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妖为伴》 第一章 谈妖色变 迷迷糊糊间，胡冉被人从熟睡中唤醒。 陌生的男人，守在自己床边，笑呵呵地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你再睡会儿，等会我让丫鬟叫你吃早点，天就要亮了！” 男人面容沧桑，头发稀疏，年龄已过半百。 胡冉有点发懵，不知如何回应。好在陌生男人离开了房间。 胡冉脑海里多出一些零碎陌生的记忆，再三确认自己所处的环境后，胡冉认清穿越的事实。刚才守在床边的男人，是原主的父亲。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社畜，胡冉没少接触穿越题材的小说、电影，羡慕那些利用金手指、系统，呼风唤雨的男主角。 如今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胡冉心情极为复杂，有惊喜，更多的是担忧、茫然。 天微亮，勉强能看清房间里，陈旧的木制家具摆件。胡冉躺在木床上，多次尝试入睡，也没能返回原来的世界。 房间冷冷清清，有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桌子上摆放着不少药物的瓶罐，胡冉心里没底，坐起身揣着手，试着呼唤。 “系统…” “老爷爷，我知道你在。” “醒来吧，我的天赋！” “……” 正当胡冉想搜寻房间里的老物件，碰碰运气时，房门忽然被打开。 光芒有些刺眼，一道人影印在胡冉的眼中。 丫鬟小心翼翼走进房间，快速瞄一眼胡冉。 “少爷，您醒了。掌柜让我带您吃早饭。” 胡冉的新身份，是一个开小饭馆的掌柜之子。 天空，骄阳似火。 胡冉杵在喧闹的古代市井街头，眼神里满是好奇之色。 长长的青石街道，人来人往。街道两侧是清一色的木楼，排列得还算规整，最高不超过三层。 贩卖声此起彼伏，衣物、用品、女子配饰等货物应有尽有，好生热闹。 “少爷…少爷。”接连两声呼唤，让胡冉回过神，看一眼身旁的丫鬟。 她瘦瘦巴巴，长相十分普通。昨天，这丫鬟刚被买回家，作为原主的成人礼，在这个世界，男子满十五就算成年。 出门前，原主父亲再三叮嘱丫鬟，必须看好胡冉，因为原主记性很差，甚至会忘记回家的路。 “我记不得路，你带我四处走走。”胡冉也不用担心穿帮，“顺带说说我们这是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丫鬟半低着脑袋，身上灰色的短衣短裤，边角有些发白，还有不少补丁。 “少爷，这是活水城的外城，街两边的店铺主要售卖日常品。” 丫鬟干巴巴地介绍。胡冉跟在她身侧，一边提问，一边四处打量。售卖蔬菜、肉类的区域，人最多最为热闹。 从街头逛到街尾，胡冉发现大多数人穿着黑、灰两色衣物，像自己穿着蓝色衣物的人很少。 街边，躺在木椅上晒太阳的妇人，笑眯眯看着两个幼龄孩童，围着她身旁嬉闹。 说书声由远及近，从旧茶馆里传来。 “话说，赶考书生洪宝利见到美人王秀明，便心生爱慕之情，可考试在即洪宝利哪敢分心，只能将情愫埋在心里。” 胡冉靠在门口听了听，是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恋爱故事。 听众男女老少皆有，嗑着瓜子，小口品茶，不时窃窃私语。 故事比较老套，富家小姐一见钟情穷书生，胡冉没驻足太久，便带着丫鬟继续四处探索。 胡冉找到一家书店，名叫“咏学书屋”。 走进其中，一册册精美的书籍，规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往里走还有不少旧书。 店里的新书售价可不便宜，只有少数可以翻看。 “少爷，您识字！”丫鬟有些诧异。 胡冉点点头，勉强能看懂书中的繁体字。 了解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国家叫“漓国”，是附庸大国的小国，不属于历史上的任何朝代。 所在的活水城，算漓国的半个都城，从内到外分成内城、外城、城郊，现在正身处于活水城的外城。 在书店呆了半晌，肚子咕咕直叫，胡冉挑了几本便宜的旧书，多是介绍历史人文的，这才离开。 步伐渐渐慢下来，胡冉手里啃着烧饼，晃悠悠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没有996、007，没有汽车的鸣笛声，买东西有丫鬟付钱，小日子挺不错。 时间流逝的很快，太阳高悬，路上行人依旧很多。 “少爷，我们出来有些时辰，掌柜的恐怕担心了。”丫鬟侧目相看，“掌柜给的钱，也花得差不多。” “那就回去嘛！”胡冉神态悠闲，随口问丫鬟，“你在外城长大？” “回公子，奴婢在城郊长大，经常来外城。” “城郊大概有多少人？” “奴婢不清楚，但城郊是人最多的地方，外城其次。而内城的人，才有资格入籍。而外城和城郊——”丫鬟欲言又止。 “怎么？” “公子，外城和城郊…”丫鬟压低声音，凑近细声说，“时常有忌讳之物侵扰，死人是常事，官家也不便统计人数。” 胡冉随口反问，“忌讳之物？难不成是妖魔鬼怪。”话语声不算大，可周围几米范围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丫鬟面无血色。 听到的路人一脸恐慌，急忙跑开。卖货物的小贩连东西都没收拾，便匆匆逃离。 不过十几秒，胡冉和丫鬟身边几步之内，竟空无一人。 恐慌没有到此止住，大家低声私语，推搡着纷乱逃离。 很快，整条街竟空空荡荡，和先前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胡冉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准备接着问，迎上丫鬟绝望的眼神。 她自言自语，神态绝望，“少爷啊，不能说出来，这是忌讳，忌讳啊！死定了…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难不成真有妖怪？胡冉神色惊诧。 忽地，丫鬟眼里亮起一丝求生欲，直勾勾盯着胡冉。 “是你说的，是你说的！和我没关系，放过我，求求放过我吧！” 丫鬟跪倒在地上，朝空荡荡的方向猛磕几个响头，起身就跑。 见她这幅恐慌的模样，胡冉也被影响到，鸡皮圪塔骤起，感觉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注视着这儿。 “哎！等等…等我。”胡冉在身后追，丫鬟跑得更快了。 等胡冉跑到街角，便是自家的小饭馆，店门还剩一条缝。刚一靠近，店门‘砰’的一声，紧紧关起。 里面传出声音，“我听小梨讲。”原主父亲声音颤抖，从木门里面传出，“你真说了忌讳之物？” 胡冉迟疑片刻，不确定地反问：“妖魔鬼怪是忌讳？”语气很轻。 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空气似乎凝固住。胡冉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开口，是走是留。 “你究竟从哪儿听来的。”原主父亲情绪突然失控，“造孽啊！” 店里面传来吵闹声。 “掌柜，不能开门啊！” “我还有一家老小。” “走，你们都走远点！小唐，你在外面等等，老爹我去拿些东西。”小唐是原主的小名。 小会儿后，店掌柜不顾店内小二的反对，打开了门，背着包裹走出来。 “走吧！” 店掌柜，就是原主的父亲，此时的神态，比起胡冉早上见他时，苍老了不少，身上一股酒气。 “只是说出来，有这么严重吗？”胡冉迟疑道。 掌柜眼神注视胡冉，很克制也很明显地，在收敛悲伤之色，强颜欢笑，“没啥大事，儿子，你跟我走。” 一路上，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街上行人逐渐多起来。 掌柜主动出声，打破沉静。 “儿啊，其实我昨晚梦见你了，你居然说你已经没命，还说我们家里有忌讳之物，要我赶紧逃命，可把我吓坏了。我惊醒后，急急忙忙赶到你的房间，守了小半宿。” “确定你没事，这才放心。”掌柜长叹一口气。 听他如此说，胡冉内心骤然生寒，原主大概率是真没命了，而他的房间里，恐怕真有妖怪！ “你要记得，以后再不能提及忌讳之物。” 掌柜走在胡冉前面，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胡冉也能想象他绝望的神色，就像那丫鬟一样。 为什么不能提？胡冉心里有疑虑，担心继续追问又把掌柜吓坏了，便只是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 两人走上长长的拱桥，河面很宽河水滩急，河面波光粼粼，船夫站在船头，偶尔唱一两句小曲。 掌柜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是我的过失，我没有及时告诉你，这是父亲的不对。你还小的时候，教书先生肯定说过。” “可是啊。”掌柜苦笑着，“从十多岁开始，你就容易忘事，直到后来，回家的路也记不清，有时候甚至认不出我。整个人由原先机灵懂事，逐渐变得木楞无神。” “我们父子两从偏远的小地方，来到这活水城求医，呆了五年还是没有结果。本想用心经营一档生意，有了钱财，也保你这辈子也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可是啊，命运无常，你先把这份信收好，等平安回来后再打开。” 掌柜递过一封信，让胡冉收好。 胡冉点头答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犹豫不决是将真相说出来，还是继续装作是掌柜之子？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道观前。 第二章 道士胜妖魔 道观名为“明溪观”。 胡冉想起一句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道观名字不错。 道门三四米高，规模不大，不过门上石雕精致，为山水天地之景。 道观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性青衣道袍守门人，这二人有说有笑，大声谈论着附近的漂亮女子。 掌柜带着胡冉，等到两人交流停住，这才出声。 “拜见两位道爷。”展柜恭敬地朝两人拱手。 “何事？”其中一人随意瞟了两人一眼。 “道爷，我儿无意说了不该说的。”掌柜低声说，“我带他来寻求道观的庇护。” “这年头，还有不要命的。”右边的守门道士看向胡冉，向看傻子似的，神色讥讽。 对方这幅轻蔑的态度，胡冉感觉到一阵膈应。 “道爷见谅，经过这次教训，小儿必然铭记在心。” 掌柜上前给两人递过鼓鼓的黑色小袋子，对方打开开了眼，神色稍微好转。 “道爷，我所有积蓄都在这。” 随后，掌柜勾着身子打开包袱，里面有不少钱票。 两位道士瞥了眼，站在左边的道士出声，“一介布衣还算有些积蓄，你们父子两可在道观住十日，随我进去。” “只有十天吗？”掌柜难以接受。 “嘿，十天可不少了。”右边的道士接过话，“这外城的大多数人，恐怕三天都住不起。” “请问道爷，十天后，能保我儿平安吗？” “真是自找没趣，别说十天后，这十天内道观也只能尽可能保他平安，听懂了没？” 道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嘴上说会尽力，丝毫没有将父子两人放在眼里。 胡冉实在忍不下去了，上前拉住掌柜的胳膊，硬声说道：“这地方不待也罢，我们走。” “无知小儿！”道士怒喝一声，周身涌起气流，直接将胡冉和掌柜掀翻在地，不少钱票散落在地。 胡冉体内气血翻涌，手撑着地坐起身，内心剧震，道士竟会术法。 看来这里不仅有可能存在妖魔，还可能是仙侠世界。 掌柜顾不上捡钱，跪倒在地连连向道士道歉。 道士冷眼看着两人。 周边路人远远驻足，盯着地上的钱票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上前哄抢。 两个道士旁若无人，又开始说笑。 此时，胡冉敢怒不敢言，坐在地上平复气血，准备起身扶掌柜。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行人，领头的是两男一女，均在十七八岁左右，中间的女孩面容姣好，身穿白色衣裙最为显眼，旁边两位男子身穿青白色衣服。七八个随从跟在三人身后。 守门的两个道士一见来人，顿时满脸笑容迎上去。 “栗师妹回来了。” “黄师兄，贺师兄好。” 几人轻笑着交流，女孩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道歉的掌柜。 “怎么回事？”她出声问。 守门道士说道，“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求道馆庇护，出言不逊，便随手教训了。” “平头百姓自然是没有眼识，让他们早点离去。”女孩说，“跪在这里影响不好。” “好，听栗师妹的。”两道士笑脸将几人领进门。 等他们再出来，胡冉已经将钱票拾起，掌柜依旧跪在地上，无论胡冉怎么劝说拉扯，都不肯起。 “道爷，我儿庇护的事——” “不想死，赶紧滚！”道士恶语相向，“真碍眼。” 掌柜面不改色，“好，好，道爷息怒，我们这就走。” 胡冉深吸气克制着，心中不断提醒，现在人生地不熟，命如草芥，拼不过这道士，今日之耻先记下。 胡冉扶起掌柜，就要走。 “等下。”道士视线盯着胡冉斜背的包袱，“就这么走了？” 另一个话少的道士出声说道：“算了，贺师弟，不合规矩。” 一旁，还剩下不少人在围观。 “黄师兄倒是好心肠。”贺道士不耐烦挥挥手，示意胡冉两人离开。 胡冉跟着掌柜，往回走，刚转过街角。 掌柜突然紧紧抓住胡冉的肩膀，神色激动。胡冉以为他要怪罪自己，做好道歉的打算。 “儿子，你…你的神志恢复了吗？”掌柜语气欣喜。 胡冉迟疑片刻，没将真相说出来，“可能是近期吃的药效果比较好。”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掌柜激动地重复几句，神色又突然变得沮丧，“可偏偏你今日提到忌讳之物。” “父亲，为什么不能提忌讳之物？”胡冉说出困惑。 掌柜叹气，沉默良久，“提起的人，容易被忌讳之物找上门，性命难保。” “会找上门？”胡冉反问一句，转念想到，家里恐怕就有妖魔，都不用上门。 “所以人人避而不谈，你一定要记在心里。”掌柜看向天边，神色担忧，“太阳就要落下了，我们得抓紧时间重新找一家道观，切忌不可再冲撞道士，我们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远方，太阳正在渐渐落下，紫红色霞光满天，鸟儿飞掠过树梢。 胡冉好奇地问，“道士能抵御那忌讳之物？” “道士是修行者，确实有些本事，能和忌讳之物进行抗衡。”掌柜看了看四周，凑在胡冉旁边耳语：“但大多道士是见钱眼看、见人下菜之辈，平头百姓的死活他们可不管。” 掌柜再次叮嘱道，“你以后见了他们态度一定要尊敬，否则容易招来横祸，有时候更胜忌讳之物。” “那官府就不管吗？”胡冉继续问。 展柜放低声音，“在这漓国，官府还得求着道观，对于普通百姓，他们只处理后事，根本不可能冲到前面。” 两人边走边聊，胡冉了解到不少实情，认清自己将面临的生命之危。 等赶到另外一家道观前，天黑了，街上行人很少，与白天对比差异明显。 道观屋檐下悬挂的萤石灯，亮起明亮的黄光。棕色木牌上，几个白色大字：息和观。 道观从外面看上去，规模比明溪观小了不少，但庇护的收费却更高一筹，胡冉和掌柜只能在道馆住八天。 “我息和观不只提供是庇护，这几日你们还可以在其中悟道，指不准就能成为修士。” 只有一个守门道士，态度说不上热忱，但有明溪观的道士作比较，感官上好了不少。 尤其提及有可能成为修行者，非常吸引胡冉，想想道士轻易将人掀翻在地的手段，还有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道观的女孩，备受瞩目。 “谢谢道爷，只求贵观庇护我儿一人，我就不进去了。”掌柜的话语声，将胡冉带了回来。 “这随你，丑话说在前面。”道士回应着，冷下脸，“道观虽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你儿若还是在这几日内没命了，休来道观自找苦头。” “好的，道爷，我知道了，谢谢您！”掌柜连连应声，“临走前，我和儿子交代几句话。” 道士挥挥手。 掌柜将胡冉拉到一旁，叮嘱道：“你安心呆在道观里，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太阳落山后，等风波平了就回家。” “你不呆在这儿吗？” “为父又没说忌讳之物，你不需要担忧，我给你那份信，一定要收好了。” “父亲，那道长说的悟道……” 掌柜摇摇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你到其中自会明白。我先回饭店，你一定要好好呆着，千万不要再提避讳之物，也万万不能再与道爷发生冲突，一定要毕恭毕敬，撑过这段时间，就平安了。” 他拍拍胡冉的肩膀，请道士带胡冉进去。 胡冉连忙提醒，“父亲，家里千万不要回去，这段时间你也在外面住，避避风头！”边说边从包袱里拿出钱票。 掌柜愣了愣，将钱票用力推回去，“我自有分寸，我身上还有少许积蓄，你赶紧随道长进去吧！” 他看了眼道士，见对方没注意这边，便从衣兜里摸出几张钱票，给胡冉看了看。 “好，父亲保重！”胡冉稍作犹豫，上前抱了抱掌柜，随道士走进道观。 眼看要走到转角，胡冉回头看了眼门口，掌柜依旧站在原处，笑着挥手。 胡冉也朝他挥手，随后跟道士走进庭院中。 直到胡冉身影消失，掌柜这才转过身，抬头呆呆望着夜空，老泪纵横…… 道观里，四处亮着灯，小桥流水，绿植景观别致，守门道士把胡冉带着的钱票收走，将其交给另外一个男道士。 那男道士打量了胡冉一眼，露出笑容：“你跟我过来。” “谢谢道爷。” 胡冉跟着对方来到一处偏僻的住房，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人。有穿着青衣的道士，也有身穿灰衣的仆人。 道士推开房门，取出一块发光萤石发在桌上，屋子不到十个平米，有些老旧，床铺还算干净。 “你就住在这。”道士说。 “好的，道爷。”胡冉学先前的掌柜，朝道士拱手。 可道士并没有走，他一脸纵欲过度的虚弱模样，注视着胡冉。 “模样还挺俊俏，把衣服脱了。”道士微眯着眼，房门自个儿关上了。 “道长这是何意？”胡冉顿时紧张。 “一点眼色也没有，不知道孝敬道爷吗？”道士直接挑明，“衣服，还有剩下值钱的东西，都是道爷我的！”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套灰色衣服，丢到床上，“动作快点！” 原来又是一个周扒皮，先前见对方朝自己笑，竟有一丝侥幸心理，可能是好人。 多亏对方不是好男色，胡冉内心如释重负，不然誓死不从。 衣物是这个世界，最显眼的阶级分化象征，普通大众多是穿灰黑两色粗麻衣物。 胡冉身上这件蓝色衣服布料较好，平常百姓存大半年钱，只够买一套。 而这道士身上穿的青色长袍，档次比蓝色高了一等。青色之后，依次到白色、绿色等等。 “那是什么！”道士见胡冉脱下衣服，取出一个信封。 “道爷，这是父亲给我的信件。” “拿过来！”道士伸出手。 胡冉脸上的笑容渐少，心里记着掌柜的叮嘱，隐忍不发，规规矩矩地将信封递过去。 道士立即拆开扫了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果然不出所料。” 等看完信，胡冉已经穿好灰色的衣物，道士立即出声呵斥道：“谁让你穿衣服了？全脱了跪下，将道爷我伺候好。”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胡冉顺间气血翻涌，抬脚便猛地踹去。 两人距离很近，那道士完全没料到胡冉敢动手，猝不及防竟被踹倒在地，又被胡冉猛地踢了一脚肚子。 “找死！”道士手中打出一道黑色道符，飞到胡冉身上。 顿时，胡冉直接被击飞，“砰！”的一声，摔落在床。 胡冉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精神一阵恍惚，听到清晰的笑声。 “赶着投胎，那小爷成全你。”道士嘿嘿笑着，“比起活物，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尸体，可惜只能放几天，真是美物易衰。” 胡冉挣扎着想起身，身体却毫无动静，那道士面容越来越近。 敲门声忽地响起，外面传来人声，“李师兄，师父让你现在过去找她，有急事吩咐，要不了多久。” “晦气！”道士暗自骂了声，“我这就来。” 他伸手轻轻摸了下胡冉的脸庞，起身拍去衣服上的灰尘，随手将掌柜给胡冉留的信撕碎，往空中一抛，快步离开房间。 碎纸飘飘荡荡，散落一地。 第三章 大妖偷人 胡冉瘫在床上，好半会儿才回过神。 说来真是讽刺，妖魔没见到，却就要把命丢在庇护的道观中。 头痛欲裂，胡冉慢腾腾坐起身，看到地上的碎纸。 自己穿越到妖害人、人吃人的异世界，完全没自保能力，谈什么尊严人格。 怎么活下去，先逃出这道观？胡冉起身捡碎纸片，思索着如何逃生。 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道幼童的声音。 “你果然有古怪！” 胡冉被吓了一跳，抬头四处寻找，萤石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角落有些昏暗，没有发现任何人。 “别找了，我就在发光石旁边。” 胡冉眼神扫过桌面，桌上有一只飞蛾，正在缓缓煽动翅膀。 就在这时，飞蛾形态渐渐发生变化，幻化成有拇指大小的小男孩，它一双棕色透亮大眼睛，脑袋上有两根长长的黑色触角，背后有一双灰色翅膀。 拇指男孩直接飞到胡冉面前，煽动着翅膀，漂浮在空中，和他平视。 “有意思，有意思，你本该死了两次，一次是神魂被我吸干，另一次就是刚才，那道士用的虽然是普通的打灵符，可普通人被击中，会神魂离体碎裂，死的不能再死。” 没等胡冉说话，拇指男孩继续说着，语气颇为惊讶，“莫非你是哪位大能的神魂转生？可你一点道法也不会，不像啊，奇怪奇怪，摸不着头脑。” “要不然……”拇指男孩嘀嘀咕咕看着胡冉，“我将情况汇报给母体吧！” 胡冉一脸警惕，脚步慢慢往后退，“你是谁？” “我？”拇指男孩指了指自己，咧嘴一笑，一根非常细长的黑色舌头从嘴里探出，十分渗人。 “我就是你们嘴里的忌讳之物——妖精啊，哈哈哈！” 顿时，胡冉手脚冰凉，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走了害人道士，吃人的妖精又来了，阎王是在催命吗？ 自己能向谁求救，放声呼喊？可若是这小妖怪，瞬间就会要了自己的命，那该怎么办？ 胡冉想到这里，放弃了求生的想法，随着小妖精笑起来，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哈哈，你就是妖精啊，刚才看你还挺可爱的，但一张开嘴，这长舌真让人不舒服。” “嘿嘿，我就是靠它，一点点吸了你原先的神魂。”小妖精笑嘻嘻地说，“你还真是大胆，没有常人对妖精的畏惧。” “妖精已经出现在面前，我还有什么顾忌的？”胡冉一脸释然，“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这世道生不如死。” “那我就——”小妖精伸长舌头，忽地眼眸发出绿光，它改口说道：“母体今夜招眷属，命我把你引过去，真是幸运儿。” 胡冉露出疑惑之色。 小妖精收回舌头，“我不过是母体的分身之一，半年前母体步入大妖境界，让其他小妖寻找有潜力的妖精、人类。” “准备了好长时间，就在今夜正式招募眷属，若是你能成为大妖的眷属，可真是祖上冒青烟。” 现在，胡冉可没那么天真，这小妖所说的，和那道士提及自己会在道观悟道，都是一个性质，骗人要命的。 可笑的是，当初怀有一丝的憧憬，如今任人宰割。 胡冉懒得装了，敷衍地说道，“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他不再顾忌小妖精，弯腰继续捡地上的碎纸。 小妖精还在吹嘘母体多么的厉害，说着成为眷属的好处。 胡冉听了一会儿，说白了，眷属就是成为妖精的奴仆，生死完全由对方决定，没有一点人权。 小妖精身形快速变大，身形如七八岁的孩童后停下来，“母体的妖力来了，这感觉太棒了！”它神色兴奋，小手朝着房顶轻轻一挥。 “轰隆！”巨响，整个房顶如纸糊一般，竟然直接被‘轰隆’掀开，露出星辰闪烁的夜空。 “力量，这就是力量感觉！”妖童痴痴笑着，神态有些疯癫，向上飞去，一股温和的风流拖住胡冉，跟着妖童向上空飞去。 它随性露出这一手，若是用在胡冉身上，绝对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胡冉内心胆寒，面如死灰，紧紧撺住碎纸。 转念之间，胡冉突地心里生出一计，牙齿打着颤却放声大笑，“真是好手段！随手便可摧毁了这道观。” “那是自然。”妖童洋洋自得，语气膨胀，“今晚若不是有要事，不然可以让你瞧瞧我通天撼地的手段！” 妖童带着胡冉，迅速往道观外面飞掠。 “何方妖魔，胆敢在观内喧闹！” 伴随着怒斥声，一道人影以极快速飞到空中，挡住妖童的去路。 这是一位身穿净白长袍的道士，脚踏飞剑，几道青色符文环绕在他身侧。 “我乃是飞蛾大妖，想死尽管过来！”妖童声音如惊雷般滚动，“惹怒我，这道观转瞬灰飞烟灭！” 白衣道人漂浮在空中，神色平静，“扯虎皮有什么何用？就算真是大妖来了，这漓国都城也不是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很快，又有两名踏着长剑的绿袍道人，一男一女，飞到白衣道人身侧。 妖童双手叉腰，有恃无恐，“你们有本事，动我下试试看！”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僵住。 白衣道人看了胡冉一眼，“这人你不能带走，他本来就是我息和观的人。”说罢，抬手一指，一道青符竟幻化成一条青莽，向胡冉飞袭而来。 妖童立即护在胡冉身前，周身放出白色灰雾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胡冉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妖童吃痛的惊叫声，“该死的臭道士，母体定不会放过你！” 等灰色烟雾散去，胡冉眼前已经变换场景，和妖童身处一座高山的顶峰，晚风在耳边呼啸着，向下俯瞰是万家灯火。 借着天空的星光，胡冉看清妖童的惨状，它大半边身子没了，身体在不住的哆嗦，流出绿色的血液，看起来格外吓人。 胡冉连忙移开目光，那青蟒若是直接碰到自己，后果可想而知。 “母体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放过他！该死，我真应该悄悄把你带走，被妖力冲昏了头脑。” 妖童说话吭吭哧哧，一脸的悔意，它身形在不断缩小，“要把你送走。”妖童身上亮起淡淡银光，一层银粉四散开来。 妖童飞速在银粉中穿梭，画出一个方形和圆形叠加的阵法。阵法成型时，绽放出些许星光之色，一道灰色的门逐渐成型。 门被妖童拉开，门里的场景，和现实世界是颠倒的，星空在下方，高山森林在上方。 “我妖力快没了，你快跟我进……” 妖童跌落在门前，身形蜕变成缺了半边身子的飞蛾，“母体说我惹是生非，呜呜，怎么会这样？” 飞蛾刚爬到门槛上，残缺的躯体蜷缩成一团，掉落在草地上，没了动静。 天上四五道流光，朝胡冉所在的位置飞驰而来，很快就能看清是几个道士踏剑飞行。 领头的白衣道人十分扎眼，高声喊道，“年轻人，万万不可踏入门内，那是妖道！” 道士话音刚落，胡冉没有一丝犹豫，低着脑袋一股劲往门里冲，紧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失重感。 几息之后，白衣道人带着几人落在山顶上时，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发光萤石。 传送门已经消隐，白衣道人弯腰查看草地上残缺的飞蛾尸体，脸色凝重。 “立即传音外城各家道观，化形期以上的飞蛾妖，入城潜伏偷人！” “是，何长老。” 第四章 妖道天火 胡冉自然是不知道，几个道士落在山头所发生的事。 他闯入传送门内后，眼前所见不再是原先看到的森林、星空，坠落一片昏黑的虚空中。 很快，脚踩到了实处，周围的场景渐渐显现。 引入眼帘的，是一条宽大直跨云海的深灰色土路，天空赤红一片，有巨大的飞禽呼啸而过。 胡冉站在跨天大桥靠边缘的位置，眼看边缘的泥块时不时碎落，坠入云海之中，燃起星星火光。胡冉连忙退到桥中间。 “别挡道！”身后传来不客气的喊声，胡冉转身看去。 一道道虚空传送门，漂浮在桥面上，从里面走出来各种奇怪的动物。 有直立行走的黑猪，全身长着黑色长毛，臭味熏天。有西瓜大的棕色老鼠，大眼球里面泛着幽幽绿光。 还有身上流光溢彩的梅花鹿，踏空而行。 这些妖精只有少数是人形模样，而且人形妖精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一些动物形态。 随着更多的门开启，妖精越来越多，原本宽大的土桥，都变得拥挤。 不少妖精纷纷口吐人言，嘟嘟囔囔，很是吵闹。 “这大耗子真肥，肉肯定很香！” “都是大补的妖精啊！”虎妖露出锋利的牙齿。肉食性妖精，盯着其他食草妖精流口水。 一条体长超过四米的鳄鱼，冷冷注视着胡冉，嘴里露出锋利的牙齿，“能被选中的人，肯定非常滋补。”它语气低沉。 “他是我的！”一只豹妖弓下腰，它头很大身子却很小，扑伏做出狩猎的姿态。 这回是完全掉进妖精堆里了！胡冉咬紧牙绷着脸，双眼睁大怒视着这些妖物。 身体完全控制不住地在剧烈颤抖，小便已经失禁，可求生本能迫使着胡冉气势绝对不能弱下来。 成千上万的飞蛾汇聚到一起，变成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她身材丰盈，皮肤呈浅棕色，脑袋上有两根黑色触角，身穿银灰色的短裙，露出浅棕色的长腿。 女妖俯视着一众妖精，轻咳一声，“过桥的规矩，已经说过多次！你们这些还没化形的小妖精，若敢在这动手，我将代替飞蛾大妖，将你们的妖魂吸干，妖丹吃光！” 她的话语声很尖锐，窜到胡冉的耳朵里，耳膜竟感到刺疼。 原本躁动的妖精们，瞬间规矩了不少。 “好好享受妖道带给你们的好处吧！”女妖露出微笑，嘴巴里探出细长的黑舌，舔了舔自己的手腕，“可不要辜负飞蛾大妖的心血噢！” 这些妖精接连跪倒在地，“感谢大王的栽培！” 下一刻，云层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热浪滚滚而来。 妖精们一个个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沉醉之色。胡冉却倍感窒息，全身上下的肌肉在收紧。 空中，女妖挥挥手，“好了，赶紧走吧。” 妖精们立即起身，纷纷快速跑过胡冉身边，时有妖精露出“先绕你一命”的眼神，也有妖精露出好奇之色。 胡冉经历一波三折，加上周遭热浪的冲刷，已经是精疲力尽，不管其他妖精如何打量自己，直接瘫坐在地上，由内至外好像正在被炙烤一般，额头溢出细密的汗水。 飞蛾女妖来到胡冉身边，语气惊奇，“人类应该会晚到一些，你怎么会先到了，给你引路的飞蛾呢？”女妖问道。 胡冉摇摇头，“我不知道。”神色十分痛苦。 “妖道带给你的反应还挺大，就看你能不能走出去。”女妖看着胡冉，“你就在这等其他人。”她伸出手，手心中幻化出一只飞蛾，飞蛾飘飞到胡冉身侧。 女妖的身形再次化作乌泱泱一大片飞蛾，随着数以百计的妖精们远去。 赤红色云层翻涌着，跨天大桥的边缘泥土在不断坠落，胡冉坐在桥中间，双手撑着地。 呼吸之间，舌头、喉咙如同有细密的蚁群爬过，紧接着肺部感到一阵阵剧烈收缩，疼得胡冉掉眼泪。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胡冉尽可能放缓呼吸节奏。 妖精身影渐行远去。慢慢的，胡冉能平顺地呼吸，用力很大劲，勉强站起了身。身体异常沉重。 那飞蛾落在胡冉的肩上，一动不动。 不多久，一扇扇新的传送门，在胡冉四周的桥面上隐现，一个个飞蛾小妖率先从中飞出。 紧接着，熟睡的男男女女，被风流包裹着从门中托举出来。一些被抬出传送门的男子，光着上半身只穿平角裤，甚至还有人喃喃说着梦话，睡得很沉。 很快，胡冉的身边，百余人平躺着悬浮在空中，身体距离桥面半米多高，场面即怪异又震撼。 这时，传送门消失不见，连同胡冉肩膀上的飞蛾，上百只飞蛾快速汇聚到一起，变成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妖童。 这两次飞蛾幻化对比下来，似乎是飞蛾数量越多，能幻变成的人形妖精越成熟。胡冉心中闪过念头。 漂浮在空中的众人，随即坠地。多数人还未沾地，便苏醒过来，要么伸手轻拍地面，要么是气流外放，便起身稳住身形。 只有零星数人，直接落到地上被摔醒过来。 随着众人苏醒，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我在做梦？不对，这不是梦境。” “这是哪里，竟有跨天大桥！” “赤红色天空，难不成是妖道？” 不少人像变戏法似的，迅速取出各色道符，警惕着天空中的妖童，快速穿上衣物。 胡冉扫了一眼，在场的，多是身穿蓝袍的道人，也有少数身穿青、白色道袍的道人。唯独只有胡冉穿着灰色布衣。 妖童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冷傲地说道：“如你们所见——” 他略做停顿，“这里是妖道。” 话毕，有人面露绝望，有人神色惊讶，也有人神色复杂。 “长话短说，你们被本大妖看上了。”妖童语气平静，“成为我的眷属，或者自己从桥上跳下去。”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资质好，努力上进，甚至是没日没夜的修炼，可要么没背景、要么没资源，或是被排挤，受尽屈辱、举步维艰。” 妖童摊开手，“巧的是，这些我都能解决。”它目光看向桥的边缘，泥块在不断的碎落。 众人也受到环境影响，脸色或多或少有些苍白之色，但绝大多数人，状态比胡冉要好得多。 “时间不多了，你们大多是练气期修为，从桥上落下去，大概率会被天火烧得骨头都不剩。筑基期的修士兴许可以试一试。” 妖童露出玩味的笑容。 “当然，若真有人拿筹码来救你们，即便过了妖道，我也会留够耐心。” 妖童的声音回荡在胡冉耳边。它的身影幻化为上百只飞蛾，不等众人反应，纷纷朝前飞去。 飞蛾群刚走，便有数十人不约而同，快速紧随飞蛾离去。 一青袍道人怒骂出声，“耻辱！竟走妖道！”他神色愤怒。 胡冉看到这青袍道人，一个人走到桥边缘，稍作打量。 “各位修士！”青袍道人振臂高呼，“大丈夫不惧天地，大妖威逼又何妨，若是走过这妖道，似人非人，定然遭万人耻笑、灭杀！” “我乃筑基初期修士虎达，愿在场筑基期修士随我冲破这云海，必有一线生机！” 那修士踏剑漂浮在空中，周身亮出数十道青、白两色符文。 随着他的动作，有人响应，“筑基修士王启飞，助一臂之力！” 紧随其后，又有四五人接连响应。带头修士虎达没动，目光盯着人群一角。 胡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是唯一身穿白色衣服的年轻女子。 看清女子面容，胡冉回忆起这人，在明溪道观门前，正是这女子开口出声，让胡冉和掌柜逃过一劫。 女子没有回应天空中的修士，她径直顺着桥面向前走，经过胡冉身边，稍微侧目看了眼，大概是奇怪为什么会有穿着灰色布衣的普通人。 胡冉迟疑片刻，艰难地迈出步子跟上去。 随着白衣女子离去，一些人跟随离开，还有不少人在观望。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空中的修士冷言一句，领着几人向下俯冲。 等几人靠近红色云海，一道道符文呼啸而去，如惊雷炸响，劈开大片红云。 几人面露喜色，“天火不过如此。”正要穿过其中。 可就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红色云海翻涌，五六个筑基修士想折返完全来不及，顿时被红云吞噬。 胡冉依稀能看到，几个修士全身燃起大火，惊声惨叫，眨眼之间，被天火烧得灰飞烟灭。 “不为我所用，还想走？可笑至极。” 随着厚重的话音落下，云海很快平息下来。 众人回过神，神色惊惧。一个年轻道人，快步掠过胡冉身边，嘴里嘟囔着，“好死不如赖活。” 胡冉虽然走的早，可身体不适，远没有这些人跑得快，不到数十秒，便处在队伍的尾端。 原先的白衣女子，早已飘然远去，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桥边缘的土块，掉得越来越快，桥面剩下七八米的宽度，却依旧看不到桥的尽头。 胡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肺里火烧火燎，一股腥甜在口中扩散。抬手擦擦嘴角，血染红了手背。 眼前的画面有些恍惚，泥土桥面渐渐和操场的跑道重合，灰色泥土变成草地，吹哨声响彻操场。 这是，遥远的学生时代？胡冉停住步子，整个人僵硬的站着。 身侧，一道道身影正快速超过自己—— “喂，再坚持下。” 一道女声将胡冉拉了回来。 胡冉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桥上，赤色天火离大桥越来越近，四周温度正在急剧升高。 胡冉侧过头，只见一个女孩正慢慢经过自己身边，她一瘸一拐往前走，黑发扎做单马尾，脸上有不少的淤青。 “你…在和我说话？”胡冉说话十分费力。 女孩点点头，“别放弃。” “谢谢关心。”胡冉露出笑容。 女孩脚步稍作停留，语气生硬，“我没关心。”她继续向前走。 胡冉被堵得说不出话，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空无一人。 而前方的大部队远远和两人拉开了距离，背影朦胧。 忽地，空中传来“滋啦”尖锐刺耳的声响，就在胡冉两人身前不远处，空间被割裂，显现出一道白色木门。 木门打开后，蔓延出一条小路，连接到胡冉所在的桥面。 小路上，一株株绿植冒出，一朵朵花儿绽放，从花朵里飞出一只只彩色蝴蝶。 上百只蝴蝶汇聚到一起，幻化成身穿七彩衣物，如花仙子般的少女，她十八岁面容，身后有一对半透明的蓝色翅膀。 片刻后，少女极为诧异地盯着胡冉和女孩。 “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人？不可能！难道是我看错了？”少女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又确了一眼，“完了！”她面如土灰。 这时，远方传来低沉的男声，“小蝶妖，你还真敢来我开辟的妖道上打劫啊！”语气多为嘲弄。 男声语气愉快，“哈哈哈，本大妖好心可怜你，留下两个人类‘天才’，可要收好了悉心栽培。” “带话回去给你的妖主，打劫这事，我会亲自去找她算账。至于想要人，她自己过来找本大妖，坐下来好好谈谈，指不准就成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整片空间剧烈震动，胡冉站立的桥面开始崩塌。 “飞蛾大妖，您大人有大量，等等再关闭妖道！”少女哭丧着脸。 远方没了回应，桥面崩塌速度更快了。 “可恶啊！又搞砸了，这回肯定交不了差！” 少女发泄情绪归发泄情绪，眼见胡冉和女孩从桥上坠落。她立即震动翅膀，飞到两人身边，迅速将人带入传送门内。 传送门消失的刹那间，整个空间，燃起熊熊赤红色天火。 第五章 蝴蝶妖主 胡冉随妖童穿过门后，身体受到的重压，虽然瞬间消失了，四肢百骸已经受到严重的创伤，状况岌岌可危。 若不是那女妖用气流托着胡冉，恐怕他早就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眼下，是在一间木屋内，空间较为宽敞超过百平米。 屋檐上，些许绿色藤蔓绕着木梁自然坠落，藤蔓上缀着粉色、蓝色花朵，极为妖艳。 地面铺着浅紫色的地毯，一粒粒绿色宝石镶嵌在其中。 随着女妖将胡冉和女孩带出传送门，几十米开外，不少人形妖精聚在一起，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坐在一个绝色女子身侧。 绝色女子靠坐在玉辇上，她戴着莹白色的王冠，身穿紫蓝色长裙，裙身隐约闪烁着点点星光。 胡冉视线看向正前方，那绝色女子也恰好看过来，胡冉连忙低下头，惊鸿一瞥虽没看清女子面容，但女子绝对是国色天香级别。 一众妖精的目光，纷纷落到胡冉和女孩的身上，看到胡冉低拉着脑袋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眉头直皱。 一同被妖童带过来的女孩，余光看了眼胡冉，低低叹了一声，眼帘低垂沉默不语。 这时，传送门消失不见。其中一个人形妖精马上站起身，他背后有黑金色的蝴蝶翅膀，注视着将胡冉来过传送门的女妖。 “蝶一栗，其他人呢？”他语气惊疑不定。 被叫作蝶一栗的女蝶妖，面色发苦，语气干涩，“没了，就这两人。” 没等对方追问，女妖蝶一栗立即上前两步，瞄一眼中间的绝色女子，低拉下脑袋大诉苦水。 “妖主啊，我们上当了！我刚才穿过传送门，妖道已经濒临崩溃，桥上只剩下这两人。” 她语气稍微停顿，“那飞蛾大妖，一个劲地嘲讽我，让我给您带话，想要人，得亲自去找他。” 距离绝色女子最近的男子，模样极为俊俏，留着齐肩棕色短发，他一拍木椅站起身，怒声呵斥。 “放肆！蝶一栗，这完全是你操办的好事！” “妖主和我们付出了不少心血，就换来这个结果？”男子声音很大，他手先是指向胡冉身边的女孩，“一个练气初期，浑身是伤。” 随后，又将手指向胡冉，“这个更夸张，竟是普通人，还剩半口气，能活过今晚吗？你有没有搞错！该不会是进入妖道失败，随便找两个人滥竽充数！” 两个妖精发生争吵，胡冉仔细听着，没有抬起头。不是胡冉不想看，而是身体条件不允许。 他的大脑很清醒，可身体却没了知觉，眼角有暗红色翻涌，隐约间好像看到赤红色云彩，眼前景物变得模糊。 蝶一栗高声的反驳，“可叔叔！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大家看着我进去的，怎么可能作假？妖主，您可要评评理。”她满脸委屈。 “这件事我付出的心血最多，四处搜寻材料，好不容易在妖主和大家帮助下，才打通了飞蛾大妖的妖道进去抢人。” “哪里会想到落得这般结果！”蝶一栗气愤的说，“肯定是有小妖精把消息早早透露出去了！” 另外一个女妖精出声，“蝶一栗，你还顶嘴。大家把好机会让给你，结果呢？” 几个妖精还在争论，话语声在胡冉听来有些混杂，忽远忽近，竟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讲什么。 这时，被称作妖主的绝色女子站起身，踩着花鞋，身后托着一米多长的裙摆，朝蝶一栗走来。蝶一栗立即闭上嘴巴，一脸紧张。 只见，妖主经过蝶一栗身边，来到胡冉身前。她抬起一只手，一股半透明的粉色风流从手心漫出，托起胡冉的身体。 周围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胡冉眼皮很重，心思却转得飞快。肺部像是灌满了水泥，无法再继续呼吸。 女子的眉心，显现出一个蓝色的蝴蝶印记，莹光涌动。 下一刻，她眉间的蓝色蝴蝶，竟微微震动翅膀，一只只蓝光闪烁的蝴蝶，从印记中幻化飞出。 蓝色光蝶轻盈地落到胡冉的周身，轻轻煽动着翅膀。顿时，一股如阳光般的暖意，渗进胡冉的身体内。 “妖主，您在治愈他！”女妖童一脸惊喜，来到绝色女子身旁。 女子扳起脸，“你是真想带具尸体回来？” “我知道错了。”蝶一栗低下脑袋，嘴角有一丝笑意。 一众妖精也来到绝色妖主身旁，神色惊讶，却没有妖精像蝶一栗这般放肆，出声打扰。 胡冉身体的知觉在渐渐恢复，可是很快，附着在身体上的蓝色光蝶，变成了白色。 原本阳光晒在身上的暖意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冰寒刺骨。 这股刺骨痛楚不言而喻，尤其是天灵骨之上，深深的刺疼直达灵魂。 胡冉哪经历过如此折磨，撕喊出声，“啊，痛！痛……”。 胡冉以为自己会疼得昏厥过去，可意识越发清晰，触感越发敏感，身体里正在发生、经历的一切，让人倍感煎熬。 这时，终于有妖精忍不住出声，“妖主，您竟亲自帮他打通经脉。” 另外一个妖精接着问道：“这人天赋异禀吗？”他一个劲打量胡冉。 绝色女子语气平静，“这次行动，既得罪了大妖，蝶一栗又没捞到好处，总不能落得一场空。” 她补充说道：“一栗带回来这两人，按照原先的计划，先住到村里，由李兴知负责教导，修行妖修之法，等步入练气中期再说。” “遵命，妖主。” 一位老者应声，他身穿白色衣裤，披着一件浅灰色毛绒的披风，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妖主，您依旧不打算将他们发展成眷属吗？”一位女妖精出声，神色不甘，“要我说，那飞蛾之所以能变成大妖——” “不必多言。”女子打断她的话，“你们记住，我们不同于飞蛾，现在是、以后也是。”她眉间的蝴蝶印记消失，转身往回走。 胡冉落到地上，身体状态不仅恢复如初，还有一种说不明的通透感，非常地轻盈。 只看到妖主往回走的背影。 胡冉反应过来，大概率是这妖主救了自己，没做过多的思索，正要跪下拜谢。 “我胡冉，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这里不行跪拜之礼。” 一股风托住胡冉。 妖主没回头，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李兴知，你先带他们走吧。” “是，妖主。”老者李兴知应声。 胡冉再三感谢，和同时被蝶一栗带过来的女孩一起，跟随老者离开。 女孩走路非常吃力，一瘸一拐，她的右腿几乎是被身体托着挪动。 胡冉感到奇怪，为什么那妖主不顺带着医治这女孩？他上前去搀扶，被女孩推开拒绝。 好几个妖精看着胡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女妖蝶一栗不动声色，悄悄跟上三人。 “蝶一栗。”妖主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 蝶一栗闻声一个激灵，哭丧着脸，“我知错了，妖主。”她老老实实退回房间里。 第六章 蝶园 胡冉随老者李兴知出了门，夜风轻轻吹拂，透过树枝的间隙，能看到夜星在遥远的天幕上闪动。 往前走出几步，胡冉这才发现自己一行人，竟是站在粗壮的树枝上。 放眼看去，周边的密林中，一株株粗大的树枝上，有一座座亮着灯光的小木屋，依靠着树干。 其中，胡冉几人所在的大树，最为粗壮，高耸入云，依靠着树干建造的木屋，体积最大，灯火也是最亮的。 森林里一片幽静，胡冉朝下俯瞰，越往下光线越昏暗，看不到地面，绿色的萤火忽隐忽现。 李兴知停住步子，转身看着胡冉和女孩，轻声询问道：“你们都走过跨天大桥，妖道？” 胡冉回过神，点点头，“请问前辈，我们走过妖道会有什么影响？” 李兴知沉默片刻，“说来话长，过几日你们自然会知道。我姓李，李兴知，以后叫我李伯就行。你们叫什么名字？” “李伯好，我叫胡冉，口月‘胡’，土长在门里的‘冉’。” 相比胡冉的介绍，女孩回答的比较简单，“前辈，我叫李绣依。”她身穿蓝色短上衣黑色裤子，手抓紧衣角。 李兴知看了眼李绣依，“还是本家，你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他转过身，“走吧，先带你们回去。” 李兴知轻抚银白色的披风，胸前的位置，有一只显眼的黄色蝴蝶图案，“蝶斐，麻烦你了。” 黄色蝴蝶图案，直接化作一只蝴蝶飞出来，紧接着蝴蝶幻变成手掌大小的女孩，她背后有黄白色翅膀。 小女孩身穿绿色的衣服，紧张兮兮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轻声嘀咕着。 “刚才在里面，妖主气势好强啊，老李，我们赶紧溜。”她深吸一大口气。 李兴知露出笑容，“你应该主动和她问声好。” 小女孩连连摇头拒绝，‘噗噗！’鼓起腮帮子，向外吹气，四个大小不一的透明气泡接连形成，分别将李兴知、胡冉、李绣依笼罩在其中。 “走咯，回家！” 小女孩一挥手，气泡托起胡冉几人，缓缓向上空漂浮，速度渐渐加快。 现在，胡冉已经有不少新奇、要命的经历，即便被气泡带上空中，内心也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胡冉尝试着活动，气泡弹性极好，屁股坐在上面软软的，虽有些下陷，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形。 很快，气泡升高超过树梢的高度，夜空中没有月亮，但星辰缀满墨蓝色的天空。 胡冉静静远眺山河之景，星光下夜色温柔。 幽静的森林、连绵的群山、蜿蜒的河流，蔓延到天际，景色壮丽空旷，如同梦中的场景。 夜空气泡之旅，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飞过一大片，倒映着星光的湖泊，降落在湖畔边。 湖面很宽，胡冉站在岸边，放眼看去，若不是远处有朦胧的山脉，有种在大海边的感觉。 湖畔上，三座木屋依水而建，近在咫尺。 小女孩扇动着翅膀，飞到胡冉身边戳破气泡，她打着哈欠。 “哈秋……老李，我困了，要睡觉了，明天见啦。” “嗯，明天见。” 李兴知应了声，小女孩再次化作蝴蝶，飞到他风衣的胸口位置，重新变成蝴蝶图案。 李兴知来到李绣依身前，递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吩咐道：“你外伤和内伤都严重，每两天吃一粒，先静养一段时间。” 李绣依没接过瓶子，神色有些警惕，“您为什么要帮我？”她踉踉跄跄往后退了步。 李兴知看看李绣依，又看了看胡冉，“无论愿意与否，你们现在算是蝶园的一员，短期内没有其它的选择。” “奉劝一句，别想着逃走，蝶园之外，就是飞蛾大妖的地盘，那儿聚集着很多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李兴知语气一顿，目光注视着平静的湖面，晚风吹起他的披风。 “看你们来时的模样，没少受磨难。”李兴知转回身，“如今能来到蝶园可谓是万幸，往后的日子里，你们自己会感受到。” 李兴知再次朝女孩递出白色药瓶。这回，李绣依终是接过了瓶子。 胡冉心中叹息，自身没有实力，处处都是险境，其实不用李兴知提醒，在妖魔横行的世界里，自己能活下来已经奇迹，哪还有心思想着逃出这里？ 只是不知道，如今距离那漓国的都城活水城有多远？ 掌柜送胡冉进道观，逃离妖精的威胁，恐怕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现在的结果正好截然相反，胡冉误打误撞来到妖精的地盘上，勉强保住一条小命。 一旁，李兴知神色恢复平静，徐徐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什么，一切都成为过去，在蝶园将是崭新的开始。” 李伯所说的蝶园是哪里，胡冉想问又不敢打断对方的话，只能恭恭敬敬听着。 “如果，你们把罪恶、令人作呕、阴暗的东西带到这。”李兴知语气很轻，没继续言语。 他虽是银发老人，却突然给胡冉一种被极强的威迫感，如同被恶虎盯上，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好在几息之后，李兴知身上的气势消失，似乎又变成个普通的气质老头。 “记住，蝶园的主人，你们刚才已经见到，她的全名是‘金兰蝶·予鸣’，你我都受到她的庇护。”李兴知严肃地说道，“切不可非议妖主，或做出伤害蝴蝶一族的行为，或是破坏蝶园。” 胡冉总算逮到发声的机会。 “请李伯放心，妖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会知恩图报，不会做傻事。” 胡冉迟疑地问道：“只是李伯，我不明白，您所说的蝶园是指哪儿？” “刚才你们乘坐气泡一路来，目之所及的范围，都属于蝶园，以后慢慢会熟悉。” 李兴知朝着木屋走去，“胡冉，你背着李绣依，跟我走。”他说道。 “好的。” 胡冉来到李绣依身前，朝对方弯下腰。 李绣依再次拒绝，“我自己可以走。” “右腿膝盖粉碎骨折，腿上经脉也快坏得差不多，想今后的日子只有一条腿，可以继续靠自己走。” 李兴知头也不回，走进其中一座两层高的木楼中。 胡冉没想到李绣依伤势这么重，膝盖粉碎骨折这得有多疼！从始至终，没见她吭一声。 胡冉语气温和地说道：“先前在妖道上，你鼓励我。这回，轮到我照顾你，我们互相帮助没什么。” 女孩依旧没有回应，胡冉继续劝说，“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等你腿好了，你可以把我背回来。” 就当胡冉准备放弃劝说，要直起身的时候，忽地察觉到背上的重量。 “谢谢。”李绣依声如细蚊，“等腿好了，我一定会背回来。” “等你好了，一切都好说。” 胡冉笑着答应，这小丫头挺较真的。他小心翼翼背着李绣依，避免碰到她的右腿，走进木屋。 天空中，灰黑色的流云渐渐遮住了夜星，湖景变得朦胧昏暗。 第七章 安身之所 木屋内，狭长的走廊墙壁上，挂着四五盏壁灯，亮着黄光。 胡冉背着李绣依，往里面看了眼。 走廊的左右两侧，每隔几米，有一扇暖黄色木门，像旅馆的布局。 门口的房间走出一个男子，身材有些发福，穿着灰黑色衣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李老，您将人带回来啦！”男子看到胡冉和李绣衣，“两个人？是后面还有其他人吗？”他神色奇怪。 胡冉稍稍打量发福男人，虽然对方和李兴知一样，身上没有妖精的特征，但不确定是不是人类。 李兴知问道：“房间准备好了吗？” “按先前您的吩咐，两栋房子住得下四十多人，住他们两人肯定绰绰有余。” 男人介绍到，“一楼的房间比较小，二楼的要大一些。” “就这两间吧。”李兴知随手，指了挨着的两间房，对男子说道：“明天让人过来把其它房间收了。” 李兴知交代了不少事，细到胡冉和李绣依日常用餐问题。发福男子连连应声，表示会安排好。 看得出来，李兴知地位不低，就不知道李兴知是什么妖精。胡冉心中暗想。 “那好，我先带他们住下。”男子神态有些谄媚，“夜已经深了，李老您赶紧休息。” “你先走吧，我有些事叮嘱他们。” 发福男子看了眼胡冉两人，神色虽然很是好奇，也没多问，告辞离开了。 胡冉将李绣依背到房间里，空间很窄不到七八个平方。 一张铺好的浅蓝色单人床，一套木桌椅，靠墙的黄木衣柜，除此无它。 木窗开着，相比狭窄的屋内空间，外面的视野极为广阔，能看到夜空、湖水。 胡冉将李绣依放在床边，按照李兴知的安排，去湖边打了些水。 李绣依坐在床上，默默拉起裤腿，腿上血迹斑斑，到处是淤青和伤疤，右腿膝盖肿起，红彤彤的。 看到李绣依的腿伤，胡冉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受到皮肉之苦。 胡冉轻声说道：“擦洗可能会有点痛，我会尽量轻点。”他将毛巾沾湿水。 胡冉将李绣衣腿上的血迹，很轻柔的擦去，即便如此胡冉也看到，李绣依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李兴知为李绣依治疗腿伤，“会比较痛。”他的双手手心涌出淡青色的气流，气流包裹住李绣依的右腿膝盖。 整个治疗过程有半个多小时，直到胡冉在李兴知的吩咐下，将草药敷到李绣依的腿上，用绷带扎好，这才告一段落。 李绣依面无血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却一直没有喊疼。 李兴知将李绣依的表现看在眼中，“不错，心性很坚定，是可塑之才。”他语气认可。 “感谢李伯您的医治。”李绣依低下头，衷心感谢道：“也谢谢胡冉你的帮助！” “不客气。”胡冉笑着回应，心里挺佩服这女孩。 窗户外，昆虫‘嘀嘀咕咕’的叫声，不绝于耳。 李兴用白纸写了些药方，递给胡冉。 “明天一早，会有人带你去采药。”李兴知说，“到时候你把单方给他们，顺带着去熟悉下周边的环境。” 胡冉分别看了看，共有三张单方，每张上面记录着十多种药材。 “至于李绣依，先好好休养。” 李兴知叮嘱完，起身离开。胡冉随他走出房间。 “非常感谢你。”李绣依声音闷闷地，比较哭音。 胡冉转过身，安慰道：“没事了，好好休息吧。”他带上房门。 胡冉将送李兴知走到木屋的门口，欲言又止。 “不用送了。”李兴知停住脚步，“想说什么不用憋着。”他神色平静。 胡冉迟疑地说道：“李伯，请问您是人，还是妖精？这个问题困扰着我。” “等有了修为，你自然会明白人和妖的区别。”李兴知没有正面回答，“回去吧，明日再见。” 湖面升起一股水流，结冰化成一把飞剑，悬浮在李兴知身前。他举步踏到冰剑上，御剑直接向上飞去。 胡冉连忙来了句，“李伯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李兴知的身影，掠过屋顶看不见了。 胡冉回过神，只觉得自己那句‘注意安全’属实搞笑，能御剑飞行的高人，哪需要一个毛头小子的关心。 他自嘲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很平静，耳边听着昆虫鸣叫声，沉沉入睡。 “滴滴哒哒”雨点落在木窗，惊醒了胡冉。 天刚蒙蒙亮。 胡冉推开窗户，密集的雨花在湖面上绽放。 “没想到是雨天，还要出去采药吗？” 胡冉肚子随着雨滴声，也“叽叽咕咕”叫起来，房间里自然是没找到食物。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请问胡冉住在里面吗？”是一道男声。 胡冉应声开门，眼前是两个十多岁的孩子，一男一女，胡冉比他们高出半个脑袋。 他们身穿棕色蓑衣，踩着黑色长筒防水鞋。 “你就是胡冉？”男孩上下一阵打量胡冉，“李伯让我来找你，我叫余肖羽，这是我妹妹，周筱芸。” 被叫做周筱芸的女孩，在余肖羽身后，露出小半张脸，眼神好奇。 胡冉向两人问好，心里琢磨着，这两人是妖童吗？胡冉不敢掉以轻心。 “筱芸，把背篓给他。”男孩余肖羽说道。 一旁，周筱芸凭空取出一袋热气腾腾的白馒头，经过余肖羽之手递给胡冉。 “谢谢。”胡冉接过馒头。心想女孩的身上，应该是有类似于空间戒指的储存物品。 眼前的两人，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 胡冉没有掉以轻心，把馒头分成两份，轻轻敲了敲李绣依的房门，出声问道：“醒了吗？送吃的给你。” “谢谢你。”李绣依声音传出，“放在门口就好。” “果然有女孩子！”男孩余肖羽神色惊喜。他凑到门边，竖起耳朵听了听，试着推下门，关着的。 看到男孩余肖羽推门的行为，胡冉皱起眉头，心想如何阻止对方起歹念。 这时，另外一个女孩出声说道：“走吧，出去采药。” 余肖羽只好作罢，“等回来，你要帮我介绍认识下。”他看向胡冉，挤了挤眼睛。 第八章 余肖羽和周筱芸 雨‘噼里啪啦’打在帽檐上，水滴顺着帽子边缘滑落。 胡冉看着帽檐处，一串串雨珠在眼前落下，低落到绿荫草地上。 此时他身上披着棕色的蓑衣，穿着六分长的灰裤子，露出小腿，脚踩黑色布鞋。 胡冉来到湖畔边，湖面烟雨朦胧，远方灰茫茫一片。 静谧的雨景，让胡冉情绪慢慢安静下来，整个人处在放松的状态。 前方，余肖羽转过头催促道，“老胡，走了唉！”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好的。”胡冉不习惯这余肖羽称自己为老胡，还是硬着头皮答应，快步跟上余肖羽和周筱芸。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水腥味。 湖畔边，有半米宽的小路，路边的水草已经长过胡冉大腿的高度。 刚走出几百米，遇到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旁边停歇着一条条渔船。 “沿着湖畔走，会遇到有少这样的小木屋，是渔民临时住的屋子。”余肖羽来到胡冉身边，“今天的天气差，没渔民出来捕鱼。” “渔民？”胡冉神色惊奇，“难道还有其他人生活在蝶园里？” 余肖羽扶住额头，耐心地解释道：“蝶园当然不全是妖精，翻过那个山头。”他指向西边一座山峰。 “就能看到村镇，有不少人呢，不过大多是普通人，没修为。”余肖羽说道。 “对了，那边还有大片大片的花海，可美了。”余肖羽继续说，“我和妹妹就住在村子里，回头你可以去走走。” 胡冉停住步子，语气诧异，“你们难道不是妖精？是人类…那李伯呢？” 先前胡冉在漓国的都城活水城内，人们对妖精的恐惧说是刻在骨子里也不为过，光是听到妖精一词，便如惊弓之鸟四散逃命。 掌柜的，也将妖精视为禁忌。 妖道上，胡冉碰到的那些妖精，不少想吃掉他。几个御剑修士想逃出妖道，却被飞蛾大妖用天火，烧得灰飞烟灭。 这些记忆历历在目，不断加深胡冉对妖精的畏惧之心，没想到在这蝶园里，竟有普通人敢和妖精共生。 听道胡冉以为自己是妖精，余肖羽长大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忽地放声大笑。 “妹妹，你听到了没，老胡竟然认为我们是妖精，哈哈哈，太搞笑了！怎么会这么想？” 余肖羽手搭在胡冉的肩膀上，笑个不停，“还有……李伯怎么也变成妖精了，哈哈！” 周筱芸比较安静，看向胡冉的眼神也有点奇怪，没出声。 胡冉被两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这两日遇到不少妖精，实在是分不清人和妖的区别，抱歉了！” “你没修为感知不到，也能理解。”余肖羽笑着说，“不过，有更简单的区分方式，只有化形期后期的妖精，才能长时间保持人类的形态，就比如我们的妖主大人，她就是化形后期的妖精。” “受教了，老余，你说的化形期，在妖精里是什么级别？你们两人都有修为吗？” 现在胡冉知道余肖羽是人，加之是十岁出头的孩子，戒备心消散了不少，干脆也称余肖羽为‘老余’。 “老胡啊，我以为你已经入门了，原来这都不知道啊，我和妹妹都是炼气期修为。” 余肖羽笑容有所收敛，看向周筱芸，“妹妹，这一路来你一直没吭声，给老胡介绍下嘛，我知道你喜欢做老师。” 周筱芸出声反驳道，“我没有喜欢做老师。”女孩声音清脆。 见周筱芸不愿意讲，余肖羽受不了胡冉期待的目光，只好边走边介绍。 妖精的修为从下到上，分为：开智、炼气、筑基、结丹，再往后便是化形、炼神、妖仙，总共七个境界，每个境界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 通常来说，化形期以下均称为小妖，化形期以上则被称为大妖，而蝶园妖主蝶予鸣，正是化形后期的大妖。 余肖羽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刚讲到妖主的修为。 这时，周筱芸插进话，“其实，妖精的种类很多，余肖羽说的这些境界划分，只适用于常见的妖精，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妖族，生下来就有化形的本领。” 她补充说道：“相比妖精，人类修士境界划分非常清晰，从下到上分为通脉、练气、筑基、结丹，再到元婴、炼神、人仙。” “一般来说通脉只是打基础，不算正式踏入修行。通脉以后，每个境界也分为前中后三个层次。我是炼气后期，余肖羽是炼气中期。” 接着，周筱芸视线落在胡冉身上，“你全身气息通畅，应该刚通脉不久，而且比较成功。相信很快，你就会踏上修行之路。” 余肖羽朝周筱芸竖起两个大拇指，“还是我妹妹的解读专业啊！不愧是炼气后期。”他歪着脑袋，模样有点搞笑。 “原来如此。”胡冉应了声，身轻如燕的感觉还真不是错觉，应该就是昨晚，那绝色妖主帮自己打通了经脉。 依那妖主所言，接下来李伯将会指导自己修行，而且是妖修之法。 想到这里，胡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掌柜的所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次胡冉即将踏上妖修，不知道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接下来的路途中，胡冉主动说话的次数并不多，经常用余光观察着余肖羽和周筱芸。 余肖羽脸有点微胖，他一举一动随性自由，脸上的表情很自然，时常放声大笑毫无顾虑，时不时逗弄一下周筱芸。 周筱芸性格相对文静，长相比较端正，眼神十分柔和，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偶尔嘴角会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胡冉想起李伯的话，蝶园是一方净土，大概率所言不假，因为只有如此的环境，才会有余肖羽和周筱芸这样无忧无虑的孩子。 慢慢的，胡冉对接下来的蝶园生活，逐渐有了新的期待和好奇。 他仰起头，视线透过雨幕，引入眼帘的，先是西边的山峰，大片云层压在山峰上。 缓缓往下看是树林，有零星的小木屋，接着是一片片绿荫草地，有星星点点的花儿。 然后是自己和李绣衣住的木屋，最后，视线重新回到湖畔边。 胡冉注视着身前有说有笑的两人，内心似乎有什么正在静静地复苏。 他突地想亲眼看看，亲身体会，这蝶园究竟是怎样一方世界，人们和妖精是如何相处。 若是有机会，还想见见妖主。胡冉保证，绝对不仅仅因为昨晚匆匆一瞥觉得她很好看，还有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而是想再当面说声谢谢，若是能为对方做点什么，那更好不过。 胡冉跟随兄妹两人，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总算来到湖畔的尽头，也是小路的尽头。 眼前，是森林的边缘地带，几人采药目的地。 视线越过一簇簇低矮的灌木从，百米开外，就是茂密的丛林。 第九章 妖修 绵绵细雨顺着风流，洋洋洒洒飘落在树林间。 风树叶‘哗啦啦’作响，雨水从叶子撒落，落进小溪流中。 胡冉踩着石头，跟在周筱芸身后，慢慢过小溪。 余肖羽几个飞步，便跨过溪流。 “老胡动作慢，我能理解。”余肖羽站在小溪对面，“妹妹，你怎么也慢腾腾的像个老太太。” “不用你管。”周筱芸回了句。 胡冉倒是觉得踩着石头渡过溪流，比飞过去更有趣味。 只是现在鞋子湿透了，凉飕飕的，等回去后，脚肯定会被泡得肿起来。胡冉看了眼周筱芸的防水小皮鞋，实属羡慕。 天空黑压压一片，这雨恐怕要下一整天。 “我们要采的草药在哪儿？”胡冉感到有些奇怪。直到现在，几人还是两手空空。 周筱芸和余肖羽更像是来郊游一般，在树林里闲逛。 余肖羽甚至从衣兜里拿出零食，分给胡冉，“这葡萄干味道不错，老胡你尝尝。”他递过一把。 “你们不着急吗？”胡冉接过葡萄干，吃了几粒是熟悉的味道，“味道确实不错。” “采药，完全是小意思啦！”余肖羽看向周筱芸，“有我妹妹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筱芸瞪了眼余肖羽，停住步子，轻声说，“就在这里吧。” 她取下遮雨的圆竹帽，递给余肖羽。胡冉第一次看清女孩的模样。 周筱芸眉清目秀，右眼眼角下有一粒美人痣。黑发结起长辫子，自然披落在肩上。 女孩闭上眼，恬静站立，双手搭在胸前。 胡冉露出困惑之色，不明白周筱芸这是要做什么。 余肖羽解释道：“老胡，我妹妹在呼唤小妖精呢！” 提到妖精，立即将胡冉带了回来。 “呼唤妖精？” 胡冉现在对‘妖精’非常敏感，神经绷紧。 余肖羽笑着回应，“对啊，这就是我们修行妖修之法的手段之一。蝶园中，有不少妖精是我们的伙伴。” 他察觉胡冉的紧张，“你不用担心。” “妖精会是伙伴吗？”胡冉不确定地问道。 “几句话还解释不清，诺——”余肖羽指着一个方向，“你看，小妖精来了。” 胡冉顺着方向看去，树枝上，灵动的身影迅速靠近，定睛一看，是一只浅棕色松鼠。 那小松鼠手中竟举着一大片叶子遮雨，在树枝间轻盈地穿梭跳跃，很快就到几人眼前。 小松鼠跳到周筱芸的肩上，“筱芸，下雨天你怎么也来了？” 周筱芸笑着说，“小义，老师让我带人采药，没办法呀。”她伸出双手，松鼠快速跑过她的肩膀，站在周筱芸的手心里。 “呀，你头发都湿了。”松鼠神色关心，看了眼余肖羽，“老余，还不赶紧把筱芸的帽子还回来。” 它再次快步跳到周筱芸的头顶，举着叶子为女孩挡雨，动作十分可爱。 余肖羽递过帽子，示意胡冉，“看，这就是小妖精，没啥好害怕的。” 余肖羽还想摸摸松鼠的脑袋，被小家伙避开了。 松鼠侧着小脑袋，瞅着胡冉，“这人是新面孔。”它凑凑鼻子，“气味也是新的。” 周筱芸介绍道，“他叫胡冉，算是我们的……”她语气顿了顿，“新朋友，以后你指不准也会经常见。” 她捧着松鼠，来到胡冉面前。 松鼠站直身体，伸出一只小手，“我叫松义，你是筱芸的朋友，那也算我的朋友，幸会！” 胡冉稍作犹豫，“幸会！”他伸出手指，和松义的小手碰了碰，这种感觉很奇妙。 余肖羽笑嘻嘻说，“小义啊，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下次我找你，能不能也及时响应下。” 松义一扭头，“哼！我帮你好多次，每次你都是扣扣索索，给一点点妖力，带来的食物也少。看在筱芸的面子上，我能理你算不错了。” 松义转过身，棕黑色眼眸注视着周筱芸，“下着小雨，叫上小伙伴们采药，要多付报酬呢！” “我准备好报酬了。”周筱芸笑着回应，将需要采的药，一一告诉松义。 “没问题，等采好后，我再找你。”松义挥挥小手，撑着叶子，迅速离开。 见小松鼠身影消失在林中，胡冉出声问道：“没想到你们真可以和妖精合作，需要付出的报酬是什么？那只小松鼠是什么修为。”他语气惊奇。 胡冉心中自然是有很多疑惑，也有不少的惊喜，感觉周筱芸刚才和小松鼠的交流，请松鼠采药很有意思。 余肖羽让出一步，“下面请周老师为你详细解读。”他双手对着周筱芸做出‘请’的姿态。 周筱芸伸手轻轻打了下余肖羽的帽檐，“有当哥哥的觉悟吗？” 余肖羽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跑开。周筱芸这才回答胡冉的问题。 小松鼠松义是开智后期的修为，请它帮忙采药，付出的报酬是一些食物和妖力。 而妖力是修士修行妖修之法，会产生的一种特别的能量，可以被妖精吸收。 周筱芸继续向前走，说道：“药方里，还剩下的紫草根和牙草根，需要我们自己去挖。” 一旁，余肖羽丢石子打树叶，等玩闹够了，跑回胡冉身边，问道：“老胡，你之前有接触过道修修士吗？” “道修修士？不知道，我就是普通人，现在我接触到有关修行的见识，都是听筱芸讲的。” “嘿嘿，那你可得管我妹叫老师。”余肖羽说，“你以后的修行，会像我妹这样，学会和妖精合作，也就是妖修之法。” “妖修？这和你刚才问的道修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关联，二者截然相反。”余肖羽说，“修行妖修的修士，和修行道修的修士，是死对头。” “为什么是死对头？” “这说来话长，还是交给我妹妹吧。” 这回，周筱芸不乐意了，她一个人挖着草药根，木背篓放在一旁的草地上。 胡冉和余肖羽没人上前帮忙。 “再过小会儿，松义采药都要回来了。”周筱芸扭头不看两人。 胡冉立即上前，将背篓背起，拿过周筱芸手中的小锄头。 “周老师，挖药这种小事抱在我身上，指哪挖哪，还请您为我解惑。”胡冉笑着说。 看到胡冉卖力地挖草药，周筱芸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露出一丝笑容，站在胡冉身边，徐徐说道。 “简单举个例子，像刚才那只成精的小松鼠，我们妖修会选择和它合作共赢。” “但是，若换了道修……” 周筱芸沉默片刻，脸上笑容消失不见，“他们多半会选择杀掉妖精，取走妖丹，就连妖精的尸体也不会放过。” 第十章 蝶一栗 “等入了门，你会逐渐知道这些事情。” “谢谢你解答我的疑惑。”胡冉将草药根放在背篓里，“看来妖修和道修的冲突，很难调和。” 这时，一群小松鼠在树林中穿梭，飞快朝三人赶来。 等松鼠靠近了，胡冉看到，每只松鼠背后都有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草药。 它们纷纷跑到胡冉的身上，一只松鼠帮助另外一只松鼠，将彼此小竹篓里的草药，丢到胡冉的大背篓里。 一瞬间，胡冉身上全是松鼠在跑动。 周筱芸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它们不会伤害你。” 余肖羽看到胡冉这幅被小松鼠占领的模样，哈哈笑个不停。 “没担心呢，都是可爱的小家伙。”胡冉说，“我倒是期待有一天能像你一样，和它们合作。” 对胡冉而言，这种体验非常有意思。很快，他的背篓装满了草药。 一群松鼠聚集在周筱芸身边，她蹲下身，摸摸这只小松鼠，又摸摸那只。 她凭空取出好大一袋果干，一只只松鼠迅速上前，很快就将果干搬空，迅速跑开。 领头的松鼠，也就是松义，跳到周筱芸的手心上，“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它小尾巴毛茸茸的。 “没有啦，我把妖力给你，辛苦了。”周筱芸的手心漂浮出点点蓝色光粒，松义将光粒吃掉。 它挥着小手告别，“天气不好，我回树洞里补觉啦！” “好，再见！”周筱芸和松义告别。小松鼠在林间跑得飞快，数秒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胡冉有点感叹，“没想到采药的时间大多花在赶路上，有小松鼠帮忙采药真快。” “你就当是跟我们出来散散心。”周筱芸说，“把背篓给我吧，放储物牌中就行，不用背着。” “你说的储物牌。”胡冉神色好奇，“是里面有一个单独的储物空间吗？” “是的，不过到练气后期的修士才能用。”周筱芸从胡冉手中接过背篓，背篓消失不见。 她拉起袖子露出储物牌，给胡冉看了眼，是一块翠绿色的玉石片，有指甲大小。 “这可是好东西，可惜我用不了。”胡冉一脸羡慕。 余肖羽催促道：“走了走了，回去了，等会大雨又要来了。”他率先往回走。 天空的乌云黑压压的，雨势渐大。胡冉和周筱芸就要跟上余肖羽。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道空灵的女声。 “妖主把人安排给李老头，这李老头倒好。”她的语气有些生气，“竟又将人交给两个孩子教导，真是层层下放。” 胡冉转身向后看去，来人的身影翩若惊鸿，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点亮了这方小天地。 蝶一栗漫步从半空中走下，她一身浅绿色衣裙，裙摆上紫色宝石晶莹闪烁，身后的蓝色蝶翅轻轻煽动。 伴随蝶一栗落到地上，身后翅膀消隐。她周身两米的范围内，一朵朵花儿接连绽放，大多为红蓝白三种颜色的花朵。 胡冉神色惊讶，这女孩就是将自己从妖道中带出的女妖精。 大概是昨晚胡冉身体受损，精神欠佳的缘故，那时见到她，远远没有此时此刻，让人感到惊艳。 虽然胡冉也见了蝶园的妖主，可仅仅是蜻蜓点水似的远远一瞥，根本没敢有细看，自然无法和眼前的女孩进行比较。 现在，胡冉近距离地，面对如此漂亮的美少女，非常的生动鲜活。胡冉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 周筱芸和余肖羽看到蝶一栗，顿时情绪激动，两人露出崇拜之色，如同粉丝见到了偶像一般。 周筱芸没了先前的文静，快步跑到蝶一栗身前，“一栗姐姐，您怎么来了？” 胡冉站在原地没动，站在一旁，用余光悄悄打量蝶一栗。 蝶一栗十七八岁模样，在她的身上能看到四五种颜色的组合，却不觉得繁杂，愈发让人赏心悦目。 蓝色眼眸，浅黄色的秀发很长，头发上，有蓝色和粉色的小蝴蝶发饰。耳朵有天蓝色小玻璃球的吊坠。 “你是和蝶言志定了合作契约的天才小丫头？”蝶一栗看了眼周筱芸，语气有些不确定。 “是的，一栗姐姐。一年前，言志大哥和我签订了合作的契约。”周筱芸点头，“我快半年没见到您了。” “以后机会多呢。”蝶一栗露出赞许之色，“你确实是颗很好的苗子，懂得不少，可惜不是我的人。” 一旁，余肖羽欢欣地问道：“一栗姐姐，我以后还有机会可以与您签订合作契约吗？” “我倒是想啊，但是……”蝶一栗露出一丝苦笑，“有些事已经被安排好了，不是我能决定的，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改变。” “唉？为什么呢！”余肖羽一脸苦恼。 蝶一栗没继续解释，视线落在胡冉身上，“你，过来。”语气有点命令的意味。 胡冉回过神，上前两步，面色有些拘谨，语气僵硬，“您好！” 她为什么要叫自己？ 胡冉低下头，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布鞋脚尖，已经湿透了，自己的小腿上也有不少的泥巴。 此时，胡冉能想象到女孩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嫌弃之色。 一个是丑小鸭，而另一个是闪闪发光的公主。 这种强烈反差所带来巨大的自卑感，一瞬间，将胡冉带回到以往的记忆里，甚至没听到蝶一栗接下来说了什么。 说来好笑又可怜，胡冉尽管是三十多岁的人，与异性接触的经验和能力，恐怕和十多岁的孩子相差不大。 原先胡冉相貌普通，家境也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学生时代成绩还行，但说不上优秀。 胡冉的记忆中，无论男女老少即便是亲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很特殊’。 亦或是‘你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你这人真可靠’等等话语。 更不可能有人对胡冉露出崇拜的目光。 胡冉听到最多的话，莫过于——我们都是普通人。 是啊，普通人。 上学时是小透明，工作以后圈子小，再加之性格有些内向，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导致胡冉与异性接触的经历少之又少。 从没有异性对胡冉说过，‘你很有趣’、‘你有点帅啊’等等夸奖之词。 至于‘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之类的话，对胡冉犹如天方夜谭。 最后，就连女朋友也是通过家里介绍。两人相亲认识，谈恋爱就像谈客户的生意一样，胡冉一直单方面地请吃饭送礼物。 即便这样，还是会经常被女孩吐槽为‘钢铁直男’。 突地，一只白皙的手在胡冉面前晃了晃，将他带了回来。 “喂！你把头抬起头来，我和你说了好几句说，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故意的吗？” 第十一章 蝶一栗(二) “实在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胡冉抬起头，迎上女孩透亮的目光，又错开视线，一时间目光无处安放。 蝶一栗语气平静，“你叫什么名字？” “回您的话，我叫胡冉。”胡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蝶一栗，尽可能放低姿态。 “多大年龄？” “应该算是十五岁吧。” 胡冉有些迟疑，脑海里有为数不多的原主记忆片段，前两日刚过十五岁生日。 “应该？”蝶一栗眼神凝起，“说准确点。”语气有点不喜。 “回您的话，确实是十五岁，前两天过了生日。”胡冉立即肯定回答。 “哎，果然是年龄大了……”蝶一栗叹气。 她继续说，“以后你大概率是我的人，不用再说‘您’之类的敬称，听着奇怪，也叫一栗姐行了。” 蝶一栗神色自然，仿佛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旁，周筱芸和余肖羽惊掉了下巴，更何况胡冉，他直接对上蝶一栗的视线，神色诧异。 周筱芸下意识出声问道：“一栗姐，十五岁已经成年，胡冉现在连修为都没有，怎么能成为你的备选合作人？”小女孩一脸困惑。 胡冉没来得及问，什么是备选合作人。 蝶一栗摇摇头，回应周筱芸，“不是备选合作人，是归我管辖负责的修士。” 她视线落在胡冉的身上，“放心吧，我把带你们回来，会负责的。” 胡冉只能先将疑问压下，“感谢一栗姐的照顾。” “原来如此。”周筱芸脸上的惊讶之色收敛起来，看了看胡冉。 一旁，余肖羽神色也恢复平常，嘟囔着，“我也想跟着一栗姐混，哪怕像老胡这样，不是以合作的形式。” “哈哈，谢谢你的认可！”蝶一栗朝余肖羽笑了笑，“好了，我去找李老头，顺便稍你们一程。” “不用了，不用了。”周筱芸和余肖羽不约而同，向后退去。 余肖羽干巴巴笑着，“谢谢一栗姐姐，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 “那多麻烦，我送你们回村子。”蝶一栗身后隐现出蓝色翅膀，她振翅向上空飞去。 就在这时，胡冉身后也显现出一对蓝色的蝴蝶翅膀，没等胡冉反应过来，后面的翅膀自个儿煽动着，将胡冉带入空中。 胡冉余光扫到周筱芸和余肖羽，两人也像自己这般，背后有一对蝶翅将他们带到空中，只是两人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很快，几人飞过树梢，离开密林。 天空乌云密布，云层中隐约有雷光闪动，风流夹杂着细雨铺面而来。 背后的翅膀托着胡冉，悬浮在高空中，右脚的布鞋滑落，从数百米空中掉了下去。 这种全开放的飞翔体验，既刺激又让人提心吊胆。好在胡冉不恐高，向下俯瞰，大片灰蒙蒙的森林仿佛就在脚下。 此时胡冉的飞行感受，和昨晚李伯带自己回来的气泡之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乘坐气泡飞行有所依托，比较平稳，如同观光一般。 而此时，风流夹杂着雨铺面而来，胡冉身体晃来晃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胡冉飞到蝶一栗身侧，看到一旁周筱芸和余肖羽两人神色紧绷绷的，尤其是周筱芸的神色，也显得更为紧张。 难不成这兄妹两人恐高？胡冉心想。 周筱芸弱弱地说道：“一栗姐姐，可以飞慢一点吗？” “好啊！”蝶一栗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们走起！”她轻轻一挥手。 有这么一瞬间，胡冉怀疑自己耳边产生了音爆声。 披着的蓑衣，戴着的帽子，左脚还剩的一只鞋，如打怪爆装备似的，全部因高速飞行被甩飞。 风和雨，也因飞行速度过快，完完全全是盖在了脸上，胡冉连忙用胳膊遮住脸。 强风吹得胡冉睁不开眼睛。听到周筱芸和余肖羽两个孩子，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啊——” 突地，即便胡冉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到眼前有强烈的白光闪过，下一刻‘轰隆！’惊雷声震得耳膜轰鸣。 胡冉大吃一惊，这蝶一栗该不会带着几人往雷云里蹿吧？ 几息之后，胡冉身形渐渐稳住，光脚丫踩到凉飕飕的石板上，他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狭长交错的街道，地面铺着浅灰色园石，有许多木屋错落在周围。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街道上只有零星的人影。 蝶一栗就在胡冉身旁，她稍稍理了理秀发，依旧是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丝毫没受到风流的影响。 “好险，差点被闪电劈到了。”蝶一栗低声嘀咕了一句。 胡冉听得一清二楚，脊背一阵发凉。 周筱芸、余肖羽和胡冉一样，头发凌乱，变成落汤鸡。兄妹两就快哭了，身上的蓑衣、帽子也不见了踪影。 蝶一栗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看看你们，头发乱糟糟的…衣服都湿了，赶紧回去吧，不用谢姐姐。” “一栗姐姐…再…再见。胡冉没住在村里，他的住处在湖畔。” 余肖羽语气有点打颤，看了眼胡冉，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神色，拉着周筱芸转身溜走了。 “你住在湖畔那边？”蝶一栗看向余肖羽。湖畔离村子可不近，需要翻过山头。 胡冉稍稍向后退一小步，“一栗姐，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看把你吓的。”蝶一栗露出笑意，“我刚才逗那两孩子玩呢，你已经是成年人，就没啥意思了。” 不等胡冉回应，蝶一栗继续说道：“走吧，我带你过去，李老头就住在湖畔那边的半山坡。刚好，还有问题要单独问你。” 两人身形再次飞到空中，飞行速度平缓了不少，胡冉提起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胡冉放眼远眺，看到余肖羽口中的花海，像是大张大张的彩色画圈铺在地面上，可惜阴雨朦胧，灰蒙蒙的像蒙住一块布，看不清楚花海。 伴随着雷鸣声，雨势渐大，胡冉飞在蝶一栗身侧，惊奇地发现迎面而来的风雨，被无形中挡住了，避开了两人。 蝶一栗侧目，看了胡冉一眼。她轻声说道：“胡冉，我知道，你和那女孩来自于漓国的都城，活水城。” “你们肯定会恨那飞蛾妖，也会恨我这个蝶妖，像强盗似的把你们虏过来。” 蝶一栗语气顿了顿，“你和我说实话，想不想回活水城，回到亲人的身边？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脸上浮出内疚之色。 第十二章 蝶一栗(三) 看到蝶一栗脸上的内疚之色，这完全出乎胡冉的意料。 胡冉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也知道平头百姓在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分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而蝶一栗在双方地位完全不平等的情况下，她以较低的姿态，愧疚的态度，主动询问胡冉的感受，已经非常难能可贵。 胡冉沉寂的内心，突地五味杂陈，有些纷乱。 说难听一点，如今胡冉作为被‘抢’来的身份，和‘阶下囚’、‘人族奴仆’恐怕没有多大区别。 此刻，哪怕蝶一栗稍微动一个念头，胡冉就会从万丈高空中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根本不需要关心自己的感受。 是啊，强者从来不需要征求弱者的感受。像那活水城中的道士，飞扬跋扈，不开心便随意取人性命。 甚至如绝色妖主、李伯李兴知等人，他们三言两语，就决定胡冉的命运，何曾问过自己的感知，哪怕只是象征性的也好。 “你不想和我说话吗？”蝶一栗叹气，“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闻言，胡冉神色十分复杂，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蝶一栗安慰道：“不用勉强，我能理解，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能将你们劫过来，现在却没有能力将你们送回去。” 她继续说，“平心而论，我一点也不想去做劫匪。我想每天漂漂亮亮的，可可爱爱的，吃吃美味的食物，去好玩的地方探险，做些有趣的事情。” 蝶一栗这是在向自己透露心声？胡冉静静倾听蝶一栗的诉说，纷杂的内心渐渐平息。 “晒着太阳，吃花蜜，喝甜水，把小孩子逗哭……”蝶一栗自言自语，轻笑起来，“以更快的速度飞行，甚至要快过闪电。” “可是啊，总要长大，要负起族中的责任。”蝶一栗笑容渐渐从脸上褪去，显出有些落寞的神色，“我现在竟成了劫匪，一点都不可爱了。” 听到这，胡冉突然想笑，可转念一想，被蝶一栗劫的人就是自己，又笑不出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均是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蝶一栗问。 胡冉不好意思的回答，“我看你笑了，也跟着笑。” 蝶一栗脸上笑容不减，吐槽道：“你这人笑点真奇怪，还有些腼腆。” 她看向下方的湖畔，问道：“你住在哪儿？” 胡冉这才发觉，这次飞行之旅已经到了尾声，时间过得太快了。 “就在那。”胡冉手指了指临近湖畔的三栋小屋，心里有些遗憾。 “行吧，那你先下去，我去找李老头。”蝶一栗转身就要飞走。 胡冉身后的翅膀，带着他向下飞去。 “一栗姐，等一下！”胡冉连忙大声喊道。 “怎么了？”蝶一栗漂浮在空中，蓝色翅膀轻轻煽动。 “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选择离开活水城，选择了妖道。” 胡冉语气郑重，“将我从崩溃的妖道中救出来的，是你，你不是劫匪是英雄，是天使。” “英雄？真会说话，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蝶妖罢了。” 蝶一栗脸上浮起好看的笑容，她好奇地问道：“你说的天使是什么？” 胡冉稍加思索，总不能老老实实回应，天使就是天上的使者。反正蝶一栗没听过，捡着好听的词汇往上叠就行了。 “天使专指非常美丽、可爱、善良、勇敢的人。” 胡冉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又发现漏了关键点，急忙补充道：“还有妖精。”他脸颊有些发烫，不敢看蝶一栗的眼睛。 “挺有意思的说法，天使。”蝶一栗稍作回味，随口问道：“你对其他人也这么说？” “绝对没有。”胡冉拍着胸脯保证。 蝶一栗随即说道：“这么好的形容，你多用在其他人身上，相信你的人缘会很好，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胡冉还以为蝶一栗想让‘天使’成为她的专属词，可还是自己狭隘了，胡冉啊胡冉，你在想什么呢？ “已经耽搁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问题了。” “举手之劳，回头再见。” 蝶一栗的身形，忽地如闪电般飞遁。音爆声在胡冉耳边响起，消散。 再回首，空中已经没了蝶一栗的身形。 雨越来越大，胡冉飞落到地上，身后的翅膀消失了。 他顶着大雨，再次看了眼蝶一栗消失的方向。心里怅然若失，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胡冉匆匆跑到屋檐下，迎面碰上发福中年男人，昨晚遇见过。 “哦呦，你怎么这副惨状，全身湿透了，鞋也没穿，赶紧去换衣服吧。”发福男人关心道，“你的衣柜里，放了干净的衣服。” “谢谢您的关心，是李伯让我外出了一趟，一栗姐顺路送我回来，鞋子在途中掉了。” 胡冉连忙解释道，免得对方以为自己是逃跑出去，没有成功。 “难怪如此，确实是蝶一栗的风格。”男子露出笑容。 “我叫胡冉，您叫我小冉就行，请问怎么称呼您？” “王子江，叫我王叔得了，我已经把其他房间的被褥收走了。” 王子江说，“回头，你要是觉得一楼的房间太小，自己搬去二楼的房间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好的，谢谢王叔。” “今天天气太差了，你还是呆在屋子里好，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谢谢王叔的关心，我接下来就等着李伯过来，不会再出去了。”胡冉应声。 王子江身侧飞出一只白色小蝴蝶，幻化为拇指大的男性小妖精。 “麻烦你了。”王子江侧目说道。 “客气啥，走嘞！”小妖精吹出一个大泡泡，将王子江笼罩在其中。 小妖精自个儿也蹿到泡泡中，坐在王子江的肩膀上，朝胡冉眨了眨眼睛。 胡冉也朝小妖精笑了笑。 气泡将雨水隔绝在外，王子江身形向上空飘去。 “王叔再见！” “等会换好衣服，你可以去认识下闫丽，你们都是同龄人。她应该在厨房，这段时间由她负责你们的日常餐食。” 王子江回头交代了句，坐着气泡飘飞离开了。 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身影，胡冉憧憬着，以后自己的身边，也会有一只会吐泡泡的小蝴蝶。 那要是，有蝶一栗陪伴在身边，岂不是完美？胡冉拍了拍自己的脸，做梦呢。 第十三章 白食 胡冉回到屋内，光脚踩过走廊的木地板，有细微的‘咯吱’声。 走廊上，没有灯光有些昏暗，稍显压抑，尽头一片亮光，是厨房的位置。 胡冉路过女孩李绣依的门口，门半掩着。放缓脚步，余光瞥了眼，房间里空中没人。 李绣依去哪儿了？胡冉没做停留，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开着，房间里明显有人来过，衣柜门是打开的，上层摆放着灰、黑两种颜色的衣物，下层是鞋子，有布鞋、凉草鞋。 胡冉摸了摸衣物的面料手感有些粗糙，肯定是比不上被道士抢走的，那套蓝色的衣物。 胡冉有些怀念曾经的穿衣自由，也想起掌柜的，不知道他现在，在活水城如何？ 胡冉边思索，边换好衣物，穿上凉鞋。 窗外，湖面上吹来的风有些大，雨水‘滴滴哒哒’落在桌上。 胡冉来到窗边，看到一圈圈白色水浪‘啪嗒啪嗒’打到湖畔边，浅水区的芦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即便关上窗户，依旧能听到风声、雨声、浪花声。 房间里黑漆漆的，胡冉摸到放在桌上的小石头吊坠，用它在桌上轻轻敲击两下，吊坠亮起黄色的光芒。 这是老者李兴知送给胡冉的发光吊坠，用起来十分简单，敲击两下会发光，再敲击一下会熄灭。 至于原理是什么，胡冉问过李兴知，后者的原话是，“发光石是最简单的道器，你不需要知道怎么来的，会用就行。” 至于道器是什么，李兴知说胡冉以后会知道，没有解释。 胡冉又轻轻敲了一下，房间陷入昏黑，然后再次敲亮，如此反复，他的面孔时而印在光里，时而陷入黑暗，就是玩儿。 小会儿后，胡冉将吊坠系在腰间，出了房间，来到走廊尽头的厨房。 厨房相对开阔，有七八个胡冉的房间大，窗户大，光线和视野也非常好。 里面放着两张长桌，能做十多个人。此时，李绣依正坐在长桌边，捡着绿菜叶子。 李绣依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二十岁左右的年龄，样貌普通，正在向李绣依说话。 “你真的不用帮我，好好休养就行。”女人语气无奈。 李绣依神色认真，“闫姐，我休息好了。”她将坏掉的菜叶挑出来。 “你挺要强的——”女人话说道一半，看到走进厨房的胡冉，眼神一亮，“你就是胡冉吗？” 闻言，李绣依也看了眼胡冉，又继续低头捡菜。 胡冉点点头，说道：“您是闫丽吗？王叔临走前，有提到过您。” “对，你叫我闫姐就好，很高兴见到你……小冉，你的头发有点乱啊！” 闫丽身穿浅灰色的衣物，黑发盘起，戴着深褐色的发簪，她站起身。 胡冉连忙用手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来到李绣依和闫丽身前，“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安安静静待着就好。”闫丽笑了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负责你们两人的饮食。” 眼看李绣依默默把菜捡好，放到木盆中，拄着拐杖就要站起来。 “丫头，你别抢姐姐的活计了。”闫丽哭笑不得，将李绣依按住，眼神示意了下胡冉。 胡冉领会闫丽意思，劝说道：“李绣依，等你腿好了再帮忙也不迟，要是磕到哪，还得再请李伯治疗，这人情越欠越多。” 趁李绣依发愣的瞬间，闫丽从她面前端过菜盆。 “我在这边做饭做菜，是有报酬的，很快就好啦！”闫丽转身向灶台走去。 胡冉横跨一步，挡在李绣依身前，笑着问，“你的身体，恢复怎么样了？” 李绣依沉默片刻，眼神直视胡冉，答非所问：“你能心安吃白食？”语气平静，伸手要推胡冉。 胡冉笑容在脸上僵住片刻，内心没来得有些火气，“李绣依，我好歹是在关心你。” 他压低声音，凑到李绣依耳旁，快速说道。 “至于白食，我们有机会吃白食吗？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把我和你从妖道带出来，救了我的命，治好你的腿。” 胡冉把李绣依当成小女孩，而不是异性，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一副教育的口吻。 “可不是把我们当宝贝供奉起来，我们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你杵着拐杖帮忙做菜，就能解决的吗？” “你上午去做了什么？”李绣依敏锐地反问。 胡冉愣了愣，这关头，总不能说自己去游山玩水，那会显得很没有危机意识啊！ 想了想，胡冉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早早就冒着大雨，和两个蝶园本地人周旋，斗智斗勇，查探四周的环境。” 哦，两个蝶园本地人，指的是周筱芸和余肖羽两个孩子。 “然后还去了湖畔的尽头，摸进森林深处。”胡冉神色变幻。 李绣依有点不相信，“真的？” “你见过成精的松鼠吗？”胡冉问。 “没有。”李绣依神色紧张。 胡冉认真说道：“我在森林深处碰见了，它们口吐人言，拦路打劫，好在被我机智骗了过去，这才侥幸留得一命。” “你是没看到我那副拼了命，狼狈求生的模样，现在居然说我吃白食。”胡冉露出伤心之色。 李绣依低下小脑袋，“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付出那么多，我对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认真道歉！” 胡冉伸手，轻轻拍拍李绣依的肩膀，“你是修士，不同于我这个普通人，你肩上挑着重担子，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身体健康，未来方能多出一线生机。” 作为老职场人，给年轻小辈画饼，胡冉还是会那么一点点。 “现在，粗活累活就交给我干，你专心修炼。”胡冉长长吐出一口气，感伤地说道：“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卸磨杀驴就好。” “请你放心，我李绣依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李绣依保证道，“欠着你的人情，以后一定还。” 胡冉和李绣依拉开距离，脖颈有点酸，放声说道：“你就坐在这，好好修炼，我去帮闫姐。” “嗯。”李绣依听话的点点头，坐直身子闭幕修养。 这小丫头真好骗。 胡冉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来到灶台。 这才发现，菜已经炒好了。 闫丽笑着说道：“我费了好大劲，没说服绣依，还是小冉你厉害！” “哪有哪有，闫姐更厉害，不过片刻，饭菜就准备好了。”胡冉脸上燥的很。 “那当然，这可是吃饭的手艺。”闫丽神色自信，“菜虽然简单，但味道绝对差不了。” 胡冉笑着应声，“得好好尝尝，我先把这两个菜端过去。” 三菜一汤，有鱼有肉，鱼味鲜美，肉质香滑，味道确实非常好。 “你们两慢慢吃，不急不急。”闫丽一脸笑意，“我给你们盛汤，别噎着了。” 胡冉和李绣依，埋头大嘴塞菜，一个吃了三大碗，另一个更胜，至少五碗。 第十四章 妖化 饭后，胡冉和闫丽聊天，得知闫丽是平常人，没有修为。 听闫丽说，蝶园有近八千人，其中修士却不足四百人，大多数人受身体或是神魂的影响，没办法修行。 像闫丽本人，虽然打通了经脉，但卡在炼气初期的门槛，无法进一步感知灵气。 “这么多年，无法修行我早就看开了，普普通通也没啥，安安心心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闫丽连带着将胡冉和李绣衣，晚上的饭菜也提前备好。 她做菜非常有节奏，什么时候放什么调料了然于心，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也不过分。 胡冉帮不上手，在一旁观看。 至于李绣依，在争分夺秒的修炼，小丫头可能真被胡冉的话刺激到了。 胡冉独自将闫丽送到门口。 “唉，小冉你没接触过修行，最好的入门年龄是四岁到八岁，你现在十五岁已经超龄了。” 闫丽语气遗憾，“能进一步修行的当然最好，但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早早学一门手艺，至少以后能养活自己。” 她撑着浅黄色的油纸伞，步行离开了。 胡冉回到厨房，李绣依仍旧闭目坐在长桌边，脸上还有不少淤青，相比昨天淡了不少。 胡冉从侧面看李绣依，高高的鼻梁线，樱桃小嘴，秀发扎成单马尾。 别说，小丫头还是挺有气质的。 就在这时，李绣依身上有一圈很浅的白色气流，像水面上的涟漪似的，轻缓地扩散开，然后又快速重新向她身上汇聚。 李绣依睁开眼，目光清亮。 胡冉打破安静，“你刚才怎么了？” “突破了。”李绣依说，“现在是练气中期。”语气中有一丝欣喜。 “那股气流就是突破的征兆？” “嗯，用了两年时间。”李绣依杵着拐杖站起身，“再进一步需要修行功法，得继续稳固下。” “两年？这么久。”胡冉语气惊讶，自己这个还没入门的，岂不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李绣依迟疑片刻，慢慢说道：“大概是我愚笨的缘故，你修炼起来，指不准比我快。” 胡冉内心按奈不住，“我要怎么才能修炼？” 李绣依说，“你需要先有人带着你引气入体，然后能依靠自己感知到天地灵气，就算是达到练气初期。” 见胡冉一脸期待，李绣依摇摇头继续说。 “我修为太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适合带你引气入体。” 李绣依解释道：“至少需要练气后期的修士，才适合帮人引气。” “那还是等李伯过来再说。” 胡冉叹了一口气，神色忧虑，“听闫姐讲，适合入门的年龄在四岁，我现在十五岁恐怕…唉！” “我听到你们交流了，闫姐所言固然不假。” 李绣依话音一转，“但，大器晚成者大有人在，不必给自己设限。若真是无法修行，那就换个活法，不必过多纠结。” “你说的倒是豁达。” 胡冉露出苦笑，你个小丫头已经有修为，当然可以不在乎。 李绣依补充说道：“若没有人帮你引气，等我到了练气后期，一定会帮你。” “你需要多久到炼气后期？” “少则一年。” 女孩说完，杵着拐杖就要走。 “李绣依，话怎么能说一半，那多则几年？” “一辈子。” 闻声，胡冉楞在原地，哭笑不得，“那我还是趁早学一门手艺算了。” 胡冉没料到，接下来两天依旧没见到李伯，雨断断续续接连下了三日。 偶尔能看到晴空，一两只小蝴蝶会飞过窗前。 黄昏降临，胡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快闲得发霉了。 这两日来，除去帮闫丽做菜、帮李绣依换药，便没无事可做。 此时，李绣依在隔壁的房间中修炼，胡冉不好去打扰。 胡冉坐在桌前，目光注视着窗外。 湖面上细雨纷飞，一丝丝凉风带着湿漉漉的气息，迎面吹拂。 湖水已经漫到屋子下方，再来几日的阴雨天，指不准屋子就要被水淹了。 房间光线有些昏暗，胡冉手臂搭在桌上，撩起袖子，挠了挠皮肤。 胡冉的皮肤有些过敏发红，时不时会刺痒，挠挠又比较舒服了。 要么是这两天鱼吃多了有点过敏，要么就是衣服材质比较差。胡冉没放在心上，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是大片阳光明媚的晴空，胡冉变身成为一条小鱼，在清澈透亮的海水里，自由地游来游去。 然后，胡冉被一条漂亮的美人鱼抓住。这条美人鱼，竟是蝶一栗的面孔。 她将胡冉捧在手心里，娇笑着说道：“小小鱼儿，哪里跑呢，姐姐我来帮你起飞呀！” 说完，蝶一栗非常用力地将胡冉，丢回到海水中，溅起一大簇水花。胡冉被摔得有点头昏。 这时，红色、绿色、蓝色，一抹抹鲜艳的色彩，在胡冉的身边流动，很快这些色彩聚集在前方，汇聚成旋转的漩涡。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里面传出，周围的海水、鱼类、水草纷纷卷入其中。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胡冉费尽全身力气，想从漩涡的吸力中逃脱出来。明明身处海中，浑身却被汗水浸湿。 “他开始妖化了。” 一道声音，忽地在耳旁响起。 胡冉猛然从梦中醒来，抬头就看见蝶一栗和李伯漂浮在窗外。 胡冉全身出汗，已经浸湿了不少衣服，皮肤阵阵酥麻。 胡冉抬起手臂就看到皮肤上，有银白色的鱼鳞若隐若现。 这是怎么回事？胡冉用力掐了下手背，有些吃痛，自己不是在做梦。 “胡冉，你走过妖道，受到妖气的影响。” 蝶一栗安慰道：“现在你身体正在发生妖化，不用过于紧张，放轻松。” 胡冉看到自己身体上直观变化，怎么可能不慌张，“一栗姐，我要变成妖精了？” “不用惊慌，你依旧是人，只不过。”蝶一栗语气顿了下，“体内隐藏的妖性被激活了。” 胡冉神色焦虑，呼吸变得异常困难，用力大口吸气也没用。 李兴知出声说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固定的时间，你的身体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妖化，就像现在，应该是出现某种鱼类的特征？” 李兴知看了眼蝶一栗，“我现在带他引气入体？” 蝶一栗点点头，“麻烦李老了，我去看看另外一个女孩的情况。” “好，回头再见。” 李伯直接通过窗户走进屋内，将胡冉带出来，飞出屋外。 蝶一栗从另外一扇窗户，飞入屋内。 雨停了，云层变得稀薄，湖面印着昏黑的天空，零星渔船的灯火摇曳。 李兴知身穿白色长袍，踩着一片细长的绿叶，漂浮在湖面上。 他单手托住胡冉，胡冉的脚尖碰到水面，一圈圈涟漪散开。 湖面倒映着胡冉和李兴知的身影，有稀疏的星星在闪烁。 下一刻，李伯松开手，任由胡冉落到湖水中。 第十五章 引气入体 “我不会游——” 胡冉直接落到湖水中，‘噗咚’落水声响起，水花四溅。 落到水下的瞬间，胡冉慌忙挣扎着，喝了一大口湖水以为自己会溺水。不到片刻，胡冉竟发现自己可以在水里自由地呼吸。 难不成真如梦中那样，变成了鱼？胡冉连忙摸了摸脸颊，脸部光滑没有鱼鳃，低头一看，双腿也是正常的。 水下光线昏暗，胡冉抬起手，勉强能看清皮肤上细密的鱼鳞，正在快速和皮肤融为一体，化作流动着淡淡荧光的薄膜。 这时，李兴知也下沉到水中，他周身有圆形的透明避障将水隔开。 李兴知衣服上的挂坠亮着黄光，照亮了这一小片水域。 “你妖化后的水下适应能力，比我想象中要更快更强。” 李兴知好奇地打量着胡冉，“身体没有明显的变化，不像是普通鱼类，应该是水下稀少的动物。” 李兴知仔细观察着胡冉，看了看他皮肤上的薄膜，思索着说道：“是一种茧吗？” “李伯你不知道，我变成什么妖精？”胡冉吐着小泡泡，在水里说话，没有受到水流的影响，十分自然。 只是此时四肢不太协调，胡冉用狗刨的姿势，在水中游动。 李兴知摇摇头，“你没有变成妖精，本质上还是人。世界之大生灵之多，自然没有人能认全。” 眼看胡冉在水中兴奋地游来游去，李兴知面不改色，“你先停下来闭目养息，我帮你引气入体。” “引气入体？”胡冉停住动作，“非常感谢李伯，我需要怎么做？”语气有些激动。 胡冉闭上双眼，尽可能使得自己放松下来。 “放松四肢不要用力，注意力集中在听觉、嗅觉、触觉上。”李兴知轻声说。 闻言，胡冉任由自己的身体漂浮在水中，察觉到身体正在缓缓地往下沉。 因为闭着双眼，胡冉看到的世界一片漆黑，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坠入水下深渊的场景，心里自然是慌张，很没有安全感。 好在李兴知的声音及时响起，“说说你此时想到什么，感知到什么。” “在看到李伯你们之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没想到梦竟然是真的。” 胡冉神情渐渐放松，“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在水下自由地呼吸。尽管水温有些凉，我不觉得冷，相反感觉很舒服，就像回到自己的安乐窝一样。” 胡冉话语声停下，耳边再次响起李兴知的声音，“你继续说。” “现在，我脑海里有两副截然不同的场景在博弈转换，一副是我孤身一人，坠入水下无边深渊的场景，我感觉到自己非常的渺小、无力。” “另外一副场景，则是清澈透亮的水下，绿色水草浮动，欢快的鱼儿成群游动，我随着鱼群畅游，还遇到美丽的人鱼，她嗓音甜美，温柔地唱着悠长的歌曲，歌声荡漾在水下世界中。” 胡冉没说，自己脑海想到的人鱼，是蝶一栗的模样。 “人鱼？”李兴知语气有点奇怪，“好了，你可以睁开双眼。” 胡冉照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十股细长的气流，在水中快速旋转，汇入到自己的体内，整个身体顿时绷紧。 一旁，李兴知单手立在胸前，指尖闪动着蓝色的光彩。附近的水域中，飘散着星星点点极其细微的蓝色光粒。 “身体不要绷紧，让灵气进入到体内。”李兴知说道。 胡冉放松身体，忽地敏锐地察觉到体内多了一些东西，如绵绵细雨一般的白色气流，它们快速向着胸口的位置汇聚。 “灵气会自然汇聚到中丹田的位置，也就是你的胸口。” 李兴知说，“如果能够被顺利吸收，引气入体这一步就算是顺利结束。” 随着胡冉体内的白色气流涌入到胸口的位置，身体表层突然涌现出蓝色、红色、紫色三色光芒，不到三秒又恢复正常。 李兴知睁大眼睛，有片刻失神，随即恢复正常。他放下手，水中蓝色光粒消失不见。 很快，胡冉身边的气流渐渐消散，湖水恢复平静。 体内的灵气全部汇聚到胸间中丹田的位置，丹田之外一丝不剩。 “李伯，我成功了吗？”胡冉不确定地问。 李兴知点点头，“是的。” 胡冉神色惊喜，摸在胸间上，“我能感觉到胸口的位置，聚集了不少灵气……但好像它们不听我的使唤。” “等你达到练气初期，就可以催动体内灵气流转。现在，你先要依靠自己，感知天地灵气。方法我会教你，不过……” 李兴知语气一转，神情变得严肃，“再此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胡冉态度恭敬，“李伯请讲。” 李兴知低声说道：“你刚才身体表面，产生蓝红紫三色光芒，不是平常鱼类能产生的，恐怕是某种非常罕见的水下生灵。” “李伯您的意思是？”