子,这个时候还想着……” “放屁,我是为了大明的稳定!”姚广孝扭过头,三角眼盯着王艮,呵斥道:“若是不控制京营,朝局必将大乱!” “乱什么乱,殿下乃是太子,就算陛下龙驭归天,皇位也将是殿下的。” “腐儒之言,简直可笑!”姚广孝压根不屑回答王艮。 朱权却说出理由:“本王才担任太子三个多月,朝中根基浅薄,别说朝臣们归顺本王,甚至有些人还不认识本王,有些人会起异心的。” “还有那些跟随父皇作战的勋贵,他们这些悍将,对父皇忠诚,未必就对本王忠诚,他们若是想勾结起来做什么事,没人能拦住他们的。” “更何况,如今京城又正值科举,学子们性情冲动,若是被用心人利用,或许会造成灾难……” “最糟糕的就是,本王手中的兵力,要么在晋地,要么在宁地……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一支可用的兵力,本王心中实在不安啊。” 朱权缓缓说了出来,王艮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偌大的国事一股脑的压了过来,就算接手这些政事,都避免不了手忙脚乱……更何况,朱权还要凭一己之力,压制住满朝文武和悍将勋贵。 王艮喉咙干涩,沉默的看着朱权,只是想想,就觉得亚历山大。 朱权摆摆手道:“情况没那么严重,父皇只是病重,朝堂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群臣们也不敢造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医治好父皇。” 姚广孝立刻说道:“没错,谁要是敢搞谋逆,就先谋他的脑袋!” 满身反骨、一心造反的姚广孝,最终活成了他最讨厌的人。 大明忠诚! 朱权将诸事安排给了两人,要求两人看好属官,莫要让属官们有什么异动,随即便派人去禀报李文忠,很快,朱权便见到了后者。 李文忠在得知事情后,迅速骑马赶往皇宫,等看到双目紧闭的朱元璋时,他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朱权深呼一口气,将李文忠拉到没人的地方,直截了当的开口。 “李帅,本王需要控制京营!” 出乎朱权意料的,李文忠不假思索的拒绝:“不可能,殿下,京营是不可能交给您的。” 朱权瞠目结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李文忠说道:“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朝局大乱的……当初杀胡惟庸时,我知道该怎么做。” 朱权放下了心,不解道:“这些事情,由本王来动手最合适。父皇病重,本王身为太子,本就有监国的职责。” 李文忠不住的在朱权脸上扫视,似乎想要发现什么。 半晌后,缓声道:“殿下欲要以子弑父吗?” 朱权一愣,阴沉的问道:“李帅,我向来尊重你,你为何这样说,难道在你心中,我朱权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吗?” “陛下若是殡天,您就是最大的受益人。”李文忠很是平静的解释,毫不畏惧朱权的目光,开口道:“所以需要我控制京营,保护陛下的安全,还希望殿下见谅。” “呵,既然你信不过本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本王既是父皇选定的太子,当有监国之权,还希望李帅不要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李文忠脸色一僵,心中考虑一番,说道:“既然如此,可分给殿下一半兵力,让殿下能够做些事情……不过,我的亲兵要进驻皇宫,保护陛下!” “父皇由蒋瓛的锦衣卫保护。” “我也要保护!” “好!” 有了京营的一半兵力,朱权心中稍微宽慰,不过李文忠执掌的京营,并非是全部兵力,而是其中的五军营,也就是五军都督府下属的。 还有一支兵力,名叫三千营,主要是骑兵,由徐达之后徐辉祖指挥。 历史上,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徐达的儿子徐辉祖,便是朱允炆最信赖的两位将军,用他们俩和朱棣大战,结果惨败。 朱权当即又派人去了徐府,结果等了许久,徐辉祖一直没有露面。 紧张的一天过去了,等到了晚上,朱权再次抵达皇宫,朱元璋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蒋瓛眼眶通红的守着,无论是谁前来,他都会死死的盯着那人。 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终于还是被传出去了。结合着会试,各种谣言都在疯传,锦衣卫四处出动,可压根制止不住。 朱权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翌日,北方学子和南方学子再次爆发冲突,两方人马已经是水火不容,因为一场简单的科举考试,彻底让南北两地割裂开来。 自北宋南迁,胡虏肆虐中原大地一百多年,存活下来的北方人,有很多已经不是纯正的汉人血脉,这成了南方人攻击他们的理由。 可是北方人普遍有血性,不逼逼,就是干! 锦衣卫四处出动,对京城各街严格监督,凡是有敢闹事的,一律抓起来问罪。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道路以目。 