胡冉心里又惊又喜，但见李兴知神色严肃，可以猜测到，这不一定是好事。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向妖主汇报，请她定夺。你切不可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以免招来杀生之祸。” 李兴知看了眼胸前的蝴蝶印记，此时印记黯淡无光。 “走吧，你随我先到湖边。”李兴知说完，不等胡冉回应，直接向水面上浮起。 李兴知对胡冉的态度，远没有蝶一栗那般给人一种亲切感，而是一种完成任务的姿态，时常板着脸。 胡冉自然没有继续询问李兴知，妖主可能会怎么对待自己，免得自讨没趣。 此时，胡冉心里有不少忧虑，不知道妖化对自己的影响究竟有多大，会持续时间有多长，更不知道未来的妖修之路会怎么走。 随着李兴知的离开，水里顿时昏暗下来。 四周一片昏暗，陌生漆黑的环境，给胡冉带来强烈的不安之感，他急急忙忙游出水面。 好在湖畔就在十几米开外，李兴知已经站在湖畔边。 一旁，蝶一栗和李绣依并肩站在一起。 蝶一栗一身浅粉色长裙，秀发上戴着彩色的花环，她面带笑意，正在和李绣衣说着什么。 李绣依杵着拐杖，头上戴着一顶宽松的灰色帽子。这丫头注意到浮出水面的胡冉，眼神惊奇。 胡冉游到几人身前，因为离开湖水难以呼吸，身体也不舒服，没完全离开水面，大半个身子蹲在水下。 蝶一栗上前半步，蹲下身，注视着水中的胡冉。 “恭喜你！妖化过程没有发生意外，并且成功引气入体。”她浅笑嫣然。 第十六章 传法 “谢谢一栗姐。” 胡冉从水中站起身，衣物湿漉漉贴在身上。 连忙用手捋了捋湿头发，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 蝶一栗打量着胡冉皮肤上莹白色的茧，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下，“真奇妙。”她由衷赞叹。 胡冉脸颊发烫，说话有点儿结巴，“是…是吗？一栗姐。”说完，胡冉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知道是什么生灵，肯定不是陆地上的。” 蝶一栗取出一套浅灰色的衣物，递给胡冉，“这套衣服送你，适合在水下穿。” 胡冉接过，面料很滑也非常有弹性，有点像潜水衣，比起胡冉身上这件，好太多了。 “非常感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一栗姐尽管说。” “小礼物而已，没什么。”蝶一栗语气一顿，眼里含笑，“不过，这件衣服我穿过一次，希望你别介意。” 她话音落下，胡冉感觉手里的衣服顿时烫了起来，脑海里冒出很多想法，短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一栗，别逗小朋友玩了。”李兴知出声，“还有正事要做。” 蝶一栗起身退到一旁，“哈哈，李老，你不觉得小冉的反应很可爱吗？”她笑得很开心。 “我听说，你前天前又把村里的孩子逗哭了。”李兴知无奈地摇摇头。 蝶一栗说道：“他们跑你那去告状了？真是两个小可爱。” 李兴知轻咳两声，“你现在好歹是蝶园的门面，多注意下形象。” “说这话，就没意思。”蝶一栗来到李绣依身侧，轻轻揽住女孩的肩膀，“我感觉绣依，很快就能到炼气后期。” “但愿吧，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李兴知应了声，目光扫过李绣依、胡冉，慢慢说道：“我现在分别传你们修行功法。” 他看向蝶一栗，“时间有点长，你要等着？” “没事，我也看看。”蝶一栗笑着说，“难得请您老出手一次。” 李兴知单手比划了一个比较复杂的手势，他面前的空中，陆陆续续显示出许多的白色字符。 李兴知右手两指点在白色字符上，像注入能量似的，每点过一个字符，字符亮起蓝色的光彩。 如此这般，李兴知将数千个字符全部点一遍，化了近半个小时。 随后，他两指一抹已经全部变成蓝色的字符，先是指向胡冉。 顿时，蓝色字符变成一个个小人，飞落在胡冉的身上，转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胡冉脑海里多出一部分记忆，还有动态的画面。 “炼气基础纳气法，妖精手记。”胡冉默念出声，“基础妖修法则、妖修凝气之法、妖修幻化之法，还有妖修攻守之法。” 脑海中，炼气基础纳气法、妖精手记均有配套的文字内容和动态画面，而后面四个妖修相关的心法，文字和画面却是灰蒙蒙一片。 这时，李兴知再次朝李绣依一指，剩下的蓝色字符化作一群小人，飞落到李绣依的身上，消失不见。 李绣依不顾包扎着的右腿，立即跪倒在湖畔边，脑袋磕在地上，“感谢师傅传心法！恩情弟子铭记于心。”她神色非常激动。 胡冉正要学着李绣依跪下。 “蝶园不行跪拜之礼。” 蝶一栗将李绣依扶起身，笑着说道：“有机会多给你师傅留意些野味，还有好酒，他比较好这口。” “谢谢一栗姐提醒，我知道了。”李绣依眼角竟有泪花闪动，再次向李兴知道谢。 见状，胡冉也连声道谢，“请师傅放心，弟子一定勤加修炼，不辜负师傅传授心法。” “你们别听一栗所说的。”李兴知摆摆手，“可以多谢谢妖主，以及一栗这丫头，这两天，她三番五次往我那边跑。” “看在妖主和一栗的份上，我才亲自给你们传法，以后你们两人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尽量不要在蝶园内传今日之事，或者以我的名号做出点什么事来，务必低调行事，勤加修炼。” 李兴知叮嘱道，他看了眼胡冉，视线落在蝶一栗身上。 “好了，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这两个孩子交给你。” “谢谢李老，改天有机会，我会在妖主面前，多美言您几句。”蝶一栗笑着说。 “这就不必了，我自然会去找她。”李兴知踏上细长的绿叶，乘风破浪而去。 “李绣依、胡冉，你们两人若有要事，可到半山腰寻我。” 李兴知话音回荡在湖畔，人影渐渐消失在黑漆漆的夜空中。 “李老头，真是大忙人。” 蝶一栗吐槽了一句，视线转到胡冉和李绣依身上。 “别看李老只花了小会儿时间，这他数十年的积累。”蝶一栗说，“有他直接传法，你们比平常修士节省了很多时间，会少走许多弯路。” “一栗姐，我知道这些心法是多么的可贵，一定会努力修炼，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李绣依擦去眼角的泪水，神色十分复杂。 “好了好了。”蝶一栗摸摸李绣依的脑袋，说道：“就算是我给你们两人的补偿吧！” “希望你们都能顺利地进入炼气后期，那样妖修之法也能派上用场…师傅领进门，接下来的修行之路，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蝶一栗看向胡冉，“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刚入门，李老头竟然将几部关键的妖修心法，也一并传给你。” 胡冉在水下换了换气，起身问道：“一栗姐指的是后面几部妖修心法吗？” 他继续说，“我能大体感知这些妖修心法名称，但仔细感知几部妖修心法，却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那是在保护你，免得现在看到了急功近利。” 蝶一栗解释道，“等你到了相应的修行境界，它们自己会解锁。” “原来如此，李伯当真是仙家手段。” 胡冉感叹道，修行功法的解锁，和游戏中的升级解锁技能，是一样的原理。 蝶一栗轻轻理了理粉色裙摆，向湖面远处眺望。 夜空中没有星星，湖面上有零星渔火摇曳。湖畔的木屋里，散出少许黄色的光芒。 “我出来有一段时间，耽搁了不少事，是时候回去了。” 蝶一栗闭上双眼，双手合在胸前，指缝间涌出绿色、蓝色交相辉映的光彩。 光芒照亮了蝶一栗漂亮的脸颊，风轻轻吹动她的秀发，整个人如天上降临的精灵一般，迷人美丽。 胡冉呆若木鸡，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蝶一栗，势必要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就像那功法似的刻在脑海里。 第十七章 李绣依－猫妖 只见，蝶一栗打开双手，手心中一朵绿色和蓝色交织的花朵缓缓绽放开，一个拇指高的女孩，站在花心的位置。 小女孩身穿蓝绿色的小裙子，光着小脚丫。 蝶一栗笑着对小女孩说道：“你就叫蝶水芯，以后你陪在他们两人身边。” 她手中的花朵逐渐隐去，剩下小女孩站在手心里。 “不，我是蝶一栗。”小女孩嘟着嘴，不乐意地说道：“我要陪在母体的身边。” “听话噢。”蝶一栗有手指触摸小女孩的脑袋，神情溺爱，“你不会在这边呆很久。” 蝶水芯抱住蝶一栗的手指蹭了蹭，这才点点头，身后幻化出一对蓝色的蝴蝶翅膀，飞到李绣依身侧，不舍地看着蝶一栗。 蝶一栗向前走出两步，漂浮在水面上，身后一对浅蓝色的翅膀慢慢隐现出来。她转过身，看向胡冉和李绣衣。 “蝶水芯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我。” 蝶一栗说道：“她会解答你们对很多问题的疑惑，包括妖化这件事。” 蝶一栗忽然想起什么，对胡冉说道：“这湖名叫‘明蛟湖’，湖水深处可是有不少妖精，它们可不归蝶园管，即便是妖主，也没完全探明这片湖水。” “湖水深处有妖精？”胡冉神色紧张，想从水中出来。 “不必如惊弓之鸟，这么多年来，水下的妖精和我们相安无事。” 蝶一栗说，“常年有渔民打鱼，也极少能碰到水下的妖精。小冉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找渔民了解下，但一个人千万不要擅自向深处探索。” “我知道了，谢谢一栗姐的提醒。” “嗯，回头再见！” 蝶一栗震动翅膀，身影闪电般划过水面，只能看到残影，转瞬即逝。 她是真的喜欢，用极快的速度飞行，胡冉看向蝶一栗身形消失的方向。 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从现在开始，有我蝶水芯罩着你们两，蝶园里可以横着走！” 胡冉转头看去，蝶水芯双手叉腰，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她话音刚刚落下，身形骤减，变成一只蓝色小蝴蝶，翅膀上有绿色的小圈圈。 “蝶一栗太小气了，怎么就给我这一点点能量，化身维持的时间好短啊！” 蝶水芯语气不甘，飞到李绣依的帽檐上，缓缓煽动翅膀，不出声了。 胡冉视线落在蝶水芯的身上，思索着如何与这只小蝴蝶交流。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和我汇报的，我要睡觉了。” 蝶水芯再次飞起，绕着冒出水面胡冉的脑袋，轻盈地飞了一圈。 “请稍等一下。”胡冉连忙问道：“你好，蝶水芯，请问我要一直呆在水里吗？” “妖化的时间是有限的，就像我变身那样。” 蝶水芯漂浮在胡冉面前，打了个哈欠，“你先老老实实呆在水里，看多久结束，明天相同的时间段也会发生妖…呼…太困了。” 蝶一栗飞到李绣依的袖口上，“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吧，我先睡了。” 说完，她化作蓝色蝴蝶图案，印在李绣依的袖口上，衣服上出现一条条的蓝色的线条。 蝴蝶图案散出少许蓝色荧光，很快变得黯淡。 胡冉看着李绣依袖口的蝴蝶印记，羡慕不已。 想起自己见过的李兴知、王子江，他们的衣服上也有蝴蝶图案，并且颜色不一，莫非也是某个蝶妖的分身？ 这种可能性很高，指不准哪个人的小蝴蝶，甚至有可能是蝶园妖主的分身。 “对了。”胡冉看向李绣依，好奇地打量女孩，“你妖化变成什么了？怎么突然戴上一顶灰色帽子。” 李绣依腰间的吊坠亮着黄光，她反问道：“你身上没有明显的妖化吗？” “刚开始皮肤上长出不少鳞片，进入到水中后变成一层茧。” 胡冉抬起手，伸到李绣依面前，给女孩看了看，又重新退回水中。 胡冉继续说道：“我的身体貌似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不过要在水下才能正常换气呼吸。” “你的变化很小，真好。” 李绣依轻声说，她慢慢脱下帽子，露出一对黑色的猫耳，直立在脑袋两侧，原先的耳朵依旧还在。 李绣依变成了猫耳少女吗？胡冉神色惊奇，“是猫耳朵吗？挺可爱的。” 女孩脸有点红，她连忙戴上帽子。 “你不用担心，戴上帽子后看不出来。”胡冉安慰道。 “如果只是有猫耳，还能接受…可是。” 李绣依神色有些难为情，她转过身，长袍下面露出小半截黑色的尾巴。 “咳咳咳！” 胡冉没忍住在水中咳嗽起来，以前没少看动漫作品，看到李绣依这幅模样，顿时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李绣依长袍下的尾巴收起，转回身看着胡冉，“像我这样走过妖道，身体发生异化的人类，最为道修所唾弃。”她语气平静，脸还是红红的。 “李绣依，你知道，道修和妖修的水火不容吗？” 胡冉轻声问，看不到李绣依的猫耳和尾巴，心里有点小遗憾。 “自然是知道，我是自己选择走上妖道……现在我变成他们最讨厌的样子，其实也挺好，呵呵呵。” 李绣依忽地冷笑出声，笑容有些阴沉，黑色尾巴又漏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眼睛中瞳孔竖起来，眼眸变成绿色，目光空洞又冰冷。 看到李绣依这幅阴冷模样，胡冉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的小火苗被按灭。 此时的李绣依肯定不是可爱的猫耳少女，很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猫妖。 尽管这幅冷血的模样只持续了几秒，李绣依的瞳孔再次恢复正常，神色恢复平静，看上去和平常少女没有区别。 一时间，胡冉内心有些纷乱，蹲在水中，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沉默不语。 “怎么了？”李绣依看向胡冉。 “我们妖化以后，内在本质真的不会发生改变吗？”胡冉语气有些复杂。 “不确定。”李绣依摇摇头，她看了看袖口的小蝴蝶，抬起头，“不过妖化以后，我感觉自己的精神非常好，现在有用不完的精力。” 胡冉说道：“李绣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受到妖化的影响，因为猫就是在晚上精力充沛。” 李绣依沉默片刻，慢慢说道。 “走上妖道还有回头路吗？不如抓紧一切时间修炼，我先回房间了，再见。” 第十八章 生孩子 听李绣依提到修炼，胡冉有些疑虑，“李伯留下的心法，我们只要照着修炼就可以吗？” “那是自然，九成九以上的修士没有能接触直接传心法的机会，李伯至少是结丹初期修为，才能直接传心法。” 李绣依停住脚步，“你可能不知道整个漓国在籍人口五千万，其中修士不过十万，而结丹修士更是不超过五百人，我之前所在道观的观主，才是筑基中期水平。” “十万修士中，结丹不到五百人？”胡冉神色震惊，没等他缓过神，李绣依继续说道。 “胡冉，你别看一栗姐对我们和颜悦色，没有一点架子，她的修为至少也在筑基后期以上，一栗姐年龄可比李伯小多了，潜力非常大。” “一栗姐她能够化形，难道已经是化形期大妖？” “可能性很低，一栗姐要么是借助了妖主的力量，才得以成形。”李绣依说，“要么，是她会一些化形的术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胡冉疑惑不解，李绣依只是炼气中期修为，怎么会知晓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修士或妖精？ “李伯传法的妖精手记，我大致过了一遍，里面有说明。” 李绣依继续补充道。 “一栗姐创造了分体蝶水芯，但蝶水芯很短时间就变回蝴蝶原形，就说明一栗姐不是化形大妖。因为化形大妖的分体，是可以长期化形的。” 她看向胡冉的眼神有点无力，“你应该抓紧时间看看妖精手记，非常宝贵。至于我为什么判断一栗姐是筑基后期，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这眼神的含义胡冉知道，有些责备自己暴殄天物的意味，也有学霸看学渣的成分。 李绣依动作实在太快了，在很短时间内，竟一心两用，一边和胡冉聊天，一边将妖精手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光顾着和你交流了，等会马上就看。”胡冉拍拍自己的脑袋，随即感慨，“身边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能赶上他们吗？” 李绣依低下头，看着腰间的发光石发呆，摸了摸袖口的蝴蝶印记，光芒照在她的脸上，神色有点迷茫。 “我不想妄自菲薄，但若是讲真话，我们的希望其实非常渺茫，就像没有星光的无尽黑夜。” 李绣依说，“我不认可闫姐对你所说的话，但必须承认，我们确实错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若是五年前…算了，现在说这种话也没用。” “这辈子我能够跨过炼气这道坎，进入筑基期已经算是万幸。” 李绣依语气低迷，又夹杂着一丝干劲。胡冉听起来有些矛盾，没有出声。 她继续说道：“至于到筑基中期往后，如果足够努力和幸运，也许我们的下一代人可以做到。” “下一代？我们？”胡冉突地睁大眼。 李绣依盯着胡冉，“我说的话，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语气平静。 胡冉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丫头经常表现得那么镇定，胡冉起了逗趣的心思。 “胡冉，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李绣依面不改色，“如果你能进入炼气后期，我确实可以考虑，你成为伴侣的可能性。” “李绣依，你真往这方面想了！” 在胡冉眼中，李绣依只是有点成熟的少女，先前只是逗她，真没料到李绣依会有伴侣这方面的想法。 “那又如何？修士修行本就讲究起点、资源，也很看重后代的发展。” 李绣依语气自然，“对于普通修士，从炼气初期到炼气中期这样一个小阶层，少则三年，若不顺利便遥遥无期。” 她语气一顿，“更何况从炼气后期到筑基初期这样的大阶层？少则五年，可九成以上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筑基期。” “照你这么说。”胡冉掰着手指算了算，“我现在十五岁，若一切顺利到炼气后期，需要六七年时间？” “你算少了，从通脉进入炼气初期也需要时间和机缘。把所有的时间加起来，至少十年。” “二十五岁？倒也不算大。”胡冉回应道。 “这是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李绣依看了眼胡冉，“你知道漓国最年轻的结丹大能多少岁数吗？” 胡冉懵懂地摇摇头。 “二十二岁。”李绣依轻声说。 “这是从他娘胎就开始修行了吧！”胡冉忍不住吐槽，通脉、炼气、筑基之后，才到结丹啊！ “算是吧，听说他的父母是修行大能之人。”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胡冉作势捂住耳朵，“奋斗上进的希望就要没了，心累！” 李绣依顺势说道：“所以早早结婚生子，是大多数修士的不二之选，用心培养后代，子孙或许还有出头的可能。” 气氛沉静下来，谈到结婚生子，李绣依的表现未免成熟的有些可怕，她十五岁年龄，神情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期待，就好像她自己是局外人一样。 或者，用麻木、漠然代替平静，更适合形容李绣依的表现。 胡冉躺平飘在湖面上。 李绣依静静站在湖畔边。 两人谁也不出声。 胡冉穿越前是普通人穿越后也是，不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好几次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只是侥幸罢了。 李绣依这些话，就像几套组合拳生猛地打下来，让人倍感沮丧。 小会儿，胡冉打破安静，“你先前不是说，有大器晚成的人吗？”语气不甘心。 “凤毛麟角。你想听他们的故事，我可以讲。” 李绣依说，“总有人在传他们的事迹，以他们为榜样，都是传奇励志故事。” “算了吧，别人的传奇人生，和我有什么关系。” 胡冉从水中站起身，目光平视李绣依，“话说回来，前路未知，你真会把希望，放在连影子都没有的孩子身上？” “胡冉！明明是你带起这个话题，炼气后期哪有那么好达到的？” 李绣依突然变脸，有点生气，“要是真等你到炼气后期，结成伴侣，黄花菜都凉了，不过是假设罢了！”她杵着拐杖，扭头就走。 刚才还神情漠然，怎么忽然生气了？胡冉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道：“本来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李绣依转回身，瞪着胡冉，后者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 直到女孩身影消失，胡冉默默将腰间的发光石敲亮，快速将湖畔上，蝶一栗给他留下的衣服换好。 衣服非常合身，面料细滑。 胡冉快步回到湖水中，整个人沉入水下。发光石能照清附近几米内的水域，再往深处远处看，便是有些青绿色，然后是黑茫茫一片。 陌生的环境让胡冉感到十分不安，尤其是在静谧的水下。 胡冉咬咬牙，尽可能不去想那些未知的、可怕的东西。 自己妖化后离不开水，现在即便再害怕，都得适应水下的环境。 再说，湖面上还有渔船，怕啥？ 先不管了，修炼吧。 胡冉脑海中浮现出纳气心法。 第十九章 灵魂离体 “天地间的灵气，由天地生灵酝酿而自然生成。” “灵气虽无处不在，但常人无法察觉，灵气可助修士通经塑丹。” 炼气基础纳气心法，如提前录制好的课程，清晰呈现在胡冉的脑海里。 “森林、湖泊、岩洞等地，灵气最密集，尤其是这些地域的深处。” “反之，灵气最稀疏之地，则在荒漠、冰川等地域。” 心法非常神奇，不仅有文字，还有森林、湖泊等地的动态画面，在胡冉脑海里一一划过。 按照心法的指导，此时胡冉能在水下修行，修行起来应该会事半功倍。 胡冉跃跃欲试，大着胆子稍稍往湖里游了一点点，沉到三四米深的水底. 水底是平缓的斜坡，越往湖中看，斜坡越显陡峭。有不少半米高的水草，小鱼群在水草中追逐游动。 眼前的水下世界很奇妙，胡冉心里既害怕又好奇，不过当下并非探索的好时机，万一发生什么自己没有自保能力，先抓紧时间修炼吧！ 胡冉坐在一块圆石头上，继续查看心法。 “刚接触纳气，需以丹田之气为锲，清心凝神感应四周细微变化，寻找灵动生气徐徐引导入体。” 胡冉平心静气，按照指引，试着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闭上眼睛，盘腿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黑色短发自然漂浮着。 几条灰白色小鱼，被胡冉腰间的发光石光芒吸引过来，轻轻用小嘴啄着石头。 “若能感知到灵气，成功入体，则为炼气初期。” 感应到灵气入体，就是炼气初期的门槛吗？ 清凉柔和的水敷在皮肤上，胡冉的身体感官融入到水中，灵气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 时间无声的流逝着，胡冉按照心法指引，断断续续花了好长时间。 前前后后，挨着湖畔换了几处水下地点，尝试用不同的姿势修炼，站着、坐着，甚至倒立过来。 仍然是一无所获。 如此看来，要感知到灵气，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容易事。 胡冉精神倍感疲惫，身体漂浮在水下，陷入半醒半睡的状态。似乎到了某个临界点，身体突然变得异常的沉重，胡冉瞌睡一下子全醒了。 意识和身体失去了联系，好像这幅身体原本就不属于胡冉一般。 下一刻，胡冉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自己’的身体如同浮尸一般沉在水底。 这是怎么回事？胡冉大吃一惊。 片刻后，胡冉渐渐能感应到‘新身体’的存在，他试着抬起胳膊，隐约能看非常透明的手臂，身躯其它部位也如手臂一样，是极其透明的。 新躯体轻得像羽毛一样，丝毫感觉不到水流的阻碍，胡冉试着飞回原先的身体里，稍稍靠近能察觉到一丝微弱的引力。 胡冉透明的新躯体，轻飘飘的，直接从原先的身体穿了过去。这股来自身体的引力能确切地感觉到，但很少。 自己现在算是什么状态，难道是灵魂离体？莫非这是人死了之后的状态？胡冉内心想法很多，头脑越发的清醒，自己该怎么办？ 胡冉围绕着原先的身体转圈圈，随着时间的推迟，从身体上传来的引力，正在缓慢地加强。 胡冉心里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少时间，自己就会被身体吸回去。 或者是因为修炼纳气心法的缘故，导致了灵魂短暂离体？胡冉自然而然回想起纳气心法。 随着心法在脑海中浮现，原本苦苦难寻的灵气，刹那间胡冉便感知到了。 灵气没有特定的形态和颜色，是一种非常细微的能量微粒。 有的飘散在各处，有的聚集在一起如同无色气流一般，还有灵气如同小山似的堆在一旁。 湖水之中，胡冉能‘看见’不尽其数的灵气，白色居多，蓝色次之。新灵气在不断地诞生，也有一些灵气在衰退消逝。 这时，原先身体传来的吸力，已经明显有所增强。 得趁现在赶紧引气，胡冉心情激动又紧张，谁能保证回到身体后，还能再感知到灵气？ 胡冉稍稍飞远了一些，透明的‘新躯体’就像磁铁似的，便将几米之类的灵气全部吸到体内，汇聚到胸间的位置。整个过程，不需要胡冉刻意地去引导。 成功了！胡冉一时间欣喜若狂。十几米外，漂浮在水中的身体，传来强烈的吸力。 必须加快速度，胡冉顾不上欣喜，觉得到处都是充满灵气宝藏，不再惧怕漆黑的水下。迅速向湖水深处飞去，以便更多的灵气蹿入到体内。 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胡冉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已经达到充盈的状态，无法吸收更多。 胡冉周围水域中的灵气渐渐消隐，变得黑漆漆一片。 糟糕！跑远了，胡冉顿时慌乱起来，身后哪还有丁点吸力，自己原先的身体在哪儿？ 忽地，有一道绿光忽隐忽现，如鬼魅般的快速掠过胡冉的身侧，一道男童声嘀嘀咕咕。 “这里怎么会有人的神魂？” “先咬一口试试看。” 等胡冉回过神，惊悚地发现感知不到右手掌的存在，右侧手臂传来尖锐的刺痛和冰凉之感。 胡冉侧目看去，是一条大头鬼脸鱼，正咬在胡冉的透明手臂上，贪婪地啃食着。 大头鬼脸鱼一对大眼珠子印着绿光，头上长着几根长长的鱼须，鱼须里时不时流动着绿色光粒。 该死，滚开！胡冉怒骂着但无法发出声音。他用力一甩手臂，大头鱼猝不及防被甩开。 胡冉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向上飞去。好在很快，胡冉身形冲出了水面，漂浮在湖面上。 看到湖畔的小木屋在数百米之外，胡冉迅速朝着小木屋飞去。 临近湖畔，水下有光源散出。没等胡冉靠近光源，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瞬间将他吸走。 眼前一阵恍惚，胡冉如大梦初醒一般，发现自己坐在水底，腰间发光石的光芒有些暗淡。 胡冉连忙抬起右手翻转查看，完好无损。他站起身，身体有些酸麻，稍稍在水里活动。 刚才是梦吗？胡冉有些不确定，但自己胸间中丹田的位置，的的确确存满了灵气。 胡冉掐了掐自己，很疼，灵魂离体恐怕是真的发生了。 好消息是自己成功感应到灵气，踏入炼气初期。 坏消息是，湖里有啃食人魂的怪鱼，而且就在几百米之外。 喜忧参半，胡冉露出苦笑，不敢在水底多做停留，急急忙忙游到湖畔边。 天边，一道道黄色暖白，快速爬上云层。天亮了。 第二十章 认清差距 胡冉从水里冒出脑袋，视线越过湖面眺望远处。 山峰上，光芒愈来愈亮。 胡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水里待了一夜，时间过得太快了，有些难以置信！ 太阳刚从山峰上探出头，胡冉呛了一大口水，“咳咳！”他连忙从水中站起身。 手背表面的茧，正在快速蜕化成一片片鳞片。拉起衣服看了看，身体其它位置也是如此。 皮肤上的鳞片渐渐消隐，留下有点发红的印记。 “我恢复正常了？” 胡冉吸了一大口清晰的空气，从水中快步走上湖畔。 回过头，目光向湖水看去，阳光映在平静的湖面上。 大头鬼脸鱼带来的恐惧逐渐退去。胡冉内心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明蛟湖深处，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胡冉提醒着自己，下次千万不能再因为一时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冒进入险。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瘫坐在草地上。随意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头发，看着远方逐渐升起的朝阳，暖阳照亮了胡冉清瘦的面孔。 胡冉感知着丹田之处的灵气，满满当当的，就像渔夫的网兜里打满了鱼，笑容不禁洋溢在脸上。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炼气初期的修士！” 胡冉站直身体，面朝朝阳升起的方向，心情澎湃，壮志在胸。 清晨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胡冉干劲十足，闭目脑海里浮现出纳气心法。 “炼气初期共有三个阶段，引气入体为炼气初期为第一阶段。” 胡冉没想到炼气初期也分为三个阶段，脑壳有点痛，不过自己第一阶段那么快成功，第二阶段也是小问题。 说不准小半年之后，就顺利进入筑基期，胡冉美滋滋想着，继续向后翻看心法。 “初期第二阶段，为炼气。” “初次引入丹田内的灵气，为天地自然灵气，不能为己用，需将其在丹田内炼化为灵力，此为炼气。” 难怪称为‘炼气期’，胡冉心中有一些感悟。集中精神，催动丹田就可以炼气。 “此阶段，修士需要注意调养休息，炼气时，若感到头痛应立即停下休息。” 心法中着重强调休息部分的内容，特地用红字标出。看来修炼也讲究劳逸结合，胡冉记在心里。 “通常，休息时间为炼气时间的两倍到五倍，甚至更多。每日至多两次炼气，以避免精神受损。” 到这里，第二阶段的内容完了。胡冉没办法查看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应该是需要完成现阶段才会解锁。 也罢，可以专下心炼气，胡冉想来便做，马上集中精力催动丹田。 太阳爬上来些许，晒在皮肤上的阳光，温度渐渐升高。 出乎意料之外，胡冉第一次炼气，持续的非常短暂，恐怕没超过十分钟，大脑隐隐作痛。 胡冉只好停下，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没想到这么耗费精力……”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丹田内，五分之一的灵气，转为一丁点儿气体形态的灵力，瞬间就被身体吸收了。 胡冉敏锐地感觉到，身体对灵力有极为强烈的渴望之感。那一丁点儿被吸收的灵力，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身体的‘饥渴之门’。 比起身体所需要、所渴望的灵力数量，刚才被吸收的丁点灵力，完全是沧海一粟。 “这炼气初期第二阶段，身体需要吸收足够地灵力，照这么下去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完成，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 胡冉不由地皱起眉头，苦着脸。反复查看心法，就是寥寥数句话，没有捷径可言。试着继续炼气，大脑刺疼，连忙止住。 “难怪不得李绣依会突然生气，我真是不知者无畏说得轻巧，如此修炼确实煎熬啊！” 胡冉不由地感慨，若是炼气初期一个小阶段就要数年，那自己进入炼气后期，恐怕真是十年之后的事了。至于筑基，想都别想了。 可以做简单的推算，李绣依和自己同龄，已经是炼气中期，至少领先自己四五年。 余肖羽和周筱芸兄妹两，十岁出头，一个炼气中期，一个炼气后期。岁数小，修为高，什么修炼小怪物。 更不要再说妖精蝶一栗，至少筑基后期修为，只能用‘妖孽’来形容。 “如此看来，昨晚李绣依说的全是大实话。”胡冉从草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想起刚才踏入炼气初期那股兴奋、春风得意劲，就如同无知小儿，尝到人生中的第一颗棒棒糖。 “或者用井底之蛙形容更为贴切。”胡冉自嘲地笑着，转身向木屋走去。 胡冉低着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刚好迎面碰上闫丽。 “小帅哥，怎么大清早就唉声叹气的？还光着脚…不过，你这套衣服挺修身。” 几只小蝴蝶跟在闫丽身侧飞舞。她身穿黑色长裙，背着浅黄色的竹背篓。怀里还抱着一个浅灰色布袋子，里面有不少绿菜果蔬。 “闫姐，早啊！我没什么，就是心情有点低落，你怎么拿着这么多东西。” 胡冉接过对方手里的布袋子，有点沉。 “今天天晴了嘛！前几日一直下雨，东西不好拿。”闫丽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背篓带了些花和花盆。” “这木屋里看不到花，还有小蝴蝶，我实在是不习惯。”她将背篓放下，看向胡冉。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好的天气，没治好你的心情？” “闫姐不用担心，我真没什么，休息下就好了。” 胡冉言不由衷，想到练气初期第二阶段，所需要海量灵力，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帮着闫丽，将背篓中的一簇簇绿植拿出，有黄色、红色的花骨朵。最下面，是几个黑色瓷花盆。 几只小蝴蝶先是飞落到花骨朵上，又飞到闫丽身上。 “这些小家伙是一点都不怕人。” 胡冉心不在焉，想着自己若是按部就班地修炼，和李绣依等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他随意挖了些土块，放进花盆中。 “哪有先放土的？要先把花根放进去，再放泥土。” 闫丽将花盆中的泥土倒出来，先把花根放入其中，将土块弄得松软。再用双手捧着泥土，均匀地散入花盆中。 第二十一章 生活日常 “真是心细！感觉闫姐十分乐观，笑容也多，保持好心情的秘籍是什么？”胡冉问。 “你可错了。”闫丽露出一抹苦笑，“刚才我赶路的时候，要翻过山头呢，心情差的很，中间休息了好几次。” “确实啊，赶路的过程比较辛苦，也比较乏味。”胡冉认可地点点头，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修炼之路，也是一样长路漫漫。 闫丽将黄花栽好，放在一旁，嘴里哼着点小曲，蹲下身继续摆弄另一个花盆。 “我好几次都在想，要不是为了薪酬，才不要这么早起床赶路，羡慕其他人可以睡到自然醒。” “蝶园里，哪些地方要用到钱？”胡冉下意识说道，这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淡化了钱财方面的感受。 闫丽用灰布擦擦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了很多账，“这是我的日常花销，每笔都会记下来。” 胡冉大致看了眼，多是吃的、用的日常物品，“闫姐，我和李绣依的花销，有记录吗？” 闫丽翻到记账本的最后几页，上面记录着胡冉和李绣依几日以来详细的支出，其中衣服的花费占到大头。 “你们的花销详细情况，回头我离开的时候，要报给酬务所呢。” “酬务所？” “就是村子的劳务中介，会不定期发布酬金任务信息，照顾你们的任务，就是我从上面接的，每天20钱。” “看来我和李绣依就是在赊账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我们算这笔账。” 胡冉将修炼的烦心事先放在一遍，感兴趣地问道：“闫姐，这酬务所有些什么任务？” “对于我们没有修为的人来说，任务大多是栽花、养花、制花蜜、种菜等等任务，一天的报酬15钱到60钱不等。” 闫丽介绍道：“修士的任务相对危险，最低的薪酬也有每日百钱，有巡守、探险之类的任务，我没有太关注。” “谢谢闫姐的介绍，有机会，我自己去看看，能做点什么，这欠的账得还啊。” “你和绣依先专心修炼吧，王子江叔叔他们肯定是指望着你们能成为妖修。” 闫丽说，“村子里修士太少了，没到三百人，而普通人超过八千人。” “闫姐知道蝶园里不同阶段的修士，具体有多少人吗？” “炼气期240多人，大多数卡在炼气初期或者中期。另外筑基期有18人，结丹期3人。” “筑基之上竟只有21人。” 胡冉想起自己在妖道上，遇到被飞蛾大妖偷去的近百个修士，有三四个筑基修士在火海中葬送性命。 恐怕妖道上这些人的实力加起来，就快有小半个蝶园里的修士强，难怪蝶一栗要冒险去打劫。 闫丽补充说道：“李兴知，我们都遵称他为李伯，修为最高，是结丹中期。”她露出敬仰的神彩。 李兴知是真的大佬，昨晚对方可是直接为自己传心法，胡冉有种想要说出来炫耀几句的冲动，想到自己炼气初期的抠脚修为，克制住了。 “那确实是修为非常高！”胡冉配合地说道。 两人聊天这会功夫，将所有花盆都收拾好。 “放进厨房吧。”闫丽笑着说，“再来到这之前，我叹气声比你还多。” 闫丽学着胡冉刚才郁郁寡欢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胡冉不知怎么的，没忍住轻笑出声，“哈哈哈！”此时他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 “人啊，就是喜欢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不笑了…不笑了，闫姐你说话很有趣。” 胡冉收敛住笑容，将修炼之事先抛到了脑后。拿起一束绿植，认认真真先将根摆弄好，再加上松软的泥土。 “小冉，这世上哪有人是天天，时时刻刻都开心的？”闫丽意有所指，“不顺心的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谢谢闫姐的安慰，我理解你的意思。”胡冉看着怀里的盆栽，要看到花开，有不少步骤要准备。 修炼是一样的道理，需要循序渐进，好歹曾经是三十岁的人，没少挨过社会的毒打。 胡冉渐渐回过味，明白别人种的花再好看又如何？和自己没有关系。 李绣依也好，余肖羽兄妹也罢，他们修为高低，并不能决定自己。失衡的心态需要尽快调整过来，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身上。 路过李绣依的房间，还关着门，按照平时的习惯，这丫头应该早起了。 该不会修炼出了问题？胡冉轻轻敲敲门，“醒了吗？” 里面传出李绣依疲惫的声音，“刚躺下，早饭我先不吃了，要睡……” 话还没说完，轻微的鼾声传出，这丫头是秒睡吗？胡冉感到奇怪，李绣依这般勤奋熬夜修炼，精神不会受到损伤吗？回头得请教一番。 “蝶园有不少人专门种花养花，这是黄水花，需要多浇水。”闫丽一一介绍，“这是红夜花，花朵盛开会很大。” “闫姐，我远远地看到过花海，很壮丽。”胡冉问，“不同的蝴蝶，喜欢花的种类也不同吗？” 闫丽开始洗菜，准备做早饭，“那是自然，比如我们的妖主。” 胡冉立即来了精神，在一旁打下手，侧耳认真听。 “妖主最喜欢的花之一是水星兰，水星兰生长在严寒的水下，每年盛开一次，紫色花蕊、蓝色花瓣，花期只有十天。” 水星兰，胡冉默默将花名记在心里，“这种花应该很少见吧？” “那肯定，专门有修士负责看护养殖呢!”闫丽说，“我只是听人说过这花，自己从未亲眼见过。” “连闫姐都没见过，我大概率也没戏了。” 胡冉神色遗憾，想起昨晚李伯说过，会将自己妖化的情况亲自报给妖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闫丽说，“我这次带来的几种花，是比较招蝴蝶的。不过也只能吸引到普通的蝴蝶，成精蝶妖比较难。” “闫姐认识一栗姐吗？”胡冉接着问。 “嚯！你见过蝶一栗？我不只是认识，可喜欢她了。”闫丽眼中闪烁着光彩，没等胡冉问，她接着说，“一栗喜欢山茶花、蓝水晶、小夜紫、水莲。” 她如数家珍地说，“除了山茶花、水莲外，蓝水晶、小夜紫森林深处才有，尤其是小夜紫，深夜里才会开花，花期很不固定。” 胡冉默念了三遍花名，依次问过闫丽几种花的特征。山茶花和水莲相对常见，胡冉打定主意有时间去寻找两种花。 “好像一栗姐很招人喜欢？” “什么好像！”闫丽语气不满，“一栗可是很多人憧憬、喜欢的对象。” 胡冉露出疑惑之色，“是因为她漂亮，平易近人吗？” 没等闫丽回应，窗户的位置传来一道女童声，“不错不错！说得很对。” 胡冉和闫丽侧目看去，晨曦的光影中，一只蓝绿色蝴蝶，翅膀闪亮，轻飘飘地通过窗户，飞进厨房—— 是蝶水芯，它身后跟着七八只颜色各异的小蝴蝶。 第二十二章 直上云霄 胡冉微笑着打招呼，“早呢，蝶水芯！”他转身向闫丽介绍，“这只漂亮的蓝色小蝴蝶，是一栗姐的分体。” “一栗的分体？”闫丽神色诧异又惊喜，“难怪翅膀的颜色样式有些熟悉，你好呀！” “你好。”蝶水芯应了声，飞落到胡冉身上停住，“这湖畔的花有点少，花蜜的味道也不行，胡冉你带我去森林那边。”它语气不瞒。 “可以啊！听你的吩咐。”胡冉答应，现在自己暂时无法继续修炼，去周围转转也好，“我们不等等李绣依吗？” “这女孩深夜可精神着，修炼了整整一夜，才躺下呼呼大睡。”蝶水芯说，“我昨晚都没怎么睡好，今天先跟在你身边。” “那好，我和你出去。”胡冉点点头。 闫丽拿出一个干净的黑色布袋，将准备好的食物放在里面。另外，将热好的牛奶倒在竹罐中，递给胡冉。 “面包、馒头还有牛奶，你带在身上。”闫丽将布袋装得鼓鼓的。 胡冉接过，将布袋斜挂在身上，又将竹罐系在腰间。 “谢谢闫姐。”胡冉有一种外出野营的既视感。 “小事儿。”闫丽看向蝶水芯，“水芯，我熬点蜜水给你怎么样？” “好呀！”蝶水芯语气开心，“不过要一会儿，我才能回来。” 闫丽不介意地说道：“你们先去忙，记得待会回来吃好吃的。”她一脸笑容。 “好，等会见。”蝶水芯应声，向着窗户飞去，“走呗，胡冉你直接翻窗户出去得了。” “哈哈，没问题！” 胡冉爬上桌子，脸上有一股兴奋劲，从桌子爬到窗户上，离地面有一米半多高，比胡冉个头高出些许。 胡冉稍作犹豫，往下跳落到地上，双脚没有想象中那般受力，身形意料之外的轻巧。 闫丽看了眼翻出窗户胡冉的背影，轻声说了句，“还是孩子。”脸上有一丝笑容。 初阳高升。 微风拂面，阳光散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湖畔边，蝶水芯沿着湖畔翩翩飞舞，胡冉跟在它身后。 “半山坡上，花儿要多一些，距离也近些。”胡冉说，“我们过去那边吗？” “就去森林里，指不准还能遇到母体。” 蝶水芯身侧，依旧有七八只小蝴蝶紧紧伴随。 胡冉一听到森林有可能见到蝶一栗，举双手赞成，“行啊，那就去森林。” “我又饿了，得加快速度。”蝶水芯飞行速度变快。胡冉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人一群蝴蝶，沿着湖畔往前走。中途，遇上渔民，他正在将渔船划离湖畔。 胡冉没来得及与对方交流，匆匆跟着蝶水芯跑了好一阵子，额头溢出不少汗水，上气不接下气。 蝶水芯放缓速度，等着胡冉，“你这炼气初期，体力也要练练才行，以后可不能拖后腿。” “哈…呼……”胡冉手杵着膝盖喘气，擦了擦汗水，“你怎么知道我是炼气初期？” “我感知可灵敏着呢，早上第一次落在你身上就察觉到了。” 蝶水芯落到胡冉的肩膀上，“我也和母体做了汇报，不过一直没有回应，想来她对你这个炼气初期的菜鸟不感兴趣。” “蝶水芯，你说话可真直白。”胡冉露出苦笑，好奇地问道：“你和一栗姐是怎么联系呢？” “心有灵犀，可以数千里传音，也可以互相传送能量。”蝶水芯说，“若是母体想，五百公里以内的范围，她能直接将本体传送到我身上。” “好神奇，一栗姐现在是什么修为？” “筑基后期巅峰，半步结丹。” “厉害厉害，一栗姐是颜值和实力并存啊！” 胡冉心里惊讶，还全被李绣依说中了，自己有必要抓紧时间，看看妖精手记这部心法。 “颜值是什么意思？”蝶水芯有点好奇。 “就是形容外貌的漂亮程度。” “有意思。” 随着蝶水芯话音落下，它的身形快速发生变化，一阵光芒闪耀。 胡冉眼前站着的，不是蝶一栗，又是谁？她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有点睡眼婆娑。 “一晚上的时间，你是怎么从通脉跃升到炼气初期第二阶段的？” 蝶一栗打量着胡冉，神色惊奇。她秀发变成黑色，身穿浅蓝色的长裙，裙身上有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印花。 “一…一栗姐。” 蝶一栗忽然出现，胡冉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在聊你的修为之前。”蝶一栗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有点饿了，先和我去一趟山茶花林。” 她背后隐现出漂亮的蓝色蝶翅，翅膀上绿色的线条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几只小蝴蝶，连忙从蝶一栗身边散开。蝶一栗看了眼胡冉，嘴角有一丝坏笑。 胡冉突然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拉紧布袋、握紧竹瓶。 下一刻，熟悉的音爆声响起，两人直接从地面，闪电般高升窜入云霄，破开云层。 胡冉的头发被强风吹得歪到一边。光着脚，刚穿不久的新草鞋，尸骨无存。 此时，两人浮在云海上面，圆滚滚的太阳浮在天际，光芒有些刺眼。 “真好看。” 蝶一栗脸上有些陶醉之色，视线转到胡冉身上，看到他目光呆呆看着云海，怀里紧紧抱着布袋和竹杯。 “唉！小冉醒醒，到天上了！”蝶一栗笑出声，故意问道：“这发型挺适合你的，鞋怎么又没了？” 胡冉回过神，有蝶一栗在身边说不上害怕，心里更多的是觉得惊险刺激，因为速度过快，体内多巴胺大量分泌，刺激值瞬间到达巅峰。 胡冉开玩笑地回应道：“鞋子恐高，先回去了。”这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胡冉自个儿觉得应该算是大方得体，内心有点小满意。 “哈哈哈，好一个先回去了。”蝶一栗指向稀薄的云层下方，“山茶花的树林，就在那儿。” 她带着胡冉俯冲向下飞，这回速度相对慢了不少。轻柔的风流从胡冉耳边滑过。 “一栗姐，刚才那一瞬间，我有些体会到你高速飞行的快乐了。” “你说的是真话？” “那肯定啊！” “可以可以！你抓紧裤子！” 蝶一栗神色兴奋，搓了搓手。 “你要干嘛？”胡冉抓紧了裤子，语气紧张。 “嘘——”蝶一栗一只手指立在红唇前，做出安静的动作。 两人距离变近了一些，相隔二十多厘米。蝶一栗闭上双眼，胡冉看清她浅粉色的眼影，有点亮晶晶，很是好看。 蝶一栗轻轻吸了一口长气，缓缓呼出。身后的翅膀变大，线条更加复杂美丽，散发出蓝色光彩，有白色气流在翅膀尾部旋转。 看到这股阵仗，胡冉没来得感到一阵阵心悸，喉结动了动，双手紧紧窜住裤子，面色僵硬。 “一栗姐，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们可——” “啊——” 空中回荡着下胡冉的惨叫声，两人身影消失不见。 面包、馒头还有奶瓶，从空中落下。 第二十三章 交心 从天空俯冲，强风吹得胡冉完全睁不开眼睛，腮帮子绷得硬邦邦的。 他双手死命拽住裤子，双腿不自觉地颤抖。 “小冉啊，可以睁开眼睛，到地方了。” 耳旁，响起蝶一栗的轻笑声。 风流变得平静，胡冉察觉到脚似乎是踩到地面上，有点轻飘飘，软绵绵的感觉。 一时间，胡冉没敢睁眼。 “哈哈哈，你还怕我骗你不成？” 蝶一栗的笑声更欢快了，明知故问，“你腿怎么在抖，是累了吗？” 胡冉小心翼翼睁开双眼，确实已经安全‘降落’在地。 “活着真好。”他小声嘀咕，心有余悸。 先映入眼帘的，竟是四、五米高的山茶花树林，看上去如同竹林般密集。 “这是山茶花树？” 胡冉目光看直了，自己印象中的山茶树，是还没人高的小灌木丛，并且有许多的分树叉，哪见过这幅壮丽的山茶花密林景色。 这里的山茶树很少有分叉，一株株长得非常笔直，树梢的位置盛开着一簇簇花儿，以白花的居多，其次是粉色、红色。 “你要是到了花海，会更惊讶。”蝶一栗嘴角的笑意淡下来，“这边的花蜜被采光了。走吧，往里面走点，” 胡冉醒过神，侧目看向蝶一栗。她戴着白色的面具，遮住大半面容，鼻尖往下的位置漏出。 “一栗姐，你怎么戴上面具了？” 胡冉跟上蝶一栗的步子，光着脚走路，有点不习惯。 视线向前方看去，一米宽的绿草小路蔓延向远处，小路的左右两侧，全是茶山花树丛。 “我这小蝶妖，别的没啥优点，就是爱慕者多。茶花林人可不少，出来一趟想安静一点。” 蝶一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等会别再叫我一栗姐，嗯…就叫我李绣依。” “李绣依？”胡冉重复了一遍，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随即问道：“我也需要改名吗？” 蝶一栗白了胡冉一眼，“蝶园没几个人认识你，不必了。” 她凭空变出一双平底小白鞋，递给胡冉，“先借你穿，等会儿还你一双新的。” “我肯定穿不下，脚大。” “它会自动调整尺寸。” “这么神奇。” 胡冉没继续推辞，白鞋穿在脚上后大小刚刚合适，鞋面逐渐变成黑色。 胡冉想问鞋子变色的缘由，抬头见蝶一栗已经走远了，快步追上去。 刚转过小路的弯角，路变宽了不少，便看到其他行人的身影，有人在赏花，有人在修整花枝。 一只只小蝴蝶、小蜜蜂，自由地穿梭在花间，翩翩飞舞。 胡冉边走边打量，有少数人像蝶一栗一样，戴着各式面具。 蝶一栗说道：“戴面具这股风潮，最早是由妖主带起的，想让自己行事方便些。结果，大家纷纷模仿。” “既然这股风头是妖主带起的，那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妖主？”胡冉眼神中有一丝期待。 “妖主她老人家现在可忙了，大概率没有这番闲情雅致。” “原来如此，一…李绣依。”胡冉改过口，“这些行人，是人还是妖精？” “你到炼气中期，自然能感知到妖精与人的区别，妖精身上的妖气很难藏住。而且不同种族的妖精，妖气也不同。” 蝶一栗说，“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戴着面具的多半是蝶妖。蝶妖在炼气中期便能学得幻化法术，可以短时间内变成人形。” 继续往前走，行人更多了，竟有人在路边吆喝，卖甜食点心。 蝶一栗买了些甜糕，给胡冉分了不少，“和我说说，你怎么在一夜之间，到了炼气初期第二阶段？” 胡冉吃着甜糕，没有遮掩，将昨晚的修炼经历一五一十讲出。 等说到灵魂离体，蝶一栗立即打断胡冉的话。 “先别说了，人多耳杂。”她语气严肃。 蝶一栗带着胡冉七走八绕，来到茶花林深处，四周看不到人影，也不见蝴蝶。 蝶一栗抬手虚化，形成半透明的四方避障，将她和胡冉笼罩在内，外界的声音隔绝在外。 “你和我详细说说，灵魂出体后的具体情况。”蝶一栗摘下面具，神色认真。 从蝶一栗的反应来看，胡冉隐约猜测到自己灵魂出窍这事，恐怕非同寻常，要说实话吗？还是搪塞过去，自己慢慢摸索？ 胡冉拿不准主意。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 “你有所顾忌是正常的，不想说，我不会强求。” 蝶一栗主动打破沉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用自己的秘密和你交换。”她重新戴上面具。 “一栗姐……”胡冉神色犹豫。 “胡冉，你对我防备心挺重，算了。”蝶一栗摆摆手，语气有些疏远，“我不想听了，利弊你自己权衡。” 胡冉低下头，语气干涩，“我本来就人微命轻，多亏了你拜托李伯，才有幸学到修炼心法，踏入炼气初期。” “再往前看，妖道上，也是你救了我，说我这条命是你的也毫不为过。” 蝶一栗没回应，目光注视着胡冉。 胡冉继续说道，“在蝶园生活这些日子里，我没有遇到过坏人，都是很好的人，天真灿烂的余肖羽兄妹，热心的闫姐。” “尤其是你，就像一束炫彩的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原来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有这么温暖的妖精，修为高，性格也好，非常有趣，我啊…早就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真的很想活下去。” “我根本就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对你有所防备，而是……” 胡冉露出苦笑，“我担心自己现在的这些异常表现，犯了蝶园的忌讳，我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胡冉抬起头，头一回直直迎上蝶一栗的目光。 “死又有何妨？我怕的是，再没机会见你！这些秘密既然你想听，我全都告诉你。” 胡冉不再迟疑，将自己在水下所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气氛很安静，轻风吹过，一片片白色山茶花瓣，飘飘荡荡落下。 蝶一栗抬起手，让花瓣落在手心，她还是不说话，呼出一口气，将花瓣吹走。 胡冉不好意再盯着蝶一栗看，视线看向空中的落花。 良久，蝶一栗露出笑容，“小冉，这才见了几面啊，我有理由怀疑，你这是在借机向姐姐我表白。” 第二十四章 喜忧参半 “表白？不…不是的，一栗姐，我只是想把心里话，全都告诉一栗姐…没有表白的意思。” 顿时，胡冉神色窘迫语气结巴，有些手足无措，“我哪有什么资格向一栗姐表白。” “胡冉，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你也成年了，怎么感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很少？” 蝶一栗笑着说，“不逗你了，说正事吧。”她神色恢复平静。 “今天你对我说的这些，尤其是灵魂出窍这事，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妖主也不行。” 蝶一栗正色说道：“你刚踏入修行有所不知，炼气、筑基、结丹，直到元婴期，才能做到元神出窍，快速吸收天地灵气，也就是你昨晚所经历的。” “元婴期？”胡冉不敢相信，语气诧异，“可我才炼气初期的修为。” “这世上有极少数妖精或者人类，未经过修炼，神魂就异常强大，机缘巧合下便会元神出窍，也就是你说的灵魂出窍。” 蝶一栗说，“这类人若是能踏上修行，可以说是上天的宠儿，修行速度将是常人的数倍，学习法术也会得心应手。” “一栗姐，你的意思是我神魂强大，修行的天赋很高？”胡冉神色惊喜。 “的确，这是好的方面，但先别忙着高兴。你强大的神魂或许只是昙花一现，也有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像元婴修士那般稳固。” 蝶一栗补充说道，“更为致命的是，虽然同为元神出窍本质相同，但元婴修士的元神出窍，可以用全副武装来形容。” 她视线落在胡冉的身上，“而你元神出窍，等同于白白送上门的大补品。” “你遇到的那条鱼妖就是例子，它会壮着胆子，直接啃噬你的元神。” 蝶一栗说，“很多妖精喜欢吸食神魂，尤其是对于大妖，你这种强大且没有自保能力的神魂，更是趋之若鹜，是大补之物中的极品。” “难怪不得。”胡冉恍然醒悟，先前自己许多的亲身经历，现在能解释得通。 因为自己神魂强大，那道士用打神符没有将自己神魂打撒。而飞蛾小妖见状现身，还想吸食自己的神魂。 不料飞蛾大妖来了感兴趣，胡冉被引入妖道。只是引路的飞蛾小妖死了，胡冉落了单，最终侥幸被蝶一栗打劫救下。 胡冉想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一栗姐，我现在的情况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个道理吧？” 蝶一栗点点头，忽地快步上前靠近胡冉，两人距离非常近，不到五厘米。 “老实说，即便是我，现在听你讲完后也有些按奈不住。” 蝶一栗伸出红艳艳的舌尖，轻轻舔了下胡冉的脸颊，用看食物的目光，看着胡冉。 胡冉脸色突地蹿红，心里格外刺激但却脊背发凉，还没等他反应，蝶一栗忽地又退了回去。 “看把你吓得，哈哈哈。” 蝶一栗笑容满面，抬手接过风吹落的花瓣，视线注视着手里的花。 要不是胡冉脸颊上有点清凉，湿湿的感觉，胡冉会觉得刚才那一幕是幻觉。 他心里有种直觉，眼前的蝶一栗不看自己，而盯着那花瓣，是在转移注意力，克制着吸食自己神魂的冲动。 “最后……” 蝶一栗语气顿了顿，“你神魂被捕食的危险，可不仅仅来自于妖精，对于筑基后期以上的修士，同样有极致的吸引力。” “所以即便李伯传法给你，这件事，你也千万不能让他知晓半分。” 蝶一栗叮嘱道。 胡冉叹气，“一栗姐，现在看来神魂强大，对于我这个没背景的人来说，是弊大于利，就是行走的唐僧肉，以后恐怕不能再通过元神出窍来修炼。” “行走的唐僧肉？” “是我老家的说法，讲的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和尚，众人称他为‘唐僧’，唐僧要去西天取真经，路上会碰到许多妖精。若是妖精吃了他的肉，就会长生不老。” “这个说法挺有意思，毫无疑问，这唐僧肯定被妖精吃了。”蝶一栗言之凿凿。 胡冉摇摇头，“唐僧一路上确实历经千辛万苦，但最后取经成功了。” “不可能吧？” “尽管唐僧自己没有实力，但他有三个实力强大的徒弟一路护着，而这三个徒弟中，至少有两人是妖精，实力都在大妖以上。”胡冉捡着蝶一栗能听懂的话来说。 “你这故事真是矛盾，既然徒弟都是大妖，为什么不会监守自盗？” “那一栗姐为什么要留我活命？” 胡冉语气直白，毫不避讳地说道：“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是吗？”蝶一栗伸出手，轻轻托起胡冉的脸颊，两人目光直视。 胡冉感受到蝶一栗小手轻柔的触感。他一脸坦荡荡，眼神清澈。 “小冉啊，你这么可爱，即便你是唐僧肉，姐姐我可舍不得你死。” 蝶一栗坏笑着说，“回头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还是小帅哥一枚。”她放下手，转过身，眼神不再看胡冉，“作为蝴蝶，我更想看到花开，而不是将花朵采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胡冉发现蝶一栗的脸似乎有点红。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愿意用一个秘密和你做交换吗？”蝶一栗说，“你想不想听。”她眼眸里映着茶花林。 “想听。” “我啊…和你一样，也有强大的神魂。” 蝶一栗收敛起笑意，面色平静，“只不过，我有妖主的保护，其他妖精暂时不敢动我。” “难怪一栗姐对此事了如指掌。”胡冉反应过来，“请放心，这个秘密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 蝶一栗拿出一个白色蝴蝶玉石吊坠，递给胡冉，“这个玉石你随身携带，它可以遮掩你的修为，对你非常有益。” “非常谢谢一栗姐。” “它不是万能的，你要尽量避免和李伯等高阶级修为者，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他们通过触摸，自然会察看到你的修为。” “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免和李伯接触。” 胡冉神色迟疑，“一栗姐，为什么这件事不能告诉妖主？她毕竟救过我的命。” “糊涂！你这家伙，脑袋跟着颜值走是吧？我刚刚说的话没听进去吗？” 蝶一栗轻声骂道，抬手打了一下胡冉，脸上罕见的闪过忧愁之色。 “有些事，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你先按照我说的做，记住了吗？” 第二十五章 青梅竹马 “我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胡冉保证，“我没理由不相信你。” “越来越会说话了。”蝶一栗挥手撤去半透明的隔音避障，“该弄点花蜜吃了。” 她嘴角浮现出标志性的浅笑，取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宽口小碗，从手中推出，小碗悬浮在空中。 蝶一栗手指亮起一抹柔和的蓝光，点到碗身上轻轻一划，水杯缓缓地在空中原地旋转。 紧接着，水杯中散出一股清风，向四周扩散开，吹进山茶树枝头的花朵中。 胡冉静静站在蝶一栗身侧。 成百上千朵山茶花中，飘出一粒粒细微的花蜜，花蜜随风流聚集到蝶一栗身前的碗中，很快便将碗盛满了。 蝶一栗拿回盛满蜂蜜的小碗，取出一个白色小勺，添了一小勺花蜜送到嘴中。 她闭上眼睛，在细细品味花蜜的味道。见状，胡冉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想尝尝山茶花蜜的味道吗？” 蝶一栗睁开眼，将碗递到胡冉面前，“用手指头沾花蜜就可以。” “手有些脏。”胡冉不好意思。 蝶一栗重新换了把黑色小勺，将手里的碗递给胡冉，“你吃这份花蜜，我重新弄。”语气很大方。 “谢谢一栗姐。”胡冉没扭捏，接过碗，正准备品尝。 原本明艳艳的天空忽地变色，滚滚乌云翻涌遮天蔽日，四周环境瞬间昏暗。 “好重的妖气。” 蝶一栗摘下面具，眉头皱起，背后隐现出宽大的翅膀，看了眼胡冉，“你先在这里等着，蝶水芯会保护你。” 她手心中飞出一只蓝色蝴蝶，快速幻化成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身穿小白裙，落在草地上。 小女孩的样貌和蝶一栗虽有着五分相似，但气质有差别，小女孩小脸圆圆的，看上去可爱呆萌。 没等胡冉回应，蝶一栗的身形快速向上空飞去。 “注意安全啊！”胡冉连忙喊道。 这时，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飞上空中，背后是各种颜色的翅膀，快速向远方飞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胡冉紧张看着空中，忽地察觉到手里一空。 他低头一看，手里的那碗花蜜已经到小女孩的手中。 “你是蝶水芯？”胡冉神色不确定。 “那不然呢！”蝶水芯舀了一大勺花蜜，送到小嘴中，“新鲜的真好吃！”她满脸享受的表情。 “水芯，你的身形，怎么忽大忽小？”胡冉好奇地问。 蝶水芯脸蛋粉扑扑的，捏起小拳头对着胡冉扬了扬。 “这回母体给我留下的能量多，体型大小和我的实力有关，之前我只是开智小妖精，现在可是练气后期，能释放一些简单的法术了。” “原来如此……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哼，本来就是我的。”蝶水芯轻哼一声。 天色黯淡，一阵强风吹过，山茶花林树叶‘哗啦啦’作响，花瓣缓缓飘落。 此刻，幽静的气氛与阳光明媚之时，完全是两种相反的感觉，神秘且诡异。 胡冉呆在其中，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小女孩蝶水芯没心没肺，很快就将一碗花蜜吃光。 胡冉语气担忧，“一栗姐突然离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水芯，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吗？” 蝶水芯摇摇头，将空碗放在地上，小手虚画圆圈，周围一粒粒花蜜再次被吸引过来。 这回，蝶水芯跳跳蹦蹦直接将漂浮的花蜜吃进嘴中。 看样子，这小女孩光顾着吃花蜜，一点也不关心她的母体去做什么。 就在这时，地上的花瓣无风自动，快速汇聚成一个人形，幻化成一个长相妖艳的男子。 只是他的脑袋上并非是头发，而是绿叶和白色的山茶花，身上穿着浅绿色的衣服。 “你是一栗的新分身？”男子向小女孩走近，“修为不低啊。” 蝶水芯看了男子一眼，继续吃着漂浮的花蜜，没回应。 “你尝尝这个吧，我新找的。” 男子手中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面装着微微发光的花蜜。 看到水晶瓶，蝶水芯眼睛顿时直了，伸手就要去接。 “蝶水芯，你怎么能随意接陌生人的东西。”胡冉快步走到小女孩身边。 “对哦。”蝶水芯缩回手，视线很费力的从瓶子身上挪开，“你是谁，想做什么？”小女孩语气警惕。 “看来她没舍得把关于我的记忆分给你。”男子笑容更胜，收回水晶瓶，换成一个普通的瓶子，便直接向胡冉丢过去，“接着。” 这男子不管胡冉的反应，他低头俯视着蝶水芯，“记住了，我叫花忆，是你本体的青梅竹马。”伸手就要捏蝶水芯的脸蛋，被小女孩避开了。 男子轻轻一笑，飞身跃起，四周不少白色山茶花飞到他的脚下。山茶花拼凑成一张花毯，载着男子飞走了。 蝶一栗的青梅竹马？这人似乎是把胡冉当做伺候蝶水芯的仆人，从男子的出现到离开，没正眼看过胡冉。 为什么他说接瓶子，自己就接了？胡冉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胡冉，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蝶水芯侧过小脑袋。 胡冉蹲下身，视线和蝶水芯平视，有这么一瞬间，胡冉仿佛看到了蝶一栗小时候的模样。 青梅竹马是什么？胡冉不想说实话，是一种可以吃的东西？ “大概就是关系还行的意思。”胡冉模棱两可地说道。 蝶水芯皱了皱眉，“搞不懂蝶一栗的想法，这人我不喜欢，没有你顺眼。” 小女孩突然的嘴甜，让胡冉心情顿时舒畅，“我也不喜欢他。” “那他给的这瓶子你还留着干嘛，丢了。”蝶水芯一脸嫌弃。 “看看是什么嘛，你不好奇？” 胡冉笑着打开瓶盖，一股清淡的幽香萦绕在鼻尖，这股淡香让胡冉脑海里浮现出山间的清泉。 “是水莲花蜜。”蝶水芯眼神亮起，凑着小鼻子吸了吸香气，伸出小手。 胡冉盖上瓶盖，“讨厌的人送的礼物，你也要？” “花蜜是无辜的，胡冉你可以尝尝看，水莲花的花蜜十分清爽。” 蝶水芯搓着小手手，把先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等吃完了，把瓶子丢在这就行了，表明我们和这个叫花忆的，势不两立。” 天空中的乌云迅速散去，明媚的阳光再次笼罩着茶花林。 恢复正常了？胡冉抬头看向天空，手里又是一空。 蝶水芯小嘴直接凑在瓶口上，‘咕噜咕噜’吞了几大口花蜜，小脸上有一丝沉醉之意。 “你这都吃人家东西了。”胡冉哭笑不得，“还势不两立。” 蝶水芯留下少许花蜜，递给胡冉，“你就是脸皮太薄了，学着点，尝尝味道。”她说话的语气，和蝶一栗一模一样。 “行，跟着你混。”胡冉接过瓶子，将剩下的花蜜到在手心，尝了尝，甜而不腻味道十分清爽，确实不错。 蝶水芯吐出一个泡泡，将胡冉笼罩在其中，“走吧，母体有事不过来了，让我先带你回去。” 第二十六章 化茧成蝶 碧空如洗。 蝶水芯背后，一对蓝色翅膀缓缓煽动着，她在胡冉前面领路，飞行速度比较慢。 气泡载着胡冉，飘过茶花林后，经过一小片平坦的草原，便是长长的山脉，成片的森林。 在森林的上空，空气十分清新，胡冉趴坐在气泡中，向下俯瞰。 树木很高，隐约看到一些高大的树间，有一座座木屋的身影。树林之间，有水池在反射亮光。 这片森林有些眼熟，是自己最初来到蝶园的地方吗？胡冉心想。 “水芯，蝶妖专门住在这一块区域吗？” “不完全是，还有其他种族的妖精，也住在里面，比如松鼠精、兔子精等等。” 胡冉见过松鼠精，更对兔子精感兴趣，兔女郎嘛！ “兔子成精后，它们化作人形，脑袋上会有一对兔耳朵吗？” “蝶园留不住化形后的兔精。”蝶水芯说，“兔精化形后，比起耳朵，最为显着的是他们的嘴巴和大门牙。” 大门牙？胡冉脑海里顿时有了画面感，蝶水芯你还我美好的幻想。 “水芯，难道松鼠、兔子、野猪等等妖精化形后，都没有蝴蝶好看吗？” “那肯定啊，不是随便一种妖精，都会像蝴蝶这样会越变越美。” 蝶水芯语气自豪，“要知道，我们最早是非常不起眼的毛毛虫，还没成精的时候，就需要化茧成蝶。” 她语气顿了下，“即便成精之后，每次进阶我们的身体都会发生质变。” “化茧成蝶，确实翻天覆地的变化。” 胡冉想到蝶一栗，她最早也是一条毛毛虫吗？ 老实说，胡冉从很小的时候，就讨厌像毛虫这类身上长毛、脚非常多的虫子，可能是密集恐惧症，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现在，胡冉意识到蝶一栗的前身是一条毛虫，本能地感到有些膈应。 胡冉用手敲敲脑袋，提醒着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更不应该以身世看妖。但这种美丑、喜好观根深蒂固，更别说跨物种，短时间内很难转变。 胡冉往深处想想，从丑陋的毛虫破茧变成蝴蝶，再进化成美丽的蝶妖，完全就是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真实写照。 蝶一栗这一路走来，恐怕历经万难，胡冉脑补了不少她坚韧不拔的形象，毛毛虫带来的厌恶感总算冲淡了不少。 “一栗姐住在森林里面吗？” “她住的地方可多了，森林里有、花海有，村镇里也有……你打听这做什么？”蝶水芯警惕地瞅了眼胡冉。 “我就随便问问。”胡冉心里有些遗憾，这几个地方离自己都很远。 飞行的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两人，对方虽然会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但没人主动和胡冉、蝶水芯搭话。 气泡高高升起，越过山峰，放眼看去目之所及，是平静深蓝的湖面，有几片云朵坠在半空中，像是漂浮在湖水上一样。 “嚯！这是明蛟湖吗？”胡冉神色惊奇，此时视野极为开阔。 蝶水芯不置可否，“穿过明蛟湖，就回到湖畔了。” “真漂亮啊！” 胡冉感叹着，随着环境的改变心情也变得舒缓，背靠在气泡上，姿势有些慵懒。 “对了，水芯，刚才那一片森林有名字吗？” “灵蝶之森。” 湖畔周边的地理环境，胡冉脑海里有了大体的映像，湖畔往东的方向，过了明蛟湖，就是灵蝶之森，然后到茶花林。 湖畔往西的方向，越过山峰就能看到村镇，村子往后，平整的盆地中，是大片大片的花海。 等两人飞过湖面，回到湖畔的木屋，时间已经是正午，太阳高悬。 蝶水芯伸出小手指，将胡冉的气泡戳破。 胡冉落到草地上，稍稍活动了下身体，“我自己能戳破气泡吗？”他问道。 “在空中的时候，你怎么不试试？”蝶水芯没好气地说。 “这哪敢。”胡冉露出傻笑，“水芯啊，有时间，带我去村子里转转呗！” “这可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蝶水芯话刚说完，她的身形快速缩小，重新化为蓝色的小蝴蝶。 “真讨厌！母体刚用完人家，就马上把能量收回去了，太小气了！” 蝶水芯语气不满，蝴蝶身形在胡冉眼前晃来晃去，“你看到了吧，我现在就算想帮你也没办法。” “也许，一栗姐只是怕累到你了。” “咦——还不是因为胡冉你一点修为都没有，母体才不重视我。” 蝶水芯飞落到胡冉肩膀上，“算啦！我确实累了，下午再见。” 它化作一个蓝色蝴蝶印记，留在胡冉的肩膀上，印记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 “下午见。”胡冉轻声回应道，注视着衣服上的蝴蝶印记。 好像穿上了名牌衣服似的，胡冉心里升起一股骄傲感，从现在开始，我也是有蝴蝶印记的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遇到的人里面，好像就闫丽和余肖羽的衣服上没有过蝴蝶印记，也不是一件稀奇事。 胡冉心情渐渐平静，走到木屋内，迎面碰上李绣依走出房门。她杵着拐杖，睡眼婆娑。 “你还好吧？”胡冉问。 “没睡够……呼！” 李绣依打哈欠，长发有些凌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你可真是熬夜修仙。”胡冉闻到厨房方向飘来的菜香味。 “妖化后，我精神至少好了一倍。”李绣依说，“那时候不修炼，还等什么时候？” “这么长时间修炼，你脑袋不会痛吗？” 胡冉与李绣依边走边聊，向厨房走去。 “炼气花不了多长时间。”李绣依说，“大多数时间花在修炼其他方面的东西上。”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怎么会提起头疼的问题，你身上没有气感，连初期的门槛都还没入吧？”语气诧异。 胡冉迟疑片刻，没说实话，“长时间做一件事，又是熬夜，脑袋疼不是很正常吗？” “噢。”李绣依应了声，没有继续追问，又打了个哈欠。 受到李绣依的影响，胡冉也没忍住伸了个懒腰，浓浓的困意顿时袭来，才想起到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午饭过后，胡冉格外疲惫，早早回房间休息。 这一觉睡得非常舒坦，等胡冉从熟睡中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黑了下来。 皮肤表面长出鳞片，开始了妖化。得下水了，胡冉左眼皮跳了起来，心里有些惶恐担忧。 不到片刻，胡冉整个人就像脱水的鱼，对水下环境的本能渴望，完全盖过了担忧之情。 第二十七章 水下战事 胡冉从床上坐起身，上身穿着灰色短袖内衬。 他拿起放在桌边的外套看了眼，衣服胳膊位置的蝴蝶印记不见了，不知道蝶水芯又跑去哪儿。 “吸——” 胡冉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连忙加快速度换好黑色下水服，将蝴蝶吊坠放在衣服内侧，紧贴在胸前。 他敲亮发光石，系在手腕上，直接光着脚翻出窗户，快步朝湖边跑去。 胡冉没察觉到自己光脚踩过细石子，丝毫没有硌脚。 等到湖畔边，他用力纵身一跃，竟直接跳起快三米的高度，身形跃出抛弧线，飞出七八米远。 “什么情况！”就连胡冉自己也被吓到，根本没想到这一跳会那么远。 整个人如深水炸弹似的，打到水中，‘磅！’的一声惊响，水花飞溅。 胡冉翻过身仰面沉入水下，看着不尽其数的小水泡向上飘起。 内心既惊喜又困惑，自己的体能突然变得那么好，难道是受到妖化的影响吗？ “哈…呼呼…” 胡冉吐出明晃晃的气泡，畅快地换着气，正想游回湖岸上，再跳几次水试试看。 只是下一秒，他眼前的水域中，迅速亮起一抹抹绿光。 十多条大头鬼脸鱼，眼神空洞，嘴角露出锋利的牙齿，长长的鱼须流动着绿光，已经将胡冉包围住。 更多的大头鱼正在快速游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胡冉团团围起，数量至少在百条以上，似乎是在专门等着胡冉自投落网。 胡冉面如土色，完蛋了，没事跳那么远做什么！现在自然是懊悔也没用，若是这些鱼一拥而上，胡冉恐怕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他快速在水中左右转动身体，尽量不留下盲区，防止有大头鱼突然偷袭。 就在这时，一侧的大头鱼群让开一条通道，一只眼神灵动的大头鱼慢悠悠游过来。 它两个眼珠子聚到一块，形成斗鸡眼，盯着胡冉，出声说道。 “昨晚就是大人您在湖边修炼吧？”语调虽然有些飘忽不定，听得出来十分恭敬。 这一声‘大人’叫得胡冉有点懵，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准鱼妖的来意。 见胡冉没回应，大头鱼妖继续说道：“请大人您见谅，其实我是特意来赔礼道歉的，昨天误打误撞，啃食了大人的元神，小妖我内心万分惶恐。”它语气不安。 原来就是眼前这条大头鱼，啃噬过自己的元神。胡冉心惊胆战，注视着大头鱼，强装镇定，一言不发。 “请大人稍等片刻。” 鱼妖回头向身后喊道，“小的们，快把宝贝呈上来！” 很快，一群大头鱼簇拥着一个爬满绿苔的木箱，游到领头的大头鱼身侧。 另外几条体型较大的大头鱼游过来，一同用身体将木箱的盖子推开，里面亮着金灿灿的光芒。 领头的大头鱼用献媚地语气说道：“大人，这些宝贝是我从人鱼族活动的水域中‘捡’过来的，您可以放心收下。” ‘捡’这个字眼上，大头鱼特别加重了语气。 它这句话信息量不少，至少透露出明蛟湖中还有其他的妖精。 一栗姐啊…一栗姐，胡冉心中默念，自己两次下水都碰到妖精，明蛟湖里哪里来的安稳太平。 好在眼前这只大头鱼妖，似乎把胡冉当成了厉害的角色，没有轻举妄动。 胡冉瞥了眼宝箱，这堆金灿灿的东西估计很珍贵，不过此刻可不是见钱眼开的时候，得想办法离开，或者赶走这群大头鱼。 胡冉将计就计，装腔作势说道：“小妖精，你的宝贝，本大人看不上眼，不想死的赶紧滚。” “好…好…好。” 领头的大头鱼连连应声，鱼须越来越亮。 “果然就是你！”它语气亢奋，身形迅速向后游去，“给我上，留口气就行。” 刹那间，数十条大头鱼从各个角度，朝胡冉飞扑而来。 怎么会这样？不对，上当了，胡冉顿时醒悟，自己没否认元神出窍这件事，正中对方下怀，竟被鱼掉上了钩！ 来不及多想，胡冉不可能坐以待毙，挥动双拳‘噗嗤噗嗤’打退了几条鱼，受到水的阻力，手臂不容易发力。 这些大头鱼水下游动十分灵活，有几条避开了拳头，直接咬在胡冉的身上，用力地撕咬，将衣服撕破。 “唉？” 胡冉动作一顿，能感觉到被咬的地方有点儿隐隐作痛，但如同挠痒痒似的，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什么时候皮肤也变得这么坚硬？可能是皮肤表面那层茧的缘故。 胡冉神色诧异，眼看衣服被大头鱼咬出破口，心里一阵火大，这可是蝶一栗送的！ 胡冉对大头鱼拳打脚踢，更多的大头鱼加入进来，撕咬着胡冉的身体。 “可恶啊…我的衣服！” 破碎的布片越来越多。 胡冉怒吼着，身体渐渐适应水下的环境，灵活地上下游动，和这一群大头鱼扭打成一团。 很快，手臂能够不被水的阻力束缚，正常地发力，猛地一拳挥出，可以将大头鱼打晕。 不多久，第一条大头鱼直接被砸得没了动静，肚皮向上翻，飘出水面。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快上快上，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领头的大头鱼语气惊疑不定，催促更多的鱼加入到战斗中。 有一条鱼想悄悄溜走，直接被领头的大头鱼拦住，一嘴咬成两半，红色鱼血散开。 胡冉整个人被鱼群包围成一个圆球，随着出拳越发流畅，速度越快，用力越精准，又有几条大头鱼当场去世。 一条条大头鱼，开始极力躲开胡冉的拳头，好几次胡冉打空了，体力消耗的十分厉害。 胡冉有些力疲，想休息下恢复体力，上衣和裤子早已破碎不堪。 他刚停下动作，领头的大头鱼瞄准机会，一溜烟冲上前，猝不及防一大嘴咬住胡冉的右侧脖颈。 ‘咔嚓’清脆的响声，脖颈传来剧痛，茧裂了。 胡冉被惊醒，脖颈处血沫四散。 “该死！” 他用力挥拳朝脖颈的大头鱼打去。 大头鱼毫不迟疑松口就跑，拳头再次落了空。 胡冉脖颈处溢出猩红，嘴里也尝到了血腥味。 大头鱼迅速和胡冉拉开距离，“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原来就是皮有点厚，还有些蛮——” 它鱼身挨着水面，嘲讽之词还没说完。 湖面上突然落下一道手掌宽的气刃，正正斩过这鱼妖的大脑袋。 第二十八章 哭泣的李绣依 鱼妖的脑袋和身体，被风刃切成了两部分，鲜血在水中绽放。 “偷袭…该死…” 鱼妖咕咕囔囔，鱼眼大睁，头上的鱼须中的绿色流光卡顿住，没了光彩。 随着领头大头鱼妖的阵亡，包围着胡冉的鱼群，顿时一窝蜂的逃离。 又有三道风刃落到水下，砍中两条鱼，其余大头鱼跑得更快了，片刻之间全没了踪迹。 岸上传来有些发闷的喊声，“胡冉你怎么样了？”是李绣依的声音。 胡冉捂住右侧脖颈，挣扎着浮出水面。 便看到两米之外，李绣依趴在岸边，戴着灰色的帽子，穿着深蓝色的衣物，半个身子伸在水面上。 李绣依举着右手的手掌，看这幅架势，那风刃就是她放出的。 “我脖子被鱼妖咬破了，流了好多血，恐怕要不行了。” 胡冉面无血色语气虚弱，上半身浮在一片血水中，看上去状态就很糟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出手晚了。” 李绣依面色焦急，语气异常镇定，“你快把伤口捂紧了，我这就去找李伯求救。” 胡冉无力地摇摇头，“来不及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先走……” 话还没说完，胡冉感觉一阵阵乏力，呼吸困难，身体向后倒去，落到水下换气。 脖颈处没了痛感，胡冉仔细摸了摸，表面很光滑没有破口，皮肤上的层茧似乎恢复了。 这时，却听到湖水外面，“哇！”的一声惊叫，李绣依痛哭声传来。 她呜咽着哭诉，“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犹豫啊，胡冉…胡冉！” 水面下，胡冉没预料到，李绣依会突然失声哭泣。 两人从相逢到相识不到十天时间里，没有过命的交情。 有的，是平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鼓励、帮换药、吃饭，除此无它。 “胡冉…是我来迟了，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都怪我。” 李绣依的哭声断断续续。 胡冉内心触动，想从水下站起身解释，身体仍旧乏力，大概是刚才拼命挥拳打鱼群，透支了太多体力。 静静听着李绣依的哭声，胡冉思绪飘飞。 记忆中，除去幼龄儿童之外，好久没听到年龄稍大一些的人哭声。更何况是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悲伤哭泣的女孩，这是第一次。 穿越前，胡冉作为‘合格’的成年人，大事小事都会压抑感性的一面，尤其在职场中，万事‘利’字当头，向着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发展。 以至于后来，感性情绪变得十分麻木，就连和亲人之间，也逐渐丧失了共情的能力。 胡冉闭上双眼，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自以为触摸到所谓的规则，沾沾自喜，不断地模仿、适应。 殊不知抛弃了个性，最终以干瘪、萎缩的精神世界作为惨痛的代价。 现在回首，自己是否背离了初衷，把适应社会、适应生活的手段变成了目的？ 和小时候最厌恶的那类人，活成了一副做派？ 胡冉不知道答案，只知道此时此刻，要找回一些感性，哪怕一丝也好，回应李绣依。 “发生什么了？很浓郁的鱼血腥味。” 蝶水芯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怎么哭成了泪人？” “水芯，你总算回来了。”李绣依急忙说，“快救救胡冉，他被鱼妖咬伤了，很严重！” 话音落下，李绣依直接快步走进水中，胡冉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女孩一把抱起。 “水芯，你看他的——” 李绣依视线落先是在胡冉完好无暇的脖颈上，紧接着与胡冉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 胡冉看着眼睛里全是泪花女孩，心虚地说道：“我…我好像没什么大碍，就是力竭了。” 李绣依没放下心，又检查了下胡冉的脖颈，还有身体的其它部位。 胡冉身上还剩下少许布料，遮住关键部位。 蓝色小蝴蝶蝶水芯，绕着胡冉飞了圈，“绣依，他好着呢，没一点伤痕，你被胡冉骗了。” 李绣依看着看着，逐渐面红耳炽。 胡冉嘴角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你不用一直抱着我…离开水，我不能正常呼吸。” “混蛋！看着我哭，很开心吗？”李绣依又羞又怒，“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她没有犹豫，将胡冉丢进水中，气归气，手上没怎么用力。 “我真不是故意的。”胡冉冒出脑袋，“刚想解释来着，结果水芯就来了。” 李绣依抹着脸上的泪水，转身向岸上走，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黑色猫尾巴漏了出来，湿漉漉的。 “呀，胡冉你还让我背锅！”蝶水芯顿时不服气了。 “不敢不敢，都是我的错。”胡冉苦笑着，提醒道：“绣依，你的尾巴。” 问声，李绣依立即收回猫尾巴，随手抄起一条死鱼，向胡冉丢去。 胡冉接住鱼，神色十分真诚，“若没有你出手，我肯定被鱼妖咬死了…真的很谢谢你，绣依。” 李绣依头扭到一边，不看胡冉。 “对了！你们稍等一下。”胡冉再次潜入到水下。 这会儿的时间，湖面下的水质已经变得清澈。 若不是湖面上还漂浮着大头鱼的尸体，刚才被鱼群围攻的场景，就像没有发生过。 这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什么水妖出现吧？胡冉看着安静的水下，心里有点打鼓。 他来到水底，借着手腕处发光石的光芒四处摸索，还真发现大头鱼口中的‘宝箱’。 胡冉抱起沉甸甸的木箱，游出湖面。 “你们看这个。” 胡冉将木箱放在岸边，打开箱子，里面亮着光芒。李绣依视线被吸引过来，走进看了看。 “琉璃饰品！这湖岸边就有？”女孩神色惊讶。 木箱里，装着各种颜色的半透明石头，有圆的、方的，形状不尽相同，有点像玻璃球。 李绣依看向湖水，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胡冉连忙说道，“这是鱼妖带来，引我上钩的。” 蝶水芯飞落到木箱上，“确实是琉璃饰品，不过材质十分普通。” “只是饰品吗？这里面还亮晶晶的。” “下面应该有颗水光石，散出光芒，和发光石相差不大。”蝶水芯回应。 胡冉有些遗憾，以为真是什么宝藏，“那值不值钱呢？” 蝶水芯说道，“琉璃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少见，可以到村里换一笔不菲的钱财。” 它语气一顿，“但这种次品琉璃，对于妖精和修士，只是寻常的装饰品罢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蝶水芯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兴致乏乏，“不行…我困了，得先休息。” 它落在李绣依的衣袖上，化成了蝴蝶印记。 李绣依视线从袖口挪开，扫过木箱又看向胡冉，很是怀疑。 “鱼妖舍得用琉璃来引你上钩，难道你比这箱琉璃还值钱？” “唉！李绣依，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吧？我这条小命，你、一栗姐，就连妖主都亲手救过，怎么可能不值钱？” “自恋狂……送我几颗琉璃，先前的事就算是过了。” “别说几颗，刚才你救了我，这箱全送给你。” “此话当真？”李绣依伸手压在木箱上，手指微微有点颤抖。 胡冉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当然，都是你的…那这些死鱼怎么办？” 十多条大头鱼，浮在水面上，其中成精那条鱼的身体最为肥硕。 李绣依迅速盖上木箱的盖子，抱在怀中。 “你先把鱼处理一下，在岸边等我。” 李绣依轻轻咂了咂嘴吧，“已经成精的鱼，肉质肯定很棒，等会先烤几条鱼。” 她不舍地看了眼漂浮在水面上的鱼，抱紧箱子，快步向木屋跑去。 第二十九章 湖畔惊变 夜空中，星辰闪耀。湖畔边，篝火摇曳。 晚风轻轻吹着，一层层小浪花拍打在湖畔上。 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香味。胡冉趴在岸边，双手杵着脑袋。 李绣依坐在岸上，翻烤着鱼。 “绣依，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 “以后我在水边修炼，你别往深处探索。” “谢谢啊！我又经历了一次教训，哪还敢。” 肥硕的大头鱼表面被烤的金黄，一滴滴鱼油滴落到篝火中，火苗蹿高。 李绣依通过木架子同时翻转着两条鱼，其中一条便是成精的大头鱼，撒了些香料。 “绣依，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现在不用拐杖，也能正常走路。” “好得很快啊。” “鱼可以吃了。”李绣依拿起没头的那条鱼，“这条成精的，我和你一人一半。”她迫不及待地啃了小口。 “我在水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辛苦你了。” 胡冉凑上前，拿起另外一条，嗅了嗅…很香，试着咬了一块肉。 别看大头鱼的外观丑得吓人，肉味却非常鲜美，鱼刺很少。 胡冉朝李绣依竖起大拇指，“好手艺，真好吃！” 李绣依没回应，吃得很快，手中的烤鱼，很快就剩下尾巴的那部分。 她不舍地递给胡冉，“你尝尝看。” “算了吧…吃这条成精的鱼，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胡冉想到鱼妖口吐人言，现在要吃它，就觉得不舒服。 “矫情，这鱼妖也把你当做食物，弱肉强食有什么好别扭的。” 李绣依说，“再说，这成精的鱼肉，可比普通的鱼鲜美数十倍。” “你说这鱼妖后面，不会有什么其它妖精势力？” “谁知道，把肉吃光，骨头烧成灰。” 李绣依将剩下鱼尾部分的肉，也剔得干干净净，将鱼骨头丢进火堆中。 她正准备继续烤鱼，突然，一股有人高的大浪花卷到岸边。 胡冉和李绣依躲闪不及，被水浪冲袭，篝火瞬间熄灭。 胡冉本来就在水中还好。岸上的李绣依，才换好不久的干净衣服，瞬间又变成了落汤鸡。 此刻，一道女声由远即近，从湖水下传来，“年纪轻轻就懂挫骨扬灰，蝶园真是后生可畏。” 胡冉立即回头向湖中看去。 湖面上流动着蓝色星光，三四股水柱彼此交叉，从湖水下探出。 一道身影，在水柱的簇拥下显现，站立在水柱之上。 这道身影竟是美人鱼！胡冉大为震惊。 美人鱼上半部分是人身，下半身是鱼尾。她银白色秀发盘起，脸型柔美脸色晕红，眼神中带着娇魅之色。 美人鱼穿着浅蓝色短裙，上半身露出不少雪白的肌肤，胸前硕果累累。 胡冉看直了目光，内心忍不住有些躁动。 “啐……”李绣依轻声啐了口，小声骂道：“妖精！” 女孩上前两步，捂住胡冉的眼睛，“别看了，完全陷了进去。” “呵呵呵…在我面前，不管什么种族的雄性，定力可都差劲…” 美人鱼显现出理当如此的表情，“两个小家伙，吃了我的小妖精，跟我走一趟吧，以命换命。” 她语气渐冷，随手挥出两道水流，向胡冉和李绣依席卷过来。 李绣依连忙松开胡冉，手掌挥出接连挥出几道风刃，砍向水流，丝毫没有造成破坏。 两道水流化作水绳，很快便将胡冉两人束缚住，猛地向水下拖去。 人鱼扭动着腰肢转过身，伴随着水柱没入水中，湖面渐渐恢复平静。 “蝶——”李绣依没喊出口，嘴巴被水印封住。 胡冉两人径直被跩入水下，以较快的速度向着湖水深处下潜。 ‘咕噜噜’水流声在耳边冲刷，胡冉没受到影响。但随着水压变强，一旁的李绣依没憋住气，呛了一大口水，小脸发白。 胡冉挣扎着想救女孩，可水绳紧紧束缚着，两人就如同人偶一般，被水绳控制住，毫无反抗之力，带入湖水深处。 越往下，水中的环境越幽暗，胡冉手腕处的发光石散着微光。下方，人鱼身上流动着蓝色光彩。 李绣依呼吸困难，呛水越来越严重，眼珠子有向上翻的趋势。胡冉竭尽全力想救女孩，水绳纹丝未动，让人深感绝望。 就在这时，人鱼停住下潜的动作，将胡冉和李绣依如同拎小鸡似的，提到她的面前来。 人鱼的头发、眉间、耳坠、颈部、手腕等多处，有大小不一的透亮蓝宝石，光芒映照下，有些炫目。 人鱼打量胡冉，“有意思，你真能在水下自由呼吸。”她距离胡冉很近，一人一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呜呜……”胡冉想用脑袋去撞人鱼。 人鱼伸出一个手指按住胡冉的头，仔细查看他脸颊上的茧。伸手摸了摸，眼神中露出困惑和惊讶之色。 人鱼手中显现出一道红色的鳞片，鳞片顶端映着寒光。她用红色鱼鳞，轻轻在胡冉的手臂上划开破口。 “呜！”胡冉挣扎无果，手臂处丝丝血液溢出。他瞪着眼睛，又恨又惧地盯着人鱼。 手臂处被划破的一小部分茧，离开胡冉的身体后，渐渐变成红蓝紫三色荧光涌动的鳞片。 人鱼连忙将三色鳞片拿到手中，神色难以置信，喃喃低声自语，“小时候听到的传说，竟是真的。” 她手中的三色鳞片化作水沫散去，而胡冉手臂原本被割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这回，人鱼看向胡冉的眼神，惊艳中夹杂少许炽热之色。她收起红鳞，凑近嗅了嗅胡冉，脸上显现出满意的神采。 胡冉神色焦急，眼睁睁看着李绣依不再挣扎，女孩的身体一动不动漂浮在水中。 “哼。” 人鱼轻哼一声，看了眼李绣依，随手放出一个隔绝湖水的圆球避障，将李绣依笼罩在其中。 人鱼略微思索，换了个方向，带着两人继续向水下潜去，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不多久，人鱼带着胡冉两人来到一处水下的斜坡上，斜坡上是层层叠叠的岩石，灰色的尘土，植被稀松，有些小虾在上面躲藏。 人鱼来到一处粗糙的岩壁前，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即手放在岩壁，岩壁表层浮现出极为暗淡的红色阵法。 她立即带着胡冉和李绣依，直接迎面向着阵法游进去，三人的身形直接没入到岩壁中，红色阵法迅速隐去。 第三十章 水下故事 穿过阵法后，另有一番洞天。 水中宝石光彩闪耀，一簇簇绿植生机盎然，和外面贫瘠的岩石层对比鲜明。 “我倒是忘了。” 美人鱼取出两条黑色布带，向胡冉和李绣依挥去，黑布遮住两人的视野。 胡冉眼前黑蒙蒙一片，说不出话，也无法动弹，身体如同风筝一般被拉着，在水中漂流。 渐渐地，水温有变暖的趋势。 过了小半晌，眼前的黑布一松，胡冉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圆球形状的琉璃房间内，琉璃墙体为紫、粉两色，隐约能看到屋外的水光。 粉色的地衣、粉色水晶吊灯，一面大大的全身镜。美人鱼坐在一片浅蓝色毛绒植被上，新奇地打量着胡冉。 房间中不见李绣依的身影。 “你的小情人在另外一处。”美人鱼脸颊有点儿殷红，“想要她活命，你最好按我的吩咐做。” “她是我的同伴，不是情人。”胡冉反驳道，大脑有点晕乎乎的，“你想做什么？”语气有几分警惕。 “你觉得呢？”美人鱼语气有点娇嗔。说着，她吞下一枚蓝色药丸。 胡冉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才发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迅速转身逃跑，找到李绣依，两人一起逃到了湖面上…… “踏出这道门，你会死的。”美人鱼语气平静得可怕，“就像那条小鱼妖一样。” 胡冉从幻想中醒过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美人鱼的尾巴慢慢变成了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她适应性地站起身，稍稍挪动双腿。 随着美人鱼的走动，胡冉不经意看见她短裙轻扬，裙摆下若隐若现—— 胡冉逃命似的撇开视线，大脑陷入更为强烈的眩晕感。鼻子微热，流血了。 “真可爱啊。”美人鱼光着脚，来到胡冉身边，“怎么，不敢直视我？” 胡冉手足无措地擦拭着鼻血，可血溶于水，根本无法掩饰。 “我不是那样的人，放过我吧！” 胡冉语气倔强，嗅到一股特别的淡香，轻柔却让人沉醉。脑海里全是女子的身姿，怎么也没办法擦除。 “是吗？”美人鱼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身体现在散发出来的气味，是粉色的噢。” “粉色的？什么意思。” “中意我啊。”美人鱼语气平淡，“和其他雄性没什么区别。”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妖精，自然是和其他人的反应——” “别废话。”美人鱼打断了胡冉的话，“化形丹宝贵，时间更宝贵。” “我真不是…呜！等下，我连你的名…” 鼻息里充斥着柔香和炽热。胡冉情迷意乱，失了分寸。 风雨摧袭，花满楼。 难忘，美人魅。 胡冉大脑昏沉沉的一片空白，恍惚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趴在水边。 几步之外，李绣依安安静静躺在湖畔上。 远方的天际，刚翻起了亮白。 胡冉连忙查看右手的手心，靠近生命线的掌纹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紫色线条。 紫色线条是中了鱼毒的标志，提醒着胡冉，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胡冉倍感荒谬，直到现在，自己连那妖精的名字都不知道。身上妖化现象在渐渐褪去，头脑变得清明。 胡冉身穿浅灰色的衣服，爬上岸仰面躺倒在湖滩上，呆呆看着天空，一阵阵失神。 意难平，又令人回味。 这时，一只蓝色的小蝴蝶，飞到胡冉视线上方。 “胡冉，你们竟在岸边睡着了！”蝶水芯语气惊讶。 小家伙对水下发生的事，浑然不知。胡冉略微迟疑，叹了一口气，“是啊，一不留神睡着了，醒过来天都亮了。”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李绣依。她迅速坐起身先是看了眼胡冉，然后翻开自己的手掌，低头注视着沉默不语。 “绣依，你怎么也呆呆的？” 蝶水芯飞到李绣依身侧，女孩压下自己的手掌，摇摇头，“还有些没睡够。” “快回去房里里休息吧，在岸边躺着睡了一夜，肯定不舒服。” 蝶水芯翩翩飞舞，“我肚子饿，先去采花蜜了。” 临走前，小蝴蝶补充道：“昨晚忘记告诉你们，母体问过这边的情况，我告诉她，鱼妖已经顺利解决了。” 蝶水芯飞走后，胡冉和李绣依陷入沉静。 风吹得浪潮涌动，哗啦哗啦冲在湖滩上。 李绣依视线落在胡冉的身上，神色逐渐变得复杂，更多的是愧疚，还有怜惜。 胡冉被她的眼神打败了，神色无奈地说道：“求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实在抱歉！若我没吃烤鱼，也许有改变的机会。”李绣依低下头，“这件事，我负主要责任。” 胡冉双手捂住脑袋，想到临走前，人鱼当着女孩面说的那句话。 “你能活下来，要好好感谢他的献身。”美人鱼说完，还主动亲了胡冉一口。 现在回忆起来，胡冉简直想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李绣依举起一只手，郑重地说道：“我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接着她语气软下来，“你一定要坚强，可以换个思路想想，很少能碰到那么漂亮的狐狸精，没把你榨干丢了小命，就是占到大便宜。” “李绣依你越说越离谱了！”胡冉故作生气地说。 “真实情况是那条人鱼对我一见钟情，我宁死不从，她爱而不得罢了。你信我，还是信她？还有那是人鱼，不是狐狸精！” “是…是，你说的对，事实就是像你说的这样。”李绣依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胡冉坐起身，扶额叹气，“你和我现在都中了鱼毒，性命被捏在妖精的手中，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位妖精可是说过，如果你我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只会死的跟快。” “我不相信她。”胡冉毫不迟疑，“这件事情，我准备和一栗姐说，她肯定会帮我们。” 李绣依摇摇头，“胡冉，不是我不相信一栗姐，而是那鱼人的手段可能在一栗姐之上。” “蝶水芯对昨晚的事情一点察觉都没有，你想把一栗姐卷进来吗？” 李绣依的话点醒了胡冉，自然是不能轻易拉蝶一栗滩浑水。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们两个小角色，和这种级别的妖精周旋，岂不是玩火自焚。” “是玩鱼自焚，那人鱼对你嬉嬉笑笑，临走前还亲了你。不过她好像会媚术，你可得当心点，别中了鱼毒，又中了媚毒。” “李绣依，我和你说正事呢，能不能严肃点。”胡冉挑起眉。 李绣依若有所思，“我是说的是事实，人鱼大概率不会轻易伤害你，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纵容。” “什么纵容？明明是戏弄，就像对待玩具一样。”胡冉说，“搞不好下次再见，就是死期。” “你说的也对，但若她真想立刻要我们的命，何必大费周折，又是下毒又是把人送回来。” 第三十一章 秘密 “实在不行就去求助李伯，他可是结丹修士。”胡冉的视线向山坡上看去，“不管怎么说，李伯也算是我们的便宜师傅。” 李绣依沉默片刻，“若去找李伯，你身上的秘密藏得住吗？不到两天步入练气初期。” “你察觉到了？”胡冉神色尴尬。离开湖水下的时候，人鱼才把遮蔽修为的蝴蝶吊坠还给他。 胡冉语气有些歉意，“这件事情没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你不必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多问，也不会自找麻烦和其他人透露。” 李绣依正色说道，“只是能让人鱼心动的秘密，恐怕不是小秘密，不要逃出狼窝又入了虎口。” “谢谢你的理解，是我病急乱投医了，眼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胡冉回应道，“这种强烈的不确定感，真是让人焦虑不安。” “这世上哪儿什么确切的事。”李绣依叹了一口气。 她继续说，“这几天蝶园的日子过得安稳，我也松懈下来，没想到那小鱼妖背后真有人。我得抓紧时间研究如何阻断妖精之间传递信息，以免再翻船。” “阻断妖精之间传递信息？”这一点是胡冉没想到的。 李绣依点点头，“这不是难事，道修有很多方式可以做到这点，即便是低阶修士使用法器、道符也可以。” 她语气一顿，“妖修肯定也有类似的手段，只是我刚开始接触妖修之法不久，需要一些时间摸索，这种阻断的小法门应该不复杂。” 胡冉压低声音，“确定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湖边谈这些？” “这才反应过来吗，想想你已经在背后说了多少坏话？”李绣依故意吓到。 胡冉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李绣依没继续吓胡冉，“放心吧，这附近除了蝶水芯的气息外，没有其它的妖气。” “妖气？你是怎么感知到的，昨天人鱼出现的时候，你好像也很意外吧？”胡冉有点不相信。 “那是因为我在很专心地吃烤鱼啊！”李绣依脸色有点黑，“至于如何能感知到妖气，这是我的个人秘密。” 太阳浮在山顶上。 微风吹拂，湖面上水光十色，波光粼粼。 胡冉思索再三，只能静观其变，找到自己对美人鱼的价值所在才是关键。 他实在是太累了，在岸上瘫了好一阵子。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哗啦哗啦’浪花声，像是催眠曲。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美人鱼妩媚的眼神，心头有些炽热。胡冉连忙摇摇头，清一清心。 李绣依坐在草地上，整个身体蜷作一团，双手抱着膝盖也在冲瞌睡。 看到女孩这幅蜷缩的模样，胡冉不禁联想到猫的形象，轻声说道：“你回房间休息呗。” 湖里的这一遭，李绣依差点丢了小命，是被自己连累了。 “嗯。” 李绣依手掌轻轻一撑地面，灵活地站直身体。她神情半睡半醒，从地上摸起一根长木棍，朝着胡冉递过来。 “干嘛？”胡冉神色奇怪。 “看你很累，我可以用木棍拉着你进去。” “怎么可能，我哪有？” 看到递到眼前的木棍，胡冉感觉好笑又笑不出来，随手推开木棍。 费力站起身，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时间匆匆流逝。 回房间后，胡冉却没睡好，辗转反侧。 他的菜鸟修为，美人鱼并不感冒，感兴趣的是妖化后的对象。胡冉试图问过这件事，那美人鱼只是定定地娇笑，什么也没透露。 至于自己能元神出窍这件事，胡冉记着蝶一栗的叮嘱，自然是不可能告诉美人鱼，即便有了肌肤之亲。 让胡冉感到有些庆幸的是，这一夜水下的经历，好在蝶水芯没有察觉到。胡冉不想让蝶一栗知晓半分。 他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在蝶一栗心中有分量，是真的不想破坏两者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儿关系。 思索良久，胡冉心烦意乱，如今身上不能外露的秘密越来越多，担忧纸包不住火。 试着集中精力炼气，脑袋立即抗议，一丝丝痛感袭卷。胡冉只能作罢，昏昏沉沉睡着了。 中午，胡冉被闫丽叫醒，来到厨房吃午餐。 窗户边，昨日刚载的花，开了两朵，黄的、红的。 长桌上，蓝色小蝴蝶蝶水芯，停落在桌上的小碗中，碗里面有淡黄色的花蜜。 距离蝶水芯二三十厘米的桌面上，有七八只颜色各异的小蝴蝶驻留，无声地煽动翅膀，等候着蝶水芯。 闫丽坐在胡冉和李绣依的对面，她看了眼李绣依，又看向胡冉。 “小冉，你今天的黑眼圈怎么比绣依还要明显，你们两个年纪轻轻轻的，要少熬夜啊！” 忽地，闫丽似乎是脑补到什么，语气惊讶，“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欲言又止，眼神里全是八卦之色。 胡冉没来得及出声，李绣依马上说道：“绝对没有！” 与此同时，女孩立即和胡冉拉开好些距离，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神色，是生怕和胡冉扯上半点关系。 李绣依这家伙，先前的怜悯、鼓励全是装的吗！胡冉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分明是在嫌弃自己啊！ 胡冉苦笑着说了谎话，“闫姐，我昨晚熬夜修炼呢，没那回事。”语气平静。 李绣依看了胡冉一眼，继续埋头认真吃饭。 “是吗？”闫丽语气有些狐疑。 好在，蝶水芯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作证，这两人啥也没发生。” 有蝶水芯作证，闫丽的八卦之火自然是熄灭了，关心道：“修炼也要适可而止，注意休息。” “谢谢闫姐的提醒。”胡冉嘴角勾起笑意，“等吃过饭，我再去补会儿觉。” “是不是我的错觉？”闫丽仔细盯着胡冉，“感觉你的皮肤状态比昨天要好，细腻有光泽。” 胡冉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确实是有些光滑，有点像妖化后，茧覆盖皮肤表面时的触感。胡冉心里只有惊吓没有惊喜，莫非是受到妖化的影响？ 一旁的李绣依，胡冉也觉得她有明显的猫化特征，时不时会露出有些空洞的眼神，动作灵敏，吃饭专注。 “我吃饱了！”蝶水芯飞起身。随着它的离开，其余小蝴蝶纷纷飞到蜜碗中争食。 蝶水芯绕着三人缓缓飞舞，“再过些天，就能见到母体啦！”它身姿轻盈，语气很开心。 第三十二章 休养生息 蝶水芯口中的母体，便是蝶一栗。 胡冉精神立即清爽起来，“水芯，为什么说，过些日子会见到一栗姐？” “因为蝶花节就要来了。”蝶水芯说，“你们两个肯定不了解蝶花节。” 闫丽放下手中的竹筷，接过话说道。 “水芯所说的蝶花节，是蝶园最隆重的节日，就在二十多天后。蝶花节是大部分蝴蝶化茧成蝶的日子，也是百花齐放的日子，代表着蝶园崭新一年的开始。” “这些天来，村子里的大家已经在提前准备过节啦！再过几日我可能也要去帮忙。” 闫丽说，“等到了蝶花节那天，妖精和人们会齐聚在花海，欢歌载舞庆祝节日，非常的热闹。” 听起来有点像春节，胡冉心想，“所以一栗姐会出现在节日那天吗？”他问道。 闫丽笑着说，“一栗可不止是出现，她能歌善舞，是历年蝶花节舞台上，最耀眼的那颗星。” 顿时，胡冉脑海浮现出蝶一栗盛装出席，光彩照人，她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舞姿绝美。 胡冉不由心生向往，“一栗姐跳舞肯定很好看。” “那必须啊！我也会一点儿。”蝶水芯语气自豪，“就像这样……” 小蝴蝶说着扇动翅膀，翩翩起舞。另外几只蝴蝶立即飞上前配合。 小蝴蝶们先是将蝶水芯围成一个圆圈，随着蝶水芯的舞动，它们变成方形的阵型，又转换为三角形的阵型，阵型不断交叉变换。 胡冉静静看着，压在心头的焦虑不安，渐渐变得平缓，放松。 明媚的阳光下，每当蝶水芯翅膀打开的时候，要么是和她颜色相近的蝴蝶，同时扇动翅膀。 要么是从上到下，按照顺序依次扇动翅膀。要么是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动作轻盈美丽。 小蝴蝶真是天地的精灵，自由、美丽，富有灵动之气。 很快，蝶水芯带着一群小蝴蝶落在桌上休息。 胡冉忍不住鼓掌，由衷地赞叹，“真美啊…这是你事先排练好的吗？” “确实惊艳啊。”