第190章 清理队伍! “朝廷不公!” “吾等苦读数十载,怎可被如此戏耍!”朱思平站在人群最中间,大声的呼喊。 在他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他们全都是来自南方,数量庞大,就连翰林院内,也有不少人为他们呐喊助威。 谁也没想到,科举前十名全部出自南方……后来朝廷认为不公正,再次进行会试,结果前十名依然出自南方,现在竟然要强塞入北方人。 南方学子当即就怒了! 你们蠢笨,就好好立正挨打! 凭什么拿走原本属于我们的资源? 会试的结果如何,关系着他们一生的命运。对此,他们非常重视,相互串联了起来,在应天府内大声疾呼,控诉朝廷这种不耻的行为。 “没错,我看那些北方学子,平日碌碌无为,文章粗陋,只会舞枪弄棒,不过是蛮夷而已!” “决不能让朝廷更改名单!” 学子们游街时,百姓们纷纷躲避。 每个学子背后,或许有士族支撑,他们得罪不起,就连京城的衙役们,也不敢上前阻拦。 这样的一幕,落在年轻后生的眼中,觉得十分振奋。 从前的王朝京城要么是长安,要么是洛阳,再不济是开封……现在却成了南京,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明的重心已经向南迁移。 北方被胡虏肆虐一百多年,也算是汉家天下? 看着身后庞大的队伍,朱思平只觉得心中十分振奋,眼中藏不住的激动。 自己要出名了啊! 成为南方学子们的领袖! 让朱思平更高兴的是,昨日前皇太孙朱允炆亲自见了他,还拉着他的手,明确表示,南方学子皆是饱读诗书之辈,不应该受到不公平对待。 朱允炆愿意做他最坚强的后盾,让他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朱允炆虽然已经被废了太孙之位,但是他在朝中的能量……超乎想象,毕竟朝臣之中,有多少官员受过懿文太子的恩德,又有多少官员暗中效忠朱允炆? 朱允炆需要他冲锋陷阵,朱思平也想出人头地,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便开始扩大了这场浩浩荡荡的声势。 “诸位,我们当去皇宫,要求面见圣上……” 朱思平脸色涨红的开口,数百学子群情激愤,自发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中央的皇宫涌去。 队伍行至一处拐角,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有人扬起灰尘,数十名学子忽然冲了出来,直接和他们冲撞到一块。 刹那间,这数十名学子见人就打,挥舞着拳头,落在对方的脸上,朱思平刚喊了一声,就被人一棍撂倒在地。 不是朱思平喊不出来,而是一秒钟被打了六棍,一棍打嘴不让叫,两棍打腿不让跑,剩下三棍……棍棍有力度,棍棍有角度。 这是北方学子们的反击,他们充分发扬了“能动手绝不吵吵”的优良传统,上去就是干…… 原本整齐的队伍此时乱作一团,有的学子衣衫被扯破,有的脸上挂了彩,却都不顾伤痛,奋力地与对方扭打。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惊扰,迅速前往应天府衙报案。 等府衙推官带领衙役赶到现场时,北方学子已经跑的不见踪迹,狼藉一片,只留下上百名南方学子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发生了何事?” 推官扫视一眼,询问道。 “有几十个学子袭击我等,把我们全都打伤了!” 闻言,推官脸色古怪,再度确认道:“是几十个学子,把你们几百人都打伤了?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朱思平有些羞愧,低着头,恼怒道:“他们是袭击,有本事各退三十步,摆开阵势,重打一次,我们必然不会输给他们!” “这么说,你们也还手了?” 朱思平点点头。 推官立刻道:“既然你们还手,那就是互殴,后果自行承担。但是本府心善,愿意为你们提供郎中,希望你们平息此事。” 朱思平目瞪口呆。 鬼的互殴! 没看到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么? 不过北方学子下手很有分寸的,他们不敢闹上人命官司,所以没有用利器,而是用拳头和木棍,狠狠揍了一顿南方学子出气,迅速逃离此地。 “大人,您可是应天府的父母官,难道不管吗?!” 推官冷哼一声,压根不愿意理睬朱思平,清点人数,见到没人重伤,便带人离开了此地。 推官是个聪明人,他不愿意卷进学子们的争斗,或者说,学子之间的矛盾,远不是他一个小小推官能解决的……只能寄希望于朝廷调和了。 不过,听说陛下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十几名太医围在朱元璋身旁,看起来非常疲惫。 这些时日里,皇宫乱成了一锅粥,太监和宫女整日奔波,妃嫔也不敢休息,每日守着朱元璋,唯恐发生不测。 朱权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朱元璋,又看向一旁太医。 “父皇可曾醒来?” 太医一个哆嗦,不敢说话。 朱权拉着他出了门,低声询问道:“说吧,尽管说实话,本王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了你!” 