闫丽附和说道，“水芯不愧是一栗的分体。” 唯独李绣依神色有些恍惚，沉默不语。 胡冉留意到女孩状态有点不对劲，没主动问，谁让这家伙刚才躲自己远远的。 “临时发挥罢了，嘿嘿！”蝶水芯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要是母体在，绝对比我厉害多了！” “水芯啊，谦虚让你更加美丽可爱！”胡冉笑着说，“经过你这一舞，我现在更加期待能看到一栗姐精彩的表演。” “你只管期待就好。” 蝶水芯轻哼一声，打了个哈欠，“呼，累了…午觉不睡，下午完蛋，回见！” 随着蝶水芯化作印记，在李绣依衣领的位置，其它小蝴蝶再次飞回到蜜碗边。 李绣依看着蓝色的蝴蝶印记，神色柔和。她抬起手，指尖微微一顿，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蝴蝶印记。 一旁的胡冉，只有羡慕的份了，蝶水芯似乎更喜欢呆在李绣依的身边。 “闫姐，蝶花节上妖主会表演吗？”胡冉问。 闫丽笑着摇摇头，“想得美，妖主怎么可能亲自跳舞，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妖主了，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机会见到。” 午饭过后，李绣依和胡冉，一前一后离开厨房。 快进房间时，胡冉终是叫住了李绣依，“你状态有些差。” “想到一些事，妖精手记你看了吗？”李绣依停下脚步。 “我倒是想看啊，可这两天我像个陀螺似的，忙得团团转，除去睡觉的时间，没一点空闲。” “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李绣依走进房间，“我没什么。” 她轻轻关上房门些许，补充说道：“刚才我是故意表现得很排斥你，因为水下有人鱼的妖气，一闪而过。大多数妖精占有欲很强，领地意识更强。” 胡冉只听进去前半句话，人鱼竟然来过！ 他额头顿时冒出冷汗，刚才一直热情地追问和蝶一栗有关的事，没被听到吧？ “一闪而过是多久？” “呼吸之间。” “这你都能察觉到！厉害啊！”胡冉竖起大拇指，李绣依的话，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也就这样吧。”李绣依不为所动，就要关上房门。 胡冉连忙说道：“等一下！” 李绣依露出疑惑之色。 胡冉语气严肃地说道：“李绣依啊！你我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都中了鱼毒，你察觉到她妖气的第一时间，要给我暗示啊！” “不然我无意识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时候把你们都连累了。” “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 李绣依露出歉意的神态，商量着问道：“我该怎么暗示你，用眼神吗？” “眼神可能不明显。”胡冉略微思索，“突然抬头向上看，或者直接说暗号。” “暗号？” “比如狼来了。” “你这太明显了，肯定会暴露。” 李绣依说着，忽地眼神一亮，“若是她来了，我就把你的名字反过来叫，冉胡。” “好主意！” 两人商议好了，回各自房间休息。 窗外，阳光明艳。湖水上，白云悠悠。 屋内凉爽，熟悉狭窄的空间，让人莫名的心安。如果胡冉不去看窗外的湖水。 他总感觉水下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随手关上靠床的半扇木窗。 水浪声轻响，略微潮湿的空气，随着风流吹进房间。身上的衣服是新的，胡冉懒得脱了，直接躺倒在木床上。 原本想看看妖精手记的心法，只是太累了，胡冉片刻间沉沉睡去。 时间安静着，太阳光线一点点爬出房间。 直到天空洒满金灿灿的余晖，胡冉悠悠醒过来，精力恢复了很多。 “生物钟全乱了。” 嘀咕一句，胡冉看了眼手背，还没发生妖化。 肚子有些饿了，得赶在下水前吃些东西，胡冉急匆匆出了门，路过李绣依的房间。 房门开着，女孩闭着双眼坐在床边，隐约能看到有淡白色气流，在她周身若隐若现。 这家伙，怎么经常在修炼啊，不用休息的吗？胡冉压力山大，放轻脚步不打扰到李绣依。 刚挪开步子，听到女孩的声音。 “菜已经热好，我吃过了。”李绣依闭目说，“周围只有蝶水芯的妖气。” “谢谢绣依，我知道了。” 胡冉道了声谢，见女孩没了反应，脚步轻快来到厨房。 一条清蒸鱼，一个绿菜，还有大骨肉汤。胡冉筷子伸到鱼身上，忽地想到美人鱼，停住动作。 总不能以后就戒了鱼肉吧，自己可是人！胡冉心里一横，夹起鱼肉，尝了小口。 简单的清蒸鱼，满嘴鲜香，闫姐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很快，厨房光线变得昏暗，胡冉皮肤隐隐做痒，身体开始妖化，好在已经吃饱喝足。 简单收拾碗筷，胡冉熟练地从窗户翻出去。 第三十三章 一栗老师 天黑了大半，夜星在深蓝苍穹中闪。 有了前两次的下水经验，胡冉将外套和长裤脱去，放在屋子旁。穿着内衬短裤来到湖边，将发光石系牢在手腕处。 这时，一只蓝色小蝴蝶轻快地飞过来，是蝶水芯。 “胡冉，你要下水啦？”蝶水芯飘飞在胡冉面前。 “嗯，身体已经发生妖化。”胡冉露出笑脸，“你要休息了吗？” 蝶水芯没有回应，和胡冉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下一刻，它身上一阵蓝绿色光彩闪动，身形渐渐变大，幻化成了蝶一栗。 蝶一栗玉貌花容，浅粉色秀发扎起一根根小辫子。身穿七分淡黄色长裙，露出细长的小腿，裙身上有簇簇白色菊花印纹。 “一…一栗姐。”胡冉呆呆注视着来人。 “时间紧迫，先到水下再说。” 蝶一栗面带，话音刚落，率先跃入水下。‘噗咚’一团小水花飞溅，惊醒了胡冉。 没想到蝶一栗会突然过来，看着湖面，胡冉心中警铃大作，这水下肯定有人鱼在，要是两个妖精碰上，该如何是好？ 不过，蝶一栗说时间紧迫，估计停留时间短，说不准就是片刻的事。胡冉硬着头皮，随即潜入水下。 湖水下，蝶一栗的白色手镯，亮着淡白色的光芒，湖底的小鱼小虾清晰可见。 胡冉游到蝶一栗身侧，她周身有透明的圆形壁障，将水隔开。 蝶一栗指了指水深一些的区域，“再往里游点。” “一栗姐，深水区不是有妖精吗？”胡冉心里抗拒，七上八下。 “我之前所说的深水区，要下潜到很深的位置，距离湖面至少数百米往下。” 蝶一栗神色轻松地解释着，“我们去到几十米深的水域就行了，若是真遇到不长眼的小妖精，我出手解决。”她语气随意。 “一栗姐，这不好吧？”胡冉心里直打鼓，想起李绣依的说法，人鱼的修为有可能在蝶一栗之上。 “我听水芯讲了，昨天你碰上鱼妖有惊无险，总体来说是好事，帮助你认识到自己妖化后的改变，没必要杯弓蛇影。” 蝶一栗语气顿了顿，露出些许坏笑，“其实啊，上次我带你飞到云层之上，可比潜入湖水深处危险多了。” “云海上不是很平静吗？”胡冉露出疑惑之色。 蝶一栗眼角含笑，“表面平静罢了，那里时有翼族出没，也就是各种成精的鸟妖，蝴蝶和人在它们眼中，是美味的食物噢。”语气轻柔。 “啊？那你还敢带我飞上去！”胡冉神色惊讶，突然意识到在蝶园中自己从来没见过鸟类，未听到鸟鸣声。 蝶一栗笑着说，“不觉得很刺激吗？要是遇上厉害的翼族，打不过逃命便是。”她向湖水深处游去。 “那要是逃不了呢？”胡冉跟在蝶一栗身侧，看着远处黑漆漆的水域，总觉得人鱼就在其中，危机四伏。 “逃不了，拼死一搏呗，轰轰烈烈的死去。”蝶一栗语气豁达，听不出对死亡和天敌的正常恐惧之情。 她继续说道：“龟缩在蝶园内，躲在妖主的庇护下，不过也是安乐死罢了。” “有多少人指望着安乐死呢！一栗姐，你这么漂亮，修为也高，将来的潜力会更大。” 胡冉迟疑地说道：“为什么不猥琐发育，这以身涉险，难道真的…不怕死吗？”语气十分不解。 “你一个炼气初期的小小渣，还教育起我来了。” 蝶一栗哭笑不得，“姐姐我好歹半步结丹，真以为是泥捏的不成？即便是化形大妖来了，我也有七成把握逃得了。” 胡冉随蝶一栗来到一处稍深的水域，驻足在斜坡上。这片水域中，一条条小鱼身上荧光跃动，有小拇指大小，在水草间快速穿梭。 蝶一栗手指轻画，立出四面隔音墙，“昨晚本来要过来，有些事情耽搁了。”她说道。 “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胡冉十分心虚，幸好蝶一栗昨晚没过来，但又不知道蝶一栗为什么要单独见自己，难不成像那人鱼…… 顿时，胡冉脸颊发烫，呼吸有些急促，大脑空白。 “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抓紧时间吧，昨天听你的描述对元神出窍十分懵懂，这方面我颇有心得，可以传授你元神出窍的技巧。” “哦…哦，非常感谢一栗姐！”胡冉回过神，心里暗骂自己像个发情期的动物似的，得赶紧清清心神。 “你和我情况相似，我元神出体的方法对你应该也适用。” 蝶一栗说，“元神出窍之后修炼会快数倍，你现在是炼气初期，出体后可以吸纳灵气和炼气，等进入炼气中期以后，一些妖修的心法，在出体状态下也会修炼更快。” “一栗姐，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修炼都可以在出体的状态下进行？” “炼气期的修炼应该没问题。”蝶一栗说，“但有的心法肯定不适合离体修炼。我先教你离体和回体的方式，其他的你需要自己慢慢摸索。” 胡冉听得认真，点点头。 蝶一栗继续说，“掌握离体的方式不复杂，就是意识尽可能保持清晰的状态，想方设法让身体先睡着。” “身体先睡着？”胡冉不明白。 “对，正常状态下睡觉的时候，是失去意识在前，身体才会步入睡眠状态。但可以用一种欺骗的方式，让身体误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一栗姐，也就是介于半睡半醒之间的状态吗？” “可以这么理解。”蝶一栗说，“至于如何回到身体里，我最早采用比较有效的方式，是出体以后，元神呆在原来的身体里，集中精力想象自己醒来的样子。” 她补充道：“当然，也有比较笨的方法，就是不要离开身体百米范围内，时间到了元神自然会回去。” “我第一次就是这样。”胡冉说。 “开始吧，我会在旁边帮你护法，先尝试主动地元神出窍，按照我的话来做就行，不用紧张。” “闭目放松身体，想象着自己很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把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保持住不要动，慢慢放缓呼吸的节奏。” 听着李绣依的话语声，胡冉闭上双眼，仰面躺在软绵绵的水草上，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刚睡醒不久又要骗自己身体睡觉，恐怕会很困难。 不知道这个隔音障，能不能遮住自己和蝶一栗的气息，人鱼不会过来吧？胡冉想法很多，不由地紧蹙眉头。 “放空自己。”蝶一栗伸出手轻轻触到胡冉的眉间，手指轻抚，“放松下来，不需要紧张，我在你身边。”她声音温柔，充满磁性。 胡冉眉头随着她的轻抚，缓缓舒展开，伴随着蝶一栗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让人倍感心安。 这一刻，胡冉内心深处，忽地涌现出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但一点也不想让蝶一栗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胡冉深深吸气，放缓自己的呼吸。蝶一栗话语声响起，“放空意识什么都不需要想，保持感知的状态即可，彻底放松，就算睡着了也没事。” 胡冉静静漂浮在水下，一动不动。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转瞬之间。 胡冉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蝶一栗守在‘自己’身边，很快透明的元神躯体凝聚出现。 蝶一栗转过身，注视着漂浮在水中的透明‘胡冉’。 “恭喜你，能主动做到元神出窍。相信接下来，你的修行之路将会插上翅膀！” 蝶一栗脸上浮起甜美的笑容，“事先我怕你有畏难情绪，没告诉你，即便天生神魂强大，主动掌握元神出窍也比较难，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第三十四章 激流涌荡 元神状态下，胡冉没办法出声与蝶一栗交流，透明的元神身躯，毫无阻碍地在水中自由地飘飞。 蝶一栗说道：“你刚接触元神出窍没熟练掌握，元神离体的时间可能不固定，我先给你护法，抓紧时间进行修炼吧。” 胡冉点点头，透明的躯体快速吸收水下灵气，汇聚到中丹田的位置。因为丹田内还存有不少灵气的缘故，小会儿便吸收不下新的灵气。 胡冉没做停歇，集中精力催动丹田炼气，炼气的速度竟比前次快了三四倍有余，十分的顺畅。 丹田内的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炼化好的灵力被透明的元神躯体吸收。胡冉惊喜的发现，元神躯体又开始自个儿吸收灵气，自己只需要集中精神炼气即可。 照这个速度下去，如果每晚都能修炼三四个小时，胡冉有信心三个月左右，就能完成炼气初期第二阶段炼气的任务。 蝶一栗守在胡冉身体边，她闭目养神，站立着身体漂浮在水底。长长的裙摆，随着水中细微的暗流，荡漾涟漪。 胡冉能感受到，每过一小段时间，蝶一栗会睁开眼睛，查看他的元神修炼状态。随着时间的推迟，蝶一栗查看胡冉的次数在增加。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出声说道，“胡冉，快停下修炼，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赶紧回到身体内！” 胡冉从沉醉的修炼状态中被惊醒，虽然有些不解，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蝶一栗的要求做，快速飞到自己原先的身体内。 令胡冉感到十分奇怪的是，这回元神虽然离身体很近，不同于上一次，此时身体对胡冉的元神竟没有任何的吸力。 胡冉看了眼蝶一栗，见她正面色焦急地看着自己，胡冉顿时内心一个激灵，自己该不会回不去身体里了？ 胡冉再去打量四周，蝶一栗的身形、自己原先的身体，一瞬间均消失不见，四下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胡冉的元神躯体不断地吸收着灵气，而丹田竟也自动运转起来，将灵气转化为灵力，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丹田的疯狂运转，胡冉整个人的精神力像被巨大的磁网笼罩住，锁在丹田位置，根本无法分出精力去顾及其它…… 一圈圈水纹环绕着胡冉的身体开始流动，越来越激烈，灵气被疯狂吸进胡冉的身体内。 蝶一栗随手一画，分开剧烈旋转的水流，伸出一只手探在胡冉的肩膀上，“不对！元神没有在体内，竟然是假象。” 她神色一紧，眉间蓝光涌动，身体背后隐现出宽大的蓝色蝴蝶翅膀。 蝶一栗右手双指搭在她的眉间，指尖随着眉间的蓝光闪烁。蝶一栗随即用右手双指，快速在面前轻点，点过的位置，一只只蓝色小光蝶凭空显现出来，快速向周围四散而去。 胡冉身边的水流，渐渐化为汹涌的波涛翻滚，丝毫没有影响到蝶一栗，翻涌的水浪还没碰到蝶一栗的衣角，便改变方向朝着其他的地方流去。 就连蝶一栗，披在肩上的一根根小发辫，依旧平静。和周围被激烈波浪搅动震荡的水下环境，形成强烈的对比。 蝶一栗双眼微闭，似是在感应着什么，“找到你了。”她眼眸明亮，单手提住胡冉的肩膀，长吸一口气，双翅猛地一震。 ‘砰！’的闷声响起，这一处湖底的水流如被爆破一般炸开，白色的气浪、泥土、水流混杂到一块。 水下被短暂的破开一条长长的真空地带，蝶一栗带着胡冉的身体，飞速向更深的水域下潜，两人飞过的水域，拖出长长的白色气浪尾巴。 不过几息的时间，蝶一栗找到了胡冉元神所在的位置，松开手里的身体。 透明的元神躯体似乎还想往更深的地方下潜，被胡冉的身体瞬间吸了回来。 下一秒，胡冉立即苏醒过来，连忙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体，确定回来后，逐渐缓过神，看向身侧的蝶一栗。 “一栗姐，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整个人完全被动地陷入修炼的状态，根本无法返回到身体中。”胡冉心有余悸。 蝶一栗反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你一直守在我身边，然后突然出声叫我返回体内。”胡冉说，“可我怎么也无法返回到身体内，被迫一个劲的纳气、炼气。” “挺有意思的……”蝶一栗轻笑出声，“胡冉，你看看现在自己身处在哪儿。” “嗯？”胡冉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四下都是幽深的水域，偶尔有几条小鱼游动，早已不是原先所在的那片斜坡水域。 胡冉一脸茫然，“这是在哪儿？什么时候我和你来到这儿了。”他陷入发懵的状态。 “深水区呗，再往下潜一段距离，应该快到人鱼活动的水域。”蝶一栗说道。 “啊！我们怎么跑到这里了？”胡冉呼吸不自觉放轻了，“一栗姐你知道这水下有人鱼？”他神色紧张，语气很低。 蝶一栗奇怪地反问，“你也知道湖水下有人鱼？” “啊…不是……”胡冉仓促地解释，“我不知道水下有人鱼，是感到很惊讶。”脸色有点苍白。 蝶一栗安慰道：“瞧把你吓得，不用担心，水下的妖精和蝶园说不上交好，也说不上交恶，各过各的没有冲突。” 她补充说道：“它们很少会到浅水区域活动…走吧，先上去再说，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 蝶一栗震动翅膀，率先朝一个方向飞走。胡冉背后也隐现出一对翅膀，翅膀直接带动胡冉，跟在蝶一栗身侧。 “一栗姐，我元——”胡冉刚出声，蝶一栗便打断他的话，“等下再说。” 不多久，胡冉看到湖面的波光，背后的翅膀消失，人悬浮在几米深的水面之下。抬头仰望视线透过水面，能看到星光摇曳。 两人周围立起方方正正的隔音墙。 蝶一栗背后的翅膀消隐，她看向胡冉，语气惊叹地说道：“真是厉害啊，没想到你的元神离体后，还有如此神奇之处，把我给骗了。” “把一栗姐骗了，这是什么意思？”胡冉真没听懂了。 “先让我整理下思路……唉，好像还不止有一种可能。” 蝶一栗如同和尚念经，轻轻转圈晃着脑袋思索，表情很少见的，有几分俏皮之意。 第三十五章 推理修仙 夜黑风高，湖面的水波起起伏伏。 胡冉抬头扫了眼湖面动荡的水波。 蝶一栗手镯散出的白光，稍微黯淡了些许。她眼神有一丝疲惫。 “先说第一种可能性，你元神出窍后处于梦游的状态。刚才你看到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以及你自己回到身体里都是处在梦境，不是真实情况。” “元神还会梦游？” “对，而且不光是梦游那么简单。”蝶一栗嘴角勾起笑意，“有可能是你的元神悄悄地构造了梦界，骗过了你和我。” “梦界？一栗姐，不应该是梦境吗？” “梦界和梦境可不同，你现在简单了解即可，梦界就是让人的精神陷入另外一个半真半假的世界中，我们蝶妖筑基期以后可以修炼。” 蝶一栗说，“不过，能掌握运用灵活的蝶妖也是少数，最擅长创建梦界的是狐妖，它们专门修行此术，迷惑人心智。” 听到这儿，胡冉反应过来，所谓梦界不就是类似于催眠产生幻觉嘛！胡冉回应道：“就是直接对精神施加影响吗，让人产生幻觉？” 蝶一栗赞许地点点头，“你这个解释更通俗，是一个意思。” 她语气一顿，“刚才你的元神至少创造了两个梦界，一个骗过了我，另一个骗过了你。我以为你在原地修炼，但其实你的元神早就飞远了。” 胡冉接过话，“而我以为一栗姐在身边，甚至回到身体里，都是假象是在梦境里，实际上我的元神其实是向着深处游去。” “是的，聪明！”蝶一栗毫不吝啬夸奖之词。 胡冉有些不好意思，内心依旧有疑问，“可既然我的元神已经飞走了，为什么还能影响到一栗姐？我也搞不明白，究竟是我的元神在纳气、炼气，还是原本的身体。” “你倒是勤学好问。”蝶一栗笑着说，“这梦界之法两三句话自然是讲不清的，你现在修为低，点到即可，知道多了若是轻易去尝试，反而害了你。” 她手指缠住一根小发辫，画着圈圈，“至于后一个问题，元神离体以后，元神、身体会同时同步修炼，所以两两叠加的效果远超普通修士。” “原来如此，这次幸好有一栗姐的守护！”胡冉不由感叹，蝶一栗懂得好多啊，考虑周全也比较成熟。 蝶一栗神色比刚才精神了不少，神采奕奕地说道：“不过啊……仔细想来，我觉得你的元神自主创建梦界的可能性很低，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 “一栗姐等一下。”胡冉有种不妙的预感，“也就是说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猜测吗？” “不然呢，我一个筑基期的小妖精，哪能料事如神。”蝶一栗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分析地有些上头，“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容易有了新思路，你不准打断。” 喂喂，刚才你还是半步结丹的厉害妖精啊！胡冉感觉自己的修行画风怎么变得有点奇怪，向着推理的方向发展了。 不是吧？不会吧，胡冉看着精神抖擞的蝶一栗侃侃而谈，这时大多数字眼没听进去，想起她带自己上天入海，处处都是险地。 胡冉忍不住预想到以后的修行之路，该不会要靠玄学，或者是命硬？东窗事发后，再往回推找原因？ 这未免太过于儿戏，是在拿命赌啊！胡冉转念一想，自己这次稀里糊涂地按着蝶一栗的指导，直接元神出窍，莫名其妙跑到湖水深入。 现在还活着，可真是奇迹了！等胡冉回过神来的时候，蝶一栗分析的第二种可能性，到了尾声。 “所以，我更倾向于你元神一分为二，一实一虚，虚实之间相互转化。” “一实一虚？”胡冉下意识重复，不禁惊诧，元神竟能一分为二？刚才没认真听蝶一栗的分析过程，现在后悔了。 “今晚对你所说的这些，不过是元神离体之后修炼的冰山一角，等你修行一段时间后自然会有感触。” 蝶一栗说，“总的来说，元神离体修炼看似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但它只是表面上的轻松，修炼的过程时刻要保持警惕和敬畏之心，可能会经历很多突发状况，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尤其是你刚入门，拿不准的万万不可去赌。” 她语气顿了顿，“别看我今晚带着你修炼，行事风格好像大大咧咧的，这一切是建立我有实力的基础上，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你的突发状况。” 蝶一栗神色平静，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明白了，一栗姐你比我大两三岁，可思维方式成熟周密，我这方面是远远赶不上你!” 胡冉自愧不如，自己原先虽然三十多岁，很少突破舒适圈，所在的圈子小，加上工作、生活环境固定，逐步导致认知和思维模式向狭隘的方向发展，不断地寻找所谓的确定感。 自己想要安稳修炼的想法，不是说不对，而是不适合与蝶一栗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做。 “一栗姐，可以稍微透个底吗？以后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好有分寸的修炼。” 胡冉以为已经领会蝶一栗的意思，有她这座靠山在，自己放开胆子修炼就好。 对李绣依先前所说的话，胡冉也产生怀疑，蝶一栗真会比那人鱼弱吗？ 漓国十万修士中结丹不到四五百人，蝶一栗半步结丹的修为，排名大概率在三位数以内，虽不是前百名的大能，但也是次一流拔尖高手。 蝶一栗脸上浮起笑容，“你的脑瓜子转得很快，这个问题你问闫丽便可知……但之后十多天，甚至可能是很久，我无法亲自再为你与李绣依提供帮助。” 她看向胡冉的眼神，十分的柔和，笑容渐渐收敛。 “先前，我将你和李绣依劫回蝶园，请李伯以妖修心法补偿你们，一部分出于愧疚之情，更多的是出于私心，具体原因现在不便透露，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们。” “你们所得到的这些修炼心法、经验都是无价之宝，普通妖精、修士即便抵上一生成为眷属、奴隶，也不可能得到。” “现在看来，我赌对了，无论你，或是李绣依，仅从天赋来说已经远超预期。我在你们各自身上压了不少宝贝，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们‘盛开’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蝶一栗和胡冉 蝶一栗不可能是心血来潮说这些话，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胡冉记起昨日，晴天白日忽地乌云满天，莫非就是在那个时候？ “一栗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大家不都好好的吗？好像你要离开蝶园一样。” 蝶一栗轻笑出声，“这是秘密可不能打听，等公开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她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冉啊，请不要盲目的信任我，或是其他妖精，虽然蝶妖生性善良，即便如此，有的蝶妖也没一句真话。” 她神色有些感慨。 胡冉立即接道：“欺骗这种事情，哪里会分种族呢，人也一样。” 胡冉不由回想起自己和人鱼的事，现在瞒着蝶一栗，算是一种欺骗吗？ “老实说，你的元神在我眼里也是美味的食物，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我在你身旁护法，其实和让猴子守桃没有任何区别，很容易出事。” 蝶一栗苦笑着，“难道你就从没有过怀疑，这次是你被我施加了精神影响陷入梦界中，元神已经被我啃食，只是留有一丝本能地仓促逃命吗？” 胡冉连连摇头，急忙表态，“我完全相信一栗姐，我先前说过就算你吃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闻言，蝶一栗眼神中少有的流露出失望之色。 “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以‘我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的低微姿态，博得任何人的同情和好感。” 胡冉被说得涨红了脸，“不是的…一栗姐，我不是光嘴上说说，我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 蝶一栗没回应胡冉，她从左手的手腕解下一根细细的红绳，递给胡冉。 “这红绳名叫锁神绳，算是这次分别前的礼物。它有两个作用，一方面若你的元神出窍，会将你的元神锁在身体二十米的范围内。” 蝶一栗说，“另一方面，它会遮蔽你离体后的元神，同样在二十米的范围内。结丹以下的妖精和修士很难察觉到，除非已经走到你跟前。” 果然啊，蝶一栗要离开，而且短期内不会回来。 “一栗姐……” 不要走这种话，胡冉说不出口，因为自己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资格知道。 胡冉情绪复杂，“我已经收了你好几样东西，从衣服到挂坠，昨天你给的那双鞋，我还没有还给你。” 能不要走吗？胡冉在心里重复着。 “鞋不用还了，这根锁神绳对于我来说，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 蝶一栗说，“但对你是雪中送炭，这是我对你的投资，不要婆婆妈妈。”语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 “好，一栗姐的恩情，我以后一定回报你。”胡冉接过红绳，将它牢牢捏在手心中。 “湖畔的浅水区很适合你修炼，偶尔可能会碰到一些成精的鱼妖，这些鱼妖修为很低大多在开智的水平，没什么实力不会法术，有的曾咬伤过渔民。” 蝶一栗想起什么说什么。 “碰到了，你请李绣依帮忙清除即可，也可以自己拿它们练练手。有的鱼妖可能会和人鱼族有所关联，不过开智级别的小妖精数量多，死了也是常事，一般不会招来什么后果。” “一栗姐，这次离开，你是不是…会遇到危险。” 胡冉不知怎么的，听蝶一栗说这些关心的话，内心非常的难受。 蝶一栗露出‘一栗式’的标准笑容，甜美温柔。 “没什么，你先听我说完。要是碰到炼气期的妖精，尤其是炼气中期以上的，若是发生无法回避的冲突后，动作要干净，不要留下尾巴。能修炼到炼气中期以上的妖精，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依仗。” “越是修为高的妖精领地意识越强，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湖中厉害的妖精，势力范围在深水区，你不要轻易涉足。” “嗯，我会记在心里。” 胡冉想起昨晚的经历，那条大头鱼妖是炼气期的妖精吗，所以招来了人鱼？ “胡冉，你脑筋转得快，不过几次接触下来，我感觉你没什么和异性相处的经验。” 蝶一栗有些无奈，“在面对漂亮的异性时，不要表现出畏畏缩缩、遮遮掩掩的状态，会给人一很没底气的感觉。” “一栗姐，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你看又来了…我觉得，对美好人事的追求是本能，和我大大方方交流，没什么好紧张的。” “我一定会努力改正的。”胡冉心中不由地叹息，面对你这样出众的异性，能有几人做到坦然相对。 不过，蝶一栗的话也让胡冉内心燃气一丝期望，自己有机会，走到蝶一栗的身边吗？ 只是，接下来蝶一栗直白挑明说道。 “但你不必把情愫放在我身上，至少现在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你不会感兴趣。至于遥远的未来，谁也无法预判会发生什么。” “我要表达的意思，不是给你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是明确的拒绝。” 她视线与胡冉对视。这句话刺破了胡冉的幻想，就像用明晃晃的刀子，狠狠地插在心脏上。 “一栗姐…我…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的。” 胡冉强颜欢笑，是啊！像星辰璀璨像阳光温暖的蝶一栗，自己本来就应该远远的看着，静默以恋。 “你岁数确实不小了，寻找伴侣也迫在眉睫，马虎不得。你和李绣依共患难，这丫头我独自接触过两三次，性格坚韧、知恩图报、勤于修炼，修炼天赋也绝不在你之下。” 蝶一栗说，“我在她身上也投了不少宝，所寄托的希望其实比你还要多。你和她或许是良配，要把握好机会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肥水不流外人田。” 此时的蝶一栗，给胡冉一种，来自亲人敦敦教诲的感觉。 “谢谢一栗姐关心我的人生大事。”胡冉低下头。 可是啊，蝶一栗，见过你像这般绝众女子，哪有那么容易，对其她人产生感觉呢？ “你这‘人生大事’的说法倒是有趣。” 蝶一栗轻笑，“最后，即便你和绣依以后知道我去了哪里，也不要去找我，明白吗？” 这回，胡冉没吭声，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可胡冉内心怄气窝火，凭什么啊，我胡冉连远远看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一边哄着人天赋高，一边这么看不起人，蝶一栗你未免太过霸道了！你说不要去找，我偏要去找！ 胡冉咬紧牙关，捏紧了手中的红绳。 “你们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成长，想要变成蝴蝶，得先化茧将自己保护起来……胡冉，你抬起头看着我，回答我。” 蝶一栗语气平静，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这股逼人的气势，胡冉在妖主、李伯、道士等人身上感受过，是上位者是下位者的威压。 没想到有一天，蝶一栗也会对自己使用。这一瞬间，胡冉情绪忽地不控制地崩溃，眼泪唰得溢出眼眶，从内心深处涌出两股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股是深深的无力感，对自己命运的悲鸣，不管是原先现代世界还是穿越后的异世界，命运的齿轮，从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从未变过。 而另一股更为强大的感受，是对自己命运不甘的抗争，是催促着自己抓住一切可能拥有的主动权，向上向上！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请不要小看一个来自现代社畜的力量啊！只要有一线机会，胡冉发誓自己一定会牢牢抓住。 不过，这波涛汹涌的感受来得很快，随着蝶一栗的叹息声，去的更快。 “罢了！我给的是建议，你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抉择……回头见。” 蝶一栗话音落下，身上光彩涌动。 “一栗姐…不要走！”胡冉抬起头，连声说道：“我答应你，答应你！” 隔音墙已经消失，蝶一栗身形快速变小，化成蓝色的小蝴蝶，蝶水芯。 第三十七章 胡冉 蝶水芯被一个小小的透明气泡包裹，缓缓煽动翅膀。 小家伙一现身，哈欠连连，“啊…呼，好累啊，我怎么跑到水下了？”它迷迷糊糊。 蝶水芯注意到胡冉的状态，“你怎么泪眼婆娑，失魂落魄的？” 胡冉眼睛红红的，溢出眼眶的泪水，没有第一时间与水融为一体，一滴滴大小不一的泪珠，先是在水中漂浮，慢慢融于水。 胡冉避开蝶水芯的视线，“没什么，谢谢关心。”内心五味杂陈。 蝶一栗一句‘命运由自己选择’，唤醒胡冉深埋的情绪，悲伤、感动、激昂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编织成感性的大网。 虽然第一时间倍感难受，等渐渐缓过神，更多的是感受到一种被逐渐治愈的力量，内心温软的世界正在复苏。 “你不会是做噩梦了吧？不要怕，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 蝶水芯话语声又甜又绵，和蝶一栗平和温柔的声音，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胡冉用双手上下揉搓脸颊，又轻轻拍了拍，让自己表情不至于那么沮丧。 “我好着呢，谢谢你的关心，哈哈！”胡冉干笑两声。 “你现在笑起来很难看，还不如哭呢。”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嘻嘻，遇上悲伤的事情，哭鼻子也没什么，不用勉强……我困了，明天再见啦！” 蝶水芯飞到胡冉右手臂的短袖上，化作了蝴蝶印记。胡冉静静看着印记，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触摸到小蝴蝶印记。 这一幕有些熟悉，李绣依也同样做过，这丫头，该不会在胡冉之前就知道蝶一栗要走的消息，竟然什么也没透露。 而且照蝶一栗的说法，李绣依天赋和自己相差不大，难不成她也会灵魂离体，不会这么巧吧？ 胡冉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才知道，原来蝶一栗对待自己和李绣依的态度，是一样的，并没有特殊对待自己。 刺激的飞行体验，茶花林之游，单独的指导修行，所有这些，李绣依也可能经历过。 如果当时，只有自己从妖道走出来…… 胡冉忽地冒出自私的想法，立即暗骂自己真是糟糕透顶，若不是那时有李绣依的鼓励，能坚持到蝶一栗来吗？ 即便李绣依不在，蝶一栗的关注点就会在自己身上吗，有自称是青梅竹马的男妖精，还有更多不知道的爱慕者，甚至是蝶一栗本人所喜欢的人。 是啊，蝶一栗肯定也会有喜欢的异性，是人还是妖精，将会是什么谁？真是太嫉妒那个家伙了。 胡冉叹气，自己暗恋的小火苗刚燃起，就被明明白白的浇熄了，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悲催。 水下的环境很静谧，偶尔有一两条小鱼，游过胡冉身边。 胡冉调整好情绪，平心静气感知丹田，灵气处在充盈的状态，可以集中精力催动丹田炼气。 这回灵魂出窍经历不少曲折，收获同样很大，如果用进度条来形容，所吸收的灵力，至少完成了身体所需要总体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的比例虽然很低，但比起第一次让人倍感煎熬，百分之零点二三的进度，已经有非常大的进步。 胡冉在水中游动十分灵活，体质有明显的提升，不知道是受到妖化的影响，还是灵力的影响，或者二者都有？ 胡冉没做过多的探究，游到湖畔边的水域，专心致志开始炼气，将丹田内的灵气转化为灵力。 接下来十多天，生活归于平静。 胡冉花在修行上的时间，占到每天的四分之一，再多精神和身体都吃不消。 白天，胡冉会帮闫丽打打下手，做饭或者摆弄盆栽，清理房间卫生。 厨房还有胡冉和李绣依的房间中，都能看到鲜艳的花儿，时不时会惹来两三只小蝴蝶。 饭点，胡冉会和李绣依在饭桌上碰头。李绣依话比较少，多数情况下，她边埋头干饭边听胡冉和闫丽聊天。 蝶水芯有专门的蜜碗，胡冉观察到，跟在蝶水芯身后的蝴蝶时多时少，最多的时候超过三四十只，最少有两三只。 除了偶尔提一句想见母体之外，蝶水芯无忧无虑，吃吃喝喝睡睡，不亦乐乎。它多数时间跟在李绣依身边，太阳一落山，会准时睡觉。 每次傍晚下水前，胡冉都会请李绣依确认水下的安全问题。 “感知范围在五十米以内，别游远了。”李绣依如此说。 “多谢提醒，放心吧，我就在湖畔边。” 五十米的范围，对胡冉水下的修炼绰绰有余。 经过多天的尝试，胡冉对元神出窍、回体掌握得相对娴熟，有锁神绳的限制，修炼起来顺风顺水。 随着纳气和炼气越发熟练，身体吸收灵力的进度条，胡冉估摸着推进到百分之十五左右，体质和精力有所增加，但改变没有最开始那么显着。 不过，身体妖化以后，体质确实会加强不少，胡冉控制好力度，轻轻一跳，能跃上两三米高的木屋二楼。 “若能返回原先的世界，就这身体素质，说不定能去参加比赛。” 胡冉自言自语，可惜在妖仙世界里，他这点跳跃身法，和别人乘风踏浪而行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闲暇之余，胡冉的情绪时好时坏，富有变化。 遇上稍微有点开心的事，他便会哈哈大笑，笑声把闫丽和李绣依，以及蝶水芯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 想起蝶一栗拒绝自己的事，胡冉会生闷气，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嘀嘀咕咕。偶尔，胡冉会看着蝶水芯翩翩飞舞的身影发呆，露出傻笑。 可若是站在湖畔边，看到那湖水，或者留意到自己手心的紫线，胡冉便会回想起和人鱼的一夜。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晚细节没有忘记，反而记得愈加清楚。每当这时身体燥热袭卷，脑海里全是那双媚眼。 在一个雨水打落的午后，胡冉独自呆在房间，回想起人鱼曼妙的身姿，终是没忍住自己解决了需求…事后，他既感到懊恼又觉得罪恶。 这些日子，胡冉各种各样的情绪，鲜活了起来，不像以前那般沉闷闷的。 比起晴天，胡冉现在更喜欢下雨的日子。 天色渐黯，微风吹着细雨，绵绵落在湖面上，湖畔水浪哗啦啦轻响，又吵又安静。 窗户边、水下、湖畔，都是观雨景的好地方。 胡冉穿着短衣短裤，轻巧地翻出窗户，站在烟雨朦胧的湖畔，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用想。 第三十八章 人心叵测 空闲时间，胡冉粗略将李伯李兴知的妖精手记心法过了一篇。 内容过于丰富，多达上千页内容，单单字数恐怕超过了五十万字，还有大量的插图。 妖精手记为李伯的随行笔记，他将所见所感所闻纷纷记录下来，分成前、中、后三个篇幅， “李绣依没说错，这手记真是无价之宝！我应该早些看。” 胡冉忍不住惊叹，可以预见妖精手记将会让自己少走很多的弯路，更快的熟悉这个世界。 妖精手记篇幅厚长，找起内容却非常便捷，就像脑海里装着一本，有关妖精的百科全书电子词典，胡冉想了解什么，只要搜索关键词，就会显示出有关的内容。 胡冉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内容一多看过便容易忘记，而这自由检索的功能，和现代世界的网上检索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愧是结丹大能的手段，实在太方便了！胡冉不住地感叹。 随手记录真是好习惯啊，自己也应该从现在开始，准备记事本，至少像闫姐那样，有个记账本。胡冉心想。 妖精手记的前篇内容最为简短，大致介绍了妖精不同的种族体系。 大体分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以及藏在地下的四个大派系。 对应翼族、走兽、草木、水族、百虫五个大类，每个大类下面有更加细致的划分。 胡冉有种看动物世界的感觉，但与动物世界不同的是，手记所记录的全是成精的妖怪。 前篇中，胡冉比较感兴趣的一个点，是关于妖精分体的内容，先前李绣依也提到过。 正如李绣依当时所说，多数筑基后期的妖精，能施展分体之法，如蝶一栗分体变出蝶水芯。 不过，不同种族、不同修为的妖精，可以分体的数量和质量也不同，少则数个多则成千上万。 像蝴蝶、飞蛾这类型的妖精，可以产生较多的分体。 胡冉回忆起自己在妖道上的经历，蝶一栗在妖道上出现时，似乎是由几百只小蝴蝶汇聚化成的。 该不会在蝶园中，蝶一栗还有很多的小蝴蝶分体，类似于蝶水芯？胡冉边思索边查看手记。 事实上，筑基后期妖精的分体水平还在初级阶段，像蝶水芯这种分体，具备一定自主意识，是初级阶段能做到的极限水准。蝶水芯就算有妖力支撑，也无法长时间保持人形。 李绣依就是凭这一点，推测蝶一栗是筑基后期的妖精。 “李绣依这丫头好厉害啊，当时李伯传心法不过半个小时，她就发现了这点。” 胡冉啧啧称奇，想起蝶一栗对李绣依的评价，恐怕这丫头真是巨大的潜力股。自己得尽早投资，多花一些心思，搞好两人的关系。 手记中有的地方，胡冉看的有点懵。 就比如手记中所提到，低级阶段有所谓‘最简分体’，就是妖精最低水平的分体，一般为妖精本体的原型动物。 但最简分体并非真实的动物，只是有外貌特征，实际上或是空壳或是虚体，是完全依附妖精本体，作为本体触觉延伸的存在。 “空壳和虚体是什么意思？”胡冉没在书中找到对应的内容，先把疑惑放在一边继续往下看。 结丹期、化形期以后，妖精的分体能力会变得成熟，尤其在化形期以后，可以创造完全独立的生命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创造了新生命。 “那岂不是意味着化形期的妖精，可以像女娲一样，随手孕育新生命？” 胡冉内心震动，不过转念一想，妖精能步入化形期，已经是一方大妖，像蝶园妖主这般占领着辽阔的地域，恐怕是万中无一。 再想到蝶一栗竟敢闯入妖道，打劫飞蛾大妖，这胆量未免太大了，嗯…虽然…很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她不怕被找上门吗？胡冉苦笑。 想到这，新的疑惑又来了，飞蛾已经成为大妖，为什么要开辟妖道，劫走这些人类道修？ 胡冉搜索手记中有关妖道的内容，有记载但比较简单。 “妖道，化形初期大妖可开辟一次，为招揽妖精的主要手段，小妖走过妖道，会大幅度提升修行根骨和体质，受益颇多。” “人类走过妖道，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妖变，” 嗯？这怎么回事，逗号后面怎么突然没有内容了？ 胡冉黑了脸，好歹把逗号改成句号啊，这绝对是被李伯故意擦去的。 为这事，胡冉专门找到李绣依。 “你想知道后面的内容？” 李绣依神色淡然，盘腿坐在床边，腿伤已经痊愈。 胡冉纳闷，“事关我们自己，看你一点也不关心，这么淡定。” “我走上妖道前，便有所耳闻，自然是掀不起波澜。” 李绣依站起身，视线看向窗外的湖水，“你这些天状态不错，像个正常人，我觉得你还是晚点知道的好，以免影响身心健康。”语气不急不慢。 “像个正常人？”胡冉一愣神，“你是在骂我对吧？” 李绣依摇摇头，自嘲笑了笑，“你我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我们妖化后就变成妖，最适合做的事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适合做什么？”胡冉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绣依双眼微微眯起。胡冉已经熟悉了她这幅模样，是在感应周围有没有妖气。 李绣依睁开眼，轻声说，“卧底呀，不管是在妖精一方，还是在人类一方。”她脸上露出笑容。 卧底？胡冉听到的瞬间愣住了，这件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像是塌方了一样，难道蝶一栗如此悉心培养自己和李绣依，就是为了将两人变成卧底？ 胡冉脸色发白，“这是你的推测，还是事实当真如此？” 李绣依轻轻耸肩，“听听就好，目前看来，我们两像是被遗忘在这湖畔一角，也挺好的。” 胡冉追问道：“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先前还表现得感恩戴德，甚至还有一次大声质疑我吃白食！” “大部分是装的。” “你……”胡冉气的有点喘不上气。 胡冉忽地想到一种可能性，“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道观派来的卧底吧！”说完，他不留痕迹，往后推了半步。 “胡冉，你是猪吗？”李绣依忍不住拍住自己的额头，面色温怒。 “类似的话，即便是猜测，也千万别说出来。”女孩无奈地说，“要我真是，那你死定了！要我不是，被其他人听到，我要被你害死了！” “也对哦！”胡冉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说，“那你就不怕，我是卧底吗？” “你要真是，那猪都会上树了。”李绣依吐槽道：“你更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很单蠢。” “还别说，你真是个天才推理家，我确实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你可以走了。”李绣依侧过头，不再看胡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唉……” 几个卧底，能有好下场？ 胡冉长长叹息心情复杂，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卧底的命运，不由地感慨，“世道险恶，人心叵测。” 就在胡冉要走出房间时，李绣依突然说了一句话，“一栗姐可能和其它妖精不一样，我拿不准。” 胡冉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女孩，李绣依面色平静。 “一栗姐要么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要么是一个天真灿烂的孩子，要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第三十九章 妖精手记 蝶一栗是怎样的妖精？ 胡冉不知道，也不愿像李绣依那般去揣测。期待着，再见见蝶一栗，看到她嫣然一笑，听听她温柔的声音。期待着，自己做了某件事，引来她的注意，蝶水芯再次变成蝶一栗的模样。 遗憾的是十多天来，蝶水芯一次也没有变成蝶一栗，来到胡冉的身边。 蝶水芯每天无忧无虑，似乎对蝶一栗的离开毫不知情，偶尔会欢欣地说。 “很快就能见到母体啦！”它蓝色的小身影，轻快地绕着胡冉转圈圈，“蝶花节就要来啦！” 五天后就是蝶花节。胡冉有一种预感，蝶一栗不会在节日上出现。 如果蝶一栗不出现，胡冉对蝶花节没有一点期盼。 另外，因为李绣依的推测，两人可能成为卧底这件事，如鲠在喉。道观中飞扬跋扈、变态性癖的道士，胡冉如今还历历在目。 不难想象，以卧底身份去道观或者其它妖族的领地，真就如同入生死门一般，恐怕十死无生。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个劲焦虑担忧是徒劳的，得趁着这段安稳的日子，尽快提升实力。” 生活愈是平静，胡冉愈是有紧迫感。当身体妖化以后，他老老实实呆在湖畔浅水区哪也不去，修炼愈发专注。 好在这么多天，水下修炼十分顺利，胡冉没有遇上突发状况。偶尔有几条小鱼探头探脑游到胡冉身边，啄一啄手腕位置的发光石，又匆匆跑开。 不知道那美人鱼现在怎么样了？胡冉脑海里跳出这个念头，距离上次被美人鱼送到岸水边，过了好一段时间。 那美人鱼只是叮嘱不要将事情泄露出去，给胡冉和李绣依下了鱼毒，其余什么也没交代，就连这鱼毒何时发作都是未知数。 “这叫什么事啊！”胡冉不由地叹气，扫了眼远处茫茫的昏暗水域，继续专心炼气。一直修炼到下半夜，才靠着水底的湖草沉沉睡去。 因为蝶花节的事，闫丽这两日来到湖畔边从早上推迟到中午。 “接下来几日，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菜准备了不少，下次见面应该是七八天后。” 吃午饭后，闫丽面向胡冉和李绣依说道。 胡冉自语了一句，“不知道我和绣依，什么时候能去村镇里看看。” 闫丽神色有些为难，多日相处下来，她自然是与胡冉两人有些感情。 “小冉，这件事姐姐确实做不了主。”闫丽面带歉意，“我也想带你们去村子里走走，但王叔说你们身份有些特殊……” 闫丽口中的王叔，胡冉刚来到湖畔的时候，碰到过两次，全名叫王子江，是筑基初期的妖修，他挺着一个大肚子。 “闫姐不用在意，我就随口说说。”胡冉轻声叹气，来到蝶园快一个月，还是把自己和李绣依当做外人。 李绣依坐在胡冉身旁，她拿起茶杯，小口抿茶，不动声色。 等闫丽走后，她这才出声，“不觉得现在挺好？” “这样平静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胡冉反问，“能掌握一点主动权是一点吧，我想了解下蝶园里的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 “你想一直伪装没有修为？” “总不能让一个普通人去当卧底吧？” “那可不好说，普通人有普通人可以做的事。”李绣依看了眼胡冉，语气一转，“指不准有生之年，你能步入炼气后期。” “看不起谁呢，区区炼气后期，可笑可笑。” “行吧，看好你。” “这两天炼累了。” 胡冉无精打采趴在桌上，定定看着窗外。蝶水芯带着一群小蝴蝶，自由自在飞来飞去，似乎是在玩什么追逐游戏。 “我要是一只蝴蝶也挺不错的。”胡冉嘟囔着。 闲暇之余，胡冉继续翻看妖精手记。 妖精手记的中篇，是整本手记的精华所在，记录了上百类不同的妖精，有短篇妖精故事，也有纯粹的介绍。 短篇故事大多出自李伯的亲身经历，记录他遇到此类妖精的过程。 “李伯这经历也太丰富了，树妖、狐妖、人鱼、狼妖……他竟都遇到过。” “和狐妖遇到的过程，有点儿像聊斋志异中的故事，这段经历有些传奇色彩啊！” 胡冉啧啧称奇，李伯记录了一小段他碰见狐妖的过程。 “一日天晴，我到乔水岭游历，路过一片竹林，偶遇一位妙龄少女。她一瞥一笑勾人心神，身披白色毛绒大衣，秀发是银白色的，皮肤雪白。” “我与她相识，相恋相爱，在竹林中搭起草屋住下，观竹种菜，白头偕老。就在我年迈将死之时，终是含泪用短剑刺中她的心脏。” “梦界破碎，是一只筑基中期的小狐妖施法，已吸食我大半的魂力。一番惩戒之后，还是饶了这狐妖一命，它至少帮我圆了一个心愿。” 这筑基狐妖所创的梦界，竟能让人在其中沉醉走完一生。胡冉不住地称奇，感叹狐妖手段的厉害之处，李伯李兴知也真是艺高人胆大，直到最后一刻才打碎梦界，还饶了狐妖一命。 “也想见见这狐妖，前提是能识破梦界。” 若是按照蝶一栗所言，自己的元神会创造梦界，那岂不是意味着胡冉也有可能掌握梦界的施法方式，可惜蝶一栗点到为止，没有道明。 在短篇故事后面，多数会以图片插文的方式，介绍该妖精种族特性，包括特长、弱点、擅长法术等等，还有该妖精种族大类下，不同的品种小分类。 不过，有极少数妖精只有故事，没有图片插文的记录，甚至记录内容也十分简单。 比如，“下雪天，白行山，遇到一蜈蚣精，丑又臭，体长三米，斩之。” 这杀伐果断的态度，完全和遇到狐妖相反的。 “看来，狐妖所创造的梦界，让李伯都动真情了。”胡冉看得津津有味。 记录最长的篇幅，非蝶妖莫属，光是故事洋洋洒洒多达数千字，隔着文字，都能感觉到李伯对蝶妖浓浓喜爱之情。 可惜的是，妖精手记对于蝴蝶的记录篇幅虽然多，解读很少，大概率是李伯有意没有记录蝶妖的特性，算是对蝶妖的保护。 李伯遇到妖主的一些经历，是很平淡的日常，但满篇有非常多的夸奖之词，像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天生丽质等等词汇，比比皆是，活脱脱一副粉丝见到偶像的态度。 “夸了这么多，至少得有一张妖主的照片吧？” 胡冉翻到蝶妖篇的末尾，也没见到有妖主的图片，“该不会又双叒叕被李伯在传法的过程中剔出去了？” 这也太扫兴了。胡冉心情郁闷。 蝶妖故事篇的尾巴部分，简单记载了一些蝴蝶的不同种类，完全变成停留在表面的科普读物。 共有六十多个不同种类的蝴蝶，每种蝴蝶有对应的图片。幸运的是，胡冉在这些蝴蝶种类中，找到蝶水芯对应的蝴蝶品类—— 蓝凤蝶，翅膀整体呈蓝色，有白色线状条纹，两端的翅尾有绿色凤眼。 蝶水芯的母体蝶一栗，应该也是蓝凤蝶。胡冉默默想到。 第四十章 闲暇时光 时间如梭，胡冉的活动范围，在湖畔、木屋两个地点中不断轮换。 碰到遇到路过的渔民，胡冉便上前与对方闲聊几句。 “大哥，你这每天能打多少鱼？” “一天下来有上百条吧，小兄弟要买鱼吗？” “鱼挺多的啊，我暂时不需要，以后可能会买。” 胡冉话锋一转，“大哥打鱼的过程中，有遇到过鱼妖吗？” “鱼妖？很少见的啊，比普通的鱼机灵一点，有的鱼妖会说人话，还让我赶紧滚出它的地盘。” 渔夫四十岁左右的年龄，皮肤黝黑胳膊壮实，他谈到鱼妖眼神中没有惊慌之色。 “鱼妖如此霸道，难道大哥是有修为在身，不怕那鱼妖？”胡冉问。 “我就一粗人，哪有什么修为，我以打鱼为生，总不能被它唬两句就吓住吧？不要吃饭的活计。” 渔夫来了兴致，“这么多年，我也总结出规律来，越是喊得凶的小鱼妖，大概率越没本事，用木棍拍水就能赶跑。” 听对方这么说，胡冉不由想到蝶水芯，还有那飞蛾小妖，性格似乎有一定的重叠度。 渔夫继续说，“真有点厉害的鱼妖，往往不怎么吭气，会直接将鱼网中打好的鱼吃了大半或者放掉，遇上这类型的鱼妖，只能自认倒霉。” 应了那句俗话，会叫的狗不要人。胡冉心想。 “要是较起真来，我们对上厉害的鱼妖，准讨不了什么好。” 渔夫说，“半年前，有人被鱼妖咬伤了腿，小腿上一大块肉没了。” 胡冉皱起眉，“食人肉的鱼妖，恐怕受伤是小事，严重点岂不是会丢了性命？” “看来你刚来湖边不久，不了解情况。这厉害的鱼妖，一两年也不一定会遇到一次。” 渔夫说，“若是真碰到吃人级别的鱼妖，我们普通人很难对付了，求助修士处理就好。” 他从胸口摸出一串项链，项链上面有几颗黑色圆球小瓷珠，“遇到危险，捏碎一颗珠子，附近的修士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类似于报警功能？难怪渔夫明知湖里有妖精，还能安心打鱼。 “我确实来蝶园不久，谢谢大哥讲那么多，长见识了。” 胡冉挥手目送渔夫离开，回到屋内。 这几日来，闫丽没在，听不到她唠嗑一些平常事，胡冉有点不习惯。 给厨房里的花儿浇浇水，花盆里的花越来越鲜艳。 与盛放的花儿相反，胡冉很少能见到除了蝶水芯以外的小蝴蝶。 “难道小蝴蝶去花海过节了？”胡冉有点纳闷。 蝶水芯在屋外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时常小半日不见她的踪影。 李绣依完全是修炼狂魔，除去吃饭的时间，其它时间大多在修炼。 不过两人倒是提前商量好了，胡冉负责准备中午的饭菜，李绣依负责晚上。 两人做菜的水平半斤八两，能吃，但比较原生态，远比不上闫丽的烹饪技术。 饭桌上，多是胡冉主导着话题，李绣依吃起饭来，不论味道如何，都很专注。 “绣依，你不想去村镇还有花海看看吗？过两天就是蝶花节。” “不怎么感兴趣。” “话说，你现在修炼到什么水平了？” “炼气中期第二阶段。” “你估计多久能到炼气后期，现在会什么法术吗？” “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至于法术，你到了炼气中期自然知晓。” “我看过妖精手记，你上次砍鱼的风刃，应该是属于风系的法术吧，我是不是也能学？” 妖精手记中把妖精会的法术种类，分为风、木、水、火、土、雷、幻等多个派系。 “你到炼气中期就可以学习，风刃是最简单的风系法术。” “哎，我到炼气中期，还要好久呢……” 胡冉身体所需要的灵力，约莫吸收了百分之二十有余。 照这个趋势下去，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炼气初期第二阶段的任务。 而且后面还有初期第三阶段，恐怕是难上加难。 胡冉叹了一口气，“这日复一日的修炼，你不觉得乏燥吗？” “谁不想吃喝玩乐，本钱呢？” “是啊，没本钱。” 胡冉侧目，视线越过李绣依的侧脸，看向湖水的方向，阳光映照在平静的水面上，远山淡影。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经历过刺激起伏的日子，向往平静。可真当生活平静下来，反而又觉得乏味。 此时，胡冉有些怀念蝶一栗带着自己，做冒险事的刺激感，难不成冒险才是自己的天性？ 醒醒吧，读过妖精手记后，胡冉觉得哪里都可能遇到妖精，而且会吃人的妖精真不少，像狼妖、虎妖、蛇妖等等。没有修为，四处冒险探索，和寻死区别不大。 唉，要是蝶一栗在就好了。 胡冉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李绣依的侧脸上。 或许是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李绣依的模样越看越耐看。 脸型柔美，眼神有股若有若无的冷意，黑色秀发扎起马尾。 整个人既有小家碧玉的柔和感，又有英姿飒爽的冷艳感。 “我吃饱了……”胡冉放下筷子，站起身，“没人说过我们一定要呆在湖畔吧？等会我要去四周走走，一起去呗。” 李绣依定定喝着菜汤，“你就是想拉我在身边做预警器，是吧。” “什么话啊，别把我想得那么势利，我和你是伙伴！而且修行要讲究劳逸结合，适当休息，有助于修炼。” “也行，不过事先说好，我现在朝一个方向感知，最多能到两百米。” 李绣依说，“真遇上什么厉害妖精，可跑不了。” “绣依啊，像闫姐，还有那些渔民，常年生活在蝶园四处走动，也没见有什么。” 胡冉说着突地意识到什么，“能感应到两百米？你先前不是才二十米吗？” “那是之前，这么多天过去，自然是进步了。”女孩放下碗。 胡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十倍的进步，你太可怕。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到炼气后期了？” “实不相瞒，已经是结丹。”李绣依露出笑意。 胡冉自然不可能相信，“你要是结丹，那我直接是人仙了。” 两个人逗着嘴，收拾好碗筷，一前一后走出木屋。 半空中，一个身形胖乎乎的人影，坐在透亮的气泡中，慢慢飘落到两人身前。 这人正是闫姐口中的王叔，王子江，筑基初期妖修。 王子江的身侧，漂浮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男孩，他背后有一对黄色的蝴蝶翅膀。 第四十一章 初到蝶村 王子江怎么会突然来到湖畔边？ 胡冉内心带着疑虑，热情的迎上前，“王叔您好，许久不见。” “王叔好。”李绣依也随胡冉，向王子江问好。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我受一栗所托，把你们送到村上住几日，感受下蝶花节。” 王子江目光注视着李绣依，“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修为也到炼气中期，不错。” “谢谢王叔的关心，有你们的照顾，我修行才如此顺利。” 李绣依态度恭恭敬敬。 王子江挥挥手，笑着说，“可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走吧，去几日，不用带什么东西。” 他身侧的拇指小男孩，吹出几个气泡，分别将胡冉、李绣依笼罩在其中。 胡冉连忙出声说道：“王叔，我妖化以后需要在水里呆着。” “没事，村镇里有池塘，也有河流。” 王子江说，“你进去里面就当是游泳，不会引起关注。” “那好，我和绣依很早前就想去村里看看。” 胡冉应声，想问问对方，蝶一栗现在哪儿。不过与王子江不熟，没问出口。 就在几人要离开时，小蝴蝶蝶水芯匆匆飞了回来，“你要带我的人去哪？”它飞到王子江身前，语气带着质问。 王子江打量蝶水芯翅膀上的图案纹路，“一栗的分体？” “对头，母体让我照看好他们两人，你不能随意将人带走。” “看来一栗共享给你的记忆有些少啊，也不认识我。” 王子江笑笑，摸着大肚子，不厌其烦又解释了一遍目的。 顿时，蝶水芯身形翩翩飞舞，“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快就可以见到母体啦！”它语气很开心。 拇指男孩也给蝶水芯吹了个泡泡，小蝴蝶欣然接受。 一行人乘坐气泡，向着山坡上飘去，很快便缓缓飘过山岭，稳稳当当向山的另一侧，村镇的方向落下。 向下俯瞰，山脉的另一侧，树木青葱，一大片木屋群，聚集在半山腰的位置，清一色的棕红色屋顶，还有一些木屋错落在各处。 “应该有上千户人家。”胡冉向下打量。 王子江接过话，“不止，有的房屋被树木挡住了，蝶园大多数人住在这儿了。” 村落中有蜿蜒的河流，有碧绿的池塘。一座座房屋，一直蔓延到山脚的花田中。 很快几人落到一座三层高的木楼草坪前，有三人快步向胡冉等人走来。 “辛苦王叔了。”领头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岁左右，身穿浅青色衣物。 王子江面向李绣依，介绍道：“他们三人都是和一栗有合约的妖修，以后是你的同门。” “师兄师姐好！”李绣依向三人问好。 胡冉也问好，蝶水芯跳出来说道：“胡冉，你又没修为，凑什么热闹。” 领头男子看着蓝色小蝴蝶，眼眸一亮，“你是一栗的分体？” “哼，不告诉你。”小蝴蝶飞落到蝶一栗肩膀上，“这里没有母体的气息啊！”语气失落。 “小家伙，蝶一栗没在这儿呢……” 王子江笑着说，“好了，周理，他们两人这几天你们负责好，三天后我会过来把人送回湖畔。” “没问题，王叔您们走好！” 被叫做周理的，正是三人中领头的男子。送过王子江和拇指男孩后。 周理视线在胡冉和李绣依身上扫了扫，视线很平常地扫过胡冉，就是看路人甲的眼神。 他目光停在李绣依身上，露出灿烂的笑脸，“师妹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师兄好，我叫李绣依，十五岁。” “看你气息不稳，应该刚到炼气中期。” 男子语气顿了顿，“我叫周理，二十岁出头，以后你叫我周师兄或者周哥都行，往后中修行中遇到疑惑的地方，我可以指导你。” “先谢过师兄。”李绣依道谢。 周理手指向身旁另外两人，依次介绍，“他叫林目轩，今年十四岁，她叫——” 女孩出声打断周理的话，朝李绣依伸出小手。 “小姐姐好，我叫罗冰艺，十三岁，很高兴认识你！”她笑脸上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应该叫你师姐才对。”李绣依露出笑脸，和罗冰艺轻轻握握手。 “这里可不讲辈分大小，都是年龄为准。”罗冰艺笑着说。 三人围着李绣依有说有笑，没人关心胡冉，他是几人中唯一身穿灰色衣服的人。 胡冉第一时间没和几人攀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天空飘着几抹淡云，明媚的阳光，晒在整齐的草坪上。 木楼屋檐下，挂着一排粉色、红色互相交叉的花灯。木楼下方的走廊上，有修剪得规规整整的花坛。 胡冉视线从眼前的木楼移开，看向另一个方向。 不远处，青石小道旁有几颗绿荫大树，树枝下挂着花灯。 树木枝头缀满黄色繁花，各色彩蝶在花间翩翩飞舞。 大树下，有农夫赶着黑山羊群走过。伴着羊群，两个七八岁孩童你追我赶打闹，嬉笑声不绝于耳。 胡冉的目光变得柔和平静，顺着青石路继续往下看。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带着蓝色印花头巾，背着满满一背篓鲜花，一只只小蝴蝶在她身侧飘飞。妇人满脸笑容，侧头和小蝴蝶交流着什么。 她身边是成精的蝴蝶吗？胡冉冒出这个念头，余光留意到半空中。 有人形蝶妖慢慢飞过，背后的蝴蝶翅膀在阳光的映照下，颜色非常的艳丽。 一幕幕画面，让胡冉感到祥和安定，这真是人与妖精共处的村落？ 眼看李绣依几人要进木楼，胡冉随即跟在身后。这下，周理等人似乎这才留意到有胡冉这个人。 见众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胡冉学着先前几人的自我介绍。 “我叫胡冉，今年十五岁，很高兴认识你们。” 迎接胡冉的不是笑脸，是周理困惑的目光，隐约闪过一丝排斥。 周理沉默片刻，轻咳一声，“咳……小弟，这几天你不用跟在绣依身边伺候。” 他挥挥手，木屋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身穿灰蓝色素衣。 第四十二章 蝶村 “黄姐，给这位小弟在一楼安排好住处。”周理向那女子吩咐道。 “好的，周公子。”女子低头应声。看她恭敬的模样，应该是侍女。 周理凭空摸出一个黑色小布袋丢给胡冉，“这袋钱赏你。” 胡冉看看周理，又瞅瞅自己手中的布袋，王叔是让你负责李绣依和我吧，人才刚走，就打算把我晾在一边？ “别客气，收下吧。”周理拍拍胡冉的胳膊，态度上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一旁，李绣依嘴角憋着一丝笑，正要出声解释。 蝶水芯先出声说道：“胡冉，你不是想去村里逛逛吗，绣依有我陪着，完全不用担心，村子里可安全了。” “回头有机会，我带你见见一栗姐。”小家伙很是大方地说道。 胡冉苦笑不得，你这小家伙添什么乱，周理三人铁定是将自己当做李绣依的仆人了。 不过，胡冉现在发型凌乱，穿着灰不溜秋的布衣短裤，浅黄色草鞋。而周理几人衣着光鲜，站在一块确实格格不入。 也罢，看来周理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人多眼杂，胡冉身上秘密多，还真不好解释。 稍作利弊权衡，胡冉便顺着对方的话，“谢谢周公子的赏钱……胡大小姐，那我们后面再见。” 胡冉将黑色布袋收好，不知道这一袋子里能有多少钱。 李绣依睁大了眼睛，看向胡冉的眼神中带着疑惑，很大概率上是问，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胡冉没啃声。另外一个女孩罗冰艺看看李绣依，又好奇地看了眼胡冉。 “再见。”李绣依语气有点冷，头也不回，跟着周理几人离开。 生气了？不至于吧，即便没一起走，住在同一栋木楼，肯定还会见面，胡冉没放在心上。 侍女见周理带着人离开了，与胡冉说话，“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她切换到平常语气，脸上笑容淡了不少。 “行啊，麻烦您了。”胡冉露出笑脸，语气客气。 侍女没有多言，将胡冉送到一楼靠里面，一间古色古香房间。 “每日下午会有人来打扫房间，用餐也在一楼。当然镇子里也有专门的酒楼，你可以自己去寻。” “谢谢。”胡冉打开布袋中，里面是一片片灰色的陶瓷小花瓣，质地通透，花瓣表面有细微的纹路，数量应该在百片。 这是蝶园的货币？胡冉取出十多片花瓣，递给女子。 “多谢公子！”侍女神色惊喜，自然是没料到胡冉会给赏钱。 “姐，我刚来蝶园不久，有些事还不了解。” “弟弟尽管说，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侍女态度一下子热情了不少。 胡冉拿出一片灰色花瓣，“这是多少钱？” 侍女笑出声来，“弟弟你不识花钱数额，就随便将钱送人啊，当真是散财童子吗？” 胡冉神色尴尬地笑了笑。女子给他介绍了蝶园大概的货币体系。 蝶园流通的钱币就是胡冉手中的花瓣，也称花钱。 花钱面值大小以颜色进行区分，从小到大，分别是黑色、灰色、蓝色、白色、红色五种花钱。 一片黑色花瓣代表1钱，一片灰色花瓣是10钱，以此类推，最高一片红色花瓣是1万钱。 蝶园普通人一天能赚到的薪酬，在40钱左右。 送走侍女，胡冉数了数袋子中剩余的灰花瓣，有70多片，也就是700钱。 这个叫周理的公子爷出手真是阔绰，光这小袋花钱，顶普通人半个多月的收入了。 胡冉将钱袋收好，这回他被王子江突然带出湖畔，着实没有准备，得先去周围熟悉下环境。 胡冉出了门，沿途一个人也没碰到，木楼三层高，中间有单独的庭院，环境雅致。 胡冉来到门口，见到刚才那三十岁出头的侍女。 “公子要出去吗？” “嗯，想出去走走，不知道售卖衣服的地方在哪儿？” “你沿着路往下走，就会见集市啦。”侍女说，“蝶花节就快来，这两日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 “谢谢。” 胡冉离开木楼，风吹得上方的旗帜哗啦啦作响，他抬头看了眼。 木楼房顶的屋檐上，挂着一面浅粉色的旗帜抖动，上面有一个印花大字‘栗’。 这座木楼和蝶一栗是什么关系？胡冉心里有疑问，回头可以再问问那侍女。 没做停留顺着路往下走，胡冉四处打量，木楼与木楼之间的间距比较大，许多木楼前有开放的院子，院子中开满了各种品类的花。 一只白蓝色蝴蝶，同一只金黄色小蜜蜂从胡冉面前慢慢飞过，两个小家伙旁若无人的交流着。 “我刚才看到那只自恋的傻狗，脑袋上还戴上红色的花环。” “你说的那条土狗，我也遇到过，之前老跟在我屁股后面，讨厌的很。” 蝴蝶和蜜蜂渐渐飞远。胡冉不由停住步子。 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他肩膀上坐着一只小松鼠。 小男孩正在和松鼠说话，“我们昨天偷吃的零食，被我妈发现了，屁股都被打红了。” “没什么大问题啦，回头我多摘点果子送给你老妈，她肯定会很开心。”松鼠摇晃着小尾巴，语气是女孩子的声音。 小男孩带着松鼠，就要走过胡冉身边，松鼠忽地向胡冉搭话，“小帅哥，你这么直勾勾盯着我看，人家会害羞的啦！” 说完它用小爪子捂住脸颊，做出害羞状。 小男孩立即抬手遮住松鼠的身影，警惕的看了眼胡冉，迅速跑开。 对方这幅防备的模样和动作，弄得胡冉哭笑不得。继续往下走，又碰到会说话的小黄狗。 “汪汪！这附近有烤肉的味道，肯定有人在露天烧烤。”黄狗凑着鼻子，扭着小屁股，很快就跑远了。 胡冉忍不住感叹，“真是妖精和人共生的乐土啊！” 走出两百米后，道路变宽，路边有高低不一的花丛，一株株鲜花开得正艳，随处可见蝴蝶翩翩飞舞的身影。会说话的小蝴蝶，在少数。 随着胡冉继续向下走，四周的木屋变得密集，周围人渐渐变多。很快，人头攒动的集市，出现在胡冉的视野中。 第四十三章 集市 “花灯花灯，今年最好看的花灯就在这里，最便宜的3花钱！” 卖花灯的小商贩叫卖着，“拿着我卖的花灯，蝶花节当天你就是全场最亮的仔。”他头上戴着白色的花环。 “卖蜜糖水嘞！刚酿好的秋棠花蜜，清凉的山间泉水。” 卖货的是和胡冉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货摊上摆放着浅黄竹筒、葫芦，以及白色土罐瓶作为盛蜜糖的瓶子。 少年头上戴着粉色花环，朝着胡冉喊道：“小哥，尝尝嘛，一口解乏，两口升仙，连着瓶子卖，两瓶只要3花钱。” “你这花蜜怎么来的？”胡冉随手拿起一个葫芦，表面很光滑，比起花蜜水，他更喜欢这个盛水的葫芦。 “蝶园人人都会酿花蜜，小哥你还问我，这私人酝酿的手艺可不能外传。”少年说，“你手中的葫芦瓶，得单独加1花钱，竹筒和土瓶不要钱。” 胡冉买了两个盛满蜜水的葫芦，打算送给李绣依一个。 “衣服特价卖，精选布料，一件灰衣只需20花钱，布鞋8花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胡冉来到卖衣服的货摊前，衣服的款式很多，有长袍，有短衣，还有披风。 但颜色只有灰、黑两色，面料多为粗麻，摸着比较粗糙。少数面料手感细腻，挺不错的。 “这套黑色的衣服我要了。”胡冉选了一套黑色的衣裤，方便天黑后下水。 “小弟好眼光，这套可是细麻衣服，便宜点算你，90花钱。”卖货的笑容满面。 胡冉皱着眉头，放下衣服，“这么贵，老板你刚才吆喝的可是20花钱一件。” “一分钱一分货，细麻价格自然是翻了一倍。”卖货的给胡冉丢过一件灰色粗布衣，“你瞧，二十的在这儿。” 衣服款式还行，可面料的手感比胡冉身上这件还要糟糕。 胡冉想起周理几人光鲜亮丽的衣服，“就拿这套黑色的。” “嘿，好的，看你也不好拿衣服，这粗麻袋平常卖2钱，今天就白送你了。”卖货老板很大方的说道。 胡冉点点头，接过袋子，没做停留。继续逛下一个卖花灯的货摊。 有三四个货摊，竟是成精的小松鼠、小刺猬在卖坚果、地瓜之类的食物，不过旁边都有人在协助。 一番观察下，胡冉也发现有小妖精的货摊前，聚集的人要稍多一点。 胡冉也凑凑热闹，挤进人堆里，从小妖精的货摊中买了不少坚果。 等走出这片集市，胡冉头上戴着一个蓝白色花环，倒不是爱美，而是见不少人也戴着花环，自然是要入乡随俗嘛！ 胡冉左手提着两个木篮，里面装满水果、右手便是衣服袋。两个葫芦用绳子拴好，一前一后各挂着一个。 “这集市是真好逛。”胡冉乐呵呵的，手里货多得拿不下了，满满当当，这才用掉15个灰花钱。 剩下五十多片灰花瓣，足够胡冉四五日的花销了。 出了集市，人一下子少了很多，胡冉看到不远处还有几家专门卖货的铺面，好奇走进其中一家衣服店。 这衣服店内，铺着灰色毛绒地毯，修剪的规整的盆栽，一束束柔光，打落到一件件款式不一的衣服上。 胡冉忽地有种踏进奢侈品店的感觉。衣服多为蓝色、青色，少数为白色，不少衣服上面有花朵、蝴蝶刺绣，更多的是女子的衣裙。 每件衣服下面放着一个小木牌，上面有衣服的价格。 胡冉定睛看了眼蓝色衣服的价钱，这价格令人咂舌，最便宜的竟也要4片白花钱，也就是4000钱。普通人不吃不喝光存钱，一百天才买得起。 守店铺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蓝色丝绸长袍，身材发福，懒散地靠坐在青色的木椅上。 他看了眼胡冉，没起身，笑眯眯说道：“小弟看上什么衣服，尽管说，最便宜的蓝衣，只需要3100钱。” “我就随便看看。”胡冉兜里只有500多钱，哪有买的心思。 “小弟看上哪件，按年、按月分期付钱都可以。” 男人说，“看你面孔生，我这是十年老店了，尽管放心。” “好的。”胡冉鞋底抹了油，看着看着，人已经遛出了店铺。 当时在漓国活水城内，那丫鬟说过蓝色衣服很贵，普通人存大半年钱才能买一套。 没想到，来到蝶园中，这衣服的价格并没有降低，难道是衣服染色困难？ 不至于吧，胡冉这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女子带着各种颜色的头巾。 胡冉瞄过一眼青色的衣服，价格在蓝衣的基础上翻了倍，至于白色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天价。 周理身上穿着的，是青色的衣服，昂贵的价格可想而知。 “算了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反正又没钱。” 胡冉摇摇脑袋，将另外几家店铺，也依次走了遍，饰品，食物，日常用品都有售卖。 但价格是集市的数十倍，甚至百倍。店员对胡冉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算不上热情， “没意思没意思。” 逛完‘奢侈品’店，胡冉打算回木楼，把身上的东西放放，再去寻寻池塘或者河流，以便晚上修炼。 刚才一路上虽看到有池塘，但是挨着人家房屋的，这可不行。需要找到比较偏的地方，没人更好，方便修炼。 “这不是老胡嘛！” 一旁传来喊声。 胡冉侧过头，是一男一女，面容有些熟悉，名字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该不会忘记我了？我是老余啊！”余肖羽过来用手肘顶了顶胡冉，“我和妹妹之前还带你去采药呢。” 经过这一句提醒，胡冉想起来了，目光看向两人，“余肖羽，周筱芸。” 兄妹两都戴着草帽，余肖羽穿着黑色的衣服，周筱芸穿着灰色的长裙。 若不是余肖羽主动打招呼，胡冉肯定不会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 “是啊，好久没见了。”余肖羽苦瓜着脸，“本来还想去湖畔找你玩，结果回家就闭关修炼到现在，太惨了！” 一旁，周筱芸脸带笑意，“老胡好。” “老周好。”胡冉学着对方。两人对视一笑。 余肖羽问道：“老胡，你怎么会来到村里了，难不成是一栗姐带你过来的？” “不是一栗姐，王叔，王子江带我过来，感受下蝶花节。” 胡冉笑着说，“你们也是来赶集吗？” “嗯，买花灯。”周筱芸点点头，宽大的帽檐遮住她小半面容。 “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这葫芦里装的是蜜水吧，我喝口。” 余肖羽很自来熟的伸手去拿。 胡冉侧了一下身，“你想喝蜜水，我等下买给你。这葫芦要送人的。” “真小气。”余肖羽不满地说，“忘了我们的友谊了吗？” “所以才要重新买给你们嘛！”胡冉笑着说，“不能随随便便拿东西敷衍。” 正愁着哪里找池塘呢，遇上这兄妹两，还担心啥，“等会蜜水随便喝，管够。” 第四十四章 外乡客 “老胡，你怎么一个人逛，上次在湖畔边，不是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嘛。” 余肖羽随口问，“没和你一起过来？” 胡冉回应，“她和一群有修为的人在一起，我这个没修为的人落单了呗。” “可怜的孩子。”余肖羽怜悯地看着胡冉，“家人、朋友都没在身边。” “老余，不要擅自替人感到孤独好吧？”胡冉神色无奈。 周筱芸忍俊不禁，帮胡冉身上的东西收进储物戒。胡冉陪着兄妹买过蜜水，看了花灯。 三人去了蝶村不少地方，帮胡冉寻到一处偏僻山间野水潭，距离住的地方大概有一两公里远。 兄妹将胡冉送到‘栗’楼前，余肖羽看着木楼。 “我和妹妹就不进去了，这楼里面有块狗皮膏药。” “狗皮膏药？”胡冉疑惑不解。 “指的是一个人，叫周理。”余肖羽露出嫌弃的目光。 “人我见过，你怎么说他是狗皮膏药？” “老喜欢对我妹嘘寒问暖，脸皮厚的烦人。” 余肖羽说，“这木楼就是他家建的，仗着和一栗姐签了合约，还挂上一栗姐的旗帜。” “我还以为这是一栗姐住的地方。”胡冉有点意外。 “一栗姐才不会住在这，她在蝶村有专门的住处，很少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胡冉说，“你刚才说的合约是什么意思？” 周筱芸接过话，“合约是妖精与人、妖精与妖精之间缔结的一种关系，缔结关系主要有眷属、合约、合作、契约四种。” 女孩停顿片刻，补充说道：“可以这么理解，眷属是完全的主仆关系，合约介于主仆和雇佣之间，合作属于平等互惠关系，而契约属于伙伴关系。” “有周老师讲解，茅塞顿开。”胡冉笑着说，“那缔结有什么要求吗，我可不可以？” “胡冉你现在没有修为，合约和契约不会触及到，合作和眷属倒是没有限制。”周筱芸说。 胡冉身上带着遮蔽修为的蝴蝶吊坠，周筱芸自然是察觉不到他的修为。 余肖羽插进话，嬉笑着说，“要是哪个妖精看上你，把你发展成眷属，或者与你合作，也是有可能的。” 胡冉神色疑惑，“人不能主动和妖精发起缔结关系？” “妖修满足一定条件是可以的，老胡，你现在就是一普通人，好奇这些也没用啊！” 余肖羽大大咧咧地说道，“后天早上，我和妹妹来这接你，过节人多才有氛围嘛。” “你不介意我是普通人？”胡冉神色奇怪。 “害，普通人又怎么了，不过节吗？” 余肖羽摆摆手，带着周筱芸离开了。 胡冉哭笑不得，自己要表达的可不是过节这个意思，而是普通人和修士能成为朋友吗？ 兄妹两还真是孩子，喜好全表现在脸上，爱说大实话，不像李绣依那般会戴着面具同人交流。 两次接触下来，胡冉每次都能学到一些新东西，没有心理压力，自然是乐意和他们多接触。 看兄妹两人走远，胡冉没再细想，提着一堆东西返回到木楼中。 晚上胡冉独自一人到水潭下修炼，天蒙蒙亮，赶回木楼。在木楼中碰上李绣依两次。 她要么是和另外一个女孩罗冰艺在一块，要么是和周理几人一同出行。胡冉没机会同她单独说话，葫芦蜜水没送出去。 胡冉想出言提醒，让女孩堤防周理，不过看李绣依和几人打成一片聊得火热，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胡冉倒是觉得自己多虑了。 趁着时间空闲，胡冉在蝶村里四处走逛，大概是快过节的缘故，人们日子比较悠闲，中午以后集市便会热闹起来。 有成精的蝴蝶和蜻蜓的表演。围观的人可多了，胡冉买了瓜子和蜜水，没挤进前排，垫着脚在中间看。 小蝴蝶翅膀闪动着荧光，划过人们头顶，幻化出一片片粉色的花瓣，飘飞变成了花瓣雨。 蜻蜓紧随其后，分化出不同颜色的小蜻蜓，阵型随着音乐变化。 “好！真漂亮啊！”观众热情度很高。 等小妖精们的飞行表演结束，有身穿露脐短裙装束的女子，上台跳舞。 这下更是点燃围观群众的热情，胡冉‘不知怎么’地竟来到了前排，白皙的大长腿在眼前晃呀晃。 胡冉不由地想起水下的人鱼，上次一别，直到现在渺无音讯…… 眼看夕阳西下，胡冉匆匆往回赶。半路上碰见李绣依，她戴着一顶蓝色小圆帽，身上的衣服竟变成一套浅青色长袍。 李绣依和罗冰艺走得很近，两个女孩手拉手，一副亲密闺蜜模样。 周理跟在两个女孩身侧，一副护花使者的派头，又随手给了胡冉赏钱。 “谢周公子。” 胡冉微皱眉头看着李绣依身上的衣服，女孩稍微侧头避开罗冰艺和周理的视线，得意地朝胡冉挑挑眉，似乎有意在显摆。 胡冉露出质疑的表情，女孩回了个‘你就只能羡慕’的眼神，转头和罗冰艺、周理有说有笑。 这下，胡冉反而有点担心，罗冰艺和那位周公子，该不会被李绣依清纯的外表骗了。 要说周公子，胡冉观感倒是不算差，因为他是真把胡冉当成下人，看胡冉的眼神和看花花草草的眼神一样。 随手给赏钱是好习惯，虽然远没有第一次那么豪爽，只有十多个灰花钱。 胡冉收好花钱，等三人走远了，换了个方向，趁着妖化前匆匆赶到水潭。 “可惜了，妖化后只能呆在水下，无法逛夜市。” 胡冉仰面潜入水下，能想象到，夜幕降临后，蝶村四处亮着彩色灯光，人们聚集在一起欢歌载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妖化才能结束。胡冉潜到潭底最深处，大概有十多米，清了清心神，开始了修炼。 天蒙蒙亮的时候，胡冉等挑水的村民离开后，快手快脚从水下爬到水潭边。 找到藏在草丛里面的衣服，有些回潮了。听到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还有狗叫声。 胡冉顾不上那么多，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简单用手弄了弄头发。 他从柳树背后走出，把前来挑水的妇人吓了一跳。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旺旺！”小黑狗朝胡冉吠个不停。 这水潭虽然偏远，但早上晚上都有人来打水，远不如湖畔方便。 若不是水深，胡冉能躲在水底，被村民发现了，绝对会把自己当成水妖。 “小黑，别叫了。”妇人唤了两声狗，看着胡冉的眼神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胡冉朝对方露出歉意的神情，快步离去。那狗子依旧在身后叫嚷。 胡冉从未有过这种狼狈不堪，想要赶紧逃离的感觉。 暗灰色的天空中，隐约有晨星在闪烁。 胡冉刚靠近村落，便看到一个个灯光微弱的花灯，挂在路旁的树下。 每家每户门前，张灯结彩。 看到这一幕幕，胡冉想到春节，思乡之情油然而生，鼻子有些发酸。 今天，便是他们蝶花节。 自己，不过是外乡客。 第四十五章 微微风波 木楼房间内。 胡冉站在有些模糊的镜子前，用木梳子打理头发。 “有些长了。” 胡冉两侧的头发盖住了耳朵，刘海遮住了眼眉毛，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暗沉沉的。 他稍作迟疑，从布袋上撕下一条布带，将头发往后捋，盖住耳朵的头发也一并梳理，在后面扎起了一个短马尾。 顿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嗯，小帅哥。”胡冉自恋了一句。 窗外，阳光漫过树梢。蓝色小蝴蝶，从窗户飞进胡冉的房间。 “胡冉，走啦走啦，要去花海过节了，大家在外面等你了。” 蝶水芯语气开心，“今天肯定能见到母体！” “水芯，这两天一栗姐有和你说什么吗？”胡冉侧目问。 “当然有呀，让我带你们欢度节日。” 蝶水芯绕着胡冉飞啊飞，身姿轻盈。 “走吧，我们出去。” 胡冉随蝶水芯来到木楼外。周理、罗冰艺多人已经站在草坪上等候，还有四五个未见过的陌生人。 男女穿着有长袍，也有短衣便装，以蓝、青衣服为主。 胡冉大致扫了眼，有八九个人，李绣依站在一群人靠中间的位置。 她身穿渐变色的青色长裙，裙子上身颜色浅，裙子下摆颜色深，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踝处有珠子脚链。 若不是胡冉对李绣依有所了解，还真会以为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公主。 蝶水芯飞落到李绣依的肩膀上。 周理走上前，看着胡冉，歉意地说道。 “今早绣依才和我说，你是和她一道而来，不是仆人，我以为李伯让照顾的两人，是绣依和水芯呢，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我这两天也收了你不少赏钱。” 胡冉笑着说，心想蝶水芯明明是妖精，这周公子在装傻呢。 周理没有将胡冉介绍给众人的打算，招呼着大家就要走。 胡冉主动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就不一起了。”他要等余肖羽兄妹。 “胡冉，你不想去花海吗？”李绣依总算来到胡冉身前，说话了。 “看啊，不过我在等朋友呢。”胡冉脸上带着笑容，“要和我一起走吗？” 胡冉这话一说，周理表情就不太好看了，“既然小兄弟要等朋友，那就各走各的吧，你觉得呢，绣依？” 李绣依第一时间没有言语，定定看着胡冉。气氛安静下来。 胡冉看了眼周理，又看着李绣依，意思明了，我和他之间，你选一个呗。 女孩罗冰艺快步来到李绣依身旁，小声说，“绣依，大伙都在等着。”她眼神瞄了下胡冉。 “好，走吧！”李绣依转向周理，歉意地说道：“久等了。” “没事没事！”周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余光轻蔑地扫了眼胡冉。 他取出一张蓝色飞毯，飞毯慢慢变大，众人站了上去，飞毯载着一群人缓缓飞走了。 站在门口的侍女见周理一行人离开，来到胡冉身前。 “弟弟，周公子可不能得罪，他这人不坏，就是心眼有点儿小。” 侍女小声说，“尤其你还是一个普通人，刚才就同他们一群人出发，有什么不好呢？” “谢谢姐关心，我确实在等朋友。”胡冉笑着回应。 李绣依大概率拿了人家的东西，肯定是不能翻脸的，自己刚才何必要为难她。胡冉有些自责。 胡冉自然是没和众人说，要等的人是余肖羽和周筱芸，以免自找麻烦。 周理对待炼气中期的李绣依态度都那么殷勤，以他豪掷千金的个性，随手给了胡冉近千花钱。 不难推测，李绣依身上的衣服，十有八九就是他送的。 可以想象，这人要是遇到炼气后期，年龄更小的周筱芸，又该是怎样一副态度？ 就在这时，余肖羽和周筱芸从大树后，探出身来。 余肖羽说道：“这狗皮膏药总算走了，走呗，老胡。”他身上穿着青蓝色衣物。 胡冉眼神看向周筱芸，眼皮一跳，倒不是说周筱芸打扮有多么的惊艳，而是她穿着一袭白衣。 这看到白衣的感觉，就好比自己骑着一辆自行车，然后身边突然出现一辆超跑的感觉。 小富婆啊！胡冉不由地在心里感叹。 侍女连忙问好，“周小姐、余公子早上好！” “早啊。”余肖羽随口应了句。 他看着胡冉的目光有点奇怪，“感觉今天的你，哪里有点不一样？” 周筱芸余光打量着胡冉，轻声说道：“头发梳理后，变帅了。”她脸颊有点儿红。 “我妹说的对啊！” 余肖羽恍然醒悟，“难怪我感觉你顺眼了不少，就是这身装束太拉跨了，老胡，配不上你的气质啊！” “老余，这叫落魄气质，看着是不是比较沧桑？” “哪有，你这家伙的皮肤，就像刚煮好的鸡蛋，又嫩又白，我都想咬一口试试看。” 说着，余肖羽靠近。胡冉连忙用手将其抵住，“走开，我不喜欢男的！” 周筱芸看着打闹的两人嬉笑，她手指上有一枚白色的蝴蝶戒指，戒指一阵光彩涌动，幻化成一个拇指男孩。 拇指男孩的头发、眉毛，以及背后的蝴蝶翅膀都是白色的。 拇指男孩看着周筱芸打了个哈欠，“早，筱芸！”他揉揉眼睛。 “要在睡会儿吗？”周筱芸问道。 “呀！你都把我叫醒了，还问我要不要睡觉？”拇指男孩有几分起床气。 周筱芸笑着说，“我们再不走，这一年一度的蝶花节，最隆重的一幕就要错过了。” “赶紧走，你要早点叫我嘛！”拇指男孩完全醒了，吹出几个泡泡，分别将胡冉三人笼罩。 气泡载着胡冉、周筱芸、余肖羽，升到半空中，向山下的花海飞去。 木楼前的侍女看着远去的三人，不由低声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关上木楼的大门，也快步向山下赶去，蝶花节就要开始了，必须赶在蝶群破茧之前到达花海。 胡冉盘腿坐在气泡上，半空中，有不少人要么坐在气泡里，要么有飞行的载具。 “今天花海的上空，修士是不允许飞行的。”周筱芸说道，向花海的入口降落。 等落到地上，此时胡冉眼眸中，映照着各种颜色鲜花。 他想象中的花海，应该是一亩亩花田连接在一起，田中盛开一朵朵鲜花。 而现在，当胡冉真正来到花海前，完全是另外一幅风景。 这是鲜花的世界，从低矮遍地的小花，再到有人高的花儿，还有比房屋高的花丛。 参天的大树上爬满了花藤，垂落下来。 轻风吹过，少许白色花瓣，轻缓飘落。胡冉伸出手掌，接住一片落花。 他木然站立在花海入口，脑海不由想起在茶花园里，蝶一栗对自己说的话。 “等你到了花海，会感觉更加震撼。” 蝶一栗没有骗自己，今天，她会在这繁花之中吗？ 第四十六章 蝶花节(一) 花海入口处汇聚了很多人，熙熙攘攘。 “走呗，进去呀！”余肖羽催促着。 “好。”胡冉踩着长满小白花的草地，随兄妹两走进花海。 穿过入口出的一簇簇八九米高的花丛，走了大概百米，眼前视野变得开阔。 眼下有数条半米宽的小道，道路两旁皆是黄、白两种颜色的鲜花，到胡冉膝盖的高度。 目之所及，是一片平整的花地，超过数千平米，四周被高耸花林包围。 四下随处可见，小蝴蝶、蜜蜂、甲虫轻轻飞舞。 不远处的地面上，时有甲虫或是蜜蜂的身形忽地变大，飞在上方，托着一艘艘载着人的花艇，向花海的深处飞去。 这是妖精载人飞艇？胡冉神色惊讶，还想问余肖羽。 周围人行色匆匆，小跑着向飞艇区域靠近，给人一种紧迫感。 余肖羽说道：“得抓紧时间了，等阳光完全笼罩花海，这些小妖精就会暂时停运。” 胡冉只好快步跟上余肖羽，周筱芸，很快便来到乘坐飞艇的区域。 有几十株三米高的单束花儿分散在周围，长得十分笔直，宽大的花朵和绿叶都在最上方，遮阳挡雨。 花束下面的花地，长着一朵朵浅黄色蘑菇，有半米的高度。 胡冉来不及仔细观察，他被余肖羽拉着胳膊跑，眼下人太多了，花艇供不应求。 周边不断有议价声传来。 “10个花钱，包了！赶紧走！”有老婆婆带着两三个孩子，催促着。 甲虫精回应道：“今天不走固定线路，15个花钱才能包。” 一艘艘花艇有大有小，形状有椭圆形，也有船形，形状不一，艇身上爬满了花藤。 大的可乘坐十人左右，一般是甲虫拉着飞。小的可乘坐四人或是两人。 余肖羽辗转几处，总算找到一个四人圆形小花艇。 见有两人正在和小蜜蜂议价。余肖羽也等不及了，直接说道：“五个灰花币，走吗？” “豪爽，必须走啊！上花浮。”小蜜蜂应下，身上浅黄色光芒轻闪，身形顿时从一小只，变成四五米的大家伙。 它煽动着翅膀，‘嗡嗡’作响，风流吹得周围的花儿轻轻摇摆，蜜蜂停在花浮上方，爪子抓住顶端的金属圆环。 胡冉连忙随两人走进花浮，花浮里面呈环形，只有四个位置。他随身关好花浮门。 “谁家的小孩，真舍得花钱！” 刚才和蜜蜂议价的年长男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声音有点大。 眼看蜜蜂就要拉着花浮飞走，年长男子身旁少女，忽地轻轻一翻，跃进花浮内，坐在胡冉身旁的位置。 一只浅黄色的小狗，紧随其后，也跳进花浮，窜到少女的怀抱内。 “爸，看完化蝶，我再去找你。”少女声音拉长。 小狗从少女怀里出来，趴在花浮边缘，朝着下方旺旺叫了两声 蜜蜂已经托着花浮升入空中。 “唉！闺女，等等老爸啊！”下方传来喊声，“黄可，帮老爸看好她。” “旺旺！”小黄狗又吠了两声。 胡冉看得啧啧称奇，小狗子也成精了吧？念头飘过，胡冉没去关注女孩和小狗，注意力完全被下方的花海吸引。 “喂！这花浮是我包了！”余肖羽冷着脸，不客气地说。 女孩闻声，余光不动声色从胡冉脸上移开，正脸看向余肖羽。 “抱歉啦，小哥哥，我单独给你一枚灰花币怎么样？” 女孩声音甜甜的，她眼角余光再次扫过胡冉的侧脸。只是此刻，胡冉正痴痴地俯瞰着花海。 余肖羽看清女孩的模样，脸上冰冰的表情顿时变得热切，“害！看你说的，这点小钱不算啥，能遇到就是缘分啊！” 一旁的胡冉，听到余肖羽语气的转变之快，注意力倒是被稍微吸引回来，看了一眼刚才翻进花浮的女孩。 她同胡冉一样，穿着普通的服饰，黑色的粗麻短裙，裙摆到膝盖的位置。 少女嘴角浮着丝丝笑意，眼眸清亮，脸颊有点儿婴儿肥。留着齐肩黑色短发，给人感觉十分清爽。 “我叫余肖羽，你叫什么名字呢？”余肖羽问道。 周筱芸身子转向另外一侧，像不认识余肖羽一般。 “我叫夏琼，很高兴认识你们。”夏琼笑着说。她秀发上系着手编的黑色蝴蝶发饰。 夏琼正对面的周筱芸，黑色头发上也有蝴蝶饰品，不过周筱芸的蝴蝶发饰则非常的精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白色蝶妖拇指男孩，坐在周筱芸的肩膀上，两只小脚晃晃悠悠。 “老余，这花海是根据颜色分作不同区域的吗？”胡冉边看下方边问。 飞过入口的区域，下方花海颜色从黄白两色，逐渐变为蓝色和白色。 余肖羽语气不满，“老胡，我正和夏琼妹妹聊天呢！” 这家伙真是见色忘友，胡冉无奈。 好在周筱芸接过话，“是的，每个区域的颜色，一般不会超过三种，不过主要还是依据花系来分类，有的花系颜色多。” 她语气稍顿，补充说道。 “入口区域是林系花植，通常花朵和植物本体都会长得很大。而现在这片区域主要是草系花植，多以盛开蓝花、白花为主。” 周筱芸给胡冉耐心介绍道，像是小导游一般。 他们两人这边一问一答。余肖羽自然是和夏琼没得聊了。夏琼抱着小黄狗，安静地看着花海。 四周有不少花浮，低低飘在花海上方，向花海深处飘去。期间路过不少高高的红色观景台，上面挤满了人。 天气晴朗，阳光晾晒在花海上。 花浮飞过纯蓝色花海，降落在蓝粉色交汇的花海处，一座红色观景台上。观景台上聚集了几十个人，稍显拥挤。 就在这时，清缓的音乐声响起。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人群中传出高高的欢呼声，“节日快乐啊！” 余肖羽连忙说道：“来不及了，就落在这里吧！”他将五片灰花钱放在座位上。 四人从花浮上走下来，蜜蜂将空花浮送到观景台下方后，身形快速变小。 伴随着悠长的音乐声，空灵的女音回荡这方天地间。 “天晴，小雨大雪，花会盛开，小虫化茧成蝶。” 这道声音胡冉有些熟悉，片刻反应过来，是蝶一栗的声音！ 随着蝶一栗的话音落下。 天空中渐渐隐现出一只巨大金蓝色蝴蝶，缓缓煽动飞翔，托着长长的蝶尾。 这一幕明明在远处的地方发生，可令胡冉感到惊奇的是，那只巨大的蝴蝶仿佛就在他的上方，能清晰地看到蝴蝶翅膀上的纹路，金光流动。 巨型蝴蝶飞过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绿色植被凭空出现，漂浮在空中。 下一刻胡冉整个人仿佛置身在绿色植被群其中，清晰地看到叶子下方的一个虫蛹。 正在一点点破开，露出一对小眼睛。小蝴蝶剧烈地挣扎着，小半晌总算从茧中挣脱出来。 终于，它慢慢撑开美丽的翅膀，振翅飞舞。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各种颜色的蝴蝶汇集到一起，形成蝶海。 胡冉视角再次发生转变。 阳光照耀下，飘飘飞舞的蝶群犹如九天银河，向花海倾泻而下。 第四十七章 蝶花节(二) 蝶群如彩色雪花，轻轻缓缓向花海飘落，离观景台越来越近。 胡冉身边的人们，不约而同高高地，抬起来一只手，等着小蝴蝶落在指尖上。 周筱芸站在胡冉身边，解释道。 “这是蝶花节的传统，一群人中，第一个指尖有蝴蝶停留的人，是最幸运的，其次是身上落蝶数量最多的人。” 女孩说着，“另外，有较少的蝴蝶破茧之后会有灵性，也就是开智，指不准会和某个人结缘，成为好朋友。” “原来如此。”胡冉随即也抬起手，学着一旁的余肖羽，踮起脚来。 眼看天上飘飞下来的蝴蝶距离愈发靠近，大家情绪变得激动。 “小蝴蝶快来我这里！” 有人甚至爬到护栏上，高声呼唤。 余肖羽的喊声也非常大，神色兴奋，“小蝴蝶，小蝴蝶！我这里有蜜水！” 他从口袋中摸出蜜水罐，不住地挥来挥去。 胡冉没叫喊，情绪也逐渐被人群带动起来。很努力的垫脚尖，他的身高超过身边几个孩子是肯定的。但放在这群人中，便不占优势了。 眼看第一只黑白色的小蝴蝶，向着人群飞过来，众人不管男女老少，以各种方式呼唤。 有像余肖羽拿着花蜜水的，有举着花束的，还有人嘴里说个不停，像念经似的。 眼看黑白小蝴蝶向自己的方向飞过来，胡冉内心格外雀跃。 小蝴蝶飘过好几个人的指尖，没有停留，但没人伸手去抓蝴蝶，任凭它自由飞舞。 眼看，蝴蝶就要落在自己的指尖，胡冉不禁屏息凝神，生怕吓到小蝴蝶。 落了！落了，胡冉面色一僵……小蝴蝶微调方向，落到周筱芸的指尖上。 大家目光纷纷放在周筱芸身上，看到她身穿白衣，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有三四个穿着蓝衣服的人，朝周筱芸和余肖羽打招呼。 唉，就差那么一点点，胡冉心里有点遗憾。 接下来接连七八只蝴蝶，落到周筱芸的身上，余肖羽身上有三只蝴蝶，零星蝴蝶的落到其他人身上。 胡冉身上一只也没有，自己应该离兄妹两个人远点，毕竟他们都有修为，应该是比较容易吸引蝴蝶。 周围人边观蝶边交谈，交谈声渐渐变大。 余肖羽凑近，小声对胡冉说道：“老胡，我妹她做弊了，我看这第一只蝴蝶，应该是落在你身上的。” “作弊，什么意思？” 胡冉看了眼余肖羽，又看看周筱芸，女孩秀发上、肩膀上有不少小蝴蝶。 余肖羽正要解释，周筱芸目光忽地看过来。 “说笑了说笑了，妹妹今年也是最幸运的人。”余肖羽打着哈哈。 只是另外一道女声突然插进来，声音不算大，胡冉刚好听清。 “仗着修为高，用妖力吸引蝴蝶，不是作弊那是什么？” 说话的人，是一同乘坐花浮的少女，夏琼。她同胡冉一样，身上一只蝴蝶也没有。 周筱芸面不改色，“各有各的方式，有的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两个女孩子眼神交汇，胡冉刚好站在中间，气氛一下子有些微妙。 夏琼和周筱芸仿佛是魔镜的对立面，一面是灰姑娘，而另一面是公主。 站在周筱芸肩膀上的拇指男孩，惊喜地问了句，“筱芸，哪里有葡萄？我想吃。”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等回去我买给你。”周筱芸抬起手，指尖触了触拇指男孩的小脑袋。 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 一旁，余肖羽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夏琼说得对，是有点作弊。其实我也用了妖力吸引蝴蝶，只是没妹妹的强。” 周筱芸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不说话了。 胡冉苦笑不得，老余这家伙用就用了，拉上妹妹一起自爆，关键是胳膊肘还往外拐。 余肖羽似乎觉得还不够乱，也将胡冉拉下水，“老胡，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我觉得筱芸说得对，既然有了修为，为什么不利用好呢？” 帮亲不帮理，胡冉还是知道的。 “其他人也在尽可能扩大自己的优势，刚才有的人比声音大，有的人爬到护栏上，有的拿着花，要说作弊，大家都作弊了。” 胡冉神色自然，从心底来说，也不觉得周筱芸是在作弊。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夏琼走到周筱芸身前，立即道歉：“是我的思想狭隘了，对不起！”语气诚恳。 “没什么。”周筱芸微微摇头。 “你肩上的小蝶妖好可爱，可以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是男蝶妖，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拇指男孩有情绪了。 周筱芸笑着说，“哈哈，他叫蝶佰继，是又可爱又帅气！” 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很是融洽。 这一幕，余肖羽倍感困惑，和胡冉说道：“她们刚才不是要吵架了吗？” 胡冉轻笑摇摇头，没接话，女孩的心思，他也猜不到。 破茧成蝶的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小时，漂浮在空中的绿植群消隐不见，多数蝴蝶飞落到花海之中。 观景台上，陆陆续续有人乘坐花浮，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老胡，我们也走呗！”余肖羽说，“接下来，不论蝶园的妖精还是人类，都会聚在花海的正中央，载歌载舞。” “那走吧！” 四人依旧乘坐刚才的小花浮。头顶上的大蜜蜂快速扇动着翅膀，拉着花浮向花海的中央飞去。 不时有化为人形的蝶妖，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快速经过胡冉几人的花浮。 越是往里面漂浮，四周能看到的花浮越多，有的花浮下面，载着的不是人，是妖精。 像白羊精、麋鹿精，上半身似人非人，下半身还是动物的体型，山羊精的面容比较丑，麋鹿精稍好一点。 松鼠精、兔子精，体型稍小一些的妖精，要可爱不少，这些小妖精有单独几只乘坐花浮的，也有和人一块在花浮里面的。 胡冉也发现了，这些妖精从外貌形态上来说，是远远赶不上蝶妖的，刚才飞过不少化形的蝶妖，大多是俊男靓女。 很快，胡冉一行人来到花海的中央位置，下方的花海中有人流在涌动。 半空中，四面八方，成白上千个花浮汇聚而来，颜色、形状不尽相同。 下方的花海，不同颜色的区域逐渐汇聚到一起。场面既壮阔又绚丽。 第四十八章 蝶花节(三) 半空中上千个花浮，被蜜蜂或是甲虫托运，向着花海同一片区域降落。 跟在夏琼身边的小黄狗，趴在花浮的边缘上，朝着旁边的花浮里妖精龇牙咧嘴。 一旁，另外一个花浮的边缘，有四五只松鼠精，直立着身体。 它们个头有手掌大小，穿着黑色短衣或者深棕色夹克，露出黄色毛茸的肚子。 几只松鼠精抬着小手，指着黄狗议论道。 “我讨厌狗。” “我也是。” “这些又臭又吵家伙早就应该被赶出蝶园。” “我同意。” 这时，小黄狗朝着几只松鼠精吠出声来。 “黄可，安静点。” 夏琼轻轻拍了下小黄狗的脑袋，小家伙很憋屈地缩回身体。 夏琼侧头与小黄狗对视，“等会儿碰上更多的妖精，要是惹怒了它们，指不准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下，我只能跑路了。” 小黄狗顿时被吓得夹住尾巴，‘吱吱呜呜’低声叫。 “好了好了，你安静点，它们肯定不会注意到你。”夏琼摸了摸小黄狗脑袋。 小黄狗蹿到女孩的怀里，一脸乖宝宝模样，安安静静的。 对小黄狗的表现，胡冉觉得有点儿奇怪，如果它经常见到其它妖精，不至于会有敌对和害怕的情绪。 “难道平日里，这些小妖精不会聚集到一起吗？”胡冉看向周筱芸。 “妖精的领地意识比较强，即便在蝶园中，每个小妖精或大或小也会有自己的领地，如果不是过节或者有特别安排，很少会聚在一块。” 周筱芸说，“当然，蝶园是蝶妖的地盘，蝶妖想去哪都没有制约，其他种族的妖精可就不行了。” “原来如此，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人在蝶园也不能自由走动？”胡冉问。 “肯定啊，就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花海，主要是蝶妖、花木妖活动的区域，还有少量的蜜蜂精。” 周筱芸举例说道：“蝶花节之外的时间，即便是我们人类，也不能随意出入花海，除非有任务在身。” 夏琼插进话来，“小哥哥是刚来蝶园吗？”她目不转睛看着胡冉。 “嗯，是的。”胡冉点点头，被女孩直勾勾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 胡冉暗暗提醒自己两遍，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对蝶园很熟悉，你有不清楚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夏琼伸出小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夏琼，交个朋友呗！” 余肖羽瞪着眼睛，看看胡冉又看看夏琼，然后望着女孩白皙的小手。 周筱芸像没看到这一幕似的，和一旁的拇指蝶妖轻声聊天。 胡冉稍作犹豫，伸出手，和女孩轻轻握了握。 软软的，有点凉。两人的手一触既分。 “我叫胡冉，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胡冉刚说完。夏琼还没回应，她怀里的小黄狗，也朝胡冉伸出小爪子。 就在这时，花浮落到地上。 胡冉伸出的手空抬着，小黄狗直接率先跑了出去，自然是没握手。 “哈哈哈！”余肖羽开心笑起来了，“老胡，这狗子不理你啊！” “这笨狗，想一出是一出。” 夏琼毫不迟疑抬起小手，再次和胡冉握了握。 看到这一幕，余肖羽笑到一半岔气了。 从花浮中走出来的妖精数量不少，多为松鼠精、兔子精之类，体型娇小。 一小部分虽有人类的形态，但动物特征比较明显，耳朵、鼻子、尾巴、毛发都在。 这些小妖精不像蝶妖，化形后比较完整，虽然蝶妖身后有蝴蝶翅膀，却显得越发漂亮。 胡冉时不时能看到，拇指大小的人形蝶妖，和人一并同行，相互交谈着气氛格外融洽。 四周弥漫着花香，完全置身在花的海洋中，一簇簇颜色鲜艳的花丛。 “真是像在梦境中行走一样。”胡冉忍不住感慨。 蝴蝶、蜜蜂在花丛中窜来窜去，非常地欢快。 ‘砰砰’响声从上方传来，天空中绽放出巨大的花团，粉色花瓣漫天飞舞。 胡冉伸出手，一片落花飘在手心。 少女夏琼和几人告别，“各位小伙伴，我要去找老爸了！” “夏琼，你住在哪儿呢？”余肖羽问，“回头过去找你玩啊！” “在竹林那边，欢迎你们过来。”夏琼说着转向胡冉，“老胡你住在哪儿呢？之后说不定会再碰见。” 余肖羽抢先说道：“老胡他没住在蝶村，远着呢，在明蛟湖的湖畔。” “不算远，再见了。”少女快步离开，小黄狗跑着小碎步，跟在她身后。 见女孩离开，周筱芸不留情面地说道：“余肖羽，人家女孩子明显对胡冉有好感，你一个劲凑上去做什么？” 余肖羽微微迟疑，“你不觉得，她是想通过老胡这层关系，和我多接触吗？” 胡冉不敢相信，“我和她才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可能对我有好感。” “罢了，我无话可说。” 周筱芸神色无奈，“我和柏里要去买甜食吃，你们两去不去。” 柏里是跟在周筱芸身侧的蝶妖，此时已经从拇指男孩变成了小蝴蝶，蝶翅是黑白色的。 小蝴蝶的全名叫黑刹蝶·柏里，简称蝶柏里。 “肯定啊！”余肖羽点点头，“我最喜欢吃甜食了。” “我没意见。” 胡冉跟着兄妹两，来到货品售卖区域，又是大开眼界。 售卖区域不仅行人多，妖精也多，胡冉得时刻留意着地面上的情况，因为有不少成精的植物，在草地上快速移动。 这片区域的花簇颜色稍淡，分成一个个小区域，里面要么是平整的花台上，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品。 要么干脆摊主就是一株人形植物，脑袋上还开着花朵，自产蜜水或是果实，直接售卖。 便宜的货物两三个花钱。而贵的商品直接破万，要么是和修行或多或少挂钩，要么很是精致。 胡冉怀里揣着数十枚灰花币，能买的东西不少，不过大多是吃的，像蜜水、甜品、水果等等。 还有一些植物的种子，或是稀奇古怪的装饰品比较便宜。 一路走来，有的妖精穿着十分大胆，只披着一件半透明的灰色披风。 不过这是没有化形的草木精，身体的躯干部分由木头或是藤蔓组成，即便看到身体也谈不上美感。 若是穿在化形蝶妖的身上，那肯定很漂亮。胡冉念头飘过。 