太医低着头,神色非常犹豫,嗫嚅道:“陛下已经昏迷三日了,呼吸愈发低微,脉搏几乎是弱不可查……若是成年人三日不吃不喝,还有生命之忧,更何况是陛下呢?” “这几日无法进食吗?” “陛下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尝试着喂些流食,可陛下全吐出来了……至今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不知道还能扛住几天,若是再醒不过来,恐怕此生就无法醒来了。” “殿下,我们尽力了啊!” 朱权深呼一口气,抬手道:“人各有命,尽心治疗吧……给父皇的那些妃嫔开些药,让她们勿要忧虑过度。” “是!” 朱权又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蒋瓛一直守在房门口,手持宝剑,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他已经三天未曾休息了,眼中布满血丝,审视着每个人。 朱权想让他休息几个时辰,却被他一口回绝。 “陛下尚未苏醒,我怎敢休息?” 蒋瓛上下审视着朱权,此刻他精神紧绷,就连朱权也有点信不过,良久后,说道:“殿下尽管去处理政务,这里有我守着,如今是多事之秋,每逢大事要静气……” “本王明白。” “陛下已经三日没有露面了,朝臣们隐瞒不住了……还是公布消息吧,不然,舆论哗然,凭殿下一个人是挡不住的。” 朱权点点头,蒋瓛是锦衣卫指挥使,完全忠于皇帝的,没有任何私心……毕竟,蒋瓛要是没有皇帝撑腰,以锦衣卫的蛮横作风,顷刻就被朝臣撕的粉碎。 朱权本想借用锦衣卫一用,控制皇城内外,但是略一思索,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样会让蒋瓛惊惧,反而适得其反。 况且朱权也信得过蒋瓛,这家伙很聪明,明白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 俗话说得好,乱世先杀圣母……呸,是内奸! 所以自己还有更紧迫的事情。 第191章 朱允炆到底有什么仰仗?! 朱权回到府邸,将属官们召集到一起。 因为朱权全盘接受朱允炆的属官,所以如今他的太子府邸人数不少,约有五六十人,全都是大儒,没有一个庸才。 当他们聚集在一块时,议论纷纷,不住的看向朱权。 黄子澄率先询问道:“殿下,这几日陛下未曾临朝,请问是出了什么事情?” “父皇病重。” 朱权只一句话,就让不少属官站起了身,惊疑的盯着朱权,询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陛下到底如何了?能不能开口说话?” 朱权摆摆手,说道:“已经有太医在医治了,如今只能等待。今日,本王召见诸位,乃是有要事相商。” “本王已担任太子三月有余,得益于诸位教导,本王也受益匪浅……不过,本王知道在座的诸位,有很多人对本王不满,一直暗中抵触。” “从前,因为父皇的旨意,所以诸位只能依令行事。现在父皇病重了,本王实在是心力交瘁,朝中又诸事繁杂,若是诸位不想辅佐本王,今日尽管离去。” 朱权说了几句话,随即扫视众人。 众人心中一惊,他们没有料到,朱权竟然在下达逐客令。 黄子澄眯着眼睛,询问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朝局诡谲,本王无能为力。今日又有学子群情激愤,企图冲撞府衙。本王思索再三,决定将这些学子全都逮捕起来,以正朝纲!” “还有一些勋贵蠢蠢欲动,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货色,本王欲要通知各地藩王,让他们起兵勤王,帮助大明铲除妖孽,诸位以为如何?” 朱权两句话,顿时激怒了所有属官。 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实在冒失。 简直不能用冒失来形容了,而是胡闹! 读书人虽然手无寸铁,但是在历朝历代,都是不能轻易处置,君不见那秦始皇一统六国,那是何等的功绩,却因为焚书坑儒,被万千儒士骂了上千年。 最忠心的王艮大惊,急声道:“殿下,岂能如此啊!” “聒噪,拉下去!” 朱权当即下令,有侍卫拉走王艮,王艮被拖出去时还在大叫,却有侍卫堵住了他的嘴。 余下众人皆是战战兢兢,朱权慨然一叹道:“三个月来,本王是什么为人,想必诸位心中已经了然。若是今日离开,本王绝不会怪罪。可要是以后还阳奉阴违,休怪本王无礼了!” “父皇病重,需要本王主持国事……不出什么意外,那个位子便是本王的。你们谁要是敢捣乱,本王便会砍了谁的脑袋!” 黄子澄大惊,急声道:“我等为国事忧心……” 还未等黄子澄说完,朱权傲然开口道:“本王最讨厌口是心非的小人,既然不愿意辅佐本王,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令人发笑!” “想要离开这里的,尽可以走人,若是父皇醒来后怪罪,本王一并担之……” 众属官都听明白了,朱权决定要一意孤行了,还把他们全都绑在战船上,现在下船还来得及,若是真跟随朱权做了什么事,恐怕哭都没地方哭。 一如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 抓学子,灭勋贵,控朝臣,正朝纲。 