让他感到困惑地是，多数妖精身上穿着颜色繁多，佩戴饰品也很多。 而大多数人身上就是灰黑两个颜色，有的妖精在售卖各种颜色的衣物，不向普通人出售，修士却可以。 趁着周筱芸就在身边，胡冉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蝶花节(四) “为什么除了黑、灰两色衣服外，其它颜色的衣服卖得那么贵？”胡冉问。 “老胡，你是从哪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跑出来的，连这些常识也不知道？” 余肖羽吐槽归吐槽，还是解释道：“不同颜色的衣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你说的只是一方面。”周筱芸咬了一口甜糕。 “蝶园之外，有不少妖精种族会害人，它们对鲜艳亮丽的颜色比较敏感，尤其像白色、绿色、黄色、红色，红色最吸引妖精，因为和鲜血是同一种颜色。” “也就是说灰、黑、蓝是普通人的保护色？”胡冉反应过来，“而修士有自保的能力，自然是不害怕。” 周筱芸点点头，“对呢，后来不同颜色衣物，逐渐有了有了区分身份地位。” 少女边说边将手里的甜食弄成小碎块，喂给小蝴蝶蝶柏里。 “不过，这些年来蝶园内部比较安全，普通人胆子变大了，也会用一些鲜艳的配饰。” 胡冉问，“原来如此，可为什么妖精不给普通人售卖衣服，即便是普通颜色的衣服？” 周筱芸回应道，“妖精不给普通人售卖衣服，是它们制作的衣服比较特殊，不少衣服自身带有妖气并且能聚妖气，对普通人的身体有害无益。” “衣服带有妖气，所以对人有害？” 胡冉稍加思索，那自己身体直接会妖化，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影响。只是周筱芸对自己会妖化的事情，应该是不知情的。 “想不到这些表面事物的背后，有那么多的缘由，有周老师在身边真好啊，茅塞顿开！”胡冉笑着称赞。 周筱芸回之微笑，“我算不上老师，就当是朋友之间互相交流。” 胡冉看着周围花花绿绿的妖精们，心里困惑又来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少妖精身上的颜色比较显眼，不害怕被其它妖精捕食吗？” “这个问题没有统一的答案，因为每个种族的妖精，情况都不一样。”周筱芸回应道。 一旁，余肖羽接过话，“又不是每个种族都会像人类这样，会将大量经验积累下来，一代比一代有生存经验。” “就比如多数草木精，即便开智后，思维方式也特别简单，直愣愣的不会绕弯。” 他接着快速说道：“而有的妖精天性自由，最典型就是蝶妖，化茧成蝶后便呈现最美的一面，不会去伪装，哪怕会因此遇到生命危险。” 余肖羽的话，让胡冉不由地想起了蝶一栗。 周筱芸看着四下翩翩飞舞的小蝴蝶，叹了一口气。 “这些小蝴蝶比人的寿命短多了，九成以上会在二十天内走到生命的尽头，极少数能侥幸成精，存活下来。” 胡冉也看向四周，一只只蝴蝶轻轻飘舞的身影，仿佛看到一地落蝶的尸体，心弦忽地被触动。 未来的某个时刻，自己同样会直面死亡，是像蝴蝶在灿烂中死去，还是默默无闻地‘穿着灰衣服’消亡？ 胡冉默然不语，眼眸里印着彩蝶，自由飘飞的身影。 余肖羽心情显然没受到任何影响，招呼着胡冉和周筱芸。 “快走啦！别逗留在这儿了，演出就要开始，我盼望了好长时间，可不能错过在舞台上看到一栗姐的机会。” 听到蝶一栗的名字，胡冉精神振作起来，“走呗。” 太阳高悬，云朵很少。花海中植物密集，没有炎热的感觉。 大多数人和妖精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有些拥挤。 “谁踩到我的叶子了！” “对不起！” 半空中，一个个小蝶妖自然是不受影响，煽动着翅膀，快速在百花丛中飞过。 轻缓悠扬的曲调声在花海中飘荡，有点类似风笛声音。 很快，胡冉随着人流走到一处悬崖边。 风声咧咧。 映入眼帘，是极为辽阔的凹谷，胡冉向下俯瞰谷底，太深了。 几百米下，谷中有厚实的云层浮动，看不到谷底，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悬崖的崖壁非常陡峭，有少量的绿植花藤。 而身旁的妖精和人，竟毫不迟疑，直接从悬崖上往下谷中一跃而下，然后格外刺激地惊声尖叫着。 “啊——噢！” “快死了！” 一个个身影自由砸落到下方的云海中，消失不见。 余肖羽咧嘴一笑，“老胡，我们三个人一起跳啊！以免等会落下去，散开找不到人了。” “跳下去不会摔死吗？”胡冉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余肖羽突然拉住胡冉的胳膊，将他往悬崖下方带。 “老余！”胡冉来不及挣脱，被余肖羽拖下了悬崖。 余肖羽哈哈大笑，“好好享受这自由落下的感觉，机会可不多，哈哈！”他灵活地在空中翻了个身，脑袋朝下自由落体。 胡冉哪经历这种场面，惊慌失措，身体毫无规律地旋转着坠落，视野中天空、花海、云层不断交替。 随着胡冉的坠落，谷中原本轻缓的音乐，渐渐变得节奏轻快，各种乐器声加入进来，尤其是短促有力的鼓声。 胡冉大脑晕乎乎的，转眼间落入到云层中，不计其数极为细微的气流擦着脸颊划过。 几秒钟后，胡冉冲破了云层，身后托着一小条单薄的白色气流，身体没有继续下落。 周围光线变得极为暗淡，音乐声忽地消隐。 原本在胡冉身侧的余肖羽、周筱芸，还有其他人影消失不见，四周混黑一片。 下一刻，更为激昂的音乐声猛地响起。 一丝丝蓝色光纹在黑暗中亮起，无数的光纹串联到一块，显现出蝴蝶翅膀上的纹路。 这对翅膀很是宽大，胡冉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翅膀的一角，慢慢从上面滑落下去。 音乐变得轻柔，胡冉脚踩到软软的物体上，眼前渐渐显现出巨大的陌生女子面孔。 此时，胡冉身形好像缩小了数倍，被这女子单手托在掌心里，变成了拇指大小的人。 女子妆容精致，眉间有白色的蝴蝶印记，背后宽大的翅膀，蓝白色光彩交相呼应。 “蝶花节快乐呀！胡冉。” 随着女声话音落下。胡冉视角发生转变，漆黑的环境中朵朵花儿接连盛开，散出黄色的光芒。 下一刻，女子身形变得和胡冉一样大，她拉起胡冉的右手，朝着最大的一朵花儿飞去。 一群小蝴蝶飞舞在胡冉和女子的身侧，花朵散发出来的光芒越发亮眼，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恍然之间，胡冉耳边响起了欢呼声，还有余肖羽满是回味的声音。 “刚才的梦界真惊艳，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第五十章 妖精的舞台 胡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双脚悬空，身体在昏暗的高空中平稳地飞行着。 余肖羽、周筱芸两人就在胡冉身侧，他们背后各有一对蝴蝶翅膀缓缓煽动，翅膀纹路上流动着淡淡的星光。 胡冉随即朝自己背后看了看，也有一对蓝色翅膀，带着他向固定的方向飞去。 小蝴蝶蝶柏里再次化为人形，这次体型变大了不少，有一两岁孩童大，背后一只翅膀是黑色，一只是白色。 放眼看去，数以千计的男女老少，或是成百上千的松鼠精、刺猬精等等小妖精，煽动着翅膀向下方的浮岛飞去。 “这是哪儿？”胡冉侧目看向余肖羽，“刚才有美女蝶妖欢迎我，是梦界吗？” 胡冉对梦界倒是不陌生，蝶一栗先前曾提起过，算是陷入一种精神幻觉。 “这里是花海中央的区域——蝶谷，是蝶园核心区域之一，好多蝶妖住在下面。” 余肖羽说，“刚才不知道是哪位结丹蝶妖的手段，使得落到蝶谷云层下的生灵们，陷入短暂的梦界。” “同一时间使得那么多人都陷入梦界，真厉害啊！梦界真是非同寻常的手段。” 胡冉不由感叹，随即问道：“你说的蝶谷，指的是下面的浮岛？” 朝下方看，能看到一座灯光炫目的浮岛。四周飘荡歌声的源头，就是从浮岛上传来的。 不时有一株株亮眼的礼弹从岛上升起，‘噼里啪啦’在天空中绽放开来，渐渐湮灭。 “眼前的浮岛只是蝶谷的一小部分，其它的地方隐藏在黑暗中。”周筱芸接过话。 这时，飞在周筱芸身边的蝶柏里，奶声奶气的说道。 “参加蝶花节的妖精和人太多了，鱼龙混杂，我们蝶妖又不傻，自然不可能完全对外公开。” “你的意思，是可能有不怀好意的人或妖精混进来了？”胡冉说。 “别看今天节日歌舞升平，这几年来蝶园内忧外患，你们普通人短时间内接触不到罢了。” 蝶柏里没有过多解释，却在胡冉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该不会蝶花节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几人飞到浮岛上。浮岛的主体部分，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鲜花舞台。 一簇簇蓝色、黄色的花簇围绕着的舞台，里三层外三层由低到高生长，呈半球状将舞台围住。 每层花簇有十多米高，花簇上有许多的圆形小花盘、藤蔓缠绕而成的秋千，刚好成了观众的座位席。 胡冉飞落到靠外圈的花簇，在其中一个花盘上坐稳，背后的翅膀便消失了，身前长出些许花藤，变成了保护的围栏。 放眼看去，整片舞台及观众席一览无遗，就像看盛大的体育赛事。只不过是由鲜花组建而成的场地，观众席上有人类，有各种妖精……种族繁多。 胡冉身边，一朵蓝色花儿缓缓绽放，里面飞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女蝶妖，来到他面前，倒了杯花蜜水递上。 “请品尝白兰花蜜水。”小蝶妖温声细语地说道。 胡冉余光瞄着周筱芸兄妹两，见两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也有小蝶妖倒上蜜水。 胡冉不动声色接过蝶妖手中的水杯，“谢谢，这杯子也太迷你了！”将水杯放在手心中。 这个小小杯子恐怕只有几厘米高，就是一个小模具。 就在下一刻，掌心的杯子忽地快速变大，变成正常杯子的大小，胡冉下意识赶忙握住杯身，蜜水差点撒了出来。 小蝶妖轻轻一笑，“别客气，表演期间我专门为你服务的，要来点瓜子吗？” 杯子会自个儿变大，这是魔法吗？胡冉尝了口蜜水，清清爽爽，入口有点苦味，很快便回甜。 “那来点瓜子嘛！” 胡冉的右侧长出一个向日葵小花盘，里面有不少的生瓜子。胡冉随手拿起瓜子嗑起来，新奇打量着四周。 蝶柏里的身形不见了，“筱芸，蝶柏里呢？”胡冉出声问。 周筱芸笑着回应道：“小家伙感知到母体的气息，迫不及待就去找对方了。” 闻言，胡冉想到了蝶水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蝶一栗。 先前节日刚开始，胡冉听见了蝶一栗的声音，期待着也能在舞台上看到她的表演。 不知道李绣依一行人，坐在哪儿？胡冉左右张望，人和妖精太多了，议论声纷杂，自然是没发现熟悉的面孔。 这时，光线变得黯淡，一道道白色光束落下，半空中数十位的蝶妖，微微煽动着翅膀，站在光束里。 四周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 一群蝶妖虽在舞台正上方，半空中的位置，距离胡冉将近百米远，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可当胡冉正正注视着她们时，这些蝶妖仿佛近在咫尺。 她们和常人一般身高，服装造型偏向于古典，有长长的裙摆，系着长长的粉色薄丝腰带。 但比起古代的服饰，又有不同之处，稍稍有点低胸，一抹雪白在蓝色薄纱下，若隐若现。 裙身上面珠光宝石，随着蝶妖的舞动，宝石微微闪烁。 若是胡冉移开视线，用余光看，这些蝶妖便又会在远处。 这种视角的自由切换，在化茧成蝶的过程中，也出现过。 周筱芸小声说道：“胡冉，你发现自己视角可以主动切换了吧？” “嗯，刚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胡冉轻声回应，“这种观看舞蹈的效果太好啦！” “舞台下方有阵法在发挥作用，为了达到更好的观赏效果。” 周筱芸解释道，“她们的身影被投射到大家的面前，不过是虚影，真实的还在百米外呢！” “原来如此。” 胡冉回应有点敷衍，放下心来观看，一位位仙女似的蝶妖，近在眼前翩翩起舞。 此刻，胡冉可顾不上和周筱芸探索视角转换的原理，安安静静欣赏舞蹈，不香吗？ 这种观赏体验和穿越前看电影、幕布观影或是用vr设备不同，有比较强的身临其境之感。 淡淡的轻香弥漫在鼻息，被数位美丽的蝶妖围绕着跳舞，视觉上的盛宴。 纤细的腰肢，曼妙的舞姿，美轮美奂，既让人目不转睛，又让人目不暇接。 这蝶花节真好啊，要是天天都是蝶花节，那该有多棒！ 胡冉不禁想着，努力刻意地板起脸，以免流露花痴之色。 第五十一章 呼声 美好时光总是短暂。 灯光黯淡下来，漂亮的女蝶妖们退场。 随着灯光缓缓亮起，一道人影漂浮在舞台上方，立即引起全场不少女性的尖叫声。 原本胡冉还沉浸在蝶妖的舞蹈中，被这些尖叫声惊醒。 “我爱你，蝶盛玉！” 漂浮在舞台上方的，是一位男性蝶妖，当然用“超级帅哥”来形容更为准确。 不论是他英气逼人的仪表面貌，还是整个人散发出来冷俊气质，都无可挑剔。 蝶盛玉身穿一套黑白色衣服，左边是白色，右边是黑色，和他背后翅膀的颜色刚好反过来，给人比较强的视觉冲击。 蝶盛玉身上少有配饰，黑色头发也随意起小辫子，留着些许刘海在额头，给人一种自由随性的气息。 这妖精，怎么搞一个和我一样的发型。胡冉在心里碎碎念。蝶盛玉也是黑白色的翅膀，该不会他就是蝶柏里的母体？ 胡冉侧目想问周筱芸，就见少女满眼崇拜的小星星。 她小声地喊着：“盛玉哥哥，我在这里呀！” 一旁，余肖羽说话了，“老胡，他是我妹妹的契约蝶妖，如你所见帅得惊天动地，修为也非常高。”语气有点酸。 余肖羽口中提到的契约，也就是说周筱芸和蝶盛玉是伙伴关系。 “他是什么修为？” “结丹初期。” “打扰了。” 就在胡冉和余肖羽小声交流时。 舞台正上方的蝶盛玉清了清嗓子，“大家，蝶花节快乐！” 话音一落，又是阵阵尖叫声。 比起帅哥，胡冉还是喜欢小仙女，对于蝶盛玉自然是无动于衷，继续和余肖羽窃窃私语。 一旁的小蝶妖，给他加了些蜂蜜水。 “你们两个安静一点！”周筱芸有情绪了，“哥哥正在说话呢！” 胡冉立即闭上了嘴巴，余肖羽却浑然不觉，滔滔不绝说着话。 周筱芸伸手轻轻推了下余肖羽，“别讲了！” “周筱芸，你连自己的亲哥都不叫哥哥，倒是管他叫哥哥！哥哥…哥哥，叫得真甜！”余肖羽露出嫌弃的表情。 “幼稚，懒得理你。”周筱芸立即起身，几个虚空踏步，非常灵活地跳跃到其它空闲的座位上，和胡冉两人拉开距离。 余肖羽气得直跺脚，“臭丫头见了帅哥，连亲情都不要了！” 胡冉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余肖羽小点声。 附近座位席上，好几个妖精和人正侧目看着这儿，有的目光鄙夷，有的露出吃瓜之色。 余肖羽神色愤愤，老老实实坐回身，不说话了。 花台中央，蝶盛玉说了些感谢总结的话语，鼓励新的一年继续奋进。胡冉听了大概。 “接下来，我作为蝶妖一族的代表，为亲爱的大家献歌两首。” 蝶盛玉稍作停顿，补充说道：“我的歌声远远比不上一栗，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他的歌声虽谈不上惊艳，但嗓音充满磁性，还不赖。 实话说，胡冉有些羡慕对方，光环笼罩，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 两首歌唱完，蝶盛玉在欢呼声中退场。 “好在有自知之明，比起一栗姐可差远了。”余肖羽在旁边放声说道。 这家伙真像是头号黑粉，不怕被女粉丝围攻吗？ 不过，让胡冉感到惊讶的是，周边好些人认同余肖羽的观点，没有发生争吵。 甚至有好几人一致表态。 “我专程来看蝶一栗的表演。” “我也是，作为一栗的蝶粉。” “一栗什么时候登场，我等的快睡着了。” 胡冉意识到，蝶一栗的人气，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 接下来，舞台上各类种族的妖精悉数登场表演，也有人与妖精合作的演出。对胡冉来说，这些表演都很新奇。 看着看着，胡冉意识到一个问题，问余肖羽，“蝶园中的妖精，对待蝶园之外的人类也一样友善吗？” “老胡你自己就是新来的，不清楚外面的人怎么对待妖精吗？” 余肖羽说，“他们大多是两种态度，害怕或是猎杀妖精，对吧。” 胡冉没见过猎杀妖精，但普通大众对妖精根深蒂固的惧怕，胡冉有亲身体会，把妖精视为忌讳之物。 “你把右手的手背伸出来。”余肖羽说。 “怎么了？”胡冉照对方的话做。 余肖羽靠近，朝着胡冉的手背吹了口气。 胡冉的手背上显现出一个灰色蝴蝶印记，持续亮了两秒。 “你做了什么？”胡冉吃惊地看着手背。 余肖羽没回应，抬起他自己的手背，蓝色蝴蝶印记一闪而逝。 余肖羽说，“手背上的蝴蝶印记，就是属于蝶园一员的身份认证，蝶园的妖精会感知到，才对我们友好。” “这印记要怎么才能显示出来？” 胡冉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背上，何时有了蝴蝶的印记。 “老胡，普通人没办法自主控制显现的。”余肖羽解释道：“若你能到炼气中期，自然就能随意控制显现。” “我的印记是灰色，而你的是蓝色，是因为我是普通人，你是修士？” “不能这么说，手背上蝴蝶的颜色，含义可多着呢。” 两人一边观看演出一边小声讨论。两三个小时的演出，很快临近尾声。 就在宣布表演结束的时候，余肖羽难以置信，“没有一栗姐的演出？” 周围的议论声也变大了，不知道是谁高声喊道：“我要看一栗的节目！” 随着他喊话声落下，陆续有人高呼蝶一栗的名字，“蝶一栗，蝶一栗……” 场中的蝶妖连忙解释着，蝶一栗因为外出任务，无法表演节目。 这一解释，观众们顿时炸开了锅，呼声一浪比一浪高，完全盖过场中蝶妖的道歉声。 就连胡冉也被气氛感染，振臂高呼，“我们要看蝶一栗！”情绪激昂，吼声可大了。 就在这时，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盖住了胡冉的嘴，喊不出声来。 一道清冷空灵的声音响起，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挺好，一栗有那么多的支持者，她人就在蝶园与翼族的交接处，浴血奋战，欢迎你们去现场支援。” 妖主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语气淡漠，“今年的蝶花节，到此结束。” 第五十二章 观察 远方，太阳落到地平线上。 胡冉和李绣依被王子江送回到湖畔。 妖主一句话，使得蝶花节画上了句号，就像从一场盛大的梦，到了最高潮的部分，戛然而止。 观众席上大部分人和妖精，直接被‘请’出了浮岛，飞离花海，胡冉便是其中一员。 知道蝶一栗最新的消息后，明白她身处险境，节日带来的喜庆，完全被冲散了。 胡冉心情和大多数人一样沉闷复杂，他很想问问王子江，蝶园和翼族的交界地在哪。 可即便知道了，胡冉又能做什么，空有一腔热血，如何去支援蝶一栗呢？ 是啊，因为帮不上忙，胡冉可以心安理得的静下来，等修为有了质的飞跃，再去找蝶一栗。 就连蝶一栗也早早叮嘱过，不要去找她，当面将胡冉爱慕的小火苗按熄。 可是蝶一栗，又怎会知道，她亲手把另外一把大火点燃在胡冉心中。 “你的命运由自己抉择”这样的话，对于胡冉这种习惯逆来顺受，又厌烦如此人生的家伙。 就如同炽热的烈酒，让呼吸急促，让胸口发烫，怎么可能忘得了，怎么可能不去念。 胡冉轻轻摸着系在手腕处的红绳。 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有实力？筑基期，结丹期……何年何月能帮上忙，蝶一栗等得了吗，只能在心里祝她平安吗？ “两个小家伙打起点精神来，蝶一栗的事，你们现在帮不上忙，别自寻烦恼。” 王子江一只手扶在自己的大肚子上，站在木屋前，他对面是胡冉和李绣依，“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小蝴蝶蝶水芯，焉趴趴停留在李绣依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它没能如愿见到母体。 胡冉现在只想静静，但不可能不理王子江。他深深吸气平复着情绪，看了眼李绣依，见女孩不说话。 “王叔，请您先讲坏消息吧。”胡冉主动说道。 “坏消息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得自力更生了。” 王子江视线落到李绣依的身上，“青色的衣服好不好穿呢？” 李绣依稍作迟疑，解释道：“王叔，这衣服是他人送的，挺合身。” 王子江不动声色，定定看着李绣依。 “我知道错了。”李绣依低下头，“我身上的衣服、饰品，会马上还回去。” 王子江沉默片刻，语气平静，“这几天，周理那几个小家伙被你哄得团团转。” 李绣依没有出声。 “老王，绣依是我的人！”蝶水芯飞起身，护着李绣依。 王子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小家伙，比起批评李绣依，相反我倒是更有些同情这孩子，大概经历了很多事情，才会变成这种圆滑的性格，但是骗人并不是好习惯，尤其还是自己人。” 李绣依连声道歉，“王叔，对不起！我会向周理等人道歉，将值钱的东西还回去。” “我代你还了，一共3万花钱，你步入练气中期本来有3万花钱的奖励，刚好抵消了。” 王子江注视着李绣依，“在蝶园内部，最好的心机就是真诚，你不需要在这里戴上一幅幅面具。” “我明白了，感谢王叔的教导。”李绣依被训得低拉着脑袋。 胡冉直愣愣站在一旁，自己不清楚原委，这种挨批评的事情，不好帮李绣依说点什么。 “你们有没有猜测过，为什么会被单独安排住在湖畔？” 王子江单手背在身后，视线从胡冉两人身上移开，远眺平静的湖面。 胡冉略微迟疑，“因为是外来人，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嗯，说对了一部分。” 王子江理了理衣服，他的衣服短，有点偏向于武夫的装束。 “我接下要说的话，一方面是出于我的职责，另一方面是作为过来人的好心指点。”王子江说。 “时刻在你们身边的蝶水芯，照顾你们的闫丽，见过几面的蝶一栗，余肖羽兄妹。甚至是路过的渔夫，周理等人……” 王子江语气顿了顿，“凡是和你们两人有过接触的，我都向他们了解过接触你们的细节。”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监视吗？胡冉内心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王子江。 “好消息是，你们两人都顺利通过了初步观察，可以继续留在蝶园内。” 王子江继续说，“我对你们的观察，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也可能从今天就停了。” “说说我这段时间观察的结论吧，胡冉你这个人比较老实，就是好奇心重，尤其是对修行或是与妖精有关的很感兴趣。” “你一个漓国城里来的普通人，不是应该害怕妖精吗，倒是更像有修为的道修，一门心思想要了解妖精，狩猎妖精。” “可你连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王子江神色有点奇怪，“还喜欢到处走动，尤其在蝶村这几日。” 接着，王子江眼神变得十分的锐利，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突然架在胡冉的脖子上。 “还是说，你歪打正着来到了蝶园，本来就是道修的卧底？” “道修的卧底？王叔，这怎么可能？” 胡冉神色慌张，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穿越者，搞不好会被立即囚禁起来。 “原先我神魂被飞蛾妖吸食，忘记了很多东西，活得浑浑噩噩。” 胡冉急中生智，“有一天忽然清醒了过来，那飞蛾小妖也因此把我引入妖道，这才有幸来到蝶园。” 王子江面色缓和，“好了，不用紧张，我就开个小玩笑……如果你真被认定是卧底，早就被清理了。” 说变脸就变脸，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胡冉心里抱怨归抱怨，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 “请王叔放心，我现在就是蝶园的一员，不可能做忘恩负义的事，若是马上让我去支援一栗姐，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王子江不置可否，板着脸看向李绣依，“把头抬起来。” 闻声，李绣依慢慢抬头，神色黯淡，眼神格外坚毅。 胡冉内心堵得厉害，李绣依这幅模样，像她刚来到蝶园那般。 不要再说了，王叔，现在并不适合说教，李绣依的魂早就飞走了。胡冉内心祈祷着。 “你是一颗修行的好苗子，也是聪明人。” 王子江语气严肃，“但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专心修炼比什么都强！” “王叔，我不会再耍小聪明了。”李绣依伸出手，让蝶水芯落在手心。 她漆黑的眼眸里，印着小蝴蝶的身形。 蝶水芯嚷嚷道：“绣依，你别理老王，你才不是小聪明，这是聪明伶俐，他不懂。” “你这只小蝴蝶倒是具备了一定的自主意识，说话没大没小的。”王子江笑着摇摇头。 “哼！胡冉和李绣衣都是我罩着的。” 蝶水芯纤细的小身影绕着胡冉两人转圈圈。 “除了我以外，谁都别想欺负他们！”蝶水芯语气非常坚定。 看到小蝴蝶翩翩飞舞的柔弱身影，仿佛看到它身上光芒闪烁，化作了蝶一栗的模样。 胡冉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流出眼眶。 第五十三章 寸土寸金 王子江没和蝶水芯较真，视线看向李绣依，“你现在能转化出妖力吗？” “王叔，我勉强能转化一定的妖力。” “修行天赋确实不错。“王子江再次夸奖。 他没有回避胡冉，直接给李绣依具体的修行建议。 “你可以尝试适当地分一些妖力给这只小蝴蝶，它能够帮你很多忙。” 王子江随手轻轻一辉，一个蓝色小光球没入到蝶水芯体内。 下一刻，蝶水芯身上蓝光涌动，从小蝴蝶化作拇指大小的女孩，背后蓝色翅膀轻轻煽动。 蝶水芯瞪着王子江，“老王，你别乱给建议了，绣依产生的妖力数量少，只够她自己修炼。” “你这个小家伙，一栗居然放心让你陪着他们。” 王子江神色有点无奈，“妖修之法重点在于同妖精的互动，与其吝啬自己的妖力，不如想方设法提升妖力的产量。” “感谢王叔的指点，我明白了。”李绣依认真回应道。 王子江交代胡冉两人可以去蝶村酬务所，寻找合适的任务。 “涉及蝶园和翼族交界地的任务，现在一律不准接，这是蝶一栗的原话。” 叮嘱完，王子江坐着气泡，悠悠离开了。 太阳完全落下山。 胡冉身体发生妖化，匆匆将一个葫芦递给李绣依。 “这个葫芦之前就打算送给你，一直没机会，放了些时间，希望里面的蜜水没坏。” 接着，胡冉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尽数丢到屋檐下。 李绣依看着手中的葫芦，神色有些微妙，“谢谢。” 她看着胡冉边跑边脱去外衣，轻轻一跃跳入湖水中。 李绣依也走到湖畔边，她脑袋上逐渐冒出黑色的猫耳，黑色的尾巴也从衣裙下蹿了出来。 胡冉浮出水面，吐出一大口水，表情十分的惬意。 “还是湖畔舒服，村子里的小水塘呆着真难受。”他仰面躺在湖面上。 朝上看去，天空灰灰的，一两颗星星轻盈悦动。 李绣依的身影映入胡冉的视野中，她扭开葫芦口倒出一些蜜水，先给蝶水芯尝了尝。 “味道一般般。”蝶水芯身形再次化作小蝴蝶。 “化形持续的时间那么短吗？”胡冉问道。 蝶水芯从胡冉眼前飞过，“我又没办法自己产生妖力，当然得存着点。” “万一你们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能提供帮助。”说完，小家伙打了个哈欠。 李绣依尝了口葫芦中的蜜水，扭好盖子，“水芯，我会尽快给你提供妖力。” “别听老王忽悠，你已经够努力啦，得慢慢来。”蝶水芯说，“我先休息啦，明天见。” 小蝴蝶落到李绣依衣服上，化作蝴蝶印记。 气氛沉静下来，胡冉和李绣依对视，片刻后两人同时出声。 李绣依问，“你这几天怎么样？” “你的猫耳朵长出来了。”胡冉说。 李绣依伸手摸了下猫耳朵，“没事，湖畔边就我们两个人。” 胡冉想了想说道：“我这几天过的多姿多彩，挺好的。倒是你做了些什么，刚才被王叔针对。” “你想知道，我明天再说，现在只想静下心修炼。” “算了，我就随口问问，没窥窃别人隐私的嗜好。” 两人似是有默契一般，谁都没主动提蝶一栗的事，但内心都有各自的决断。 明天，胡冉肯定会去酬务所看看，蝶园和翼族交界地究竟有些什么任务，他能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李绣依注视着湖面，眼神一凝，忽地说道：“冉胡。” 胡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妖精出现！ “和我走一趟吧。”陌生有又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 水浪哗啦啦作响，一股浪将胡冉和李绣依卷入水下。 胡冉被水流拉到女子的身侧，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这妖精自然是许久未见的人鱼。 人鱼身上配饰很多，发誓、耳饰、手饰等等一样不少，最显眼的，是额头前的蓝宝石吊坠。 她穿着黑色的短衣，露出腰腹以下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胡冉的错觉，感觉人鱼的尾巴变长了，鱼鳞的颜色，更加柔和漂亮。 “你真不怕被蝶园的修士或者蝶妖发现？”胡冉下意识说道。 人鱼像是听到笑话一般，轻轻笑着，笑声十分悦耳。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装作不知道呢？或者，我和他们已经达成了交易？” 人鱼回应了一句，不等胡冉接话，直接带着他和李绣依迅速向昏暗的水域潜下去。 水流激荡，胡冉说不出话来，蝶妖会和人鱼形成交易吗？胡冉猜不到答案。 很快，三人来到水下贫瘠陡峭的岩石旁，人鱼打开红色的法阵，通过法阵进入到另外一方小天地。 不过这次，人鱼没有将胡冉两人的视野遮住。 放眼看去，这是一片完全封闭的空间，高约百米，四周是晶石岩壁，洞顶有一簇簇水晶倒垂。 胡冉漂浮在水域中，往下方看，地面上是真的寸土寸金。胡冉失神了片刻，很快恢复正常。 靠外圈的区域，随处可见各种反射着亮光的宝石，就连一株株绿植上，都挂满了吊坠珠宝项链。 随着三人向前漂浮，下方地面上或是随性插着，或是堆放着各种流光溢彩的武器，有法杖、长枪、长剑等等。 环境很安静，胡冉甚至听到一旁李绣依咽口水的声音。 胡冉看了李绣依一眼，女孩目光直勾勾盯着一件件武器，眼神中满是震撼之色。 是啊，这完全就是藏宝洞嘛！胡冉虽不知这些武器的价值，看李绣依的反应，估计很厉害。 这方空间的正中央，是一座由浅蓝色水晶搭建而成的小型宫殿，围绕着宫殿周围，长着一些奇异的花草。 人鱼带着胡冉两人落到宫殿前，侧目看了胡冉和李绣依。 “我的水晶宫很漂亮吧？” 人鱼脸上闪过得意之色，看得出来，她对胡冉两人所表现出的震惊比较满意。 胡冉有点怀疑地说道：“这该不会是梦界吧？还是说，我自己在做梦？”他掐了掐自己。 “梦界？你这小家伙真会说话啊，活腻了吗？” 美人鱼顿时冷下脸，她周身的几十米的水域瞬间凝固成冰。 胡冉体内的血液刹那间被冻住，整个人也被冻成冰块，李绣依也没能幸免，直接被冻住。 第五十四章 李绣依 美人鱼上前，单手放到深蓝色宫殿的大门上。 一个蓝色和红色交织的复杂法阵，在宫殿的门上显现、消隐。 宫殿门身轻轻震动，无声的向内侧打开。一股寒流，忽地从宫殿内部涌出。 美人鱼面不改色，抬起一只手，迎着寒流往里游走。 胡冉和李绣依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如同提线木偶，被牵引着跟在人鱼身后。 水中温度降低了不少，‘咔嚓咔嚓’水结冰细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胡冉侧目看去，寒流吹过的水域，形成一朵朵雪白的冰花，眨眼间在水中消散。 刚走进宫殿，便看到一颗蓝光涌动的珠子，漂浮在一米多高的晶石台面上。一股股寒流正是从珠子上散发出的。 等美人鱼离珠子有几米远，蓝色珠子突然安静下来，静静漂浮在晶石台上。 宫殿内的水域中，漂浮着淡淡的白色光沫，照亮了这方空间。 细看会发现，这一粒粒光沫，是一只只会发光的小水母，轻轻在水中游动。 人鱼一言不发，带着胡冉两人继续往里走。 平整的晶石墙壁上，每隔几米会有一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内时有不同颜色的光芒闪动，里面放着宝物。 有的宝物，胡冉竟能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威压。 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把自己和李绣依带到处处是宝贝的地方，这些宝贝是自己能看的吗？ 一旁，李绣依惊讶的表情，有些麻木了。女孩眼神闪动与胡冉对视，又看了眼美人鱼。 示意胡冉同美人鱼搭话。胡冉连忙摇摇头。 “就这么背着我，和小情人眉来眼去，真的好吗？” 美人鱼侧过脸，看着胡冉，媚眼如丝。 胡冉壮着胆子问道：“我和她是朋友，你把我们抓下来到底想做什么？” 美人鱼忽地凑近胡冉身边，“你和她是‘我们’？这话说得人家好伤心啊！”抱怨声酥酥的。 胡冉感觉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同时鼻息嗅到一股很好闻的淡香。 下一刻，美人鱼同胡冉拉开距离。 “找小情人我不反对，可你这看人的眼光明显太差了啊。” 美人鱼淡淡地说道：“她原先就不是处子，这么多天来，明显又背着你吃了零嘴。” 胡冉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李绣依。 女孩脸色惨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顿时，胡冉明白在蝶村的几日，李绣依可能做了什么。 胡冉内心极为震惊，妖道上那个坚强的女孩，腿断了依旧要坚持自己走路的孩子，没日没夜刻苦勤奋修炼的好榜样，出手救了自己性命的李绣依。 怎么会这样做？这种角色的颠覆，打破了胡冉对李绣依的映像。 该不会李绣依身上的衣服、首饰，就是卖身换来的？ 胡冉难以置信，压制着情绪说道：“她做了什么和我没关系，这是她的个人自由，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你不应该揭露别人的隐私。” 美人鱼伸手捏住胡冉的脸颊，“天真又可爱，还揭露隐私，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既然如此，那没必要留着了。” 美人鱼看向李绣依的目光，如同看死物一般，抬起手。 李绣依神色格外平静。 “等一下！”胡冉猛地出声阻止。 “我的耐心有限。”美人鱼依旧抬着手，语气冰冷。 “如果你说出‘友谊’这种蠢话，我不介意连你也杀了。”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着胡冉。 “活着的李绣依更有价值，她能准确探测到数百米范围内隐藏的妖精，就连你刚才从湖里出来，她也事先察觉到了。” 胡冉快速说道：“而且她修炼天赋极高，在蝶园中被很多修为高的人看好！” 美人鱼视线从胡冉身上移开，看向李绣依，“他为你争取到一次机会。” 隔水壁障中的李绣依，毫不犹豫直接跪倒在地。 “回您的话，结丹期以下妖精有意识遮蔽气息，两公里的范围内，我也能察觉到具体的位置。结丹期以上受个人修为的限制，只能感知到大概的方位。” 李绣依额头嗑在地上，声音平静有力。 “我4岁通脉，6岁到炼气初期第三阶段，6岁到14岁被软禁9年，侥幸来到蝶园，一个月内到达炼气中期第三阶段，三个月内必到炼气后期。” “噢？”美人鱼来了些兴趣，“说详细点。” “我4岁通脉，家父本是筑基后期修士，原先是一道观观主，不幸陨落。” “后来，我被道观副观主收养，那人带我引气入门，6岁至炼气初期第三阶段。” “那道修完全骗得我的信任后，知道家父遗物所在地，全部盗取。” 李绣依说，“我被软禁9年，当成牲口被打骂。那人来了兴趣，会给些甜头。” 听到着，胡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以想象，软禁这些年李绣依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偶然得知，当年家父落入险境，正是因为那副观主。我发血誓必杀此人，想方设法通过妖道来到蝶园。” “有幸获得妖修心法，一个月内我达到炼气中期第三阶段。以我目前的修行进度，三个月内肯定能达到炼气后期。” “另外，在此期间，我获得蝶园筑基后期蝶妖的信任，从她那里，获得五件法器，其中有两件中阶法器，其它皆为低阶法器。除此之外，还有十余枚灵药，大部分为初品，两颗为中品。” 筑基后期蝶妖，这不就是蝶一栗吗？李绣依这家伙，竟拿了蝶一栗这么多东西。胡冉皱起眉头。 “近几日，我色诱蝶园妖修大家子弟，是一个炼气后期修士，我获得30万花钱，两部炼气后期妖修法门，一部筑基初期修行之法。” 说完，李绣依不出声了，匍匐跪在地上。 一旁，胡冉完全听呆了。 美人鱼轻轻鼓了鼓掌，“有点精彩的故事，我为你感到庆幸，没有一句谎话。” “不敢说谎，生死全凭您决定。”李绣依语气变得沉重。 “可是，我对你不太感兴趣，而且我手里也不缺天才，这该怎么办呢？”美人鱼神色十分惋惜。 身旁漫不经心的美人鱼，胡冉虽是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绣依。 内心更多是兔死狐悲的感伤，李绣依忍辱负重、甚至卖身换发展的命运尚且如此。 那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自己？胡冉只有元神出窍这张底牌，搞不好说出来直接就被美人鱼吃了。 “您把胡冉留在岸上，蝶园虽然安全，可万一有意外呢，最近蝶园和翼族有冲突，说不好内部会发生变故。我愿签眷属生死契，誓死守在他身边。” 李绣依恭敬地说道。 闻言，胡冉惊掉了下巴，这家伙完全是病急乱求医，把自己搬出来能有什么用，一起死吗？ 果然，下一刻美人鱼娇笑着，笑容有些讥讽之色。 “你真以为胡冉是什么宝贝疙瘩吗？不过是玩物罢了，你们两个都签下生死契吧。” 第五十五章 变故 美人鱼身体漂浮起来，周身有细微的白色水波环绕涌动。 “跪下，说出真名。”她用命令地口吻说道。 胡冉直接被她的气势压倒在地。 “李绣依，愿为您贡献一切。”李绣依毫不迟疑。 胡冉看到一条半米长的青色蛟龙，从美人鱼掌心幻化而出。 蛟龙嘴中吐出一个蓝色阵法，身体穿过阵法，蹿到李绣依的身上。 “啊——”李绣依惊声惨叫，她身体直立漂浮起来。 蛟龙的虚影，绕着她的身体旋转。原先蛟龙穿过的蓝色阵法，紧接着印入到李绣依的体内。 蛟龙虚影消失，李绣依失去意识，向地上坠落，眼看就要砸落到地上。 临近地面，她身体微微一顿，轻缓落下。胡冉侧目看着，沉默不语。 美人鱼视线从李绣依身上移开，落到胡冉的身上。 “一介玩物而已，何必大费周章，我活腻了。” 胡冉彻底摆烂了，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下一刻他的身体直接被提溜起来，脖颈的位置猛地收紧，胡冉无法呼吸。 美人鱼的面孔近在咫尺，胡冉生平头一次，和这么妩媚漂亮的女人对视，目光没有一丁点退缩。 两人面对面，彼此之间不超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美人鱼的面容完美无瑕，银白色秀发，深蓝色的眼眸中，胡冉能看到自己的倒映。 能死在这么美的妖精手中，也不错，胡冉没出息地想到。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向美人鱼的脸蛋上摸去。 就在手要碰到脸颊的刹那间，胡冉被甩飞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没一点眼识。” 美人鱼神色有点温怒，不去看胡冉。周身涌动的白色水流消失，她身形落到地上。 ‘咳咳！’胡冉呛了几口，呼吸恢复正常。 地上的李绣依忽地惊醒，身上的避水障消失，却可以在水下正常呼吸。 “谢主人不杀之恩。”李绣依再次跪倒在地，低头目光注视着地面的水晶，既没看人鱼，也没看胡冉。 “退到宫殿外。”美人鱼吩咐道。 “遵命，主人。” 李绣依目不斜视，快步离去，走出宫殿之外，宫殿大门自动关闭。 “这性格倒是很符合我的口味，给她平台和资源，说不定真能成事。”美人鱼自言自语。 就见胡冉站起身，揉着屁墩，一脸无可奈何又受气的表情。 美人鱼冷哼一声，尾巴轻摆，转身往宫殿里面游去。胡冉身体失去控制，被牵引跟在她身后。 “你想干什么？” “要杀要——” 胡冉话还没讲完，便察觉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了。 “废话真多。”美人鱼轻声说了句。 宫殿里很安静，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依旧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宝贝。 很快两人来到宫殿顶楼，是一个单独的大房间，熟悉的圆球状琉璃房间。 胡冉一眼就看到那张，浅蓝色毛绒植被大床，不用猜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今天留你一命，是因为上次帮了我忙。” 美人鱼的尾巴上蓝色光芒轻盈闪动，下一刻变成了两条腿。 胡冉眼前一晃，美人鱼下半身穿上一条黑色的短裙，露出膝盖以下的小腿，她的腿上有一层细密的浅蓝色鳞片，时有紫光涌动。 “是不是很好看？”美人鱼故意撩开些许裙摆，像是在显摆一般，让胡冉看清楚。 看到这些的鳞片，胡冉有种熟悉之感，这鳞片和自己刚开始身上妖化的时候有些相像。 美人鱼光着脚，扭着腰肢走到胡冉身边，抚摸他手臂上的茧。 “真好看。”美人鱼目光贪婪，“我改变注意了。”语气中有些狂热。 她身体靠近胡冉若即若离，红唇凑到胡冉的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 自己身上这层茧到底是什么，美人鱼会如此看重，她说的改变主意是什么意思？胡冉心中警铃大作。 没来得及想太多，紧接着，胡冉被有些粗鲁地推倒，摔在浅蓝色毛绒植被上，身体陷入软绵绵的蓝色植被中。 眼前有蓝色的水草悠悠晃动，美人鱼的身影，倒影映在胡冉的视野中。 美人鱼吞下一颗粉色化形丹，躺倒在胡冉的身体上，朝他嘴中塞了一颗又一颗土黄色丹药，足足有五枚。 一颗颗丹药入口即化，胡冉根本没办法反抗，身体依旧动不了。 “你喂我吃了什么？”胡冉忽地发现自己能出声。 “还能是什么呢？”美人鱼柔情似水，“不过，你现在的每一句话，就是临终遗言了，要珍惜噢！” 胡冉体内燥热一阵盖过一阵，欲火焚身，也完全明白，这美人鱼在打什么主意了！ “可恶的妖精！你把我当成炉鼎是吧？大不了玉石俱焚！”胡冉怒声骂道，想咬舌自尽，却使不出力气来。 “死前还能好好逍遥一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美人鱼也不生气。 她娇笑着说道：“若真能凭意志压制住这些春药，兴许在死前，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该死的妖精！你就算得到我的身体又如何，我的灵魂，永远也不会屈服于你！” “嚯！你真舍得骂人家，骂…接着骂，你情绪越激动，这药效发挥的越快！” 胡冉不说话了，意识有些模糊，回想起循规蹈矩的一生。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长大，日益老去的父母，真是养了个不孝子，还没来得及为他们尽孝。 希望也会有一个家伙，穿越到地球，代替自己活着，活出点花样来。 不像胡冉，穿越到这妖魔世界，如此的被动，屡次陷入绝境。 平凡的一生中，最亮眼的那抹色彩，莫过于蝶妖蝶一栗的惊鸿一现。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蝶一栗的模样，如阳光般温暖灿烂的少女，她穿着明艳艳的彩裙，戴着花环。 一步一步，轻盈地朝自己走来。 湖畔边，“恭喜你胡冉，顺利引气入体。”她笑着庆祝道。 云霄上，蝶一栗带着自己直跨云海，两人成双成对在茶花林中漫步。 湖水下，她为自己守护，送上祝福，“恭喜你胡冉，掌握元神出窍。” “我要离开一阵子，不准来找我，不要辜负希望。” “想要成为蝴蝶，得先学会化茧，将自己保护起来。” 所有美好的，令人憧憬的，自由的。 “蝶一栗…一栗姐…” 胡冉轻轻念叨着，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耳旁传来美人鱼甜美的声音，此刻只觉得异常的刺耳。 “这蝴蝶吊坠真碍眼，就凭你这点炼气初期修为，也好意思遮遮掩掩的？” 美人鱼直接扯断胡冉的吊坠，将蝴蝶往身后一抛，撕破胡冉的上衣。 她留意到胡冉手腕处的红绳，稍作打量摸了摸，语气有些诧异，“锁神绳？” 美人鱼问道，“这红绳哪来的？” 此刻，胡冉眼睛血红一片，喘着粗气，哪里还有半分理智。 他全身紧绷，皮肤上光滑透明白茧，流动着红光。 “罢了。”美人鱼俯下身。 漂浮在水中的蓝色光粒，渐渐黯淡下来。 第五十六章 朋友 接连数小时，胡冉没有片刻停歇。随着嘶哑的低吼声，他脑袋低垂着，没了一点动静。 美人鱼十分随意推开胡冉的身体。她脸色潮红，皮肤有不少暗红色淤青，暗红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褪，皮肤重新变得白皙无暇。 换好干净的蓝色衣裙，美人鱼直接抬脚踩过的胡冉身体，吞下数枚丹药。 她闭上双眼，身体缓缓漂浮离开地面，将近两米高。 美人鱼的身体蜷缩起来，在她的身体周围，一层如薄如细沙的茧缓慢显现出来。这层薄茧，和胡冉身上的茧有五分相似，将整个美人鱼的身形包在其中，形状如同蛋壳一般。 蛋壳表面，细微的蓝色纹路，如同在呼吸一般若隐若现，蛋壳中的美人鱼身形，随着每一次光芒闪动。 从人形变为人鱼，从人鱼变为鲛人。从鲛人变成蛟龙，又从蛟龙化为人形，周而复始。 水晶宫殿顶层，水光透过紫粉的琉璃墙壁，映照在房间内。一只只小水母，散发出白色微光，缓缓在房间中游动。 胡冉仰面倒在蓝色的水草上，已经没了呼吸，面无血色，一动不动。 椭圆蛋漂浮在房间中央，蛋壳表面的蓝色光芒，没过小会儿，就变得黯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美人鱼惊疑不定的声音从蛋中传出。 “好不容易获得那么多的‘种子’，转化后怎么没有一丝能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明上次转化不少了能量，是哪一步出问题了？” 蛋壳破碎化作光沫，美人鱼身形落到地上，她眉头紧锁。 “难道是用了春药的缘故，不可能啊？” 美人鱼快步来到胡冉身边，稍微打量，神色格外诧异，“皮肤上的茧怎么不见了？” “难不成这家伙能提供的能量，就只有第一次那么一点儿？” 美人鱼语气很是不甘，她站在胡冉的尸体前，驻足良久。 美人鱼低低叹了一口气，随手给胡冉赤裸的身子上，丢了一件衣服。 “幻梦一场。”美人鱼抬起头，看了眼琉璃墙壁。 四周的琉璃墙壁渐渐消隐，原本的房间，变成了露台。 美人鱼没做停留，跨步向宫殿外浮出，一股水流卷起胡冉的身体，跟在美人鱼身后。 片刻间，美人鱼来到宫殿门前。李绣依弯着腰，恭恭敬敬站在门旁。 “把尸体带上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若李兴知来问，就说我自会送上一份大礼。”美人鱼吩咐道。 李绣依呆呆抱着胡冉的身体，双手不住地在颤抖，“遵…遵命，主人。” “哦呦，你反应这么大吗？”美人鱼来了一丝兴趣，“该不会他在你的心里位置很重？” “回主人的话，我只是感觉到很震惊。”李绣依低下头。 美人鱼走到李绣依身边，用一根手指挑起女孩的下巴，“你可以去放肆地骗别人，但在我这里，这是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明白了吗？” 李绣依抱着胡冉的身体，双膝跪地，“主人，我知错了……我和胡冉共患难，他多次不求回报帮过我，是我唯一的朋友。” “朋友？哈哈哈，以你这种性格，居然还相信有友谊的存在？真是个好笑话。”美人鱼笑颜格外妩媚。 李绣依弯下腰，连忙说道：“主人，胡冉的天赋远在我之上，他仅用两天就从通脉进入练气初期。” “看我这运气，一下就碰到两个天才。”美人鱼笑盈盈的，摇摇头，“就他这性格不死在我手中，迟早也会死其他妖精手中。” “主人，求您——” “滚。” …… 李绣依抱着胡冉，浮出水面。天色暗沉沉的，有稀疏的星星在天空中悦动。 风咧咧吹着，湖水浪花拍打在湖畔上，哗啦啦作响。 李绣依面无表情，抱着胡冉，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湖畔。少女浑身湿透了，眼神空洞，猫耳套拉着，黑尾巴无力托在地上。 李绣依回过头，看了眼暗黑的湖水。 她转过身，抱紧胡冉走过湖畔的房屋，朝着半山坡木屋的方向快步跑。 李绣依越跑越快，没用太多时间，赶到半山坡的木屋。 李绣依头发凌乱，快步穿过大片的花园，来到几栋木屋中间的位置，大声喊道。 “李伯…李伯，您在吗？” “李伯！胡冉需要您的帮助！” 其中一栋木屋亮起灯，房门被推开。 李兴知一身白衣，站在门口未动。 李绣依的眼睛亮起希望之色，赶忙抱着胡冉，走到李兴知面前，“李伯，请您快救救胡冉！” 李兴知稍作打量，轻叹一口气，“迟了……我自会去找人鱼要个说法。” “李伯，您可是结丹修士，就连您也救不了胡冉吗？求求您。”李绣依声音带着哭腔。 “小丫头，即便胡冉是普通人，想起死回生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大能之人，还想长生不死，几人能如愿？” 李兴知摇摇头，“当时你们从妖道出来，他吊着半口气，是妖主亲自出手才救活的。” “恳请李伯，带我去寻妖主。”李绣依连忙说，“妖主她曾救过胡冉一次，想必……” 李兴知打断了李绣依的话，“小丫头，你太想当然了，妖主凭什么要救胡冉，他对蝶园有什么贡献吗？” 他语气一顿，“而且这件事，是妖主默许的，明白吗？” 闻言，李绣依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真的没救了吗？” “那边的木屋旁有挖地用的锄头，找个位置好的地方，把他埋了吧。” 李兴知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就要关门。 李绣依‘砰’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求求李伯为胡冉做主！” “等天亮吧，小丫头，我需要继续睡觉。” 李兴知关上房门。 房间中的灯光，灭了。 李绣依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远比走上湖畔时更加强烈，用抽搐来形容更加准确。 “要睡会儿？” 李绣依低低重复了一句，语气很轻很轻，夹杂着癫疯、无力、怨气。 她站起身，头也没回，离开了半山坡的几栋木屋。 第五十七章 蝶一栗做主 星光黯淡。 李绣依走夜路，眼眸中偶尔有绿光闪过。 她背着胡冉来到山坡的坡顶，风‘呼哧哧’喧啸着。向下俯瞰，明蛟湖的湖水黑漆漆一片。 李绣依找寻到一片白色的花地，将背后的胡冉轻轻放下。 胡冉身上换好了干净的灰色衣物，安安静静躺在花地上。 李绣依取下别在腰间的短木镐，开始挖土。 天色渐渐变得朦胧。 慢慢的，一个长方形的坑道被李绣依挖出，深度超过她腰腹的位置。 李绣依用木镐将土坑的四周压实，找了不少碎石将坑底铺了一层。她小心翼翼将胡冉背进坑道中。 少女额头全是汗水，脸颊上有些灰泥，坐在土坑上，呆呆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驻足良久，李绣依将泥土回填进土坑，很快便填平了。 李绣依继续挖土，堆出矮矮的小土坡，将木镐放在一边，用双手捧土，散在坟上。 李绣依站在坟前，终于出声说道：“安息吧。”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少女转身，将一朵朵白色花枝，扎成花束，放在墓前。 远方，初阳升起，万丈光芒。 阳光照到李绣依侧脸上，她猫耳消失，猫尾收缩不见。 照到衣服上的蝴蝶印记。蝴蝶印记蓝色光芒闪烁，化作蓝色的小蝴蝶，蝶水芯。 “真是稀奇，绣依你竟然没有在修炼或是睡觉。” 蝶水芯打着哈欠，翩翩飞舞。 小蝴蝶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一大早，跑到这高高的山顶上？” “死了。” “什么死了？” “胡冉。”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咦…这土堆是新挖的嘛！” 蝶水芯落在土堆上，翅膀停下煽动，“等一下，你是说胡冉死了！”小蝴蝶后之后觉，难以置信。 “嗯，这是他的坟墓。”李绣依轻声回应。 小蝴蝶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几息后它身上光芒一阵涌动。 蝶水芯忽地快速煽动翅膀离开土堆，飞起身，身形逐渐变大，幻化为蝶一栗。 蝶一栗浅粉色头发扎起，身穿蓝黑色劲装，蓝色上衣黑色裤子。她神色极为惊诧，弯下腰伸出手，手掌贴在潮湿的土堆上。 沉静少许时间，蝶一栗从震惊中缓过神，“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仍旧难以置信，她手掌中抓住一把泥土。 李绣依低着头，默然不语。 蝶一栗站起身，注视着女孩，“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语气多为关心。 “难道是李兴知下的手？”蝶一栗冷下脸。 见李绣依依旧不说话，蝶一栗背后隐现出宽大的蝶翅。 “我去找李老头，你就着这里等着……若你们占理，无论如何我会为胡冉，会为你们做主！” “一栗姐，没用的。”李绣依抬起头，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胡冉是被美人鱼害死的，我也被美人鱼签下眷属生死契。” 李绣依伸出右手手掌，掌心朝上，掌心中显现出青色蛟龙的印记，并有蓝色阵法在蛟龙印记之下。 “美人鱼？”蝶一栗托住李绣依的手，“蝶水芯怎么什么信息都没传递给我？” “一栗姐，美人鱼修为可能在您之上，水芯应该是被封印住了。” 李绣依将两次碰到美人鱼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蝶一栗。 蝶一栗静静听女孩诉说，一言不发。 李绣依讲后，蝶一栗平静地出声问，“她的真名是什么？” “黑鳞鲛·明央。”李绣依语气一字一顿，“鲛明央。” “好，你就留在这。” 蝶一栗背后的翅膀猛地震动，身形似闪电一般向着山坡下俯冲。 就在她快掠过半山坡的几栋木屋时，蝶一栗忽地停住身形，愤然骂道。 “李老头，妖主请你驻守湖畔，现在却连两个小辈都保不住，一个没了命，一个为了奴。” “这明蛟湖，好歹在蝶园内部核心地带，连这点安全都确保不了，真是守去姥姥家了，丢不丢人？” 蝶一栗声音传得很广。即便李绣依远在山顶，也听得一清二楚。 “蝶一栗，慎言！” 李兴知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不怒自威。 “你现在本应在交界地，突然返回经过妖主的允许了吗？” “呵！那你去告呗。”蝶一栗语气无所畏。 紧接着，蝶一栗用提醒和责备的语气说道。 “你真是老糊涂了，他是妖主亲手救活的，就连手背上的蝴蝶，也是妖主亲自给的，明白是什么含义吗？” 这回，没了李兴知的声音。 “有的人，想做老好先生，我建议他去交界地待一待！” 蝶一栗嘲讽的话音落下，她身形继续猛地向坡下的湖水冲去，竟如一道闪电劈落到湖中，激起数十米高的浪花。 李绣依站在高高的山峰上，目不转睛往下俯瞰。 阳光下，湖面平整如镜。湖畔处随着蝶一栗的身影落下，阵阵涟漪，很快恢复平静。 李绣依擦着眼泪，放缓了呼吸，眼神紧紧盯着下方。 几息过去了，湖面依旧十分平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忽地，湖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如惊雷在水下炸响，数百米的湖水翻白。 “蝶妖，越界了。”水下传来厚重的男声。 “恶妖先告状，究竟是谁先过界？” 蝶一栗身形飞出湖面，“让鲛明央出来，我蝶园一人身死，一人为奴，怎么？敢做不敢露面吗？” “这件事我不知，明央乃我族公主，岂容你个无名小辈大呼小叫！” 男声一顿，“你刚闯入人鱼的领地范围，大肆破坏建筑，今天也必须有个说法！” 随着话音落下，乌泱泱一大片奇形怪状的鱼妖，密密麻麻浮出水面。 领头的是两个鲛人，手持骨刺长枪，上半身形似人，灰色耳朵较为宽大，像两把大扇子。下半身是灰鳞鲛身，类似于蛇身。 眼下，一众妖精，对半空中的蝶一栗虎视眈眈。 “人鱼一族，想对蝶园宣战吗？”李兴知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一身白衣，身形一隐一现，已经脚踏虚空，站在蝶一栗身边。 蝶一栗侧目看了眼李兴知，轻哼一声。 随着李兴知的出现，水中的鱼妖们气势顿时被压住了。 “李老，这数十年来人鱼和蝶园之间，只有交好没…没有交恶，今天你要带头坏了这规矩？” 领头的鲛人虽是怒声说道，底气却很是不足。 李兴知没看这鲛人，看向湖面下的一个方向。 “鲛明央，这件事你处处占尽便宜，还在一旁看戏？”他语气温怒。 “李前辈，瞧您说的，晚辈这不是特意挑选赔礼，来晚了嘛！” 娇媚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你们这些没眼识的小妖精，李前辈挥挥手，瞬间就可以要了你们的贱命，赶紧滚吧！” 第五十八章 蝶一栗与鲛明央 近百鱼妖散开，让出一片宽阔的水域。 湖水‘哗啦啦’作响，分开一条宽大水道，两三股粗壮的水流相互交汇翻涌，涌出湖面几十米高，冻结成冰。 水下传来阵阵浑厚的长吼声，七八头四足水兽来势汹汹，水兽身上披着银色铠甲，身后拉着浅蓝色水晶车箱。 七八只水兽一鼓作气就要往冰柱上方冲。 后面传来女子的轻骂声，“一群笨蛋，若是把冰柱压塌了，摔到车厢，有你们好看。” 一头头水兽平稳地止住前进的步子，浮在水面上。 水晶车厢也随即停在水波涌动的湖面上，两名鲛人来到水晶车厢旁，一人将车厢打开，另外一人恭敬的等候。 鲛明央头戴血红色的水晶钻石冠，穿着华丽的衣裙，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递出，鲛人毕恭毕敬搀扶，服侍其走下车厢。 半空中，蝶一栗看着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今天不是来看排场的。” 鲛明央看了眼上方，侧头看了眼鲛人。 “听到没？让鱼妖都散了。” “是，五公主。” 两名鲛人立即让湖水中的鱼妖尽数离去。几头水兽拉着水晶车厢，没入到湖水下。 鲛明央穿着缀满蓝宝石的开叉黑色长裙，随着走动，白皙的大长腿若隐若现。 她踏上冰柱，脚下的冰层若水一般流动，将鲛未央以及两个鲛人，送到顶端的位置。 鲛明央与李兴知、蝶一栗两人距离十米远，高度略低一些。 “李前辈，我们又见面了。”鲛明央寒暄着，“不知道您身边这位漂亮小妹妹，怎么称呼呢？” ‘小’字的发音上，鲛明央语气有点强调的意味。 两名鲛人站在鲛未央身后，手中的骨刺反射着寒光。 没等李兴知回应，蝶一栗眉心亮起蓝色的蝴蝶印记，“客套就不必了，血债血偿。” 话音落下，两名鲛人护在鲛明央身前。而李兴知，伸出一只手拦住蝶一栗。 “呦，好重的杀气！”鲛明央先是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躲在两个鲛人身后。 她神色一转，明知故问，“小妹妹该不会是为一个炼气初期的小白脸，来讨说法的吧？”鲛明央露出吃瓜之色，神色又有些鄙夷。 “让开，李老头。”蝶一栗面色平静，眉间的蓝色印记越发清晰明亮。 李兴知目光注视着鲛明央，“你身为人鱼公主，吃相未免太过难看。” “李前辈，人家可是美丽的人鱼公主，怎么能这样说呢！” 鲛明央轻轻挥手，一个个宝箱从她袖口中飞出，由小变大，悬浮在李兴知身前。 共三个宝箱，其中两个宝箱里面是一株株奇异的花束，另一个宝箱里面则是一粒粒丹药。 “晚辈自知理亏，这些诚意够吗？”鲛明央让两名鲛人退到身后，轻笑着说道。 “极品水星兰、寒灵花、水梦花……化形丹、筑基丹、护神丹，价值不用多说。至于这几把法器，若能入得了您的眼，一并带走即可。” 鲛明央袖口中再次飞出好几把光芒流动的神兵利器。她身旁的两个鲛人瞪大了眼睛，露出非常惊讶又羡慕的神色。 蝶一栗看到水星兰的时候，有刹那间的失神，水星兰紫色的花蕊、蓝色的花瓣，是妖主最喜欢的花。 蝶一栗眉间的蓝色蝴蝶印记，光彩有些黯淡下来。 下一刻，悬浮的宝箱及法器被李兴知收走，他不动声色让出半步，露出蝶一栗的身形。 “严格意义上来说，胡冉和李绣依归蝶一栗管。”李兴知说，“鲛未央，你需要向她好好道歉。” “明央贵为我族公主，岂能——” 鲛人话说到一半，鲛明央抬起一只手，立即止住了。 “以公主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轻易道歉。”鲛明央语气有些高傲。 紧接着，鲛明央语气变得柔魅，“不过，这是我的私事，以我个人的名义道歉是应该的，而且还是向那么漂亮的小妹妹。” 鲛明央踩着虚空，向蝶一栗的方向走，踩过的虚空有冰花凝结，一朵朵冰花悬浮在空中。 眼下，鲛明央与蝶一栗相距不差过五米，中间隔着李兴知。 “小妹，现在人已经没了，小白脸天下多得是，妹妹不用担心，姐姐回头就把人给你送来，一个不够，那就三个。” 鲛明央再次抬了抬衣袖，飞出两株奇异的花草，“这两珠花，小妹应该知道价值吧？” “你从胡冉身上获得了什么？”蝶一栗语气平静，神色平常。 鲛明央笑着说道：“你旁边的李前辈或许就知道。” 蝶一栗微微低下头，“看来，你们之前已经达成了交易，呵——”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李兴知话还没说完，右眼皮一跳，一道残影直接跃过了他。 蝶一栗已经和鲛明央交手，眉心的蝴蝶印记流动着星星绿光。 蝶一栗双手各持一把无形的短风刀，贴近鲛明央的一瞬间，劈出八刀。 鲛明央堪堪躲过，一根根银发断落…飘下，她身形急忙向后撤去。 鲛明央周身散出一个个保护盾，被蝶一栗接连砍破。护盾为鲛未央争取到少许时间，退到鲛人身边。 两名鲛人刚反应过来，双手条件反射握紧锐利的骨刺，只是蝶一栗手中的无形风刃，无情切过了他们的脖颈。 两把刀合二为一，刀尖直指鲛明央的眉心。 “不可！” 李兴知双指立在身前，一圈白色波纹瞬间扩散开。蝶一栗和鲛明央的身形，皆被禁锢住。 鲛明央眉心流下一丝殷红，顺着脸颊滑落。她满脸惊骇之色。 湖面上飘着鲛人的尸体，鲜红的血液散开。 李兴知来到两人身边，解开了鲛明央的禁锢，“回去吧，那两个鲛人的脑袋，就当是给胡冉陪葬。” “她偷袭！”鲛明央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地说道，身形飞速向后退去。 蝶一栗放下手中的风刃，平静地说道，“要再来一次吗？” 鲛明央不坑声了，转身跑得更快。 “等一下。”李兴知出声说道。 鲛明央停住脚步，没转身，“李前辈，当真要为了一个炼气小辈不死不休？”她冷声说道。 蝶一栗接过话，“把山顶上那丫头的生死契解了，今日饶你一条贱命。” “好…好好！好一个贱命。” 鲛明央转回身，怒极反笑，“来日，定会谢谢妹妹的‘不杀之恩’。” 她语气妩魅，侧目朝远远的山峰看了眼，手心浮出一个小小李绣依的虚影，虚影身后有蛟龙和蓝色的法阵。 鲛明央抬起手，捏碎了李绣依的虚影，不再去看李兴知和蝶一栗。 身形化为一条青色巨鲛，体型似蟒蛇，头上有尖角，两侧有宽大的鱼鳍。 巨鲛蹿入湖水之中，消失不见。 李兴知视线看向蝶一栗，“你的实力增长，远超过我的预期，真是后生可畏。但你可知，刚才若是……” 没等李兴知说完，蝶一栗直接向山坡的方向飞掠而去。很快，她落在峰顶的小土堆前，背后的翅膀消隐。 李绣依呆呆站在一旁，脸上既有泪痕又有泥土，脏兮兮的。 蝶一栗走近，轻柔地帮李绣依拭去泪痕，擦去女孩脸颊上的泥土。 风轻轻吹起蝶一栗耳边的秀发。她转身捡起几块石头，压在土堆的上方，撒落片片碎花。 “对不起，你的天使来晚了。” 第五十九章 梦 断断续续的，胡冉做了很多不同类型的梦。 梦是怀旧的。 胡冉回到了故乡的小镇，同两三个玩伴，一起探险、玩闹。 蓝天白云，爬上高高的山峰，冷冽的风吹得脸颊有点疼。 钻进深深的洞穴中，狭小阴暗的空间内，忽然有蝙蝠从头顶飞过，格外的刺激。 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一群小孩光着屁蛋，在雾气腾腾的水中，游泳嬉闹。 胡冉梦见学生时代，耳边是郎朗背书声，前桌的漂亮女孩一瞥一笑，波动着他的心弦。 一晃神，胡冉和女孩成为了同桌。两人的脚不经意间碰到一起，胡冉脸红心跳好长一段时间。 梦是跳跃的。 胡冉独自呆在昏黑的屋子中，勉强看清，一张黑白照片，放在掉漆的木柜上。 窗外，忽地传来悲戚的哭丧声。 黑白照片中的人像是苏醒了一般，眼神直勾勾注视着胡冉。 胡冉寒毛直竖，头也不回冲出了屋子。 场景一变，胡冉站在一大群人中，粉色的桃花瓣，漫天飘舞。 半空中，一架花车漂浮着，从众人头顶缓缓驶过。花车中的人拉开花帘，探出头来，竟是蝶一栗。 “一栗姐！一栗姐！”胡冉挤开身边人，追赶着大声喊。 可花车越来越远，胡冉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直到眼睁睁看着花车消失…… 从某个一个时刻开始，像是触及到临界点，胡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清醒的梦。 尽管胡冉很少能主动地去选择梦境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但梦境中的大部分事物，是可以自己控制和创造的。 胡冉按照自己意愿，和蝶一栗过着没羞没躁的日子。 化作风度翩翩古代公子，娇美的丫鬟伴在身侧，游历在秀美的山水中。 成为一代昏君，日晒三竿不上朝，后宫佳丽满三千。 可时间一长，清醒梦带来完全的确定感、控制感，让胡冉感到了乏味。 “无论梦境如何真实，始终是虚假的，一个个人没有灵魂啊！” 胡冉不想继续做梦，可却无法从梦中苏醒。每当身处在一个新梦境中，胡冉都会先捏一捏自己的脸颊，一点也不会痛。 梦境依旧在不断地呈现，渐渐地，胡冉没了主动去干预改造梦境的心思，平心静气地接受、体验梦境。 一个梦境从诞生，有可能演变到高潮，也可能戛然而止，或是直接切换到另一个梦境中。 这时，胡冉经历了最长，也是最平静的梦。 胡冉身处高高的山峰上，盘腿而坐。风轻轻吹拂着发梢，鼻尖有淡淡的花香。 日复一日的忘我修炼，身体吸收了足够的灵力。多余的灵力，自由地在经脉中流转，顺利进入到炼气中期。 胡冉别提多得意了，势如破竹成功开辟出第二个丹田，位于腹部的位置，也就是下丹田。 下丹田和原先练气初期就开辟的中丹田，像两个不同类别的小型加工厂，中丹田负责将灵气转化为灵力，下丹田负责将灵力转化为妖力。五成的灵力才能转化为一成的妖力。 胡冉静心修炼转化灵力和妖力，用心琢磨妖修心法。 李兴知传授的四部妖修心法，除去妖修幻化心法之外，其余三部为妖修基础心法、妖修凝气心法、妖修攻守心法，都可以查看了。 “妖修之法的核心在于观想、模仿和创造。观想和模仿的对象皆为妖精，创造则基于观想和模仿。” 这是妖修基础心法中的内容，胡冉在梦境之内自然没办法观想妖精，只能先将基础心法搁置。 好在另外一部攻守心法，可以直接学习不少低阶法术，也有屈指可数的中阶法术，至于更厉害的法术，没有。 法术厉害的程度从下到上，分为低阶、中阶、高阶，再往后是特阶、超阶。 “李伯肯定是将攻守心法也阉割了。”胡冉忍不住吐槽。 说到阉割，可谓是李伯传授心法的一大特色，不管是妖修心法还是妖精手记，都有明显欠缺的部分。 “算了，白得的便宜，有什么好抱怨的。” 胡冉从攻守心法中，找到李绣依曾用过的风刃，是风系最基础的法术之一，源于蝶妖的法术。 按照心法的指引，胡冉消耗很少的妖力，便能催动身体周边气流快速涌动。 “这操纵风流的手段，倒是和那道观门前的道士，将我掀翻在地的手段，相差不大。” 多次摸索后，胡冉成功打出第一道风刃，兴奋地手舞足蹈。 “从现在开始，我胡冉，再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胡冉一直在修炼，甚至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他总算开辟出第三个丹田，从炼气中期步入到炼气后期。 第三个丹田位于两眉之间，称为上丹田或是‘天眼’。上丹田的作用是凝聚心神，更加精准的控制中、下两个丹田。 现在，胡冉对灵力、妖力的转化和掌控，得心应手，低阶法术信手捏来，也能勉强释放中阶的法术。 “又不是现实，唉…没意思！” 胡冉修炼得有点麻木了，内心有些欣喜的感觉，但不多。心态还算平稳。 斗转星移，年复一年。 胡冉竟突破练气后期的瓶颈，进入筑基初期。李伯传授的心法，能练的都练完了。 即便释放中阶的法术，依旧游刃有余。体内的丹田不用胡冉催动，也能自行运转。 可是这回，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达到筑基初期，妖修幻化心法能看了，内容是空的。胡冉不感到惊讶，甚至还有些庆幸。 因为他不想再无休无止的修炼，孤独、苦闷、单调，将整个人吞噬。 胡冉仿佛被囚禁在密闭狭小的空间内，空气是完全凝固的，身体被完全禁锢住，就连精神也失去了活力。 “这修炼的梦境何时才是尽头啊，我受不了了……这破梦境，破梦境！” 胡冉大声骂着，一股脑将自己掌握的法术，接连释放出来，打得泥土、花瓣纷飞。 好不容易将体内存储的妖力挥霍一空，丹田又在自个儿产生新的妖力。 “我好想醒过来……” 胡冉瘫坐在地上，嘟嘟囔囔。 就在下一刻，‘咔嚓咔嚓’的破裂声响起，整片天空支离破碎。 破裂的天空像下雨似的，掉下碎土和石块。 刹那间，胡冉有恍然惊醒的感觉，眼前漆黑一片，有泥土淡淡的腥味，身体四肢被紧紧束缚着。 这次的梦境，远比以往都要真实。胡冉不以为然，施展中阶法术，风流震荡！ ‘咔擦擦’破碎声接连响起，身上的束缚顿时一松。 紧接着胡冉施展法术，压在身上的泥土被直接掀开。 天空中，鹅毛大雪悠悠飘落。 胡冉从土坑中站起身，冷得哆嗦，下意识捏了捏脸颊，挺疼的。 第六十章 苏醒 胡冉只是习惯性的掐了掐自己，每当步入新梦境中，他都会那么做。 即便这次脸颊有痛感，胡冉大脑混混沌沌的，没有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胡冉全身上下有不少细白的碎片，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土坑。 土坑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白色大蛋壳。自己该不会是从蛋壳中挣脱出来的？胡冉感到有点奇怪。 指尖刚触到蛋壳上，下一刻，土坑中的蛋壳、身体上的蛋壳碎片，直接被胡冉吸收转化为纯正的妖力。 胡冉心中微微一惊，有点懵。奇怪的事后面还有。 土坑前，有一米高的石碑。 胡冉绕到石碑前面，石碑上的文字介于象形文字和方方正正的字符之间。 大概是李伯直接传授过心法的缘故，胡冉看到这些复杂的文字，丝毫不觉得晦涩。 这些文字用汉字翻译过来，就是：胡冉，岁初四旬三日，逝。 石碑最下方，有一行小字。 立碑人：蝶一栗、李绣依。 “这梦境真是好笑。”胡冉不禁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有墓碑，还有蝶一栗的名字，违和感真强。” 胡冉经历过不少离谱的梦境，眼下这怪梦，仅仅有点情绪起伏而已，片刻间便平静下来。 天色暗沉，雪花飘飘洒洒。 放眼远眺，胡冉站在高高的山峰一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向下俯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暗绿色湖水。 “明蛟湖？”胡冉嘀咕一句，手凑到嘴前呼了呼热气，双手互相摩擦，身体哆嗦着。 真冷啊！胡冉下意识运转体内的妖力，释放出一个抵御严寒的法术，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 “等等！”胡冉忽地后知后觉，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生疼。再次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很痛！ 胡冉实在是拿不准，接连再三对自己下狠手，皮肤都被掐红了。 “我可能真的苏醒了！”胡冉情绪激昂，猛地大口吸气，想要高声呐喊、欢呼。 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石碑，狂热的劲头顿时熄灭了大半，“我为什么会从土坑里爬出来，还有墓碑？” 胡冉百思不得其解，大脑从迟钝的状态渐渐复苏、清醒。 记得自己做了很多的梦，唯独最近修炼的梦还记得。再往前，大多数梦境的内容，此刻完全想不起来了。 最后的记忆，是美人鱼喂自己吃下一堆春药！ 对啊！原本自己身处在湖水深处的水晶宫中，怎么就被埋在这山顶，还立了墓碑？ “很有可能是美人鱼要了我的小命，死而复生？” 胡冉有了猜测，至于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找李绣依问问便知。他单手一指雪地，积雪压实成长长的雪块。 身形跃起踩在雪块上，胡冉如同踩着雪橇，从山顶沿着斜坡快速往下滑，雪花迎面扑来，一个弧形的透明风遁护在他身前，挡住飞雪。 “有修为的感觉太爽了！” 胡冉没忍住兴奋地喊出声，这一切不是梦，也就意味着自己达到筑基初期的修为。 尽管没有学到御风而行的法术，原先梦境中数以年计的修炼，胡冉对妖力的使用已经非常娴熟。 他可以轻松做到，短暂地让自己的身体离开地面。此刻顺着山坡向下俯冲，更像是贴地飞行。 “要是能有一栗姐的速度快，那就更刺激了。” 胡冉试着操纵风流，给自己助力加速，效果微乎其微。 遇上成片的树林，胡冉也不慌乱，身形十分灵活地在其中穿梭。 很快，胡冉滑过半山腰的位置，穿过大片没有绿植的雪域，直直向着湖畔的木屋冲去。 不多久，胡冉来到木屋边，撤去身前的风遁。 尽管体内有热流在循环，胡冉穿着一套单薄的灰色粗布衣，还是有些冷意。 眼前的木楼，房顶、窗檐上堆满积雪，有的窗户已经损坏了，里面黑漆漆的。 看上去很久没人住过。胡冉稍稍犹豫，走进了木楼中，里面黑漆漆的，有一股明显的闷潮味。 他抬起手心，一只蓝色的萤火虫幻化出来，萤火虫散发出来的光芒，照亮四周。 蓝色的萤火虫跟在胡冉身侧，过道上落了不少的灰尘，李绣依原先住的房间房门大开。 胡冉走进她的房间内，窗户紧闭，屋间里床和桌子都在，没有被褥。衣柜也是空的。 他来到桌前，手指抹了一下桌面，落尘恐怕有几厘米的厚度。 “我到底在土坑里睡了多久？” 胡冉语气惊叹，推开房间的窗户，湖面上吹来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卷起桌面上的灰尘。 顿时，灰尘和雪花吹了胡冉一脸，“噗……咳咳！”他连连挥手，扇去灰尘。 胡冉记得李绣依被美人鱼用法阵签订了眷属生死契，李绣依该不会还在水下？ 胡冉回到自己的房间，看清里面的情况，有些惊讶。虽然也有灰尘，比起李绣依的房间要干净不少。 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套衣物，嗯…虽然也落了不少灰。 胡冉没做停留，去厨房转了一圈。厨房的窗户坏了，飘进不少落雪，几个花盆中剩下干草根，餐桌的边角有些发霉。 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的萧瑟。胡冉想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闫丽、李绣依、蝶水芯，在这个房间中，欢声笑语。 “真是物是人非。”胡冉感慨着走出了木楼，来到湖畔边。 湖边的水结冰了，胡冉踩上去试了试，十分的厚实，湖面上自然是没有船支。 就在这时，上空中响起‘咻！”的一声，刺耳的音爆声转瞬即逝，胡冉立即抬头向上看。 天空依旧在飘着落雪，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胡冉胸腔内的热血，瞬间沸腾起来，是蝶一栗，绝对是她！ 就在这时，一声声悠长的鸟鸣声，由远及近，回荡在天地间。 蝶园怎么会有鸟鸣声？胡冉大吃一惊，该不会刚才一栗姐是在逃命？ 胡冉抬起手，放在眉毛的位置，眯着眼睛，放眼向湖水上空远看。白雪茫茫雪幕中，一群密集的黑点正在逼近。 那群黑点正在快速移动，靠近了些许，胡冉勉强看清楚情况，顿时面色绷得紧紧的。 成百上千只飞鸟，体型有大有小，载着妖精或是人类，声势浩浩荡荡，飞袭而来！ 第六十一章 再见面 胡冉没等天空中的飞鸟群继续靠近，立即用法术遮蔽自己的气息。 他转身就跑离湖畔，一溜烟躲进木楼中。迎战？开什么玩笑，连蝶一栗都跑了。 胡冉刚从坟墓中爬出来，可不想立刻回去。 他随便跑到一个房间中，推开房门便闻到木头腐烂的味道，这个房间像是长时间被水浸泡过，为数不多的木头家具胡乱摆放着。 胡冉没想太多，透过窗户的一丝缝隙，暗中观察天上的动静。 飞鸟载着妖精或是人类，从上空中快速飞掠过湖畔，速度丝毫未减。 胡冉躲在窗后，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直到耳边的鸟鸣声越来越远，渐渐消隐。 胡冉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可是想到蝶园可能被翼族攻陷了。他忧心忡忡，思忖着走出房间。 忽地不经意一瞥，走廊上竟有一道人影—— 谁？什么时候出现的？胡冉心惊肉跳，根本来不及多想，若隐若现的刀光剑影已经迎面飞来！ 土盾！胡冉蹲下身，猛地一拍地面，一面土墙冲破木地板，护在胡冉身前，将飞刺而来的刀光尽数挡住。 胡冉没来得及喘息或是庆幸，下一刻脖颈间感觉到了寒意，一抹亮白已经抵在他的喉咙上。 “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 背后传来没有一点感情色彩的讯问声，听不出是男是女。 胡冉现在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刚才的刀光剑影不过是声东击西。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恰好路过湖畔，你会信吗？”胡冉保持镇定。 “筑基期的普通人？想死就直说。”背后的人在冷笑。 胡冉感觉到自己喉咙透凉，恐怕是被割破了，“别…别！我以前住在这木楼中，就回来看看，没有其他任何目的。” 背后没了声音，刀依旧架在脖子上，胡冉倍感煎熬。 小半晌，背后出声说道：“说一个我和你才知道的秘密吧，胡冉……”语气难以置信，有些颤抖。 这回，胡冉听出对方的声音，熟悉又十分的陌生，是啊…好久没听到了。 “李绣依，是你吗？”胡冉语气惊喜。 “是我，你没回答我的话。”李绣依轻声说，“我们之间的秘密是什么？”她没有收回刀。 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吗？胡冉念头飞转，立即说道：“我和你都中了鱼毒，还有你被美人鱼缔结眷属契约。” 胡冉稍等片刻，背后李绣依没有回应，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山顶的坟地中醒过来，匆匆忙忙跑回湖畔就想问问你，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胡冉解释道：“可我刚到湖畔，就看到天空中出现大群飞鸟，连忙躲在这里……蝶园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翼族攻陷了吗？” “山顶的土坟确实是空的。”李绣依答非所问，“为什么你的修为达到了筑基初期？” “我困在梦境中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修为自然是突破了。” 胡冉老老实实地回应，这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不信。没料到脖颈处的刀却放下了。 背后亮起温馨的黄光，胡冉有点后怕地摸了摸喉咙，好在完好无损。 他转过身，看清李绣依的模样，一时间愣在原地，因为女孩的变化很大。 光是身高就比他高出半个脑袋，以前胡冉个头比李绣依高一点。 女孩整个人的装束显得成熟，气质冷峻。黑色秀发盘起，穿得严严实实，披着一件雪白的毛绒大衣。毛绒大衣衣领的位置，有显眼的蓝色蝴蝶印记。 一只黄色的小萤火虫，漂浮在李绣依身侧，照亮了她的脸庞，眼眸深邃，皮肤白里透红。 “你…你是李绣依！” 和女孩对视，胡冉需要稍微扬着脑袋，他呼出热气，心里很是奇怪。 李绣依表情十分诧异，伸出手指戳了戳胡冉的肩膀，“真是奇迹！” 李绣依收回手，手放在蝴蝶印记上，蓝光涌动。蓝色蝴蝶印记，幻化成一个手掌大小的蝶妖女童。 “水芯，快告诉一栗姐，胡冉好像是复活了。”李绣依有点拿不准。 蝶水芯身穿蓝色的小棉袄，带着小手套，飞到胡冉身边，好奇地捏捏胡冉的鼻子、脸颊、耳朵。 小家伙啧啧称奇，“天啊，死去的人还能复生吗？”她身上蓝色流光闪耀，身形迅速变大。 一眨眼，蝶水芯化作了蝶一栗的模样。蝶一栗一出现，顿时就将胡冉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 相比李绣依，蝶一栗面貌体态变化要少一些，依旧是仙姿玉色。胡冉一眼就认出她。 “一栗姐！”胡冉惊喜地喊出声。 蝶一栗浅粉色的秀发，有白色的蝴蝶发夹头饰，没有佩戴耳饰。秀发扎成两个发辫，自然披落在肩上。 她系着一件白色的长棉袍，红色的领花，棉袍上有不少青色的刺绣。棉袍的下摆露出暗青色长裤，一双青黑色的长筒靴。 蝶一栗目光认真审视着胡冉，表情惊愕，她接下来的举动同蝶水芯如出一辙，伸出手捏住胡冉的脸颊。 “一栗姐，你捏疼我了。”胡冉吃痛说道。 闻言，蝶一栗放下手，用力揪了揪自己的手背，疼得吸了口冷气，“你居然活过来了！”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胡冉语气沉重，“醒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墓碑。” 胡冉把对李绣依说的话重新讲了一遍，在此基础上，补充了自己从土中破壳而出的怪事。 蝶一栗神情逐渐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你被美人鱼榨成人干了呗！没想到因祸得福。” “大概率是陷入假死状态，竟把大家都骗过去了，蛋壳应该是起到保护和屏蔽气息的作用……” 蝶一栗思索着说，“这和你妖化后的种族有很大关系，倒是和化茧成蝶的过程有些相像。” “一栗姐，你知道我妖化后的种族吗？” “几句话说不清楚，先同我回花海吧，这湖畔边不能久留。”蝶一栗话音刚落下。 一道极为妩媚的声音，忽地从屋外传来。 “一栗妹妹真是大忙人，姐姐盼了大半年，一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就立即要去花海找你呢！” “难道这就是姐妹之间心有灵犀，妹妹也来这湖畔寻我？”她语气中有陶醉之情。 第六十二章 争夺 屋外传来的撩人话语声，除了美人鱼还能有谁？胡冉呼吸一滞。 不同以往，此刻胡冉能敏锐地察觉到屋外妖气冲天。妖气不同于灵气，如同无形的磁场一般。 奇怪的是，胡冉面前的蝶一栗，远没那么浓郁的妖气，或许她身上有压制妖气的宝物。胡冉心里猜测。 蝶一栗微微变色，李绣依神色也变得惊慌。蝶一栗轻轻摇头，示意胡冉和李绣依保持镇定。 她取出三个面具，指了指脸庞。胡冉会意，接过白色的面具，面具画有上有少许的粉色花瓣，将其戴在脸上。 李绣依亦是如此。 “妹妹在这破木楼里做什么呢？出来和姐姐说说话呗。”鲛明央声音再次传来。 蝶一栗没回应，取出一件雪白的毛绒披风，一套蓝色衣物，一双黑色皮革鞋子，递给胡冉。 她比划了几个手势，示意胡冉换好衣服，再同李绣依出去。蝶一栗戴着蓝色的面具，转身先走出木楼。 等胡冉换好衣物，随李绣依走出木楼。 一眼就看到美人鱼，站在宽大的鱼背上，她身后跟着六个鲛人，三男三女。一行人都站在鱼身上，脚下的大鱼浮在冰面之上。 这时，湖面的冰层接连被顶破，数十只奇形怪状的鱼妖，浮出冰面。 美人鱼正同蝶一栗说话，嘻嘻哈哈，没一点正形。蝶一栗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 胡冉内心惊疑不定，看上去美人鱼和蝶一栗不止是认识，似乎关系还不错。 胡冉余光瞄了一眼美人鱼，这大冬天雪花飘飘，美人鱼穿着很清爽的短裙，裸足。 对方将自己当炉鼎的经历，还记忆犹新，胡冉移开视线，心里敢怒不敢言。 这时，鲛明央视线扫过胡冉，“妹妹身边天才可真多，年级轻轻就是筑基初期修为呢！” 她从鱼身上一跃而下，就要向胡冉走去。 蝶一栗挡在她身前，“你身后这些鲛人，修为也不低。” “我就想看看他，妹妹不会舍不得吧？”鲛明央笑盈盈的。 蝶一栗语气也带着笑意，没有退让的意思，“谁让你以前做过小偷呢？” 鲛明央轻笑着，转身向湖畔的鱼妖群走去，摇动着腰肢，头也不回地说道。 “妹妹真会说笑，好几年前的事，现在还记着…你当时，还伤了姐姐呢！” 美人鱼踩过的虚空，开出朵朵冰花，她重新回到鱼身上，“姐姐今天有要事在身，先去找你们的妖主一趟。” “还真以为你特地来找我。”蝶一栗摇摇头，“有的人鱼，就是喜欢睁眼说瞎话。” “蝶仙子，莫以为我们人鱼公主脾气好，就可以——”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鲛明央向后面说话的鲛人，狠狠地凶了一句。出声的男鲛人立即跪下，连声应错。 “哼！”鲛明央轻哼一声，转回脸，用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对着蝶一栗，“妹妹，同姐姐一起走吗？”她满怀期待的说。 这一幕胡冉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吐槽，这美人鱼真是戏精附体。 “免了。”蝶一栗平静地回应。 漂浮在湖面上的大鱼浑身微微一震，附近的冰层尽裂，它竟煽动着宽大的鱼鳍，载着鲛明央一行鲛人，平稳地向斜上方飞去。 水面上的数十只鱼妖，连忙煽动着半透明的鱼鳍，跟上半空中的大飞鱼。 蝶一栗忽地想起什么，侧目看向胡冉，“山顶上的土坑，有把它恢复原状吗？” “一栗姐，是空的。”李绣依回应道，“不过这会儿，落雪应该铺了一层，离远了看不出来。” “你们等会去把土坟恢复原状，胡冉你就戴着面具回蝶村呆着。” 蝶一栗交代着，摘下面具，“刚返回蝶园，我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晚点再来找你们。” 话音刚落，她眉头一凝，瞬间背后显现出宽大的翅膀。胡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离地面，在明蛟湖上空飞行。 鲛明央去而复返，轻声喊道：“把人留下吧。”她手中握着一根翠绿色的法杖，高高举起，法杖的顶端熠熠生辉。 转瞬间，湖面上亮起巨大的绿色法阵，绿色法阵中有青色的巨蟒在游走。 天空中原本柔和飘落的片片雪花，瞬间变成一朵朵长满尖刺的冰棱，冰凌铺天盖地。 蝶一栗带着李绣依和胡冉，眉心亮起蓝色蝴蝶印记，单手轻轻一挥，转眼间凌冽的风暴席卷，将百米范围内的冰棱尽数吹风。 只是经过冰棱的阻碍，蝶一栗带着胡冉两人的飞行速度自然是慢了。鲛明央的下个法术，接踵而来。 湖面绿色阵法中的青蟒，变成了青天巨蟒，庞大的身躯将蝶一栗三人围住。青蟒吐着红色的信子，嘴中露出层次不齐的坚锐獠牙，冷眼俯视着几人。 仿佛下一刻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几人嚼碎吞下。 胡冉哪里经历过被如此庞然巨兽围困，强大的威压之下，恐惧、慌张、胆怯刹那间完全占据他的心头，大脑发懵。 只见蝶一栗身上蓝色光彩涌动，一道蓝色人形光影，从她身上幻化而出，蓝色人影手持无形之剑，迎向巨蟒。 “妹妹真是好手段。”鲛明央称赞道，声音游离飘荡在四周，不知道身在何方。 蓝色人影正面迎上青天巨蟒，两者体型相差百倍，蓝色人影无异于以卵击石。巨蟒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而来。 令胡冉感到极为诧异的是，那巨蟒像是纸糊的一般，一触即破，化作雨水降下。 光影迅速回到蝶一栗体内。这时，传来鲛明央的笑声，“妹妹上当了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平滑如镜的四方水墙，逐渐收缩，将胡冉三人包围在其中。 无论蝶一栗、李绣依如何攻击，四面的水墙仅仅有些许涟漪波澜。 鲛明央的身影显现在水墙之内，“妹妹这是白费力气，别看这水墙平平无奇，它可是货真价实的特阶法术，四方禁壁。” “鲛明央，这是在蝶园内部，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蝶一栗语气平静。 “赶过来又何妨，哈哈…在此之前，我只需要带走他就可以。” 鲛明央笑着，“本来就是我的……别以为戴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你，胡冉。” 蝶一栗忽地出现在鲛明央身后，狂暴的气流震荡，鲛明央的身形化作光粒消散。 “我可是吃过妹妹近身偷袭的苦头，怎么还敢以真身犯险呢？”鲛明央痴痴笑着。 四方水墙快速收缩，留给胡冉三人的空间越来越小。 第六十三章 对峙 胡冉回过神，放出自己最厉害的中阶法术，火球雨。 密集的火球如同突降骤雨一般，去势凶凶，噼里啪啦打在水墙上，没了。 接着，胡冉接连放出自己所掌握，屈指可数的几个中阶法术，依旧没发挥任何作用。 一旁，李绣依出声说道：“你是不是只学会了李伯心法中的法术？” 胡冉点点头，“我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学习，而且梦境里没妖精，妖修基础心法始终没办法修炼。” 蝶一栗接过话，从容不迫地说道：“今天就是现场教学，你往后面退些，好好看着就行。”她神色淡然，和李绣依对视一眼。 “缔结…契约”蝶一栗和李绣依异口同声说道。 蝶一栗眉心的蝴蝶印记亮起蓝白两色光彩，她身上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随即发生变化。 原本有些宽松的衣服变得比较贴身，银色的软甲，蓝色的披风。蝶一栗单手持着一把气流裹旋的半透明长枪。 她背后宽大的蝴蝶翅膀，尺寸收缩了一些，翅膀边缘的弧度锐化，菱角分明。 现在，蝶一栗整个人看上去，极具攻击性。 李绣依变化不大，配合在蝶一栗身侧，释放雷系的法术。 蝶一栗微低头，嘴角轻吸白色的气流，手持无形的长枪，后撤一步蓄力，然后猛地将长枪掷出，李绣依释放的电光缠绕枪身。 这一击气势如虹，正正插在水墙上。只是一时间，什么动静也没有。 “妹妹真是好玩，看刚才那股气势，我还以为要放出什么了不得——” 鲛明央话还没说完，激烈的旋风夹杂着白色雷光，由枪身传导到水墙上，搅得狂风肆虐。 一旁，胡冉的头发被风流吹直了，强风袭卷，他眼睛都睁不开。 几息过后风流消隐，四方的水墙荡然无存。 美人鱼气愤又震惊地骂出声，“蝶一栗，你究竟是什么怪物，连特阶法术都困不住你！” “别人的特阶法术不好说，你的特阶……” 蝶一栗语气一顿，嘴角浮出笑意，“就这样吧。” 雪花簌簌落着，鲛明央的身形，漂浮在数百米之外的空中。她背后有上百鱼妖。 就在这时，数百蝶妖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鲛明央一行水下的妖精，如同裹饺子一般，层层包围。 紧随其后，一声声鸟鸣靠近，飞鸟群快速越过山峰。 上千修士和妖精载着飞鸟，很快就来到湖畔的上空，漂浮在蝶一栗身后，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此刻，胡冉也明白，这些妖精和修士都是蝶园一方的。没想到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蝶园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几个蝶妖和人类修士，来到蝶一栗身边，刚要询问发了什么。 远处，传来鲛明央愤怒的声音。 “蝶一栗，我奉父王之命，诚心找妖主商谈合作之事，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大打出手，伤了两族的和气，是想和人鱼族开战吗？” 闻声，胡冉愣了一秒，这美人鱼脸皮真厚，竟然倒打一耙！ 没想到，蝶一栗顺着鲛明央的话说道：“行啊，开战吧！” “你真以为我人鱼族怕了蝶妖不成，战便战！”鲛明央的气势逼人，她身后鱼妖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害怕、胆怯。 蝶一栗抬起一只手掌，握起拳头。场中上千妖精和修士会意，严阵以待。 气氛凝固，剑拔弩张。 “咳…”一声轻咳声响起。鲛明央身后显现出一个巨大虚影。 上百鱼妖立即精神大振，连声高呼，“王！” “父王，你怎么来了？”鲛明央气势瞬间软了下去。 “明央，别胡闹了。” 人鱼王象征性地批评一句，他目光看向蝶一栗，语气浑厚低沉。 “今日一见，蝶园的后生确实厉害，对上我族公主也勉强不败下风……小辈，告诉我，你的名字。” 蝶一栗看都没看这虚影，目光看向数百米开外的鲛明央。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连你父亲都敢拿出来冒充，真不怕回去受到惩戒？” “小辈，任何人都不可能，也不敢冒充我。”这尊虚影语气有些不快。 蝶一栗嗤之以鼻，“真正的人鱼王贵为炼神境，仅此于妖仙境，说话就这点水平？一口一个小辈，什么‘勉强’不败下风，鲛明央，你能在我手下撑上十个回合吗？” “蝶一栗，你别瞎说，真是我父王——” 鲛明央话说到一半，半空中巨大虚影消失不见。 场面冷了下来。 这时，空中响起妖主柔和的声音。 “一栗，把人带回蝶花谷。明央也一并过来，其他人都散了。” “遵命，妖主。”蝶一栗气势恢复常态，身上的服饰也化为原先的状态，她示意众人散去。 蝶一栗身边围了好几个蝶妖，都是俊哥靓妹，纷纷和蝶一栗搭话，关心先前发生的事。 胡冉和李绣依在这些妖精的外围。 片刻后，鲛明央带着两个鲛人，来到一众蝶妖身前，她手里依旧握着法杖，眼神不甘地扫了眼胡冉，脸上浮现出妩媚的笑容，“妹妹，还不走么？”她皮笑肉不笑。 “走吧。”蝶一栗没有再次发难。 “一栗，这两人就是妖主亲自点名要带回去的？” 好几个蝶妖和妖修，注意到胡冉和李绣依飞在蝶一栗的身侧。 蝶一栗点点头，没有过多的做解释。 一直以来，胡冉潜意识里觉得，蝴蝶轻盈飞舞的身影，十分的纤弱，即便成了蝶妖也非常的娇柔。 可今天这番经历下来，蝶一栗作为蝶妖，完全颠覆了他原先的刻板映像，至少蝶一栗很强…很厉害！ 胡冉思绪繁杂，静静听着众妖的交谈声，蝶妖们问起蝶一栗在交界地的经历。 胡冉竖起耳朵，可惜的是，蝶一栗回复的比较简单，大概就是‘还好’‘撑过来了’‘比以前好多了’诸如此类的字眼，便带过了。 此时，美人鱼似乎老实了许多，胡冉看过去，对方立即用挑逗地眼神回应他。 胡冉连忙避开视线，这家伙真是本性难改！ 飞鸟群向山峰的方向飞去，胡冉羡慕别的妖修，能骑在或是站在飞鸟身上，看起来像神仙似的。 很快，众人飞跃过山峰。 山坡另一侧的蝶村，映入到胡冉的视野中，尽管白雪皑皑，房屋中有灯火亮着，自然能分辨出房屋在哪儿。村落的范围比胡冉记忆中的面积，扩大了数倍不止。 这下，胡冉总算憋不住了，侧过头小声问李绣依，“我这一睡，究竟过了几年？” “不多，四年。” 第六十四章 利益 这一觉，竟睡了四年？胡冉内心非常惊诧，四年可不短了，难怪李绣依变化显着。 可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点发育也没有？就连头发依旧是齐肩短发。胡冉陷入沉思。 向下俯瞰，上千房屋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灯火，灯光照在屋外、窗前，染黄一片片白雪区域。 周围许多飞鸟载着修士向蝶村中落去，也有不少飞鸟载着诸如兔妖、鹿妖等妖精四散离去。 “绣依，这蝶园不是蝶妖的地盘吗，怎么会有飞鸟？” 胡冉心里有太多疑问了，侧目向李绣依问道。 随着飞鸟落下，村落中有一阵阵短促的犬吠声响起，是欢迎主人回来的那种叫声，比较的欢快。 李绣依轻声回应道：“这些飞鸟是吃植被的，两年前大规模迁徙到蝶园中。即便在翼族的领地上，它们也会被其他鸟妖猎杀。” “原来如此，感觉周围的变化好大啊，就连你也一样，变成熟了很多……除此之外蝶园还发生什么大事吗？” 李绣依没回应，示意胡冉向四周看看，有好几个妖精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尤其是观察胡冉。 自己戴着面具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离蝶一栗近点吗？ 念头动了动，胡冉只好保持安静，将心里的疑惑暂时搁置下来。 蝶一栗带着他们直接飞过村落，来到花海的上方。 此刻，美人鱼鲛明央带着六个鲛人，一大群鱼妖，不急不慢跟在队伍的尾巴部分。 有数十个蝶妖拦住鲛明央一行妖精，示意只能有两人陪同鲛明央进入花海。 “行了，你们就在花海的入口处等着。” 鲛明央交代道：“切勿生事，否则脑袋不保。” “是，公主！您一定要注意安全。”一众鱼妖应声，纷纷落到花海入口的地方。 两个鲛人陪在鲛明央身侧，继续往里面飞去。 花海中的植被比较密集，不少植被下方没有积雪，植被的枝头，一些红色黄色的花儿依旧在盛放，格外显眼。 天色越发黯沉，胡冉没了赏雪悦花的心思，担心自己的身体就要发生妖化，这茫茫花海哪里去找有水的地方？ 此时，在蝶一栗的四周还有蝶妖、甲虫精以及蜜蜂精。这些妖精只有少数在蝶村离去，多数来到花海才散开。 不过，上百蝶妖分散在蝶一栗的四周，迎着飞雪向花海深处飞去。 花海中十分的安静，蝶妖翅膀‘噗嗤噗嗤’的扇动声，显得十分清晰。 鲛明央的声音忽地在后方响起，“这冬天过来花海，一点美景也没有嘛，小帅哥…你说是吧？”她向距离不远的男蝶妖说道，笑容极其妩媚。 鲛明央刚和蝶一栗大战过一场。 众人目光纷纷看过来，此刻男蝶妖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行。 蝶一栗没回头，说道：“鲛明央，还没到春天，你就迫不及待了？” “唉…妹妹，只准一个个蝶妖围着你说话吗？好多人在偷看过我呢！”鲛明央语气一顿，“其中也包括你的小白脸呢。” 小白脸？她在说谁，谁是蝶一栗的小白脸！胡冉立即向四周看去。 很多蝶妖和修士和胡冉的反应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是蝶一栗的小白脸，那现在他就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李绣依不动声色扫了眼胡冉，微微摇摇头。 蝶一栗依旧向前飞，“哦？你承认他是我的了？” “是你的又如何？可惜呀，妹妹是蝶妖……”鲛明央语气十分遗憾，她又看向一旁的男蝶妖，“你说是吧，小帅哥？你敢和我谈情说爱吗？” 男蝶妖默默和她拉开距离，其他蝶妖也纷纷和鲛明央保持距离。 这鲛明央真是一点也不安分，但蝶一栗是蝶妖又如何，说话哪有说一半的。胡冉心里很不爽快。 就在这时，领头的蝶妖和少数修士，忽地向下方一片不起眼的区域飞落。 眼看就要撞到下方落满雪花的植被上，身形却忽地隐没在植被之中。 障眼法吗？胡冉微微一愣。紧接着，他也随蝶一栗飞进植被中。 顿时，胡冉短暂的陷入黑暗之中。 片刻后，正下方亮起一个巨大的金色蝴蝶印记，流动着淡淡的金光。 金色蝴蝶印记的翅膀上，条纹十分的复杂，仔细看，竟是由一个个复杂的阵法构成。 蝶一栗带着李绣依和胡冉，悬浮在金色印记上方，没有继续往下飞落。 已经有好些蝶妖，陆陆续续从金色印记上穿过，不见了踪迹。 十多个蝶妖来飞到蝶一栗身侧，“一栗，不走吗？” “你们先走吧。”蝶一栗面带笑意。 有几个蝶妖眼神从胡冉身上扫过，其中一个女蝶妖轻皱眉头。 “一栗，他筑基初期，若私自契约可不符合蝶园的规矩。” “怎么？你们是来关心我，还是想来监督我？” “是关心，也是好心提醒罢了。” 女蝶妖以及其他八九个蝶妖，并没有离开，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胡冉被这些蝶妖的举动弄懵了，刚才不是和和气气的，还同仇敌忾，怎么一下子像是在提防蝶一栗？ 一道声音打破了安静，鲛明央由衷赞叹道。 “哇！这金色蝴蝶印记，就是蝶谷的护法大阵吗？真是壮观。” 她神色专注地看着下方，“光是明面上，至少就有上千个法阵组合而成，肯定是蝶园妖主的杰作，真是厉害啊！” 蝶一栗看着周边的几个蝶妖，脸上没了笑容，“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 “这恐怕不行。”有三个蝶妖异口同声说道。 “呦，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走了吗？”鲛明央插进话来，“你们要是商量不下，就把他还给我呗！”她笑嘻嘻地说道。 没人回应鲛明央，十余个蝶妖非常有默契的将蝶一栗包围住。 “妹妹，需要姐姐的帮助吗？”鲛明央看热闹不嫌事大。 蝶一栗沉默片刻，“在外人面前也不收敛下？” 周围的蝶妖有两人出声，语气无奈地解释道。 “一栗，我们也是奉命而来。” “我家那位大人，指名要我守好这位小兄弟。” 闻声，蝶一栗叹了一口气，“也罢，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转向胡冉，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栗式’微笑，十分好看。 第六十五章 空有其表 蝶一栗眼神柔和，目光注视着胡冉，徐徐说道。 “胡冉，你需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潜力和价值。” “整个蝶园筑基期妖修不超过80人，并且在你这个年龄段，能达到筑基初期的修为不会超过5人。更为关键的是你没有缔结合约、或是契约。” 蝶一栗语气微微顿了顿，身上的白色长棉袍下摆随风轻扬。 “一栗姐，我快二十岁了，还算有潜力？”胡冉问道。 蝶一栗摇摇头，“从头发和个头就能看出来，你沉睡的这四年，身体发育应该是停滞的。”她低头俯视着下方的金色蝴蝶印记。 闻言，胡冉感觉像在做梦似的，照蝶一栗的说法，那自己是十五岁的筑基期初期，蝶园排在前五。 一觉醒来天才竟是我自己！能不能再回去山顶睡几年？可枯燥年复一年的苦修生活，实在是令人煎熬。 是啊，胡冉耐不住寂寞，在经历过很多欲望膨胀的梦境之后，好不容易潜心修炼。 蝶一栗继续说道：“估计蝶园的几位蝶妖首领，已经知道你死而复生。或许他们就在妖主那儿等着你，会伸出橄榄枝，承诺给你很多东西，但一切东西都会有代价。” “当然，记住自己价值的同时，你也别忘了自己是谁。” 蝶一栗补充道：“接下来，选择合适的对象缔结关系，对你而言至关重要。” 等蝶一栗说完后，另外几个蝶妖也争先恐后上前和胡冉搭话。 几个蝶妖七嘴八舌，围在胡冉身边说了不少赞美之词，总结下来就是年少有为，未来可期。 顿时，胡冉被吹捧得有些晕乎乎的，十分的不适应。 然后，蝶妖们立即向胡冉推荐适合与他契约的对象，极力地拉拢，他们口中介绍着一个又一个化形大妖，有强烈的炫耀之意。 鲛明央靠近蝶一栗，神色有点感慨。 “蝶园真是妖主得道鸡犬升天，一下子涌现出来好几个化形大妖。” “你们人鱼族不也是如此？”蝶一栗轻声回了句。她漂浮在一旁，没阻止其他蝶妖拉拢胡冉。 “妹妹费了这么大力气，眼看果子成熟了，就真的甘心被其他蝶妖摘去？”鲛明央笑嘻嘻的。 “你挑拨有什么用？他跟在大妖身边，成长更快。” 蝶一栗说完，不再理会鲛明央，静静看着胡冉被蝶妖们簇拥着。 一群蝶妖说的话，胡冉大半没听进去。他时不时露出腼腆的笑容回应着，内心竟有些洋洋得意。 此刻，胡冉真有点后悔，自己急急忙忙从梦境中出来干嘛？ 胡冉视线越过几位蝶妖，看到十几米之外的李绣依。女孩目光看向别处，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修为？ 女孩可以从容地配合蝶一栗，迎战巨兽。而胡冉面对湖中的巨蟒时，唯独感觉到恐慌，根本没有战斗的想法。 是啊，他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只会三个中阶法术。其它大多是不入流的低阶法术，骗骗普通人或许可以。 现在，即便有筑基初期的修为，胡冉真能立足吗？ 他本质上依旧习惯了逆来顺受，尽管对新事物有强烈的好奇之心，一旦要付出精力和时间走出舒适圈，胡冉就感到焦虑，想退缩回去。 四年的时间，胡冉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漓国活水都城的掌柜，他应该很早就去道观寻找自己的‘儿子’，现在又如何？ 另外，自己死而复生的事，只和蝶一栗和李绣依说过，那些所谓的蝶妖首领是谁，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蝶园内部蝶妖的情况，对于胡冉而言，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短暂的惊喜、得意过后，胡冉更多的是感到焦虑不安，那种熟悉又陌生的不确定感，回来了。 一个个想法、疑虑在胡冉脑海中层出不穷，眼下显然不是找蝶一栗解疑答惑的时候。 胡冉正被一群陌生的蝶妖包围着，每个蝶妖脸上都面戴笑容。他脸上也挂着虚假的笑容，内心越发不安，生怕其他人发现自己不过是空有修为罢了。 胡冉看向蝶一栗，露出求助的目光。 蝶一栗轻笑着说道：“各位该说的话也说了，你们回去好交差。我也得找妖主交差，不能再耽搁了。” “一栗说的是，妖主要见他可是正事。” 几个蝶妖连忙给胡冉让出路。有两个蝶妖来到蝶一栗身边，面带歉意。 “一栗，我们刚才拦住你，实在是迫于压力，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大家都是小妖精，领命而来，没必要伤了和气。” 蝶一栗笑着稍稍客套，带着胡冉和李绣依，以及鲛明央一行三个妖精，向着下方金色阵法飞去。 鲛明央露出伤心的神态，“妹妹对这些无礼的蝶妖就和和气气，对姐姐却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真让人难过。” 蝶一栗没回应她，带着众人穿过金色阵法。 场景变化，胡冉神色诧异，抬头仰望着上空，高空之上，竟有一个浅黄色圆月。 “那是‘晚星’，本质上是一颗巨大的发光石，我们用了些手段把它留在天上了。”见胡冉看得出神，蝶一栗简单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妖造月亮，胡冉心里想起故土的圆月。 天空没了落雪，温度回暖。蝶一栗身上的衣服光芒涌动，变成蓝青色的衣裙。李绣依解下披风，拿在手中披风消失不见。 胡冉余光悄悄打量了蝶一栗一眼，她身穿长裙飞在天上，真像天仙似的，以后干脆就叫蝶仙子好了。 借着晚星的光芒，胡冉放眼看去，空中飘浮着十余座浮岛，浮岛边缘有透亮的河水，从岛上流淌出来，直直跌落到谷底中。 胡冉低头朝下方俯瞰，谷底距离很远景物模糊不清，有星星彩色光点，蜿蜒的河流反射着浅黄色光彩。 几人朝着最中间，也是最大的一座浮岛快速飞去。另外十余个蝶妖没有跟随而来，朝着其它浮岛飞走了。 等距离浮岛近了，胡冉惊讶地发现这浮岛边缘的河水，竟是逆流而上。 “真是神奇！” 他啧啧称奇，内心涌出一股非常强烈的欲望，如果立即潜入这清澈的河水中，那该多舒爽！ 一行人飞落到浮岛的地面上，胡冉背后的蝴蝶翅膀消失。 岛上空气十分的清晰，飘着淡淡的馨香。光线黯淡朦胧，环境十分静谧。 胡冉脚下是一条小路，长满了星星点点小白花，小白花的花朵有指甲片大小，几片花瓣贴在草地上。 小路左右两侧也开满了鲜花，多为蓝色和红色的绮丽花束。 有两三只金蓝色的小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 “这就是妖主住的浮岛？”鲛明央再次出声打破安静。 “是的，你们跟我来吧。” 蝶一栗率先向前走，没有避开地面的小白花。 被她踩过一朵朵小白花，发出微弱的白光，片刻后白光又渐渐消隐。 第六十六章 妖主的浮岛 胡冉稍加感知，浮岛上妖气实在是过于浓郁，似乎早已凝成实体，有淡淡的紫色烟雾笼罩。 不过，胡冉本来就是妖修，这浓郁的妖气对他不会造成伤害，相反是有利的适合在其中修炼。若是换做普通人，多待片刻就得大病一场。 胡冉脱去外套，穿着蓝色内衬，跟在蝶一栗身后，踩过小白花，形成长长一串发光的白色足迹，挺有意思的。 鲛明央忽地来到胡冉身边，“你还带着面具做什么？” 要你管…胡冉心里嘀咕了一句，侧目看了眼美人鱼，没吭声。 “你忘了和人家发生了什么吗？”鲛明央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妖精，若是自己真有能力了，第一个把她降服了。胡冉赶紧和美人鱼拉开距离，靠近蝶一栗。 “把外套给我吧。”李绣依从胡冉手中拿过外套，收进储物牌中。 “真没意思，一个个都不和我说话。” 鲛明央百无聊赖，快步踩着地面的小白花玩了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伸手就要去摘路边的花朵。 蝶一栗出声阻止，“这些花虽好看，不少有毒而且危险，安分点。” “妹妹这是在关心姐姐吗？我知道这是红灵花呢！若是被它的花刺扎破皮肤，毒液会让人癫狂。” 鲛明央笑盈盈的，指着另外一簇蓝花，“竹兰心，叶子有剧毒，若是不慎碰到，即便筑基期也会晕厥不振。” “你懂得倒是不少。”蝶一栗随口称赞道。 一旁，胡冉听得认真，没想到这些漂亮的花都有毒。 众人走上一座小木桥，胡冉视线看向河水。水下竟也有生长着紫色和黑色的花儿，散出淡淡的微光，看上去美丽又诡异。 这回，胡冉再渴望落入水中，也不敢轻易动念头直接往里面跳了。 走过木桥，经过一大片果林后，映入眼帘的，几栋精致典雅的木楼，畔着潺潺流水。周围的灯光，映射在河水中。 庭院是完全开放的，有许多的奇花异草，飘荡着一股奇异的淡香，让人心神安宁。 有三人坐在靠外侧的亭子内，一女两男。见胡冉一行人走过来，这几人起身迎接，李绣依和另外两名鲛人被留下。 一名女子将蝶一栗、鲛明央、胡冉三人领入其中，穿过别致的庭院，来到最为宽大的木楼前，脚下是浅金色的地毯。 木楼只有一层高，上面覆盖着不少绿色藤蔓，藤蔓上面开满了紫色和金色的花朵，微微浮动着荧光。 屋檐、圆柱有各种雕花，一扇门打开，一扇门半掩，半掩着的那扇门上，能看到凤凰的浮雕。 木楼的左右两侧，各站着两名美丽的侍女，身穿蓝白色衣群。 这时，远处的谈笑声传入耳中，听得有些模糊。 胡冉侧目看去，透过花草的间隙，这才发现五六十米开外，河畔边还有数人聚集在那儿，似乎是在品茶论道。 “一栗，你和这位小弟在门外稍等片刻，可以去见见几位蝶妖首领，他们就在河畔边。”领路的女子说道：“明央公主先去见妖主。” 另外一名侍女将鲛明央带进木楼。 胡冉朝木楼中瞄了眼，一副金蓝色的绣花屏风挡住了视线。一想到自己将要见到妖主，他内心顿时感到紧张。 蝶一栗看了一眼湖畔，“文凤姐，今天来了几位首领？” 先前的领路女子名叫蝶文凤，她轻笑着回应，“你一去便知，似乎都是为你身边这位小弟而来。” 说完后，这女子就同蝶一栗和胡冉告辞离去。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蝶一栗说，“这几位蝶妖首领的修为都在化形期。” 说实话，胡冉一点也不想见这些化形大妖。 因为他心里从很早开始便装着蝶一栗，也只装着蝶一栗。被蝶一栗明确拒绝，胡冉心里的小火苗反而燃烧得越发旺盛。 即便在生命的尽头，胡冉想起的，还是蝶一栗。若这次不是她在，恐怕自己又被那人鱼抓回去当炉鼎了，就算给胡冉一百条小命，也经不住造。 眼看蝶一栗往湖畔的方向走，胡冉只好跟在她身侧，离开木楼，走到花园中。 胡冉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就现在。他余光瞄了眼蝶一栗的侧脸，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多打量。 转过庭院一角，再往前走几十米就要到湖畔了。胡冉终是停住步子，“一栗姐，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蝶一栗停住脚步，明亮的目光，好奇地看着胡冉。 “我，我可以和你缔结契约吗？”胡冉所说的缔结契约，也就是变成伙伴关系。 蝶一栗笑着摇摇头，“我也想啊…可惜这次的契约不是我能决定的，有不少修为超过我的蝶妖，排队等着呢。” “尤其是那些蝶妖首领，修为超过我一大截，非常适合现在的你。” “结丹期已经很高了……我想和一栗姐在一起，四年前是，现在依旧如此。” 胡冉终是说出了心里话，这次他逼着自己迎上蝶一栗的目光，哪怕自己的眼神中全是忐忑不安的神采。 蝶一栗略微沉默，嘴角浮起很好看的笑容，明亮的目光与胡冉对视，语气温柔。 “我和你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真的了解我吗？或许，你把很多不属于我的光环，加到了我的身上。” “一栗姐，不止是因为你救了我，其实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就足够了……不对，是几个瞬间！”胡冉有些口不择言。 “谢谢你的认可，以后你的路还长着呢，会遇到合适的心上人。” 蝶一栗开心地笑着，转而说道：“现在别为情所困，而且蝶妖不是合适的伴侣。” 她看了眼湖畔的方向，凑到胡冉的耳旁，小声说道：“因为蝶妖不论男女，一旦发生实质性的那啥，很快就会死。” 闻言，胡冉愣住了。蝶一栗补充说道：“除非修为在化形期以上。” 她和胡冉拉开距离，“蝴蝶本来寿命就短，大多只有二十多天，成精的蝶妖会长一些，这和你们人类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胡冉既感到震惊又觉得尴尬，连忙解释道：“一栗姐，我…我没往那方面想。” “得了得了！你已经成年，等到了春天，身体本能会不断地催促着你，去完成延续生命的使命。” 蝶一栗像知心朋友似的，拍拍胡冉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模样，“走吧，和我去见见几位大妖。” 第六十七章 引荐 蝶一栗结丹初期，她的寿命有多长？ 胡冉迟疑着要不要问，侧目看了眼蝶一栗，女孩神色平静。 “之前送你的锁神绳、屏蔽吊坠还在吗？” 蝶一栗声音忽地在胡冉意识中响起，她实际上并未言语。 是中阶法术意念传音，筑基初期能掌握的手段。胡冉先前学过，今天是第一次用。 “一栗姐，都不见了，我从土坑中醒来的时候，只穿着一套灰色布衣，可能被美人鱼拿走。” “你需要多留心，以后即便有了契约，也不要轻易在几位大妖面前，暴露自己会元神出窍的手段，除非你进入筑基后期。” “一栗姐，为什么筑基后期就可以？” “能进入筑基后期，你能元神出窍修炼，步入结丹期的可能性至少增加了一成。和你契约的对象，没必要杀鸡取卵，结丹期的妖修远比一个元神能带来的价值高。” 蝶一栗声音消失片刻，接着响起。 “先前我一直以为要到元婴期的修士或是化形期的妖精，才能做到元神出窍。” “当自己到了结丹期，才知道不少妖精或是修士在结丹期，就可以借助法宝或是一些其他的手段做到元神出窍，提前修炼元神。” “一栗姐的意思，元神出窍到了结丹期，就没那么稀奇了？”胡冉问。 “嗯，可以这么理解，就先说到这，等下不能当成几位大妖的面传音。” “一栗姐，我要摘面具吗？” “摘了吧，这事我差点忘了。” 两人穿过花园，来到湖畔边。 胡冉看到三人围坐在青色玉石桌边，都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还有三个十岁出头的蝶妖妖童飞在半空中，伺候着三人。 蝶一栗朝坐在玉石桌旁的几人依次问好，“可叔、跃叔、莲姨。” 距离最近的是一位有御姐气质的女子，坐姿优雅。 蓝加灰渐变色长发及腰，上身穿着白色薄衫，下身是淡紫色短裙，露出白皙的长腿，脚上竟是一双亮晶晶的高跟鞋。 这女子给胡冉的感觉，从装束到精致的面容，像是来自现代的明星。 另外两位是面容极为俊俏的男子，一位身穿淡青色长袍，长发扎起，面容带有一丝妖娆之色，手中握着一把粉色的扇子。 另一位身着白黑色劲装，留着黑色短发，看上去十分地干练。 “什么可叔，一栗啊，早就跟你说了，要叫我小可哥。”手持粉色扇子的男子露出不悦的表情。 “四十岁的小可哥。”蝶一栗面带笑意。 “你现在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就在蝶一栗和这人拌嘴的时候，另外两人的目光稍微打量了下胡冉。 身穿紫色短裙的女子，视线从胡冉转到蝶一栗身上。 “我们一栗魅力越来越大了，刚才我似乎还听到有人向你表白噢！” “莲姨说笑了，您可一直是我们的蝶花，男女老少喜爱的对象。” “老了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的蝶妖，不少妖精都把你当做蝶园的门面呢！” “那是因为他们很少有机会能亲眼见到莲姨，没什么见识……我这个小妖精相反，爱做些抛头露面的事。” 蝶一栗同三人交流起来。胡冉被晾在一边没人关心，也没机会主动出声介绍自己。 其中一人又问过蝶一栗在蝶园与翼族交界地的经历，蝶一栗简单交流几句，话题一转引到胡冉身上。 “诸位前辈也许对我身旁这位还有一点印象，妖主当年亲手把他救活，后来成了李伯的徒弟，名叫胡冉。” 蝶一栗笑着说，“虽然胡冉修行起步晚，却仅仅用了四年多的时间，就从门外汉到筑基初期。” 她神色中带着浓浓的遗憾之色，“这样的天才，晚辈真后悔当年没和他缔结契约。” “四年的时间，从开脉进入筑基期确实是难得一见，即便有大妖传承的妖精，或是大族子弟恐怕也少有人能比上。” 身穿黑白劲装的男子称赞道，他被蝶一栗称呼为跃叔。 距离胡冉最近的女子，目光注视着胡冉，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李兴知的徒弟？” “回前辈，几年前李伯曾传授我妖修心法。” 胡冉恭敬地回应，举止稍显拘谨。此刻围坐在桌边的三人虽看似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一个比一个厉害，他心里自然是紧张。 “有李老的亲自指导，也难怪修为能突飞猛进。” 女子回了句，不再言语，吃着心形粉色的甜糕，给蝶一栗也递了一块。 蝶一栗继续说道：“胡冉这次死而复生，整个锐变的过程与化茧成蝶十分的相像，不知道各位前辈对这件事怎么看？” 围坐在桌边的三位大妖都没接话，吃花蜜，看河水，玩扇子，均是若有所思的。 就在这时，侍女来到湖畔边，先是朝桌边的三人问好。 接着侍女转向蝶一栗，“妖主请您带上胡冉，现在去见她。” “好的。”蝶一栗看着桌边的几位妖精，“各位前辈，那晚辈先去找妖主。” “去吧去吧！” 手中握着扇子的‘可叔’挥挥手，另外两人点头示意。 蝶一栗带着胡冉离开湖畔，走在花园中。 她忽地轻笑了一声，“真是可爱，都是一把年纪的大妖了，还喜欢暗自较劲。” 胡冉小声说道：“一栗姐指的是刚才的氛围？” 蝶一栗不置可否，直接传音说道：“刚才桌边的三位都是化形大妖，手持粉扇的全名叫蝶可波，身穿劲装的叫蝶跃东，另外的那位女子是蝶玉莲。” “一栗姐，我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名字。” “你稍加了解就行，他们三位年龄都有些大了，在四十岁左右。” 蝶一栗传音道：“四年前，蝶园只有两位化形大妖，现在共有四位。今天还有一位没到，他名叫蝶盛玉。” “蝶盛玉？”胡冉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忽地想起，这人在蝶花节舞台上出现过，引发不少女性尖叫的那位吗？似乎和周筱芸有缔结关系。 “蝶盛玉潜力最大，三十岁出头就是化形初期，你能和他缔结契约最好不过，可惜了，他今天没露面。” 蝶一栗传音，“刚才见的这三位，选谁契约都相差不大，看你自己的抉择。” “一栗姐，就算选择了其中一人，我再和你契约也是可以的吧？”胡冉突然反应过来。 “先不说你能不能契约两个妖精，就算能行，蝶园不可能允许一个人同时契约两个蝶妖，这是原则。” “为什么不允许？”胡冉有些不解。 蝶一栗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胡冉的脑袋。 “因为这是蝶妖的地盘啊！”她神色无奈，直接说出声，“李伯传给你的妖修心法，是不是只介绍了契约是伙伴关系。” 胡冉点点头，两人已经来到木楼前。 “算了，李老头真是个便宜师傅。”蝶一栗吐槽着，驻足片刻。 “等你亲身经历过，就会明白契约没那么简单，伙伴关系只不过是李老头自己理解的说法罢了。” 蝶一栗收敛神色，顺带帮胡冉稍稍整理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道。 “我们进去见妖主吧！” 第六十八章 妖主 很早之前，胡冉就想再见见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绝色妖主。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了不少。 现在真要见妖主，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大妖。胡冉表面故作镇定，内心非常紧张焦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木楼上粱的地方有一块暗金色牌匾，上面有两个秀美的大字，意为‘香阁’。 胡冉随蝶一栗走进木楼，正要经过山水画屏风，美人鱼迎面走来。 她看了眼胡冉和蝶一栗，语气难得正经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蝶一栗微微点头。 胡冉就要和美人鱼擦肩而过，脑海里突然响起她酥酥软软的声音。 “小可爱，终于舍得摘去面具了？这几年来人家可想你了呢，尤其是你的身子。” 她舌头轻舔嘴唇，目光十分暧昧地看了胡冉一眼，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 胡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是要命的妖精！经过美人鱼这么一打岔，他心情平缓了一些。 看到蝶一栗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儿奇怪，胡冉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刚才美人鱼传音的内容被蝶一栗听到了？ 两人经过屏风，完全坠入鲜花的世界。 入目所及，不管是屋檐、墙壁、地面，都有花儿，花朵单生或者在顶端丛生。花儿的品种数量虽多，并不觉得繁杂。 堂内两侧有长条形的水池，里面生长着粉色荷花，一株株枝干笔直，花瓣大盛。 从门厅到最里面的上座，屋中的花朵颜色由浅蓝色、深蓝色、变为浅粉色…层层递进加深，主座后面屏风上的花，由粉色转红色。 不少小蝴蝶轻轻在花间翩翩飞舞，蝴蝶有金蓝色的，有黑白色的，也有蓝白色的。 两个八九岁的蝶妖妖童，一男一女，或是在堂屋中间暗红色的地毯上跑动嬉闹，或是煽动着金色蝶翅飞上空中，玩得不亦乐乎。 “你们安静点。” 妖主坐于上座，眼神有点无奈地看了眼玩闹的两个妖童。她头戴金色花冠，身穿暗红色的衣裙，衣裙上有金色亮纹。 “好呢，妖主……一栗姐姐来啦！” 两名妖童跑到蝶一栗身旁，献宝似的拿出糖果、甜品、蜜水，纷纷递给蝶一栗。 “谢谢呀！”蝶一栗摸了摸两个妖童的小脑袋，开开心心接过这些甜食。 胡冉站在一旁，悄悄瞄了眼正前方的妖主。他距离妖主虽有几十米远，得益于修为的提升，一眼便看清妖主容貌，同时感受到她的气质。 一瞬间，胡冉竟产生强烈眩晕感，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昂之情，仿佛下一刻就会热泪盈眶。 胡冉连忙低下头。 妖主容貌绝色，气质雍容华贵又温文尔雅，无与伦比，实在是太漂亮了，真是一代佳人！ 这一刹那间，胡冉也明白为什么李伯李兴知会在妖精手记里，大篇幅毫不吝啬对妖主的夸赞和敬仰之词，见过妖主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现在若是换做胡冉来形容妖主，恐怕只有过之而不及。即便蝶一栗作为蝶仙子，站到妖主身旁，也会变成绿叶。 “上前坐吧，不用站得远远的。”妖主轻声说道。 “遵命，妖主。” 蝶一栗规规矩矩地回道，单手举过头顶，指尖并拢手心朝向妖主，脸上笑容有点淡。 胡冉也学着蝶一栗的举止，抬起右手，“是，妖主。” 妖主轻笑着，看着蝶一栗，“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 “一栗只是小妖精，怎么敢生妖主您的气？”蝶一栗用卑微的语调说话，带着胡冉走上前。 胡冉心中惊诧，蝶一栗对妖主所说的话，怎么有点像那美人鱼，这胆子太肥了。 “尝尝我亲自酿的甜花酒，特意留给你的。”妖主说，“即便是外面的几位大妖，都没尝过。” “一介小妖受宠若惊，谢过妖主。” 蝶一栗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坐在花藤围绕的暗棕色木椅上，距离妖主比较近，不过四五米。 一旁的妖童，轻轻挥动小手，变出精致的青色玉瓶、红色玉杯，漂浮在身侧。 胡冉站在蝶一栗身侧，距离妖主稍远一点，他可不敢像蝶一栗这般坐下。 “一栗姐姐，这甜花酒妖主花了好些心思呢，由好几种极品花果酿成的。我和小梦都没尝过，可以留一点点给我们尝尝吗？” 男妖童给蝶一栗倒上一杯酒，咂了咂嘴巴，一脸期盼的看着蝶一栗。 一旁的胡冉，闻到一股芬芳的酒香味，仅仅是嗅了几口气，就有点微醺，这酒的度数很高。 “你们天天就在妖主身边，还好意思跟我要。” 蝶一栗拿起红色玉杯，一饮而尽，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好酒！”蝶一栗呼出一口气，隐约可见是淡淡的蓝色，眨眼间消隐不见。 蝶一栗给自己倒了一杯，直接将装酒的青色玉瓶收走，一点都不客气。 胡冉只能眼巴巴看着，跟着蝶一栗这一路，从大妖给的甜糕，到妖童捧着的糖果，最后便是这甜花酒，哪一样都没他的份。 另外一位女妖童身穿白色小花裙，飞到妖主身侧，变出美酒夜光杯。妖童安安静静盛满美酒，双手捧着酒杯，递给妖主。 妖主轻轻抿了口，放下杯子，手肘杵着玉台，脸颊靠在手背上，视线从蝶一栗身上移开注视着胡冉，姿态稍显慵懒。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胡冉立即站直身体，“回妖主，我叫胡冉。” “胡冉。”妖主稍作沉吟，柔声说道：“世人多知，花下小虫可以化茧成蝶。却鲜有人知，深海蛰浊可以破壳化为人龙。” “浊为人形，藏在深海中，他通体有白茧，会显三色光彩，破壳数次有几率化为人龙……你的妖化之身给我们带来不小的惊喜。” 妖主脸带笑意，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你的灵魂本源让这一切改变发生，并非是身体表面的变化。” 浊？灵魂本源？这些词汇胡冉都听不懂。妖主示意他坐下，吩咐妖童，“给胡冉也倒一杯。” “遵命，妖主。”女妖童声音甜丝丝的，捧着酒杯飞到胡冉身边。 胡冉接过酒杯，刚想尝尝味道。 蝶一栗忽地歪过半边身子，凑到他身旁，神色十分的困惑，醉醺醺的问道。 “所以，你这家伙竟是龙的传人？快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九章 礼物 “龙的传人？” 胡冉重复了一句，神色惊诧。 这句话他耳熟能详，在原先的世界中，是自己的民族源远流长的图腾文化，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妖主出声说道：“人龙不等同于是真龙，浊虽能化为人龙，但人龙不被真龙一族接纳。”她的话再此将胡冉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真龙强调血脉、背景、传承，它们天生强大，把其他种族视为蝼蚁。而形态为人的浊可化为龙，虽然和海龙一族生活在深海中。真龙认为浊与人同源，是异族，被极为排斥。” 妖主绘声绘色的说道：“万年前，龙族以守护真龙血脉为由，将附属于海龙一族的浊聚集到一起，设计赶尽杀绝，浊惨遭灭族。” “有极少数的浊逃离了大海，藏匿于山川湖水之中，依旧被其它龙族猎杀。渐渐的，浊自然是被遗忘，很少被世人提起。” 妖主沉浸在自己叙述的传说故事中，脸上有些感慨之色。 蝶一栗看了眼胡冉，语气闷闷地问道：“那胡冉现在妖化后是浊，也会被龙族追杀？” 妖主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说来讽刺，龙族当年所坚持的血脉传承，正在逐步使它们走向衰败。现在的龙族远没有万年前那般强大，单单树妖一族便有追赶之势。” 听到妖主这样说，胡冉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中，确实有龙族的存在。他下意识跟随妖主的动作，也拿起杯子喝了口甜酒。 入口香甜，有酒味，比较柔和，只是下一刻胡冉的味觉像是爆炸了一般。 狂暴、火辣、严寒交织，瞬间胡冉嘴巴失去知觉，仿佛含着的不是酒，而是炽热的岩浆、万年的寒冰。 “噗——” 胡冉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酒落到地上，瞬间结冰，冰上有蓝色火焰。 顿时，妖主和蝶一栗，以及两个妖童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蝶一栗问道。 “嘴巴…没知觉了。”胡冉说出的话，咕噜咕噜的，十分的浑杂。 妖主右手的食指轻划，一颗青色的丹药飞到胡冉面前，示意他吃掉。 胡冉没犹豫，立即吃下丹药，嘴中的知觉这才恢复过来。 “刚才听故事入迷，忘记和你说了。”蝶一栗有些歉意，“妖主赐的甜酒是灵酒，要用妖力包裹着炼化，不能直愣愣喝。” 经过胡冉这么一打岔，妖主讲故事的氛围也没有了。地上的蓝色火焰消失，寒冰依旧在。 蝶一栗意犹未尽，“妖主你的意思，是胡冉现在即便是浊，也不一定被龙族追杀？” 没等妖主回应，胡冉这边又发生新状况了，他身体开始妖化，皮肤表面长出一层细密的青鳞，呼吸变得极为困难。 胡冉眼神直勾勾瞄着一旁的荷花池。妖主又是手指轻化，将一颗白色的丹药给了他。 吃过丹药后，胡冉身体的妖化现象开始褪去，恢复常态。 “感谢妖主。”胡冉神色感激，内心忍不住惊叹，妖主的手段可真多！ “丹药只是将妖化推迟了。”妖主语气一顿，坐直身子，“胡冉，四年前，我给你留下了蝴蝶印记，但从未问过你，你是否愿意成为蝶园的一员？” 胡冉站起身，认真地回应道：“妖主，我愿意成为蝶园的一员！” 妖主轻轻点头。男妖童走到胡冉身侧，“小哥哥，请伸出右手的手背。” 胡冉蹲下身，妖童的手掌从他的手背上挥过，胡冉的手背上显示出灰色的蝴蝶印记，渐渐从灰色变为蓝色。 “这是作为蝶园一员的标识。”男妖童说，“你对蝶园有了贡献后，可以变为其它的颜色。” “我知道了，谢谢你。” 胡冉轻轻摸了摸蝴蝶的印记，内心的情绪有些复杂。 “既然是自己人，你作为筑基修士，天赋也高，我有几份礼物要送给你。” 妖主的话音落下，妖童的手中显现出一个青色的托盘，托盘中有一块白色的小玉牌，流动着淡淡的萤光。 妖主说道：“玉牌中有丹药、几部筑基妖修的心法。” “谢过妖主。” 胡冉看了看妖主，又看看蝶一栗，第一时间没有接过玉牌。 妖主面露疑惑之色，胡冉解释道，“胡冉自知礼物珍贵，不敢轻易收下。另有一事，想——” 蝶一栗打断他的话，“妖主让你收下就收下，啰啰嗦嗦像什么话。”语气有点生气。 “一栗，你让胡冉把话说完。”妖主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胡冉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妖主，我想和蝶一栗缔结契约。” 蝶一栗重新坐回身，喝空杯中的酒，这回没有丝毫的醉态。 妖主沉默片刻，“你这是在给一栗出难题啊，若是真有龙族来猎杀你，你是希望，一栗不要命保护你，还是弃你而去呢？” 胡冉语气果断，“一栗姐离我而去便可。” “妖主，即便遇上真龙，我也有把握带他离开。”蝶一栗正色回应道。 妖主说，“行了，外面的人鱼族小公主没到化形期，就把你困住不少时间，而龙族最擅长的就是领域控制之术，你真能快过他们领域释放吗？” 蝶一栗沉默不语，脸色红彤彤的。 妖主用教育地口吻说道：“山外有山，切不可一叶障目。” 妖童将白色的玉牌塞到胡冉的手中，“这可是宝贝，小哥哥你收好了。” “多谢妖主的礼物。”胡冉没再推辞，抬起头看向妖主，“若契约会使一栗姐涉险，我收回刚才的话，实在抱歉！” “你这小家伙对一栗倒是一心一意。”妖主脸上有笑意，语气有些调侃，“只不过，对一栗有心意的妖精和人可多着呢！” “妖主，不是在商谈正事吗？你怎么说这些！”蝶一栗面色不满，她的神态语气更像是在撒娇。 蝶一栗的这一面，胡冉从来没见过，他见到的都是阳光向上、知心姐姐的成熟形象。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妖主视线再次落到胡冉身上，“第二份礼物，你的契约对象是蝶盛玉。” 第七十章 变数 “盛哥确实是很好的契约对象。”蝶一栗赞同地回应妖主。 妖主视线落在胡冉的身上，“若是盛玉不愿意与你缔结契约，这份礼物便作罢了。” “我明白了，感谢妖主的安排。” 胡冉嘴上答应下来，心底叹气，看来与谁缔结契约自己也做不了主。想开点，妖主送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妖主，盛哥就没来吧？”蝶一栗问道。 “他在外面等候了。”妖主吩咐一旁的小妖童。 小妖童飞出堂内，将一位大帅哥领了进来。 他黑色头发扎起发辫，身穿白色制式衣服，背后有短小的一黑一白蝴蝶翅膀。 “盛玉哥哥！”另外一个女妖童立即欢快地跑到男子身边。 胡冉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妖精就是蝶盛玉。 “妖主，您找我。” 蝶盛玉两只手，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妖童，来到堂屋的中央。 他余光扫了眼胡冉，和蝶一栗打了声招呼。 “知道为什么来了吧？”妖主问。 蝶盛玉不卑不亢，“妖主，先前我和外面的几位前辈聊过几句，了解了大概，十五岁就是筑基初期，确实潜力很大，而且身上还有奇遇。” “嗯，你可以优先和胡冉缔结契约。”妖主直言说道。 蝶盛玉迟疑片刻，先是神色感激地说道：“多谢的妖主厚爱，盛玉荣幸之至，只是……” 他语气一顿，认真打量了下胡冉，露出为难的神色。 “实不相瞒，我的契约位格刚满，若是只因为遇到天赋更好、潜力更大的人，解除他人的位格，恐怕不利于长期的发展。” 胡冉不知道蝶盛玉口中的契约位格是什么意思，他坐在一旁观察。 “盛哥真是说笑了。”蝶一栗带着醉意说道：“你不想契约，那就把机会留给其他几位，或者让给我更好。”她露出笑脸。 妖主注视着蝶盛玉，“说说你的想法。” 蝶盛玉看了胡冉一眼。 “你先出去门外等候。”妖主示意胡冉。 “是，妖主。”胡冉面色平静，看样子这几人要说悄悄话了。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梦境中的时候胡冉厌倦了确定感。可现在胡冉没法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要做的事，更是烦躁。 走过屏风，胡冉听不到堂屋中的任何动静，似乎有某种隔绝的屏障。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今天近距离见到妖主，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这位大人物为自己这个小人物发声，收到不少好东西，有什么好矫情的？ 管他呢，不要为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陷入内耗。 胡冉情绪渐渐振作起来，将妖主送给自己的白色玉牌先收好。 木楼外，左右两侧侍女依旧守着。 不远处，美人鱼靠坐在一簇花束中，背对着胡冉，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胡冉看了眼没吭声，内心祈祷着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 他视线扫向河畔，原先几位大妖所在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都走了吗？胡冉心中有些疑惑。 清风徐徐，花园中飘散着淡淡的香味。空中，晚星光芒黯淡。 眼下胡冉不能随意四处走动，像个呆瓜杵在门边上。 好一会儿，蝶一栗从木楼中走出来，神态中有不少醉意。 “一栗姐，你们刚才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吗？”胡冉问。 “等会儿再说吧。”蝶一栗神色有几分疲惫。 等两人路过美人鱼身边，蝶一栗喊了好几声‘鲛明央’。 美人鱼这才惊醒，她居然靠在花丛中睡着了！胡冉格外诧异。 “唉？走了吗，啊…等好久了。” 鲛明央从花簇中站起身，肆意伸了个懒腰。 她目光落在胡冉身上，稍加感知，“咦，怎么依旧什么缔结关系也没有？”鲛明央神色有点奇怪。 “怎么，你想和胡冉缔结契约？”蝶一栗随口问道。 鲛明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蝶妖真是打的好算盘，我又不是傻子。” 蝶一栗停住步子，“你想走捷径，但胡冉不可能再成为你用完即弃的工具，他现在是蝶园的一员。” “唉？这件事情妖主居然告诉了你？” 鲛明央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真让人为难啊！这下好了，要是传到那些家伙的耳朵里，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两个人对话像在猜谜语似的，胡冉大部分没听懂。 蝶一栗没过多言语，继续向前方走去，胡冉跟在她身侧。 鲛明央靠近胡冉，浅笑着问道：“小帅哥跟我回水下吧，我一定会重点栽培你的。” “不去！”胡冉直接了当的拒绝，心想妖主就在木楼里，这美人鱼也不可能乱来。 鲛明央认真地看着他，“蝶妖给你下毒了吗，就这么果断的拒绝我，人家会伤心的。”她面露难过的神色。 胡冉立即反击道：“要是个个妖精像你，我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小帅哥，你想想，在我这里，好歹还留了你一具全尸，你才有机会复活。” “这是我命硬，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害人的妖精。” 胡冉针锋相对，若没有人鱼的迫害，指不准自己这四年来，修为会更高。 鲛明央盈盈笑着，“要是遇到其他种族的妖精，它们会扒皮饮血，吃了你的脑子，啃碎你的骨头。”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胡冉不想再理会美人鱼。 “我听说有的蛇妖，就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帅哥，会把你好看的眼睛先咬掉。”鲛明央说，“它们很爱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喜欢听人临死前的惨叫了。” “你不就是这样吗？”胡冉想起过往的经历，来了火气。 眼看就要走出花园，蝶一栗转回身，揉着太阳穴说道：“安静一下……” 鲛明央没打算停下，瞪着胡冉，“你现在是活过来了，可知道当年我人鱼族付出——” 蝶一栗打断她的话，“鲛明央，你是来谈和合作的，还是来吵架的？” 鲛明央轻哼一声，“看姐姐我的心情。” 蝶一栗转向胡冉，传音叮嘱道：“今天妖主对你说的一切，尤其是关于浊的情况，你万万不可再提起，要有意识保护自己。” “一栗姐，这件事其他大妖不都知道了吗？即便我不说出去，恐怕也传开了。” “没有，妖主对他们说了谎，即便是李伯。” 第七十一章 变化(一) 妖主说了谎，还是对蝶园自己人？ 胡冉感觉自己正在向什么不得了的漩涡靠近，好消息妖化对象‘浊’的面纱已经被揭开一角，坏消息是事态的发展无法预期。 这次声势浩荡地被妖主召见，高高地举起—— 蝶园筑基期“潜力榜”，名列前茅。然而，轻轻地落下，没了下文。胡冉没和蝶妖缔结关系，便离开蝶花谷。 天色渐晚，落雪渐小，天空中看不见星星。 胡冉坐在气泡内，同李绣依、蝶水芯一起，慢悠悠飘过花海。至于蝶一栗，她带着美人鱼鲛明央留在蝶花谷内。 少量的落雪堆积在气泡的上方，蝶水芯翅膀亮着蓝色光芒，像是会发光的导航一般，飘飞在最前方。 一路飞来，蝶妖蝶水芯话不少，大多提起吃的东西，她现在的身形大小和五六岁孩童差不多大。 “这次回来，我要喝好多好多的蜜水，糖果也不能少，还要脆皮年糕，花饼……” “嗯，我回头去集市买。” 李绣依平静地回应着，她头戴一顶灰帽子，雪白的毛绒披风下，露出一小段黑色的猫尾。 胡冉悄悄观察着女孩，四年过去了，没想到李绣依仍旧会妖化。 胡冉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就如李绣依和人鱼缔结关系后怎么样了，是否还住在湖畔边，现在修为如何等等问题。 只是此时的李绣依，目光冷漠，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而且蝶水芯也在，胡冉不好发问。 飞行的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体型庞大的蜜蜂，拖着彩灯闪动的花浮。花浮里，有人也有妖精。 远远的，胡冉看到花海一角亮着不少光芒。 “那是甲虫精和蜜蜂精的聚集地。”李绣依主动出声说道。 “看起来挺热闹的，之前蝶花节走的匆忙，没看到花海的夜景，还有些遗憾。”胡冉回应着。 他随即意识到一件事，“绣依，你过了好几个蝶花节吗？” “毕竟好几年了，自然是过了几个蝶花节。” “这四年来你应该经历了很多，感觉我错过了不少。” 胡冉神色疑惑，“当年在水下，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能从坟里爬出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用猜测吗？”李绣依反问道。 “也是。”胡冉稍作迟疑，“这几年来，你还好吗？” “挺好，尤其是今天看到你复活过来。”李绣依语气轻，声音有些感伤。 胡冉看向李绣依的时候，女孩随即侧过脸，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蝶水芯出声说道。 “四年前，我一觉醒来，绣依失魂落魄呆在你的坟前。母体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让人鱼血债血偿！” 小家伙语气激动，“若不是李老头出手阻拦，那人鱼公主现在就是一具枯骨。” 第七十二章 变与不变(二) 蝶一栗竟曾为自己，同人鱼大动干戈！ 听着蝶水芯的描述，胡冉脑海里联想到蝶一栗和鲛明央对峙的画面，想到她手持双刀，刀刀封喉，如同战场女武神一般。 胡冉内心热血沸腾，“这些事一栗姐没和我提起过…水芯，你先代我感谢一栗姐。回头有机会碰见她，我再当面道谢。” “没问题。”蝶水芯答应得很干脆。 一旁，李绣依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两人一妖飘过花海，来到蝶村上空。周围时有气泡、花浮等等飞行载具，或是飞鸟掠过。 向下俯瞰，黑夜中蝶村数千户木屋层层叠叠，亮着暖黄色光芒，如同梦中的场景一般颇为壮观。 只是此时，胡冉无暇顾及眼前的壮丽景色，因为身体再次发生妖化，这回妖化带来感官的变化，远比前一次更为强烈。 胡冉呼吸变得急促，李绣依侧目问道：“怎么了？” “身体发生妖化，带来的作用很强烈，需要赶紧到水下。” 胡冉拉起袖子，皮肤表面生长出一层细密的淡青色鳞片，隐约涌动着红色的光彩。 蝶水芯凑近打量，“哇！皮肤上的亮片真好看…唉，你的脸上也长出亮片了！” “是吗？”胡冉简单回应了句，感觉自己就像突然发高烧似的，脸颊迅速升温发烫，浑身极为难受。 “坚持一下，我木屋后面有温泉。”李绣依接过话。 很快，三人降落到村落边缘，一座独栋木屋后方，几米之外是热气腾腾的温泉。 胡冉来不及避开李绣依，匆匆脱去厚实的衣物，‘噗咚’一声，一头扎进水中。 瞬间，胡冉周身的躁动安静下来，好像全身都降火了似的。水下实在是太舒服了，尤其是大冬天在这温泉水池中，毛孔尽数打开！ 胡冉狠狠换了好几口气，才恋恋不舍浮出水面。 “真及时啊！”胡冉朝李绣依说道，他皮肤表面上的青色鳞片，化成淡淡的白色薄茧。 水池边，不见蝶水芯的身影。 “你缓过来就好…水芯去睡觉了。” 李绣依回应，“胡冉，你想吃点东西吗？” “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饿了。” 胡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醒过来到现在，过去小半天时间，肚子里始终空落落的。 先前即便见妖主，胡冉老老实实呆在一旁，只能看妖主和蝶一栗吃吃喝喝。 “你在这边稍等会儿，我去做些吃的。” 李绣依说完，没等胡冉回应，身形一闪没影了。 旁边的木屋亮起了光芒，窗户从里面被推开，光打落到屋外，照亮温泉水池。 胡冉看到李绣依在窗前的身影，“谢谢绣依啊！”脸上笑嘻嘻的。 “没什么。”女孩在匆匆地忙碌。 看到这一幕，胡冉突然觉得，时间让有的东西变了，但有的东西始终没变。 胡冉忽地神经质地喊出声。 “李绣依，我们现在还是伙伴吧？” 木屋内，李绣依的目光与胡冉对视片刻。 “是，一直都是。”她嘴角勾起笑意。 夜深了。 第七十三章 保命符 吃饱喝足，胡冉仰面朝上躺在温泉水池中，全身暖洋洋的，舒舒服服。 夜深了，李绣依没有多做停留，早早返回木屋，房屋中的灯熄灭了。 胡冉放松身心，体内运转着灵气，很快陷入半懵半睡的状态。 过了许久，温和的女性呼声传到胡冉耳中。 “小冉，醒醒……”语气平和，有点像蝶一栗的声音。 胡冉在水下惊醒，脑袋浮出水面，就茧蝶一栗和一个面具人站在水池边缘。 蝶一栗腰间发光挂件亮着黄光，身上依旧是先前的装束，浅粉色秀发披到一侧，白色的长袍，红色的衣服领花。 另外一人，黑色的长发，戴着一副浅蓝色的面具，身穿厚实的黑色毛绒长袍，分不出是男是女。 “一栗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胡冉出声问道。 此时半夜三更，落雪声簌簌。 四周有一层淡薄的灰幕，将近百米内的范围笼罩，李绣依住的木屋也在其中。 蝶一栗蹲下身，注视着胡冉，“是你的好事。”她脸带笑意。 好事？没等胡冉回应，蝶一栗身旁那人摘下了面具，露出面容——是美人鱼鲛明央。 鲛明央难得是平常神色，她面无表情看了眼木屋，“屋里有人。” 蝶一栗站起身，接过话。 “无妨，绣依和我是契约关系。而且过了今夜，你人鱼公主和我蝶园胡冉缔结契约的事，也瞒不了多久。” 闻声，胡冉直接楞在水中，看了看蝶一栗，视线又向鲛明央。和美人鱼契约？他连忙掐了掐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 “呵！” 鲛明央冷笑一声，“傻孩子，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我是惊诧自己会梦见你，还好不是梦。”胡冉立即反击。 仗着蝶一栗在，他胆子可大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鲛明央注视着胡冉，有些好笑地说道。 “以前见我说话都拧巴，现在倒是变得伶牙俐齿。胡冉，你不过小小筑基初期而已，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真以为有蝶妖在，我就拿你没办法？” “说得好像自己很厉害似的，请问你到化形期了吗，小小人鱼？”胡冉学着鲛明央的口气。 化形期的妖精一般可以保持人形，美人鱼依靠化形丹维持化形，大概率不是化形期。 鲛明央轻掷衣袖，美眸扬起，“你以为化形大妖很常见吗？化形大妖立足一方天地，万万妖精之中方能有一位。” 蝶一栗打了个哈欠呼出热气，看着鲛明央。 “若是‘浊’的消息被你兄弟姐妹知道，相信他们也会很感兴趣，或者像你一样用疯狂形容也不为过。” 鲛明央眼中的后悔之色，一闪而过。 “我本就不该让胡冉回到湖畔上，如今处处受制于你们蝶妖……多说无益，开始契约吧。” 蝶一栗轻声说，“当年为了掩盖胡冉的消息，对湖水下的鱼妖，你没少下狠手吧？” 鲛明央没有回应，沉默下来。 胡冉暗自传音给蝶一栗，“一栗姐，我与人鱼是生死仇，怎么能缔结契约呢？”语气中全是抗拒。 蝶一栗传音解释道：“鲛明央以前是你的催命符，现在变成你的保命符。‘浊’与‘鲛’有些同源的地方，有她在刚好可以遮掩你的妖化身份。” “契约不是伙伴关系吗？她害过我一次，保不准会害第二次，我无法相信她。”胡冉继续传音。 “李老头一厢情愿将契约定为伙伴关系，实际上契约不止伙伴关系那么简单。”蝶一栗说，“有单纯的利用关系，也有上位者对下位者控制等等。” 蝶一栗传音补充道：“复仇并不一定非要杀了对方，对于鲛明央而言，现在变成你的护身符，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鲛明央贵为人鱼族公主，出门在外成百上千妖精前呼后拥，现在被迫深更半夜悄悄和你缔结契约，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是屈辱的。” 闻声，胡冉瞄了鲛明央一眼，她现在的脸色确实很臭。 蝶一栗继续传音，“你和鲛明央缔结契约后，你学她的法术，花她的钱，用她的妖力、宝器，最后打败她，这种好事去哪里找呢？” 胡冉听得一愣一愣的，蝶一栗说得确实很用道理，就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他能看出来，鲛明央和自己契约也比较抗拒，这就对了！胡冉心中有了决断，“我明白了，谢谢一栗姐告诉我这些。” 一旁，鲛明央露出好看的笑容。 “这就是蝶园对待客人的礼仪吗，请问你们需要窃窃私语多久呢？”她语气可不像笑容那么友善。 胡冉深吸气，不知道自己今天和人鱼缔结契约，对未来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 也许，从自己在活水城中直呼‘妖精’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不可阻挡的转动起来。 这命运洪流会将自己冲向何方？自己能否在这股洪流中，卷起朵朵浪花，哪怕再小？ 胡冉从水中站起身，光着膀子挺胸抬头。 “鲛明央，我和你契约。” 第七十四章 契约(一) 蝶一栗的目光从胡冉身上转向鲛明央，她后退几步，给两人让出空间。 鲛明央依旧站在池边，虽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胡冉，没有往日的妩媚和傲慢，神色坦荡。 “胡冉，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像当年你和李绣依在湖畔烤食鱼妖，本质是大鱼吃小鱼，生存法则便如此。” 弱者，怎么可能不任人摆布？道理胡冉知道，也亲身深切地感受到了，弱肉强食，同族都会相残，何况异族？ 正因为如此，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鱼，胡冉始终保持着警惕。 鲛明央继续说道：“捕食者和被捕食者之间，没有同情一说。你应该感到庆幸，遇到的是我，没有将你整个吃掉。” 她瞟了一眼蝶一栗，“有的蝶妖，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动起手刀刀致命，可不讲仁慈善良。” 蝶一栗微微一笑，没接话。 “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胡冉神色不卑不亢。 鲛明央眼眸微亮，“你确实挺能说的…就看有没有资格和我契约。”她抬起右手手臂，手心向下。 胡冉屏息凝神，内心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契约是一种血誓，对妖修而言意义非同寻常，重要性不次于结婚生子。 不同于眷属、合约，至少炼气后期的妖修，才能进行契约。 成功与否，首先取决于双方的实力或潜力，其次是默契、情感、意志等多方面因素，悬殊太大，很难成功契约。 胡冉从未与鲛明央合作过，对鲛明央也不了解，默契度为零，实力相差很大，只能寄希望于‘浊’的潜力。 他抬起左手，手心朝上。 就在这时，鲛明央身后凭空显现出一条体长庞大的巨鲛，蛇身，头上有红色独角，赤黄色龙眼，脑袋两侧有宽大的两翼。 吼—— 巨鲛发出似龙吟般的嘶吼声，震得胡冉耳朵发懵。 池中水，地上的积雪，随着嘶吼声，涟漪扩散开。 巨鲛盘绕护在鲛明央身侧，冷眼注视着胡冉，仿佛下一刻就会飞扑而来。 鲛明央神色庄重肃穆，一字一顿。 “真名：青龙鲛·明央，愿与胡冉契约。” “以血为誓，从现在开始至契约结束，我将与胡冉同进同退，共患难。” 鲛明央右手中指指尖落下一滴鲜红的血液，流动着淡淡青光。 伴随着血液向胡冉手心降落，一个个蓝色、青色、白色的法阵，在两人手心之间快速形成，迅速变大。 血液径直穿过第一个蓝色法阵的中心阵眼，停留在蓝色和青色的法阵之间。 与此同时，巨鲛猛地向胡冉扑袭而去。 血液、法阵、巨鲛三重叠加，磅礴的气势像是泰山压顶一般，胡冉直接被这股气势，如同拍蚂蚁似的，打进水中，水花激荡。 “胡冉！” 蝶一栗惊呼出声，立即向池水中飞去。 鲛明央收回手，露出悻悻然的神色。 “这点威压都扛不住，还真是让人头疼。” 话音落下不久，悬停血液忽地穿过第二个青色的法阵。 鲛明央露出些许诧异之色，水下传来胡冉的怒吼声—— “真名：胡冉，愿与鲛明央契约！” 第七十五章 契约(二) 巨鲛张开血盆大嘴，迎面扑袭而来。 面对如此凶神恶煞的巨鲛，胡冉的灵魂在颤栗，惊惧地身体蜷缩成一团，闭上双眼。 一瞬间，胡冉感觉到自己灵魂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而易举被巨鲛撕碎，没有任何安全感，只有恐惧。 就在这时，胡冉脑海里响起蝶一栗的声音。 “小冉，我就在你身边，巨鲛不过是幻觉，别被它迷惑了。”蝶一栗语气温和，富有安抚之意。 闻声如见人，胡冉像是拉住救命稻草，他立即睁开眼。 只见蝶一栗就在自己正上方，距离不超过两米，挡住扑袭而来的恶鲛。 她眉心亮着蓝色的蝴蝶印记，背后宽大的蓝白色蝶翅在水下熠熠发光。 “一栗姐！”胡冉不由地轻喊出声。 “以后你可能会遇到，超过今天十倍百倍的凶恶生灵，害怕是很正常的事，但就算吓破胆依旧要硬着头皮面对。” 蝶一栗传音说道：“妖精开智后，非常擅长虚张声势，若你被吓懵了，就算是筑基修为，生死就在一瞬间。” “谢谢一栗姐的教诲，我刚才确实极度地恐慌，幸亏有你在，现在好多了，我一定会尽快地成长。” 胡冉心神逐渐稳定，传音回应道。 “知道怎么契约吗？”蝶一栗传音问。 “请一栗姐放心，契约之法烂熟于心就等上手实践了。” “那就好，加油！” 蝶一栗错开身形，露出背后的恶鲛。 没有蝶一栗的守护，胡冉本能不可抑制地感觉到畏惧，但这次他没闭上双眼，直面巨兽。 巨鲛带来的威压，再次将胡冉往水底压下去，仿佛要将胡冉封印在这片水池之中。 胡冉身形被逼得连连往后退去，抬手手指快速在水中虚画，勾勒出蓝色的阵法，阵法直径约有半米。 缔结之法共有契约、合约、眷属三种，没有品阶，是打开妖修大门的钥匙，炼气后期以上的妖修必须要掌握。 蓝色契约阵法内有不少字符，胡冉早已在梦境中练习了千百遍，几息时间便完成了。 胡冉怒喊出声，气势欲盖过巨鲛的龙鸣声。 “真名：胡冉，愿与鲛明央缔结契约！” 胡冉抬起右手，眼看那巨鲛近在咫尺就要扑咬上来。 “以血为誓——” 右手食指溢出一颗颗殷红的血珠，穿过蓝色阵法，打到巨鲛的头部上。 巨鲛动作稍微停顿，下一刻撞破蓝色阵法，只是随意地撕咬一口，胡冉整支胳膊便被咬断了。 “啊！”胡冉吃痛惊惧喊出声，断臂的地方血水喷涌，尽数被巨鲛吞下。 蝶一栗视线转向水面的方向，怒目而视，“鲛明央！”双手隐现出风刃，搅得水浪翻涌。 鲛明央语气冷漠，“蝶一栗，你能护他一时，能护他一世？就胡冉这半吊子的筑基初期，真配和我契约？” “便宜有那么好占吗？你想战便战，不契约也罢，真以为我鲛明央是软柿子吗？” 蝶一栗飞到胡冉身边，喂他吃下止血丹药，挥刀砍向巨鲛，怒气冲冲地说道。 “胡冉本来就是普通人，来到蝶园后多在刻苦修炼，没有经历过磨炼，和你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 “你高高在上苛责他有意义吗？鲛明央，你哪次出行不是前呼后拥，真敢独自而行吗？这木屋外面，你的贴身护卫守候多久了？” 蝶一栗将巨鲛击退，胡冉断臂处的血勉强止住。 第七十六章 契约(三) 有蝶一栗护着胡冉，巨鲛没有继续扑咬，冷眼注视着两人，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 胡冉看着右边空荡荡的断臂，神情恐慌，难以置信。 “手臂……我的手臂啊！”胡冉语气嘶哑。 话刚说完，胡冉感觉到丹田中的灵力和妖力猛地变得狂暴，意识之中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生灵形象。 这生灵的整体形态和常人一样，就连外貌也和胡冉大体相同，但身体的细节有许多差异之处。 比如周身有一团若隐若现的薄雾笼罩，浅黄色皮肤表层有细密的浅色蓝鳞。 眼眸是暗灰色的，形状有些锐利。 双手十指有暗蓝色光粒环绕，修长又有些神秘之感。 随着胡冉意识中的形象愈发清晰，他的外在形态随之发生改变，只是断臂的位置仍旧空空如也。 胡冉近乎本能的，如同新生儿生下来就会吃奶般，用剩下的左手，五指非常灵活地移动，很快勾画出四个复杂的蓝色法阵。 胡冉手指轻轻划过法阵，四个大小不一的蓝色法阵，依次飞到断臂的位置。体内的妖力倾盆而出，汇聚到几个阵法中，周围灵气汇聚。 很快，完整的右臂逐渐成型，阵法消失。 胡冉愣愣看着一切的发生，呼吸停滞，意识中呈现出法术的名字。 ‘复生’天赋之法，无位阶。 水下变得安静，蝶一栗目光呆呆注视着胡冉。 水面之上，传来鲛明央惊喜的声音，“好！” 下一刻，她的血液穿过最后的白色阵法，落到巨鲛的后脑勺上。 蝶一栗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巨鲛的身影消失，同一时间，胡冉右手手心浮现出鲛的印记，契约成功！ 胡冉与鲛明央之间，有许多的缔联，他此时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鲛明央开心的情绪。 “蝶园真是慷慨啊！”鲛明央在池边笑出声。 胡冉体内的妖力消耗一空，有些脱力。 蝶一栗沉默片刻，“鲛明央，这是在蝶园内，而且这件事情传出去，你一个结丹小妖能守得住？” “传出去？是啊，传出去可就糟糕了，别人会来抢呢！” 鲛明央语气妩媚，“那只好委屈妹妹，永远留在这水底吧！”她语气变得冰冷，杀气腾腾。 气氛转瞬间变得格外严峻，水下一条条水蟒蹿动。 水中是人鱼的主战场，蝶一栗在这里不占优势，她眉间的蝴蝶印记亮起白光，严阵以待。 见状，胡冉直接通过契约对鲛明央传音。 “鲛明央，我与你已缔结契约，对蝶一栗出手，就是与我为敌。” “胡冉，你在说笑吗！你不过是低位契约，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胡冉与鲛明央实力悬殊大，两人是高低位阶不同的契约，最关键的契约一环是鲛明央推进的。 对于胡冉来说，这次契约属实是高攀了，是属于他的‘高位契约’。 而对于鲛明央则相反，是低位契约。这段契约关系中，鲛明央具有主导权。 胡冉没有迟疑，“所有，你是不顾契约关系，违背血誓玉石俱碎吗？像你这种妖精，真不配契约。” “胡冉，蝶妖不过是利用你……” 鲛明央被气笑了，正要继续回应，一把无形风刃，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第七十七章 抛砖引玉 “蝶一栗，明明很强，为什么要次次偷袭？” “等你准备周全？” “算了，和你斗法是最没意思的事。” 鲛明央放下手中的法杖，横在她颈部的风刃消散。胡冉浮出水面，看见蝶一栗和鲛明央站在一起。 “一栗姐，你没事吧？”胡冉关心地问道。 蝶一栗轻轻摇摇头，注视着胡冉，陷入沉思。 “蝶一栗，该不会你想把这件事情汇报给蝶妖妖主？” 鲛明央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要那么愚昧好不好？胡冉在其它蝶妖眼里就没那么重要，你非要去招蜂引蝶做什么？”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蝶一栗神情平静。 鲛明央露出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看了眼胡冉。 “我会再找你。”她传音一句，不等胡冉回应，身形直接化作水沫消散。 池边剩下胡冉和蝶一栗，天空微微泛白。 蝶一栗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转向胡冉。 “别把契约看太重或是看太轻，有件事情，我觉得你知道会好一些……在你之前，鲛明央刚和蝶盛玉契约，象征着人鱼和蝶妖的正式合作。” 这蝶盛玉，记得他有说过自己没有契约位格，不与胡冉契约。 怎么转过头，就和人鱼公主契约了？胡冉表情变得奇怪，“一栗姐，契约不是有人数限制吗？” “你说的是契约位格数量，每个妖精的都不相同，鲛明央的契约位格要多一些。” 蝶一栗说，“但契约宁缺毋滥，多不代表好。” “见妖主那会儿，蝶盛玉就是不想和我契约吧？”胡冉问道。 蝶一栗不置可否，“他是大妖，你自己明白就好。” “我知道了，不知道鲛明央会在契约精神领域里放些什么。” 胡冉所说的契约精神领域，是属于契约双方共有的精神空间，契约精神领域可以通过意念创造、改变，双方在其中交换各种法术心法，传授经验等等。 胡冉稍加感知自己意识中，与鲛明央契约形成的精神领域，此时灰蒙蒙一片。他意念微动，这片空间就变成了晴天白云的小天地。 真是神奇，自己就好像是造物主一般。胡冉忍不住惊叹，正想着创造新东西。 忽地响起蝶一栗的声音，将他从沉浸的状态惊醒过来。 “胡冉，契约精神领域只是方便信息交换、模拟练习的桥梁，你别在上面花太多时间，以免沉迷进去。” 胡冉回过神，有些困惑，“有契约者会沉迷在精神领域中？” “嗯，精神领域会变成一小部分契约者逃避现实的去路，和梦界有些相似。” 蝶一栗说，“而且沉浸在其中，会降低你对自身所处环境的感知，这是很危险的状态，可能会丧命的。契约精神领域越简单越好，不要弄得花里胡哨。” 闻声，胡冉警醒过来，“我知道了，多谢一栗姐的提醒……” 有蝶一栗在多好，就像人生导师一样。胡冉内心感慨，继而叹了一口气，因为自己没和蝶一栗契约。 “若是能和一栗姐缔结契约该多好，鲛明央拍拍屁股就走人，哪会提醒我这些？”胡冉还是将心里话说出来。 蝶一栗笑着说道：“小冉，我不过是抛砖引玉，能提醒的地方，我会尽量提醒你。你也要多加思考，筑基初期的修为可不低了，意识需要跟上。” 胡冉露出苦笑，他思想意识习惯还有不少社畜的影子，许多思维、行事习惯，非一朝一夕能调整过来。 说到底，在蝶园里的这段日子，除去遇到鲛明央之外，还是太安逸了。若是依旧呆在漓国都城的道观内，分分钟让胡冉怀疑人生。 “我会全力将自己的意识拔高一些，多往深处思考。”胡冉保证道。 蝶一栗点点头，身后幻化出宽大的蝶翅，就要离开。 “一旬之后，你将会同我一道前往交界地，那个地方盘踞着多方的势力，妖精种族混杂，你趁着这个旬的空档，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蝶一栗口中的一旬，就是一个月的意思。因为夜晚没有月亮，计时方式有所差别。 胡冉挺直腰杆，一口答应下来，心潮非常澎湃，自己总算有资格，能站在蝶一栗身侧。 转而胡冉又变得极其不安，蝶一栗口中的交界地，恐怕充满了腥风血雨。 胡冉目送蝶一栗离开，静静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朝阳的光影中。 第七十八章 茶话会 晴天白雪。 李绣依从木屋中走出来，她穿着厚实的蓝灰色衣物，脑袋上的黑色猫耳，身后的猫尾巴，沐浴在晨光中片刻，便消褪了。 她来到水池边，看着胡冉说道：“一夜未眠。” “是啊，天亮了。” 胡冉仰面浮在水面上，一动也不想动。他的体态已经恢复到原先模样，不过身体的妖化没有结束。 此时，李绣依的身影，伴着朝霞的光影，倒映在胡冉的眼眸中。 “你先休息吧，我去做些吃的。”李绣依轻声说。 “绣依，你现在厨艺真是精进了不少，让我想起闫姐。” 胡冉在水中翻了个滚，水花溅起些许，他脑袋浮出水面。 “你肯定不知道，闫姐的小孩都会跑了。”李绣依笑说，神情变得欢快，“两年前，我还参加了她的婚宴。” “闫姐竟然有孩子了！” 胡冉脑海中浮现出湖畔边，闫丽教他种花的场景，历历在目。时间过得真快！ 想来，余肖羽和周筱芸兄妹两变化也会很大。胡冉期待着和他们见面。蝶园里，他就认识这么几个人。 直到中午，胡冉身上的妖化现象才消失。 李绣依外出给他购置了一套比较合身的衣服。昨天蝶一栗虽然也给过几件衣物，大了不少。 “换一身行头，真是帅气不少。” 李绣依笑着称赞道，她带着胡冉走进木屋。 胡冉穿着崭新的冬衣，浅灰色的毛绒外套，青色的内衬，深蓝色长裤，棕色皮鞋。 “衣服要不少钱吧？我回头会还你。” “小钱，没什么。”李绣依回绝了。 衣服温暖舒适，胡冉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走进屋子中，有些清冷。 客厅一尘不染，摆件十分简单，只有最基本的木制家具。 李绣依轻轻挥手，茶壶自个儿漂浮，给胡冉倒上一杯八分满的热茶，热气腾腾，有股淡淡的香甜气。 隔空操纵物品的法术小手段，胡冉没来得及尝试，感觉比较新奇。 窗户打开着，窗台摆放着三盆花，有几朵红花绽放着。窗外的白雪，阳光映照下有些刺眼。 “那是红子菊，一年四季都会盛放。” 李绣依见胡冉注视着窗台处的花朵，介绍道。 “有点像当时我们在湖畔木屋里种植的。” 胡冉说着喝了一口热茶，“好烫！”他连忙放下白色陶瓷杯，稍稍缓了缓。 “你慢点喝，不急。” “味道挺不错的……绣依，你从湖畔搬过来多久？” “快三年了，偶尔我会去一下那边。不过即便是蝶村这座木屋，我也不常在，大多数时间我跟随一栗姐，在交界地活动。” 李绣依提起交界地，胡冉兴趣高涨。 “下一次，我也要跟着一栗姐去交界地，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胡冉问道。 李绣依坐在他正对面，也倒上一杯热茶。她双手捧着白色茶杯，吹吹茶水热气，徐徐说道。 “起初，交界地比较混乱，妖精种族混杂，以翼族的鸟妖为首，还有飞蛾妖、蛇妖、狼妖等等。” “这两年，蝶妖一族强势崛起，各方势力割据逐渐稳固，整体局势相对稳定下来，不过局部的冲突和混战还是比较多。” “你现在是筑基初期，交界地确实是历练的好地方。另外，交界地不止有妖精，还时有人类道修活动。” “道修视妖精为奇珍异兽，经常浑水摸鱼狩猎妖精，还喜欢生擒蝶妖。” “并且道修格外仇视、鄙夷妖修，若是我们遇上少不了恶战一场。” 李绣依放下手中的空茶杯，胡冉听得入迷，“交界地真是复杂。” 他喃喃低语，“若是遇上道修，不知道鹿死谁手？”胡冉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就在这时，李绣依衣领上的蝴蝶印记绽放光彩，蝶水芯苏醒过来，“你们两个喝好东西也不叫我！” 蝶水芯身形有食指大小，她两只小手叉腰，站在桌面上，凑到李绣依的杯子旁。 “多睡会儿不挺好。”李绣依笑着说，看向胡冉，“忘记向你介绍了，这是甜水花茶。” 水壶飘起，茶杯倒满蜜水。蝶水芯趴在茶杯边缘，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胡冉看着蝶水芯，翻开自己的手心看了眼，淡青色的鲛蛇印记一闪而过。也不知道鲛明央，有没有像蝶水芯这种的分体。 从胡冉契约到现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能察觉到自己与鲛明央的契约精神领域没有动静，意味着鲛明央没去里面察看过。 这家伙和自己契约了，也只是走走形式吗？胡冉心里不舒服，这可是自己妖修生涯中的首次契约。 桌子对面，李绣依取出不少的零食点心，有甜糕、酥饼，以及不少的果糖，挺丰富的，就当是午饭了。 胡冉边吃边问，“绣依，你说的蝶妖崛起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这是胡冉比较感兴趣的一个点，他现在作为蝶园一员，连蝶园的最新情况都不掌握，实在说不过去。 “最关键的变化，是妖主从化形期提升到炼神境，仅次于妖仙境。”李绣依说，“其他的变化都是基于这个前提，相反没那么重要。” “炼神境？”胡冉只觉得很厉害，没有具体概念。 “炼神境可移山填海，翻云覆雨。”李绣依解释道。 “太厉害了！”胡冉半张着嘴巴，想起自己昨晚亲眼见到妖主，她亲自为自己盖下蝴蝶印记，倍感荣幸之至。 李绣依点点头，“蝶园有妖主一位炼神境，即便只是炼神境初期，足够在万妖割据的势力中，挤进一流势力，放在人类修士势力中也是如此。” “那我们以后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大树下面好乘凉，胡冉神色惊喜。 “短时期内是这样，但树大招风，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 李绣依脸上有忧愁之色。 “不少妖精和道修尤其爱活捉蝶妖，道修把蝶妖称作‘精灵’，喜欢将蝶妖囚禁饲养，如狗一般驯养为妖宠。” 闻声，蝶水芯抬起头，捏着小拳头，“这些道修真是可恶，回头我也把他们囚禁起来，用滕刺狠狠地抽打。” 看来即便妖主晋升到炼神境，不一定能保长久平安。 胡冉信心不足，“绣依，我这样的筑基初期修为，在交界地算是什么水平。” “只是论修为，至少在中上吧！一栗姐刚到交界地时，也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若是你实战能力，便不入流了。”李绣依分析道。 蝶水芯插进话，“修为只是参考啦，当年母体只是筑基期，便将结丹期的妖精，逼得丢盔卸甲的逃跑。” “不愧是一栗姐，真是榜样啊！” 胡冉夸奖道，自己倒不至于丧气，他缺的是实战经验，还有高阶法术。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提升，争取到了交界地，至少有自保的实力。” “自保还不够，要能杀敌才行！”李绣依眼中闪过锐利之色，“在出发前我的时间也比较空闲，会多陪你好好练练，这也是一栗姐交代的。” “那真是太好了！” 有李绣依做自己的老师，胡冉完全能放心。 他感知不到李绣依的修为，说明至少在自己之上。先前在湖畔木屋中，两人狭路相逢，李绣依一出手便直接碾压胡冉。 不过，既然蝶一栗安排了李绣依教导胡冉，她自己本人估计很少会过来。胡冉想着，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不知道怎么通过契约这层关系，从鲛明央那里学点什么？他思索着。 第七十九章 初窥门径 木屋庭院中，白雪飞溅。 李绣依训练胡冉的方式十分简单，就是通过不断的实战。 “李伯传授的妖修攻防心法中，共有30个法术，低阶法术27个，涵盖金系、木系、水系等9种类别，中阶法术3个，你需要将它们灵活的运用到实战中。” 李绣依说着，身侧立即悬浮出三把若隐若现的短风刀。这是低阶风系攻击法术，风刀突袭。 与此同时，她将雷系的低阶法术‘雷爆’，附加在风刀上。雷光隐约在刀声上跃动。 “虽然它们都是低阶法术，但两两相加属性相适，能赶上中阶法术的威力，我称这个法术为‘风雷切’。” 李绣依右手指尖微动，风刃夹杂着电光朝着胡冉呼啸而去。 这不就当时蝶一栗和李绣依配合，打出法术的缩小版。念头在胡冉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应对起来有些慌张。 在身前施展木盾与土盾的结合体，身后随时准备释放防御法术。李绣依经常声东击西，胡冉自然是提高了防备。 低阶法术不需要法阵催动，体内按照一定方式运转妖力，便可直接释放。 “不错，你学的很快。”李绣依称赞道。 她身形移动起来，不断调整角度进攻胡冉。 胡冉干脆释放多个木盾，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下一刻，李绣依释放中阶法术火球雨，打到木盾上，胡冉防御法术很轻松就被破了。 “火克木，金也克木，这方面你可以自己琢磨。但属性相克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并非绝对。” 李绣依说着，直接近身一个拳头，将胡冉结结实实打翻在地。 “妖力不一定只用来释放法术，还可以强化自身的速度、力量、敏捷。” 李绣依的话语声在耳边回荡，胡冉吃痛地躺在雪地上，头晕目眩。 十天后。 经过断断续续的实战练习，胡冉勉强能在李绣依手中撑过几个回合。 两人对练的范围也逐渐扩大，从庭院中到山顶，再到空旷的雪地，密集的森林。 期间，胡冉有受伤流血，李绣依备了各种治疗丹药，止血止痛效果挺不错的，不过伤口恢复得有些慢。 胡冉躲着李绣依，悄悄用了自己的天赋治愈法术‘复生’，连断臂都能治好的法术，用在这些小伤上面效果立竿见影，有些大材小用。 对此李绣依被蒙在鼓里，非常的惊讶。 “难道是你妖化后体质的原因，伤势才能恢复的那么快？” “应该是吧，我也拿不准。” 胡冉顺着李绣依的话，没有去多做解释，毕竟是保命法术。 “那我们可以加大对战的强度！” 李绣依将胡冉带到空旷的地方，火力全开，险些对胡冉造成致命伤，好在一旁有蝶水芯督战，关键的时候会保护胡冉。 与李绣依对战时间越长，胡冉越能发现李绣依身上发现蝶一栗的影子，喜欢出奇制胜，以速度为王，法术和近身战斗衔接非常好。 “胡冉，你学的很快，尤其是对法术的理解和掌握。” “多亏有绣依你的教导，我对妖力、法术的使用有了不少新思路。” 经过多天的对战练习，胡冉不再局限于简单心法的复刻，能自创一些简单的水系小法术。而且法术之间两两组合，甚至是三个组合，威力更大。 但并不是组合的法术种类越多越好，胡冉试过将四种攻击法术组合在一起，结果就是一锅杂粥，四不像，威力很小。 另外，胡冉发现纯粹靠妖力催动法术，威能不如结合周围环境释放法术，单从这点来说，类如风系、土系等派系的法术比较占优势，方便就地取材。 当靠近水源、积雪，自然是水系法术的天下。 相比之下，火系、幻系等派系的法术有点吃亏，不过这几个派系，法术本身威能就比较强大。 胡冉总结下来，单单从法术层面，无论是属性相克、组合法术，或是结合环境，均不能一概而论，需要根据实际情况。 而另一方面，使用妖力作用于自身，加强速度、强度、敏捷，持利器近战，又是一条新路。 依靠一个月加班加点练习，胡冉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修行知识，算是初窥门径。 “绣依，我感觉到自己只接触到修行的冰山一角，拔苗助长虽有用，没有长年的积累真是不行。” 胡冉语气感慨，他站在一颗雪松的枝头，几米开外，李绣依站在另外一颗雪松上面，蝶水芯漂浮在她身侧。 蝶水芯扎着双马尾，穿着厚实的小棉袄，双手戴着红色的小手套，模样很是精致可爱。 李绣依出声说道：“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进步很明显，不过确实是只开了头。” “胡冉，你已经修行了一段时间，需要找到自己比较擅长的法术属性体系。” 李绣依继续说，“最多选择两种，如水火、金木、风雷等等，其余皆为辅助法系。” “不同类别的法术不能都修行吗？”胡冉疑惑，“组合法术不是威能更大吗？” “李伯传授的低阶法术，只是让我们有所涉足了解，找到自己喜欢擅长的。” 冷风吹起李绣依的长发，她轻声说着。 “等你修行中阶、高阶，甚至是超阶法术，哪还有多余的妖力、精力出来，修行其它派系的法术？” 这下，胡冉先前的自我修行总结，算是被推翻了大半。 “那我先前的组合法术，岂不是白练了？”胡冉十分纳闷。 一旁，蝶水芯插进话来，“笨死啦！胡冉，你忘记自己是妖修了吗？组合法术，当然是和妖精一起搭档释放，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李绣依微微点头，“确实是这样，我现在主要和水芯配合，时常也会和一栗姐搭档。” “你能和水芯、一栗姐搭档真是太棒了！” 胡冉实在是羡慕李绣依能和蝶一栗契约，他笑容苦涩，“那孤身一人的我，该怎么办？” 李绣依娇笑着说道：“放心吧，到了交界地，你这个年龄的筑基期，不缺送上门缔结的妖精，到时候可别挑花眼了。” “但愿如此，绣依你主修什么派系的法术？” “雷系。” “噢，我记得你和一栗姐配合，对战美人鱼的时候，用的就是雷系法术。” 胡冉回想起来，神色有点奇怪，“不过，这些日子你和我对练，很少见你释放雷系的法术嘛！” 李绣依笑而不语，抬起右手，手心向上，蓝色电光在手心汇聚。 “唤雷。”她轻声说道，将电光从手中掷出。 伴着悠悠落雪，一道蓝色闪电突然隐现出来，托着长长的光尾，劈落在两人十几米之外。 ‘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两颗大树应声被拦腰劈断，‘哗啦’翻倒在雪地上，风雪四散。 胡冉双眼大睁。 李绣依轻轻挑眉，“你想亲自试试吗？” 第八十章 蝶一栗与她的伙伴(一) 时间匆匆流逝。 天气回暖，积雪渐渐融化。 如今，胡冉能和李绣依对上十多个回合。前提是李绣依不使用雷系的法术。 现在胡冉身形矫健，若是被李绣依近身，他会迅速用土系或是木系法术牵制，飞快与女孩拉开距离。 近身战斗，胡冉毫无章法可言，喜欢离远一点释放法术，这样比较得心应手，而且距离产生安全感。 随着对战节奏加快，妖力消耗非常快，胡冉不仅要接连释放法术，还要给身体运动供能。 短时间内，胡冉与李绣依斗法游走，打得不相上下，但很快，他体内的妖力便入不敷出。 “你输了。” 李绣依身前漂浮的冰剑，指着胡冉面门。 胡冉脸上全是汗水，夸张地喘着热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我就没赢过。” 另一道声音插进来，赞许地说道：“不错，小冉进步很大。” 胡冉侧目看去，这才发现蝶一栗就站在近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她身旁一左一右，各跟着一位妖精。 其中一位女妖精头上有朵朵白色的山茶花做装饰，长相十分的柔美，但它颈部以下的皮肤是浅棕色的，身上衣着打扮偏向中性。 另一位妖精是兔妖，兔子外貌特征比较明显，红眼睛，大门牙很突出，身体直立行走，个头只有半米多高，系着粉色的披风。 李绣依撤去冰剑，胡冉立即站起身，眼神里有光，“一栗姐，你来了。” 胡冉留意到蝶一栗身边的两位陌生妖精，开心的神色有所收敛。头上有茶山花的那位妖精，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五天后就要出发了，小冉，这段时间你就休息下。” 蝶一栗走到胡冉身前，随手帮他拍落衣领上的雪花，稍稍整理衣服，动作十分自然。 “一栗，请问这位妖修是？” 头上有茶花的妖精出问道，说话是男声，脸色不怎么好看。 胡冉立刻想起在茶花林中碰到过他，自称是蝶一栗的青梅竹马。 不过显然，这位茶花妖早忘了胡冉。 蝶一栗回应道：“胡冉，今年十五岁，来蝶园有好长一段时间。” “当真十五岁？”兔精十分诧异，“一栗的手下，真是人才辈出。” 茶花妖神色变了又变，眼神惊奇地注视着胡冉，态度友好了不少，“小兄弟，我叫茶莫，以后若是再见面，你叫我一声莫哥好了。” 他完全不像第一次与胡冉见面那般高傲，估计是感知到胡冉现在的修为。 没等胡冉回应，蝶一栗接过话，笑着说。 “肯定会再见的，几天后小冉会同我们一道前往交界地。” 女兔精看向蝶一栗的神色有点奇怪，同李绣依打了声招呼。 蝶一栗解释道，“我没和小冉契约，不过小冉目前是归我管的修士。” 女兔精眼神亮起，身体漂浮起来，与胡冉平视。 “肥水不流外人田，优先内部消化了嘛！我叫兔悦，你可以叫我悦姐，我很乐意介绍优质的兔精与你契约！” “我也可以给你介绍，漂亮的花妖精契约！”茶花妖茶莫连忙说道。 胡冉被两位妖精热情地围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绣依旁观，嘴角浮起笑意。 蝶一栗表情虽是无奈，眼神中却有些许得意之色。 “好了好了，你们难道忘记，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吗？”她笑着说道。 第八十一章 蝶一栗与她的伙伴(二) “一栗，能遇到胡冉小兄弟，也算是意外之喜嘛！”茶莫笑着说道。 “行了，这事回头你们可以和胡冉慢慢商量。” 蝶一栗解开身上的毛绒披风，放到储物牌中。 她目光转向胡冉，“你可以旁观，不过要离远一点，避免误伤。” 一旁，茶莫和兔悦身上光芒一闪，也换上便于活动的装束。 “一栗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胡冉神色好奇。 “同你和绣依一样，对战练习呢。” 蝶一栗侧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山峰。 胡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三道身影，妖气十分的浓郁。 “我们的对手就在那。”蝶一栗轻声说。 下一瞬间，柔风扫过面庞，胡冉刘海微动。 蝶一栗身形忽地向上冲去，李绣依伴在她身侧。兔精和茶花妖原地土遁，身影消失。 胡冉的视线紧紧追着蝶一栗的身形。 峰顶处，三道身影迅速俯冲而来。双方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蝶一栗轻挥手，三道四五米高的风刃，劈开积雪—— “盾！” 一声轻喊，积雪汇聚成冰墙，挡住蝶一栗的风刃。 蝶一栗和李绣依的身形忽地消失了。 胡冉运转妖力，扩大自己的感知范围，隐约能看到冰墙后面，三道人影在匆匆忙碌，有蓝色光点在飞快地凝聚。 这蓝色光点是什么？胡冉心里刚升起疑惑。 一道蓝色光束从冰墙后，如同激光一般，直直向空中射去。 半空中，蝶一栗和李绣依的身形显现出来，两人飞速侧身避开光束。 这时一面镜子在上方显现，光束照射到镜面上，立即折返，并一分为二，分别向蝶一栗和李绣依射去。 李绣依手中电光闪动，她面前隐现出两把短匕首，匕首裹挟着电光，迎上折射而来的光束。 与此同时，天空中竟飘下白色的花瓣雨。 “破法！” 随着喊声，一人抬头朝天空喷出层层火浪，白色花瓣燃烧起来。 等胡冉再看向半天空，蝶一栗和李绣依已经解决掉追击的光束。 “风暴。”蝶一栗轻声说，眉间蝴蝶印记亮起青光。 李绣依紧随其后，“雷袭。”她身后勾画着蓝色的法阵。 刹那间，近百米范围内乌云密布。说来巧合，胡冉刚好在乌云的范围之外，他的身上还有阳光照耀。 地面上，一人一蝶妖相互配合，“风火截。” 狂风吹卷，将一粒粒小火苗卷向天空。 胡冉看呆了，没想风系法术能和火系法术配合，看上去威力不俗。 下一刻胡冉的猜测得到印证。 法术风火截后发制人，李绣依的雷系法术明显还没准备好。 一粒粒小火苗像一个个小炸弹似的，炸开火花，眼看漫天火浪要将蝶一栗和李绣依吞噬。 兔精身形忽地显现出来，漂浮在蝶一栗两人之上。它抬起小手往下一拉。 如同幕布被拉开一般，密不透风的黑色石墙瞬间将蝶一栗三人的身形包围。 很快黑色石墙方形体淹没在火浪中。 胡冉想象自己参与这场战斗，恐怕最开始那道光束就躲避不及。 那兔精，明明看着它钻入地下，怎么又出现在天上？还有茶花妖，场中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怎么仍旧不见身影。 胡冉收了收思绪，看向地面上的三道身影。 看三人的造型，一位是蝶妖，一位是人类修士，还有一位是胡冉认不出的妖怪。 它身形很干瘪，头小身大，半透明的长发达到腰部位置，长发中有细微的光斑在快速流动。 现在，那蝶妖和修士正在快速勾画法阵，而另外的干瘪妖怪，信手一拉，一把加大号的蓝色光弓成型。 干瘪妖怪费力拉开光弓，一根光箭汇聚在弓上。 “好了没？”干瘪妖怪问道。 “好了！” 蝶妖和修士异口同声，将妖力注入到绘制好的法阵中。 光箭射出，依次穿过两个法阵，每穿过一个，就被附加法术一次。 见状，胡冉明白过来，妖修与妖精是在分工配合作战，攻击的攻击，画法阵的画法阵，还有负责防御的。 若是独自一人作战，既要考虑攻击，又要考虑防御，以及攻击强度等等，着实不易。 眼看光箭卷起白色气流，带着火光，极速射向半空中的蝶一栗一行人的方向。 胡冉心顿时提起来。 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空中一瞬间亮起两个青色法阵。 伴随着刺眼的闪电，黑色风暴狂涌！ ‘啾——’音爆声接踵而至。 胡冉情不自禁闭了下眼，等再次睁开。 乌云散去，天空中青色的法阵逐渐隐褪。 蝶一栗独自站在地上，身上流窜着丝丝雷电。 她对面，两妖精、一修士均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其中的男蝶妖，颤颤巍巍举起一面灰色小旗帜。 “一栗啊，我蝶孟生真是服了…咳咳！我相信…除了你之外……” 男蝶妖说话声断断续续。 “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妖精，会将自己当做法术释放过来！” 第八十二章 小池塘偶遇(一) 胡冉无比惊叹于蝶一栗的勇猛，用震撼心灵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场中，蝶一栗身上流蹿着雷光，她周身近十多米范围的地面凹陷。 这极具进攻性的举动，一点都不像是脆弱的蝴蝶，胡冉从未想过将自己当成法术释放，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释放法术。 蝶一栗以身犯险，虽然成效显着，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了，若是对方做好充足的准备，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尽管意识到这点，胡冉依旧感觉热血沸腾，要是自己有一天能像蝶一栗这般，实在是太酷了！ 李绣依和兔精兔悦飞落到蝶一栗身边。 茶花妖茶莫身形显现出来，消隐的两个青色法阵，是他的杰作。 对练并没有就此结束，很快双方展开新的一轮对战。 …… 晚霞，万丈光芒。 胡冉回到李绣依的木屋。 蝶一栗将杯中的冰镇果汁一饮而尽，露出惬意的神色。李绣依亲自将她手中的杯子再次倒满。 胡冉这边，就直接用法术倒茶。明显的区别对待嘛，他心想。 蝶一栗看向胡冉，“妖主给的储物牌，里面的心法学得怎么样？” 胡冉收起闲心，摸出白色玉牌，正色回应。 “有三部妖修心法，一部是筑基纳气法决，一部是筑基妖力运转心法，剩下一部需要到筑基中期才能打开查看。” 胡冉语气顿了顿，“纳气法决和妖力心法，我拿到后就开始修炼，修行速度加快了不少，顺利的话估摸着要大半年，能进入初期第二阶段。” 筑基期需要的灵气、妖力数量是炼气期的数十倍不止，并且需要进一步将灵气和妖力凝聚，转化为液体形态流通。 “很不错了。”蝶一栗脸上带着笑意，语气一转，“鲛明央这些日子有找过你吗？” “二十多天来，这人鱼公主连契约空间都没进。”胡冉摇摇头。 蝶一栗随意靠坐在椅背上，侧目看向窗外。 夕阳照亮了她半边脸颊。胡冉不留痕迹瞄了眼，真漂亮啊！ 李绣依的木屋地势较高，窗外正对着花海，景观壮阔，一览无遗。 “这倒不像是她的风格。”蝶一栗略微思索，“鲛明央可能像你一样，抓紧时间做临行前的准备。” “一栗姐，你的意思是？” 胡冉心里冒出猜想，该不会美人鱼也要去交界地？ “她肯定会去的交界地，好歹契约了蝶园中两位。” 蝶一栗站起身，“时间差不多。”她视线扫过胡冉和李绣依。 “几天后就出发，我建议你们好好修养下。” 蝶一栗说，“做好临行前的准备，去到那边有得忙。” 蝶一栗的身上光芒闪烁，身形快速缩小化成小蝶妖，蝶水芯。 李绣依眼神有点躲闪，“小冉，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绣依你太客气了，有什么尽管说！” “今天出了一身汗，我想泡泡温泉。”李绣依很是不好意思，“就小会儿就好，你可以先去外面找一处池塘藏身吗？” “唉，本来就是我占着你的地方。” 胡冉立即起身，“我这就走……你放心泡，晚上我不回来了。” 他脑海里不禁勾画出，李绣依变身成猫妖，光光的，脸色晕红，在池中的模样。 胡冉赶忙避开和李绣依对视。 “我不是要赶你走，过会儿你再回来就行。” “这附近哪有野生的池塘，我现在可清楚呢！你安心呆着就好。”胡冉脸有点红，“明天再见啦！” “你记得等会回来。” “没事的，你放心，真没事。” 胡冉连声说道，头也不回，快步走出木屋。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落日余晖，晚霞黯淡。 第八十三章 小池塘偶遇(二) 要不要在蝶村购置住处，就像李绣依那样？ 念头在胡冉脑海中一闪而过。 “现在想这事有什么用，马上要出发了。” 他自言自语，走在青石小路上，大半积雪已经融化，天气冷飕飕的。 路上遇到的人不多，有老人带着孩童，有年轻的男女。时不时会遇到松鼠、兔子等小动物，与同行的妖修交流。 虽是不足为奇，胡冉有意稍加观察，不管是人类或是妖精，他们脸上笑容多，愁眉少。 不少修士或者妖精，对胡冉报以友善又敬畏的笑容，相反普通人反应要平淡许多。 这也难免，胡冉一路走来，遇到的十多个修士全是炼气期。这些修士感知不到胡冉的修为，自然是敬畏。 即便这几年蝶园妖修大扩军，筑基期也没突破三位数。结丹期更是屈指可数，至于元婴期的妖修，仍旧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照李绣依的原话来说。 “只算蝶园现在修士的整体实力，得益于四位结丹修士，能和三流的宗门势力一较高下。” “但蝶园不是人类宗门，是蝶妖的地盘，一旦算上妖主这尊炼神境的大能，瞬间能跃升至一流势力。” “原先的漓国都城活水城，横着走都没问题。” 想到活水城，胡冉就记起掌柜的，一晃四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路变成了土路，因为化雪的缘故，稍微有些泥泞。 四下无人，胡冉来到偏僻的池塘，轻声自语。 “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回活水城去看看掌柜的。尽管过程曲折，但他确实将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胡冉脱去厚实的衣物放入储物牌中，换上一身比较紧身的黑色衣服，摸进冷水中。 池边忽地传来一道声音，将胡冉吓得一个机灵。 “呦，这不是口气天大的胡某人吗？” 鲛明央站在水边，身穿华丽的服饰，头戴亮晶晶的玉石发冠。 “怎么像丧家之犬似的，躲在这小水塘里，憋不憋屈啊？”她语气揶揄又嘲讽。 胡冉下意识便用同样的口气怼回去。 “呦！这不是尊贵的公主大人吗？怎么跑到胡某人在的寒碜小角落里来了？” 刚说完，胡冉后背一凉，想到现在蝶一栗没在，自己故意去刺激鲛明央，这不是作死吗？他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鲛明央抬起右手，打量着精致的五指，随意看了胡冉一眼，“你想去漓国的活水城？”她嘴角有笑意，心情似乎不错。 “是又如何？”胡冉没有去否认，不知道鲛明央在打什么算盘。 “做一笔交易吧，出了蝶园，我带你过去。”鲛明央放下手，俯视着胡冉。 胡冉眼神丝毫没有退让，“高高在上的态度，是来做交易的吗？” 鲛明央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多半是有求与自己。胡冉有了些底气。 鲛明央面容依旧带着笑意，稍稍一撩裙摆，下面还是鱼尾巴。 她蹲下身，娇声说道：“害，胡公子喜欢这种形式上的平等，尽管说。” 鲛明央露出思索之色，“貌似那蝶一栗，就很擅长用这一套，拉拢脑袋不开窍的一些人。” “在背后编排一栗姐，算什么本事？” 胡冉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一股水流，提溜到鲛明央身前，整个身体如同被水蛇缠住，动弹不得。 鲛明央瞬间冷下脸。 “别挑战我的耐心，蝶一栗那种野路子，只能搞搞偷袭，真要正面作战，让她一只手，也别想打过我！” 第八十四章 向死而生 胡冉反应过来，立即调动体内的妖力释放自己最厉害的法术，对鲛明央进行反击！ 通常情况下，契约者是不能故意伤害另一方的，当然，被迫反击另当别论。 中阶火系法术火球雨与风系法术风流卷的组合，胡冉将这个组合法术命名为‘火焰风暴’！ 胡冉身前一侧，虚空中隐现出蓝色的阵法，因为手脚被束缚住，勾画阵法速度比较慢。 鲛明央静静站在池边，没出手阻止，饶有兴趣看着胡冉勾画的法阵。 待蓝色法阵勾画完成，胡冉注入妖力，风流裹挟着火焰，声势浩大地向鲛明央席卷而去。与此同时，胡冉马上遭到契约血誓的反噬，是他放出法术威能的数倍不止。 鲛明央抬起右手，面前显现一幕水墙，轻而易举就将胡冉释放的法术尽数挡住。 反观胡冉这边，遭到契约反噬后，口吐鲜血，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鲛明央露出些许悲伤之色，“胡冉，你真够狠心啊！竟向契约对象发起致命攻击。” 胡冉没力气争辩，反噬要了他小半条命，就像用尽全力想用鸡蛋将石头砸破一样。 也从侧面说明，鲛明央刚才仅仅是用法术将他束缚住，没进行实质性的伤害行为。而胡冉的反击，变成实打实的主动攻击。 显然，对契约规则的掌握，鲛明央在胡冉之上。 若是接下来，鲛明央对胡冉下重手，绝对在契约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出乎胡冉意料之外，身上的束缚松了，他再次落到水中。 胡冉没有犹豫，立即用法术复生治疗自己的伤势，体内消耗了不少妖力，效果依旧非常显着。 没想到鲛明央也潜入水下。 “你这治疗之法，确实不错。” 她笑盈盈的，水流如同有了灵性，化作一条条半透明的小鱼，在鲛明央身边环绕流动。 胡冉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鲛明央不回应，眼神妩媚，随手摘去亮晶晶的头饰。她吃下化形丹，迈开白皙的小腿，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朝胡冉逼近。 这家伙，该不会又想做那事！胡冉顿感不妙，转身就向深处遁去。 鲛明央神色诧异，低语一句，“这次的魅惑效果怎么那么差？” 水潭小得可怜，转眼就见底了。 胡冉无路可退，愤然说道：“鲛明央，我不是你泄欲的工具！要玉石俱焚吗？” 他毫不迟疑，连续释放出低阶攻击法术。几个法术对鲛明央而言，如同隔靴搔痒。不过这次，胡冉没有遭到契约反噬。 鲛明央神色恢复常态，“几年前，我用大量春药致使你假死，这件事情可以补偿你。” “不需要，你离我远点！” 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在目，胡冉如惊弓之鸟，一股脑将掌握的法术，向鲛明央扔去。 半透明的鱼群，亮起乳白色的光芒，快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光圈挡住胡冉释放的法术。 鲛明央露出费解的神色，“我贵为人鱼公主，容貌倾国倾城，怎么想都是你占便宜才对啊？” 她左手不留痕迹背在身后，捏碎一颗粉色的丹药，右手摸出一颗丹药，正准备往嘴里递。 胡冉长长呼出一口气，想到自己如今空有筑基修为，结局依旧如当年一样，为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人活一世，究竟为了什么？不就为自己争这一口气！ 胡冉冷静下来，注视鲛明央，语气坚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是你达成目的工具人。” 说完，胡冉手中幻化出一把短风刃，毫不犹豫向自己的颈部切去。 刀光火石之间，鲛明央立即挥出右手打出一道水流，阻断胡冉自裁的动作。她脸色快速变红，赶忙取出一粒丹药。 只是下一刻，胡冉便如饿狼扑食般，将她一把抱住，两人沉入水底…… 第八十五章 鲛明央 这次，胡冉与鲛明央之间的激烈‘战斗’不同于前两次。他的意识处在半懵半醒的状态。 有过克制继续下去的念头，可欲望之火焚身，年轻又冲动的身体，摧枯拉朽压倒了丁点儿理性。 直到双方急促的呼吸声，变得缓慢。周边的水域归于平静。 胡冉完全清醒了，怀中抱着鲛明央，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声。推开也不是，继续抱着也别捏，左右为难。隐约察觉到鲛明央在注视着自己。 沉静小会儿，胡冉决定先发制人。 “你又下药了。” 回应胡冉的，是鲛明央的笑声，她的笑声没有丝毫妩媚成熟，听起来竟是轻盈纯真的，完全不像是鲛明央的风格。 “用笑声掩盖恶行吗？” 胡冉出声继续说，虽是义正言辞，他自个儿脸颊都躁得慌。此时回过味来，惨烈的‘战斗’多是由自己主导…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鲛明央的笑声更欢了。 胡冉算是明白了，鲛明央最厉害的法术就是‘魅惑献身’，她该不会同其它男性妖精或是修士也是如此？ 这念头刚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紧随而来。胡冉下意识便问道：“你对其他人，也用这种‘战斗’方式？” 鲛明央笑声戛然而止，随手推开胡冉。她身上一变，已经穿好亮晶晶的深蓝色长裙。 鲛明央背对着胡冉，语气平静：“傻孩子，你自始至终，还真以为自己一亲芳泽了？现在实话告诉你也无妨。” 她转过身注视着胡冉，居高临下俯视着胡冉，眼神中尽是嘲弄之色。 “这幅身体不过是我的一具分身，它的作用，不过是要用来印证一些东西罢了，工具而已。” 鲛明央直白地说道：“我是人鱼一族的公主，结丹中期，走到哪不是备受瞩目？追求者不乏化形大妖，用真身和你苟合？天方夜谭！” 胡冉直视着她的目光，没有从鲛明央神情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他沉默不语。 鲛明央没有就此止住言语，继续刺激着胡冉的神经。 “我承认你修炼速度快，确实有价值。”她语气一顿，“可是又如何，这世上的天才不缺你一个。” “你能妖化成‘浊’，很有潜力，依旧要灰溜溜地躲起来，不是吗？” 鲛明央露出些许嘲讽的笑容，“身为蝶园中的筑基妖修，年纪轻轻，这可是香饽饽，直到如今却没有蝶妖和你契约，有想过原因吗？” “挑拨离间大可不必，若不是身处蝶园，有一栗姐照顾，我胡某人早已死无全尸。” 说完，胡冉闭目修炼。原本的念想，醋味，消失得无影无踪。 鲛明央定睛注视胡冉片刻，她身形逐渐透明与水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胡冉察觉到鲛明央离开了，睁开双眼。水下昏黑一片，连条小鱼也没有。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长长叹息。 第八十六章 故人 胡冉睡得很沉，以至于他没察觉到自己背部朝上，身体一点点慢慢地，从水底浮出水面。 时间流逝，第一缕阳光爬过山峰。 一个小男孩穿着厚实的衣服，蹦蹦跳跳来到水边，一眼就看到飘在水上的胡冉。 此时胡冉仰面朝上，一动不动。小男孩朝身后连连挥动着小手，“妈妈，妈妈！你快过来看，水面上有人在游泳。” “你别靠近水边，这大冷天的，天刚亮，怎么可能有人游泳？” 一位年轻女子穿着鼓鼓的衣服，跳着水桶担子，随即来到池边。 待她看清水面上的情况，连忙轻手轻脚放下肩上的担子，一把将孩子抱住。 “妈妈，怎么——” 小男孩嘴巴被女子捂住。 这位母亲强装镇定，尽可能放轻脚步向后退去。 下一刻，胡冉呛水猛然惊醒，自己这一觉可真睡得太死了！ 他一抬起头，就看到池塘边的母子两，放在一旁的跳水潭。女子满脸惊恐地看着胡冉，小男孩目光惊奇。 一时间，胡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复杂的内心情绪。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穿越者，有如此尴尬的经历。 好在这事不是第一次，胡冉也有应对之策，立即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你们不用怕，我是蝶园的修士，在水中锻炼体魄呢！”他露出笑脸。 “这不可能，不可能！” 女子像是没听到胡冉的话一般，只差转身逃命了。 “等一下，你是——” 胡冉仔细打量女子，脸颊微胖，面容有些熟悉。 “闫姐！”他脱口而出。这声闫姐，将女子唤回神来…… 闫丽带着小男孩，随胡冉来到李绣依住处。在李绣依的肯定下，她总算相信胡冉复活了。 闫丽不好意思的说道：“先前我一直以为，什么妖精变成你的模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敢相信。”她很是吃惊。 “果然还是绣依更值得信赖吗？”胡冉一副沮丧的模样。 李绣依操纵着小陶瓷茶壶，给胡冉和闫丽倒甜茶。胡冉侧目瞄了眼女孩，该不会每个人来，她都会这么倒茶？ 念头刚升起，胡冉暗骂自己一句，别得寸进尺啊！ 李绣依辛辛苦苦陪练将近一个月，天天给他沏茶，这还养成少爷习惯了，真以为人家是专属服务人员吗？ 坐在闫丽身旁的小男孩，出声问道：“妈妈，我现在可以和哥哥说话了吗？” “当然可以呢！”闫丽笑容充满溺爱。 小男孩和胡冉聊了小会儿天。胡冉历来不擅长与孩子交流，一板一眼的，倒是把李绣依和闫丽逗笑了。 李绣依手叠一只千纸鹤，千纸鹤从手中飞出，将母子两人在她这儿消息，带回给闫丽的家人。 房间里，不见蝶水芯的身影。 很快，小男孩便不乐意与胡冉交流，嚷嚷着要回家。李绣依和他玩起猜拳游戏，小男孩很快就沉浸在其中。 “闫姐，你常过来绣依这边吗？”胡冉问。 闫丽摇摇头，侧目看着李绣依和孩子玩闹，“从有了孩子，我便很少和绣依见面。这次机会难得，能聚在一起。” “是啊，你们变化都好大。”胡冉感慨。 闫丽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冉，你现在什么修为？” “刚进入筑基初期。” “嚯！真的假的？”闫丽不敢相信。 “闫姐，是真的。”李绣依接过一句话，继续和小男孩玩闹。 闫丽露出惊叹之色，“你和绣依太出色了，真幸运能认识你们两人，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再为你们做一顿饭？” “闫姐，别说得那么见外，要是厨艺也论级别的话，你怎么着也是元婴期！”胡冉笑着接过话。 “几年不见，小冉会哄人开心了！” 闫丽没有开玩笑，她真出了门买回来许多菜，给胡冉和李绣依做了极为丰盛的一餐。 胡冉以为几人会像在湖畔边，聚在一起，美美的吃一顿。 可这次无论胡冉说什么，闫丽都没有留下来吃饭，跑着哭闹的孩子离开了。 李绣依虽然有挽留，但胡冉感觉，她挽留得不怎么走心。 “你刚才怎么不多留一下闫姐，这一大桌子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胡冉语气有点抱怨。 李绣依夹起饭菜，尝了一小口，“是熟悉的味道，真好吃。”她神色平静。 胡冉没动筷子，看着李绣依吃。 女孩终是解释道：“自从你沉睡后，我三年多没见闫姐了，不熟。当初她给我们做饭是有偿的，我和她谈不上有什么的交情。” “讲真话，刚才带上面具和孩子玩闹，我觉得很无趣，甚至有些厌恶。” 李绣依说，“我们身上所负担的东西，决定我们的精力，不能浪费在普通人身上。” “你难道不是从普通人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吗？” 胡冉有一丝怒意，转而想到，“绣依，妖化对你的影响是不是加深了？” “可能吧。”李绣依端起小碗，喝了一口汤。 有那么一瞬间，胡冉无法将眼前人与四年前的女孩重叠起来。 她现在所言所语，是胡冉曾经很熟悉的思维模式，个人利益至上。 或者说，李绣依在求生欲望驱动下，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只是先前没与胡冉说实话。 “我不和你讨论个人利益问题，我想问问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会选择放弃自己至关重要的利益，哪怕是生命，去守护其他人？” 胡冉直视李绣依。 女孩擦了擦嘴边的汤汁，“没有。”她眼神中没有情绪起伏。 第八十七章 细碎的日常 李绣依语气一顿，眼神变得锐利，“我会先保全自己，把仇恨的种子扎根在骨子里，再寻求复仇的机会。”她语气如同眼神一眼锋利。 这回，胡冉对李绣依的认识加深了不少，女孩的性格、形象更加全面立体，八面玲珑，隐忍复仇。 胡冉露出苦笑，“你应该知道了，好些天前我妥协了，和曾经的仇敌人鱼契约了，若不是一栗姐的建议，我肯定誓死不从。” 一提及‘誓死不从’，胡冉便想起昨晚和鲛明央的经历，啊…不过是分体人偶罢了，这样想，他心里好受不少。 李绣依小口小口啃着炸排骨，没抬头，声音有些嘟囔。 “这么厉害的敌人，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契约了相反是好事，她若要亲手动你，和向自己捅刀子没什么区别。” 李绣依用手纸擦了擦指尖上的油，“而且，以人鱼公主骄傲的个性，她不屑于背地里使唤人找你的麻烦，而且她还对你有需求呢。” 最后这句话，胡冉听起来怪怪的，似乎在一语双关。 “咳咳……”胡冉心虚，面色有点尴尬，“算了算了，吃饭吃饭，饭菜都快被你一个人吃完了。” “话说回来，闫姐这次帮我们做菜，绣依你不会打算白嫖吧？”胡冉大嘴大嘴撕着鸡腿肉，油光满面。 李绣依瞪胡冉一眼，“等会我让小妖精送三枚白色画币过去。” 三枚白色花币等于三千花钱，蝶园普通人不吃不喝要存半年了。 “三千花钱？！光是这一顿饭，闫姐不太可能会接受吧。”胡冉神色惊讶。 “我会拜托她帮我照看房屋，她孩子小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不会拒绝的。” “真不如你考虑的周全啊！” 胡冉朝李绣依竖起大拇指。 这时，蝶水芯飞回来了，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小棉袄。眼看胡冉和李绣依在吃大餐，蝶水芯顿时嘟起小嘴。 “呀！你们两个居然不等我，心不会痛嘛？”蝶水芯气挺挺的。 “我单独给你准备了枫梨花蜜水。”李绣依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长瓶。 顿时，蝶水芯眼睛就直了，“哼，才一瓶，休想糊弄我。” 李绣依笑着又取出一瓶，小家伙这才‘稍微’满意。 胡冉越看蝶水芯，越觉得蝶水芯和蝶一栗有三四分相似，又是羡慕李绣依能和蝶一栗契约的一天！ …… 看着小松鼠背着小篮子飞快跑开，胡冉有点担心，“你不怕钱半路被人抢了？” “蝶村环境没那么差。”李绣依回应。 她看向胡冉，“等到了交界地，你需要学会和妖精加强互动，妖修可不是闭门不出的苦修，能产生交互的妖精，能成为我们向外界延伸的手段，不一定要缔结关系。” “这些日子，我光顾着修炼法术了，倒是没和小妖精互动。” “妖修肯定要先有自保的手段，然后再去和妖精互动。” 李绣依说，“不然，匹夫怀璧的道理大家都懂，驱使妖精不成，反变成妖精的口粮，那就很糟糕了。” 胡冉露出了然的神色，“这么想想，道修和妖精的关系有些复杂，制约、权衡、互利等等，都不能少。” “另外胡冉你要知晓，蝶园的妖修不能擅自和其他种族的妖精契约，至于眷属、合约，约束小一些。” 李绣依和胡冉来到庭院中，她面向花海的方向，微微踮起脚，伸了伸懒腰。 “难道会对蝶园有威胁吗？”胡冉跟在李绣依身边，神色困惑。 “很多方面的因素吧。” 李绣依将长发扎起，身上原本居家的服装一变，变得偏向于运动的装束，她继续说道。 “我们手背上的蝴蝶印记，功能不少，既是蝶园身份认证，也能阻止我们和其他种族的妖精契约。你能和人鱼契约，是因为一栗姐在场，解开了这层限制。” 听李绣依这么说，胡冉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手背，蓝色蝴蝶印记显现出来。他表情有些微妙。 蝶水芯飞到两人身边，骄傲地说道：“蝴蝶印记可是护身符，有的妖修在交界地，恨不得将蝴蝶印记贴在脑袋上！不少妖精可不敢招惹。” “是呢！蝶园越繁盛，我们作为其中一员，也跟着享福。”李绣依笑着说。 胡冉享受着蝶园的庇护，没道理不承担任何的义务。 李兴知传心法，蝶一栗和妖主更是救命恩人，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图吧？ 胡冉很快调整好心态，“我们今天做什么？”他精神抖擞。 李绣依找到两根不起眼的长木棍，递给胡冉一根。 “都筑基修士了，你不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翱翔天际吗？”李绣依轻笑着说。 顿时，胡冉眼睛亮起来，“想，太想了！做梦都想！”他利用妖力，能跳得高一点，跃得远一些，真要离开地面飞行做不到。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蝶水芯挥动着小手，很是可爱。 她吹出两个气泡，气泡载着胡冉和李绣依，越过群山，来到一处高耸的悬崖旁。 这里的积雪没有融化，石缝中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迎着骄阳傲雪盛开着。 “啥，我直接从这里跳下去？”胡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杵在悬崖边，咧咧寒风吹得脸疼，稍微往下一看，悬崖直立于云海之中，让人头晕目眩。 “对呢！想要飞，就得直接面对。”李绣依露出笑容。 蝶水芯落到胡冉的头顶，拍着他的脑袋，安慰着说道：“别怕啦!有我在，会保护好你的。” “水芯啊，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可能不能不要拍得那么重？脑壳疼！”胡冉伸手去拉蝶水芯。 蝶水芯‘咯咯咯’笑着飞开了。 下一刻，蝶水芯忽地变成蝶一栗，她忽地近身，带着‘鼓励’的微笑，一把将胡冉推下悬崖。 “啊啊啊！一栗姐……” ‘兴奋’的尖叫声，回荡在这片天地间。 蝶一栗拍拍手，回头看着李绣依。 “绣依啊，教学讲究狠、准、快！”她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李绣依露出头疼的表情，苦笑着说道：“一栗姐，我还没和胡冉讲如何运转妖力。” 蝶一栗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服，秀发换了个颜色，由原先的渐变粉变成银白色。 “没事，等他学会御风，就再也不会有跳崖，极速心跳的感觉，那多可惜！”蝶一栗露出遗憾的神情。 “一栗姐，胡冉恐怕要坠地了……”李绣依语气担忧。 蝶一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举步走到悬崖边，背朝悬崖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八十八章 临行前准备 时间匆匆流逝，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大部分积雪融化了，一座座峰顶少许亮白。 距离胡冉学习御风之术，已经过了三四天。 此时，胡冉踩着一根简陋的木棍，晃晃悠悠飞在天上。蝶水芯陪在他身侧，小家伙双手捧着果蜜杯子，杯子的长度快有她人高了。 出发在即，这几日李绣依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没有陪同。 比起胡冉紧张兮兮地乘风而行，蝶水芯一脸轻松惬意，喝着蜜水，哼着小曲。 “啦啦啦！我是闪亮的小星星，紫色亮光是我的颜色，漂亮的鲜花，是我的衣服~呀！” 蝶水芯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她的身形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滑来滑去。 只是胡冉无暇顾及，他像极了新手司机‘上路’行驶，虽是全神贯注，身形却歪来歪去。 小半天，蝶水芯唱歌累了，看着胡冉颤颤巍巍飞行，中二气息十足的说道。 “少年啊，你对自由翱翔的渴望之心，终究会促使你成为气流的一部分，与它为伍，享受它，而非操纵利用——” 话还没说话，胡冉身形一歪，就从天空坠落下去。蝶水芯小手一拍额头，非常熟练地吹个气泡，将胡冉接住。 “我御风飞行真没有天赋啊！”胡冉神色有点丧。 据李绣依所言，她当年用一天时间就掌握的御风，现在胡冉苦练四天，依旧有些勉强，一不小心就有‘坠机’的风险。 蝶水芯小手摊开，“也不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慢慢来呗！” 太阳高悬。 胡冉和蝶水芯一大一小，回到李绣依的住处。 走进屋中，李绣依坐得端正，正和两位年龄稍大的男子交谈着。 “我回来了。”胡冉扫了眼屋子里的几人，李绣依朝他点点头。 其中一位男子，大腹便便，胡冉曾见过，筑基修士王子江，他肩膀上坐着一位蝶妖男妖童。妖童背后的翅膀为黄色。 另一位男子是生面孔，他胸口的位置，有银灰色的蝴蝶印记。 王子江站起身，同胡冉寒暄了几句。 “我代表蝶园妖修一方，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一栗说这旬你在特训，后来我个人有些私事耽搁了，一直没过来看看你。” “王叔言重了，是晚辈去拜访您才对。”胡冉客套地回应着。 王子江看看李绣依，又瞧瞧胡冉，神色感慨，“你们两都是蝶园的未来啊，我们都是老人了。” 另外一人也随着符合了一句，“真是后生可畏！”这人名叫贺光亮，筑基中期修士，年龄超过四十随。 几人交流的同时，蝶水芯和另一个蝶妖妖童飞落到桌子上，啃着蜜瓜，小口咬着果糖。 王子江没有好奇询问胡冉为什么复活，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他笑容亲切，道明来意。 “小冉，明天你就要随一栗前往交界地，出发前总要做足准备，这些东西你收下。” 王子江随手一挥，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物品。 黑色储物牌，一小摞蓝色、青色的衣物，满满一盒红色花币，各中颜色瓶子的丹药，还有一片流动着淡淡荧光的绿叶。 王子江指着丹药一一介绍。 “白色瓶子是外疗丹，外伤止血会用到。黑色瓶子是活血丹，专用做内伤，对经脉受损有一定的疗效。” “绿色瓶子是避障丹，不少妖精会放出毒气，可提前服用。不过，有的剧毒会从皮肤中渗进去，避障丹起不了作用，得当心。” “这红色瓶子是妖力丹，服用后短时间快速增加一定的妖力，连续服用效果会递减，不能太过依赖。” “王叔，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胡冉摆手拒绝。 光是被王子江直接跳过介绍的衣服和花币，价值恐怕就不下几十万花钱。 一旁，李绣依出声说道：“收下吧，筑基期的妖修都会有。” “确实如此，你们在外对敌，变数多。”王子江说，“出了蝶园当小心行事。” “那就谢过王叔了。”胡冉将丹药等物品收下，目光落在绿色的叶子上，有点眼熟。 “这是低阶飞行法器。”王子江解释道，“比起踩着的木棍要强不少。”他语气有些揶揄。 “确实没家底啊！”胡冉陪着笑了笑，有点小尴尬，刚才自己踩着木棍回来，应该被几人看到了。 胡冉想起这几日在天空中，遇到个别修士踩着绿叶飞行。 他将绿叶小心收到储物牌，这是自己唯一的法器。 “小冉，你主修什么法系？”王子江问。 胡冉稍加犹豫，“还没决定下来，大概率会在雷、水、幻三个派系中挑选。” “这样啊。”王子江同另一位妖修贺光亮对视一眼。 他爽朗的笑着，“蝶园多数妖修进入炼气后期，至多会给到两本基础法门。今天这事我做主，给你雷、水、幻每个派系各一本基础法门，共三本！” 王子江眼神示意贺光亮，后者手指上的储物戒光芒微闪，空中漂浮着三本蓝色封面的书籍。 “多谢王叔，晚辈一定认真钻研！” 胡冉这回没客套，立即将三本书收入囊中，修炼书籍确实缺。原先李伯给的心法，到了筑基期不适用了，就妖精手记还能长长见闻。 “更高级的法门，需要用功绩来换取。”王子江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相信对你们而言，也不是难事。” 交代几句后，王子江同另外一人离开了。 胡冉摸出五个红色花币，“这段日子多亏你照顾，这些花钱给你。”他递给李绣依。 五个花币，是蝶园中花钱最大面额，等于五万花钱，数额不算小。王子江一共给了五十个红色花币。 李绣依摇摇头，“花币出了蝶园用处就不大了，你下午去多备些日用品、衣服。这次出去至少要大半年，需要做充足的准备。” “我知道了……绣依，劳烦你那么久，我总得先给你回报点什么吧？” 李绣依想了想，“这样吧，外疗丹、活血丹，我经常会用到，你可以分我些。” 胡冉没犹豫，这两种丹药一共有六瓶，他直接给了李绣依四瓶。 李绣依略微迟疑，收下了。 她接着说道：“雷系的法术，后面有时间我也可以教你一些。不用着急确定下来主修的法术，但也别拖太久。” “嗯，我知道了。” 目前水系和幻系的法术，胡冉使用起来最得心应手，尤其是幻系。 但他掌握的三个低阶幻系精神法术，攻击性比较弱，属于精神制幻，被人破除就麻烦了。 和李绣依对战的时候，几个低阶幻系的法术，即便组合起来释放，也只能起到一定的干扰作用。 胡冉思索着从威力比较大的法术派系中，再选出一门，和幻系相辅相成。 水系法术是胡冉所掌握，组合后能够将威能释放到最大的派系，所以成了备选。 至于雷系，又帅，威力又大，光是想想手握长雷闪电的场景，就觉得热血沸腾。 只是水和雷到底挑选哪一个，胡冉正在犯愁中。 都要吧，精力不允许。放弃其中一个，不甘心啊…… 太阳慢慢下沉。 胡冉去了趟集市，准备好有可能用到的物品，不过花了三万花钱。这些东西若是摆开放，可以将李绣依两层高的小木屋堆满。 即便如此，把它们放在妖主送的储物牌中，只用去三分之一的空间。至于王子江送的储物牌，放些零碎的小物品还凑合，单单一张小床便可以将空间放满。 “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心里总感觉慌慌张张，安静不下来。” 