一个刚担任太子三个月的家伙,竟有如此胆魄,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有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黄子澄率先出列,说道:“我不同意殿下的做法,今日便离开,这件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还有我!” “还有我!” 很快,便有不少属官出列,他们拜别了朱权,朱权没有任何留恋,挥挥手便让他们离开。 剩下的属官只有十五六人,除方孝孺在列外,让朱权意外的是,杨士奇、解缙也在其中,朱权打量了一眼杨士奇,如今他还稍显稚嫩。 有这些人,朱权也心满意足了。 毕竟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剔除掉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杨士奇左右看看,信步上前,低声劝慰道:“殿下,万不可让那些人离开,他们有的人对殿下有怨念,恐生事端,希望殿下迅速把他们控制起来。” 朱权瞪大了眼睛,摇头叹道:“本王向来以仁义行事,又怎么能做言而无信的小人呢?” 杨士奇心中一叹,他现在人轻言微,说的话没啥作用。 这时,众属官前脚刚离开太子府邸,就有一队侍卫冲了上来,领头的竟然是蓝玉,他不屑的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怀疑这几日的学子闹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把他们这些人全抓回去,关押起来!” 黄子澄顿时大惊,叫道:“我们乃太子属官……” 蓝玉很平静的看他们一眼,讥讽道:“太子属官,你们是吗?” 黄子澄等人气的全身发抖,声音都打颤了:“你……你们衔接的倒是很好啊!” 听到门外的动静,朱权放下了心,等自己说通了徐辉祖,将三千营控制在手中……整个京城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让他不明白的是,朱允炆明明已经大势已去,却一直上蹿下跳了,他到底有什么仰仗…… 第192章 说和! “宁王……哦,应该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蓝玉领着甲士进入太子府邸,拜见朱权道:“或许用不了两日,就该称呼您为圣上了。真好啊,大明终于迎来一位圣君了!” 前日,朱权从李文忠手中,拿过一半的京营甲士。 然后又去找了蓝玉,蓝玉已经被削了所有爵位,被侍卫看守着。 至于他的那些义子下属们,基本全都流放到边塞,这辈子没有回京的可能了。 蓝玉听到朱权让他掌兵的消息,一开始是不相信的,还以为朝廷在试探他的态度,所以他连连推辞,表示自己对于军权没有任何想法,今后只想耕地种菜,了此残生。 后来,从朱权口中得知皇帝病重,蓝玉精神一振,立刻支棱起来了。 节制兵马,舍我其谁?! 朱元璋昏迷不醒,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个噩耗。 但是对于深受猜忌的蓝玉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若是义子同僚们在此,或许已经弹冠相庆了。 “合上你的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朱权瞪了蓝玉一眼,缓声道:“朝臣们的态度不明,学子们又四处闹事,应天府衙不敢抓捕;还有居住在京城的那些勋贵,应该也察觉到了异样。” “本王将兵力交给你,是让你维稳的,懂了吗?!” 蓝玉眯着眼,平静的询问道:“殿下想先杀谁?” “嗯?” “把他们全杀了,京城也就稳定了。” 自回京后,蓝玉一直低调行事,别说是被监禁了,就算真把他扔到监牢,他也不会吭一声。 可是世道顷刻就变了,他不需要再卑微了,倘若此时朱权让他杀进皇宫,控制京城,他也没有任何犹豫,连眼都不会眨。 唐朝的尉迟敬德做得,大明的蓝玉也能干。 “不必,杀的人越多,朝局就越是不稳。” 蓝玉嗤笑道:“李文忠擅长审时度势,不会轻易下决定的。蒋瓛就是皇帝的人,压根不会下场,如今只有我,才是殿下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朱权眯了眯眼睛,说道:“若是有学子们再闹事,你就抓住领头的几人。本王要去一趟徐国公的府邸,与徐辉祖商谈大事。” 蓝玉一愣,劝道:“徐辉祖从小与朱标一块长大,后来又忠于朱允炆。遇到这种大事,他恐怕会作壁上观,不会轻易出面的。” “本王乃是储君,父皇病重,便由我代理国事,由不得他不答应!” 朱权说话愈发具有威严,领着两名侍卫便去了徐国公府邸。 到了府邸后,朱权命人禀报,却被门人告知,徐辉祖近日感了风寒,在府上养病,不便见客。 朱权当即向前走了几步,呵斥道:“本王乃大明储君,未来的天子,你们谁敢阻拦本王?还不赶紧滚开!” 朱权向前走,侍卫不住的向后退却,跟随朱权的两名甲士迅速推开朱漆大门,朱权这才走进府邸,打量着这个大明第一勋贵的府邸。 徐国公的府邸其实并不奢华,或许是武人的习惯,虽然规模很大,但是没什么花园流水,而是饲养了大量马匹,还有射箭校场。 徐增寿率先得知朱权前来,急忙出来迎接。 朱权露出笑容,道:“有些许时日未见徐将军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咱们一块喝酒!” 徐增寿连连致歉。 结果朱权一把拉过他的手,傲然开口道:“徐将军文武双全,天下奇才。今后若有机会,必拜徐将军为大元帅,平定天下,匡扶社稷!” 朱权一番话,众人皆惊。 徐增寿急忙想抽出自己的手,结果朱权抓的很紧,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说道:“徐将军乃第三子,不必担心。你瞧本王不过是十七皇子,被父皇看重,当了这大明储君。好好干,你也是很有机会的!” 徐增寿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好低下了头。 周边几个家仆,看向徐增寿的眼神顿时不对劲。 徐增寿沉默了片刻,说道:“家兄生病了,无法起身拜见殿下,请殿下跟我来……” 朱权跟随徐增寿去了偏房,看到了床上的徐辉祖。徐辉祖脸色苍白,几次起身想拜见朱权,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瘫倒在床上。 “不必起身了!” 在听到朱权的话后,徐辉祖松了一口气,摇头道:“老三啊,你带人出去吧,这房间只留下我和殿下吧。” 徐增寿应了一声,带着众人离开了这里。 屋内,只剩下朱权和徐辉祖,朱权狐疑的看着他,徐辉祖则是一脸平静,好长时间未曾开口。 “你若实在病重,本王可以给你请太医!” 徐辉祖摇摇头,婉拒了朱权好意,直接开口问道:“陛下到底生了什么病?皇城戒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朱权毫不避讳道:“父皇急火攻心,突然昏迷不醒,如今已有三日。” 徐辉祖眼瞳一缩,已经明白朱权的意思,以当今天子的年纪,三日不吃不喝,基本上已经宣告了死刑。 “殿下这次前来,是要借助我的力量吗?” 徐辉祖叹口气,继续说道:“我已病重,实在是无力指挥军队。况且三千营驻扎在城外,又都是骑兵,若是进了城,或许会惊扰群臣……” 徐辉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愿掺和这件事。 闻言,朱权咧嘴笑了起来,在后者的质疑目光中,缓缓摇头。 “本王并非要借助徐卿的力量,而是想告诫徐卿,不要看不清局势,当两方人马拼斗的时候,最先死的,就是站在墙头犹豫不决的人。” 徐辉祖一愣,目光冷漠的看着朱权。 “徐卿啊,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让我当太子吗?是本王的宗室强大?还是本王的朝中支持者众多?其实都不是,是因为本王有实力!” “皇城之中的锦衣卫,也就是蒋瓛,他听从了本王的命令,下令封锁了皇城。” 徐辉祖心中大为震惊,蒋瓛一向以皇帝马首是瞻,可是暗中投靠了朱权? “还有李文忠,他掌握着京营……哦,在山西时,我和李帅配合默契,一同深入草原北漠,击溃了蒙古主力……他也愿意奉我为主!” “对了,还有蓝玉,我已经释放了他,命他带领两千兵卒,抓捕那些闹事的学子……” 听着朱权口中的名字,徐辉祖震惊的久久未言,这些可是和他父辈齐名的将军,各个拎出来,都是他徐辉祖十分忌惮的。 可是已经全部投效了朱权。 真是可笑啊,他还在这里观望呢,认为朱权才当了三个多月的储君,根基不稳,压根驾驭不住群臣。 若是陛下龙驭归天,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他再伺机而动,说不准啊,朱允炆还有可能登基为帝,届时,他便是从龙之功。 可现在来看,朱权储君的位置太稳固了! 稳固的不可动摇! 朱权按着徐辉祖的肩膀,耐心道:“徐卿啊,本王此次前来,就是想让你好好养伤。” “本王若是称帝,朝中必有宵小作乱,本王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徐卿,你觉得呢?你会是本王的敌人吗?亦或是朋友?” 徐辉祖的脸色阴沉,盯着朱权看了许久。 这话语虽然很轻,但是其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浓厚。 徐辉祖终于低下了头,也认清了局势,他父亲徐达乃大明第一勋贵,为徐家带来无上的荣光,他不愿偌大的徐家葬送在自己手中。 “我愿意交出五军营,听凭殿下差遣。” “哦?徐卿不是病重吗?” “老三徐增寿身体不错,三千营听从徐增寿的命令,殿下可以吩咐他。” 朱权打量徐辉祖良久,才终于应允道:“好,让徐增寿跟着我吧,对了,你徐家的家眷送到太子府邸,让张玥与她们亲近亲近,日后多多来往。” “是!” 等到朱权走后,徐增寿闯进房中,徐辉祖坐起了身,脸色阴沉,哪还有一点生病的模样,缓缓说出与太子朱权的对话。 闻言,徐增寿一脸懊恼,说道:“大哥,我早就说过,皇帝谁当都是当,咱们做臣子的,就得机灵点。这下好了吧,太子不相信咱们,还得把家眷送过去!” “你懂什么!” 徐辉祖冷哼一声,严肃的开口。 “李文忠可以投效太子,那是因为李文忠深受太子信任;蓝玉也可以投效太子,那是因为蓝玉穷途末路……而我徐家如果早早的投效太子,到时候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下场会是什么样?懂了吗?!” 第193章 图穷匕见! 朱元璋昏迷已有四日。 消息终于掩盖不住,向着皇城四周不断传播。 几乎是所有官员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朱权也不再掩盖,而是大大方方的通知所有朝臣,并表示,接下来的政事会由自己处理,各司其职,不得混乱。 “皇爷爷!” 