胡冉在水中碎碎叨叨念着，尽管有筑基期的修为，心里依旧没底。 这段时间来的‘特训’，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最厉害的法术只是中阶，能否自保真是个大问题，检验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另外，自己终归是妖修，别的妖修身边都有小妖精环绕着。可自己身边一个妖精也没有，这算哪门子的妖修？！ 想到这点，胡冉心里又急又气，难得契约了，鲛明央脾气比本事大，就没和他合作过，以后该怎么办？ 层出不穷的负面念头，压得胡冉喘不过气。 “想想好的方面吧，等出了蝶园，挑选妖精的范围扩大了，不好吗？” 胡冉给自己打气，“而且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在一栗姐身边了。” “未来是充满希望的，明天会是一个阳光灿烂，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如此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水下暗沉沉的，一片寂静。 小结 截止目前，《以妖为伴》共十九万字，第一卷的头部‘铺路’工作顺利完成。 写作方面，我是新人但也不算新人，算是预期之中的事，《以妖为伴》申请签约数次没有成功。 不过，这部小说有备而来，做好了中长期的‘战斗’准备。 之前写小说，一直不‘专情’，是硬伤。我决心写完这本长篇小说（百万字以上，希望不是g），哪怕直到最后没签约，纯粹用爱发电，也认了。 希望各位读者老爷，喜欢本作，推荐票走起，看到不合理或者觉得有趣的地方评论下，是非常有力的支持！！！ 现在，让我们回到小说本身。 第一卷开篇节奏慢，很大程度上在刻画人物和搭建世界观，一点点拉开剧情，时不时会穿插意外事件。 大家追读那么久，回过味，细细品品，小说其实是伪第三人称，本质是第一人称，大多数情况下，是跟随主角的视角去看，去观察。 胡冉的心理状态，我们能切实感受到，其他人则需要视情况判断。 事件的发生，不是围绕着主角去发生，就比如意外进入妖道，甚至不少情况下，胡冉是在一旁喊666的配角。 妖主就是妖主，蝶一栗就是蝶一栗，不会因为主角光环，就对胡冉投怀送抱。一切的故事，源于胡冉的选择，不论好坏，主动与否。 很多事情在背后已经发生了，胡冉是不知情的，以至于被人利用、被孤立等等，都是后知后觉。 开篇多数内容偏向于探索和日常，穿插着大大小小的高潮，情节有起有落。 有的是通过场景推进，比如蝶花节，对蝶村、花海、蝶谷，层层递进的描绘，像童话中的世界。 有的是通过人物刻画，比如主角胡冉的性格，在逐渐变化。以及胡冉与周边人的关系变化。 甚至是通过人物对话交流，将剧情推入高潮，如胡冉同蝶一栗敞开心扉的交流…… 表现方式呈现多样化，这让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可读性强，没有套路模板化，当然写起来也比较累，需要思考的地方多。 零星章节可能会比较平淡，比如涉及修炼事宜，我力求写得探索趣味性强一些，若真是不喜欢，遇到类似的章节，跳过阅读也无伤大雅。 人物塑造，除了主角胡冉用的笔力最多外，蝶一栗、李绣依、鲛明央三个角色刻画比较多，尤其是蝶一栗和李绣依。 蝶一栗身上承载了很多东西，象征着自由、美好、盛放，第一卷直接以蝶命名，重要性不用多说。 而李绣依作为土着，和胡冉同时踏上妖道成长，未来会如何，连我自己也拿不准。 至于鲛明央，不宜细说。 世界观方面，先用一句话概括‘蝶园不小，世界很大，妖修之路充满不确定性’，在此不做过多的赘述。 接下来，将展开第一卷的主干部分，开新地图的同时，剧情会比较紧凑饱满，篇幅预计会在四十万字到六十万字之间。 我写得慢，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力做到日更，哪怕更新的章节字数较少。 坦诚的说，现阶段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作者本人，单从金钱收益而言，我确实感受不到任何创作的‘反哺’，颗粒无收啊，书友们，心态炸了，一把辛酸泪。 但要提及，将近二十万字的开篇感受如何，我自己作为老书虫，读起来是比较满意的，沉浸感不错，希望不是自欺欺人。 最后，喜欢本作多多支持益善，这些支持对于我而言，就是夜空的星星。 一道走来，没人喜欢一直走夜路，黑漆漆的，看不到亮光，你觉得呢？（笑） 第八十九章 启程(一) 天微微亮，清脆短促的鸟鸣声，不绝于耳。 胡冉顿时从水中惊醒，浮出水面。半空中时有蓝紫色大鸟飞起低空滑翔。 平日里这些飞鸟就像集体消失了似的，以至于胡冉忘了它们的存在。 李绣依来到池边，她整装待发。蝶水芯连连打着哈欠，飘飞在女孩身侧。 “刚想叫你，准备集合出发了。”李绣依注视着胡冉，“身体妖化结束了吗？” 胡冉离开水面呼吸，是正常的。他身形轻盈一跃跳出水池，站在李绣依身边，比她矮了半个脑袋，像是姐弟。 “身体没问题……天上的飞鸟怎么像是突然出现似的？”胡冉问道。 他心念微动，身上便换了一套干净的浅蓝色衣物。有修为后，掌握一秒换衣的技能确实便捷。 妖主送的储物牌，完全是宝贝疙瘩，被胡冉系在胸前，藏在衣服里。 这时，庭院中飞来两只小鸟，落在离李绣依较近的树梢上，轻轻煽动翅膀。它们的小嘴是偏平的，吃着树叶。 “出发啦，出发啦！”鸟儿口吐人言，像复读机似的，目光有点呆，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我还是讨厌鸟。” 蝶水芯出声说道，脸上的小表情，一脸讨厌。 李绣依朝鸟儿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两只鸟安静下来。她回过头向胡冉解释道：“它们刚冬眠醒过来，平日里自然是看不到。” 胡冉露出了然之色，用风系法术将自己的头发快速吹干，正准备习惯性地将黑发扎起，他手上的动作停住。 李绣依没注意胡冉的动静，她手心飘出一颗颗蓝色光团，没入到飞鸟的体内。 一旁，胡冉注意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长过肩膀的嘿发，像是女孩子一般。自己一直留着长发干嘛？ 今天，就是崭新的开始！ 胡冉没有犹豫，操纵着细微的风流，将长发剪短。一团团飘落的长发，燃起明火。 他这番举动，让李绣依惊呆了，蝶水芯亦是如此，瞪大了一双小眼睛。 “你这是干嘛？”一人一妖异口同声问道。 “头发长了，剪短点，方便以后的行动。” 胡冉笑着说道，看了眼水中的倒映，发型清清爽爽，心情随之明朗。 夜里层层担忧，此刻似乎尽数消失了。 “可长发明明很好看啊！”李绣依神色十分的遗憾。 蝶水芯应声道：“是啊，胡冉，你长发多美！” “你们够了啊，我可是男的，不应该用帅气来形容吗？” 胡冉发现自己的脸皮比以前厚了点。 “咦——大帅哥呀！” 蝶水芯绕着胡冉飞舞，语气夸张，非常捧场。 李绣依脸上满满笑意，“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该出发了！胡冉你把凝缩后的妖力喂给草桎鸟，我们该出发了。” 四周不断有修士，坐在或是站在鸟身上，飞上空中。 胡冉点点头，凝聚出一颗颗蓝色的妖力光沫，喂给树枝上的草桎鸟。他脑海中回想起，很早之前有一个小女孩，也是这样将妖力喂给妖精。 是周筱芸，这些日子，胡冉没在蝶园中见到余肖羽和周筱芸，也不知道兄妹两人如今怎么样了。 “啾啾！” 吸收了妖力的小鸟，发出清脆的长鸣声，煽动翅膀向空中飞去，它的身形在快速地变大。 “这两只草桎鸟都在炼气期，吸收少量妖力后，就可以变大载人。”李绣依解释道：“它们较大的身形体态能持续半天，飞行速度也快，足够支撑到交界地。” 她话音刚落，两只草桎鸟飞回地上，体型有两米高、三四米长。 “我和你一人一只？”胡冉问道。 “不然呢？”李绣依身形轻快地一跃，稳稳骑在鸟身上。 胡冉转过头，看向蝶水芯，“我不能乘坐你的气泡吗？” “气泡速度太慢了，看看风景还行，赶路还是得坐鸟……你该不会怕了吧，羞羞羞，筑基修士!” 蝶水芯对胡冉做了个鬼脸，飞落到李绣依的肩膀上，手里捧着蜜水，两只小脚晃来晃去。try{ggauto;} catch(ex){} 第九十章 启程(二) 放目远眺，蝶一栗身后的小半边天空，妖精的数量在千数以上。 此时，蝶一栗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粉白色的衣裙，背后宽大的蓝色蝶翅，微微闪光。 胡冉的目光同众人一样，聚集在蝶一栗身上，太惊艳了！ 转眼间，蝶一栗带领着妖精们飞到了蝶村的上空。她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与村长易良子平视，语气温和地说道：“易叔叔，我们要离开了。” “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归来。”易良子叮嘱道，“你遇事需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以身涉险。” “放心吧，村长大人！”蝶一栗笑着点点头，神情灵动，看向众人，“大家，我们出发吧！”她语气坚定有力，笑靥如花。 从蝶一栗的神色中，看不到一丝对交界地的担忧。就像初升的朝阳一般温暖、明亮，给人以希望和安定。 随着蝶一栗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一声声激昂的呐喊，夹杂着部分妖精的嘶吼声。以及飞鸟的长鸣声。 “出发出发！” “呼呼！” “啾啾！” 顿时，气氛热烈起来。 原先回到地上的人们，快速骑上草桎鸟，同亲人连连挥手告别，飞到天空上。 胡冉留意到，多数炼气修士骑乘的飞鸟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普通人更是如此。 相比之下，妖精携带的物品很少，不管是蝶妖，亦或是鹿精、兔精等其它妖精。 另外，不会飞的妖精乘坐在飞鸟的身上，各有各的姿态。 像鹿精、羊妖这类体型偏大的妖怪，没有完全化形，保持的动物特征较多，一般是趴坐在鸟身上。 松鼠精、兔精体型小了不少，三四只围坐在一只鸟身上，嘻嘻闹闹的。 还有一些花妖，直接缠在鸟身上，像是鸟身上长了草、开了花。 “我们去一栗姐身边吧。”李绣依出声说道。 “好啊！” 胡冉收回新奇的目光，跟随李绣依骑着飞鸟，来到蝶一栗身侧。 蝶一栗朝两人微微点头，率先向前飞去，一众妖精和人类跟随在她身后，快速飞离蝶村的中央平台。 地面上的人们，边挥手告别，边大声喊着。 “孟合，要注意安全啊！” “小志，我等你回来！” “一路平安！” 随着胡冉飞高，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呼声渐小，风声咧咧。 胡冉骑乘的飞鸟，与蝶一栗有一定的距离，他身边靠过来两个熟面孔的妖精，是茶花妖茶莫和兔妖兔悦。 “胡冉小兄弟，又见面了啊！”茶莫笑着打招呼。 胡冉回应道，“莫哥好！” 一旁，兔悦热心肠地问道：“上次我给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悦姐，我还没考虑好。” 老实说，胡冉称兔悦为‘姐’心里有点不适应，兔悦的个头不到半米。 但万万不可因为对方个头小，就觉得好欺负，兔悦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 前几日，胡冉按照李绣依教的方法，感知到自己的契约位格。 除去鲛明央，应该能再容纳三个妖精，照李绣依的说法，三个位格不算少也不多。 但其中有一个肯定要留给蝶妖，也就意味着，胡冉只拥有两个契约位格。即便他以后修为增加，位格也很难增加。 现在选择契约对象，肯定要慎之又慎。胡冉打定主意，即便到了交界地，至多与妖精缔结合约。 “别看这次同行的兔妖数量少，交界地兔妖有数百呢，你好好考虑下。”兔悦说道。 茶莫插进话来，“花妖交界地也不少，小胡有什么需求，及时联系你莫哥！” “没问题……等到了那边，还要多靠你们指点呢！” 胡冉先应下来。 飞过高高的山峰，深蓝色的明蛟胡，映入眼帘。 一道流光破水而出，是一个体型巨大的妖兽，形态似乌龟，四脚十分的偏平，全身有银色的鳞片，体型几十米长。 妖兽宽大的背上，载着正方形的透明水块。 很快，胡冉离这妖兽近了，看到它背上的水体中，时有小鱼游到了空中，又游重新返回水体中，很是神奇。 两名鲛人从水中走出来，向蝶一栗行礼。 紧随其后，鲛明央妩媚的声音，从水体中传出，“水中可凉快的很，妹妹来姐姐这儿呆会儿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蝶一栗稍作停留，定睛看了眼水体，“多谢好意，不必了。”她继续向前飞去。 茶莫在胡冉身边，轻声嘀咕道：“人鱼公主派头真不小，像是去游玩一样。” “确实。”胡冉小声附和道，不禁想到前几日和她在水下发生的事，那只是人鱼的分体吗？ 胡冉骑着飞鸟经过水体身边，水很清澈，隐约能看到水体中有庭院、有花草。 但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况，有法阵遮蔽。 依鲛明央的个性，平日里喜欢做些‘抛头露面’，大张旗鼓的事。 今天却直接不露面，胡冉心里有点奇怪，或许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方便？ 不多久，众人掠过波光粼粼的明蛟湖。原先水下出来的妖兽体型虽大，速度却不满，飞在队伍的中间。 若是不知道的人，近距离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其他妖精和修士，保护着妖兽去哪儿。 鸟鸣声不绝于耳，周围的妖精和修士在轻声交谈，气氛祥和。 茶莫和兔悦飞到蝶一栗身侧，三位妖精在队伍的最前方。飞过灵蝶之森时，又有妖精加入进来。 越过大片的茶花林，下方一道裂谷如大地的创伤，突兀的出现在视野中。 这地方胡冉从未到过，谷底有碧绿的河流，蜿蜒蔓延向远方。 李绣依说道：“这是地蟒裂谷，它的尽头也是蝶园的尽头。” “为什么叫地蟒？”胡冉好奇地问，“难道和蟒蛇有关系。” “这倒没有，下面蜿蜒的河流，常年都是翠绿色，是不是很像一条巨蟒？” “你这么一提醒，确实挺像的。”胡冉俯瞰下方的河流。 太阳爬到半空中，阳光微热。队伍飞过裂谷的尽头，来到蝶园的边界上。 数十位蝶妖立即通力合作，释放出遮蔽气息的阵法，将众人笼罩在其中，避免半路碰上意外的麻烦。 上千妖精和人类聚在一起，快速往前飞。 山林层峦叠嶂看不见尽头，时有尖锐的嘶吼声响起。 李绣依说道：“这片森林区域面积很大，虽在蝶园之外，间接受到蝶园的庇护，属于缓冲地带。” “看起来有很多的妖兽在其中，里面会有人吗？”胡冉问。 “妖兽数量非常多……不过，的确有少量比较原始的土着人，把蝶妖当做神灵祭拜，祈求庇护。”李绣依说道。 “野人？不穿衣服的那种？”胡冉非常惊讶，心想该不会还会有部落什么的。 李绣依侧目看着胡冉，眼神里有点道不明的意味，“有衣服，但穿得不多，你想看吗？” “我就是好奇，不知道这些土着人，是怎么在这大丛林中生存下来的？” “有机会你可以接触下，人这种动物，不管在哪里，生命力都很顽强。” 李绣依目光看向下方，若有所思。 “而且，他们是为数不多，将我们这些妖修当做神明对待的人类。” 两人交谈的时候，已经穿过崇山峻岭。 下方的地面上漂浮着淡紫色的烟雾，阳光照射下，雾气腾腾，光彩迷离。 “吃避障丹，马上进入交界地的外围，毒气沼泽。” 李绣依出声提醒。胡冉照做，提高警惕盯着正下方。雾气中隐约可见，偌大朦胧的身影，在缓慢移动。 第九十一章 交界地(一) “绣依，雾气中是有什么妖兽吗？” “嗯，是丑温兽，妖精手记里有。” “你说名字，我就知道了，丑温兽性格温顺身形硕大，相貌奇丑，会释放毒气。” 胡冉颇有一种‘动物百科全书’在手，想对照实物的猎奇感，“可惜现在雾大，看不清真实面貌，这家伙究竟有多丑？” 这时，天空中有几只长满獠牙的飞兽，与胡冉所在的大队伍迎面碰上。 几位妖修和蝶妖默契地配合，释放出强力的风系法术，这几只飞兽死到临头才反应过来想逃跑，已经迟了。 飞兽被当场分尸，有修士负责从飞兽头部中取出丹核，收入到储物牌中。 有修士如同宰肉禽一般，将飞兽的躯干上，大块大块的肉剃下收好，血水洒落，残骸从高空中抛落。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的时间，胡冉看得心惊肉跳，心里不适觉得有些残忍。 队伍继续行进，胡冉侧目看向李绣依，“刚才那几只飞兽是灼鸟吧，都是炼气初期的修为。” “灼鸟本就是肉食飞禽，攻击性强。这些成精的灼鸟修为虽然为炼气初期，但实力远超炼气初期，不可小觑。” “绣依，你说的道理我懂，修为一样的虎妖和羊妖，那实力能一样吗？” 胡冉语气一转，传音说道：“刚才的修士，割肉的手法娴熟得很啊！” “有几位修士专门负责收肉，回头大家要吃的。”李绣依传音，“成精的灼鸟很难成为妖修的合作对象，它们会吃人。” 这段时间来，胡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忘记大口大口吃的肉是怎么来的了。 胡冉觉得妖精开智后，有了一定的智慧和人相似，尤其是不少妖精会口吐人言，对于猎杀妖精会感觉到不适。 现在，胡冉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属实是蠢，别说妖兽，哪怕人类之间自相残杀也不少见，尤其是战乱时期。 胡冉自嘲地说道：“平静的日子过久了，都忘记自己是捕食者。” 闻声，李绣依神色疑惑。 “没什么，回头尝尝那灼鸟肉的味道。” 胡冉随口说道，心里提醒着自己尽快改变‘绵羊’的心态。 飞过毒气沼泽，明媚的阳光映照在一片片湖水上，倒映着蓝天白云。 一颗颗树木长得高大稀松，有的树木占着一小块草地，周边被水环绕。有的大树直接生长在水中。 “到地方了，这是我们在交界地最大的落脚点。” 李绣依出声说道，众人纷纷向着这片长在湖水之上的树林飞落。 胡冉向着树林飞去，远远看着，树林中不见任何妖精的影子，就是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而已。 忽地，胡冉穿过某层阵法，手背的蝴蝶印记闪过光彩，眼前的场景虽然依旧是湖中之森，但其中穿梭的妖精和修士络绎不绝。 大树上有不少花藤缠绕，粗壮的树枝上木屋，有巨大的树洞，大树之间木索桥链接，水上有船支在划动。 “是幻系的阵法吗？我竟然没有感觉到。”胡冉感到惊讶，自己好歹是筑基期的修为。 “化形大妖布置的幻系法阵，哪有那么好发现。” 李绣依说道，“就算是结丹修为，近距离飞到林子中，没什么特殊手段，也难以发现异常。” 胡冉应和一句，“化形大妖自然是手段通天。幻系的法术用来藏身，还挺不错的。” 他随李绣依落到一颗参天大树上。刚才远望这片湖中之林，就觉得树木长得十分的高大。 真当胡冉身处这片湖林之中，更是感觉自己小得像一只蚂蚁，光是胡冉此时所站立的树枝宽度就超过数十米。 胡冉神色惊叹正要感慨自己的渺小，余光注意到李绣依平淡的表情，这感慨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好像显得自己很没见识一般。 蝶一栗距离两人不远，她刚落地就被一群妖精围住，一时间无暇顾及胡冉两人。 不过很快，她就和众妖提到胡冉，妖精们的视线纷纷看过来。 对于蝶园来说，筑基期的人类妖修，确实是少见，有几位蝶妖直接走上前，同胡冉打招呼，都是陌生面孔。 几位蝶妖分别介绍自己，胡冉就记住一位比较漂亮的蝶妖名字，叫绿秀蝶·禾甜。 蝶一栗对一位男蝶妖吩咐道。 “蝶芒，你带着小冉熟悉下这里的环境，安排好住处，他的分工你不用插手，我会亲自安排。” 这位叫蝶芒的男蝶妖答应下来，他的身高在一群蝶妖中算比较高的，比胡冉高过一个头。 “我最迟明天会找你，不要擅自离开这片树林。”蝶一栗叮嘱了胡冉几句，带着李绣依和一行妖精匆匆离开了。看得出来，她很忙。 蝶芒热情地招呼胡冉，“走呗，小兄弟，我带你先四处转转。” 他背后绿白色的翅膀煽动，从树枝上飞起。 第九十二章 交界地(二) 胡冉见男蝶妖蝶芒没有带上自己一起飞的打算，取出“绿叶”飞行载具，将妖力注入其中。 绿叶被激活，从原先十多厘米的长度，迅速变大到一米多长，半米多宽。 胡冉踩到绿叶上面，身形飞起，比起先前踩木棍要稳当太多。 “交界地的地图你有了吗？”蝶芒侧目问道。 胡冉摇摇头，蝶芒丢过一个浅灰色卷轴，“那你以后肯定用得着，送你了。” “谢谢芒哥！”胡冉接过卷轴，正要打开来看。 鲛明央所乘坐类似于乌龟的妖兽，飞到这片湖中之森。它背上的水体中，飞出数道人影，一闪即逝。 妖兽没在空中停留，直接俯冲扎入湖水中，掀起大片白色浪花。 鲛明央去找蝶一栗了，或是找她的契约对象，蝶盛玉？念头在胡冉心中一闪而过，管她呢，她做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胡冉将这份‘闲心’抛在脑后，跟在蝶芒身侧，自由穿梭在树林之中。 “这边是吃饭的区域，花样比起蝶园只多不少，还有酒馆呢！” 蝶芒笑着说，手指着一片区域，有七八家露天的饭馆聚集在几颗大树之上，妖精和人聚集得数量最多，很是热闹，现在是中午饭点。 胡冉继续跟着蝶芒往前飞，这片湖中森林各个区域都有功能，经过了休息区域、训练区域、备战区域等等。 转了一圈没用多少时间，一人一妖回到吃饭的区域，“老弟啊，想吃什么尽管说，饭钱包在我身上！”蝶芒搂着胡冉的肩膀，很是自来熟。 胡冉一眼就看到一间‘开放式厨房’中，做菜的竟是一位藤草类型的妖精。 它没有眼睛和嘴巴，有很多藤蔓作为触角，同时准备多份饭菜。有的‘特别小料’，这位妖精甚至从自己身上取材入锅。 蝶芒介绍道：“这是蔓藤大姐，非常擅长做蜜水和汤食。” “那位是蛮牛老哥，他最会做你们人类爱吃的各种烤肉。” 蝶芒压低声音说道：“记得一定不能在它面前提牛肉，除非你想试试，被蛮牛老哥尖角顶飞的滋味！” “这位更是重量级的厨师，能做出最美味的甜品，我们的花仙子，花妖小妹妹，花忆仙。” “她的铺面开门次数不多，一开张，就要排起长长的队伍，而且不少妖精的心思，不只是在甜品上！” 蝶芒用眼神示意胡冉。 胡冉会意观察，不少妖精和修士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脸蛋。 胡冉得承认，看到这位花忆仙的一瞬间，漂亮得有些晃眼。不过胡冉感觉，比起蝶一栗，她气质上要差不少。 紧接着，蝶芒对另外几家餐馆也如数家珍，依次向胡冉介绍，无一差评。 “选择吧！你想试试哪家？”蝶芒笑着说。 胡冉也不知道吃什么，站在两颗大树之间的悬空挂桥上，左右观察，“似乎花仙子那家排队的人最多。” 老实说，这和蝶村完全不同，竟没有一家餐馆是人类开的。厨师中只有花仙子长得像人，其他真是妖精本精，打下手的也是妖精。 “嘿！与我不谋而合。”蝶芒笑得意有所指。 “我真就只想尝尝甜品。” “小老弟，解释就是掩饰。” 第九十三章 幻之森 出乎胡冉意料，蝶芒没有排队等食物，他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前端，揶揄地笑着，与花忆仙交谈几句，直接取餐返回。 对于这样的‘插队特权’，一众妖精和修士非但没有眼红，反而有不少妖精主动向蝶芒问好。蝶芒微微点头回应。 “走，我们坐在那个角落。”蝶芒招呼着胡冉，示意去稍微偏僻的角落吃饭。他身前漂浮着别致的圆形木盘，里面摆满各种甜食。 “芒哥，你在这儿很有威望啊。”胡冉轻声笑着说，“不用排长队。” “哈哈，你刚来，不知道这边的规矩。”蝶芒身后的翅膀快速变小，只有手掌大小。 两人面对面坐在绿色树藤上，绿藤上星星花朵盛开。 蝶芒吃着甜品，朝胡冉亮了亮右手的手背，有六色的蝴蝶印记显现了片刻。 “在这儿，拥有四色以上的蝴蝶印记，就会有很多特权，吃饭不用排队，只是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啦。” 蝶芒说，“这次也是一栗吩咐，我专门带你逛逛。平时我不怎么过来这边，若是想吃甜品，花仙子会亲自送上门。”他露出乐呵呵的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胡冉好奇问道，“芒哥，我的印记是蓝色，怎么才能变成多色的？” “看来，你刚来蝶园不久。蝶园的筑基妖修，印记大多在三色以上。” 蝶芒吞下一个小蛋糕，语气有些混沌，“你现在到了交界地，提升贡献度会非常快，印记的色彩会随着贡献度升高而变化。” “是要做任务吗？”胡冉尝了块浅黄色的糕点，太甜了！ “路径可太多了，比如搞支援、暗杀、团战、踩点等等，这些危险系数比较高，贡献点来得快。” 蝶芒吃得津津有味，一口一个，时不时舔舔指尖。 “当然相对安全的任务也有，负责内部管理、收集物资、后勤任务等等，不过贡献点要低不少。” 胡冉不知道自己适合做点什么，想到李绣依是筑基中期的妖修，自己和她相差不大，应该有些参考意义。 “芒哥，你知道绣依在这边主要做些什么呢？”他问道。 “绣依啊，她经常跟在一栗身边，属于夜蝶队，专门负责暗杀、斩首任务，危险系数是所有里面最高的。” “没想到绣依比我高一个小境界，已经能冲锋陷阵！”胡冉神色吃惊。 蝶芒随口说道，“你就先别想啦，等着一栗那边的安排，身经百战才能加入夜蝶，不然害人害己……唉，我不是打击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绣依的实力完全碾压我，更何况需要同其他人搭配。” 胡冉想起先前雪地中，蝶一栗带着李绣依以及两个妖精，相互配合作战。 这样的经历，胡冉可是一次也没有。至于他单独对上妖精的几次经历，不提也罢！ “小老弟，不必妄自菲薄，看着你正年轻，以后成长空间很大。”蝶芒说着宽慰的话。 胡冉回过神，“嗯，但愿如此呢……芒哥，你负责哪一块？” “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儿，什么都做。”蝶芒说，“当然，我还会安排任务，给妖精和修士任务。” 用餐结束后，蝶芒将胡冉带到休息的区域，是位于树干的底部，沿着树身建造的小木屋，比较靠第近湖面。 “筑基妖修专门住在这篇区域，都有单独的木屋，你就住这儿吧。” 蝶芒领着胡冉，飞落到依靠着树干，延伸出来的平台上，一栋小木屋带着一个花园，面积不算小。 周围有不少类似的木屋，此时不见有其他人。比起吃饭的区域，这里要安静太多。 “谢谢芒哥这一路的悉心指点。” “别客气，蝶园中来到交界地的筑基期妖修，算上你也不超过二十五人，可精贵着呢！” 蝶芒说，“抓紧时间休息吧，一栗安排的任务，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嗯，多谢芒哥提醒。”胡冉深吸一口气。 眼看蝶芒就要离开，胡冉忽地想到一个问题，“芒哥，我们落脚的这片湖中森林有名字吗？” “就叫幻之森，回头再见。” 第九十四章 初来乍到 木屋所处的位置临近水面，胡冉来到木屋花园的边缘，伸出脚就能碰到湖水。 “这地方倒是方便，我妖化后可以藏在水里，就是不知道水下安不安全。” 上方粗壮交错的树枝，遮蔽了大部分阳光，零星光束落在淡绿色的湖面上，显得有些幽暗。 一条条细长的小鱼，在水中光晕的位置聚集、游动。 胡冉细细感知，水下的妖气不少，不过大多比较稀薄，幻之森是蝶妖在交界地的据点，不可能立足在一片危险的水域上。 细碎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普通人耳中是虫鸣声。 胡冉作为妖修，修炼过一些基本虫类的沟通之术，自然是听懂了虫鸣声的意思，大致为“尊贵的妖修大人，您好啊！” 他心中微微一惊，转回身。就见一只个头小小的萤火虫，漂浮在身前，身上亮着浅黄色的光芒。 小家伙身上的妖气很微弱，仅仅是开智了，不仔细去感知，完全被树林里四处飘散着的妖气盖过。 “你好。” 胡冉回了声，不知道这萤火虫的来意。 萤火虫发出轻微的啾啾声，“英俊的妖修大人，我可以跟在您身边吗？” “唉？！”胡冉神色诧异。 李兴知的妖精手记中有记载，萤火虫就算成精了，受到种族潜力限制，无法从开智突破到炼气期，寿命依旧很短不到一个月。 萤火虫见胡冉迟疑，毛遂自荐道：“妖修大人，我会发光为您引路，我还可以为您招来很多的萤火虫，帮您戒备四周。” “您为什么要跟着我？”胡冉有些困惑。 “我只有五天的时间了，我需要获得妖力，冲刺突破生命的极限，活得久一些，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萤火虫声音既落寞又充满向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混杂在一起，胡冉没感觉到违和，心生怜悯。 他手心漂浮出一颗蓝色的光粒，就要递给萤火虫。 “这只萤火虫就是骗子，不要给它！” 一只淡紫色的蝴蝶飞落下来，出声阻止胡冉。 萤火虫见状立即吞下胡冉凝聚出来的妖力，毫不迟疑就飞走了。 胡冉愣在原地。 小蝴蝶化作小小的男妖童，不到拇指大小。他朝着逃走的萤火虫，斥责道：“小萤火虫，你再敢来行骗，就把你丢进水中喂鱼！” 萤火虫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小蝶妖回过头，注视着胡冉，神色有些好奇，“你是刚来到这儿的妖修吗？” “嗯，我从蝶园赶到这边不久。” “难怪你会被它骗，它刚才是不是说要跟在你身边。” 胡冉点点头，小蝶妖露出了然之色。 “那只萤火虫自从三天前成精以来，骗了几十个妖修，都是用的这一套说辞，到处骗妖力。” “啊？还有妖精骗妖力！”这是胡冉从来没想过的。 小蝶妖老气横秋的说道：“妖精的心思可复杂着呢，你年纪轻轻，经历太少了。” 胡冉回应道：“或许那只萤火虫真是想借妖力突破修为瓶颈，逆天改命。” “你想太多了，萤火虫顶多就是利用这些妖力，在族群中称王称霸享受几日，它根本不可能突破！” 蝶妖摆摆小手，“我走了，下次你可别再被轻易骗了，这种白白送上门的，还可怜兮兮的，大多是骗子！” 小蝶妖再次化为蝴蝶，轻盈向上空飞去。 “谢谢你的提醒！” 胡冉目送小蝴蝶离开。 “小妖精蛮有意思的。” 他轻声感叹一句，返回木屋内。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胡冉抛在脑后。 没多久，有三四位筑基期的妖修返回休息区域，见到新来的胡冉，纷纷登门拜访。 每位筑基妖修身边，或多或少都跟着几位妖精，都是炼气期修为的。 等胡冉送走了筑基气的妖修，又有陆陆续续的炼气期妖修，携带着礼品，前来拜访。 他本来就不擅长搞社交，来者不拒。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陌生却有显得非常熟络的修士。 轮到妖精上门了，它们诚意满满，提出缔结关系的打算。虽然胡冉精神有点疲惫，内心却十分惊喜，不愁伙伴了。 “我再考虑考虑，谢谢你们的认可。” “慢走慢走！” 片片晚霞映照在湖面上，树根底部的区域越发昏黑，一盏盏挂灯亮起，如同天上的小星星，驱散了黑暗。 胡冉人已经麻了，因为竟有数以百计的妖精，等候在木屋外，要一一和他单独谈谈。 胡冉一阵阵头痛，以至于眼前的白色鼠妖兴高采烈说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身体就要妖化了，胡冉心里有预感，得赶紧做好准备，快走吧，快走吧！他心底默默的喊着。 第九十五章 任务 夕阳即将落下，窗外的妖精们传来一声声惊叹。胡冉在屋内，侧目向外看。 半空中，数以千计的蝴蝶如水流一般，随着蝴蝶扇动翅膀，流动着绚丽的色彩。 蝴蝶群旋转着飞舞，穿过妖精们的身边，汇聚到木屋前方，一只只颜色各异的蝴蝶拼凑成人的形状—— 蝶一栗身形显现出来，她身穿粉色和蓝色交织的长裙，耳朵上缀着紫色的宝石。一众妖精纷纷向蝶一栗问好。 “一栗妖灵好！” 妖灵，是一种尊称，专指结丹妖精并且地位比较高。 “一栗姐姐！” 和蝶一栗关系稍近的小妖精，快速聚集到蝶一栗身边。 见蝶一栗来了，原本向胡冉夸夸其谈的小白鼠，瞬间弹射起步，用胖乎乎的身体，将半掩着的房门撞开，高声喊道。 “欢迎一栗妖灵回到幻之森，您没在，我们就缺了主心骨！一段时间没见您，如隔三秋啊！” 这矮胖的小白鼠，个头小，声音却是出奇的大，拉长了尾音，以至于盖过场上大多数妖精的声音。 蝶一栗轻笑出声，“鼠九，你的身材和嘴越来越圆润。” 胡冉也来到房门外，笑脸相迎，“一栗姐！” 蝶一栗点点头，对胡冉传音，“怎么样，现在不愁妖精伙伴了吧？” “一栗姐，大家实在是热情，我现在眼花缭乱。”胡冉传音回复，苦笑着，“身体就要妖化了，我得及时脱身。” 蝶一栗转身面向一众妖精，“散去吧，胡冉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对缔结妖精有特殊要求，我会亲自替他挑选合适的对象。” 这话一落，妖精们露出悻悻然的神色。妖精和妖精虽然也可以缔结关系，可是妖修那里的妖力相对容易获得，更何况是筑基妖修。 蝶一栗语气一转，“不过，等他任务完成后，可以自由挑选或解除缔结对象。” 在场的妖精们眼睛里，再次燃起希望之色。 胡冉听着蝶一栗的说辞，十分耳熟，这不是经典‘职场画饼’吗？ 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数以百计的妖精们，来得快散得更快。 唯独剩下那只肥硕的小白鼠，厚着脸皮，揣着小手手呆在蝶一栗身边。 “一栗妖灵，您看我这次能有机会吗？”它没有刚才在众妖面前那股风头劲，显得非常小心翼翼。 蝶一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说话，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胡冉头一次见到蝶一栗气势逼人的一面。 “打扰您了，我这就走。”鼠九灰溜溜地转身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周围剩下昆虫的鸣叫声，远方时不时传来交谈声。天完全黑了，树林四处亮着灯火。胡冉身体发生妖化。 “走吧，去水下，我有话要对你说。”蝶一栗轻声说道，轻盈一跃，跳入到水中。胡冉随即跟上。 水面之下，蝶一栗腰间发光石亮着黄光，她一挥手布置好隔音避障。 “一栗姐，需要我接下来做什么吗？”胡冉主动问道。 蝶一栗微微轻叹一口气，反问道：“小冉，你对自己的未来有计划吗？” “我的未来……”胡冉神色凝固住，自己的未来？他没有思考过，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包括没穿越过来之前的人生，也没有明确的目标。 蝶一栗接着问道：“你想念自己的亲人吗？”语气温柔。 亲人，胡冉听到这个词汇有些恍惚，沉睡的四年梦境中，他经历过很多梦境，却从未在梦境中幻想见到家人，被刻意遗忘的缺口。 甚至此刻‘亲人’如同禁忌词汇，胡冉听到就觉得内心阵阵刺痛。是啊，好久好久没见到父母，光是脑海里闪过他们的模样，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胡冉连忙避开蝶一栗的视线，脆弱不堪的一面，完全不想让她看到。 “想哭就哭吧。”蝶一栗抬起手停顿片刻，轻柔地抚摸胡冉的脑袋。 “一栗姐……我没什么。” 胡冉越是想克制，情绪越是不受控制。想到穿越前的日子，平平安安，有家人陪伴。 现在历经生死，所幸遇到了蝶一栗。 湖水中，蝶一栗静静陪着胡冉，直到他情绪平静下来。 胡冉抬起头，注视着蝶一栗，“一栗姐，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我欠着你好几条命，你现在就是我的亲人。” 蝶一栗眼神中闪过复杂之色，“小冉，你这次的任务是妖主亲自指派的，没有回旋的余地。若你真的不愿意……” 蝶一栗停顿住，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去除蝶园的印记，借着机会回到亲人的身边，不要再回来了。” 胡冉神色极为诧异，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任务，会让蝶一栗这样说。更令他震惊的是，蝶一栗能逆着妖主的意思，让自己离开蝶园。 “一栗姐，你尽管说。” 任务估计会很难，胡冉做好心理预期。 蝶一栗轻声说道：“半年前，人鱼一族在交界地的地下河，打通了通往漓国都城附近的地下暗河水道。” “有部分人鱼渗透到漓国都城活水城的外城，甚至有极少数渗透到内城。但我们蝶园在这方面是空白的。” 该来的，终归要来。 听到这，胡冉便知道自己大概率要去做卧底了，几年前，李绣依就说过这种可能性。 “交界地道修活动日益频繁，有不少蝶妖被抓走，有妖修被直接斩杀。尽管我们现在已经高度防备，但依旧有零星的蝶妖被抓走。” 蝶一栗神色严肃，“据人鱼初步调查得知，大多被抓走的蝶妖，被运到漓国活水城中转、有组织地售卖。” “你会跟着人鱼到漓国都城，由外城渗透到内城，根据人鱼掌握的线索，摸清内城贩卖蝶妖的情况。” 蝶一栗说，“漓国都城遍布道修的势力，一旦你妖修身份暴露，肯定会受到围攻、追杀，死无全尸。” “这件事情不止你一个妖修参与，但你是非常关键的一员，蝶园筑基妖修本来就少，会妖化的筑基妖修，只有你和绣依。” “一栗姐，我不怕死，这任务我接了。但我有个小小的愿望，自己死的时候能明白些，不至于拖累到其他人。” 胡冉出奇的平静，情绪如同一汪死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我的身体会妖化，做这个任务不是更容易暴露吗？而且我会的法术均是由妖力催动，一旦释放，不可避免会产生妖力能量波动。” 双重叠加之下，和送死有区别吗？ 第九十六章 桎梏 蝶一栗注视着胡冉，轻声说道：“比起普通的妖修，你能修炼伪灵丹，遮蔽妖力气息。” “伪灵丹？”胡冉面色困惑。 蝶一栗视线从胡冉脸上移开，她左手手心面向自己，由胸口下移至腹部。这部分身体区域变得透明。 胡冉能看到她胸口位置处的蓝色妖丹缓缓旋转着，而腹部位置的内丹被一层银白色物质包围着，隐约透出丝丝蓝光。 “看到两处位置妖丹的区别吧。”蝶一栗说，“被银白色物质包裹的妖丹，其实就是伪灵丹，随着逐步修炼会变成真灵丹。”她的躯体恢复正常。 “一栗姐，你的意思是我的妖丹也可以修炼成伪灵丹？”胡冉反应过来。 “你感受下法术的气息。”蝶一栗释放出一只粉色的光蝶。 胡冉细细感知，随着蝶一栗法术的释放，只有灵力波动没有任何妖力，甚至蝶一栗身上的妖气都收敛不少。 “修炼伪灵丹是为妖精准备的。一般来说，结丹期妖精才会修炼伪灵丹，为化形期做准备。” 蝶一栗解释道，“而有妖化之身的妖修，练气后期就能修炼伪灵丹。至于普通的妖修，身体不能妖化，自然是没办法修炼伪灵丹。” “至于你的身体会妖化，解决的方式比较多，通常就是服用延时丹、化形丹等等。” “一栗姐，我明白了，所以这次任务绣依也要去吗？”胡冉问。 “绣依不确定，除了你明确被点名要去的之外，会有五到十位练气后期妖修配合你，他们也会妖化。” “一栗姐，该不会我就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蝶一栗微微点头。 妖主未免心太宽了，胡冉感觉到头大，自己何德何能带着一群人去搞营救任务，稍加不慎就容易翻车啊，全员覆没。 “我的分体会跟在你身边，可以和你交流出谋划策。” 蝶一栗说，“但分体可能很多情况下不便露面，更多时候要靠你自己。” “有一栗姐的分体跟着，压力小了好多，我会尽自己的最大可能将被抓走的蝶妖救回来。”胡冉保证道。 “营救其她蝶妖不是你们的任务，会有其他人负责。这次任务风险很大，你需要考虑清楚。” 蝶一栗说，“修炼伪灵丹是有代价的，你的筑基期修炼将会异常艰难，常人需要十年二十年到筑基后期，你需要数倍的时间。” “若能从筑基期突破到结丹，结丹期的修炼将如履平地。” “另外，无论伪灵丹亦或是化形丹，遇到结丹后期以上的修士大能，或是有特殊识别手段之人，会被识破，下场不言而喻。” 胡冉苦笑着说道：“一栗姐，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蝶一栗正色回应，“我说话算数，你不想做这件事，我现在就将你的蝶园印记抹去。” “一栗姐，为什么……”胡冉神色迟疑，说出心里最大的疑问，“为什么你会一直顾及我的感受和安危。” 蝶一栗抬起头看着波光浮动的水面，慢慢说道。 “有时，我会想自己没有成精该多好，自由地飞舞，绚丽地飞舞，无声地死去。” “蝴蝶不应困于任何枷锁，包括成精后，寿命的延长……” 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变得感伤。 “遗憾的是，我已经深陷种族的发展、争斗之中，不管去妖道将你和绣依带出来也好，还是来交界地也好，哪怕是交给你的任务，我都不能做主。” “是啊，我蝶一栗，始终是一个小蝶妖，渴望得到自由的小蝶妖。” “交界地只有纷争、杀戮、狡诈……蝶妖一族由原先的防御，随着实力增长逐渐演变成扩张，扩张会引起更多势力的关注，纷争会越发频繁。” 蝶一栗视线重新落在胡冉的身上。 “或许是出于私心，或许是将自由放在你身上，或许是对妖主的叛逆……” “你和绣依不一样，在她身上，我看到的是不屈、向上，她处于开放和封闭自我的两个极端，在冷血和温情之间摇摆不定。” “而你的身上，我看到的是逆来顺受，这点像我，像大多数生灵一样，如出一辙。” “但你有巨大成长的潜力，我希望你最终能获得选择的权利，哪怕失去庇护，哪怕因此丧生，落寞中失去性命。” “但至少获得短暂地自在，沐浴在阳光中，飞翔在天地间，自由如风，灿烂如花盛开。” 说到着，蝶一栗的眼角，缓缓滑落眼泪。 “一栗姐。” 胡冉犹豫着伸出手，想帮蝶一栗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蝶一栗避开胡冉的手，笑着说道：“我结丹大妖，还用不着你这个筑基小修士来安慰，做决定吧！” “一栗姐深陷枷锁之中，我总不能坐视不管，还给你添麻烦吧，我会全力以赴完成这个任务。”胡冉收回手，笑容坦荡，“这是我的个人选择。” 蝶一栗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遗憾之色，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现在我就教你如何修炼伪灵丹。” 修炼伪灵丹并非容易事，蝶一栗接连三个晚上，勉强将胡冉带入门。 胡冉深居简出，抓紧一切时间修炼，连饭菜都是小蝶妖送上门的。 又过了两日，黄昏已至。 那只骗过‘妖力’的萤火虫，再次飞到胡冉的木屋外。 “妖修大人，今夜将是我的命劫，求求您，再给我一些妖力。” 萤火虫尾部灯火黯淡了不少，“若我能突破到练气期，我心甘情愿为您做牛做马！”小家伙这套说辞，估计在其他妖修那也是一样。 胡冉没将其赶走，相反凝结出不少妖力给萤火虫，他现在凝结伪灵丹暂时用不到妖力。 “谢谢您妖修大人，好多妖力啊，真的感激不尽！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加油吧！” 胡冉随口鼓励了句，说不准这萤火虫真能突破桎梏呢？他顾着修炼，没有过多与萤火虫交流。 次日一大早，天微微亮。 胡冉浮出水面，轻盈跃到平台上。 成片的萤火虫，轻轻震动着翅膀，从他木屋前的小花园中飞走，满天的绿色光芒萤动。 唯独剩下一只个头稍大的萤火虫，脚朝上，躺在门前的木板上，一动不动。 胡冉怔怔看了许久。 第九十七章 修炼与休养 胡冉将萤火虫的躯壳放到花草中，心里说不出的怅然。 一道女童音传来，“人啊，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双翅是蓝色的小蝶妖，坐在窗户边，探出两只葱白的小腿。她是蝶一栗留下的分体，名字叫蝶绘，有练气中期的修为。 胡冉说道：“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命运。” 蝶绘飞起身，落在胡冉的肩膀上，小腿晃来晃去。 “没事儿，我祝福你能在灿烂中死去，不会像萤火虫无声无息的。” “蝶绘，这绝对是诅咒吧？”胡冉神色发苦。 “向死而生是常态嘛，没必要回避！” 蝶绘神色灵动，小手滑动，幻化出片片好看的蓝白色花瓣。 花瓣飘落的光影，映照在胡冉眼眸内，“绚丽多彩，向死而生。”他语气轻又缓，心绪依旧有些繁杂。 日子过得飞快，阳光越来越炽热。 起初，蝶绘白天还会陪在胡冉身边，逐渐变成好几天才能见到一面，和蝶水芯的作风如出一辙。 对了，当李绣依带着蝶水芯，来找胡冉。两个小家伙时有“打闹”，朝着对方扔法术那种。 好在两个小蝶妖修为都低，还需要依靠胡冉和李绣依提供的妖力，一旦上头就给她们“断供”，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修炼过程十分枯燥，胡冉就当是回到梦境中，自欺欺人想着，难熬苦逼的梦境总归要结束，心情会舒服一些。 从入春到盛夏，从盛夏到凉秋，半年时光一转既逝，胡冉伪灵丹‘成型’，学会了隐藏气息。 平静的湖面上，四处是枯黄的落叶。水下，鱼儿轻啄叶子，涟漪一点点散开。 男蝶妖蝶芒找到胡冉，揽住他的胳膊，“走呗！一栗外出，这几天回不来，特意让我带你好好放松下，作为奖励。” 他凑近小声问道：“和芒哥说说，一栗到底安排你去干嘛，需要准备这么久？” “芒哥，秘密任务噢！”胡冉笑着回应。 “没意思，藏着掖着。”蝶芒摆摆手，一脸大家以后做不了朋友的模样。 他递给胡冉三颗化形丹，“今天不用担心身体化形，彻夜玩个痛快！” 蝶芒带着胡冉，找兔妖按摩，一只兔精在背上边跳边捶打，滋味酸爽。 到树洞中的小酒馆喝酒，妖精和修士聚在一起，气氛可热闹了。蝶芒和一群身材壮硕的牛妖勾肩搭背，大口大口的喝酒。 胡冉作为社恐，坐在角落中，生怕被关注到。 “小帅哥，喝一杯嘛。” 成精的木妖坐到胡冉对面，拿起桌上的酒。 要是这木妖不活动，就是普通的矮木桩头，上面长了几株叶子。 “你能看到我？”胡冉有些好奇，毕竟木妖没有五官。 “我可以感知到，你浑身上下透露着英俊的气息。” 木妖边说边用树枝卷起桌上的酒杯，缓缓将黄色的浊酒，倒在木桩顶部的位置，快速吸收。 胡冉看得一愣一愣，木妖趁机继续倒酒，“我叫木义，来碰个杯，英俊的美男子！” 它说着，卷起自己的酒杯，卷走胡冉的酒杯，轻轻碰了下，然后将酒全部倒在自己身上。 “唉，你是在骗酒喝吧。”胡冉注视着小妖精。 “怎么能说骗呢，明明分担，我观察你好一会儿。” 木义卷走桌上最后一杯酒，“慷慨的帅哥，下次幸会。” 说完它不等胡冉回应，旋转着身子，溜走了。 等胡冉和蝶芒走出木洞，天早黑了，四周的树枝上，挂着一颗颗黄色的发光石，被晚风吹得轻轻摇晃。 胡冉吃过化形丹，短时间不用担心妖化的问题。 蝶芒脸红彤彤的，坏笑着说道：“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眨了眨眼。 第九十八章 森林之上 “芒弟，要潇洒带上老牛我啊！” 一道粗厚又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胡冉回过头看去，牛妖从树洞中走出来，他直立行走，褐色的牛角，身上是深褐色的毛发，两块胸大肌轻轻抖了抖。 “嗝！”蝶芒打了个酒嗝，笑着说，“牛哥想走，那一起呗！” “这小兄弟是你的跟班？刚才就见你们在一桌上喝过酒。”牛妖看向胡冉，咧嘴一笑。 此时胡冉隐藏了修为，牛妖自然是察觉不到。 “倒不是跟班，也算是我的小兄弟，刚才环境太吵闹了，也就没和大家介绍。”蝶芒笑嘻嘻的，手搭在胡冉的肩上。 牛妖没继续追问胡冉的身份，凑近两人说道：“我老牛耳朵尖，刚才可是听到你说要去好地方。” “哈哈，同道中人！走起！” 话落，蝶芒背后的双翅猛地张开，带着胡冉蹿上空中。 牛妖立即跟上，别看他身材壮硕，在树间跃动向上爬，像猫似的。 胡冉稍加感应牛妖的修为，炼气后期，没想到身形那么灵活。 尽管是秋天，越往上飞，花藤越多，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回过神，眼下胡冉被蝶芒揽着向上飞，觉得挺尴尬的，“芒哥，我自己飞吧！”他说道。 “到了到了！” 蝶芒带着胡冉飞到树梢的位置。 胡冉看到眼前的场景，刹那间有些失神。 夜星轻闪，晚风吹拂，灯光摇曳，树叶沙沙作响，鲜花爬满了一株株树梢。 几座低矮的花楼立于树梢之间，有一张张宽敞的圆形花床，分布在各个位置。 一些蝶妖围坐在花床上面，喝着饮品，轻松地交谈着，看上去非常惬意。 蝶芒带着胡冉向前飞。 下方，牛妖自然是没跳跃到树梢之上，他可不会飞，目光寻着胡冉两人的方位，在树间穿梭。 “这里氛围真好，很安宁，夜色也漂亮。”胡冉不由地感叹道。 “是吗？”蝶芒微微轻笑着，“你是第一次到这里？” 胡冉点点头。 “看你这幅吃惊的模样，灵蝶之森肯定没去过吧？”蝶芒问。 “一到夜晚，我都在水里度过。” “难怪啊！灵蝶之森可比这儿美多了。” 蝶芒语气一顿，目光看向斜上空，“而且，幻之森并不安宁。” 胡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远处有一大团黑影快速靠近，稍近一点。胡冉看清是一大群蚊虫精，恐怕有数百只，每只蚊虫个头有拳头大小。 蚊虫成精后，体型会持续增大，移动十分灵活，依旧以血食为生，会悄无声息的接近猎物，注射毒素，吸干猎物的血液。 原本在树梢上交谈的蝶妖们，放下手中的杯子，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向空中的蚊群冲去。 蝶芒神色轻松，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袖手旁观。 胡冉顿时紧张起来，“芒哥，我们不上去帮忙吗？” “轮不到我们呢，今晚带你上来，是找乐子的，不是搞一身血腥味回去。” 蝶芒露出厌倦的神色，加速带着胡冉离开。 胡冉忽地明白一件事，“芒哥，我之所以住在树干的底部，是因为那里相对安全吗？” “那肯定啊！妖修可精贵着呢，尤其你还是筑基期。”蝶芒自然回应道，“水下又有人鱼一族守护，算是双重保险了。” “原来如此，一栗姐住在哪儿？”胡冉随即问道。 “喏！”蝶芒指向一颗最高的树梢，若是不仔细观察，肯定发现不了花簇中有一座小矮屋。此时没有亮着灯。 “一栗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真搞不懂她，那么拼命做什么？” 蝶芒摇摇头，随口说着：“潇潇洒洒混日子不好吗？再说了，天塌了还有妖主顶着。” 胡冉没回应，默默看着那座藏在花簇中的木屋，黑漆漆，孤零零的。 他侧过头，看向天空之上，十数只蝶妖已经将绝大多数蚊虫精消灭，妖气四溢能量激荡，风流涌动，树叶哗啦啦作响，破碎的花瓣和落叶同舞。 “等会儿，我带你见见这幻之森里，排在前列的幻系法术大师，蝶禾甜。” 蝶芒侃侃而谈，“她对你和我施加精神法术，可以让我们在梦境为所欲为，好好发泄下欲望，嘿嘿！”他语气兴奋。 胡冉手臂微微一震，脱离与蝶芒勾肩搭背的状态，“芒哥，谢谢你今晚带我出来消遣，已经足够了，我回去了。”语气平静。 他脚尖轻踏在树梢上。 蝶芒神色诧异，吐着酒气，“小兄弟，你说笑是吧？牛哥还跟在后面。” “不了，芒哥你们去玩吧！”胡冉轻声回绝。 “胡冉小弟，可别扫兴啊。”蝶芒笑容稍微收敛。 胡冉摇头拒绝。 蝶芒定定看了他一眼，继而再次笑起来，“我不过是完成一栗交给我的任务罢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说完，他直接飞走了。 胡冉没看蝶芒，注视着半空中，最后一只蚊虫精怪被蝶妖干净利落的消灭，仿佛看到蝶一栗的身形。 她喜欢的，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绝不是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中，是想以更快的速度度过这些纷争、杀戮。 胡冉神色冷峻不再停留，原路返回。 第九十九章 一栗归来 一晃数日。 树枝间，叶子稀疏。落叶枯黄，晃晃悠悠，落到雾气腾腾的水面上。 胡冉光着双脚，坐在水旁，脚伸到水下。闭目炼气。自从修炼伪灵丹后，他的修为长进很慢，哪怕是依靠元神出体修炼。 “照目前的进度从筑基初期到中期，恐怕就得好多年。”胡冉睁开双眼，语气有些无奈。 他注视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竟然有陌生的感觉，样貌变化小，但头发长了许多。 “日子过得真快。”胡冉抬起头，看向上方。 蝶绘灵活地从树林中飞出来，远远地就开始喊，“胡冉…胡冉，你快和我走啦，母体回来了！” “好，这就来，你等等我。” 胡冉手轻轻一撑木板的边缘，身形一跃而起。他从储物戒中取出布鞋，踩着一片长长的绿叶，跟着蝶绘向上飞去。 一人一只小妖精在树间快速穿梭。 “很长时间没见到母体啦！”蝶绘神色开心，飞到胡冉身侧。 “是啊，春去秋来。”胡冉点点头。 很快，两人来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这里聚集着很多的妖精和修士，声音喧闹。 尽管如此，胡冉一眼就看到，蝶一栗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妖精们包围在中间。 阳光照耀在蝶一栗的身上，她系着浅蓝色的披风，银灰色长发披落在肩上，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如同森林中梦幻精灵。 蝶绘神色激动，直接挤进一群妖精中。 胡冉止步在最外围，听到身边小妖精的议论声。 “一栗妖灵把交界地的翼族打了个落花流水。” “听说留在交界地的翼族越来越少。” “有一栗妖灵在，幻之森越来越安全了。” 小妖精们对蝶一栗赞不绝口。 胡冉安静听着，远远望着蝶一栗。 “你真是胡冉！？不会吧，我眼花了？” 一声非常诧异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胡冉侧目看过去，看到一张有点儿熟悉的面孔。 来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用手触了触胡冉的胳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个头比胡冉高一点。 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李绣依，忽地出现在胡冉身边。 “依依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他竟然和胡冉长得一模一样！” 身形微胖皮肤稍黑的男孩，连忙向李绣依说道。 “肖羽，他就是胡冉。”李绣依哭笑不得，她身穿灰黑的紧身衣物。 “你是余肖羽？” “你真是胡冉？” 胡冉和余肖羽异口同声。 “让我先说，我先说，老胡你不是……” 余肖羽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我是假死，大半年前从土里爬了出来。” “不可思议，你命真硬…唉，我不是损你的意思，好几年前我和妹妹还去献花，我当时在你墓前眼泪哗啦啦的流，妹妹也红了眼。” 余肖羽穿着浅棕色的皮衣，捏捏胡冉的胳膊，啧啧称奇。 胡冉笑着回应，“大家都好着就行，怎么不见你妹妹周筱芸？” “她在炽火岛，没在这边。”余肖羽说道。 炽火岛也在交界地内，被蝶园占领了。 “那倒是可惜了，见不到她。” “你想见我妹妹干嘛？”余肖羽条件反射似的警惕起来。 就在胡冉和余肖羽交谈的时候，有几位男妖修很热情地同李绣依攀谈起来。 场中，蝶一栗和一众妖精寒暄得差不多，艰难地分开人流，向胡冉几人走来。不时有小妖精朝着蝶一栗撒粉色的花瓣。 “老胡，等会再说了！一栗姐来了！” 余肖羽取出一大束红色的捧花，神色激动，“我专程从炽火岛那么赶过来，为一栗姐的胜利归来喝彩捧场！” 胡冉不知道蝶一栗到底去做了什么，见蝶一栗朝几人走来，此时也没机会向其他人了解。 “谢谢大家的捧场，胜利是属于大家的，我个人只占了一小部分，都散了吧！” 蝶一栗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她不说还不要紧，一出声，现场更是沸腾了，花瓣纷飞。 胡冉身旁的余肖羽，双手高高地举起捧花，大声呼喊：“一栗姐，谦虚使你更加美丽！” 此情此景，胡冉不由感叹，蝶一栗受欢迎的程度，更胜当年。 蝶绘飞到胡冉身边，凑到他耳旁说道：“母体让我和你先下去，带你去认识几个人，她过会就到。” “好，听一栗姐的安排，我们先下去。” 胡冉同余肖羽告辞，后者注意力完全放在蝶一栗身上。左右张望，四周不见李绣依的踪影，不知道人去哪了。 胡冉同蝶绘向下方飞去，沸腾的喧闹声渐渐变小直到消隐。 蝶水芯带着胡冉，来到树干的中部，一处较为宽敞的阁楼。阁楼前的木平台上，李绣依同四五人站在一起。 “绣依，我刚还找你。”胡冉落到平台上。 李绣依嘴角浮起笑意，“那边人多，也交流不了。” 另外五人多为年轻人，三男两女，年长的不超过三十岁，年少的也比胡冉大。 几人好奇地打量胡冉，也有人对胡冉的到来，无动于衷。 胡冉同李绣依交流着，关心她的近况。李绣依时不时轻笑，气氛融洽。 一道声音忽地打断两人的交谈。 “李师，若是无事安排，我回去休息了。” 看上去最年长的男子说道，他板着脸，语气不怎么客气。 李绣依看了男子一眼，“大家先到房间里，等一栗姐过来再说。” 胡冉感应不到几人的修为，心里隐隐有猜测，该不会，他们就是同自己一道前往漓国的妖修？ 第一百章 阁楼茶谈 胡冉随李绣依走进阁楼中，几位修士跟在身后。 蝶绘和蝶水芯两只小蝶妖，你瞪我，我瞪你，在空中挤来挤去，嬉嬉闹闹。 阁楼的房间比较大，地板是浅红色的木板，有会客的长桌，上面摆着矮胖的花瓶。浅黄色的木座椅围在长桌边。 李绣依坐在次主位上，有一位侍女为几人倒茶，为小蝶妖准备了蜜糖水。 “这位是胡冉，修为在你们之上。”李绣依向另外五人介绍，“都自己介绍一下，大家互相认识。” 她说完，对胡冉传音，“这几人都是练气期的妖修，比你年长，有的人小心思比较多，等会儿不要透露你的年龄和具体修为。” “没问题。”胡冉传音回应。 几位修士看着胡冉，露出惊讶的神色。 最左边的修士站起身，神色有点紧张，“李师好、胡师好！” 他显得小心翼翼，“我叫李先文，练气中期，来蝶园有三年了…我，我今年二十岁。”他说话结巴，身穿洗得有点发白的蓝色长袍。 “唉…你好呢，不用特意站起来介绍，就当是朋友互相认识认识。” 胡冉同李绣依坐在一排，边说边观察着对面几人。 轮到下一位修士，比较年长，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他放下茶杯，“许水啼。” 说完名字，许水啼继续喝茶，不再言语。 这人年长，有些架子，胡冉心想。 “我叫叶琪，炼气后期，很高心认识大家，以后希望能互相有个照应。”说话的是一位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女子面貌虽然普通，穿着贴身衣物。举止倒是落落大方，没有一丝拘谨。胡冉朝对方露出友善的笑容。 剩下两位，一位叫何易乐，炼气中期，话稍多，说话的时候比划着各种手势。 另一位叫杨霞，文文静静的，小有姿色，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十八岁。 等五人说完，胡冉介绍自己，“我来到蝶园快五年了，希望有机会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话音刚落，原本盘坐在桌面上的蝶水芯身上亮起光彩，化作一个光团移到桌边。 蝶一栗的身形幻化出来，她随手布置下隔音障。朝着胡冉和李绣依微微点了点头。 “母体，您来啦！”蝶绘飞到蝶一栗跟前。 蝶一栗摸摸蝶绘的小脑袋，扫了眼众人，站在胡冉身边。 “把你们召集到这里，为了什么想必不用我再多言。” 原本老神在在的年长男子许水啼，顿时摆正姿态，身体前倾，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其余人的态度比起他，有过之而不及。 蝶一栗真是老少通杀，胡冉心里感概。 “两天后，除了绣依以外，你们将前往漓国执行特别任务。” 蝶一栗手往桌面轻轻一挥，一堆堆丹药出现在桌面上。 “这些丹药中，有化形丹，有疗伤丹，还有一些毒丹。” 听着蝶一栗的介绍，胡冉打开一瓶化形丹，好家伙，满满一瓶至少有五十粒，何况每个人光是化形丹就有四瓶。 昨晚胡冉从蝶芒那里获得三粒，可珍惜了。而且，胡冉同鲛明央接触过，就她的表现，对化形丹很珍惜。 “一栗妖灵，我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出发！” 名叫何易乐的修士，立即站起身，积极回应。 “这两天，有几件事情需要你们准备，首先是仅与开智期的妖精缔结合约关系，什么妖精适合到漓国打探消息，由你们自己决定。” 蝶一栗说，“若是没有主意，我可以帮你们决定。但开智期以上的妖精，不能带到漓国都城。” 开智期的妖精，大多数是没有妖气的。若是炼气期以上，就会比较明显。 胡冉自然是没有问题，自己除了形式上和鲛明央契约外，直到目前，没和其它妖精缔结关系。 来到交界地这大半年，在独修中渡过了。 不过其他妖修，显然不这么想，他们露出担忧之色。 女孩叶琪提出疑虑，“一栗妖灵，没有利害的妖精在左右配合，我们远不是同级别道修的对手。”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避免和道修正面交锋。”蝶一栗说，“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打探消息。” “嗯，我知道了，一栗妖灵。”叶琪点头。 年长男子许水啼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丹药收起。 “另外，你们需要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蝶一栗右手搭在胡冉的肩上，“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现实。” 叶琪几人显然没料到，蝶一栗对胡冉有如此亲切的动作，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蝶一栗笑着说道：“离开这儿以后，记住你们六人来自于隐世门派，胡冉的辈分和地位在你们五人之上…” 她露出思索之色，“嗯，就称他为小师叔吧！” 小师叔？胡冉表情有点奇怪，情绪微妙。 对面有五人立即回应蝶一栗决定，对着胡冉恭敬地喊小师叔。 蝶一栗眼神中闪过满意的神彩，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想法点赞。 “至于你们五人自己，就按修为来区分辈分。” 蝶一栗目光扫过对面的五人，“到了漓国，一切听胡冉的吩咐，我的分身也会跟在胡冉身边。” “遵命！” “没问题，一栗妖灵。” 五位修士纷纷应声，很是积极。像极了听话的乖宝宝。 喂喂喂，你们对蝶一栗的决策未免太过支持了。胡冉心想。 不过，胡冉仔细看那个年长妖修许水啼的姿态，小心甚微，不只是敬，还有怕。 这背后，肯定有许多胡冉不知道的故事。 “但丑话说在前面，也是对你们的提醒。” 蝶一栗收敛起笑容，神色平静。 “蝶园的印记关键时刻是你们的保护符，但若是擅自对外透露蝶园的消息，它就会变成催命符。” 闻言，胡冉同其他人一样，神色变得僵硬，这不就是控制的手段吗？ 胡冉看了眼李绣依，女孩神色日常，细细品着茶水。 蝶一栗神色忽地轻松下来，“看把你们吓得。”她抬起自己的手背，显现出七色蝴蝶印记。 “这不止是针对你们，是蝶园所有妖精和人类，而且颜色越是绚丽，这毒素爆发时就会越厉害。” 蝶一栗语气放缓，“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希望大家能明白。” 年轻的三位妖修纷纷保证，自己不会做任何有害蝶园的事。 胡冉回过神，心里膈应，自己若是真的落难，宁死不屈。 但话说回来，若是对方让胡冉生不如死，这就难说了。 蝶一栗让五位修士先一步离开，胡冉和李绣依留了下来。 她神情变得柔和，嘴角勾起，“小冉，得当面祝贺，恭喜你练成伪灵丹，有几件礼物给你。” 胡冉不好意思，“一栗姐，你和绣依回来，我也没为你们接风，赶到那边时已经人山人海。” “没什么，你缔结合约的对象，绣依帮你调好了，不用再自己去找。”蝶一栗看了眼李绣依。 李绣依接过话：“是刚成精不久的硬甲虫、白龄鼠、夜变鸟，这几种小动物在漓国很常见，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智力相当于十岁左右的孩童，比较乖巧听话。” 硬甲虫，浅灰色的，个头小，命比较硬。白龄鼠，算是鼠类中血脉比较好的妖精，移动速度很快。至于夜变鸟，鸟鸣声轻微尖细，经常在夜里活动，羽毛会根据环境改变颜色。 随着她话音落下，桌面上隐现出三只动物的身形，跑到李绣依的身上。 “我养了它们一些日子，现在就交给你了。”李绣依说，“妖精能呆在储物牌中，但不能太久，要出来透透气。” “好的，绣依，我知道了。” 胡冉手指虚画，结出一个个小阵法，打到三只小动物的身体内，很容易便缔结了合约关系。 第101章 别离 天气暗沉，飘飞着毛毛细雨，幻之森灰蒙蒙。今天，胡冉将前往漓国都城。 蝶一栗和李绣依为胡冉送别，三人的上空漂浮着一团淡薄的气流，将飞落的雨水引到湖面上。 胡冉离蝶一栗比较近，她白皙的脖颈坠着淡绿色宝珠，身穿白色的衣裙，上面有若隐若现的绿色条纹。 小蝶妖蝶绘黏在蝶一栗的身上，不愿意离开。 “一栗姐，你能通过蝶绘传送到万里之外的活水城吗？”胡冉问道。 “距离太远，传送能量波动比较大，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而且非常容易被道修发现。” 蝶一栗上前轻轻抱住胡冉，“若是真发生什么急事，你等我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她松开胡冉。 胡冉鼻尖留有丝丝淡香，心里空落落的，叹了一口气，“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一栗姐和绣依。”他神色惆怅。 “为了更好的相聚，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蝶一栗面带笑意，拍拍胡冉的肩膀。 “胡冉，你要好好保重。”李绣依也和胡冉轻轻拥抱下，她穿着蓝色的高领衣服，个头依旧高出胡冉半个脑袋，像是姐弟一般。 现在，胡冉个头长到一米七出头，和蝶一栗差不多。他体型匀称，不偏瘦也不壮硕。 “绣依，你和一栗姐可不要总是那么拼命，冲锋陷阵！”胡冉关心地说道。 蝶一栗笑着说道：“我们自然有分寸，倒是你，遇事一定要冷静，多通过蝶绘与我沟通。” “嗯，一栗姐放心，真遇到棘手的问题，我肯定会请教你。” “对了，鲛明央可能也会去活水城。”蝶一栗说，“危机关头，要利用好契约关系，一定程度上，她不能见死不救。” “一栗姐，有大半年没见到这人鱼公主。”胡冉苦笑，“怕是，把我这个契约对象早忘了。” 雨渐渐停了，微弱的亮光透过云层，穿过树枝间，落到白雾朦胧的湖面上。 “我通知其他几位妖修，过来这里吗？”李绣依询问蝶一栗的意见。 蝶一栗点点头，上方的风盾散去，她走到湖水边，“嗯，我也通知水下的人鱼来接人。” 一只蓝色光蝶，从蝶一栗手心幻化出来，飞入水下。与此同时，李绣依手中散出五只白色的千纸鹤。 很快，前两天见过面的几位妖修，在林中穿梭，聚集到胡冉周围。他们身侧跟着一只只小动物、小昆虫，比如蜘蛛、飞虫、松鼠、壁虎等等。 “一栗妖灵，李仙师！” “小师叔好！” “你也好，师弟。” 胡冉笑着回应向自己打招呼的。几人的名字他是记下来，还有些对不上号，干脆直接都叫师弟、师妹。 湖面水花翻涌，一名鲛人浮出水面，他身后还有一群虾兵蟹将。 鲛人微微弯腰，“一栗妖灵，我奉公主之命，带他们前往湖下暗道。”神色敬重。 “好，我的分体会跟着一起走，这一路，需要你们多照顾胡冉他们几人。” 蝶一栗将蝶绘从身上拉下来。 “母体，我不想走嘛！”蝶绘委屈巴巴。 蝶水芯在一旁笑嘻嘻的，“快走吧，快走吧！” “请一栗妖灵放心，虽说深入敌人腹地，但我们人鱼一族也暗中积蓄力量有些时日。” 鲛人拍着胸保证，“如果没有突出情况发生，肯定能安安全全的回来。” 哎，别立旗帜啊！胡冉无奈，这去了漓国，怎么可能没有突发情况。 胡冉将硬甲虫、白龄鼠、夜变鸟收入到储物牌中，朝蝶一栗抱手。 “此去一别，一栗姐和绣依多保重！”胡冉心情沉甸甸的，像暗沉的天气。 “一路保重！”蝶一栗脸上笑容隐去，神色郑重。 胡冉前一次来交界地，声势浩浩荡荡。在交界地有一段时间，也没机会走出幻之森看看，自然是遗憾。 似乎离别才是常态，这次离开前往漓国都城，鲜有人知。未来如何，胡冉自然是不知道。 但有些事情肯定需要有人去做，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先前是蝶一栗，李绣依，这次不过是轮到胡冉罢了。 蝶绘飞落到他身上，化作蝴蝶印记。胡冉不再停留，一跃而下，另外五位妖修也纷纷跟上。 随着鲛人，鱼妖们，迅速潜入昏黑的水下。 李绣依跑到湖水边缘，大声喊道：“小冉，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第102章 地下暗河 再见，绣依…胡冉在心里默默念道。鲛人带着鱼妖移动非常迅速，一瞬间便超过胡冉一行人。 几只鱼妖身上的鱼鳞亮起白色的光芒，照亮一部分水域。 鲛人回头看向胡冉几人，“你们下潜速度有些慢，直接让鱼妖拉着你们吧！” “多谢了。”胡冉没客气，其实他水下游得还算快。 另外几位修士那可就不够看了，特别有两人手脚笨拙僵硬，完全是旱鸭子，多亏是吃过避水丹。 “应该的。”鲛人挥手，掷出一个长方形的物件，迅速变大，是一个半透明的长方体载具，里面有七八个座位。 胡冉和几人进入到载具中，空间比较宽裕，像是一列小型班车。载具中的水自个儿排了出去。 几只鱼妖体型变得硕大，如同马匹一般，在前方拉起载具，向更深处的水域下潜。 这时，胡冉身边的一个人神色有些后悔，他暗自低语，“唉，早知道我就不吃避水丹，浪费了。” 闻声，胡冉直接给对方递过一瓶避水丹，“我用得少，你拿着。” “啊，小师叔，这多不好…”这人不好意思。 旁边另外一人手伸过来，直接拿过丹药，“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过小师叔。” 拿丹药的人是最为年长的徐水啼，在跟着胡冉的五人中，他修为是最高的，练气后期巅峰。 原先那人叫李先文，他眼巴巴看着许水啼将丹药收走，不敢多言。 这许水啼仗着年长，很没礼数。胡冉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胡冉不清楚，出了蝶园，这些丹药对于修士来说就是硬通货，方便以物换物。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鱼妖拉着几人并非笔直地往下潜，中间调整过数次方向。 远远的，胡冉看到深水下，有一大片亮光萤动的水域，隐约看到有不少外观奇特的建筑群。 其他几人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陪同的鲛人见状，语气颇为自豪地说道：“那是我们鱼人一族，在交界地的聚集地。” 介绍归介绍，他没有将几人带近，前去看一看的打算。众人继续向下漆黑的水域潜下。 很快，胡冉看到湖底。此时，有不少的人鱼和鱼妖聚集在这方区域中，大多鱼妖身上流动蓝色光芒，照亮了大片的水域。 鲛明央和一位阴柔男子并肩站在一起，他们身旁围绕着一众鱼妖。 “妹妹，蝶园的人来喽，唉…哥哥只能送你到这里。”阴柔男子一脸‘难过’，难过得嘴角都扬起来了。 “哥哥真是有心了，那再多送一段，到漓国都城怎么样？”鲛明央侧目看着阴柔男子，嘴角有笑意。 “唉，我也想啊，可惜实在是抽不开身，父王给我的任务，你又不是不知道。” 阴柔男子神色难受，“我回头有时间，一定到那边去看你。” “那我先提前谢谢哥哥了。”鲛明央嘴角含着笑，身形往前移动了些许。 她看了眼胡冉几人的方向，手中幻化出银色的法杖，单手举起。附近的水流快速旋转着向法杖汇聚。 鲛明央挥动法杖，一柱柱水流如同水龙一般，彼此之间交叉穿梭，竟汇聚成为一个巨大的水流法阵。 胡冉头一次见到直接操纵水流布置阵法，不用尝试也知道，消耗远比催动妖力高太多，水能量剧烈的波动着。 “天，好厉害！”女孩叶琪不禁失声感叹，其他几人也被震住。 阵法成型后，鲛明央不做停留，身形穿过水纹阵法，消失不见。一部分人鱼和鱼妖紧随其后。 “希望妹妹一切顺利。”阴柔男子收回视线，看向胡冉一行人，“蝶园的诸位，也祝你们水运昌顺。” “水运昌顺！”一众鱼妖跟随着喊道。当然，大多数妖精并非发出的是人声，叽叽咕咕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就在妖精们的哄闹声中，胡冉几人被鱼妖拉入到阵法中，视野一晃，场景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处地下暗河，水流湍急，‘哗啦啦’响动着。岩石洞壁上，有发着光的水下小动物。 几只鱼妖拉着载具，快速在暗河中游动，时不时会从水下游到水面上，洞顶有垂落下来的钟乳石。 胡冉几人身处在载具中，十分的颠簸，好在几人都有修为，勉强能站稳脚跟，不然在载具内翻来滚去，乐子可大了。 “小师叔，我叫何易乐，不知道我们多久能到漓国都城？” 一个男子凑到胡冉身边，小声问道。 胡冉摇摇头，“等会儿可以问问人鱼。” 这时，一位鲛人游到载具中，来到胡冉身前，恭敬地说道：“胡仙师，公主找您。” 胡冉稍作犹豫，“好，我去见她。” 那鲛人倒是考虑的周道，为胡冉加上避水障，带着他游出载具。 很快，一人一妖来到众妖护卫的奢华载具旁，珠光宝石的色彩闪耀。对比之下，胡冉刚才乘坐的载具，实在是过于简陋。 胡冉独自一人进入其中，如同步入另外一方小世界，光线明亮，灵动的小鱼群欢快地游动，水植物造型精致。 通过透明的窗户，看到暗河湍急的水流，浪花气泡飞溅，但载具内没有丝毫影响，非常的安静。 鲛明央坐在中央，身穿深紫色长裙，裙身上有细长的白龙刺绣，从裙摆一直盘绕到衣领的位置。 她懒洋洋靠在一团团浅蓝色的海绵之上，有好几个妖精在一旁伺候着。 “你们先退出去吧！”鲛明央挥挥手。 “遵命。”几位人鱼毕恭毕敬，离开载具内。 鲛明央打量了胡冉一眼，神色妩媚，语气略为讽刺地说道：“大半年没见，修为一点都没提升，还给自己加了把锁，你可真厉害！” 鲛明央所说的‘锁’，自然就是伪灵丹。 胡冉心态比以前好多了，不至于见面就和她吵架，但气势可不能弱。 “和你比起来，我胡冉差远了，漓国都城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去呢？” 这句话听着是关心，实际上嘛，那就要看鲛明央的理解了。 鲛明央吃着鲜红的果子，轻轻舔了舔上唇，“蝶一栗倒是舍得，让你去送死。” “那可未必，不是还有尊贵的公主在吗？” “胡冉，在蝶园之外惹怒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鲛明央语气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家伙，动不动就进行武力恐吓！胡冉现在有任务在身，没必要意气用事，耽误了正事。 他一改随意的态度，认真说道：“美丽的公主，您找我什么事？” 鲛明央随即施法，将胡冉衣服上的蝴蝶印记封印住。 “宽衣解乏。”她一本正经的说道，翘起二郎腿，能看到些许白皙的大长腿。 胡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 连续数日不停歇的赶路，在水下暗河中七转八绕，期间虽有几次遇到挡路的妖精，有惊无险，很轻松就被人鱼解决掉。 鱼妖拉着载具上浮，胡冉抬头向上看去，一束束光柱散射在水下，水面波光涌动。 “总算是到了。”几位修士神色惊喜，这一路来，一路的颠簸，太难熬了。 第103章 出师未捷 载着胡冉一行人的潜水载具，浮出水面。 胡冉打量周围环境，这是一处幽深的洞穴，一束光柱从高高的上空落下，映照在清澈的水中。洞壁上有一盏盏淡紫色灯火，如火龙般一直向上延伸。 最靠近岸边的位置，站着十余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鲛人。在他们身后，有数十人恭敬的弯腰站立。 这些鲛人和人类俯身弯腰，整齐划一的喊道：“恭迎公主！” 胡冉不动声色四处扫了眼，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妖，加上周围幽暗的环境，紫色的光火，真是妖精齐聚一堂，要搞秘密活动似的。 原先给胡冉几人带路的鲛人，不慌不忙来到珠光宝石闪动的水车旁。前面三头拉车的水兽，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公主，我们到了。”鲛人轻声说道，拉开车门。 另一位模样十分俊俏的男鲛人，高高抬着手，等鲛明央出来。 鲛明央每次出行，都这么讲排场的吗，况且这还不是她的本尊？胡冉念头微动。 下一刻，鲛明央盛装走出载具，她出现的刹那间过于惊艳，就连宝石的亮光都完全压过去了。 这种晃眼的感觉，胡冉在蝶一栗那里也体验过。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自惭形秽，现在嘛见识多了。 胡冉没像其他人那般谦卑的低着头，悄悄用余光悄悄偷看鲛明央。他看向鲛明央的目光比较随意。 鲛明央看着岸边的一众妖精，笑容淡淡的，“你们倒是有心了。” 她此时也是人身鱼尾，伸出芊芊细手，就要扶住男鲛人的手下车，动作停住，目光落到胡冉的身上。 胡冉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过来！”鲛明央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见众人目光纷纷落到自己身上，胡冉一阵头大，硬着头皮说道：“你先把封印解了。” 蝶绘变成蝴蝶图案，现在依旧被鲛明央施加的封印锁着。 “你和我讲条件？”鲛明央的目光有点危险。 背后的许水啼连忙给胡冉传音，“小师叔，你修为虽然比我们几人高。但这次大家出门在外，完全依仗人鱼，千万不要起冲突啊！” 他头一次主动和胡冉交流。 “我自然有分寸。”胡冉传音回应，说实话，比起被鲛明央使唤、吓唬，无法和蝶一栗取得联系，更让人没有安全感，尤其在蝶园之外。 二十多米开外，鲛明央自言自语，“看来有的人是不想做贵客啊。” 她话音一落，众妖精瞬间会意，虎视眈眈，将胡冉一行六人团团围住。 “小师叔……” 蓝色衣服穿得发白的李先文，语气颤抖。比起他，另外几人也好不到哪去。 胡冉叹了一口气，脚踏水面，走到鲛明央的车前。 鲛明央朝他抬起手，胡冉会意，扶着她走下车，小手温软。 旁边一直高抬着手的英俊鲛人，目光像是喷火似的，注视着胡冉。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胡冉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千百次。 非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胡冉无奈。 好在鲛明央用完即弃，腰身扭动到了岸边，和一众鲛人客套去了。 胡冉退了回去，听得清清楚楚，好家伙，这一群鲛人、以及附属人鱼的妖修，竟在活水城的城郊深山中，搞了个教派，名叫‘青善派’。 领头的鲛人，有洋洋得意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向鲛明央说着自己的‘功绩’。这青善派以假乱真，它的周围，可有不少货真价实的道修门派。 “你做的不错。”鲛明央随手给了赏赐，不止是与她交流的鲛人，后面众妖也有份。 “多谢公主赏赐，多谢公主！” “别再叫错了，我现在是门主。” 鲛明央笑着提醒，脸上映出两个小酒窝。 “遵命，门主大人！” 胡冉身边的修士何易乐跟着喊出声，女孩叶琪瞪了他一眼。 “情不自禁，抱歉抱歉。”何易乐连忙小声解释。 这个何易乐，哪来的情？胡冉心里忍不住吐槽，感受到一股不友善的目光盯住自己。 胡冉侧目看了眼，就是刚才搀扶鲛明央没成的那位，他非常冷酷的朝着胡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无聊。”胡冉轻声说了句，心里暗生警惕。 这时，鲛明央吃下化形丹，一众鲛人也纷纷吃下化形丹。 领头的‘副门主’一脸献媚，他脚踏蓝色光环，带着鲛明央向洞口飞去。其余的鲛人随即有序跟在后面离开。 转眼间，便飞出了洞口。 见状，胡冉一行人正准备动身，给他们带路的鲛人挡在前方，正要说话。 “唉！琉哥，你赶紧上去，他们几人我来安排。”那位相貌英俊的鲛人主动说道。 “蝶园现在和我们合作，你别做过火。”带路的鲛人说着让到一旁，没有先离开。 见状，胡冉体内立即运气，做好防备。 另一位鲛人露出冷血的笑意，手掌变爪，猛地向胡冉袭来。 胡冉身前瞬间出现一面冰墙。那鲛人丝毫不避让，以极快的速度，用利爪撕破冰墙。 ‘哗啦！’轻响，冰墙像纸糊的一般被击破。 胡冉连连后退，手中撺着丝丝雷电风卷，向鲛人投掷去。 鲛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冰刀，将胡冉的组合法术切碎，“就这？”他一脸不屑。 一旁的何易乐咬牙正要出手帮助胡冉，被许水啼制止。 胡冉修炼了伪灵丹，放出的法术威力大打折扣，完全被鲛人压制。 不出三个回合，他的胸膛被鲛人抓破，皑皑白骨，鲜血直流。左手手掌直接被鲛人斩断。 “小师叔，我来助你！” 李先文大声喊道，他刚探出个身子，就被许水啼突然一脚踹进水中，众人猝不及防。 “哈哈哈！” 原本正在教训胡冉的鲛人，见到这一幕，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看着许水啼，“小老头，你倒是个聪明人。” “承蒙上妖抬举！”许水啼立即跪在载具中。 胡冉被另外三人救下，护在身后。 鲛人看着被几人护住的胡冉，冷声说道：“我不管你在蝶园里是什么身份，是龙就给我趴着，你算什么玩意啊，有什么资格碰明央公主？” “还有，若是下次见到公主，敢仰着脑袋，掉的就不是手，而是你这个破脑袋！”鲛人俯视着胡冉，咄咄逼人。 洞里面其他妖精和人类已经离去。护在胡冉身边的何易乐三人，在死亡的压迫下，身体颤抖连连。鲛人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胡冉呛出一大口鲜血，‘哈哈’大笑，毫不畏惧。 紧接着，他气势十足的大喊，“鲛明央！我听你吩咐落得这番下场，你这公主真是白当了。我今日出师未捷身先死，无妨！” “无妨个屁！”鲛人杀意顿起，直取胡冉。 第104章 众心难调 鲛人带着浓厚的杀气，扑向胡冉。护在胡冉身前的何易乐、杨霞、叶琪三人，面露绝望之色。 若是胡冉死了，接下来也许就会轮到他们。至于许水啼，则不动声色退到一侧。 这时，鲛明央的身形忽然隐现出来，挡在几人身前。 “公主！” 飞扑而来的鲛人连忙踩下‘急刹车’，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又沉重的耳光。 “啪！”鲛人直接被鲛明央隔空一掌打飞，脖子都歪了。 鲛明央没管那鲛人反应如何，回过身，朝胡冉丢出一颗流光浮动的丹药。 另外一名鲛人看到这丹药，瞪大了眼睛，“公主，流光丹药实在太珍贵了！这……” 鲛明央没有理会，目光注视着胡冉，“这么长一段时间修为不进反退，成为蝶园的牺牲品，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她语气有些嘲讽的意味。 胡冉没有迟疑，将丹药一口吞下，体内流动着柔和充盈的丹力，胸前的伤口快速愈合。 被斩断的手掌处，一根根经脉如细丝般延伸，托起漂浮在水面上浮动的断掌，重新和手臂连到一块，很快恢复如初。 这枚丹药的治愈作用竟然如此有效，胡冉心中惊讶，原本打算风浪过去了，悄悄使用法术复生来治愈自己。 他回过神，直视鲛明央，“有的时候，明知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往里冲，不是吗？” “那是傻子才做的事。”鲛明央嗤之以鼻，视线从胡冉身上移开。 “明央公主，您怎么能胳膊向外拐？还给他服用那么高品阶的活愈丹。” 原先模样俊俏的鲛人，此刻一侧脸颊高高肿起，来到鲛明央身前，神色又惊又气又憋屈。 “嗯？”鲛明央眼神一凝。 “我是冲动，是有错，但这小子对您蹬鼻子上眼，做事不情不愿，还讲条件！”鲛人辩解道。 鲛明央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耐烦，“鲛悉冥，我只说一遍，他轮不到你教训……” 她语气一顿，“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你一命，若还有下次，掉的就是你的破脑袋！回头让你爹还我三颗流光丹。”说话间，整个人气势节节攀升。 胡冉听得一愣，这不就是刚才那鲛人说的原话吗？先前发生的一切，鲛明央绝对都知道了。 “公主，我…我……”鲛悉冥说话结结巴巴，“流光丹，我哪敢找父亲要。” 丹药的品级，从下到上分为低品、中品、高品，高品之上，便是臻品、流光、幻彩。 胡冉只知道流光丹品阶高，但并不清楚具体价值如何，自然是没有心理负担。他将李先文从水中拖起来。 李先文刚才被许水啼踹进水中，全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模样十分狼狈，再加上洗得有点发白的衣服，不像是修士，更像是落魄的穷酸书生。 “你怎么样？”胡冉语气关心。 李先文看起来畏畏缩缩，关键时候却第一个冲上前，危难关头能挺身而出，确实难得。 “我没事。”李先文小心翼翼瞄瞄鲛明央的方向，缩着脑袋，“小师叔没事就好。” 鲛明央看了眼胡冉两人，视线落在另外一位鲛人身上，“鲛鳄，让你招呼好蝶园的贵客，不是站在一旁看戏。” “公主，小妖知错愿意受罚，接下来，我一定会保证胡冉一行人的安全。”鲛人赶忙应声，腰快弯到水里去了。 “就你这幅卑微的样子，别脏了我的手。”鲛明央一脸嫌弃，“明天就由你带他们前往活水城。”她吩咐完，朝上方洞口飞去。 “遵命，感谢公主，感谢公主！”鲛鳄高声喊道。 被鲛明央打耳光的鲛悉冥朝着胡冉一行人，冷哼一声。他吞下化形丹，扬长而去。 直到鲛悉冥身影消失不见，胡冉背后有嘀咕声响起，“要是一栗妖灵在，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么嚣张。” 说话的是何易乐，这一路来，他和胡冉搭话最多。胡冉看了何易乐一眼，没接话，眼下蝶一栗的分体印记，直接被锁住了，只能靠自己。 剩下的那位鲛人，鲛鳄，连连向胡冉道歉，给李先文赔了几套新衣物。他将胡冉几人带到岸上，许水啼跟在最后面。 湖水中，一只只小妖精，陆陆续续探出脑袋来，小声窃窃私语。 鲛鳄领路走到其中的一个洞窟中，洞窟地面还算平整，里面有石桌，几张干净的床铺。洞壁挂着壁灯，有小洞透风进来。 “外面门派涉及到我族机密，没有公主的允许，暂时不能将各位带上去，过会儿会有人送吃的，委屈各位就先呆在这洞中。”鲛鳄客客气气的，“明天一大早，我便带你们前往活水城的外城。” 等鲛鳄离开后，肥硕的大头鱼妖，摇晃着身子，顶着装满水果的石盘，将水果送到石桌上。 立即有两只直立的蜥蜴小妖，看住了洞口。 “小师叔，这哪是贵客的待遇，变相的将我们软禁在这里。” 何易乐小声抱怨道，这些洞中的小妖精只是开智了，很少有炼气期以上的。他明显不怕。 见人鱼一族如此防备，胡冉心里有些明了，恐怕鲛明央是担心地下河道的流向被摸清楚，故意将蝶一栗的分身封印住。即便到了这里，仍旧在防备几人。 何易乐朝胡冉挤挤眼睛，只见许水啼独自一人呆在一个角落。这个‘小团队’经过刚才一事，明显有了分化。 许水啼刚才的表现，明显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过，他那一脚确实救了李先文。 胡冉好歹是筑基修为，能走上几个回合。李先文练气中期，要是正面碰上那鲛人，就算对方收着手，半条命可能也没了。 但许水啼的表现，可不一定是为了救李先文，也可能是向鲛人表态，与胡冉等人划分界限。 现在胡冉对许水啼这人意见可大了，有好处来的比谁都快，有危难，躲得更快。 “好好休养，明天前往活水城，指不准有更多的危机。” 胡冉着实有些头疼，本就没有带队伍的经验，这回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这人心隔肚皮，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指不准就是来自内部的危机。 胡冉没有将许水啼拉回团队中的想法，将储物牌中的小动物放出来，闭目开始修炼。 何易乐、李先文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放出小妖精，紧接着，抓紧时间修行。 角落里的许水啼，看了看胡冉几人。起身来到洞窟中央，拿起桌上的水果，旁若无人一般，大口大口吃起来。 清晰的咀嚼声，回响在洞窟内。 第105章 妥协 许水啼独自享受水果不过片刻时间。 随着胡冉从储物牌中放出的硬甲虫、白龄鼠、夜变鸟，何意乐、李先文等人，放出甲虫、蜘蛛、松鼠等等的小妖精。 一部分小妖精冲到桌子上，瞬间将盘子中的水果被瓜分得干干净净。 许水啼见状，丢出几只灰褐色的壁虎。壁虎落到地上，转眼没了踪影。 因为任务情况特殊，除了胡冉之外，另外五人也都给了储物牌，只是品质差了不少。 这些小妖精先前藏在储物牌中，现在被放出来，数量可真不少，乍一看就有几十只。 很快，这些开智的小妖精将洞窟内的为数不多的区域，划分为各自的地盘。夜变鸟和蜘蛛精都是肉食妖精，目光在一只只甲虫身上打转。 若是胡冉没在，夜变鸟指不准早扑上去捕食了。 “小夜，回来。”胡冉唤了声。 夜变鸟体型有成人的半个拳头大小，和麻雀相差不大。它听到呼唤声，听话的飞落到胡冉肩膀上，羽毛颜色发生变化，变得和胡冉衣服的颜色一致。 何意乐神色羡慕，他带过来的小妖精，要普通一些，多是昆虫。 “珠珠。” 女子杨霞喊道，放出的七八只蜘蛛精，迅速爬回到她的衣袖中，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胡冉看到这一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多脚的小家伙，怎么都喜欢不来。 女孩叶琪缔结的妖精，是植物类型的，从储物牌中放出来后，就和正常的花草一模一样。 “这些植物妖精很不起眼，非常适合去监控重要的目标。”胡冉称赞道。 “它们移动缓慢，而且不能轻易动，容易暴露。”叶琪回应道。 何易乐插话进来，“要我说，小师叔你缔结的妖精最好。”他凑到胡冉身前，打量夜变鸟。 “不见得，都有利有弊，等到了活水城，需要一起协同配合。” 胡冉话音刚落，距离他很近的何易乐，身上发生异状，身体体型明显缩小，头上长出一对羊角，脸上长出密集的白毛。 “忘记吃药了。” 何意乐神色非常尴尬，连忙吃下丹药。 “哼！”许水啼重重冷哼一声，“你这幅模样要是出现在活水城里，死定了。” “抱歉，实在抱歉！”何易乐身体逐渐在恢复正常。 许水啼看向胡冉，“到了活水城，我希望一个人单独活动。” 他的语气不像在询问，更像是在通知胡冉。 “到那边再说吧。”胡冉皱起眉头。许水啼是在担心猪队友的问题，胡冉自己更担心啊！ 他目光扫过几人，“请大家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化形时间，在那之前吃下化形丹。丹药要是吃完了，我会从人鱼那边再要些，肯定不会缺。” 化形丹有许多的品阶，胡冉是最近才知道的。现在几人吃的化形丹是最低级的，不过也足够了，因为他们是妖化之身，不是真正的妖精。 那些人鱼吃的化形丹药宝贵不少，至于鲛明央吃的化形丹，品阶非常高。 说来何易乐、李先文、叶琪、杨霞四人，练气中期妖丹没有成型，若是身体不发生妖化，和正常的修士没什么区别。 而许水啼到了练气后期，妖丹成型，所以和胡冉一样修炼了伪灵丹。许水啼年龄本来就大，筑基概率就很低，现在炼成伪灵丹，这辈子筑基是彻底没戏了。 “小师叔，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何易乐连连保证。 次日一大早，鲛鳄来了，他不是先前的鲛人模样，化为人类的形态。 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羊绒圆帽，大腹便便，穿着宽大精致的蓝色绸缎衣袍，更像是一位富足的商人。 “蝶园的各位贵客，我遵照公主的吩咐，今天将带你们前往活水城。” 鲛鳄语气一顿，“有些注意事项，必须先说在前面。” “请讲。”胡冉应了声。 “若是你们自己暴露了身份，我族没办法提供任何的帮助。” “进入活水城外城容易，但进入内城难需要双重担保，这方面我们会做好安排，通过活水外城的道观，用重金把你们引进去。” 鲛鳄说，“还请各位谅解，万一你们被抓后，可能会透露出不利于我族的消息，将会给各位下鱼毒。” “我们蝶园和你们人鱼可是盟友！”何易乐没忍住出声，语气抗拒，“这下毒算什么？” “请放心，你们任务完成后，我族自然会为你们解毒。”鲛鳄信誓旦旦。 胡冉轻笑着说道：“你我平等，你们也同意被我们下毒，那自然是没问题。” “小胡师，这本就是蝶园有求于我族。”鲛鳄收起笑容，“若是不愿意，那只能委屈诸位继续在洞窟中待着，之后同我族返回交界地也行。” 气氛变得僵硬，一群小妖精自从鲛鳄走进来后，便缩在角落中。 胡冉忽地想道：“这是鲛明央的意思吗？” 好早之前，自己和李绣衣被鲛明央下过毒，这做法如出一辙。 鲛鳄答非所问，“胡师，时间有限，请立即做决定。” “任务还没做，身上倒是叠了一堆‘毒甲’。”胡冉嘀咕一句。 “小师叔，要不……”何易乐神色犹犹豫豫。 没等他说完，胡冉摇摇头，示意何易乐打住。 其余几人没出声，神色有细微的变化，李先文、杨霞、叶琪视线聚集在胡冉身上，等着他做决定。许水啼老神在在的杵在一旁。 这才刚离开蝶园，问题就一个接一个。 “下毒就下毒吧。”胡冉语气一顿，“我的印记封印，什么时候解开？” “请胡师放心，不出今日自然会解开。” 鲛鳄双手交叉在胸前，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一颗墨绿色的光团隐现出来。 光团中飞出六条纤细的翠绿鲛蛇，迅速没入到胡冉一行六人身上。 胡冉明显感知到毒素进入了体内，隐而不发，像定时炸弹。 “请各位将小妖精们收好，我们现在出发。” 鲛鳄说完，取出一根蓝色的法杖，一边挥动，一边低声吟唱咒语。 洞窟的地面上，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蓝色法阵，蓝色光芒交错，水纹波动，浪花涌现。 一条鲛蛇，头部如鳄鱼，在阵法中穿梭。 下一刻，胡冉只觉得头重脚轻，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是传送阵法。 胡冉不由地想起，很早以前通过飞蛾小妖布置的“门”踏入妖道，逃离修士的追捕，逃离活水城。 但这次传送，却刚好反过来，形成神奇的闭环！ “各位，这里是活水城的城郊。” 鲛鳄声音响起，胡冉眼前的场景发生了转变。 第106章 风土人情 初阳慢慢爬过山头。 胡冉一行六七人站在田埂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亩亩平整的田野，田地中缀满金黄色的麦穗。 此时庄稼成熟的季节，田地中不少布衣农户正在弯腰低头忙着收庄稼，以至于胡冉几人的突然出现，没引起关注。 不过，十多米外，有两人穿着蓝色粗布衣，似乎是等候多时，快步迎上来。 这两人走近后，半跪倒在地，小声喊道：“恭迎护村道爷，小人已备好美食，为道爷接风洗尘。” 胡冉稍加感知，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不必了，船备好了吗？”鲛鳄问道。 “回道爷的话，船已经备好，请道爷随小人前往。” 两人动作拘谨局促，一左一右在前面带路。胡冉随着他们，穿过农田、村庄。 村子里多为土房和木房，狗吠声，鸡叫声时不时响起，偶尔飘过来一股臭味。 一路走来，有不少村民注意到胡冉这一行人，穿着整洁的蓝色装束。妇女连忙拉住小孩俯身示好，直到胡冉他们走远后，也没轻易直起腰。 “按照道爷您的要求，这些村民不知道您们的行程，礼数方面有所欠缺。”领路的人解释道。 “没什么，以前那被团团围住的感觉可不好。” 鲛鳄随口应了句，顺口向胡冉介绍道，“这村子受到我门派的庇护，需要定期上供粮食和蔬菜。” 没等胡冉说话，路口忽地冲出一位老人，一位少女，两人跪在地上直给几人磕头。 “大人们啊！我老朽时日无多，斗胆献上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她可以为大人您们做牛做马。” 带路的两人一瞬间蒙了，看反应，完全没料到会有这出事。 其中一人回过神，立即冲上前一脚将老者踹倒在地，惊声骂道：“老不死的，你疯了！” “唉！火气别那么大，等会吓到贵客了，也要体谅下老人家的难处。” 鲛鳄神色如常，制止带路村民继续殴打老人，看向那女子，“你抬起头来。” 女子身上的灰色布衣虽然老旧，却很干净。她脸蛋白嫩嫩，身材丰盈，不像是经常干农活的妇人，倒像是流离失所的大户人家之女。 鲛鳄神色有点惊讶，称赞道：“不错不错，长得水灵灵的。”他笑眯眯的。 带路的另一人，连忙说道：“大人，这两人不知道是何地的流民，前些日子来到村中，底细不明。” “没什么……”鲛鳄不以为然，注视着女子，“你就暂时跟着我。”他随手丢了些钱票。 钱票面值一百，数额不小但也不大，估摸着有十多张。 “谢谢道爷，谢谢道爷！”老人没有忙着捡钱，连连叩首。女子低着头，也连声道谢。 胡冉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其他普通村民哪敢凑上前来，这公媳两人明显有问题，鲛鳄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当然，鲛鳄艺高人胆大，估计有自己的打算。胡冉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不多久几人来到江边。江面上有零星的船只，水流湍急。江畔边停着几艘船。 有五位穿着细薄灰纱的妙龄少女站在一起，身体若隐若现。一个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神色非常紧张。 “办的不错。”鲛鳄侧目看了眼带路的村民，丢出一袋赏钱。 接着，他看向胡冉，“小胡师，这穷乡僻野的村丫头估计不符合你们的口味，就不分享了。” 鲛鳄嘿嘿一笑，将两个女孩直接揽到自己怀中，视线落到叶琪的身上，“而且你们也有准备，不是吗？”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我都有任务在身，鲛兄弟还是慎言慎行的好。” 胡冉提醒道，这鲛鳄自从传送离开‘门派’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有些情欲放纵，举止轻浮。 受到他的影响，胡冉身后的何意乐，这目光直勾勾注视着，这些穿着薄纱的女子。 “你真是个隐士小少爷，这不是大多数道修的常态吗？”鲛鳄反问一句，不再多言，带着一众女子上了一艘船。 胡冉眼神随着鲛鳄移动，他怀中的女子，手紧紧抓住衣角，眼神中全是慌乱之色。 何意乐在一旁小声说道：“小师叔，不少修士出门在外，喜欢左拥右抱，不论男女。当然也有洁身自好的，不过是少数。” “知道了。”胡冉轻声回应，留意李先文其他几人，一个个神色如初。对上叶琪的视线时，女孩神情也有几分慌张，连忙低下头。 所以，表现奇怪的是自己吗？胡冉想到，出声阻止鲛鳄的行为？可那些女子除了慌乱之外，并没有抗拒之色，就算即便真的抗拒，胡冉能出手去救吗？ 胡冉叹了一口气，要不然之后到了活水外城，让许水啼或是何意乐多出面算了，自己思维方式和表现容易暴露，不如就在暗中观察。 胡冉轻轻一跃跳到另外一艘船上，其余几人随即跟上。 船不大，有两个船舱，容纳七八人不成问题。船夫扬帆起航，顺着水流直下，离村庄越行越远。 胡冉站在船头，其他几人则呆在船舱内，同船夫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中午时分，就能到达活水城的外城。 船夫皮肤黝黑，刚开始交流还十分拘谨，不过很快就变得健谈。 “像您这样愿意和我这个普通船夫，好好说话的贵人，真是少见啊！”船夫神色很是激动。 船夫三十岁出头，谈起多数穿着蓝色服饰的人，可不愿意普通人交流。尤其是有修为的道修，更是不可一世，要高高捧着。 胡冉好奇的问道：“船家，你十多年都在这江中讨生活，不担心碰到那忌讳之物？” 船夫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犹豫再三，“贵人说笑了，这活水城城郊附近有不少门派、道观，忌讳之物哪敢兴风作浪。” 胡冉继续谈起忌讳之物，船夫神色紧张得不行。 “贵人啊！您饶了草民。”船夫作势就要跪下，“关于忌讳之物的话题，可不是我一介船夫能聊的。” “好了好了，不难为你，就和我说说这活水城城郊的风土人情。” 要是这船夫知道，前面一艘船上，就有货真价实的妖精，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胡冉想着。 顺着水路下行，江边的两岸时有村落，多为田地，好在没有意外情况。 胡冉又向何易乐几人了解不少道修的作风，道修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在门派或宗族之中，等级森严，门规也很多。 正午时分，船刚临近活水城外城附近，江面上的船只明显多了不少。 胡冉身上，蝶绘被封印的阵法解除了。小家伙不方便现身，叮嘱胡冉照顾好自己。 江边，有依水而建的门派，名叫‘江流门’。门派前，有四五名道修守门，修为均在练气初期。 鲛鳄将一众女子打发回去，唯独将那位老人的儿媳，留在身边。她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 一众人还没进清水派正门，鲛鳄身上就散去不少的晶石，拿给接待的道修。敛财这方面，真算是活水城道修门派的一大特色，世俗气息可不是一般的重。 “欢迎各位道友！” 迎接几人的修士，为首的人身穿青色衣服，衣服上印有阵法纹路。他练气后期的修为，显然在门派中有一定的地位。 胡冉想起自己以前在道观门前的经历，不知道掌柜现在的情况如何，已经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鲛鳄没有多做停留，将胡冉六人介绍给青衣道人后，抛下一句内城再见，便带着女子离开了。 “我叫紫和才，诸位里面请。”青衣道人比较客气，“看各位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到江流门。” 他带着胡冉几人走进这门派中，许水啼、何易乐以及杨霞、叶琪表现还算平常，李先文就显得有些紧张。 门派内有不少粗大的石柱，石柱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 “本门门主乃是筑基修士，擅长阵法，所以我们也是主修阵法的道修。诸位若是对阵法有研究，可以好好交流。” 紫和才边走边介绍，“这几根石柱上的阵法，是本门的江流阵法，可攻可守，主水系，土系为辅。” 事实上，道修是比较笼统的称呼，进一步细分为阵道、药道、器道、气道等等多个流派，每个流派都自成一派。 眼下，胡冉所在的江流门，是主修阵道的修士。 胡冉打量石柱上的阵法，能看懂一些，谈不上复杂，只是一个个相同的阵法层层叠叠，像套娃一样。他没发表什么观点。 “原本最迟后日，就能带诸位进入内城，不过眼下有新情况。” 紫和才将胡冉几人带到客房的区域，欲言又止。 “道友，你的意思是？”胡冉不留痕迹递出五颗灰晶石。 晶石，作为漓国修士之间流通的货币，通常分为低、中、高、特四个等级，分别对应灰、蓝、青、白四种颜色。就算是最低等级的灰晶，对应普通人使用的钱财，也价值过万。 “唉，使不得使不得！” 紫和才嘴上拒绝，收礼的动作可不慢，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道友刚到都城可能有所不知，最近几日有小道消息传言，我们漓国一流势力‘云雷阁’的器道研究，有了重大发明。” “重大发明？！”胡冉心里听到‘发明’这个词，感觉到有些新奇。许水啼、何易乐几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对，所以好多门派修士或是散修，大量涌进内城，准备通过内城的传送阵前往云雷阁。” 紫和才说道：“这内城的临时通行证办理，自然是排起了长队，按照以前的行情价，现在恐怕十天半个月都进不去。” “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胡冉又递出五颗灰晶石。 几人进入内城的钱，鲛鳄明明付过了二十多颗灰晶，没想到这修士贪得无厌。 这回，紫和才没收递过来的晶石，推了回去。胡冉露出疑惑之色。 “实不相瞒，想在十天内进去，这些灰晶远远不够。” 紫和才呵呵一笑，抬起两只手，比了个手势，“至少得九十颗。” 何易乐几人听到九十颗灰晶，惊得张大嘴巴，普通门派中的练气修士，每两个月顶多能发到五颗灰晶。 蝶一栗总共给了胡冉五百颗灰晶石，六十颗蓝晶石，十颗青晶石。 这内城还没进，若是就要花掉近一百灰晶石，这怎么能行，往后一段时间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胡冉见几人都不吭气，稍作犹豫，“道友可真是开得了口，我们顶多能拿出五十颗。” “五十颗？”紫和才眼神亮起，‘勉为其难’地说道：“五十颗运作运作，也不是不行。” 他非常坦然地朝胡冉伸出手。 第107章 道修流派 “道友请放心，五天之内肯定把你们通行证的事情办妥。这几个小木牌拿好，江流门的外院随进随出，临走前还给我就行。” 紫和才收好灰晶，把胡冉一行人安顿下来，哼着小曲离开。胡冉自然是知道自己被宰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反悔。 他将一个个小木牌，分给何易乐五人。木牌很小，有半个小拇指的长度，上面刻有法阵，最下方有两个小字‘江流’。 何易乐凑到胡冉身边，细声说道：“小师叔，普通的练气修士，即便用一年多的时间都很难搞到五十颗灰晶。” “先前略有耳闻，活水内城的临时通行证，练气中期以上，两颗灰晶一人。”许水啼语气一顿，“不过，前提是要有担保人。” “你们刚才怎么不说话？”胡冉侧目扫了眼两人，没好气地说道。 何易乐不好意地摸了摸额头，没接话。 许水啼难得接着解释道：“没有指责小师叔的意思，相反，我觉得这件事小师叔做得不错，担保人的价格没有准数，若是再讨价还价指不准引起反感。” 呵！现在拍马屁，洞窟水潭中的事就能冰释前嫌吗？胡冉脑袋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事。 他从储物牌中取出五个小传音石吊坠，分给何易乐、许水啼几人，示意用传音石交流。 胡冉将传音石吊坠挂在脖颈前。 “我不打算限制你们在外城自由活动，但需要戴上面具，以免被熟人碰见，漏了尾巴。” “传音石有效距离只有十公里，而且容易被干扰，所以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至少两人结伴互相有个照应。” 胡冉传音完，对面的杨霞传音回道他，“小师叔，我刚才看见有些女子用面纱遮脸，我和叶琪用面纱可以吗？” “不行，性命攸关，可别想着美了，就用面具。”胡冉回绝道，面纱可不稳妥，一阵大风就没了。 虽说杨霞五人从未到过活水城，以前他们所在的门派隔着活水城非常远，很不入流，碰到认识的人概率非常小，但总归谨慎些好。 “小师叔，我们要不出去外面住下？在道修的门派里很不方便，还有好几天。” 李先文传音问道，语气中信心不足。 胡冉心中迟疑，按照原本的计划，明天就能进入活水内城。现在多出三四天的时间，计划确实得跟着变。 “也行，那就到外面找住处吧，刚好熟悉周围的环境。” 胡冉带着几人往外走，半路又遇到紫和才，正和两位漂亮女子有说有笑，动手打闹着。 他身上穿着的青蓝色衣物，印在衣服上的阵法映照在阳光下，流动着丝丝亮光。相比之下，旁边两位女子，身穿浅蓝色的绣花丝绸衣裙，要逊色不少。 听胡冉一行人要出去外面住，紫和才出声挽留，“哎呀，你们真是太见外了，天下道修都是一家人…道友莫不是看不起我们阵法修士？”他故意做出生气状。 阵法是所有道修流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说是根基也不为过，器修、药修、气道等等必定要懂得阵法之术。但若只是主修阵法，可不一定会其它的，自然是属于道修中的末流。 “紫兄说笑了，实不相瞒，我也是阵法修士。” 胡冉随手着捏了个低阶水系法阵，幻化出一颗颗水弹，飞落到鱼池中。 紫和才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道友不依靠外物，凭空画阵，好手段——”话音未落。 天空中响起嗡嗡轰鸣声，胡冉抬头向上看去。 有四人在低空中飞掠，他们每个人的背后，有一片片宽大的银灰色羽翼，羽翼看上去很是复杂。几人的身影很快就飞远了，却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和议论。 胡冉从城郊到外城，有看到过在天上飞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这回一次就见到四个人。 许水啼表现还算正常，何易乐、李先文四人直接看呆了，哪见过这场面。 紫和才酸溜溜的说道：“哼，这些家伙真是招摇。” 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胡冉内心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出声问道：“他们背后的翅膀是道器？” “对哦，是比较低级的飞行道器。”紫和才语气不屑，眼神中羡慕之色一闪而过。 他收回视线，自信的说道，“等我步入筑基期，借物就能飞行，这低级道器完全入不了眼。” 胡冉感觉，紫和才这话大多是说给另外两个漂亮女子听的，突破到筑基初期，哪有那么容易，画饼嘛。 “像那样的飞行道器，需要多少晶石？”胡冉多问了一句。 紫和才抬起手掌，“不多，五颗蓝晶石。”