朱允炆大声哭嚎,疯了一般的想要扑上去,却被两个侍卫阻拦,他只能远远的看着朱元璋,大声质问道:“为何不让我看望?为何?!” “陛下需要修养,勿要叨扰陛下啊!” “你们这群奴才,就是故意的。还有这一群庸医,这都几日了,皇爷爷还没有醒来,该拉出去问斩,不,诛九族!” 诚然,朱允炆对朱元璋心里有怨念,但是在生死离别时,又有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羁绊。 让他明白,那个曾爱护他、关怀他、抚养他的皇爷爷,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朱允炆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脸上的泪痕,正欲扭头离开时,却发现朱权站在了自己面前,两人相互对视,尽是一片冷漠。 “大侄子,昨日蓝玉抓捕学子时,你为何阻挠?” 朱权率先打破平静。 朱允炆冷哼道:“学子们犯了什么错?蓝玉凭什么抓他们?十七叔啊,就算是太子,做事也要讲道理吧,难道你就不担心史书上的骂名吗?” “不担心,本王一口气任命了十来个史官,谁敢写坏事,本王就杀了谁!” 朱允炆一时郁结,一挥袖子道:“天下悠悠众口,你是挡不住的!学子们最近经常议论,就是因为科举不公,所以导致上天降下神罚!” “你还想控制舆论,殊不知,这种无德的行为,必然会再次惹怒上苍!” 闻言,朱权脸色古怪,忍不住想笑,这难道就是朱允炆的神鬼手段? 上天诅咒吗? “大侄子啊,好好的待在府上,本王不但不会杀你,今后还会给你爵位,让你安稳的度过一生……可你要是敢鼓噪学子,勾结朝臣,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话,朱允炆脸上涌过一丝慌乱。 很快被他压盖下去,恼怒道:“是你自己胡作非为,与我何干?!” 在群臣们得知朱元璋病重后,一则谣言如鬼魅般悄然滋生,迅速在群臣和市井间传开。 谣言声称,皇帝之所以遭受如此重病的折磨,乃是上天对太子无德之行的惩罚。 因为之前朱元璋的身体一直好好的,可为什么更换了太子三个月,身体就急速恶化,直至昏迷不醒呢? 太子造孽,上天降罚。 为什么没有降到太子身上,这个也很好理解,就是因为如今太子朱权身体安康,命硬抗造,所以上天便把惩罚降给了朱元璋。 这种流言飞速传播,学子们本就对朝廷不满,再对这种谣言稍一加工,变得更加深入人心,一时间,朱权的名声跌入谷底。 翌日,朱权端坐在御案之后,群臣们陆续进入大殿。 这是继朱元璋病重后,朝廷首次召开朝议,主要就是安排各项事务,由朱权代为主持。 朱权扫视着群臣,不单单有文臣,还有勋贵武将,凡是京城七品以上的官员,皆是在大殿之内,人数约莫有四五百人。 似乎一切如常。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违和之处。 身为前太孙的朱允炆……竟然没有出现。 要知道,朱允炆就算是个废太孙,可他的声望仍在,殿内有不少官员,仍然是忠于他的。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 朱权往下压压手,并不在意这件事。 正想要议一议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最好拿出个章程,没想到礼部尚书陈迪率先出列,从袖中拿出奏章,低眉道:“殿下,贵妃特意送来一道旨意。” 第194章 最后的底牌! 郭宁妃虽是贵妃之位,但是担任的却是皇后之职。 从她的名号中就能听出来,宁妃,宁乃安详无事之意,所以郭宁妃确实如此。 虽在马皇后去世后,负责统率六宫,但是她的存在感很低。 存在感低,不代表她的地位低。 尤其是如今皇帝昏迷不醒,论名分,她是唯一一个能和朱权相提并论的,若朱权年少,她甚至可以越过朱权,直接向群臣发号施令。 朱权看向礼部尚书陈迪,询问道:“陈卿,你可曾看过?” 陈迪摇摇头,说道:“臣只是代呈,尚未看过。” 朱权点点头,从太监手中接过奏章,打开后看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群臣们面面相觑,心中十分疑惑,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郭宁妃为何会上一份奏章。 难道是对当今太子不满吗? 还是别有所图。 朱权看完后,面无表情的合上奏章,扫视群臣,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神色各异,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礼部尚书陈迪心中忐忑,忍不住询问道:“殿下,奏章中说了什么?” 朱权将奏章扔了下来,认真道:“你看看吧。” 听到朱权语气中的不满,众官员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陈迪沉默了片刻,再次接过奏章,就这样静静地翻阅,许久之后说道:“殿下,臣看完了!” 说罢,陈迪蓦然跪倒在地,大声叫道:“请殿下明察,此事绝不关我的事……今日早上有太监命我代呈,其余所有的事情一概不知!” “将这奏章传下去!” 陈迪交给了户部尚书卓敬,他只看了一眼,蓦然心惊,脸色惨白的跪了下来,压根不敢再往下看,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向朱权。 “殿下,定然有人蛊惑贵妃!” “或许是宫中小人!” 瞧着两位尚书的巨大反应,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思忖要不突发恶疾,全身痉挛,口吐白沫,是不是能逃过一劫? 但是压根没有这样的反应时间。 奏章在大臣们之中传递…… 都御史,六部尚书,大理寺卿,侍郎,御史大夫,给事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不消一个时辰,全都翻阅了奏章。 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能听到大臣们的呼吸声。 他们的呼吸愈发急促…… 一滴滴汗液从额头滴落,湿了官服。 期间,有人因为年老体弱,忍受不了,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值守的太医急忙查看,表示情况一切良好,就是眼睛睁不开。 终于,刑部尚书詹徽承受不住压力,大声恳求道:“殿下,这几日来,我从未串联过朱允炆……也不知道他如何说通了贵妃,竟然能下这样一道奏章!” “不是你,那又是谁呢?” 朱权扫视过群臣,心中十分恼怒,冷笑不已道:“怎么,有胆子做,难道还没胆子认吗?说罢,你们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朱允炆的同党!” 虽然朱允炆的手段确实惊到他了。 但是不至于让朱权失了理智。 “殿下,说同党就过分了,我们也是为了大明考虑。如今陛下昏迷不醒,京城又有学子闹事,您忙的焦头烂额,几欲坏了大事!” 吏部尚书练子宁出列,面上毫无惧色,侃侃而谈道:“如今朝野上下,诸事繁杂,况且当今陛下忽然昏迷,谁知道是什么原因,您现在抢班夺权,难道不可疑吗?” 练子宁说的这话,就是想把朱元璋昏迷的事情,怪罪到朱权的头上。 朱权深呼了一口气,贵妃的奏章,他是没有权利隐瞒的。 况且,越是隐瞒,就越显得自己心中有鬼,让那些支持自己的大臣心中生疑。 奏章中陈述的事情很简单。 一是皇帝昏迷,京城纷扰,学子闹事,全都是当今太子的错,太子当下罪己诏,为朝野上下致歉。 二是当今太子刚临朝三个多月,什么事情也不熟悉,群臣可以随时去见太子,任何人不得阻拦。 三是太子所下达的命令,必须经过群臣商议后,确定无误,才能施行。 四是太子为尽孝事,每日必须守在皇帝床边。 五是朝廷当征辟朱允炆,奉以国公待遇,处理国事。毕竟朱允炆当了皇太孙三年,经验丰富,可为最大的助力,也能让朝廷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的运转。 奏章已经回到了朱权手中,看着上面的字,朱权心中涌出一个成语。 抢班夺权! 第一条下罪己诏,是打击朱权的名声,如果真这么干,那就间接承认,朱权并非是一个贤能的太子,是他的无能造成的这一切。 第二条是为了提升群臣待遇,第三条则是提升群臣权力……如果朱权下达命令,还要经过群臣同意,可想而知……群臣们成了皇帝,朱权反倒成了官员。 这样的权力,对群臣的诱惑有多大。 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欢迎来到世家门阀时代! 第四条是以孝道的名义,让朱权不得异动。 第五条则是露出了獠牙,再次让朱允炆掌握权力。 以贵妃为矛,许诺群臣诸多好处,将群臣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向着朱权发动最猛烈的进攻。 让朱权好奇的是,朱允炆是如何说动郭宁妃的,要知道郭宁妃向来不理国事,近日又忧虑过度,为何会相信朱允炆的一面之词。 或者说,郭宁妃想得到什么! 朱权深呼一口气! 朱允炆! 好个朱允炆! 果然啊,凡是能当上储君的,没有一个平庸之辈! 以前当真是小觑了他! 朱权当即看向户部尚书卓敬,询问道:“卓卿如何认为?” 卓敬是朱权较为亲近的大臣,躬身回应道:“如今陛下昏迷不醒,有些臣民不安分,生出幺蛾子,想要重立储君吗?意欲何为?” “卓大人实在言重了,这是贵妃所言!” “贵妃向来侍奉陛下,深受陛下信赖。或许贵妃下的诏令,也就是陛下的意思呢?” “胡说八道,陛下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旨意……你我都是为了朝廷,岂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难道你们当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揽权吗?” 群臣争吵了起来,争吵的愈发激烈。 越来越多的群臣反应过来,看似是朱权与朱允炆的权力之争,其实是储君与群臣的权力之争…… 洪武时期的官员有多惨,大家都经历过。 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被朱元璋随意屠杀。 如今太子势弱,正是抢班夺权的好机会……若是事成,皇帝就成了天下最不重要的那个,成了吉祥物,好处被群臣瓜分,背锅却让皇帝来。 这和洪武时期完全不同。 王朝覆灭,关我士族何干? “住嘴!” 卓敬指着练子宁,骂道:“汝欲要覆灭大明?” 练子宁神色冷峻,摇头道:“非也,乃是为了大明稳固!若是储君没有能力治理天下,又限制群臣的权力,那么大明才会覆灭!” “不错!我等依的是贵妃之言,有何不妥?” 