相当于五百灰晶石。 何意乐和李先文齐齐吸了口冷气，何意乐不禁说道：“好贵！” “有钱修士的玩具罢了…既然道友们要出去外面住，我就不再多挽留。” 见何意乐几人大惊小怪的模样，紫和才兴致乏乏，“等通信证办好了，木牌会亮起数息的光芒。” 他就要走，补充说道：“这几天肯定会涌入不少流派的修士，外城鱼龙混杂，请各位道友行事小心，财不外露，以免遭了黑手。” “多谢提醒。” 胡冉领着几人离开了这江流门。 “咦？”胡冉有些惊奇，走出几十米，再回头看原先江流门的位置，没了显眼的门牌，是一个个卖鱼的小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看来，江流门的法阵还是有点东西。 “小师叔对活水外城熟悉吗？”何意乐走在胡冉身边，弄了弄戴在鼻梁上的面具。 胡冉摇摇头，“短暂的停留过，比较陌生吧，我们就先四处走走。” “好嘞。”何意乐应声。 胡冉一行六人均穿着蓝色衣物，走在人群中比较显眼，绝大多数人穿着灰黑两色衣物，纷纷主动避让。 偶尔会遇到穿着奇装异服的修士，互相对视一眼，没发生什么冲突。 “那身上挂着不少东西的修士，就是道器修士吧？”胡冉问道。 何意乐尴尬地咳嗽几声，“小师叔，我一直生活在大山深处，虽听师傅说过道修不同的流派，但没见过啊！我的见识肯定没你多，你不知道的，我自然是不知道。” 说来好笑，何意乐曾说起过他的师傅，修为竟只有炼气初期。 “没问你。”胡冉推开何意乐的脑袋，看向许水啼。 许水啼是炼气后期，懂得肯定比其他几人多。 “是的，不过刚才那人应该是初入门，比起叫道器修士，造器师是更为普通和准确的叫法。” 许水啼说，“我们看到天空中飞行的修士，他们背后的翅膀，就是出自造器师。” “造器师…有意思。” “小师叔，我接触过一小段时间的造器。”李先文出声说。 见其他几人都目光惊讶得落在自己身上，李先文连忙解释道，“就知道一点点，最基础的知识，还是偷偷学的。” “好，我知道了。”胡冉拍拍李先文的肩膀，没期待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信息，“你怎么一直不穿新衣服？” 李先文的衣服换了又换，依旧是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衣，比起其他几人崭新的衣服，略显寒酸。 “小师叔，衣服还可以穿，没必要换新的。”李先文低头解释道。 这时，有三位修士和胡冉几人错身而过。 “那几人衣服上有不少长兜，是用来装符篆的，肯定是符师。”许水啼说道。 何意乐几人注意力集中到许水啼身上，杨霞出声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把符篆放在储物牌中？” “你们恐怕是忘了，储物牌可不是平常道器，少有炼气期的修士能拥有。” 许水啼说，“而且放在储物牌中风险可不小，关键时候储物牌要是被封住了，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许师兄见识渊博！”何意乐肃然起敬，其他几人也是一副大为受用的模样。 胡冉心里顿时有些明悟，为什么蝶园会派这几人和自己做任务。 看今日众人的表现，除了高龄修士许水啼以外，全是小角落里来的，要资源没资源，要眼识没眼识。 这其中，当然包括胡冉自己。 第108章 在逃公主 太阳高悬，风轻云淡。胡冉没着急找住处，先熟悉周围的环境。 一条条狭窄，相互交错的街道上，多是市井民居，最高的建筑不超过三层。其中木楼占了六成，青砖石房占了三成，最后一成是土房。 路边时不时会遇到乞丐，远远地朝着胡冉一行人磕头叩首，祈求着：“大爷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胡冉默默观察，这些乞丐若是遇到普通人，会上前低声下气地讨要。碰到穿着蓝色衣服的‘权贵’，可不敢轻易上前。 往活水外城的繁华地带走，乞丐便很少见了。碰到各种流派的道修渐多，当然，相对于普通人的数量，还是极少的，百人中能有一两位修士。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异常的情况，碰到其他修士，挺多彼此打量一眼。 胡冉一行人慢慢放下心来，融入到环境中。看到有好吃的东西，胡冉随手买了不少，分给何意乐几人。 杨霞和叶琪对于这些从未尝过的食物，比较新奇和热衷。尤其是杨霞，她看到想吃的，会主动和胡冉说。 “小师叔，我想尝尝这桂花糕。” “小师叔，火烧兔肉好香啊。” 至于何意乐和李先文对于吃的，是来者不拒。许水啼起初简单尝了尝，之后便一律不吃。 有好玩的事物，胡冉会停下研究研究。 眼看太阳渐渐下落，何意乐沉不住气了，“小师叔，我们要不要先住下来？” 胡冉还想找找原先掌柜经营的饭馆，走了一下午没发现在哪。 “嗯，时间也不早了，找个地方住下吧。” 住宿的地方不少，多是普通客栈。胡冉准备从中挑选一家，方便行事。 没料到许水啼直接出声否定，“小师叔，这不符合我们修士的身份。” “我们不是来潇洒享受的。”胡冉反问道，“若是符合修士的身份，不是应该住在道观门派之中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师叔，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身穿蓝衣住在如此普通的地方，不觉得奇怪吗？” 许水啼继续接过话。 见状，何意乐轻笑一声，胡冉瞪了他一眼，后者连忙止住。 “衣服换了不就行了？”胡冉回道。 许水啼摇头，传音说道：“小师叔带着大家自降身份，恐怕之后的行事没那么方便。今天下午其他人摸不清我们底细，才不敢轻易招惹，一路相安无事。”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不过胡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皱着眉头不说话。 眼看胡冉和许水啼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何意乐连忙挤眼睛示意杨霞劝阻。 杨霞传音说道：“小师叔，要不我们分成两组，一组在明，一组在暗，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杨霞不是单独对胡冉传音，其他四人也能听到。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有人愿意在明吗？ 许水啼传音道，“我在明处没问题。”他神色如常。 何意乐、李先文四人看向许水啼的目光有些吃惊，虽说这活水外城看似安稳，但谁能料到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在明处，风险系数自然是高。 “大家不要误会了，我说的在明处不等于高调行事。就是和正常修士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许水啼传音道：“我个人认为，自降身份反而更加容易引起关注，不方便行事。” 众人露出思索之色。 胡冉不想继续争论，直截了当地说道：“那就分成两个组，许师弟在明，我和其他人在暗。” 既然许水啼想一个人行动，胡冉就成全他。出乎意料的是，何意乐和杨霞稍作犹豫之后，竟然提出想跟着许水啼。 “你们确定？” “小师叔，我和何意乐同许师兄一个组，互相有个照应。” 随着何意乐、杨霞站到许水啼身边，叶琪摇摆不定，正想往三人身边靠。 胡冉静静看着她，叶琪不好意思缩着脑袋，小声说道：“小师叔，我跟着你。” 剩下的李先文，从始至终都站在胡冉身边。 许水啼带着何意乐、杨霞离开。胡冉带着李先文、叶琪。如此分成明暗两组行动，倒是有模有样。 胡冉没想着要去控制约束几人，大家身上有蝴蝶印记，体内有鱼毒，不至于做出叛逃的举动。 他同李先文、叶琪来到无人的角落中，将身上蓝色衣服换成平常的灰黑衣服，找了家有点偏僻的客栈住下。 夕阳西下。 胡冉独自在一间房间中，再三感知周围，确定没有异常。将储物牌中的三只小妖精放出。 他画出低阶屏蔽气息的法阵，凝结出妖力喂养小妖精。再创造出一个低阶隔音避障。这些低阶辅助法术，都是在出发前，李绣依教他的。 “小夜，你先去帮我去找一处地方。” 胡冉仔细描述了掌柜以前所在的饭馆小楼。 夜变鸟刚飞走，蝶绘的身形就隐现出来，投射出蝶一栗的虚影。 “小冉，你这是顺带做‘私活’啊。”蝶一栗轻笑着说。 胡冉神色惊喜，“一栗姐！你来了！” 他语气一顿，解释道：“活水外城有我的故人，我想知道他情况如何，不会影响这次任务的。” “是亲人吧？很正常，趁着这次机会，你亲自去见见他们更好。” 蝶一栗说道：“我现在只是用蝶绘的身体，显现出来的虚影。” “明天有时间，我会去看——”胡冉话还没说完，缔结了很久的契约忽地有了强烈反应。 下一刻，胡冉右手手心光彩涌动，身前幻化出复杂的青色法阵，鲛明央的身形显现出来，“呦！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她神色略微仓促，衣裙上有些破口，模样稍显狼狈。 伴随着鲛明央的出现，一同来的，还有极其浓郁的妖气。胡冉先前布下的低阶法阵，哪藏得住犹如洪水泛滥的妖气，法阵直接被冲破了。 胡冉脸色大变，怒视鲛明央，压低声音急忙质问道：“你在搞什么！？” 这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击穿了似的。这可是漓国都城，客栈中指不准就有道修，附近可能就有道观！ 鲛明央不急不慢，摇身一变，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她嘻嘻呵呵笑着说，“没见过在逃公主吧？”笑容有点尴尬。 第109章 危急关头 “你的修为怎么被封住了？”蝶一栗注视着鲛明央，语气十分惊讶。 鲛明央结丹中期修为，要封住她的修为难上加难。 没等鲛明央回应，蝶一栗身上能量涌动，转头对胡冉说道：“小冉，释放妖力助我结阵。” 胡冉点点头，全力释放妖力，周身星光点点闪耀，被蝶一栗快速转化，屏蔽法阵迅速成型，笼罩整间屋子，隔绝妖力和声音。 “看样子来对地方了。”鲛明央如释重负，吐出一口长气，末了不忘夸奖自己一句，“还好我聪明，跑得快。” 她话音刚落，房门忽地被推开，李先文神色慌乱，“小师——”他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情况。 下一刻，鲛明央身形一闪，手指如利器般刺向李先文的喉咙。 “住手！”胡冉大声喊道。 鲛明央手指停在李先文喉咙前。他睁大眼睛，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喉咙处的鲜血正在溢出。 “胡冉，你不动手救，他脑袋可就要掉下来了。”鲛明央提醒道。 闻声，胡冉迅速施展‘浊’的天赋之法，复生。他抬手虚画，三个蓝色阵法快速隐现出来，环绕在李先文的身上，集中到脖颈的地方。 胡冉向法阵中注入妖力，一个个法阵流动着光芒，由蓝色逐渐变为青色，再到青绿色。不过片刻，直接抽空了胡冉体内的妖力。 李先文脖颈处的伤口迅速治愈，恢复如初。他连忙摸了摸脖颈，呼吸急促，额头上止不住地溢出冷汗。 紧随着李先文之后，叶琪也来到房门口。 “你们蝶园的人倒是团结。”鲛明央不看来人，转身往房间里面走。 “鲛明央，这个阵法能支撑的时间不长，我的虚体也不能长时间显现，你最好解释下现状。” 蝶一栗神色极为平静。胡冉觉得要是她本尊在这儿，肯定会上去‘打’鲛明央一顿。 鲛明央接连叹气，看向窗外，“我今天欠你们一个大人情，这事说来简单，我当了一天门主，就被灭门了。” 胡冉让李先文和叶琪都进了门，关紧房门，屋子里略显拥挤。 他仔细感知，刚才浓郁的妖气肯定是扩散出去了，幸运的是，客栈比较偏僻，附近似乎没有修士。但无论如何，被其他修士察觉只是时间问题，胡冉心提了起来。 “门主，灭门？”蝶一栗眼神疑惑。 “哎，我们人鱼一族在活水城附近建了个道修门派。”鲛明央神色有点消沉，轻笑着说，“花了两年时间经营，转眼间支离破碎，不知道我这具分体能不能活着回去。” “妖精在道修的地盘上建道观，你们心可真够大的。” “是啊！这种蠢事做一次就够了……刚才一男一女两位道修，突然出现在门派上空，应该都是结丹后期，直接镇杀门内的妖精，甚至想活捉我来着。” 鲛明央一副莫名其妙，又心有余悸的样子，“接下来，人鱼族在活水内外城的势力肯定会被拔起，你们这次的任务也完蛋了。” 她最后一句话，是看着胡冉说的，说完后再次放肆地笑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胡冉顾不得震惊，连忙问道：“那两位结丹后期道修，追过来了吗？” 结丹后期，已经是蝶园妖修中的顶尖修为，就连蝶一栗的本体，不过结丹初期。 “你是猪吗？我修为被封住了，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追过来。”鲛明央回答得理直气壮。 “没修为，你声音还那么大？”胡冉摩拳擦掌，好想教育鲛明央一顿。 鲛明央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出妖气，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一旁，李先文和叶琪欲哭无泪。白龄鼠和硬甲虫两只小妖精，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别斗嘴了，同是结丹期，连鲛明央的修为都能封住，要变天了。”蝶一栗罕见露出忧虑之色，她看向鲛明央，“借助契约关系，能冲破封印吗？” “可能吧，看他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知道行不行。”鲛明央看了眼胡冉，直摇头。 胡冉没心情继续和她吵，看着蝶一栗，“一栗姐，我们现在就走，应该还来得及！”言下之意，自然是丢下鲛明央。 就在这时，屋子外传来嗡嗡轻鸣声。胡冉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了眼，隐约能看到三个人影漂浮在天上，显然是在探查妖气的来源。 “抓紧时间，你们两人把灵力输送给胡冉。”蝶一栗立即对李先文、叶琪说道。 胡冉按照蝶一栗的吩咐，接受两人的灵力，快速转化为妖力。 鲛明央神色变得认真，嘴中念念有词，手臂上有青绿色的鲛龙图案出现，化作一条小鲛龙，绕着鲛明央在空中游走。 胡冉内心中感应到某种十分‘亲密’的呼唤，同时掌心变得炽热。但当他察觉到这呼唤的源头来自于鲛明央，内心不可遏制地产生抗拒。 鲛明央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胡冉也抬起手。叶琪和李先文站在胡冉身后，隔空不断地传输着灵力。 蝶一栗透过窗户缝隙，看了眼屋外，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在屋顶上快速移动，到处探查。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修士，超过数十人。 局势越发紧迫。 胡冉的右手食指和鲛明央左手食指碰到一起。 一瞬间，胡冉看到鲛明央化作一条青色巨蟒，面目狰狞，朝着自己扑咬而来。 胡冉内心本能的颤栗，想到数次鲛明央高高在上的压迫。契约时被啃食咬断的手臂，前一日同鲛人交手，不到三个回合就落到下风。 此时此刻，畏惧情绪立即占到上风，胡冉惊惧地直面着鲛龙，就连转身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小冉，稳住心神。”蝶一栗温声说道，手搭在胡冉肩上，“记住，一直以来都是鲛明央有求于你。” “她和其它小妖精一样，喜欢装腔作势，你不必畏惧她。这次你救了她，下次，鲛明央必然要还回来！契约规则便是如此。” 蝶一栗语气一顿，语气格外坚定的说道：“恐惧这把利剑从来都不应该向着自己，而是直指让你产生恐惧的目标。” 直指让自己产生恐惧的目标，胡冉心中默默重复，逼着自己直视鲛龙冷血的眼神。下一刻，这蛟龙身形却快速变小，模样萌化，亲昵地依偎着胡冉的手背。 胡冉视角一变，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被李先文和叶琪搀扶着，视野中所见之处出现了各种绚丽的色彩，如同礼花一般炸开。房间里浓郁的紫色妖气，如同江流翻涌一般。 周围共有三十二位修士，有四人正小心翼翼摸进这家客栈中。有两人站在屋顶，手搭在屋顶上向下方感应。 胡冉甚至能察觉到他们体内流动的浅蓝色灵力，三十多人中，有五人的修为在筑基之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 “胡冉，专心点，帮我冲破封印。” 鲛明央声音响起，就如同胡冉听到自己的心声一般。 第110章 大杀四方 胡冉回过神，察觉到鲛明央正在快速地调用着他的妖力。 只见鲛明央闭上双眼，单手握拳，放在胸口的位置，上半身为人，下半身躯体是青鲛的模样，整个人慢慢漂离地面。 房间的空中，显出一道道青绿色的暗纹，忽明忽暗。随着闪动，轻缓的旋转。 几息之后，鲛明央睁开眼，满是困惑，“道修的手段这么厉害了吗？我一下子竟找不到封印的阵眼。” “真不想要这具分体？”蝶一栗语气平静，“单论修为，这具分体应该不会低于你的本体。” “一栗啊，太聪明可不好。”鲛明央笑着说，“你就不担心自己以后碰到同样的事情吗？莫名其妙被封印住修为，我这是在为大家考虑呢。” 胡冉察觉到周边的修士，锁定了自己一行人所在的房间，正在迅速靠近。 “没时间了！”胡冉忍不住说，“外面的道修亮家伙，包围过来了！” 鲛明央神色不见慌张，遗憾地说道：“我还想好好研究下这奇怪的封印手段，舍不得强行破坏呢。” 话音未落，她使用妖力打开随身储物牌，从中取出几件闪闪发光的宝贝，整个房间流动着温和的荧光。 李先文和叶琪扶着胡冉的身体，宝贝流动的光彩，映照在他们的眼眸中。 鲛明央将其中一个透亮的天蓝色吊坠，戴在脖颈间。与此同时，她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开来，紧接着鲛明央的气势节节攀攀。 胡冉意识到，鲛明央的修为恢复了。原本扩散出去的妖气几乎就在瞬息间，全部被她吸了回来。 “快逃！”门外、窗户外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少道修，自然是感受到房间中强烈的威压，慌乱撤离。 鲛明央笑盈盈的，“是你们包围了我……还是反过来？”她举步一边朝窗边走，一边戴上红色的戒指，戒环上是妖艳奇异的花朵。 鲛明央右手朝着虚空一握，一柄顶端是绿宝石的法杖，显现在她手中。 “鲛明央，这是在漓国都城，别冲动。”蝶一栗立即提醒道。 鲛明央神色有些不可思议，“当年胡冉假死，我族两位筑基妖精陨落，就连我也被你所伤，谁更冲动啊？” 她语气一顿，“或者，在担心你的胡弟弟会陪葬在这里？” 蝶一栗说，“你在漓国都城内显能，和自杀没有区别。” 胡冉的视角跟随着鲛明央的目光移动，同时他切身感受到鲛明央内心的充斥着愤怒。 “今天，我族内数十位妖精，被那两个修士无情斩杀。” 鲛明央脸上的笑容收敛，“血债血偿。”她的眼眸由黑色变成银白色，身上的衣服颜色由青蓝色化作红白色。 胡冉眼前景物一花，等回过神，鲛明央的身形已经在屋外半空中。她漂浮在空中，微微晃动法杖，一圈圈水纹涟漪，柔和地扩散开。 不远处，脚踏飞剑的几位道修，身体如同被定住一般，无法再移动半分。 地上的路人，直接被鲛明央威压镇住，趴在路面上一时间无法动弹。不过，年少的孩童没受到影响，蹲在父母身前，声声叫唤着，“爹爹，你怎么了？” 角落中，有几位练气巅峰的道修，其中一人凭借着宝器，勉强对抗威压，大声喊道。 “妖怪，休想在城中猖狂！”他话音刚落，身前出现圆形的水门，一只体型庞大的鱼妖从中遁出，张开血盆大嘴。 “啊！啊……”惨叫声接连回荡在巷子中。 看到这一幕的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倒在地上的父母总算能动了，慌慌张张抱着孩子逃命。 鲛明央没去留意下方的动静，冷着脸继续挥动法杖。修为最高的几位道修，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只冰箭洞穿，血花飞溅。转瞬间，便元气大伤。 “观主，救命啊！” 修士惊声求救，祭出法宝，连手抵抗，不过是延缓了片刻苟延残喘的时间。生命被随意收割着，就如同随手摘去片片叶子。 此刻，周围所发生的给胡冉带来的震撼，无以言表。筑基修士在鲛明央面前，不堪一击。对比之下，先前她用来对付胡冉的手段，足够的“温柔”。 鲛明央周身有水纹包裹，她高高抬起法杖，顶端的宝石绽放出璀璨的光彩，一方晴空，顿时乌云翻涌。 “妖孽，找死！”随着浑厚的男声落下。 一道气势磅礴的金光，从很远的地方，笔直射向鲛明央。 “总算出现点像样的。” 鲛明央抬起右手，手指上的戒指闪动红色光彩，原本射向她的光束，折射落到一旁的木楼上。 ‘哗啦’一声，木楼遭受重击，木屑纷飞，顷刻之间轰然坍塌。 乌云翻涌，骤雨来临。 远处的空中，几道身形在飞速的靠近，随之而来的气势，远在先前的修士之上。 “鲛明央，该杀的也杀了，你还不逃命！？”胡冉连忙说道。 “逃命？差点忘了，你的灵体还和我融合着。” 鲛明央魅惑一笑，“那就做好观众吧。” 这时，三名道修已经靠近鲛明央。中间的道修身后，有青色的法阵在缓缓旋转。她戴着一顶浅蓝色圆帽，身穿白色的衣裙，衣裙上印着青色法阵。 左侧的道修，他身体周围有白色符篆漂浮着。右侧的道修，手中拿着银色的小长筒，背后有一对形状锋利的黑色翅膀。 “我来取她的妖丹。” 左侧的道修说道，他往前踏出一步，一张白色符篆，打向上空。 一张白色的大网，由符篆中幻化出来，向鲛明央的位置包去。 鲛明央不闪不避，手轻轻一挥，磅礴的大雨变成不尽其数的水刺，直接向三个道修刺去。 至于那张白色的网，临近鲛明央时，她抬起右手的红色戒指，绽放出一道道蓝色的水纹，却如同火焰一般，将整张大网燃烧殆尽。 “速战速决，这妖怪手段诡异！”符篆修士神色震惊，他本是结丹中期。 白色符篆属于高阶符篆，幻化出来的大网名为‘捕天’，即便对上结丹后期妖怪，也从未如此脆弱不堪。 中间的女子，随手画出数个防御阵法，将成千上万的水刺阻挡在外。 右侧的道器修士，抬起手中的长筒，瞄准鲛明央的方向，金色光芒汇聚在筒尖，迸射而出，能量激荡。 与此同时，靠在前方的男修士，接连投掷出四张青色符篆，幻化出一柄柄光剑长枪，飞速刺向鲛明央。 “水寒龙。”鲛明央轻声低语，手中法杖微微颤抖。空中的雨水、地上河水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鲛明央前方一面面冰遁，被金色光束逐个击穿，眼看金色光束、光剑长枪就要刺中她。鲛明央身上飞出一件宝器，轻而易举便抵住这些法术攻势。 空中已经有大量的水汇聚到一起。 三名道修明白到鲛明央正在蓄力施展高阶法术，攻势变得猛烈。一张张青色的符篆，连续打出。 女子画出辅助法阵，帮助道器修士加强攻击的威能。 鲛明央的护体宝器在接连的法术轰炸下，摇摇欲坠。她手中法杖的宝石光彩愈来愈弱。 鲛明央直接随手将绿色宝石法杖丢掉，换了根新法杖，继续施法。 这时，汇聚到一起的水流，竟凝结成青龙的实体。 “快走！” 三名结丹道修大惊失色，迅速遁走。 “晚了噢。” 随着鲛明央话音落下，青龙飞舞，张口吐出长长的冰寒龙息，连同这方空气、雨幕，以及逃遁的三人全部冻结。 远处传来惊怒交加的声音，“妖孽胆敢！” “陪葬吧。” 鲛明央轻声说道，随即再次取出一件宝器，她身形凭空消失。 空中的青龙，龙爪朝着被冰冻的三名道修虚捏，‘咔嚓咔嚓’细碎尖锐声音的响起。 符篆修士的身形被捏爆，冰渣四溅。紧随其后的，是中间的女子。 蓦地，一柄流动着紫色雷光的长剑，洞穿青龙的身体，刺破天幕。 第111章 进入内城 “小师叔……” 耳旁响起李先文的声音，胡冉精神恍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里，眼前只有李先文和叶琪两人。 胡冉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缔结契约变得若有若无，随时会消失似的。契约若不是主动解除，除非一方濒临死亡，否则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鲛明央不是逃了吗，怎么会这样？胡冉难以置信。 “不用扶着，我没事的……一栗姐呢？”胡冉站起身。 李先文面如土色，“她让赶快我们逃命。”说着语气一顿，传音说道：“而且，我们蝶园的印记被一栗姐解除了。” “什么？！”胡冉立即运气查看自己的手背，蝴蝶印记果真没了。 胡冉连忙查看蝶一栗的分体蝶绘留下的印记，原先在自己衣服上。可是里里外外到处查看，都没发现，胡冉急匆匆就要脱裤子。 李先文连忙拉住他的手，“小师叔…你别找了。” 一旁，叶琪神色迟疑，传音解释道：“一栗姐说我们自由了，尤其是小师叔你。” “自由个屁！”胡冉没忍住骂出声，“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这样！去他娘的自由！”他甩开李先文的手，直接脱下裤子找印记，一无所获，神色有些疯癫。 叶琪被吓得往后退，传音道：“小师叔…小师叔你要冷静啊！当务之急，得想办法逃命。” “逃，逃得了吗？你活在梦里呢！”胡冉传音回应，情绪失控。 与鲛明央的契约快消失让胡冉大吃一惊，而蝶一栗的印记消失直接让他崩溃。 这摆明了，众人被蝶园放弃了，或者说，蝶一栗放弃了胡冉。 胡冉呼吸起伏不定，眼神定定看着李先文和叶琪。 “小师叔，你没事吧？”李先文朝着他目光挥了挥手，十分的担忧。 雨声‘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 胡冉用力打开李先文的手，极其的烦躁，鲛明央这疯婆子，自己走上绝路，非要拉上一群人陪葬！ 下一刻，窗户直接‘哐当’一声，被由外而内，粗暴的推开。 一道人影，漂浮在屋外。 这是一位男修士，他背后有法阵旋转，手持一颗宝珠，目光扫视屋内。 “诸位道友，应该看到刚才……”男道修话说到一半，不由停住。 此时，胡冉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李先文揉着手，站在胡冉和叶琪的中间，看上去是在阻止什么。 随着男修士的出现，胡冉三人神色掩盖不住的惊慌无措。 “屋外的修士舍身除妖，保一方平安……诸位在屋内真是好雅兴，玩得挺花。” 男修士戴着一顶灰色的圆帽，能看到一半脸。他语气非常冷。 雨水簌簌落在男修士身上，却是尽数穿身而过。 这修士的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上，胡冉喉结动了动，对方似乎对眼前的场景有误解。胡冉不敢说话，生怕穿帮。 “无论诸位来自何地，请跟我去一趟子缘道，配合调查。”男修士用命令的口吻说，“事后，自然会给几位一个交代。” 胡冉迅速穿好衣服，他和李先文、叶琪对视一眼，三人哪哪都是问题，来历不明、身体会妖化、储物牌中一堆化形丹，这哪禁得住调查？ 还有自己放出来的白龄鼠和硬甲虫哪去了？胡冉余光扫一眼房间。 “若是不愿意，那周某只好亲自动手请了。”男修士说完，手中亮起阵法，澎湃的灵力在汇聚。 胡冉头皮发麻，是选择当场去世，或是等会儿再去世？ “等下！我们愿意配合。”胡冉明知故问，语气有些颤抖，“敢问…这位道友，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呵！随我去便知。” 雨势没有变小，反倒是更大了。 胡冉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站在飞毯上，穿过大型阵法，直接被‘请’进内城。 内城和外城虽同处一片区域，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外城多是小巷长道，路面算不上平整，民居矮小。一入夜，四处黑灯瞎火。 而内城处处灯火明亮，街道宽敞平坦，房屋多是精致的塔楼、木阁。 胡冉来不及多打量，被带到阁楼林立的楼宇之中，落在一处宽敞的广场上。 照明石的灯火，照亮了整片区域。 陆陆续续有人被带到广场上。很快，上千人聚集在此，嘈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胡冉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李先文和叶琪也一样。周边有不少人打着雨伞。 李先文见状，摸出两把粗布雨伞，递给叶琪一把，自己打开一把，肩膀挨着胡冉。 “小师叔…避避雨。” “衣服全湿了，避雨还有什么用？” 胡冉推开李先文，心情没有好转，极为糟糕和失落。鲛明央生死不明，蝶一栗放弃众人，胡冉选择摆烂。 下一刻，就听到何易乐的传音，“小师叔…小师叔，你们在吗？” “在的在的，何师兄，我们应该是在广场的中间位置。”李先文连忙回音，“你们在哪儿。” “在广场的边角上。”何易乐吐槽道：“真是莫名其妙，妖精和道修打得天翻地覆，怎么把我们也连累就来了，这回可真是死定了啊！”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紧接着，杨霞传音道。 这时，空中出现四道人影，其中一人临空用笔画阵，丢下青色禁避阵法。 胡冉几人的传音石，顿时就失效了。嘈杂的议论声，也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夜里，福篆派结丹修士弥记，本道结丹修士莫梓丽，在活水外城东区，对战大妖舍身忘死，不幸陨落。” 中间修士语气悲壮，是比较沧桑的男声。说完，他沉默下来。 瓢泼大雨，打落在地板上，响声清脆。 胡冉留意到身边修士的表情，大多是震惊之色。稍加感知，九成以上的修士是炼气期。 空中，另外一位修士出声，带着颤音说道：“我是福篆派的齐长老，我非常痛心本派符修弥记，年纪仅仅四十出头，他是我派的中流砥柱，丰绩累累，没想到竟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他失声痛哭。 “齐长老节哀，当务之急不能让逝者心寒，我们必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查清来龙去脉，这活水外城什么时候变成妖怪能肆虐的地方了？” 说话的人语气一顿。 “长话短说，在场的诸位道友，能自证身份者或是提供线索，上前找我道弟子验明，通过一定的检验后若是没有问题，可以自行离开，我道有所补偿。” “希望你们离开此地后，能为舍身杀妖者，多些善言。” “若有问题……”修士语气微沉，一字一顿，“无论出处，当众处以极刑，挫骨扬灰，以祭奠在天之灵！” 第112章 绝境 随着空中的道修话语声落下，广场上的人流逐渐朝前方涌去。不少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落雨声盖过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声。 胡冉三人稍作停留，“小师叔……怎么办？”李先文神色很是紧张，把希望寄托在胡冉身上。 死定了啊，能怎么办？胡冉不知道生路在哪儿，几人的储物牌、妖化之身，以及体内的鱼毒，一旦被检查出来都是致命的。 难不成将身上的储物牌扔掉？往哪里扔？天上的修士注视着动静，恐怕就连众人的低语之声也被尽数听到。 胡冉没吭声，示意李先文和叶琪，先跟着人流往前走。他心想，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有人来救援吗？ 这不过是妄想，自己一行人现在无依无靠，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援。 或者，这些被抓来的修士中，会有和自己一样的妖修吗？能振臂一挥联合起来反抗吗？ 怕是刚露头，人就没了。 胡冉找不到任何破局的点，只能等死吗，或者向死而生？说不准自己能和先前一样，重生复活呢？可若是被道修挫骨扬灰，这还能复活吗？ 胡冉心思繁杂，各种想法层出不穷。既然蝶一栗放弃了自己，现在身上没了蝶园的印记，把自己所知道蝶园的一切供出来，能换得一线生机吗？ 大概率只是死的方式不同罢了。胡冉左思右想，越想越绝望。 越是向前走，离绝境越是近一步。胡冉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许水啼、何易乐、杨霞的处境比胡冉几人还要糟糕。他们就在广场的最前端，此刻哪里敢上前接受检查。 许水啼三人止步不前，在人群中十分的显眼，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五六位道修，穿着同样款式的蓝青色衣服，将三人包围。四周的人纷纷退让开，留出一片区域。 何易乐表情比哭还要难看，“许师兄…杨师姐…我们怕是等不到小师叔了。”他语气慌张。 许水啼面无表情，面对包围过来的道修，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来自隐世宗门，没有和贵道交恶的意思。” 几名道修略微有所迟疑，紧接着快速布阵，将许水啼三人压制。 “隐世宗门？是敌是友，一照便知。” 空中男修士的声音空灵，手中打下一束浅黄色光柱，笼罩在许水啼、何易乐、杨霞身上。 人群中的胡冉，发现了前方的情况。他通过人群的间隙，看到许水啼三人被围住，心顿时凉了半截。 与此同时，胡冉忽地察觉到自己的裤腿处，有轻微的动静。他被吓了一跳，仔细感知才发现是白龄鼠和硬甲虫，这两个小家伙躲在裤子中，竟没被其他修士察觉。 前方，随着光束笼罩，数名道修不停的施法布阵，许水啼三人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易乐的正上方，显示出蓝色蝴蝶印记，一股妖气扩散开，周围修士非常诧异，七嘴八舌嚷嚷道。 “有妖气！这肯定是妖怪的留下印记！” “妖修，他可能是妖修！诸位小心，快后退！”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若是妖修敢混进活水城，真是不知死活！” 何易乐背后幻化出一对蓝色蝴蝶翅膀，带着他猛地突破阵法的束缚，快速向上空飞去。 “哼！”空中的修士冷哼一声，打出一张青符，一道白色闪电幻化出来，撕拉劈中飞身逃窜的何易乐。 “啊——” 何易乐惊痛出声，声音十分短促，身形笔直摔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他面目全非，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液融于雨水中，身体一阵轻微抽搐，没了动静。 这一幕，仿佛在预告胡冉接下来的命运。何易乐死了？胡冉瞳孔收缩，有些麻木的内心被刺痛，心脏骤然加速跳动。 “死定了…死定了。”李先文喃喃低语，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几名道修上前检查何易乐的尸体，其中一人朝着空中的修士，大声报道：“叶长老，此人毒发气绝身亡…在他的储物牌里，发现低阶化形丹。” 道修自然是不会使用化形丹，何易乐的妖修身份，算是坐实了。 一众修士恶狠狠地咒骂，“该死的妖修，就算死了也不能留下全尸！” “挫骨扬灰，挫骨扬灰！祭奠方长老在天之灵！”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若不是有几位道修拦着，已经冲上去将何易乐的尸体大卸八块。 胡冉处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和鲛明央缔结的契约，彻底感知不到。 李先文和叶琪眼神中全是惶恐和不安。 被法阵压制的许水啼，见状，连忙说道：“等一下，我可以提——”话还没说完，许水啼双眼大睁，嘴中大口大口吐出黑绿血液，毒发身亡。如一摊肉泥似的，无力倒在阵法内。 场中只剩下杨霞，她的上方逐渐显示出蝴蝶印记。杨霞忽然哈哈大笑。 “知道会死，没想到会来的快。”杨霞抬头看着上方的印记，痴痴笑着，“若有来世，我希望自己是妖！” 周围人纷纷怒斥。 “大胆妖修！” “找死！” “先抓活口！” 问声，胡冉感觉到窒息，不敢，也不愿去看杨霞的下场会如何。蝶园的印记被触发后，成为某种禁制阵法，如那鱼毒一般，取人性命。 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只能坐以待毙吗？求生的本能逼着胡冉大脑疯狂运转。 按理来说自己一行人的蝴蝶印记已经被抹除，为什么何易乐、杨霞还会显现出来？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还有更隐秘的印记。第二种，就是蝶一栗没将何易乐三人的印记消除。 眼下，胡冉不可能去找杨霞确认，众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在杨霞的身上。 裤腿中的白龄鼠，似乎感受到他的绝望，从裤腿一路向上爬，顺着胳膊来到胡冉手背的位置，轻轻磨蹭。 胡冉大吃一惊，小白鼠是疯了吗？他连忙用缔结的合约，驱动白龄鼠藏到袖口中。 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似乎没人发觉胡冉身上的异常。 等一下！胡冉忽地意识到，自己驱动小妖精行动，没有受到外部阵法的影响。 要不然将储物牌交给白龄鼠，让它带走？先解决一个大麻烦。 “我啊，算是活够了！”杨霞选择结束自己生命同时，胡冉催动白龄鼠取走自己的储物牌。 白龄鼠顺带着，也将李先文和叶琪两人的储物牌咬走，它一溜烟跑到人群脚下，不见了踪影。 李先文和叶琪反应过来，胡冉赶忙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余光打量左右，众人情绪集中在杨霞身上。三人的尸体被挪走，检验没有就此终止，继续进行。 “妈的，横竖都是个死，拼了！” 突然，有两人释放法术反抗，不出几个回合，一人被生擒，砍去双手。另外一人，死无全尸。 广场上的人所剩不多，胡冉提心吊胆来到最前方。检查的修士站成长长一排，有不少的防御阵法在运转着。 “我们三人都是散修，听说活水城的风雷阁有新发明，特来长长见识。” 先前许水啼说了隐世宗门，胡冉自然不可能还用那一套说辞。 两位修士对视一眼，神色十分的防备，用笔画出攻击型阵法，蓄势待发。 其中一人说道：“哪有什么风雷阁，你说的是云雷阁吧？” “对…对！是云雷阁，我记错了。” 胡冉头发凌乱，衣服湿漉漉的，说话很没底气，语气颤抖。体内暗暗运转灵气。 李先文和叶琪的表现更糟糕，两人不敢抬起头，身体在轻微颤栗。 两个修士立即唤来七八人，一众人将胡冉三人围在中间，气氛顿时无比紧张。 胡冉心沉到谷底，大不了以死相博！死就死，谁怕谁！ “你们这是何意？”胡冉硬着头皮说，“刚才对其他人检查，可不像这样！” “你不要紧张，配合我们查验，没问题自然会放你们走！” 为首一人拿出一件会发光的器具，照向胡冉三人。其他人联手布置蓝色禁锢法阵，胡冉顿时动弹不得。 该不会是照出印记来，就像刚才检查许水啼几人的那样？胡冉心弦紧绷，准备以命换命。 这人拿着器具对着胡冉三人照了又照，接着他换了一个器具，对着胡冉检查。 “你竟有筑基修为？”修士语气十分吃惊。 “在下侥幸突破到筑基。”胡冉回应道，声音变平静许多。看来体内的鱼毒，这些道修检查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青衣的男修，走到检查的几人身边，“有问题吗？” 这人的声音，胡冉听来有些熟悉。 “回白师兄的话，倒是没发现妖怪印记。这几人是散修，他有筑基修为，这幅落魄模样实在可疑。” “呵，被我带回来的时候，正在寻欢作乐，能不狼狈吗？”男修冷笑一声。 众人露出了然之色。 “好好搜搜他们。”青衣男修见场中再次发生冲突，立即赶过去。 负责检查的三四位男修士嘴角不由勾起来，不约而同朝着叶琪走去。 两名女修士将几位男修推开，“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去搜她。” 胡冉三人衣服里里外外被翻了个遍，只是摸出些灰晶。 检查完毕后，为首一人朝胡冉递上数十颗灰晶，语气比较客气，“道友，这些算是补偿，到外面后，会有人将你们送回去。” 禁锢法阵撤去。 此时此刻，胡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李先文和叶琪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色，紧紧跟在胡冉身后。 胡冉转过头，视线越过两人。风雨飘摇，冲淡了地上的血迹。 小贴士 注：本小贴士分成两部分，一是感谢书友的支持，二是稍加讨论故事情节。 首先，要谢谢phylis、失恋也不能失态、小明的断舍离、孤独的侍从、您怣怹恧忌、书友，六名书友对本书的持续关注和推荐票。 你们的关注和支持推动着我创作，痛苦和快乐此起彼伏，滋味酸爽！！ 接着，说说故事情节。 最近几章转折比较大，犹如脱缰野马，脱离了一般情节发展轨道，我写起来比较费劲，大家应该没预想到情节走向吧，像我自己一样。 比如鲛明央暴走，虽然也设想过她会配合胡冉演戏，饮酒作乐遮掩过去。可这么写，有些主观意想，不符合鲛明央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作为人鱼公主，鲛明央有自己的傲气。但这份傲气，给她和胡冉一行人带来了恶果。 事情超出控制之后，蝶一栗立即给胡冉几人消除蝴蝶印记，读到上一章绝境，相信大家反应过来，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许水啼三人远没胡冉幸运。 蝶一栗会这么做，前面的章节有所铺垫，或多或少有迹可循，不至于让人大感意外。 蝶一栗和鲛明央，两人行事风格有比较大的区别。 蝶一栗早些年刚遇到胡冉、李绣依时，被蝶园保护的比较好，性格天真灿烂，虽会冲动行事，但是建立在对自己掌握能力的绝对自信和清晰意识之上。 经过交界地多年打磨，蝶一栗行为虽趋向于理性，但对于胡冉和李绣依，仍然有一定的恻隐之心。 至于鲛明央，做事由着性子来的情况居多。她虽然修为高，身上宝贝也多，但准备往往是不充足的，经常被打得措施不及。 以至于发生，鲛明央碰到两个结丹后期的道修，修为稀里糊涂被封住了…… 接下来，胡冉可能会因为劫后余生感觉到幸运，但估计不多，同行的人死去半数，一个个妖修惨死历历在目。 茫然无措、强烈的不确定性，将犹如漫漫黑夜伺人而噬。未来路要怎么走，胡冉必须做出抉择。 情节方面的构思讨论，先写到这儿，有什么想法，欢迎书友留言评论！我会及时回复。 第113章 峰回路转 吗 夜色浓郁。 若是回到外城，胡冉打定主意连夜逃离这漓国都城。他戴上面具，就要乘坐飞毯离去。 “几位道友，请留步！”急匆匆赶来的青衣修士，将胡冉一行人留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水啼三人身上发现江流门的木牌。胡冉、李先文、叶琪身上也有。 这修士避开一众人，对胡冉几人说道：“今天夜里的事情比较严重，我们已经通知江流门那边的人过来，还请诸位配合查验。” 看样子，今晚不丢半条命是离不开。胡冉身心俱疲，朝对方点点头，纯当是回应了。 这人态度比其他修士客气不少，“刚才道门中的弟子不懂事，赔偿少了，还请道友您多多包含。”他向胡冉递来一颗蓝晶，相当于一百颗灰晶。 一颗蓝晶不是小数额，比较烫手，胡冉拿不准对方的来意。 “几位这边请，我们边走边聊。”这男修士微微笑着，光从外貌上看，这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胡冉三人被带到一个会客的房间内，门口有两人看守。侍女走进房间中，端茶倒水。 “容我先介绍一下，我叫贺在礼，子缘道内门弟子，筑基中期阵修。” 贺在礼看着胡冉，“听检查的弟子说，道友是外来的散修，修为不错？” 胡冉略微迟疑，没有遮掩修为，修为气场自然流露出来，虽说比起贺在礼要弱不少，但也是实打实的筑基期。 “近期侥幸突破到筑基初期。”胡冉说道。 茶水悠悠冒着热气。 “太厉害了，不依靠门派能突破到筑基期，少之又少，当为人中龙凤！” 贺在礼称赞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道友？” “贺道友谬赞了，称我为胡师就可以。” ‘哒哒’敲门声响起，“贺师兄，衣服送过来了。”有女子站在门口，目光向里面打量。 “嗯，快进来吧！”贺在礼朝门口点点头。 女子抬着托盘，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干净的蓝色衣物。女子放下托盘，好奇看了眼胡冉几人，离开了房间。 “我看三位道友衣服湿了，就自作主张让人拿来新衣服。”贺在礼说道。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给蓝晶又送衣服？看上去不是来检查，更像是诏安。 胡冉运气将身上的衣服蒸干，不动声色，“贺道友不担心和我们扯上关系吗？毕竟我们三人和那妖修身上，都有江流门的木牌。” 贺在礼哈哈大笑出声，直接对胡冉传音道：“胡师有所不知，其实这江流门就是附属于我子缘道的小门派之一，我子缘道内门的一位弟子，就是那江流门的门主。” “江流门做些什么，怎么做，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过这次事关重大，负责江流门的内门弟子，肯定要脱一层皮。” 贺在礼语气一顿，“给那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承认和妖修有任何关系，顶多就是木牌被几经转手卖了呗。”他呵呵笑着，喝了一口茶。 胡冉立即反应过来，恐怕刚才检查许水啼三人尸体的修士，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们身上的木牌，却没有说出来，选择性说了化形丹。 贺在礼说出声，“你们三人都经过检查，能有什么问题呢？”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贺在礼所言，江流门的人过来后，一口便咬定许水啼三人身上的门牌，是转手买的。 这江流门过来的几人里，其中一人就是亲手将木牌给胡冉的紫和才。紫和才将这件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一副大为委屈的模样。 胡冉配合着他的表演，说未曾见过对方。 直到天微微亮，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贺在礼又一次将胡冉三人带到同一个房间内。 不同于上次，这回没有看门人。 胡冉对上李先文和叶琪的视线，两人难以掩盖焦虑之色，因为两人身体就要发生妖化了。 侍女端上茶水和端来甜品，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冲泡茶水。 “折腾一夜，几位吃点东西吧。”贺在礼说，“等这事的风头过了，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贺道友，改日再聚，我们今天有急事，不便久留。” 胡冉感知到白龄鼠在门外徘徊，这子缘道他是片刻也不想待。 贺在礼拿出三枚玉石吊坠，轻轻把玩，“这是胡师你们需要的内城临时通行证。”他将玉石放在桌上，手指轻点桌面，三枚玉石自个儿滚动到胡冉桌前。 胡冉看了眼玉石，没拿，“有事不妨直说，贺道友与我们萍水相逢，总没有白得的好处。” “哈哈，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结交朋友，尤其佩服像你这样，完全依靠自己修行的人。” 贺在礼笑着说，“昨夜里，从活水外城带回来的修士，成百上千，除去那些有门有派的，筑基修士不过三四人而已。那些检查的外门弟子没有礼数，请胡道友见谅。” 他语气一顿，传音道：“接下来确实有些事，我这内门弟子不便亲自参与，需要拜托胡兄弟顺手帮帮……” 贺在礼语气平稳，“作为报酬，不管胡兄弟这次来活水内城，是想去云雷阁长长见识，或是想找一家道门投靠，我都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 胡冉不想再和对方产生交际，准备拒绝，话还没说出口。 贺在礼‘一不小心’将茶杯打落在地上，‘啪啦’一声碎片纷飞。 一旁的泡茶侍女慌张跪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 “胡师若是不愿意，可能就要去地牢里呆些日子。”贺在礼皮笑肉不笑，“既然你们三人身上也有江流门的门牌，并且修为不俗，是该好好调查一番来龙去脉，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关联证据。” 这狗东西，软的不管用，直接开始威胁了。若是真被对方送进大牢中，以这些道修的作风，要杀要剐便是一句话的事。 思前想后，胡冉露出‘微笑’，一字一顿，“贺道友会错意了，有贺道友在其中牵线搭桥，势必会事半功倍。顺手人情，我们三人肯定乐意做。” 天色大亮。 离开子缘道门派，胡冉三人便被安排上了一辆马车，快速驶离。 和外城不同，内城的街道上，不少的行人衣着光鲜亮丽。 白龄鼠从路边冒出头，以飞快的速度爬蹿到马车内。胡冉摸了摸白龄鼠的小脑袋，小家伙救了三人的命。他将白龄鼠暂时收回到储物牌内。 李先文和叶琪赶忙吃下化形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瘫靠在座位上。 马蹄声‘哒哒’作响，车外的阳光透过纱窗的缝隙，照进车厢内。 “没想到还能看见阳光……小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李先文传音道，声音有气无力。 闻声，胡冉猛然意识到自己携带的传音石，与许水啼几人互通。脑海里许水啼、何易乐、杨霞三人死时的惨状，一闪而过。 胡冉瞪了李先文一眼，取出传音石直接运气摧毁。 第114章 内城之下 马车穿过干净的大街小巷，行驶到内城一片人流比较大的区域。 胡冉发现，有零星行人用灰黑色的布条或是眼罩，将眼部遮住。越往里面走，遮住眼部的路人越多，这些人皮肤很白，穿着非常朴素，十分的整洁。 胡冉示意李先文和叶琪看了眼，两人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真人们，到地方了。”马夫喊道，他大声吆喝马匹，马车停了。 胡冉刚走出车厢，车旁有两位男子看上去是等候多时，他们身材异常壮硕，笑脸迎上来，却先是微微点头同马夫示好，然后才把视线移到胡冉几人身上。 这个细节被胡冉捕捉到，这马夫可能不是普通人。自己在车厢内的小动作，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发现。 两个壮汉，其中一人是练气后期，另外一位修为可能在胡冉之上，感知不到。 “三位就是贺道友推荐过来的吧？”其中一人出声说，他戴着一只眼罩，“就由我们兄弟两人带你们去下面。” 边说话，边上前就要拍胡冉的肩膀。胡冉下意识错身避开。 大汉表情一僵，旁边另外一人嘲讽说道：“哥，都是大男人还碰来碰去，躁不躁啊？” 这人脸上有两条刀疤，视线落在叶琪身上，咧嘴笑着，“这位妹妹的气质很好啊！” 叶琪往胡冉身后靠了靠。 “不知两位道友要带我们去哪儿？”胡冉神色有些警惕。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独眼大汉接过话，“看样子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一边走一边介绍！”他做出请的手势。 眼前兄弟两人，和身后的马夫有意无意围成一个三角形，对胡冉三人形成包围。 胡冉没动，李先文畏畏缩缩，叶琪低着头。 刀疤大汉稍稍靠近胡冉，轻声说道：“小兄弟筑基初期，自然是前途无量。你们随我去看看，不想做便离开，我们不屑于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没等胡冉回应，同他说话的大汉示意胡冉向后面看看。 胡冉转头看过去，李先文和叶琪脖子上已被一抹雪白的短匕首抵着，而双手持刀的人，正是那马夫。对方何时出的手，胡冉竟没有察觉到。 路过的行人，若是不仔细查看，肯定会以为马夫和李先文、叶琪只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罢了。 胡冉故作镇定，语气平稳，“好一个不‘强买强卖’，带路吧！” 马夫匕首收到袖口中，向后退了一步。两个大汉嘻嘻哈哈笑着，领着胡冉三人朝人流最密集的建筑走去，那是一座比较扁平的木楼。 刚出虎穴又要进狼窝了，胡冉心沉了下去，情绪没有太大的波澜。此刻就算是天塌了，他觉得自己挺多会干瞪着眼睛。 身边戴着眼罩或是布条的普通人，对胡冉一行人纷纷避让。以至于明明周围人很多，胡冉一行人身边硬是留出空白地带。 “小兄弟，我叫胡独，以后直接称呼名字就好。”独眼大汉说道，指着脸上有疤的另外一位大汉，“他是我亲兄弟，胡双。” “那倒是巧了，我也姓胡。”胡冉回了一句。 “本家啊！”胡独说完，一只手要揽胡冉的肩膀，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胡独介绍道：“这些遮住眼睛的人，被称为失光者，他们长年累月生活在活水内城的地下，一旬有两次出来的机会。” 一旬，就是一个月的意思。 “生活在活水城的地下？”胡冉有些吃惊。 “是啊，这些人的故事，说起来那可就长了……不过简短来说，就是一群依附着内城而活的，可怜的寄生虫。”他语气有些沉重。 几人交谈的同时，已经来到木楼的前方，远看有些低矮，走进却是另一番感受，虽说木楼只有一层，但高度超过十米，空间显得格外宽敞。 木楼的两旁，有许多的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流进进出出，六成以上的人戴着眼罩。 尽管人声喧闹，但仍旧能听到木楼中有规律的传出‘咯吱咯吱’响声，十分的机械。 “这是内城通往地下城的入口之一。”胡独领着胡冉几人走进木楼。 原本跟在几人身后的马夫，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这边这边！”胡双跑在前面，朝胡冉等人挥手，“我们就不和这些失光者去挤升降梯，单独乘坐一梯吧。” 胡冉好奇地左右打量，木楼虽说宽敞，可这进进出出的人，远远超过它的容纳量。 透过人群的间隙，能看到正中间的位置，要么是巨大的圆石平台，要么是深不见底的方形坑。上方有诸多巨大的齿轮和铰链正在转动。 随着齿轮‘咔嚓咔嚓’的转动，铰链越攒越多，上百人从地下被拉了上来，站在圆石上。 胡冉一时间看呆了。 “唉，胡兄弟，改天有机会你自己去体验下。”胡独拍了下胡冉的肩膀，“我们去坐小升降梯。” 几人来到木楼内部一角，这片区域的人少了很多。和中央的区域的升降梯不同，这里的正上方，没有齿轮和链条。 胡双朝着守升降梯的人，直接丢过一颗灰晶和一个玉牌。那人靠坐在木椅上，收起灰晶，打着哈欠刻画阵法在小玉牌，说道：“五次乘坐。” “之前一颗灰晶不是能乘坐六次吗？” 胡双不满的拿过小玉牌，插到石台的卡槽中，石台旋转，地面轻微震动。 “嫌贵去旁边，一颗灰晶够你做五十次。”这人态度比较差，丝毫不惧胡双这样的彪形大汉。 “好歹我花了钱，你什么……”胡双大眼一瞪。 他的哥哥胡独，连忙打断胡双的话，隔在中间朝守着升降梯的男子道歉，示意胡双不要惹事。 “不坐就滚！”男子黑着脸，毫不客气的说道。胡独赶忙塞过好几颗灰晶，男子脸色才好看些。 胡冉看在眼中，似乎兄弟两人在这里的地位不高。 小会儿后，一块圆石盘从地下升上来。五人走到圆石上，圆石表面的阵法亮起光芒，缓缓向地下降去。 离上方有一段距离后，壮汉胡独当着胡冉三人的面，直接骂胡双。 “你个蠢蛋，那人明显是云雷阁的正式弟子，难道看不出来吗？非要去挑衅做什么？”他拿出一颗发光石。 “哥，我就是看他不爽！原先守升降梯那小鬼多机灵，一看我们兄弟两，一口一个爷，哪像他的态度。”胡双吐槽起来。 这云雷阁，几天来听来好多次了，听兄弟两的交谈，这升降梯归云雷阁管？ 胡冉打量脚下，印刻在平滑石板表面的阵法，亮着浅蓝色的光芒，不是攻防类型的阵法，他头一次见。 平台向下降落，起初圆盘的周围是砌好的泥墙，紧接着泥墙变成泥土。不多久，周围竟空无一物，几人乘坐的圆盘完全悬浮在空中。 壮汉胡独手中的发光石，以及脚下圆盘的发光阵法，变成了所剩不多的光源。 胡冉稍微往前挪了一小步，来到圆盘边缘。向下俯瞰，黑暗充斥着这一方天地。遥远的下方，模模糊糊看到了一片片微弱的灯火。 第115章 热情好客 不多时，升降石稳稳的降落在地底。 此刻，胡冉身处在一片灰色的石砖建筑群中，一面面圆形的窗户，透出暖黄色的灯火。 周围的人们走出乘坐升降石的区域，熙熙攘攘的，气息有些浑浊。 路人极少有遮住眼睛的，而且大部分人眼睛是灰白色的。胡氏兄弟，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带着胡冉三人向前走。 地面是大块大块的灰黑色岩石，还算平整。街边有不少的货摊，售卖的商品多为食物，胡冉不少从未见过。 街角有一株株暗灰色的植物，缀着小灯笼似的花朵，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白光。 “到地方喽！欢迎三位来到我们的酒馆。” 胡双来到一栋两层高的小石楼前，石楼的正前方有一个小庭院。 庭院外一位老人守着，同胡氏兄弟打招呼。 一侧的门牌上写着‘酒居’，旁边有一行小字单独注明：不对外开放。 街上路人身形交错，胡冉来到庭院中，朝家酒馆里看了眼，人少得可怜。他心里不由地提高警惕，酒馆该不会挂着羊皮卖狗肉，‘割腰子’的吧？ “小胡师，杵在外面干嘛？你们是今天本店的贵客，难道怕吃了你们不成？” 胡独努努嘴，示意胡冉向后看。 “有必要吗？”胡冉有些无奈，这次没回头他也知道，李先文和叶琪又被挟持了。 胡冉直接走进酒馆。 “唉！赵老头，你怎么老是喜欢绕到人家身后？” 胡独的嚷嚷声从身后传来。 踏足到酒馆中，外面的喧嚣声瞬间消隐，有隔音阵法。与此同时，胡冉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酒馆中间是观景小水池，酒桌分散在四周，隔成单独的小区域，有不少的绿植。 “明哥，贵客来了。”胡独的弟弟胡双，温声细语地对一男子说道。 男子身穿青白色纹路的衣服，皮肤细白，眼眸是银灰色的，里面有点点紫色光点，很是好看。 他视线与胡冉对上几秒，轻声说道：“好好招待贵客。”说完便转身离开。 “请明哥放心，包在我们兄弟两人身上。”胡独大嗓门说道。 为数不多的客人，朝他这边嫌弃的看了眼。胡独不以为然，将胡冉三人带到一角，招呼一声，便拿酒去了。 他的弟弟胡双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面对着胡冉几人坐下。 “各位请坐……直接挑明讲吧，大家会来到这里，肯定没啥深厚的背景。” 胡双自嘲地笑笑，“要真是名门弟子，我们哥俩也不会把你们往这里带，有几个正常人喜欢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呢？” 胡冉沉默不语，自己现在确实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或者势力，走一步看一步。余光看了眼李先文和叶琪，他们两人还指望着‘小师叔’。 胡双收起笑意，定声说，“道修资源分配极其不公，想必诸位深有体会，晶石完全不够用啊，就比如普通的道器，就要成百上千灰晶，有的甚至有市无价。” 说着，胡双手指了指上方，“再比如在活水内城，想要有个安居之所，或者进入道门有个盼头，没有几十颗蓝晶，想都别想。” “所以啊，修士用尽一切方式来夺取资源，哪怕是从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身上掠夺寥寥无几的钱财、美色。” 胡双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让哥哥胡独坐到外侧。他的目光落在叶琪身上，微微一顿。 叶琪连忙低下脑袋，李先文鼓足勇气瞪着对方。 胡冉心中暗道不妙，这大汉是看着叶琪小有姿色，起歪心思了。 “来来来，喝酒！” 胡独把类似玻璃材质的酒杯，推到胡冉几人身前，隔空操纵酒壶倒酒。 接着，他大手一挥，满满一桌的下酒菜显现出来，热气腾腾，“刚弄好的，趁热吃啊！” 胡独举杯一饮而尽。 胡冉自然是没动。 一旁，胡双动筷子吃起来，细嚼慢咽，和魁梧的身材形成鲜明反差。 胡冉注视着两个大汉的动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颗粒未食折腾那么久，确实饿了。 李先文瞄了眼饭菜，没忍不住咽口水。 “大家时间宝贵，直接说事吧。”胡冉出声说道。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胡双接过话。 “难不成又担心饭菜里有毒？小胡师，你我就是一路人，何必要互相猜忌？” “呵。”胡冉冷笑一声，不信对方的鬼话。 “没必要饿着肚子。”胡双摊开手，“实话说，你们进入酒馆就已经中毒，闻到香味了吧？” 胡冉想掀桌子，看在对方修为应该比自己高的份上，忍了！ 看了眼李先文和叶琪，两人表情略显麻木。胡冉心中长长一声叹息，鱼毒未了，新毒又来。 吃吧，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胡冉心想，不碰酒水就行。 一顿饭倒是吃得安心，没有任何干扰。胡冉肚子里沉甸甸的，然后就看到，对面胡氏兄弟两，不约而同吞下丹药。 胡冉眉头一挑，瞅着两人。胡独打着酒嗝，“嘿嘿，小胡师，你猜对了，饭菜里确实也有毒。” “无所谓了，说事吧。”胡冉心若止水。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胡双竖起大拇指，故作神秘的说道：“我们搞的这活计啊，绝大多数修士听到了，得吓死……但是非常的暴利。” “老弟让我来说，我来说！”胡独打断话，压低声音说道：“别的修士掠杀妖怪，而我们倒卖活的妖怪！” 胡冉三人的神色均是呆住。 “哈哈，被吓傻了吧！”胡独神色得意洋洋，“既然你们知道了，那就没退路了，以后我们就是一艘船上的人。” 胡冉确实惊讶，内心用翻江倒海形容也不为过，该不会这兄弟两人，就涉及到买卖蝶妖？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胡冉深吸一口气。 只见胡氏兄弟两人站起身，彼此碰了碰酒杯，朝着酒馆中的‘客人们’高举酒杯，大声说道。 “大伙儿，让我们为新人的加入，干杯！” 第116章 笼中鸟 胡氏兄弟两，介绍胡冉三人后。只有懒洋洋的回应声，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弟弟胡双随后给胡冉安排了住处，离酒馆不远，一处两层高的石房小楼中。房屋内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还有其他两人住在这里，是一对情侣，回头你们会见到。” 胡双说，“当街上黄色的路灯变成白色时，表示入夜。入夜的时候，请三位主动来一趟酒馆，有任务安排。现在，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胡双朝叶琪挤挤眼，嘿嘿一笑，脸上两条刀疤有些狰狞。 “最后奉劝一句，你们身上的毒若没有解药，明天就会发作。逃跑或者去告密，这外面都是我们的眼线，大可不必。” 胡双离开了。 李先文欲言又止。 胡冉身心疲惫不堪，对李先文和叶琪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天塌下来也先睡一觉。”说完，他走进一个房间，快速布置遮蔽气息的阵法。 叶琪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细声说道：“小师叔，我和你睡一个房间。” 没等胡冉说话，一旁的李先文连忙说道：“小师叔，我也和你睡一个房间！” “闹呢？各睡各的！”胡冉黑着脸，‘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李先文和叶琪，现在胡冉谁也保不了。 布置好阵法后，胡冉从妖主送的储物牌中取出一张小床，依着窗边放置。 再将白龄鼠放出来，凝聚出妖力喂养。没想到，妖力把角落中的蜘蛛吸引了过来。 胡冉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刚到蝶园时，余肖羽兄妹用妖修术法，将森林中的松鼠吸引过来。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胡冉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兄妹两人现在如何，还有同自己一道的李绣依，如今又如何？ 恐怕，处境最糟糕的就是自己吧！ 胡冉试着与蜘蛛沟通了一下，这只黑蜘蛛明显没有开智，只是对妖力比较渴求。 “就当是做做善心。” 胡冉凝聚出蓝色的光粒，喂给蜘蛛。没曾想，这蜘蛛吸收了妖力后，身体抽搐，脚蜷缩在一起，没气了…… “小师叔，小师叔！”李先文不断敲门，“叶琪…叶琪，她…”语气惊慌。 胡冉惊醒过来，翻身收起床铺。窗外的路灯，已经变成白色。这一觉他睡得很熟。 “怎么了？”胡冉询问道。 李先文脸色非常苍白，领着胡冉来到叶琪房间的门口。 窗户边，叶琪挂在白绳子上，四肢自然垂落，一动不动。 见状，胡冉立即布置隔绝阵法，朝李先文吼道：“愣着干嘛，快把她放下来！” “好…好！”李先文神色慌乱。 胡冉释放恢复不多的妖力，对叶琪施展天赋之法，复生。四个复杂的蓝色阵法依次成型，笼罩在叶琪身上。胡冉想象中被抽空妖力的感觉，没有发生。 这回用复生之法没有发生奇迹，仅仅是将叶琪脖颈间的淤青消除，就没了动静。 “小师叔，叶琪她……” “死了。” 气氛压抑。 “为什么…为什么你先前不答应叶琪，让我们和你住在一块！？”李先文打破沉寂。 胡冉沉默不语，没想到叶琪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他侧头，看到墙上刻着一行行娟秀的字： 小师叔，先文，我先走一步。请原谅我的懦弱。 从一个牢笼到另外一个牢笼中的日子，我过够了。 本来以为活下来就有光明，可现实如此的残酷。 希望你们能获得，自由。 “自由吗？”胡冉喃喃低语。从昨晚到现在，胡冉看到了许多的生死。远没有此时，带来的冲击强烈。鲜活的生命，就在身旁暗淡无声的消逝。 李先文眼眸中布满血丝，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该死啊，我怎么会睡得那么熟。” “走吧，她的尸体不应葬在这里。”胡冉将叶琪的尸体收到储物牌中，心情格外沉重。 “小师叔，我们逃吧！” 李先文挡在胡冉身前，压低声音说，“蝶园把我们几个送过做的任务，怎么可能完成？尤其是那个蝶一栗，她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过来？高高在上发号施令，让我们来送死！” “让开。” 气氛有些僵持。 李先文再次变得畏畏缩缩，“刚才有奇怪的东西从窗边一闪而过！小师叔离开这里吧，说不定机会多点。” 胡冉稍加感应，没有发现异常，平复着心境。 “对方既然能让我们自由活动，说明对毒丹非常有把握，外面肯定有人盯着，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胡冉语气一顿，“我们本就是妖修又是妖化之身，即便逃出去，也没有多少回旋余地。现在有机会接触到妖精，对我们而言或许是机会。” “若你选择现在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止你。” 胡冉不再多言，离开了石楼。李先文终归是快步跟在他身后。 到了酒楼中，大汉胡双早已等候多时，“唉！那位小美女呢？”他瞅着胡冉两人身后。 “死了。”胡冉轻声说道。 胡双一脸不相信，“兄弟你说笑吧，该不会……” 胡冉没等对方说完话，直接将叶琪的尸体取出，隔空漂浮在长桌上。 一旁，胡双略微感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酒馆中其他人的注意力，自然是被吸引过来。 “呵呵呵……”胡双笑容十分僵硬。 胡冉收起尸体，神色平静，“说吧，让我们过来做什么任务。” “兄弟真是狠人啊！”胡双眼神闪烁，“两位随我往里面走。” 关于叶琪的死，胡双没有多问一句。至于酒馆中的其他人，表情先是诧异，很快恢复如初，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一路无言，三人来到酒馆的地窖中，乘坐升降石向下降落。 升降石停到一个房间内，正前方是两扇石门，墙面上雕刻着各种法阵，此刻法阵流动着蓝色光彩。 胡双来到石门前，将一个圆盘放在两扇石门的中间。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声，地面微微震动，两扇石门缓缓打开，门框内有一层淡蓝色的水纹薄膜。 当胡冉举步穿过蓝色水纹薄膜，澎湃的妖气翻涌而来，各种妖怪的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妖怪的叫声，在旁人耳中是浑浊的低吼声，或是毫无规律的短促叫声。 但胡冉却能听懂不少。 “要杀就杀，这样监禁着，何时是个头。” “放老子出去，天杀的修士！等我弄破这个阵法，抓几个进来打打牙祭！” “大伙能安静点吗，我感觉到入夜了，是时候睡觉啦！” 听到这些妖怪的声音，胡冉心中竟微微一定，也许这次来对地方了。 眼前是巨大的洞窟，洞壁上有黄色的发光石。洞窟内有四通八达的一条条小道，从不同的小道走能到达不同的小洞窟。 一个个小洞窟中，是监禁妖怪的囚笼，用的是某种类似于铁的特殊材质，上面附加各种阵法。 胡双客气的说道：“家门，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方面给各个囚笼上的阵法注入灵力，练气中期以下的修士，还真做不了这活计。” “另外一方面，就是要给这些妖怪提供必要的食物，同时做好检查工作，若是出了纰漏，很容易丢掉性命。” 胡冉经过一个洞窟，里面盘绕着一条巨大的金足蜈蚣。有的洞窟中甚至有水池，有人面蛇身的妖精，待在其中……这些妖怪都在练气期。 左右两侧大大小小的洞窟，胡冉一一走过，粗略估计将近百个。胡双所在的这个买卖妖怪组织，水很深。 “我们分成三个组轮流看守，每组八个人，组员至少有两位筑基。守整整一天，然后休息两天。”胡双介绍着，“前面就是大伙休息的区域，也是换班的地方。” 第117章 地窟深牢 在活水城的地底生活，时间的存在感逐渐弱化。胡冉在墙上刻字，以此来计算渡过的时间。 隔空往字上添上一横，墙上有三四排整整齐齐的‘正’字。 “两个月了。”胡冉低语一句，目光看向窗外。街灯微弱的黄光，逐渐转变为白色。 叶琪的遗体早已火化，骨灰装在瓷罐中。胡冉会为女孩下葬立碑，前提是能活着离开。 “小师叔，天黑了。” 门外，传来李先文的喊声。 胡冉戴上半张黑色面具，披起灰绒大衣。这方地下小天地，气温阴冷，加之有地下河的缘故，空气有些潮湿。 体内需要时不时的运气，冲散身上潮气，否则比较难受。 胡冉和李先文一前一后，来到酒馆中。 “呦，今天也来得挺早啊，胡小组长。”胡双语气有几分说笑的意味，他两个黑眼圈很明显。 “有胡大组长做榜样，我们属下做事必然积极嘛，晚上好。”胡冉笑着回应。 “兄弟……前两天来了大货，等下我带你去长长眼。” 最后这句话，是胡双对胡冉传音说的，语气有些神秘，有点炫耀的意味。 这些天，胡冉摸清楚不少事，自己被那子缘道的修士当成货物抵押到这里，价值十八颗蓝晶。起初对方给的一块蓝晶，不过是鱼饵。 眼下，酒馆是幌子，下面关押妖怪的地牢才是核心，归属于‘地隐’组织，是地隐重要的分支之一。比较令人失望的是，胡冉在地牢中没有发现蝶妖。 胡双筑基中期，担任地牢的大组长，管着三个看守小组的运转。胡冉暗地里朝他们胡氏兄弟两塞了不少晶石，落了个小头目，是八个人的小组长，李先文是组员之一。 此时，胡冉和李先文，随胡双来到酒馆里面的房间，乘坐升降梯。 胡双递过来两瓶灰色的丹药，温声说道：“地牢里面的味道呛得人难受，这些清气丹送你。” 胡冉略微迟疑。 “兄弟啊，以我们现在的交情，该不会还怀疑老哥我会送毒药？” “双哥说笑了，我早先还真以为，我们组织是主修毒药的道修。” 胡冉调侃着，接过丹药的同时，不留痕迹往胡双手里塞了三颗蓝晶。短短一个月，先后三四次送礼，储物牌中的蓝晶花出去小半。 “哈哈，胡小兄弟真是趣人，那些都是防外人的手段，你现在可是自己人，我非常看好你。” 胡双没有避开李先文，将蓝晶还给胡冉，态度相当好，“兄弟你我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更不是那见钱眼开之辈，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胡冉收回蓝晶，不知道这胡双话里有几分真假，兴许是胃口变大了，或者是想长期收割。至于不是见钱眼开之辈，就当乐子听听。 升降石缓缓降下，稳稳落到地底。石门前，一群人等候多时，他们是胡冉的小组成员。 胡冉大致扫了眼，八个人少了一人。没来的那位，修为和胡冉一样，是小组的副组长。 胡双掌管着关押妖怪石门的钥匙，上前打开石门，“各位，黄齐有急事情耽搁了，晚点过来。我先陪你们待会儿，若是他还没来，只有先麻烦胡小组长多操心。” 他口中的黄齐，就是缺席的筑基初期修士。 “请大组长放心，没问题的。”胡冉点点头。 这也许是机会！没有黄齐盯着，胡冉可以支开其他人，用些妖修手段，说不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走进地牢中，空气浑浊不怎么流通，各种气味叠加在一起，十分刺鼻。时不时有妖怪的嘶吼声。 胡冉同上一组看守的人换过班。 胡双将其他人支开，带着胡冉来到洞窟深处。眼前是岩石洞壁，无路可走。 “我们都姓胡，我是真把你当兄弟，才带你过来见见世面，你可千万别和其他看守的人透露。” 胡双一脸认真之色，边用手敲了敲石壁，边小声说，“以后啊，我们就是胡氏三兄弟！” “跟着双哥走，这路自然是越走越宽。”胡冉恭维一句。 “哈哈…对，越走越宽！” 胡双取出一个青色印章，盖在岩石上，岩石变得透明，其中出现一条漆黑的小道，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胡双释放蓝色光球照明的小法术，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显得迫不及待。 “这里面囚禁的妖怪是宝贝。胡小兄弟是小组长，本来也该知道有这个地方。只不过你加入地隐时间短，有些人会说闲话。” “就比如和你一个组的黄齐，他来这儿快一年还是副的小组长。要我说，这人就是不会来事。” “小弟能升的那么快，多亏双哥你们的照顾。” “自家兄弟，互相照顾都是应该的。” 交流中，两人穿过狭窄的小道，来到一个新洞窟中，里面很黑。胡冉也释放照明法术，往前走出十多米，又分为四个不同的洞窟牢笼。 四个牢笼，一个空着，里面墙壁修得规整，面积比外面大了数倍不止。另外三个各有一道灰雾屏障，遮蔽住里面的事物。 胡双径直带着胡冉，来到最深处的洞窟牢笼前，呼吸有些急促。他取出一支银色的刻笔，隔空操纵银笔在灰雾上画法阵，速度很快。 “双哥的阵法刻笔，看上去不赖嘛。” “兄弟，别看只是一小支，花了老哥我25颗蓝晶，四品道器。” 漓国的道修，将道器的品阶从低到高，分为五品、四品、三品，继续往上，则是二品、一品、超品。 普通炼气修士能买得起五品道器就不错了，有背景的，四品也有可能。筑基修士够得到四品，至于三品有市无价。以此类推。 “这笔可真贵啊！” 胡冉由衷感叹，话音未完全落下。 灰雾散去，胡冉忽地双眼大睁，完全惊呆了。 “嘿，就猜到你会是这幅表情，和老哥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胡双语气兴奋，转而，他非常痴迷地看向地牢中，“啊！从她来到这开始，我茶不思饭不想守在笼子前，整整两天两夜！”语气狂热。 胡冉没留意胡双在说什么，怀疑自己此刻是在做梦—— 因为这地窟牢笼中的妖精，就是蝶一栗啊！ 第118章 熟悉的 陌生的 胡冉屏住呼吸，注视着囚笼内。 简陋的石窟内，白色光束从上方打落，笼罩在蝶一栗身上。 蝶一栗侧身静静坐在石墩上，背后鲜艳的蓝色扇形双翅缓缓振动。她身穿浅绿色长裙，裙摆有些破损，裙身脏兮兮的，上面有片片灰色印花。 颈部、双手、双脚的位置，有蓝色的光圈环绕，光圈上有阵文字符忽隐忽现。 这时，‘蝶一栗’正脸转向胡冉，右侧下眼睑的位置，有一颗显眼的泪痣。 不对，囚笼中的蝶妖不是蝶一栗！胡冉连连眨眨眼，仔细打量囚笼中的蝶妖，光是看侧颜确实像蝶一栗，但从正面看至多有五分相似。 蝶妖站起身，冷眼注视着外面两人。她身材娇小，个头比蝶一栗矮了不少，顶多一米五五。 “唉，蝶精灵…蝶精灵，打扰你休息了。”胡双神色紧张又欣喜，“你不是想看俊俏小生嘛，我把自家兄弟带来了。”他胳膊连忙碰了碰胡冉。 胡冉晃过神，这女蝶妖是从蝶园里过来的吗，她和蝶一栗是否有关系？ 蝶妖盯着胡冉看了又看，冷哼一声，“又是一个该死的丑八怪。”语气不屑又极为嘲讽。 胡冉不动声色，感知囚笼中蝶妖的修为，练气后期。此刻蝶妖被禁锢住了，妖力没有流动。 “唉，总不可能把门主带过来吧？”胡双小声嘀咕一句，用祈求的语气说道：“蝶精灵，你就笑一个嘛，来到这两天两夜，我就没见你笑过。” 女蝶妖身形离开光束的位置，翅膀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她走到囚笼漆黑的角落，背对着外面，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 无论外面的胡双如何搭话，威逼利诱，都没了回应。 “若不是已经卖出去了，我非得好好惩罚她一番！” 胡双嘴里碎碎念念，侧头对胡冉说道：“你以前有见过蝶妖吗？” 胡冉摇摇头，思索着怎么才能和蝶妖单独说上话。 “没见过也正常，蝶妖来自西边，数千里外的妖怪盘踞之地，非常稀缺，我们组织好不容易才搞到几只，其它的都被买家带走了，就剩这一只暂时寄存在这里。” “我要是有闲钱，绝对要弄一只回去当成‘金丝雀’，每天光是看看就满足了。” 胡双握起拳头轻砸了一下囚笼，阵法微微波动，“可现实是老子只配在这里看笼子，想想就觉得窝火！” “双哥的意思是，笼子里的蝶妖也被买走了？小弟我想不通，大部分修士对妖怪喊打喊杀，买蝶妖回去除了观赏以外，能做什么？” “嘿，兄弟，只是对丹修来说，蝶妖全身都是宝啊！尤其还是活着的。而且就算不用来炼丹，蝶妖还能上手啊……” 胡双脸上显出放浪的笑容，看着牢笼中蝶妖的背影。 “兄弟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蝶妖现在炽手可热，据说西边万里之外有一处地盘是蝶妖的，这些蝶妖的妖主，近些年来修为大幅提升，有传言，蝶妖的妖主已经到了仙妖境，也有传言说她是炼神境。” “不管她是炼神境还是仙妖境，走到哪都是呼风唤雨，数一数二的存在啊！蝶妖的势力也随之一跃而升，跻身成为妖族中的一流势力。” 胡双侃侃而谈，唾沫星子快飞到胡冉脸上了。胡冉没想到蝶妖妖主晋升消息传的那么远，外界道修对蝶妖势力评价竟这么高。 “蝶妖那么厉害，还敢活抓，不怕被报复吗？” “呵，再厉害，那也在万里之外，难不成手还能伸到活水城，更何况在地下深处？” “老弟啊，你想想能从一只小毛虫，变成制霸一方的存在，这潜力是多么的惊人，我们才更应该抓些活着的蝶妖，仔细研究啊，指不准能研制出破境丹药呢！” 胡双取出一个青色的小印章，一本簿册，递给胡冉，“印章是打开外墙的钥匙，这簿册记录了灰雾阵法，不复杂，一两天就能学会。” “从今天开始，这个特殊洞窟也在你的巡查范围内，记得不要把炼气期的弟子带进来。” 胡冉送走了胡双，趁着同组的黄齐还没来，匆匆返回到关押蝶妖的洞窟前。 打开簿册，查看灰雾阵法，有隔绝神识查看的作用。胡冉照葫芦画瓢，手指在空中画阵，试到第三次便成了。 看来自己的学习能力没有退化，只是自从修炼伪灵丹后，修为提升异常困难，即便配上灵魂出窍修炼，情况没有多少好转。 胡冉叹了一口气，对着关押蝶妖的灰雾画去除阵法。紧接着，布置一个较大的隔音阵法，将蝶妖的洞窟笼罩在其中。 “你认识我。”胡冉定声说道，看向蝶妖的背影。 蝶妖转过身，走到光束之下，爬到石墩上，居高临下注视着胡冉。 “真是天大的讽刺！母体放你自由，你却投靠敌人，做起买卖蝶妖的生意。” 女蝶妖嗓音清冷，面若寒霜，“若是我修为恢复，将消息传回给母体，不知道她会有如何感想？” 胡冉没料到这女蝶妖，竟然是蝶一栗的分体。与她对视着，蝶妖像看垃圾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胡冉刚涌现出来的惊喜之情，瞬间被盖上灰霾。 内心中有一股道不清的怨气，瞬间压过了惊喜，一个劲往上飙涨。 “放我自由？请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明明是舍弃！和我一同出来的五人，现在就剩一个活着，真是好一个自由。” “胡冉，这件事的危险性，从一开始母体就和你说了，稍有不慎就可能死无葬生之地，难道是过来观光玩耍的吗？”蝶妖用叱责的语气说道。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过来玩耍的，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我不能接受的是，一栗姐单方面作出决定，不顾及我的感受，哪怕只是走走行式，问问我的想法也好。” 记忆中的蝶一栗，会询问胡冉的感受，会感到愧疚，会问胡冉是不是想念亲人了，会为胡冉的前景操心，会因为胡冉的生死，和人鱼族撕破脸…… 这一切，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是谁变了？ “询问你的感受？拜托，能不能清醒一点？” “母体和你非亲非故，对你已经足够照顾！你走出蝶园，去看看其它妖精地盘中的妖修，和圈养的家畜没任何区别！” 第119章 气得发懵 “家畜？”胡冉重复一声，声音短促有力，情绪激动，“我现在非常怀疑，你这家伙，真的是一栗姐的分体吗？她不可能露出你这幅高傲的神态！” “一栗姐，绝对不会语气尖锐、刻薄讽刺，她极富耐心，引导我重新获得活下去的勇气……一栗姐的脸上，时常带着笑意，温柔地鼓励着我和李绣依。她行事坚定坦荡，给人以极强的安全感。” “并且，我到的地方是蝶园，不是其它妖怪的地盘！我遇到的是蝶妖，不是吃人肉、喝人血、吸人魂的妖怪！我在蝶园看到人与妖精共生，我看到的是盛大的蝶花节，人们和妖精欢聚在一起庆祝！” “你现在拿蝶园和其他地方比，完全是将蝶园丑化——” “胡冉，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评价我的母体，评价蝶园？” 女蝶妖针锋相对，“就凭你在笼子外，我在笼子内？胡冉，你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忘恩负义？！”胡冉情绪彻底被点燃，心中阵阵刺痛，口不择言。 “你说我忘恩负义？一个人人喊打的妖修，跑到道修的地盘，我是为了什么？吃饱撑着吗？” “我眼睁睁看着何易乐、杨霞接连丧命，就连遗体都没办法收回来。一个月前叶琪自杀，死在隔壁的房间，她的骨灰至今没有埋下。” “我为什么还要苟活？若是换做以前，不就是一条命，大不了就不活了！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窝窝囊囊，一肚子憋屈，一死百了！我宁愿像杨霞那般，带着蝶园的印记，轰轰烈烈死去！” “胡冉，你想把无能带来的怨气，撒在我或是母体的身上，可找错对象了！” “无能？”胡冉怒极反笑，“你面前这个无能的人，四年时间从炼气到筑基，被妖主亲自接见，同人鱼族的公主契约，半年的时间练成伪灵丹！” “真厉害啊，我好怕啊！所以呢？现在就这幅狼狈失态的模样？” 女蝶妖坐在石凳上，神色十分平静，注视着胡冉。 胡冉呼吸粗重，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嗡嗡’作响，用很重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要对我冷嘲热讽？明明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恶果是鲛明央造成的！” “是，鲛明央造成了恶果，让其他人陪葬。但别忘了，你和她是契约关系，可不是简简单单、可有可无的关系！她是通过你来到活水城闹得天翻地覆，明白吗？” 这下，胡冉实在没忍住，一拳重重砸到囚笼上，“这也能怪我？我和鲛明央之所以会契约，难道不是因为妖主的安排吗？” 囚笼上的蓝色阵法，有淡黄色光芒流动。洞窟之外有细微动静，胡冉立即撤去隔音阵。蝶妖轻哼一声，身形缩回到漆黑的角落中。 “哦，原来是小胡在里面，还说怎么在外面不见你。” 进来的男子面貌消瘦，穿着青色短袖，黑色长裤。是副组长黄齐。 胡冉压下复杂的情绪，礼貌性地客套了几句。 “小胡来了不到个月吧，就被带到这儿，大组长真是器重你。我以前来了半年多，才知道这儿，以后真得靠你多照顾照顾。” “黄哥过谦了，小弟我只是挂个名头，组里的大事小事依旧是您说了算。” 黄齐挥挥手，目光看向关押蝶妖的囚笼，“稀罕宝贝啊，我前后来过四次，每次都有人守着盼着，可惜，都是求而不得。小胡啊，你要控制好情绪，这妖怪就是不通人性，不理你是正常的。” “而且这妖怪已经被高价买走了，寄存在这里，我们不能动手。” 黄齐絮絮叨叨说着其他人来这里的各种反应，时不时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他画出阵法，用灰雾屏障将囚笼遮住。 胡冉带着李先文离开酒馆的时候，街灯亮着黯淡的白光。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说实话，胡冉现在脑袋里懵懵的，乱做一锅粥。和女蝶妖一通争吵过后，随着时间的推迟，这情绪不但没有安抚下来，相反，是越想越气！ 太生气了，就快气死了！她怎么能这么说？家畜、无能、忘恩负义！一个个词汇钻到胡冉心眼中。脑袋‘轰隆隆’的，间歇性的疼痛，这脑袋里的一些血管，肯定是破裂了。 “小师叔，你怎么了？”李先文出声，关心的问道。 “没怎么！” “哦，那我们这是要去哪，不回去休息吗？” 胡冉真是被气糊涂了，看了眼周围环境，发现已经走过了休息的小院子。再往前走数百米，就要出镇子了。黑暗肆虐。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小师叔，我陪你一起。” “让你回去就回去，啰里吧嗦的，放一百个心，我不会抛下你。” “好…好，小师叔别生气，我这就走。” 胡冉看着李先文小碎步快跑离开，神态慌乱。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蝶一栗这尊分体所说的话，有几成是她本体想说的？ 自己在这次的任务中，真的很被动，尤其是随着鲛明央的出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陪葬吗……” 胡冉低声自语，蝶妖言下之意是鲛明央没命了吗？自从两个月前，他和鲛明央的契约便感知不到了。人鱼族的五公主，就这样死去了？ 胡冉感觉很不真切，走出地下石镇，光线瞬间黯淡下来。随手释放照明法术，胡冉来到一个巨大的岩石斜坡前。 岩石斜坡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里面时有人影闪动。地下世界中，大多数无光者如同老鼠一般，住在洞窟里。只有很少一小部分，有资格住在石镇上。 胡冉很少来这边。 他走进一个稍大的洞窟中，里面的小道四通八达，不少的无光者衣着褴褛，高呼胡冉大人，慌乱地避让着胡冉。 有的无光者四肢并用，在地道中快速爬动。他们不像人，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只有上去地面的时候，这些无光者才会穿上最干净、最完整的衣服，站直腰板。 所以，他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仅仅为了一个月一天的光明？ 胡冉观察着周围的人，异常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 第120章 无光者 甬道光线非常昏暗，大片区域伸手不见五指，胡冉释放出的照明法术惊吓到不少无光者，他们纷纷躲到阴影角落里。 眼下，一条条狭长的地道，四通八达十分众多，胡冉一不小心会走进别人的家里，非常尴尬，准备退出去。 突然，两个年幼的小男孩冲出来，他们是无光者，灰衣服脏兮兮的，有不少破洞，跪下身向胡冉直磕头。两人吱吱呜呜的，胡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朝地上丢出一些黑晶。 只见两个小男孩眼睛紧紧闭着，连连摇头。其他无光者见状，在暗处似乎蠢蠢欲动。 胡冉不明白他们想干嘛，黑晶是活水城普通人用的货币，代表的数额不算小，钱都不要吗？ 难不成他们是在祈求自己离开？无光者对修士太过于敬畏，甚至是害怕，以至于胡冉就像是强大的入侵者。 胡冉还不乐意来这里呢，甬道中空气十分难闻，始终飘着一股屎臭味，因为活水内城人们的排泄物，顺着管道排到地底。一部分无光者便负责疏通管道和处理粪便，就在甬道的深处。 算了，自己走吧。胡冉没有要在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刷存在感和优越感的想法，这些长期居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就连眼睛都已经退化的同类已经够惨了。 令胡冉十分惊讶的是，其中一个小男孩察觉到他要走，挡在前方用力磕头，额头流出鲜红的血，“呜呜…吱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胡冉猜测小男孩有求于自己，而且不是小事。他只是无意间走到甬道中，从这些可怜的家伙身上获得了一些治愈。 没想过有人会忽然求助自己，更没想过要去帮助他们，也没觉得能够帮助到什么。 胡冉心里念着蝶一栗的分体，先前她用如此糟糕的态度对待胡冉，肯定有误解，指不准还有其他的缘由，自己同她交流的时候，怨气确实重了些，只顾着发泄情绪。 需要尽快回去，找机会解释清楚。胡冉心中有了决断，快步从挡路的男孩身边绕过。 就要走出甬道时，胡冉脚步微微一顿。因为阴影之中的无光者，他们不约而同，全部向着胡冉所在的位置跪倒在地。 “呼——” 胡冉离开无光者居住的区域，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随着他离斜坡甬道越来越远，脑海里小男孩额头鲜血直流的画面，越发的清晰。 “该死…我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吗…还对陌生人抱有怜悯之心？” “就不该朝这边走过来，从比自己过得更糟糕的人身上获得安慰，又装作没看见他们竭尽全力地求助，这算哪门子的事情？真是糟糕透顶！” “别回头，胡冉，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啊！你需要赶紧和蝶一栗的分体解释清楚。” “可即便解释清楚了，你接下来，能帮得了蝶一栗吗？任务已经搞砸了！就连鲛明央这样有背景的厉害妖精都生死未明，你自己算哪根葱？还真把自己看成一个角色了！” “说不准，很快就会死在地下。默默无闻的。就好像从未到过这个世界一般，没有一丁点痕迹。” “该死…为什么事情总不在掌控之中？为什么现在我会有一种想法，如果能帮助到他们，即便自己在死的时候，会有一些属于这个世界的回忆？” “把微不足道的痕迹刻在这个世界上？这些无光者生活都已经如此艰难，还有什么力量能支撑他们活下去，难道一点都不值得好奇吗？” 胡冉揉了揉脑袋，停住步子驻足片刻。他终是转身返回斜坡。 “丑话先说在前面，我不一定能帮得了你们。” “呜呜！” 胡冉面对着两个小男孩，看到他们的眼睛流露出“希望”的光彩，哪怕已经被亮光刺出眼泪来。 只是一个本身就看不到希望的人，能给别人带来光明吗？ 小男孩在领着胡冉往里走，时不时四肢着地往前爬，七拐八绕，途中遇到其他无光者连忙避让。 空气中飘荡的屎臭味越发浓郁，令人反胃。胡冉吃下一颗清气丹，舒缓不少。很难想象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是如何忍受下来。 来到一个洞窟前，年长一点的男孩指着破损的帘布，吱吱丫丫的说着什么。 这块帘布姑且算作是‘门’。另一个小男孩专门为胡冉拉着帘布。 胡冉体内运气感知洞窟中的情况，里面有两个小洞窟，一个女人躺在其中。 走进洞窟中，有一股明显的腐败恶臭，即便清气丹也压不下去。 和胡冉想象中的脏乱场景明显不同，各种各样的家具物品分门别类整齐的摆放，老旧却很干净。简易木桌上有两个灰色泥罐瓶子，里面栽种着紫色小花，花儿枯萎了大半。 两个小男孩身体站得笔挺，年长的男孩来到里面的洞窟前，手不停的比划着，吱吱丫丫说着话。 胡冉来到里面的洞窟中，床上的女子，奄奄一息，她脸上有不少的痤疮发脓，看得人心惊肉跳。 小男孩连忙冲到床边，慌乱驱赶着女子身上的黑色爬虫，“吱吱…呀！”他涨红了脸，又是自责又是发怒，想打死那爬虫。 “真影响食欲，回头喝这两个小崽子的血！”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到胡冉耳中，准确来说是黑色爬虫细细碎碎的叫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成精的虫妖，竟已经到练气初期。 胡冉隔空将那条成精的爬虫擒住，稍作观察，捏了个封印，丢进储物牌中。 床上的女子半条腿没了，断肢的地方，包裹的很好，渗出黑红的血渍。只是她所面临的不仅仅是断肢，面色发青，血水污浊，明显中了剧毒，气息时有时无，整个人陷入昏死的状态。 “你们先出去吧，我试试看。” 胡冉布置下遮蔽阵法，取出普通的解毒丹药，喂给女子，等候了小会儿，没有任何好转。 很早之前，胡冉实验过，自己的法术‘复生’对物理造成的伤残有奇效，只要没死大概率能救过来，可是对解毒却微无其微。他自己体内现在依旧有好几种毒，没有解除。 胡冉叹了一口气，自己来也来了，她现在是昏迷状态，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吧，哪怕舒缓一些痛苦也好！ 释放复生之法，蓝色光芒笼罩着女子。胡冉内体的妖力迅速流逝。 很快，女子右腿断肢的地方重新生长出来，皮肤上各种溃烂的痤疮也在飞速好转，变得光洁无暇。 胡冉看清女子的面容，微微一怔，虽说比不上蝶一栗，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光从面貌上看，女子年龄不大，像是外面两个小男孩的姐姐。 下一刻，女子睁开双眼，视线渐渐聚焦到胡冉身上，语气虚弱，“是您救了我？”她眼睛非常好看，银灰色的眼眸，里面有极其微弱的浅紫色光亮。 胡冉点点头，“两个小男孩把我带到这里来，他们在外面……你好好休息吧。”他心里非常诧异，这回释放的法术，这么管用吗？ 立竿见影，就是奇迹！ “谢谢大人您，给了我这次机会。”女子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我想和弟弟们说两句话，您能稍等片刻吗？”她脸色如擦了白霜，挣扎着要起身。 胡冉连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我叫他们进来，你不用起身，就躺着吧。” “大人，洞壁隔断中有一个盒子，请您务必收下，我弟弟知道放在哪儿。” 胡冉摆摆手，没想过要获得报酬。他撤去遮蔽阵法，就要退出洞外。 身后传来女子细微的声音，“大人，您真好看呀，从内心到外貌都是如此。” 这句话，把胡冉夸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他没回应，在外面的洞窟中等候。若有若无，听到几句女子和两个弟弟的交谈声，内容平常，就是在关心两个弟弟。胡冉绝对不是故意要听。 只是…只是，不到数十秒的时间，他听到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胡冉连忙朝里面望去，神色僵住。 女子安静地斜靠在床边，嘴角有一丝笑意。永远沉眠于此。 第121章 你的 我的 胡冉离开姐姐和弟弟们的小家，向外走。有不少的无光者在阴影中，默默注视着他离开。 年长的小男孩低着头，止不住抽泣着，在前面带路。胡冉心情沉重，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来到斜坡的出口，胡冉远远看到地底石镇一片光芒，再回头看了看漆黑的甬道，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吱吱沫沫……呜呜！”小男孩呜咽着说话，跪下用力磕头。 胡冉去扶小男孩，“抱歉，没能救你们的姐姐。” 小男孩顾不上抹眼泪，脸上一半灰尘一半泪水，脏兮兮的，他慌慌张张起身，手脚比划着，对胡冉吱吱丫丫讲了几句。没等胡冉回应，小男孩双手着地，四肢并用奔跑，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胡冉猜测小男孩可能是回去拿东西了，自己没帮上忙，有什么脸面拿别人的东西。 “哎……”胡冉一声长长的叹息，健步如飞离开斜坡，远远地离开这里，奔向那片光亮的地方，与那个小男孩截然相反的方向。 “小师叔，你回来了！” “我准备去一趟酒馆，你随我过去。” “小师叔，你是想借酒消愁吗？” “都什么时候，我还借酒消愁？”胡冉没好气地说道。 看着李先文一副窝囊样，他莫名就有些来气。 李先文神色略微犹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胡冉问。 “小师叔，你…流泪了。” 流泪？胡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凉凉的。为什么要流泪，女子那句“您真好看啊”依旧回荡在胡冉耳边，为什么当时没有回应她？ 什么时候流了泪？居然在李先文面前掉眼泪，自己可真逊啊！胡冉避开李先文的视线，连忙用手擦拭。 “小师叔想家了吗？” “就你屁话多！刚才跑得太快，风吹到眼睛了。” “我知道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小师叔本来年龄就小，却比我都要成熟，想念亲人是正常的。” “李先文，我跟你讲，赶紧把你的新衣服换上，不要每天都穿些破旧寒酸的衣服，我们随时可能会死的，你明白吗？光鲜亮丽的死，总比灰头土脸的好。” “我知道的…知道的，不过新衣服可以换钱，穿旧了不值钱。要是我真死的，小师叔可以拿着它们去换钱。” “你要是真死了，我就像对待叶琪那样，一把火把你和你的宝贝衣服，全烧了。”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那可都是钱啊，小师叔！”李先文跟在胡冉身侧，一脸紧张。 胡冉沉默片刻，用很轻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们算是幸运儿。” …… 李先文被留在酒馆一楼，胡冉心里不安，急匆匆乘坐升降石，来到地底的妖怪囚牢入口。 石门紧闭，上面有阵法微微亮着光芒。胡双和另外一位副大组长，在这一层专门有住的房间，轮班守着这扇门。 胡冉先是到胡双的房间，一群人正在里面玩棋盘类的游戏，输了喝酒，有好几位衣不遮体的女子作陪。 “哎，难得一见啊，什么风把胡小组长吹来了。” “胡大组长，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等胡双来到房间外，胡冉说了自己的来意，想进去看看囚笼中的蝶妖。 “晚咯，老弟你来晚了……她已经被取走了。”胡双满嘴的酒气，“老弟啊，我们可千万不能沉迷于女妖精的美色中，走，随老哥进房间好好放松下。” 胡冉乱了分寸，急忙问道：“双哥，你说的取走，是被买家带走了吗？” 胡双压低声音说道：“是，也不全是，但她肯定不在这地下囚牢洞窟中。你待在地隐的时间短，有些事情还不能向你透露。” 若不是胡双在这里，胡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是后悔没用，现在关键是要知道蝶一栗的分体被带到哪里去了。 胡双拍拍胸口，打了个酒嗝，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哈哈，你可以去问我们‘地牢’的风门主，他肯定是知道，就看愿不愿告诉你了。” 胡冉脑海里闪过一双眼眸，和那个女孩一样的漂亮眼睛，这双眼眸的主人，就是胡双嘴中的风门主，似乎是一位无光者。胡冉来到这，和对方碰面不超过三次。 “双哥说笑了，我认识风门主但他不认识我。”胡冉把晶石塞到胡双的手中，“带我进去看一眼呗，好让我死心。” “你小子，真是着魔了！老哥我真是服了！”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绿衣的女子从升降石上降落下来，她注视着胡冉，“风门主要见你，跟我去吧。”语气不温不热。 绿衣女子名叫水厉秋，经常板着一张脸，约莫四十岁出头，筑基巅峰，据说离结丹只差一步之遥。 一旁，胡双神色很是惊讶，等胡冉随女子走上升降石后，他朝胡冉竖起大拇指。 胡冉来到酒馆的二楼，刚踏足进去，眼前的场景立即变了模样，太阳高悬，几步之外是波涛汹涌的浑浊江水，‘哗啦啦’直作响。一人盘腿，漂浮在江边，独自垂钓。 是幻境梦界吗？胡冉暗自吃惊，这场景可不小，维持住需要很大的灵力消耗。 “风门主，人带来了。”绿衣女子说话带着夹子音。 “嗯，你先回去。” “遵命，门主。” 女子身影消失在胡冉眼前。 “风门主，您找我。” “没想到她最后把东西给了你，真是胡闹。” 青衣男子轻笑一声，一收竹杆，钓上一条肥硕的大鱼。这鱼就落在胡冉的脚边，活蹦乱跳的，溅起的水，飞到胡冉脸上。 胡冉分不清这里是梦界还是现实，略微迟疑心中有猜测，弯腰小心说道。 “门主，属下没有向她索要过报酬，也没能帮上忙。” “不，足够了，你做的足够了。” 青衣男子站起身，转过头，淡紫色眼眸注视着胡冉。 “你们归我所有，她给你的东西也就是我的，呵——” 胡冉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女子全身溃烂躺在床上的画面，她身上有吃肉饮血的爬虫。 心中突然满腔怒火，堂堂结丹期的门主，想要医治女子，很难吗，即便不能医治，给对方换个好点的环境又如何？ 非要来抢，这有意思吗，很好笑吗？老子什么时候成你的了！白瞎了这双好看的眼睛，这幅好看的皮囊！ 胡冉看着脚边蹦跶的鱼，越跳越慢。他慢慢直起腰。自己大概率没有机会，同蝶一栗的分体解释清楚。 帮了一位将死之人，值吗？ 风门主似乎并不在意胡冉的反应如何，自顾自接着说。 “既然她如此看好你，你去陪她，岂不是更好？” 这位风门主脸上的笑意更多了。 第122章 地隐 面对结丹期的风门主，要杀要剐全凭对方心意，胡冉知道自己现在不管怎么去组合法术，如何取巧，都不可能与对方抗衡。 但他想要自己的命，胡冉绝不可能白白等死。 风门主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面朝滚滚江水，轻风吹动黑色长发。 “看你这幅紧张模样，说笑罢了，我没有白拿别人东西的习惯，何况你是自己人。” 风门主语气渐渐恢复平静，“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胡冉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上一秒内心的满腔怒火裹挟着绝望，这一秒猛地被对方两句简单的话语冲得七零八碎，甚至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感谢不杀之恩，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吗？ 恶劣、糟糕透顶的玩笑！立马朝这位风门主翻脸，把口水啐到他脸上，你敢吗？ “门主言重了，东西合您的心意就是属下无比的荣幸，没有任何要求。” 卑微，谄媚，胡冉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如果是蝶一栗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怎么做？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会如何应对？ 风门主回过头，那双淡紫色的眼眸盯着胡冉，里面的紫色带着点点星光如水墨般散开，如梦如幻。 “你为什么寻找那蝶妖？” “我喜欢她！” 胡冉听到自己话语声脱口而出，不受控制，就像不是自己所说的一般。 风门主神色微微一愣，面色忽地冷下来，凝视着胡冉，一言不发。 胡冉感觉到脊背发凉，自己刚才心神失守。 眼前的这位风门主，有让人说真话的手段，显然也知道胡冉在地牢中的一举一动。 “年轻人，妖是妖，人是人，别搞混了。” 风门主语气平缓，神色恢复平常，“光见一面蝶妖就这幅猪样，以后要是遇到人鱼或是狐狸精，那还了得。” 他右手小手指‘优雅’地翘起些许，捏出一个稍显特别的手势，挥手示意胡冉离开。 没等胡冉回应，面色的场景一晃，人回到二楼的楼梯口。 一旁，绿衣女子水厉秋似乎等候多时。 胡冉有模有样朝着空无一人的楼道鞠躬拜了拜，“多谢门主指点，属下必定铭记在心。” “这是门主赏赐的四品道器‘妙水符坠’，有清心正气、辅助修炼的效果。”水厉秋递过一枚深蓝色的挂坠。 竟得到赏赐，出乎胡冉的意料，但此时没有惊喜、没有兴奋，这种随意被人拿捏的感觉，很糟糕。 “谢谢秋门主，请秋门主有机会代我谢过风门主。” 胡冉接过挂坠的同时，顺手递出十多颗蓝晶。 水厉秋是地牢的副门主，职位在胡双的大组长之上。胡冉平日里没少见到她，仅限于点头之交，这筑基巅峰的女人总是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水厉秋摇摇头，没收蓝晶，“另外，胡独会带你去见蝶妖……不必谢我，是风门主的吩咐。”她挥手示意胡冉离开，手势动作和风门主如出一辙。 石镇街边的路灯，亮着黄色光芒。 石镇中心区域，有升降梯从上方缓缓降落，上面挤满了人。 胡冉远远看着升降梯，升降梯上有点点光火。来了这么一段时间，胡冉从未离开过这方地下世界。 除去看守妖怪之外，大多数时候胡冉在房间中修炼，修为略微有长进，修行速度大幅度下降，比起以前慢了三四倍。 此时，胡冉身边漂浮着一个蓝色光团，用作照明。他和胡独大步疾行，很快便走出石镇。 两人走的方向，和早先胡冉到过的无光者居住斜坡截然相反。 这边有一条地下河，河水有些浑浊发臭，沿着河畔往前走，碰到的人越来越少。 “冉兄弟，看来老大是要重点培养你啊，这么短时间就让我带你去本家看看。”胡独靠近胡冉，小声说道。 “本家？” “哈哈，等会你就知道了……啧啧，那漂亮的蝶妖，白花花的大长腿，借着给你带路的机会，老哥我也能再见见！” 胡独来到河畔一处岩石比较凸起的地方，吹了下口哨。下方岩石间隙中，有一艘小木船驶出。船上空无一人。 “冉弟，上船。”胡独身体魁梧，动作却不笨拙。他向前踏步，身形高高跳起，一个向下空翻落到船上，稳稳站定。小船微微荡起涟漪。 胡冉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调转灵气，轻盈地跳到船上。 “冉弟，你这小身板，看刚才的动作，似乎没专门练过身法？” 胡独是胡双的哥哥，最显眼的特征莫过于独眼。他修为不如胡双，体格要比胡双壮一些，此时坐在船前端，直接把前面的空间占满了。 “练过点，不多。” 自己没有修炼伪灵丹的时候，运转好灵力就可以贴地飞行，能让你知道吗？胡冉念头闪过，打量周围的环境，没做过多的解释。 想到等会若是见到蝶一栗的分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单独说上话。 “嘿，我每天都会锻炼体魄，即便不依靠灵力，身体也充满力量……真臭啊，这河水，吃颗清气丹吧。” 胡独吞下丹药，随手打了个响指，一股火苗蹿起，点燃船杆上的挂灯。他在前面划动双桨，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 小船在水面上滑动，胡冉撤去照明的法术。四下只剩下流水声，幽暗吞噬着人的心神。河水污浊熏臭，倒映着残影，水下有少量的小虫小虾活动。 不多久，河面有了分叉口，小船靠左驶进一个非常狭窄的溶洞中，两侧很窄，勉强能容纳一米多宽的小船，越往里空间越小。 “冉弟，你先前来过这边吗？”胡独的声音在洞中有回音。 “第一次来这边，溶洞太小了，离远看，真不容易发现。” “哈哈，要的就是隐蔽嘛！” 狭窄的溶洞通道长约两三百米，洞壁擦着船沿，驶过洞口，溶洞的空间总算开阔起来。这股地下河流的分支，似乎是到了尽头。 十几米开外的河岸上，有两人在河岸上守着。胡独起身跃到岸上，熟络地同那两人打招呼。 “我带着好兄弟过来认认后门。”他介绍着胡冉。 胡冉取出一个圆形的银色金属小牌，上面刻有阵法。激活后，显现出蓝色的地隐标志，是独翅的老鹰。小牌子相当于门派的信物，胡冉滴过血在其中。 “里面请！”看守此地的其中一人，激活洞壁上的阵法，地面微微震动。 洞壁上打开一条通道，打造平整的石阶一路向上。胡冉随着胡独顺着台阶往上走，头顶上方两三米的距离，有长短不一的钟乳石倒悬，不断有水珠滴落。 每隔数十米，有巴掌大的小溶洞中，亮着火光。来到这里，臭味总算少了很多。 “冉弟，这里说话方便些，台阶的尽头就到我们本家，地隐。” 胡独嗓门比较大，一阵回声，“既然你能来到本家，那得跟你好好介绍下，地隐组织一分为三，位居首位的就是地隐，其次是猎门，最后才是我们所在的地牢。” “地隐和地牢两个门派，就位于活水内城之下，尤其是地隐，面积可是很大的，我们过来的通道，不过是一条后门的小路，正门可不在这儿。” “只是后门吗？