卓敬全身都在发抖,骂道:“自马皇后逝去,陛下曾有旨意,后宫不得干政,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我不知道!” 堂下吵的愈发激烈,群臣们各个都是据理力争,像极了一头头贪婪的饿狼。朱允炆这样的行为,就是在释放他们心中的恶。 座上的朱权忽然站起了身,看着露出獠牙的群臣,他们并不担心被朝廷屠杀……或者说,今日朱权若是敢动手,明天就是各地燃起烽火。 殿上哪个群臣没有背景? 别说自己杀了他们,就算是父皇朱元璋动手,全天下都得失控! 殿内众人顿时不争吵了,看着朱权走到练子宁身前,紧紧地看着他,平静的询问道:“前几日我处理奏章,发现练卿收受贿赂,不知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练子宁脸色大变,摇头道:“此乃朝堂议事,难道殿下还想堵住悠悠众口吗?” 朱权并未回答,再次走到一名侍郎面前,皱眉道:“刚才你喊的最欢,本王已命史官记录在案,等父皇醒来后,不知会如何处罚你!” 那人脸色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恐。 “诸位尽管议事,可诸位别忘了,父皇并未殡天……你们所说的话,本王会一字不差的禀报父皇。本王做的决定不算数,贵妃同样也不算数,明白吗?!” “我们为国事忧虑……”有大臣小声嘀咕。 朱权冷哼一声,眯眼看向那人,直把那人吓的连连后退,缓声道:“本王是储君,有辨别善恶的能力,倘若真的有利于天下,本王会推行的!” “不过,我劝诸位有点耐心,父皇年迈,郭宁妃也有四十多岁了,可本王正值壮年……只要本王乃是钦定的储君,便是未来的皇帝!” 朱权这是在敲打群臣,别太嚣张,没什么用!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群臣们不服,还想反驳,正在这时,有太监邱宾急忙进殿,大声喊道:“殿下,陛下刚才手指动了一下,似有苏醒的迹象!” 一听这话,群臣们心中大惊,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出言反驳。 朱权神色平静,匆匆走出大殿。 …… 出了大殿后,朱权才算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以朱元璋的名义,勉强吓住了群臣,可群臣也不是傻子,还会再次反击的。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群臣会自动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利用郭宁妃的身份,逼迫他做出让步。 历史上,凡是皇帝向群臣让步的,几乎没有好下场…… 一如当年的魏国曹丕,为了当上皇帝,消除灭汉的骂名,许诺世家诸多好处,结果导致地方世家大族逐渐做大。 后来管无可管,成了一个个庞然大物。 朱权是绝不会做出让步的,就算控制不住朝局,大不了就学父皇朱元璋,大开杀戒,杀的人头滚滚,杀的血流成河。 朱元璋做得,我朱权就做不得? “父皇真的要苏醒了吗?”朱权扭头询问道。 邱宾摇摇头,低声道:“是奴才察觉到,大殿官员勾结在了一起,故而急忙通知殿下,想让殿下避开群臣的锋芒。” “你倒是有些慧心!” 朱权赞扬了他一句,随即便沉思了起来,朱允炆已经出杀招了,他不得不应对……要不然便是失信于天下,群臣们沸反盈天。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搞清楚,郭宁妃为什么会反水? “邱宾,你对郭宁妃的印象是什么?” “贤惠老实,不惹是非……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宠爱。” 朱权点点头,这也是他对郭宁妃的印象,按理来说,她是不可能搅和到朝局之中的,她应该好好当个贵妃,养好身体,以后安安稳稳当个太后。 岂不是很巴适? 对了,历史上郭宁妃的存在感为什么很低? 朱允炆即位后,不再有郭宁妃的任何消息…… 朱权眉头一跳,蓦地豁然开朗! 一手做拳,往另一只手掌狠狠一砸,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因是因为朱元璋恢复了殉葬制,他死后,命令侍奉自己的妃子和太监全部陪葬,以便到了极乐世界后,也能享受到无上殊荣。 后来这个殉葬制,被大明战神明英宗废除了。 悠闲高贵的郭宁妃最怕什么? 当然是怕死了! 朱权咬咬牙,记下了这次教训,历史的半遮半掩,终于让他跌了个大跟头。 郭宁妃作为朱元璋的身边人,肯定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她虽然表面上愿意殉葬,但是私底下,谁能坦然面对死亡呢? 朱允炆必然用这件事蛊惑郭宁妃,许诺郭宁妃不必殉葬,换取郭宁妃的支持,让朱允炆能够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念头通达,朱权瞬间理清了思路。 他看了一眼天色,深呼一口气,说道:“去备点礼物,本王今日要拜见郭宁妃。” “是。” 朱权略一犹豫,又低声道:“去通知姚广孝和蓝玉,命他们将手下士卒扮做寻常百姓,巡游在午门内外,若是出了事情,也好及时反应。” 邱宾面色惊恐,反问道:“殿下欲要囚禁郭宁妃吗?” “那就看郭宁妃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