没想到活水城的地底下，竟藏了那么多事物。” 胡冉不由地感慨，想到人流聚集的石镇，无光者居住的石坡洞窟，自己所在的神秘组织。 第123章 难以置信 走到台阶的尽头，胡冉眼前是一块面积很小的平台，几米开外的边缘处，连接着三座悬空的木桥，木桥的绳索上有极少浅蓝色符文忽隐忽现。 顺着吊桥放眼看去，整个巨大的溶洞被修得平平整整，平缓的洞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窟，也有依着洞壁而建的悬空塔楼，亮着灯火，通过绳索吊桥连通。 远处，有人声传来。胡独率先走到中间的吊桥上，晃晃悠悠的。 “冉弟，几个小时前，蝶妖就是我送过来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它指不准还会留在地隐。” 原来就是你把蝶一栗的分体送过来的。胡冉记下这一笔账。 “独哥的意思是蝶妖也有可能被买家带走。” “是的，全看他个人心意……你有所不知，我们组织每天都会进行押注赌妖，算是最特色的活动之一。” “押注赌妖是做什么？” “就是让两只或者多只妖怪在囚笼中厮杀，下赌注，碾压、生还、残疾、死亡都可以进行下注，参与的人可不少。” 胡独语气顿了顿，接着说，“指不准等你见到那蝶妖，已经面目全非、缺胳膊少腿，这些从上面下来找刺激的人，玩法可多咯！” 胡冉心中一紧，脑海中浮现出蝶一栗的分体，在一群妖怪中搏杀，满身是血，冷眼看着他。有这么一瞬间，胡冉心生胆怯。 “没事，就当过来长长见识，不是非得见蝶妖不可。”胡冉面色平静，内心焦虑不安。 吊桥下方，有‘哗啦啦’的落水声，水面距离桥面大概有五六十米，倒映着一片灯火。 吊桥的尽头，一座座小石楼修建的规规整整，造型像地底石镇上的建筑。从远处看，这些石房子全部挤在一片区域，显得拥挤。 “这里就是地隐的内部？”胡冉询问道。 “不然呢？能在地下开拓出这么一片空间，可不容易咯！” “确实很厉害。”胡冉应和了一句，见过壮丽的蝶花谷，虽然这儿地下建筑规模不小，不至于令他吃惊。 “冉弟，把你的银色圆牌放在胸前的位置上，代表是小头目，门内中人对你的态度会客气一些。” “好，多谢独哥提醒。” 地隐内部，普通成员没有金属圆牌，至少到小头目才有，最低银色，往上依次是蓝色、青色、白色。 胡冉两人走过木桥，来到中间的区域，周围人数骤增，大部分人身上的衣服款式相差不大，是深蓝色或是深灰色的衣服，胸口位置有黑色独翅老鹰刺绣。 像胡冉这样，有金属小圆牌的人是少数，一部分人主动给胡冉让路。 这片区域不算大，不少是商铺，主要是售卖一些妖怪的血肉、妖丹，各种道器和丹药。 胡冉路过的时候，卖货的人特意运气让一颗颗妖丹漂浮在空中，“大哥来里面瞅瞅，都是好宝贝啊，最近刚收的货，晚了就没了。” 胡冉匆匆扫了眼，摆摆手婉拒，这些妖丹品阶都比较低，凝聚的妖力也很少。 两人来到居中的石房子前，这房屋比周围的要高大一些。一入门，一眼就看到整整一面墙上，有不少的白色光点亮着。 这些光点整齐排列，每个光点下面都有符号，代表了数字。 “老卢，我早先送过来的蝶妖，还在吗？”胡独大嗓门朝里面喊道。 房间中，一个男子躺在靠在座椅上，手里握着茶杯，两只脚高高翘起，搭在桌子上。 “你问这做什么？”男人直起身，胸前有蓝色的小圆牌，视线移到胡冉的身上，“这位兄弟是新面孔嘛。” “我们地牢新的小组长，水厉秋副门主让我带着过来串串家门……这蝶妖不是漂亮嘛，我们顺路去看看。” “蝶妖不过是花瓶罢了，别人的东西，又不能碰。你们还不如去上面体验下狐妖，保准享受。” 这人说着，侧目看了眼有很多光点的墙，手指着其中一个光点说道：“蝶妖应该是在地字21号炼丹房，客人正在房间里呢，看不了。” “炼丹房？那真是可惜了，肯定没了。”胡独语气遗憾，看向胡冉，“我带着你去四周逛逛吧，这蝶妖是看不成咯。” “炼丹房……”胡冉实在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快带我去那个炼丹房，快带我去看看！”胡冉连声迫切的说道，显得非常慌乱无措，“独哥，快带我过去，求求你。” “冉弟啊，都在炼丹室里了，还有啥好看的！你要是实在想见，我们可以去找迷幻师造梦，梦里要啥有啥。” 迷幻师也属于道修，主攻精神迷幻之法。 “嘿，你们这位小组长，该不会中妖术了吧，听说这蝶妖的精神迷幻类法术相当厉害。”卢姓男子调侃道。 胡冉大脑乱做一锅粥，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揪住胡独的衣领，比他高一个头的壮汉，就像一只小鸡似的，被他单手拎起，“听到没，快带我去21号炼丹房！！” “冉弟…冉弟，你肯定中了蝶妖的魅惑，镇定点，就是一个蝶妖啊，好看的妖怪可多啦，说不准我们还可以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蝶妖……老卢，老卢！别看戏了，快帮我一把，喘不过气了！” “朋友，初次见面，送你一颗定神丹吧。” 男子身形轻盈一翻，随手将一颗丹药塞到胡冉的嘴中，并将胡冉抓住胡独的手臂猛地弹开。 胡独连忙大口喘气，眼看胡冉突然平静下来，他骂骂咧咧。 “你小子，为了看一眼蝶妖真是疯了！我老弟胡双一天前也是茶不思饭不想，真搞不懂，这蝶妖到底什么时候对你们下了魅惑之术。” 只见，胡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喃喃自语，“原来你没死啊。”他身上炸开一道道暗红色能量波。 手背逐渐变得炽热，体内的血液变得滚烫，同鲛明央的契约，就在这一刻，苏醒了！ 紧接着，胡冉背后显现出红色的传送阵法。 鲛明央单手掩面打哈欠，一副睡眼婆娑的模样，从传送阵法中踏步而出，轻柔地从背后抱住胡冉。 她银灰色头发上，点缀着一颗颗金色宝石，光彩夺目。一身暗红色长裙，裙身上绣着一条闭着双眼的青龙。 “好长时间没见，你肯定想人家了。” 第124章 以命抵命 随着鲛明央突然出现，铺天盖地的妖气如同失控的洪水般，灌入房间中。 胡独和另一位男子神色极为惊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栗。 “逃……”卢姓男子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鲛明央侧目看了眼这两人，青色法阵显现在他们头顶上方，法阵中落下如细雨般的粒粒青光，猛地将两人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小冉呀，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鲛明央声音酥酥麻麻的，脸颊贴近胡冉的脸，动作亲昵暧昧。 “怎么能一个人跑到道修的人堆里呢？多危险啊，人家感应到你强烈的求死欲，连忙赶过来。” “明知故问，我现在的境况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胡冉同鲛明央拉开距离，迎上她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我打心底恨你，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恨到极致那就是爱啊，你可真坏，想扒人家的皮……喝血抽筋，究竟我是妖，还是你是妖？” 鲛明央笑吟吟地，脸有点红，抬手打了下胡冉。似是在打情骂俏。 胡冉一言不发，定定看着她。透过契约这层关系，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鲛明央的身体状态，看似完好，可却极度生机匮乏，用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难猜测，鲛明央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气氛逐渐僵化，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卢管事…卢管事，怎么关着门，奇怪嘞…人不在吗？” “可能去巡房了，要不然我们等会再过来吧。” “那行，我们先去喝酒。” 纷乱的脚步声渐远，外面的吆喝声叫卖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见胡冉眼神冷漠，鲛明央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你认真的？”她凝视着胡冉，语气中没了妩媚。 被压制在地上的两人疯狂朝胡冉使眼色，尤其是大汉胡独，他憋红了脸，发出极其细微的呜咽声，口型变动，似乎是在劝说胡冉。 “聒噪！”鲛明央手指一挑，挥出一道白色圆弧。 白色圆弧划过，胡独的头和身体一分为二，血流飞溅。他眼睛大睁，死不瞑目。墙上一排排白灯依旧亮着，鲜血顺着墙体滑落。 血腥的场景，将胡冉猛地拉了回来，头皮一阵发麻。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忘了和我缔结关系应该承担的责任。”鲛明央向胡冉走近一步，“大难临头，我不找你，那该找谁？” 胡冉楞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数次有难倒是同享，结果呢？你逃起来比谁都快。” “我当时不走，大家都得死。” “现在没时间和你争论。” 胡冉走到卢姓男子身旁，对方趴在地上‘昏死’过去，脸上有飞溅的血迹，一股屎尿臭味。他用力踹了男子一脚。 “不想掉脑袋，赶紧说地字炼丹房21号在哪里？！” “饶…饶命。”男子费力出声。 胡冉看向鲛明央，“让他可以正常说话。” 鲛明央冷哼一声，手指绕着发丝，无动于衷。 “这次我救你没问题，但你要帮我。”胡冉语气一顿，“若是只想白嫖，卸磨杀驴。那当我没讲，大家一起等死。” “白嫖？切！本公主宝贝多的是，你要什么都行，光是用宝贝都可以砸死你。”鲛明央嗤之以鼻。 地上的男子能顺畅的呼吸，“别杀我…没有我，你们绝对到不了客房。而且你们杀了胡独，他和胡双有知命锁，胡双肯定能感知到胡独身亡，指不准已经将消息报给地牢的门主，人正往这边赶。” “知命锁？”胡冉皱起眉头。 鲛明央抛出一把蓝色的小锁，悬浮在空中。她脸上露出一丝无趣之色。 男子见状，面如土色。 “求求你们饶鄙人贱命一条，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去上层客房必须有我带路，我本人就是阵门的钥匙！我儿女还年幼，不能失去父亲，求求你们。” 不用说胡冉也能猜到，漂浮在空中的蓝色小锁，就是对方口中所言的知命锁。 不知道鲛明央用了什么手段，胡独人死了，知命锁却完好无损，这手段真让人绝望。 眼下，胡冉明白自己不过是仗着鲛明央的势，若是带着男子走出这间屋子，说不定迎接他的就是天罗地网。 想到此，胡冉转向鲛明央，指着地上的男子，“我要带他去找蝶一栗的分体，把你的法术收收。” “胡冉，别装傻，你知道我支撑不了多久。”鲛明央终是挑明，“用你的法术医治我，我能带你回到蝶园。” “你的话有可信度吗？而且，无论如何，我要去找蝶一栗的分体，需要留存灵力和精力。” “这颗丹药不够你补充吗？”鲛明央随手一抛，“连这个小角色都是筑基中期，你出去即便找到蝶一栗的分体，又能帮得了她什么，自杀表演？” “若是能治好我，我以血契为誓，会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限度帮你。” 一颗流光丹悬浮在胡冉面前，灵气四溢。该怎么办，要先治疗鲛明央吗，可问题是会有效果吗？ 别听鲛明央许诺丰厚，胡冉脑子转得飞快，她绝对试过很多法子没作用，才病急乱求医往他这里跑。 复生之法限制不小，真能医治鲛明央此刻奇怪的身体状态吗？ 胡冉心里直打鼓，若是没效果，这家伙绝对会再次丢下自己跑路。到时候，光是趴在地上的男子，都会要了胡冉的小命。 但即便医不好鲛明央，有契约关系在，她没理由对自己下杀手。想到这，胡冉心里有了决断。 “给他吃一颗毒丹，很毒的那种，把解药给我。”胡冉看向鲛明央，“我立马医治你，但我不能保证有效果。” “一段时间不见，小心思倒是多了不少。” 鲛明央轻笑一声，按照胡冉的话做了。她身上接连出现四个复杂的蓝色阵法。 胡冉稳住心神，向法阵中注入灵力。下一刻，体内的灵力如同被卷入巨大漩涡，不过片刻的时间便被抽空。胡冉连忙吞下那颗流光丹。 与此同时，就连胡冉的精气神，竟都通过阵法被引入到鲛明央的体内。 糟糕！胡冉完全没办法停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第125章 契约融合 胡冉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他双脚离开地面，身体漂浮在空中。原本乌黑的头发在短短的时间内，竟有不少快速褪变为白色。 有暗红色颗粒在胡冉的眉心位置凝结而成，在周身流动，如同雨滴一般，通过阵法转化为红色波光，汇入到鲛明央体内。胡冉身上的生机气息骤减，神态萎靡不振。 与之相反，鲛明央注视着胡冉，黑色眼眸中有丝丝精光流转，“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吗？口是心非的人类啊。”她笑容妩媚，轻哼一声，神态流露出享受之色。 此时，鲛明央的话语声传到胡冉耳朵里，如同面皮被拉长了一般，荡来荡去。胡冉讲不出话，眼前的世界暗红一片，眼皮沉重，意识近乎昏厥。 鲛明央右手伸出，从虚空中抓出一根绿宝石法杖。她轻轻一挥法杖，法杖顶端的宝石散出一圈绿色光环，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原本环绕在她身上的蓝色复生阵法，瞬间支离破碎化作蓝色光沫消散。 胡冉这才脱离施法状态，落到地面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这个本体法术真是出人意料，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呢！”鲛明央笑吟吟地，语气很是遗憾，“只可惜你太弱，身子骨太虚，跨境界治疗对你损伤很大。” 胡冉脸色惨白，没心思理会鲛明央，手颤颤微微地，撺住一把气血丹药就要往嘴里吞。 “喏…吃这个。”鲛明央抛过来一颗流光丹。胡冉没犹豫，先吞了流光丹。 “呼——”丹药入腹变得格外的炽热，他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立即盘起腿，双手掌心向内叠于腹前，开始炼化丹药，身体慢慢漂浮在空中。 小会儿后，胡冉闭目入定。周围环境变得格外的安静。 流丹药非常滋补，胡冉吸收的很快，体内亏空的气血逐渐丰盈。但胡冉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这次治疗鲛明央，消耗的不仅仅妖力、精血、精神控制力，还有生机！ 通俗来说就是折寿了，原先鲛明央身上生机匮乏的状态，似乎是转移到胡冉这边，差点让他见阎王爷。 好消息是鲛明央给的丹药补回来一点生机，坏消息是只补回来一点点。此刻即便鲛明央再给流光丹，胡冉的身体也吸收不下，需要长期调理。 等胡冉吸收完丹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床上，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有屏蔽阵法与外隔绝。 几米开外，有一个半透明的青色圆蛋悬空。圆蛋内部，人影和鲛龙的身形交替变化。 这是什么东西？胡冉心中诧异，很快平静下来。因为他感知到，青蛋中的身形是鲛明央。 胡冉起身，正对面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愣住片刻，看清自己的面容，有些陌生。 眼神空洞，头发黑白交织，面容憔悴，苍老了二十岁不止。医治鲛明央，让胡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胡冉闭了闭眼，再次定睛看了自己一眼。 胡冉来到窗户边，透过缝隙，发现依旧在地隐组织的石镇中，只是换了个房间。 “先醒了，也不叫叫人家。” 鲛明央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几分责备的意味。 胡冉回头看去，鲛明央似羽毛一样，轻盈落到地上。她身穿红青色短裙，上半身是人的身体，皮肤上隐隐有一层光亮的薄茧，下半身是鲛尾，尾巴上覆盖着暗青色的鳞片。 “我炼化了多久？” “小半天吧，或者更久？”鲛明央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么想去找你的心上人么？” 竟过去这么久！胡冉神色一变，急忙忙就要出门，身体却被定在原地。 “喂，你还有选择，我现在带你回蝶园。” 鲛明央依靠在胡冉的背上，捏起丝丝银发，轻轻刮擦胡冉的脸颊。 “鲛明央，你忘记自己先前的承诺了吗？” “我自然是信守诺言，问题是你也没完全治好我啊，这可怎么办？” “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还能继续医治你吗？你爱帮不帮，我没空和你啰嗦，解开我的禁锢。” “我觉得啊，你死在我温柔的怀抱里，总比被一群道修打死好吧。” 鲛明央说着，忽地握住胡冉的右手，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十指交叉。 胡冉身体不由变得僵硬，低声焦急地骂道，“鲛明央，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真要让我精尽人亡才甘心吗！” “你想什么呢！？”鲛明央嗤笑一声，“可怜的孩子连契约融合都没体验过，借这个机会，好好感受澎湃的力量…先说好了，一旦超出我能力范围，我肯定会弃你而去。” 鲛明央语气恢复平静，同胡冉并肩站立。 “以血契之名，我愿将全部力量倾注于你，化羽翼助你纵横天际，化鱼鳍遨游江海，亲爱的胡冉，好好享受拥有绝对力量的感觉吧。” 随着鲛明央低语，她与胡冉的手紧紧相握，两手交错的位置，一个蓝色的法阵快速勾画形成，紧接着一个白色法阵隐现，两个法阵交叠在一起，结合成为极为复杂的阵法。 鲛明央的身形先是化作鲛龙，环绕在胡冉周身。胡冉手心上的契约印记，发出一阵耀眼的青光，待光彩消失，鲛明央身影消失不见。 胡冉皮肤上长出一层青鳞，眉心有青色鲛龙印记亮起，光芒逐渐黯淡直至消失，皮肤恢复正常。 此时此刻，胡冉感觉到自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即便开山挪地也不在话下。修为大幅度跃升，体内三处丹田的位置金光闪闪，恐怕已经到结丹期！ 契约双方可以通过多种形式融合，眼下两者身体融合就是其中之一，胡冉了解过理论知识，没机会实际尝试。 据说身体融合对双方的契合度要求相对较高，当下的状况完全出乎胡冉的意料，没想到自己与鲛明央融合如此顺利，修为提升那么厉害！ 胡冉心情复杂，如果自己没有沉睡四年，或许有一丝机会能与蝶一栗契约，一切都将改写。 眼下，不是患得患失的时候，胡冉稍加感知，周围四五公里范围内，路人的举动能察觉个大概，具体某个人的一言一行，需要更细微的将注意力集中上去感知。 身上的禁锢解除了，胡冉感知到鲛明央此刻在精神契约空间中待着，里面空空如也，她似乎在尝试创造出新东西。 “我现在是结丹初期吗？”胡冉传音问道。 “没眼识的傻孩子，这是结丹后期巅峰，半步化形。用道修的话来说，就是半步元婴。” 鲛明央在精神契约空间中创造出一片碧蓝的水域，一叶孤舟。她站在船头，水面上一圈圈涟漪散开。 “你有一个小时的体验时间，好好珍惜噢。只使用灵力不调动妖力，释放法术也能达到结丹中期的水准。” “好，谢谢你能信守承诺。” “没我的允许，以后别擅自进入契约精神空间。” 鲛明央话音落下，空间直接被封闭，胡冉无法查看其中的状态。这家伙，契约空间怎么就变成她一个人的了？ 胡冉回过神，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明亮，原先干枯的白发变得有光泽。他深吸一口气，运法遮蔽住修为，隔空推门而出。 “您…您休息好了。”卢管事赶忙迎上来，神色紧张至极。 正前方一排排遍布亮光的墙上，血迹消失不见，地上不见胡独的尸体，一尘不染。 “我在里面呆了多久？”胡冉传音问道，稍加感应卢管事的修为，筑基中期。 “回您的话，有四个时辰。在这期间有其他门内中人过来，都被在下打发走了。” “立即带我去见胡独送过来的蝶妖…出了这扇门叫我小王，态度就像胡独带我来时的那样。明白吗，卢管事？” “明白…明白，一切照您说的办。” 卢管事卑躬屈膝，余光瞄了眼里面的房间，眼神中有疑惑之色，没敢多嘴问。 第126章 地网天火 穿过几座吊桥，胡冉同卢管事乘坐升降石向上而行，一路畅通无阻。 鲛明央似乎是待在胡冉的识海内，因为契约空间被封闭住，感知不到她在做什么。 胡冉跟随卢管事很来到客房区域的入口，有阵法和石墙遮蔽，没有人领路很难找到。 卢管事上前催动阵法打开入口，一进门里，有四个人看守着。胡冉暗自提高警惕之心。 “卢管事好！” “嗯。”这位卢管事板着脸。 等带着胡冉走进客房区域后，他轻声说道：“小王，这一层就是炼丹区。” 这里面空气干燥清爽，不像外面阴冷潮湿，地面铺着深棕色的地毯，平整干净。长廊上灯火通明，墙壁上每隔数十米，就有一盏方方正正的壁灯。 明明是在地下，这墙壁上却有各种鸟类的浮雕。胡冉略做打量，没时间多想。 “在下虽能打开房门，但客人还在炼丹房中，很容易产生误解发生冲突。” 卢管事传音提醒道，两人驻足在一间炼丹房门前，石门紧闭。门面上有阵法印记的银灰色光芒忽隐忽现，一旁刻有文字符号，代表地字21号炼丹房。 目前看来，这卢管事没说谎。 胡冉调用灵气，攻击法术蓄势待发，示意对方开门。卢管事取出小玉牌，激活门上的阵法，黯淡的银光在阵法中流转，地面微微轻震。 石门缓缓升起。一股热浪袭来，胡冉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心中警铃大作。朝着门里面看去，地面上随意丢弃着各种妖怪残缺的尸体，中间是巨大的炉鼎，炉内橘红色火光大作。 蝶妖被挂在最里面的墙壁上，脑袋低垂一动不动。旁边还挂有羊妖、鱼妖、长蛇等妖怪，身上全都血迹斑斑。这些妖怪中，仅仅蝶妖人形特征明显一些。 此刻，蝶妖背后的翅膀不见了，身形大幅度缩小不足一米，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浅绿色血水浸染，血水顺着衣服边缘滴落。 看到这一幕，胡冉脑袋轰隆隆作响，血气翻涌。他没有冲动，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步踏入炼丹房内。 “在下不请自入，只为蝶妖而来，无意发生冲突，会给道友满意的补偿。” 回答胡冉的，一柄柄寒光绽放的长剑，如骤雨般从上方落下。胡冉立即释放出冰雾，将数十柄长剑冻住。下一刻，剑身变得赤红猛地引爆。 胡冉上方隐现出透明的冰盾，将碎屑断剑尽数拦住。与此同时，他身后忽地出现一道人影。先前同李绣依对战，胡冉早已习惯背后的突然袭击。 他灵活侧身避开致命攻击，凝气在腿上将对方踹飞，并随手挥出一道灰色暗雷。 那道人影被暗雷打个正着，浑身颤抖，眼看胡冉正在酝酿更强力的法术。 “高人饶命…饶命！”他慌忙连声求饶。胡冉停止施法。 “谢谢高——” 感激的话说道一半，一道亮白刺穿那人的心脏，割破他的喉咙。身体失力倒下。 胡冉神色紧绷，收回匕首，大概是这些日子见惯了生死，第一次亲手收割人命，不适之感没有想象中的强烈。 径直冲到蝶妖身前，查看她的身体状况。双翅被割去，背后血流不止。幸运的是体内妖丹完好，此刻应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斩断束缚的锁链，蝶妖脖颈处的蓝色禁锢法环，应该是一件道器，胡冉没有随意去破坏。 “卢管事。” 胡冉喊了一声，没有回应。炼丹室外，哪里还有卢管事的身形。 给蝶妖喂下气血丹药，胡冉先将其收到储物牌中，转身就要离开。 “把那条鱼妖也带上。”鲛明央忽地传音说道。 “没问题，现在可以带我传送离开吗？”胡冉问道。 鲛明央立即吐槽回应，“你当空间传送是喝水吃饭吗，哪有那么容易。” 这家伙，先前还说可以带自己回蝶园！胡冉没时间去争论，快步离开炼丹房，顺着原路返回。 出了炼丹区域后，胡冉没乘坐升降石直接从高处一跃而下，身体轻盈落到下方的吊桥上，快步穿过中央建筑密集的石镇。 这时，胡冉感知到不止一道神识锁定住自己，肯定是暴露了。他不再顾及，身形似箭朝来时的方向狂奔。随着胡冉的飞奔，十余人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紧随其后。 吊桥尽头的平台上，一道身形，挡住了胡冉的去路。平台下方就是地隐组织的后门通道。 在胡冉身后，十余位修士脚踏飞剑，封住他的退路。 “这位结丹道友，肆无忌惮在地隐内部杀人夺妖，不太好吧？” 站在桥尽头的人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他身穿紫白色的常服，身侧漂浮着一个灯笼，灯笼中有紫红色火光跳动。 这人身边接连出现两人，一左一右。 “听说道友还招来一只很厉害的人形妖怪，不知道它去哪儿了？该不会…你不是道修，是妖修？” 语气有一丝迟疑，逐渐变为惊诧。空中的修士已经将胡冉包围，每个人身侧都漂浮着一个红灯笼，一个个蓝色攻击型阵法成型，蓄势待发。 围住胡冉的这些人中，就数吊桥尽头的人修为最高，是结丹期，这人右侧的女子也为结丹，其余修士均为筑基期。 胡冉权衡片刻，杨霞、何易乐、叶琪的死历历在目，想起生死不知的掌柜，遍体鳞伤的蝶一栗分体，此刻对地隐组织、活水城的道修，心里唯有恨意和不甘。 同对方‘智斗’周旋无异于等死，随着时间的推迟，处境会越来越危险。就趁现在，仗着这身‘借来’的修为，或许能破开一条生路！ 随着胡冉催动水系法术，与此同时，天空中十余位修士的攻击法术尽数落下，多为火焰之法形成火球术、火鞭、火箭雨以干扰胡冉施法。 胡冉灵活翻身躲避，吊桥被火系法术接连攻击，木屑纷飞，很快便断裂了。胡冉脚踏一块木板，运气飞行，朝着后门的方向靠去。 下方的水潭中，卷起一层层水浪，一浪高过一浪，‘哗啦啦’直作响。胡冉目光紧紧盯着平台上修为最高的三人，操纵着水流，取出数块暗紫色宝石捏碎，手中白色雷电光芒涌动。 从李绣依那儿学过来雷霆之法，加上层层水浪撞击，这套组合法术被胡冉称作‘水落雷霆’，不知道配上结丹修为效果如何。 层层水浪带着雷光，冲散了空中的一群筑基修士。平台上的男子无动于衷，身边的两人联手结阵守护。水浪撞击到石台上，将三人淹没，水中丝丝白色电花乍现。 胡冉直接从上空掠过，没指望能对几人造成伤害，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不过片刻间，灼热的气浪袭卷，水气大量蒸发，胡冉的正下方形成一张巨大的火网，带着强烈的威压，朝着他倾覆而来。 同一时间，天空中几位修士护法，另外四五位筑基修士联手创造出青色阵法，漂浮在空中的灯笼燃起火焰，一只巨大的飞鹰从法阵中幻化出来，长鸣一声，托着青红色火光飞扑袭向胡冉。 第127章 就此为止 吗 胡冉脚下是灼热的紫红色火网，上空是威势逼人的火鹰，伴随法术形成的能量波冲击波，远高于他释放的‘水落雷霆’。 硬抗？就凭自己掌握的简单组合法术？躲？往哪里躲。短暂的瞬间，胡冉大脑一片空白。 “喂！结丹大能，你这是在等死吗？”鲛明央的声音在胡冉意识中响起。 胡冉回过神，灵光乍现，想起蝶一栗把自己本人当做法术释放，我可以像她一样吗？没有时间犹豫，胡冉快速取出银灰色雷石捏碎，眼看飞鹰就要率先扑来。 就疯狂地赌一把！胡冉拼命运转灵气充盈整个身体，右手食指在空中飞速虚画阵法，缓缓吐出一口白色气息，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白色的电花。 飞鹰身上蹿起烈火撞上胡冉，‘滋啦’刺耳的雷鸣在嘶吼，两个蓝色阵法接连成型，胡冉身体穿过阵法，裹挟着白色风流径直击穿来势汹汹的火鹰。他身形带着火光，身后拉长白色的光尾，冲向空中的修士们。 胡冉这番突如其来的举措，把在场的修士搞蒙了，空中不断收拢的火网，因为胡冉冲到一群修士中，不得不暂时停住。 仗着结丹修为，胡冉手握匕首，近身追着几位筑基修士砍刺，短时间内势不可挡无人能敌。他身上衣服此时破破烂烂的，皮肤大半被灼伤，有细微的鲜血溢出。 “莽夫！真是莽夫！”鲛明央在意识中破口大骂，“蝶一栗就教会你怎么去送死，你以为这些人是小鱼小虾吗？他们一旦反应过来继续围攻，什么后果知道吗？” 胡冉没工夫理会鲛明央，追上一个筑基初期的道修，不给对方结阵法的时间，手起刀落寒光闪过，砍去对方一条手臂。 周围的修士反应过来，催动漂浮在空中的灯笼，一只只小型火蝙蝠从灯笼中蹿出，如同蜂群一般朝胡冉涌去。 “今日开了眼，结丹修士竟会用这种打法，算是有趣，没白来一趟。”下方传来笑声，火网消隐不见。 胡冉催动灵力结出一层冰墙，用来抵挡火蝙蝠群。蝙蝠数量太多，很快冰墙便千穿百恐。新结出的冰墙速度，赶不上火蝙蝠撞击。 毕竟此时此刻，胡冉面对的是十多位筑基期修士联手，尽管体内灵力足够多，催动低中阶法术消耗较少，也实在应接不暇。逐渐手慌脚乱，难以对抗众人，很快就处于下风被压着打。 下方平台上的修为最高的三人，似乎是在观战，一时间没有插手。 被众人围攻，胡冉形势急转直下，只能被动的防御，感觉到周围有层出不穷的火系攻击法术，至于那些道修人在哪儿，顾不上去分心感知。 下方平台上的三人警惕心降了不少，轻声议论。 “柳门主，这贼子真是结丹期？刚才冲刺虽然有些声势，可雷声大雨点小，唬人呢！” 左侧的男修士神色怀疑。他身穿深青色长袍，右手掌心中窜着一缕小火苗。 中间的紫衣男子有些不确定，“也有可能通过某种手段，看似是结丹。” “门主，莫非贼子掌握什么破境秘法，需要蝶妖入药？”随着右侧女子出声，三人看向胡冉的眼神略有变化。 胡冉被一群道修逼到溶洞的角落中，试着通过土系法术扬出大片大片的灰尘遮蔽众人视线。 可这些筑基修士哪需要通过视线捕捉他的位置，直接通过感知，一个个火系法术呼啸着穿过飞沙走石，精确命中胡冉，打得他皮开肉绽。 “一个小毛贼把老卢吓成那副死样子？柳门主，我上去把他生擒下。” “再等等。” 胡冉一股脑把能快速释放出来的法术，统统往外丢，水系、木系、土系等等都有，十分杂乱，法术的光芒如同燃放烟花般，让人炫目，只可惜大多是低阶法术，仅仅对飞尘之外的修士造成干扰。 几位修士多次连手释放出强力火系法术，胡冉脸上的血迹被火系法术烘干成血渍，伤势越发严重，整个人摇摇欲坠。 “唉…可怜的孩子…”鲛明央轻叹一口气，“你心心念念的蝶妖…蝶园，蝶一栗就教会你这些？不堪入目。” 胡冉身形从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岩石上，头昏眼花，体内气血全乱了，新伤加旧毒，阎王就在耳边催命。 他强撑着一股气，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反驳回去，“鲛明央，你看戏就看戏，别像只苍蝇嗡嗡嗡吵个不停！” “你以为我是超人吗？五年前炼气初期被你亲手送进坟墓，醒过来临时抱佛脚练了一阵子，就不分昼夜修炼伪灵丹。” “这是我第一次实战，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真是讽刺，有点修为就被冲昏了头脑，就和那飞蛾小妖一样，自寻死路。” “我不奢求你这个便宜契约对象，给我任何的帮助或是鼓励……只是……”胡冉语气渐缓，眼神有些放空，“没必要冷嘲热讽。” 若是…若是蝶一栗在该多好…胡冉知道自己在妄想，是啊，蝶一栗已经让自己‘自由’了，再也见不到她。 蝶一栗，一栗姐。胡冉半跪着，苦苦支撑要站起来。 尘土落下，一群脚踏飞剑的修士团团围住，更多的修士正在往这边赶来，四周火光跳动。为首的三人，在空中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一柄接一柄飞剑，接连刺中胡冉，直接将他身体定在后面的洞壁上。 胡冉低头看了眼胸口的长剑，抬头定定看着将自己围成一圈的修士。这一幕有些熟悉…是没到蝶园之前，没踏入妖道，没走进那扇门之前，被道修逼上绝路吗……先前以为回到活水城就是画了一个完整的圆，这回才是真正的起点也是终点。 胡冉思维开始涣散，修为跌回到筑基初期。身体沉甸甸的，动弹不得，背后的岩石又冷又硬。 若是还在蝶园，在明蛟湖的湖畔，明媚的阳光，闫姐做的美食，同李绣依的交谈声，蝶一栗如春色般温柔的眼眸，“小冉，你做的不错。” 一个修士上前，粗暴地拉起胡冉的头。 “柳门主，这小毛贼要落气了…在他身上发现我们地隐的小头目身份牌，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搞到的，还搜到一个普通储物牌。” “喂丹，吊着一口气，没个交代，让他求死不能。” 翻弄胡冉身体的修士，隔空将一颗丹药打进胡冉的嘴里，“别装死！敢闯进地隐内部杀人，小贼你是活腻歪了！” 胡冉睁开眼睛，视线却越过这位筑基巅峰修士，直勾勾盯着那位门主的方向。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头打歪！”筑基修士恶狠狠的，语气一转，“柳门主，这小子交给我来审，趁他还有一口气，我有一百种折磨方式，保准他开口！”话音落下，一时间没有回应。 这人又骂了胡冉几句，意识到周围突然很安静。注意力立即从胡冉身上移开，他回过头，只是那么一瞬间，全身鸡皮圪瘩骤起。 柳门主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极其妖媚的女子，她一袭银灰色渐变长裙，腰部以下的鱼尾忽隐忽现，身体轻轻依靠着柳门主。 “唉，一群人打一个人，还那么费力，需要姐姐教教你们吗？” 鲛明央笑吟吟地，手指轻轻滑过柳门主的脸颊。 第128章 代价 柳门主脸颊被鲛明央触摸过的地方，有殷红的血迹溢出。下一刻，他身上猛地爆出一股青色的气流，迅速和鲛明央拉开距离。 鲛明央没有去追逐，身形一闪出现在一群道修之中。一根根白色冰刺在鲛明央周身环绕，凌厉地刺向道修，好几个人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被数根冰刺接连洞穿。 眼看鲛明央无情收割着道修的生命，“散开！”柳门主在空中大声吼道，他右手握紧灯笼催动法决，一只只冒着紫红色火光的爆裂飞鸟，幻化而出。另一名结丹女修士护在柳门主身旁，结出青色阵法。 鲛明央背对空中，仿佛对身后的动静未察觉一般，她击破修士的护身道器。这位修士满脸的惊恐和绝望，鲛明央和他擦身而过片刻，这人双眼大睁，尸首分离。 胡冉朝着鲛明央喊道，“小心背后！” 鲛明央微微撇撇嘴，取出一根翠绿色的法杖，举过头顶的位置，法杖顶部的绿宝石，光芒闪耀。 一圈绿色光波从法杖散开，原本就要击中鲛明央的飞鸟群，接触到光波后如同青烟般消散。漂浮在一个个道修身边，灯笼中的火苗，接连被光波浇灭。 这周围，唯独剩下柳门主手中的灯笼，紫红色火苗不住地摇曳。 鲛明央身形一闪，换出一根暗红色长棍，顺手将辱骂胡冉的修士打残，出现在胡冉身边。 一旁的修士护身道器破碎，四肢被打断，匍匐在地上，身体抽搐着，语气浑浊不清，“门主…门主救我…” 鲛明央神色慵懒地望着空中，“还想打？”她冷漠的眼神扫过所剩不多的筑基修士，这些修士脸色惨白，一动也不敢动。 “你究竟是何方……”柳门主死死盯住鲛明央，“大妖。”语气低沉。 鲛明央旁若无人，给胡冉吃下止血丹，将刺在他身上的飞剑取下，一挥手，飞剑接连插到地上修士的身上。惨叫声回荡在地下空间中。 伴随着惨叫声，所剩不多的修士亡魂大冒，溃散逃离。 鲛明央轻蔑地笑了声，带着胡冉，高调的离开。 直到胡冉两人身形消失不见，为柳门主护法的女子，这才出声，“没想到，我们竟能在大妖手里活下来了。”她神色难以置信。 柳门主沉默不语，视线扫过一地的尸体，忽地意识到什么。 “那妖女肯定有问题，纯粹依靠厉害的宝器，捡着软柿子捏！传音给地牢的风门主，我们三位结丹连手，一定能擒住她！”他说完，就要飞遁追去。 女子连忙拉住柳门主的胳膊，“柳哥，要不先让风门主试着拦一拦看看，我们随后再去？如今掌门不在，当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 鲛明央和胡冉穿过狭长的溶洞，顺着水流的分支，来到地下河旁。 闻到臭水河的气味，鲛明央眉头直皱，凝出一个水泡将她和胡冉包裹住，沉入水中。 “等一下，岸上有人在等我，要带上他一起离开……而且我中了毒，没有解药。” “你身上的毒，我可以解，先离开活水城再说。”鲛明央难得好声好气同胡冉说话。 “我不能食言。” “说屁话呢！胡冉，我身体现在什么状态你感知不到吗？还瞎信守承诺，烂好人啊你！” 鲛明央骂道，一个手刀直接将胡冉打晕。她将胡冉收到储物牌中，顺着水流飞速向下游蹿。 突然之间，地下河的熏臭味中，鲛明央竟嗅到一丝花香，心中咯噔一跳。眼前的场景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夕阳西下，鲛明央站在一颗桂花树前，树上缀满了白色的桂花。清风扬过，朵朵桂花飘落，香气扑鼻。 桂花树下，有一位青衣男子独自下棋。这青衣男子闭着双眼，脸颊略显消瘦，黑色长发披肩，衣服上有细微的黑色纹路阵法。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 “故弄玄虚。”鲛明央取出法杖。眼前是幻系法术，应该是在梦界之中。 “下一盘棋吧，规则很简单。若你赢了，我可以放你们离开。”青衣男子语气一顿，“可惜那个小家伙被你打晕了，我对他挺有好感的。要不让他清醒过来，作个观众也好，你觉得呢？” 回应他的，是鲛明央的高阶水系攻击法术，哀霜之泣。鲛明央周身白色霜雾涌动，形成巨大的漩涡。飘飞的桂花瓣，瞬间被霜雾卷得支离破碎…… 胡冉睡得很沉。梦见自己回到久违的故乡，回到父母的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 蝶一栗从窗外飞进来，身穿简约的蓝色居家服装，衣服上有许多的印花，很是好看。蝶一栗端庄地坐在餐桌前，举止十分自然，同胡冉的父母有说有笑。 “小冉变化可大了，我细细和叔叔阿姨讲讲。他有天赋，学东西可快了，在蝶园中非常受重视，我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呢！” 胡冉坐在蝶一栗的身边，可紧张了。尤其是他桌子下的腿，不时和蝶一栗微微有触碰。蝶一栗似乎没察觉到。 李绣依从厨房中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热菜。将手里的菜放下后，给胡冉面前的杯子添茶水。 “太谢谢你了，绣依！”胡冉双手捧起杯子。 “没什么。”李绣依轻声回应，“你在蝶园外，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再说了，有一栗姐的分体陪着我呢，遇到危险也不怕！” 胡冉得意地说道，摸了摸衣领处的蓝色蝴蝶印记。他小口小口喝着茶，注意力很快再次集中到蝶一栗的侧脸上。真美，就是降落在人间的精灵。 时间缓缓流逝，胡冉内心忽地如同被针刺了一般，又如同被狠狠一把窜紧，钻心的疼痛。 房间中空无一人，像是突然惊醒般，胡冉跌跌撞撞跑到窗户边，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明蛟湖。 夕阳的光彩照耀在胡冉的脸上，他看到鲛明央浑身血迹斑斑，只身一人，一步，一步，向着被黑暗覆盖的水域中走去，水已经将她腰部以下的身体淹没。 “鲛明央！”胡冉大声喊道，从窗口翻到屋外，“鲛明央！你等等！”边高声呼喊，边向湖水中跑。 鲛明央没有回头，依旧向前走，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她消失在湖水中，消失在漆黑无光的水下。 第129章 告别 “小师叔…小师叔，你醒了！” 胡冉从梦中惊醒，看见李先文一张凑得很近的大脸，随手推开，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船舱内。身旁有炉火，周围依旧寒气逼人。 “这是哪儿，你怎么在我身边，发生什么了？” “小师叔，我们逃出来了！人鱼族的公主在地底大杀四方，带我们逃出不见天日的地底！” 李先文神色十分激动，又非常刻意地在压制着情绪，声音有些尖细。 鲛明央重伤未愈拿什么大杀四方？联想到梦境中的不祥之兆，胡冉心里没底。 “你好好说话，我睡了多久？” “算算时间，应该超过一天了。” 胡冉坐起身，发现身上的伤势好转不少，储物牌也在。朝储物牌中感知，蝶妖在安安静静的昏睡中。 “小师叔，人鱼公主似乎就在船舱外……让你醒了后，去找她。” 胡冉回过神，“好，我出去看看，你就在里面等着。” 说完，他快步走出船舱，水流猛然冲击，深灰色的船体如潜艇似的在水下快速穿梭。 运气顶住水流的冲击，胡冉看到鲛明央定定杵在船头，不禁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 正前方有两头体型硕大的鱼妖，拖着船体。船的两侧，有一条条小鱼妖护着船快速游动，鱼身亮着光斑。 数十米开外的水域黑沉沉一片。胡冉来到鲛明央身边，奇怪的是此时通过契约关系，感知不到她的身体状况。 鲛明央侧目看了眼胡冉，继续注视前方，“怎么，不赶紧去救治你心心念念的蝶妖？” “她受的多是外伤，伤势已经止住。”胡冉侧目打量着鲛明央，“你的身体怎么样？” “真难得啊，知道关心姐姐了。”鲛明央伸了个懒腰。几条发光的小鱼，环绕在她身体周围。 “一命抵一命，何况你救了蝶妖和李先文，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该画上句号了。” 胡冉没忘记和鲛明央的死仇，有时候巴不得狠狠折磨鲛明央，把她踩在脚下。但被地隐的众人包围重伤，确实是鲛明央将自己救出来，李先文也脱离了苦海。 “呦，不追究我在活水城带来的祸端了吗？” 鲛明央忽地拉近和胡冉的距离，她黑溜溜的眼眸中，能看到胡冉的脸庞影子。两人的脸颊不超过一指的距离。 胡冉脸不红心不跳，“你通过契约逃命跑到我身边，没任何问题。但我实在不懂，当时你明明没有把握，却在活水外城大开杀戒——” “胡冉，你忘记前提了。”鲛明央打断了胡冉的话语，问道：“道修出手杀了我不少族人，你觉得这仇不该报吗？” “是，仇是该报，也要分时候啊！而且即便报仇，不是应该找那两个出手的道修吗？” 说着说着，胡冉内心火气又起了，和鲛明央就没法正常交流。 鲛明央更是怒气十足，环绕在她身边的一条条小鱼变成红色，如同发怒的小狗一般，鼓着一双双鱼眼瞪胡冉。 “说的倒是轻松，当你的亲人，你的族人被无辜杀戮的时候，你的修为莫名其妙被封住，眼睁睁看着，憋了一顿子火气……再看到这些该死的道修，你能忍得住，胡冉，你是万年乌龟王八吗？” 鲛明央脆声骂道，话音一转，“再说了，救蝶妖的时候，我怎么就不见你憋着呢！忘记你自己那副猴急的模样，仗着有点修为，一头闯进炼丹房杀人，我就没见你犹豫过，最后被一群道修围殴，我怪你了吗？” “那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胡冉不甘示弱，准备继续辩。鲛明央轻咳两声，视线同胡冉错开。 一瞬间，她身形忽地变得黯淡，甚至有些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胡冉愣住。 “接着吵啊。”鲛明央回头注视着胡冉，眼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你和我一样，都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你的身体怎么了？” “身体？”水流径直穿过鲛明央的身体，她笑盈盈的，往前走了两步，面向前方黑漆漆的水域，“没了哦。” 胡冉心中咯噔一跳，立即朝鲛明央伸出手，除了水流之外，什么都没触摸到。 “没想到有朝一日，弟弟会那么担心姐姐。” “鲛明央，这并不好笑。” 胡冉运转复生法术，一个个蓝色阵法依次笼罩住鲛明央，注入妖力后丝毫没有反应。 鲛明央语气低沉，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想，再多任性一阵子。”她背对着胡冉。 “可我和你的契约明明——” “已经转移到母体身上了，还有什么疑问吗？我时间不多了。” “我不明白，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为什么我触摸不到你？” “傻弟弟，因为我这个分体实际上已经死了啊，死在污浊不堪地下。”鲛明央说话的同时，身体以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现在和你说话的不过是能量残体。” 她身形从脚的位置开始化作白色冰花。水域中缓缓落下亮白的冰晶，如同白雪飘落。 “鲛明央，鲛明央！”胡冉急促地喊道：“你只是回到母体那里，对吗？” “从始至终你都在和我这个分体接触，母体知道你的存在，只是我没把关于你的多数记忆反馈给她。” 鲛明央自言自语没有回答胡冉的问题，转过身伸出右手，掌心是一颗红色的透亮宝石。 “这些记忆就在宝石里，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给母体，再——” 没等胡冉回应，她身影完全消失。红色宝石静静漂浮着。 环绕在船周围，大大小小的鱼妖不约而同，尖声嘶吼，哀歌长鸣。冰晶白雪越落越大，似乎要将整片水域冻结。 第130章 做茧 胡冉默默杵在船头，白色冰晶覆盖在他身上，变成了雪人。 不多久，船径直下潜停在一处水底。暗流涌动，长长的水草摇摇摆摆。 三个鲛人，带着一群鱼妖迎上来，“公主命令我们在此地等候，带您返回交界地。” 眼看船头的胡冉不出声。几个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挤眼。 “请您先返回船舱，等会我们将进入急流暗河，水流冲击会比较强，而且会经过数次法阵加速。” 气氛僵持片刻，胡冉擦去脸上的飞雪，轻声问道：“你们的公主，她如今在哪儿？” “您说笑了，公主的行踪，我们这些小妖哪会知道，唯有奉命行事哎。请放心，三四天后保准带您回到交界地。” “好。” 随着胡冉返回船舱，几个鲛人连手结阵，水底暗道显现出来。两头体型偌大的鱼妖拉着船体游入其中，鲛人和其它鱼妖跟上，眨眼间暗道入口消失不见。 胡冉回到船舱内，精神有些恍惚。船舱不算小，左右两侧是床，中间有铜炉、木桌，估计有二十多个平米。 意念一动，胡冉换了身衣服。细微的动静将李先文惊醒，他躺在右侧木床上，连忙坐起身。 “小师叔，你回来了。”此时李先文脑袋上长出一对黄色毛绒耳朵，耷拉着，应该是狗耳。明显是妖化了，本人没有察觉到。 “没事，你继续休息，顺利的话三四天后，我们会回到交界地。”胡冉勾画着阵法。 “小师叔，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头发全白了。” “没什么……”胡冉将一些食物放到桌子上，“我有些事情需要先忙一下，这火炉我不需要，你用就行。” 一道灰雾将船舱一分为二。 “如果有急事，你踏进灰雾找我。” “小师叔放心，我守在这儿为你护法。” 炼气期的菜鸟，护什么法。胡冉愣了愣，转身走进灰雾。 胡冉将蝶妖从储物牌中取出，顺带也将白龄鼠放出来透透气。小家伙把胡冉捕捉的虫妖吃掉了。 船体时有震动。 “船舱外是水，你出不去，就在船舱内活动下吧。”胡冉轻声说。 白白胖胖的白龄鼠脖子很短，它点点脑袋，一溜烟跑出灰雾，不见踪影。 等胡冉回过头，蝶妖已经坐起身，注视着他，眼眸明亮。 “你醒了……稍等，我用法术治疗你。” “胡冉，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胡冉简要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蝶妖脖颈间的禁锢道器没了光彩，她直接将道器扯下，丢到地上。 “我们正在回交界地的路上。”胡冉画出复生阵法，笼罩在蝶妖的身上。 “你为什么救我，因为我是蝶一栗的分体？”蝶妖自问自答。 胡冉不置可否，将妖力注入到法阵中，蝶妖身体状况迅速好转。不多久，她背后重新长出一对蝶形翅膀。 胡冉撤去阵法，脸色非常苍白。 蝶妖定定看着他，“母体是母体，我是我，我的名字叫蝶一夕，你状态很糟糕，先好好休息吧。” 蝶一夕？胡冉默念一句，失去了意识。 失去法力支撑，灰雾散去，李先文正在另一侧拿食物逗弄着白龄鼠。 他一眼就看到‘蝶一栗’坐在床边抱着胡冉，慌慌张张站起身，“一栗妖灵在上！”手中的食物被白龄鼠悄悄叼走，也浑然不知。 “说说你跟在胡冉身边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蝶一夕低头注视着胡冉，右手轻轻搭在胡冉头上，轻轻抚摸他的白发。 等胡冉醒来，头晕乎乎的，全身忽冷忽热，如坠在冰窟中，又突然置身在烈火里。迷迷糊糊听到李先文的声音。 “小师叔是筑基妖修，怎么还会发高烧，烧得那么吓人！在地牢中的毒，人鱼公主明明已经解了，怎么会这样？” 胡冉眼睛眯开一条缝，隐约看到好几个鲛明央坐在身边。 “喝一些果汁，应该会好些。”鲛明央边说，边将杯子递到胡冉嘴边。 “咕…咕，鲛明央，你…你没事了？”胡冉费力说道，声音嘶哑。 “我不是鲛明央。”身旁的鲛明央神色担忧，“烧糊涂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胡冉紧紧撺住‘鲛明央’的手，再次昏睡过去。 胡冉身体不自觉卷缩在一起，炽热和冰冷不断的变换，连船舱内的温度都随之变化，他皮肤表面隐现出一层白色的茧。 “蝶妖灵，小师叔这是怎么了？还得一天才能到交界地。”李先文神色紧张。 “别出声！” 蝶一夕紧紧凝视着胡冉身上的动静，握紧他的手。 胡冉的身体缓缓从床上漂浮起来，一颗颗蓝色光粒从身体内漂浮而出，如同小精灵一般在胡冉身体上跑来跑去，形成蓝色流光荡漾在皮肤白茧上，如同湖水碧波般透彻。 船舱中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外面。两个鲛人来到船舱内部。 “请二位先出去。”蝶一夕面色不善。 “我们接公主的命令，将胡冉平安带回人鱼族内。”两个鲛人皆是筑基期。 “族内？胡冉是蝶园的一员。”蝶一夕毫不迟疑地说，“他要回的，是蝶园。” 几个妖精说话的关头，胡冉身上有了新变化，一颗颗光粒变成青色，跳离皮肤表面，环绕在胡冉身体四周，如同织网一般快速穿梭。两个鲛人看呆了，蝶一夕眉头紧锁。 小半天后，胡冉身影完全被青色的茧包住，退几步看去，就是一个青色圆蛋。 在暗河中飞速行驶的船，忽地停住。一只只鱼妖如临大敌。 船体上能量波动不止，蝶一栗身形隐现出来，孤身站在船头，浅蓝色贴身衣物，外面有银色甲片包裹。 水流激荡，蝶一栗整个人纹丝不动，目光清亮柔和。 “多谢人鱼族将小冉带回来，后面这段路，我会亲自带他回去。”蝶一栗轻声说道。 “蝶一栗，你还真有脸来抢人。”话音落下，鲛明央身形显现在暗河中，一袭黑裙。 她眼神中略有妩媚之色，神色冷峻，一字一顿，“知道本尊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小小结 世事无常，宁夏发生地震，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会先来，为逝者哀悼同生者祈福，愿你我都能平平安安渡过2023。 …… 胡冉前往活水城获取信息任务，暂告一段落。这次离开蝶园执行任务，用‘惨烈’二字来形容毫不为过。随同胡冉的五名妖修，杨霞、何易乐、叶琪、许水啼身死，唯独剩下李先文。 鲛明央鱼人一族，在活水城附近的部署，也同样受到重创。 动笔的时候，想过老老实实写胡冉去卧底，在蝶一栗的帮助下，与道修斗智斗勇，虽有曲折，终是圆满完成任务。 写着写着，大概是我的脑袋中哪根筋冒火花了，没有任何征兆，鲛明央仓促逃命到胡冉身边，形势急转直下。 胡冉被骗至活水城地底，他的处境和心态如出一辙，黯淡无光。转折的契机，是见到蝶一栗的分体。能顺利离开，则完全靠鲛明央。 胡冉对鲛明央的感觉是矛盾复杂的，两人之间有死仇，有恩怨，有交易，见面的时候大多时候是在争吵和斗嘴，或许也有了情感。 看到鲛明央分体落难身亡，我落泪了，想起她同胡冉的相遇、相识，一次次的接触，任性，不讲理，毫无顾忌的争吵，人物形象越是鲜活，细节越多，越是不舍。 看见鲛明央分体眼眸中的泪花，心疼的厉害，若死亡是对她行事大意、任由胡冉去救蝶妖的惩戒，未免太过于苛责。 鲛明央和胡冉，一个以为自己能行，一个没有经过磨砺，两人连手面对强敌，惨痛的教训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他们做出糟糕的抉择，终究导致鲛明央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131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暗流涌动拍打着船体，细碎的木屑纷飞，激荡的水流势将整条船拍碎。 “我不知道你付出的代价，但我知道你造成的麻烦。”蝶一栗语气平淡，微微仰头，注视着上方的鲛明央。 她身形稳稳定在船头，浅粉色的秀发披落在肩上，丝毫没有受到强水流冲击的影响。靠近耳朵的位置，有蓝色蝴蝶发饰，散发出幽静的蓝色荧光。 鲛明央居高临下，面无表情，“蝶一栗，我半步化形的独立分体，因为护送胡冉回来，殒落了。” 鲛明央的本体，修为比蝶一栗略高，是结丹中期。可想而知，鲛明央在自己的独立分体上投入了多少资源。 蝶一栗沉默不语，气氛逐渐凝固。船体摇摇欲散，水流夹杂着碎木头，冲荡在光滑的洞壁上。 “既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真会把他带回人鱼族？或者，想方设法为你所用？” “蝶一栗，口舌之辩没任何意义，要怎么处置胡冉和你没关系，让开！” 鲛明央取出一根法杖，法杖顶端是亮眼的红色宝石。 “如果你想让更多的妖精知道，大可在这里动手。”蝶一栗眉心亮起青色的蝴蝶印记。 两人所处的地下暗河位置，距离交界地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动真格，动静绝对不会小，不仅容易暴露地下暗河通道，还容易节外生枝。 “那就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后面的‘好好谈谈’四个字，鲛明央加重了语气。 “洗耳恭听。” 蝶一栗话音落下。巨大的青色法阵在上方显现出来，法阵亮光闪耀，一众妖精、船体瞬间消失在暗河中。 举目四望，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 胡冉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冰川之上，这是哪儿？朝下方看了眼，半透明的冰层之下，隐约能看到深蓝的湖水。 自己不是在船舱里面吗？胡冉朝前面走了几步，雪太大了，远处景物十分模糊。 飞上天空，视野或许会好点。胡冉下意识向储物牌探去，想取出飞行绿叶载具。 “储物牌怎么不见了？”胡冉找遍全身，不见储物牌。他忽地揪了揪自己的脸颊，感觉不到疼痛，也察觉到，明明大雪纷飞，自己却感受不到周围的寒意。 “好久没做清醒梦了。”胡冉嘀咕着，心思微动想改变眼前的场景，只是周围的事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样无法随心改变事物的清醒梦，胡冉有过经历，没有过于惊奇。但现在可不是做梦的时候，马上就要回到交界地，需要找到鲛明央，把她分体的事情搞清楚。 胡冉疯狂地快跑，动手打自己，趴在冰层上用脑袋去撞冰面，倒立在冰层上……折腾好一会儿，完全没有从梦境中惊醒的迹象。 “该不会像一年前那样陷入长时间的沉睡，不断的在梦境中轮回？” 若是如此，胡冉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欣喜，还是该忧愁？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修炼，境界说不准会有所提升。可要是这一睡，一晃三五年过去了，时过境迁那还了得？ 胡冉心情沉重，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裤，和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在冰层上晃荡着，自由自语，“既然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就安心修炼，别落得两头空。” 希望梦境之外，自己的‘身体’能被蝶一夕平安带回交界地。若是真有什么致命的变故，恐怕只能等死咯！ …… 不远处时有发光鱼群灵活的游动，一株株枝繁叶茂的绿植漂浮在水中，脚下是散着淡淡荧光的巨大水母。 蝶一栗收回视线，把玩着手中的白色珍珠杯，轻声感叹，“好一片水下小天地。” 坐在她对面的，是鲛明央，透亮精致的水晶小圆桌在两人之间，小圆桌上摆放着各种红色、绿色的果实。 “一栗啊，你就一点不担心，本公主将你永远囚禁在水底？”鲛明央举起杯子，小饮一口杯中绿色光斑液体。 “你尽管囚禁，不用管人鱼和蝶妖之间的联盟。”蝶一栗放下手中的杯子，捏起一颗红色的果实，“名副其实的水果，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闲聊。”鲛明央直视蝶一栗，神色不善，“把他交给我。” 胡冉化身的茧，自然是被蝶一栗收走了。 “胡冉是蝶园的一员，弄清楚始末后，蝶园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蝶一栗，独立分体死亡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本体命根受损，折寿，更别提实力削减、修炼长期受到影响，你们蝶园拿什么补偿？” 鲛明央语速很快，“就算还一尊做牛做马的大妖过来，对我的帮助也远没有独立分体大！” 一般的妖精进入结丹期后，可以修炼出一具独立分体，这具分体不管是生命、人格、修炼等等都相对独立，可以当做第二条命。 蝶一栗沉默片刻，平静地说道：“若你的分体真因为胡冉而死，刚好两清，五年前她夺去了胡冉的性命。” “一派胡言，那小子次次因祸得福，踩着本公主的命根上位！” 鲛明央丢下手中的杯子，杯中的绿色液体洒出，如泡沫一般悬浮在水中。蝶一栗不动声色。 气氛顿时紧张，鲛明央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细微的水纹不住地颤动。 “他现在进入第二变，若能顺利破茧而出，潜力或许比你的分体大。”蝶一栗吃下一颗红色的果子。 鲛明央身上气势不减，周围漂浮的绿植聚集到两人附近，旋转汇聚，如同未盛放的花朵，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你们妖主告诉你的？” 鲛明央眉头皱了皱，她身上的黑色衣裙逐渐变化成暗灰色，青色的鲛龙刺绣，泛起微弱的流光。 “浊通过三变进入成熟期，每次变化能获得一种天赋，可以成长为浊龙，亦称人龙。” 蝶一栗稳坐如山，神色如初，“胡冉经历过第一变，若顺利通过第二变，价值不必多言……妖主命我过来和你谈谈，若不是如此，你以为传送阵法能把我带过来？” “嚯！你们蝶妖真是打得好算盘啊，既然胡冉价值有那么大，你们还舍得让他去活水城送死？各种风险完全让我担着，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全部挑明了讲！” 鲛明央脸上露出冷笑，“胡冉不过是妖化之身，通过一变的时候，为数不多的潜力就被榨干了，若不是我的分体，在去活水城的路上给他补充了些精气，后面又用流光丹喂养，胡冉早就是一具枯骨。” 鲛明央语气一顿，“我是真不明白，你们蝶妖哪来的脸和我讲条件？” 第132章 怪事连连 蝶一栗没有回应鲛明央，站起身右手轻轻一挥。青色圆蛋隐现出来，漂浮在她身侧。 圆蛋表面色泽黯淡，一条条细微的裂缝肉眼可见，看上去更像是一颗‘死蛋’。 鲛明央目光露出疑惑之色，只见蝶一栗抬起右手，手指的指尖，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绿色血珠，滴落到蛋壳上被迅速吸收。 紧随其后，蝶一栗取出两块棕色灵芝，催动灵芝化为浓郁的深蓝色灵力，汇入到胡冉所在的圆蛋中。 小会儿，蛋壳散出微弱的光泽。 “你想表达什么？” 鲛明央脸上的气愤之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余光扫了眼青蛋，略有思索之色。 “帮助胡冉度过第二变，这件事我愿意同你合作。” 蝶一栗手触到青蛋的表面，摸上去有些粗糙，看上去是蛋壳，却是由细密的茧编制而成。 鲛明央嗤笑一声，“一栗啊，就凭你几滴精血，一株百年灵芝，就能帮助他度过第二变？恐怕就算把胡冉扔进精血池子里，都不一定管用。” 蝶一栗对上鲛明央的视线，眼神平静，“我的观点也代表妖主。” 鲛明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炼神境的蝶妖妖主是很有说服力，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若是你们真有把握，还会拉上我吗？” 当下她也不急于要回胡冉，懒洋洋的靠坐着，举起右手打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你和胡冉的契约，能准确感知到他的状况吧？” 蝶一栗视线落在青蛋上，她明明已经是结丹初期，却和五年前相差不大，很难感知到里面胡冉的气息。 鲛明央忽地收起手，坐直了身体，“你们有几成的把握？” “如果能找到其它的浊，天灵地宝也获取顺利，至少能有六成把握。” “要是二者都不顺利呢？” “不到一成。” “哈哈哈……一点也不好笑，他气息就要没了，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天空像是被捅了开了，雪洋洋洒洒挥霍着，不知何时才是头。 胡冉叹了一口气，缩回身子，身处在一块巨大的冰晶岩石下。 按理来说，大多数梦境是支离破碎的，场景容易发生跳跃。现在胡冉所处的梦境太平常，场景是连贯的，走过冰川后，许多的冰晶岩石拔地而起。 “要不然再往前走走看，说不准有什么意外发现呢？不知道雪什么时候会停。” 脚踩在积雪上，‘咔吱咔吱’轻响，“别的不说，这些冰晶还挺好看的……不过，四处的冰晶长都差不多。” 胡冉如同观光的游客，闲庭信步。 “我走多久了，这地方刚刚是不是来过？该不会迷路了。” 看着地上的脚印，胡冉揉了揉眼睛，伸出脚比了比尺寸，一模一样。 他仰起头，“有人吗！？”大声呼喊着，声音没传出去多远，似乎就被茫茫白雪吞没了。 “修炼，修炼，那就修炼！”胡冉怄气似的原地坐下，也不管落雪了，立即闭目修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冉睁开眼，发现雪竟已经漫到自己的脖颈处，就头部露在外面。 天空依旧是白花花一片，雪势不减。胡冉能运气修炼，却用不出法术也无法元神离体，身体陷在雪地中，非常憋屈。 “熬吧，梦总会有醒的时候。”胡冉深吸一口气，平缓情绪，继续修炼。 随着时间推迟，修为提升就像在海绵中挤水，越挤越少。胡冉内心中的无力感逐步攀升。 他停下修炼，眼前黑漆漆一片，抬手向上扒拉积雪，有亮光照射下来，胡冉整个人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好在身体周围的雪还相对蓬松。 “得赶紧走，等积雪压实了，真就要困在里面被冻成冰雕。” 胡冉手脚并用，扒拉着面前的积雪，很快就打通出一条狭窄的雪道。每隔数十米，胡冉就朝上方蹿出一个孔洞，让光线透下来。 外面的落雪停了。胡冉不知疲惫的挖着，可根本挖不到尽头。时有积雪塌下来。 “你在做什么？”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胡冉下意识回道，“我要出去。”话音刚落下，他差点被惊得跳起来！ 转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漂浮在身后，她穿着一身厚实的红白色棉袄，衣领处有金色蝴蝶印记，脸胖嘟嘟的。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的模样。 附近的通道，开出一簇簇亮晶晶的冰花，似是在欢迎小女孩的到来。 “你是谁？”胡冉内心紧张，沉声问道，故作镇定。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非常真诚地反问，黑色眼眸中有淡淡的金光流转。 她的反应让胡冉一懵，这小女孩怎么回事？胡冉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 “你也不知道啊。”小女孩流露出失望之色。 “这地方还有其他人吗？我的意思是，你也问过别人？” 小女孩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也许是自己能离开积雪中的契机！胡冉心想。 “他们不在这里，你要继续挖雪吗？” “不挖了不挖了，我就想离开这里，你能帮帮我吗？或者请其他人过来帮帮我也行。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堆雪人，做许多的体力活。” “堆雪人？”小女孩眼睛一亮，神态已经在催着胡冉赶紧做。 说了那么多，就听到这‘堆雪人’三个字，真是小孩子心性。胡冉心里暗想。 他立即动手做雪人，四周都是雪，材料取之不尽。很快就堆出一个胖乎乎，圆鼓鼓的雪人。 小女孩盯着雪人看了又看，冒出三个字，“一般般。”神色写满了失望。 “这里只有雪，没有胡萝卜，没有树枝，没有围巾，能用到的东西太少。如果材料齐全，肯定能做得更好看。” “那我带你出去，你能保证做出更好的雪人？”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胡冉拍着胸脯保证，压抑着激动之情。 小女孩伸出手指，隔空轻轻点了下胡冉，胡冉身形随即漂浮离开地面。 她目光看向胖乎乎的雪人，“你也跟上吧。” “遵命，我的主人！” 圆鼓鼓的雪人忽地出声回应，它抖了抖身形，背后竟生出一对雪白的小翅膀。雪白小翅膀拼命煽动着，将雪人带到空中，看上去既笨拙又不协调。 胡冉目瞪口呆，看着身边飘飞的雪人，它还友好地朝胡冉咧嘴笑着呢。 “你好呀！”胡冉回之微笑，感觉头皮发麻。他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小女孩。 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情况？事情的发展，一下子超出胡冉的预料，难道不是梦境？！ 天空，刺眼亮白明晃晃的，看不到阳光，亦没有黑夜来临的迹象。 第133章 是你不对劲 胡冉跟随小女孩和雪人，飞过高高的雪山。向下俯瞰，胡冉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破口而出，“蝶村！”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从半山坡的位置到山底，积雪少了许多，错落有致的民居木楼，棕红色的屋顶，蜿蜒的小河穿过村落。山谷之中自然就是花海，成片的白色、粉色、黄色交织在一块。 小女孩看向胡冉，惊喜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你到过蝶村？” 胡冉第一时间没有回应，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是梦境都是现实？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蝶园没有那么高的山峰，也没有大片的冰晶。 而且胡冉在雪地里面呆了好久，天似乎一直没有黑。一旁的小女孩不厌其烦，再次重复问了一遍，“你真到过蝶村吗？” 胡冉回过神，扫了眼小女孩衣领处的金色蝴蝶印记，她肯定和蝶园有关系，指不准也是妖修，可年纪太小了，胡冉有些拿不准，稍加犹豫如实说道。 “我就是蝶园的一员，自然是到过蝶村，而且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 “那赶紧下去，你带我好好逛下蝶村，我可以给你报酬！” 小女孩欢欣地说道，领着胡冉径直朝村落中飞去。在她的小脸上，除了兴奋之色看不出其它的情绪。 真回到蝶村了？惊喜来的太快，胡冉难以置信。此时，蝶村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四处都能看到人影，没等胡冉落地，便听到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今年的蝶花节，不知道会不会看到一栗妖灵，没有她在节日就没有灵魂。” “你想太多了，肯定是看不到，一栗妖灵去交界地那么久，听说交界地快被我们蝶园占领了。” “唉，真遗憾啊，好几年没看到一栗妖灵的表演，要不然有时间去交界地走一趟，指不准能碰到她。” 几个人议论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有一只橘色的猫妖。 小橘猫自言自语，“等会我要叫上狗哥，去逛逛妖精集市。” 胡冉一行人落到地上，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原先堆的雪人，在地上蹦蹦跳跳，原地转圈圈。 小女孩看了眼路人，仰起小脑袋目光注视着胡冉，“你住在哪儿呢？”说话声软软糯糯。 胡冉微微愣了愣，想到李绣依，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到蝶村。 “我住在朋友那儿，好长时间没见到这位朋友了，若是她在住处，我可以向你介绍认识下。” “好啊好啊！”小女孩满脸开心。 胡冉走在前面，女孩身形小小一只，跟在他身侧。雪人旋转着向前移动。 一路上行人纷纷，表情洋溢着喜悦之情，大多在谈论着蝶花节。胡冉只觉得太幸运，回来刚好碰到节日了，不知道李先文以及蝶一夕去哪儿了。 “你是怎么让雪人活过来了？”胡冉步子迈得很小，等小女孩跟上自己的步子，“是什么法术吗？” 小女孩摇摇头，眼中光芒有点黯淡，“它只是会动，会说几句简单的话。”她朝着雪人招招手。 “主人，蝶花节快乐！” 雪人咧嘴笑着，边环绕小女孩转圈，边重复着节日快乐，显得不是那么灵光。 “即便这样，也很厉害啦！”胡冉举起大拇指夸奖道。 “是吗？”小女孩情绪转变的很快，像是在炫耀一般，连续给雪人下达了几个命令，雪人逐一完成。 “我要是也会这样的法术就好了。”胡冉神色羡慕。说话的关头，迎面走过来几人，胡冉没留意到，和其中一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胡冉连忙道歉。 发生碰撞的那人像无事发生似的，完全忽视了胡冉，依旧满脸堆笑和身边人兴高采烈谈论节日。 “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甜品，在今天节日会推出新品，过去好好尝尝。” “吃什么甜品，要去喝酒啊，大家今天不醉不归，我请客！” 一群人渐行渐远。胡冉站在原地，一种怪异之感油然而生，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用正眼甚至是余光打量过胡冉几人，尤其还有雪人跟在身侧。 小女孩停下来，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胡冉，似是在催促他继续带路。 胡冉凑近小声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其他人好像没看见我们一样？而且周围人怎么都是一副极其兴奋的表情，就算是蝶花节也不至于呀！” 没想到小女孩肯定地点点头，一副我明白这里不正常的模样，认真请教道：“你说的很对，怎样像是真的？” 胡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注视着小女孩，没出声。 “是让其他人看着你吗？”小女孩若有所思，抬起小手轻轻一挥。 下一刻，路上的老老少少、各种小妖精的视线，瞬间聚集到胡冉身上，就连背对着胡冉的人，脑袋都旋转180度直勾勾看过来，别提多诡异了。 这些‘人’嘴里依旧在谈论着蝶花节，依旧行走着，目光一直集中在胡冉身上。 胡冉表情复杂，静静看着小女孩，原来是你不对劲。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对了？”小女孩期待地问道，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恶意。 “你怎么不说话了？”小女孩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胡冉的膝盖。 “这里真的是蝶村吗？”胡冉终是出声问道，“或者是你创造的梦界？” 这回，轮到小女孩沉默了，低下脑袋不说话。以她为圆心，周围的场景和人物如同灰尘一般飘散，化为一片虚无的浅白色空间，只剩下胡冉和小女孩。 小女孩慢慢抬起头，看着完好无损的胡冉，面无表情。 “是你不对劲，为什么你会进入到我的小世界中？” 说完，她不等胡冉回应，转身往后快跑，迅速拉开距离。 “你要去哪儿，这是——” 胡冉话说到一半，半张着嘴，只见以小女孩为中心，一圈圈透明的能量波如潮水剧烈涌荡，瞬间将胡冉掀翻。 澎湃的妖力在小女孩身上爆发，形成璀璨的紫色光柱，直窜上空，狠狠冲破这方小世界。 第134章 炼神境 妖力不断从小女孩身上散开，交织汇聚形成紫色光柱蹿入到上空，整个虚无空间中的亮光逐渐黯淡。以小女孩为中心，环绕在她周身的紫色光柱越发璀璨。 胡冉缓过神，半眯眼睛漂浮在空中，注视着小女孩的方向。如此磅礴浓郁的妖力，胡冉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自己宛如一根微不足道的浮萍。 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在她的小世界中又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念头在胡冉脑海里快速闪过。 紫色妖力光柱维持了数十秒，渐渐消隐，整片空间如同夜幕降临，变得昏黑。小女孩的衣领处的金色蝴蝶印记，亮着淡淡的金光，照亮女孩脸颊的轮廓。 注视着小女孩精致可爱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胡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女孩漂浮在空中，手指轻轻勾画，她的脚下再次出现地面，蝶村中的各类景物随之幻化出来。不过这次景物幻化的范围仅有数十米，数十米开外黑沉沉一片。 “啊呼——”小女孩疲惫地打着哈欠，落到地面上，朝胡冉露出童真无暇的笑脸，“把你吃掉。” 她朝胡冉走近，胡冉身形被定在原地无法移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步…两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眼下，胡冉哪还会把对方当做普通的妖修，这完全就是披着人皮的食人大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到底什么样的妖精？疑虑盘绕在胡冉脑海中，心里只剩无助。 “吃掉你……”小女孩一嘴啃在胡冉小腿上，‘呼哧呼哧’有节奏的呼噜声随即响起，她竟抱着胡冉的小腿，沉沉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胡冉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却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打量着女孩，听着她悠长细微的鼾声。 这下，我该怎么办，难不成一脚把小女孩踹飞？胡冉心情沉重又复杂，静静站在原地。 数十米内，蝶村的景物十分有限，一片雪地，被突兀分割的房屋，超出这个范围的世界，灰蒙蒙一片。 胡冉一直站啊站，担忧小女孩醒过来，过了许久，又担心小女孩永远不会醒来。若是周围的灰雾之中，突然冲出洪水猛兽，胡冉也不会觉得意外。 除去小女孩的有规律呼吸声之外，四周太安静了，没有一丁点儿变化。即便长时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站姿，胡冉不觉得疲惫，就好像自己的身体是一块石头，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我现在这幅模样，算是活着吗？胡冉内心有了新的困惑，木木的站立着。 就在这时，一只飘散着金光的小蝴蝶，在胡冉眼前轻盈的荡过。他不由地睁大眼睛，注视着小蝴蝶。 眼看小蝴蝶径直向小女孩落去，顿时，胡冉心情格外紧张。 好在，金色小蝴蝶最终换了方向，落到一株不起眼的枯败小草上，忽地，周围一切仿佛被唤醒了，柔风拂过胡冉的脸颊。 雪地上、树枝间，连同空中，一朵朵浅粉色的冰花凭空出现，接连绽放，散发出奇异的芬芳。 一道身形的虚影在半空中出现，她踩着粉色冰花汇聚形成的阶梯，步步金莲，向下朝胡冉走来，身形虚体逐渐凝结成实体。 胡冉自然是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尽管只见过寥寥数面，却印象异常深刻—— 蝶园的主宰，蝶妖之主。 蝶予鸣！ 妖主银灰色的披风上，有显眼的红色血迹，她身穿素雅修身的暗金色服饰，灰金色长发微卷，自然披在肩上，身上没有任何饰品，衣领处有金色蝴蝶印记。 “妖…妖主…”胡冉语气结结巴巴。妖主来到他身前，蹲下身将熟睡的小女孩抱入怀中。 妖主起身站在原地没动，她眉间的闪过金色光芒，胡冉没来得及反应，他和妖主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准确来说，是脚下的雪地自个儿生长‘拉长’。 周围场景迅速发生变化，蝶村的民居消失不见，能看到的范围不断延伸，雪地变成了花地，蓝天白云，清风徐徐，媚阳当头。 胡冉距离妖主十米左右的距离。妖主抱着小女孩，视线这时才落在胡冉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妖主，属下叫胡冉，蝶一栗妖灵从妖道把属下带到了蝶园，许久之前见过您两面。” “因为任务需要属下去了活水城，返回来的路途中，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儿，碰见了您怀中的小女孩，没敢轻举妄动。” 胡冉低着头弯腰连忙解释，不敢与妖主对视。 “我记得你。”妖主语气平静，没有继续言语。 妖主竟还记得自己，若换做平时胡冉肯定要乐坏了，可眼下显然不确定性极高，虽是阳光明媚，遍地鲜花，胡冉却如履薄冰。 那小女孩说过要吃掉自己，不像作假，而妖主的举动和对方很亲近，加上小女孩那句“是你不对劲，进入到我的小世界中”，胡冉感觉自己像一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你抬起头，不用紧张。” 相熟的话语声响起，如同定心丸一样，让胡冉不由地松了一大口气。空气中的香味令人沉醉。 胡冉抬头看了眼妖主，立即移开视线，再次解释道：“妖主，属下从未想过会遇到您，还有您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该不会是妖主的女儿？ “胡冉，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属下不知道，懵懵懂懂便来到这方天地。” “这方天地是我的炼神境，她是我的炼神化身。”妖主注视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孩，目光柔和。 胡冉稍加迟疑，老老实实说道：“属下只知道炼神是修炼中非常高的一种境界，仅次于妖仙，但见识确实有限，没听说过炼神境还是一方天地。” “简单来说，你如今在我的识海内，用更通俗的话，你的元神跑到我的脑袋里了。” 随着妖主的话音落下，胡冉膝盖也跪下了，破碎的花瓣纷飞。 “妖主在上，我知道错了，来到您的炼神境中真是无心之举，我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出去，您可以立即将我赶出去。”情急之下，胡冉‘属下’之词也忘说了。 妖主沉默片刻，语气幽幽，“小辈，你想做我的老师？” 第135章 暗流涌动 交界地，蝶妖幻之森。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残余的霞光、枯败的树林。 身形大小不一的蝶妖，快速在树枝间穿梭，返回鲜花编制而成的小窝，一对对蝶翅映照着夕阳的余光，格外醒目。 粗壮的树干上，树洞中的酒馆传出阵阵喧闹声响，酒馆内外人来妖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酒馆内，靠近外侧的长桌，一群蓝衣修士聚在一起，男男女女都有。若是胡冉在这儿，肯定会诧异，因为主座上的人是李先文，曾经衣着寒酸、神色畏畏缩缩的李先文。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文哥你回来快大半年了。” “先文进子，和哥几个说说你在活水城的经历嘛！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进子’是蝶园内部对修士的一种职位称呼，相当于一个小头目。 五六名修士的目光落在李先文身上，他依旧穿着有点寒酸的蓝色布衣，将杯中的酒喝光。旁边的修士殷勤给李先文添上酒。 见李先文沉默不语，旁边的女修士似是在缓解尴尬，八卦地说道：“听说当时和李进子一同去活水城的人中，有一位筑基妖修是一栗妖灵那边的大红人。” 蝶园中的筑基期妖修，满打满算不超过四十人，常年在交界地活动的不过十多人，自然是普通修士热议的对象。 其他几人正要接话，李先文眉头一挑，“你从哪里听来的？”气势咄咄逼人。 女修士显然懵了下，另外一名男修士连忙解释道：“文进子，墨莉的信息估计是从蝶妖那里听来的，我这两天也听说了，大伙好奇才提起这个话题。” “蝶妖传的吗？”李先文脸上露出思索之色，喝了一口酒，“我刚完成任务回来，不了解情况，可以说说你们还听到什么吗？” “那位筑基修士，同我们的李绣依主令关系匪浅。听说在六年前，唯独他们两人通过妖道来到蝶园。” 一名靠边的男修士说道。李先文低头不语，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蝶园中修士的职位，从下到上分别为学子、进子、令子，再往后是主令、蝶令。李绣依的‘主令’职位仅次于‘蝶令’，高李先文两个档次。 几杯热酒下肚，桌上众人之间的气氛活络起来，敬酒喝酒，闲聊着。 “六年时间，他们就从炼气期进入筑基期，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女修士神色感慨，“我这辈子突破炼气中期都难噢！” 其他人附和了两三句。 “墨师姐，我25岁连炼气中期门槛都没摸到，岂不是更没戏了？” “你小子就老老实实给我们搞好后勤，打好杂工吧，其他的别指望了。”另一人出声说笑着。 这时，一个修士脸色通红，稍微压低声音。 “要我说，李主令他们那批总共就2个人，蝶园肯定是全力栽培，听说有蝶令大人亲自为他们传法，我们现在怎么可能去比？” “他们两个单独住在湖畔好一段时间，肯定有很多不为——” 李先文神色突地严峻，“别忘了我们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喝酒！”他拿起酒杯。 说话的修士，没有就此止住，“唉，文兄，我们这些妖修时运不济，就当是发发牢骚话罢了，大家还指望着你引荐，认识认识蝶园中的大人物呢！”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就在这时，喧闹的酒馆逐渐安静下来，正在大声说话的妖精或是修士，被身边人的小动作提醒，一个个扭过头，目光纷纷看向酒馆的入口，看清楚来人又立即收回视线。 李先文所在的这桌人，临近入口，自然是首当其冲，一个个仓促的站起，带着十分僵硬的笑容面向树洞口，“主令大人好！” 树洞门口的人，是李绣依，她披着青灰色长袍，胸口的位置有三朵颜色各异的绣花。手掌大小的蝶妖蝶水芯，坐在她的肩膀上。 李绣依没回应李先文几人，目光缓缓扫过酒馆内。一众小妖和修士不约而同起身，满脸堆笑问好，有个别胆子大的，盛情邀约喝酒。 这树洞小酒馆中，很少会出现幻之森中响当当的人物，就比如此时的李绣依。 “是近期交界地太和平了吗？” 李绣依视线最后落在李先文这桌上面，面色不善。一股蓝色雷光长丝，在她右手的手腕处忽隐忽现。 刚才提到李绣依的那位男修士，原本因为喝酒红润的脸色此时一片白一片青，眼神慌乱，吞吞吐吐想解释却不敢言语。 位于主座的李先文，没了从容淡定，一瞬间变回那个畏畏缩缩的穷酸书生。 蝶水芯出声说道，“绣依，这就是一群酒鬼，喝过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母体在等着我们呢，别耽搁了。” 李绣依摸摸蝶水芯的小脑袋，视线再次扫过众人，“大家喝酒归喝酒，开心归开心，但管好自己的嘴，免得乐极生悲。”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朝众人举了举，一饮而尽，临走前看了眼李先文，“跟我走。” “遵命，主令大人。”李先文稍稍弯着腰，连忙快步跟上。 蝶水芯伴在李绣依身侧，带着李先文迅速向上方飞去。夜幕早已落下，树林中四处有灯火摇曳。 李绣依侧目看向李先文，传音问道：“有和其他人或是妖精提起过胡冉的事吗？” “主令大人，按照一栗妖灵和您的要求，属下对任何人都不曾提起。” “哦？那就怪了，怎么现在就连普通修士都对此事有所了解？” “主令大人，属下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泄露丝毫信息，刚刚听到的消息，有可能是从蝶妖那边传来的。” 李绣依轻皱眉头，没有继续传音。 一路直上，很快两人一妖就来到幻之森的上层，漂落在树梢上，一处位置较高的花园小屋前，小屋周围枯败的藤蔓缠绕，零星稀疏的花儿盛放。 蝶一栗站在小小的庭院中，背对着几人，仰着头似是在远望星空。气氛沉静少许时间，她依旧没有转身。 李绣依没沉住气，轻声提醒，“一栗姐，人带来了。” 第136章 会变成很有营养的食材 蝶一栗背对着李绣依两人，打着哈欠，抬起手伸个懒腰，“抱歉啊，睡着了……”她转过身，语气带着歉意. 星光落在蝶一栗身上，惊鸿一瞥，李先文赶忙低头问好。 蝶一栗睡眼惺忪，注视着李先文，“你这几天有梦到过，活水城中发生的事情吗？” “一栗妖灵，您…您怎么会知道？”李先文下意识反问，立即解释，“属下前天确实做过这样的梦，非常的真实。”他神色变得惊诧。 蝶一栗踱步走过李先文身边，来到小庭院的边缘，眺望整片幻之森，轻叹了一口气。 “一栗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李绣依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胡冉到活水城的事情突然被人拿出说？就连六七年前，我和他在湖畔居住的事情也被翻出来。” 蝶一栗沉默片刻，背靠藤蔓编织而成的围栏，几株藤蔓在她身侧快速延伸生长，藤蔓上一朵朵蓝色花儿接连盛开。 “几句话讲不清楚，最核心的是利益归属问题，现在族内有大妖执意将我调离交界地。” 蝶一栗视线移到花朵上，“大概的理由是，我在交界地冲锋陷阵，呆的时间长了，该回蝶园好好休整一番。” “这是什么奇葩的缘由？交界地明明安定下来了。” 李绣依语气有些难以接受，皱着眉头，“难道不能在这儿休息？一栗姐回去，那我也回去。” “我拒绝了。”蝶一栗侧目，再次看向远方，“不过几日内，会有蝶妖过来当副手妖灵，谁来还不确定。” “一栗姐，恕我直言，他们就是变相窃取成功的果实！有风险的时候，不见那么积极。” 李绣依沉下脸，身上一股气势散开，枯败的树叶无风自动。一旁，李先文瑟瑟发抖，极力降低着他的存在感，恨不得此刻隐身。 “绣依，你的戾气越来越重了。”蝶一栗来到李绣依身前，轻抚过李绣依的黑色长发。 “一栗姐，我一下子没意识到，抱歉！”李绣依收敛气势。 “绣依，有修士对你执行任务时的独断不满，声音传到我这儿。”蝶一栗收回手，故作严肃。 “是周理吧，上一次配合出任务的时候，他阴阳怪气的，摆出一副臭架子，处处针对。我没忍住，给了他一记耳光。” “嚯，反告别人一状。”蝶一栗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嘴角含笑，“下次打人别打脸，留点面子，周理的父亲毕竟是三大蝶令之一。” “我知道了，一栗姐。”李绣依低眉顺眼，像是乖巧的小猫。 气氛沉静片刻，蝶一栗视线总算落到李先文的身上。 “一栗妖灵，属下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李先文缩着身子，连声保证，“关于活水城的事，从未向他人提及半句。” “好，我知道情况了，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第一个是送你到一个地方，先躲一段时间。” 蝶一栗语气顿了顿，“第二个选择，把一些敏感的记忆从你脑子里清除掉，有较低的概率会损伤神魂，但肯定性命无忧，不会影响到你以后的修炼。” 随着蝶一栗话音落下，李绣依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欲言又止。 李先文神色复杂，一时间犹豫不决。 “想问什么就说吧，不用顾忌。”蝶一栗随意说道。 李先文连忙摇摇头，“属下没有疑惑，我选择第二个。” 蝶一栗定定看了眼李先文，“好，你是聪明人。”她转过身，看向木屋屋顶，藤蔓覆盖最多的区域，“树几，麻烦你了。” “小事。”屋顶的区域传来回应声，浅棕色藤蔓大量生长，蔓延到李先文脚下，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拎走。 “清除掉一部分记忆后，就让他回去吧。”蝶一栗叮嘱道。 一株藤蔓开出朵朵紫色幽兰，递到蝶一栗面前，“清除记忆的手段在大妖面前肯定藏不住，非要留下话柄给人家？” “入侵自己人梦境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我还担心什么话柄？” 蝶一栗语气无所谓，眼神中却有怒色，眉心亮起蓝色的蝴蝶印记，背后宽大的蓝色蝶翅散开，“绣依，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道身形迎着满天星光，很快便飞出蝶妖的控制范围，蝶一栗直接在空中勾画出蓝色传送阵法。 两人通过阵法后，身形出现在昏黑的溶洞内，往下俯瞰，溶洞的底部是一汪深蓝色的潭水。 潭水表面动荡，狰狞的妖兽头部浮出水面，一双棕黄的竖眼，是体型硕大的鲛鳄。 它身形一跃离开水潭，托着鳞片覆盖的长尾，悬浮在空中，身上水珠不断滴落到下方的水潭中。 “一栗，你带陌生人过来，不符合约定。” 鲛鳄口吐人言，面目峥嵘，獠牙锋利，视线和蝶一栗平齐，目光极为冷漠。 “她叫李绣依，接下来一段时间，由她代替我。” “公主没通知我这件事。”鲛鳄挡在两人面前。 “你们公主是大忙人，只能请你帮忙送话过去。” 鲛鳄没有犹豫，“好，稍等片刻，我将此事汇报给公主。” 蝶一栗向身边的李绣依解释道：“胡冉就藏身在这水潭之下，蝶园中那几位大妖的目的，就是他。” 李绣依略作迟疑，“一栗姐，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胡冉，他做了什么？” “胡冉很有潜力，甚至潜力远高于你。”蝶一栗平静的说，“若他能平稳度过这一关。” “公主同意了，请两位随我下去。”鲛鳄出声说道，低下了硕大的脑袋，任由两人踩到上面，平缓地飞落到潭水下。 潭水深处，一层透明的结界将水分隔开，蝶一栗打开结界，带着李绣依来到其中。 结界范围不过数十米，高约十米，内部却有非常罕见的奇珍，巨大的蘑菇，奇异的花儿，浓郁的灌木，灵气异常充盈。 李绣依被过分充足的灵气，冲得脑袋晕乎乎的。空气中有花香味，夹杂着一股明显的血腥味。 随着蝶一栗往里走，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颗浅青色的圆蛋，漂浮在流光轻荡的血池上，一根根极为细微的血丝，缓缓汇到圆蛋表面。 “这就是胡冉。”蝶一栗目光看向圆蛋。 她和李绣依站在血池旁，血池周围的草地，已经变成了红色。 李绣依脸上的神情，难得变得格外的惊讶，就连说话都结巴了，“胡冉…胡冉怎么会变成一颗蛋？” “说来话长，你现在知道他在蛋中就行，需要不断用天灵地宝滋养。” “一栗姐，那胡冉……他还是人吗？” “应该是吧，毕竟是人的神魂和身体，偶尔会妖化。” “你刚才说他能成功渡过这关，潜力会非常大，那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现在估计能有三成，当然即便成功……” 蝶一栗叹了一口气，“如今看来各种博弈不可能少，胡冉会身不由己，失去自由，直到价值被榨干。而且得不到要将他毁灭的，肯定大有妖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蝶一栗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露出无奈和烦恼之色。 “那还不如平平安安的，不成功。”李绣依接过话。 蝶一栗语气幽幽，“若是不成功，胡冉会变成很有营养的食材。” 第137章 失控的天赋 蝶一栗和李绣依绝对不会想到，她们此刻谈论的胡冉，元神早已跑到妖主的炼神境内。 此时，妖主的炼神境内，阳光明媚，遍地的鲜花随着清风微微摇曳。 妖主直视着胡冉，语气平静，“小辈，你想做我的老师？”她的语气不怒自威，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疑。 给妖主做老师？开什么玩笑！胡冉自然是反应过来，妖主在明着讽刺自己，敢教她怎么做事。 “妖主，我说错话了，表述也有问题，怎么处置我，全看您。” 胡冉低着头认错，花儿的芬芳浸入鼻息，补充说道：“而且，您本来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有说过要处置你吗？”妖主语气平缓，却似乎有几分叱责的意味，“是蝶一栗教的你，用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交流？” “不是的，一栗姐从没这样教过。”胡冉连忙摇摇头，快速站起身，余光瞄了眼妖主的方向。 “妖主您瞬间便可决定我的生死，晚辈只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无法回报您和一栗姐的恩情。” 胡冉语气实诚，尽管自己现在给妖主拎鞋的资格都不够，但自己态度一定要表达出来，心意尽可能传达给对方。 若是此时，因为误解死在妖主手中，那绝对太冤了。好不容易从活水城逃出来，就要回到蝶园，奇迹般地碰见妖主，就这样白白死了，死的毫无价值。胡冉非常害怕恐惧这样的死法。 妖主没有回应，胡冉倍感煎熬，似乎是过了十几秒，亦或是几分钟，胡冉悄悄看向妖主的方向，直接碰上妖主的视线。 “妖主，您…您披风上有血迹，是受伤了吗？”胡冉大脑转得飞快，表明自己的价值，“晚辈会一门治愈法术，对外伤疗效颇为显着，也许能帮到您。” 胡冉忘记此刻自己无法释放法术。 “你有心了。”妖主语气温和不少，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势有所减弱，“披风上的血是翼族大妖留下的。” 她看了眼灰金色的披风，白色气流涌动，披风上面的红色血迹汇聚到一处，凝结形成一颗暗红色的丹药，飘到胡冉身前。 “这颗丹药你吃了，大妖精血也算是稀宝。” 没清理自己，竟还获得赏赐，完全出乎胡冉的意料，心里咯噔一跳，自己吃下去该不会爆体而亡？ 但转念一想，妖主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来‘迫害’自己，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对方可图的。 想到这，胡冉赶忙道谢，“多谢妖主，有任何吩咐，晚辈一定在所不辞。” 红色血丹散出一股灼热的气息，自己现在是元神状态，能触摸到妖主从外界带进来的实物吗，吃下去会有用？ 胡冉带着疑惑伸出手，炽热的丹药一把撺在手中，接着一口吞下。口腔中的灼热之感如同喝下爆裂的辣酒，转瞬即逝。 奇怪的是丹药到了体内，药力却变得柔和起来，随着灵力的运转溶解，胡冉浑身舒坦。 正要再次道谢，胡冉发现妖主眉间闪过金光，忽地感觉脖颈微凉，紧接着，眼前天旋地转。他看到一具无头的躯体一晃而过，然后脑袋如同果实熟透了坠落，沉甸甸砸在花草上。 怎么会这样，妖主为什么会突然出手？胡冉双目瞪圆，感觉很是不可思议，又极为费解。光芒在眼前快速消失，世界陷入昏暗。 等再次恢复意识，胡冉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上，凉风拂过发梢。他猛地坐起身。 远方，群山之后，夕阳西下。妖主在十多米开外，小女孩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步伐轻盈，笑声欢快。 “醒了？”妖主视线看过来。 “妖…妖主，我…我刚才…您…您…” 胡冉说话结巴，阵阵心悸，笃定自己绝对被妖主‘斩首’了！可为什么自己又活回来？ 妖主徐徐说道：“你的元神自我恢复用了小半天时间，若是放在元婴、结丹中处于末流水平，但考虑到你只是筑基初期。” 她语气一顿，赞许地说道：“确实难得一见。” “妖主，我不知道元神能恢复，以为自己死定了。”胡冉额头冒出冷汗，稍加感知自己体内的状态，灵力直接减少了五分之一。 “元神恢复依赖灵力，你感知自己的灵力情况便知道能支撑恢复几次。”妖主提醒道。 胡冉站起身，“多谢妖主的指点，我体内灵力消失了两成，如此推算的话，应该至多能恢复四次，真没想到元神能自行恢复。”他神色有些新奇。 一旁，小女孩没留意胡冉和妖主之间的对话，依旧自顾自玩乐着。 妖主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但是按常理来说，元神被破坏应该会返回本体复苏才对，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我的炼神境中？” “晚辈确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妖主的炼神境中。” 胡冉心情再次绷紧，妖主该不会继续试探，连续摧毁他的元神？ 尽管胡冉是特殊的元神状态，可遇到妖主以后，他对周围的感知明显丰富起来，真实的触感，能嗅到气味，会心悸……就在此刻，额头还浸出了冷汗。 妖主稍作沉思，往前走了几步，和胡冉拉近一些距离，分析说道。 “大概率是你的天赋发挥了作用，带有锚定、寄生之类的功能，通过某种途径选中了我，只不过你暂时无法感知、掌握这项天赋。” “妖主的您意思，我可能觉醒新的天赋？”胡冉眼神亮起。 妖主微微点头，“嗯，你的本体目前陷入沉睡，被蛋壳包裹处在化茧的过程中，如果能成功，第二个天赋自然能顺利觉醒。” 这难道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胡冉心中的惊喜难以言表。 只是冷水很快就泼下来。 “如果你这次进入的是别人炼神境，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等待你的结局就是元神被锁死，找到本体灭杀。炼神境是属于上位妖精亦或修士，最核心的区域之一。” “我的炼神化身没有在第一时间清除你，或许它觉得你是一件不错的玩具，或许觉得你没任何的威胁。从结果来看，这是你短暂的万幸。” 妖主走过胡冉身边，远远看了眼玩闹的小女孩，她面朝夕阳落下的群山方向。 胡冉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妖主言下之意，便是他的新天赋此刻处于失控的状态。 即便妖主现在不处理胡冉，那下次呢，胡冉出现在陌生人的炼神境该怎么办？ 妖主回过头，凝视着小女孩。胡冉静静看着，夕阳的余光一点点从妖主眼眸中消隐，她或许是在思索，该怎么处理自己这样的特殊存在。 就在这时，小女孩快速跑到妖主的身前，手指着胡冉，奶声奶气的说道。 “他人还不错哩，你把他留下来陪我，我独自对付那些妖兽太无聊了，没劲头！” 第138章 蝶予唯 小女孩的话，似乎为妖主找到了短期的解决思路。 胡冉被禁锢在妖主的炼神境中，防止失控进入到其他人的炼神境中。 “胡冉，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我的炼神化身。”妖主吩咐道。 胡冉正准备回应，小女孩插话说道：“你叫胡冉吗？”她语气新奇，目光从胡冉身上移开，直勾勾看着妖主，“我叫什么呢？” 妖主蹲下身视线和小女孩平齐，露出笑颜，“是该给你起名了，我想想……”她语气温柔。 一旁，胡冉静静看着，妖主对炼神化身的态度，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母性的光辉笼罩在她身上。 夜幕落下，星辰微微闪耀。妖主离开了炼神境。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小女孩欢呼着，身穿粉蓝色的彩裙，开心地跑来跑去，一只只萤火虫被惊动，从花地中飞起，亮着暖黄色的光芒。 她远远朝着胡冉摆手，小手灰来灰去，“胡冉…胡冉，我的名字叫什么？” “蝶予唯。” “叫什么？” “蝶予唯。” “我没听清！” 蝶予唯跑到胡冉身前，踮着脚，语气脆生生的，“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直到胡冉重复了二十多遍‘蝶予唯’，小女孩这才心满意足，情绪逐渐稳定。 萤火虫飞舞，细微的虫叫声，稀稀疏疏。 胡冉坐在草地上，明确自己现在的定位，就是妖主炼神化身的玩伴，同小女孩搞好关系，肯定错不了。从哪里入手拉近两人的关系呢，现在雪没了，堆雪人自然是无从谈起。 “狩猎就要开始了。”蝶予唯忽地从草地上灵活地一跃，站直身体，拍拍小手。 不知道是不是胡冉的错觉，这一瞬间，他感觉小女孩似乎长高了一些。蝶予唯说的狩猎，是什么意思？顿时，胡冉心中紧张。 “胡冉，你主修什么派系的法术？”蝶予唯侧目问道。 “主修雷系，水系为辅。” 除去早前的梦境中独自修炼，胡冉跟着李绣依认认真真学过一个月的法术，加上蝶园修士王子江给的几本修炼书籍。 现在掌握的雷系法术主要就三个，落雷、雷域、附雷。落雷偏向进攻，雷域偏向防守，而附雷偏向于辅助。三个雷系法术数量虽少，但和其它派系的法术一组合，种类可就多了。 “你现在释放法术不会受到限制，把最厉害的法术亮出来，我看看。”小女孩露出好奇之色。 审视自己的法术水平吗？胡冉第一时间想到是组合法术‘水落雷霆’，不过眼下没有水也没有雷石，威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不如直接全力运气，施展单一的落雷法术，动静可能更大些。胡冉快步走上向前，伸出双手迅速捏出两个黯淡的蓝色阵法。 第一阵法是法术强化，落在胡冉脚下。第二个法阵稍微复杂一些，是落雷法术，漂浮在胡冉身后。 注入灵力，法阵蓝色光芒闪耀。下一刻，一道道蓝色落雷从天而降，如同爬虫一般不断向着胡冉的前方区域，延伸爬蹿。 随着一道道惊雷落下，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落雷爬蹿到二十多米开外，这才停息。胡冉体内的灵力挥霍了大半。 “不错…不错，真不错！”蝶予唯用力鼓掌，开心的神色不似作假。 她语气一顿，“但释放速度太慢了，你为什么不通过预演，直接释放法术？” 蝶予唯想表达的意思，胡冉明白，就是在脑海中勾画好法阵，激活直接外放。一般到筑基后期，能做到这点。 胡冉是筑基初期，而且筑基成功后，大多数时间用来修炼伪灵丹，自然是没时间修炼预演能力。 当然，还有其它的方式也可以做到瞬间释放，比如用一些法器、道器等等，鲛明央就是使用法杖，瞬间释放高阶法术。 “予唯，你说的预演，筑基后期才能做到，我只是筑基初期。” “那元神离体，一般是结丹期才能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胡冉半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自己元神能轻松离体的缘故，神魂强大是一部分原因。但胡冉觉得，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穿越而来。 “我是炼气中期哦，普普通通的小妖兽。” 蝶予唯嘀咕了一句，视线往前方一瞟，狂风涌动，大片草皮被掀起，花瓣纷飞。 “你怎么可能是炼气期！”胡冉失笑，下意识朝着小女孩感应了一下。 结果瞬间，他瞪大了眼睛，因为小女孩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炼气期。 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蝶予唯的妖力能量波动，明明惊天动地，怎么睡了一觉变化那么大。 胡冉想不明白，此时也没时间问明白。 夜幕之下的花地，发生了空间折叠，地动山摇如同镜面支离破碎。场景发生变化。 炎热的气浪袭来，目之所及皆是黄沙。烈阳高悬于上空。 “沙子好烫！”蝶予唯赤着脚丫子，在旁边一蹴一蹴跳着。 胡冉晃过神，“这是哪儿？”他语气自然是惊讶，一脸懵。 蝶予唯见胡冉这幅‘不明觉厉’的模样，噗嗤笑出声，“试炼，就是试炼啦……杀掉这个场景里最厉害的妖兽，我们就能回去。” 她掰着小手算了算，“这次的期限是五天。” “这是现实世界吗？”胡冉惊疑不定，蹲下身抓了一把黄沙，烫烫的。烈日当头，他竟然有些口渴了。 蝶予唯摇摇头，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不是哦，这依旧是炼神境。”她抬起小脑袋看了眼烈阳。 蝶予唯身上的彩色衣裙发生变化，变成浅棕色的蓬松服装，戴着一顶灰帽，面纱遮住了大半个脸，和沙漠的风光很搭。 胡冉身上的衣服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十分的蓬松，如同一位沙漠旅者。 “蝶予唯，你直接通过预演，帮我变了身衣服？” 胡冉察觉到蝶予唯身上的妖力涌动，十分惊奇，身上的衣服是某种法术凝结而成的，可不是从储物牌中取出来的。 蝶予唯点点头，语气认真，“狩猎第一要务，就是融入环境。” 胡冉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你的预演水平相当高啊！只是看我一眼，衣服就变出来了。” “不应该是最基本的操作吗？”蝶予唯目光困惑。 胡冉放下大拇指，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他理所当然的说道：“若是要融入环境，我们不是应该变成沙子吗？” 小女孩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说的很有道理，你先变给我看看。” “我不会。” “你难道指望我这个炼气小妖会吗？” 小女孩白了胡冉一眼，一蹦一跳向前走。 “你打算怎么找最厉害的妖精？”胡冉跟在蝶予唯身侧，“我该怎么和你配合？”他感应四周，没发现异常。 “到处走走，总能找到呗！”小女孩在沙漠上灵活地跑动着，如履平地。 “那若是我们打不过它，失败了会怎么样？” “失败？”蝶予唯嘻嘻哈哈笑着，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从来没失败过。” 第139章 灵力的妙用 烈日当空，风卷残云，黄沙漫漫。 胡冉身前有防风沙的透明护盾，头顶上方一两米的位置，有一小团乌云，乌云中落下清凉的雨丝，飘落到脖颈间，浸湿衣服，格外清凉。 蝶予唯跟在胡冉身侧，脚步欢快，“可惜我只会风系的法术。”她小手拍了拍胡冉的腿，高声夸赞着，“你真是聪明！” “哈哈，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能得到妖主炼神分身的认可，胡冉心情自然是明朗，补上一句，“只是我体内灵力所剩不多，自动转化的灵力也跟不上消耗的，撑不了太长时间。” “没关系，等你灵力消耗尽了，就轮到我。” 蝶予唯迈着小短腿，自信地挥动着小手，“我虽然不会落雨的法术，但挡住风沙肯定没问题。” “话说，落雨的水系小法术很简单啊，我可以教你。”胡冉随即接道。 蝶予唯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要是蝶予鸣知道我乱学其它派系的法术，肯定会责备我。我只擅长风系的法术，不学其它派系的法术。” 胡冉没想到小女孩竟直呼妖主的名字，也没料到小女孩只学风系的法术。与蝶予唯对比，他对法术的学习更像一个大杂锅，有得学就不错了，也许用‘没得挑’来形容更为准确。 “我一点都不挑食，有什么就学什么，没有太多讲究。” 得益于李伯传授的心法，常见的法术派系，胡冉或多或少都花时间尝试过。 蝶予唯停住脚步，抬头仰视胡冉，小眼睁大，眼神流露出震撼之色。 “筑基期这么厉害吗，你竟然都不用挑法术派系。”小女孩脸上的表情可丰富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有资格去挑，只是会释放些不同派系的低阶小法术。” 胡冉苦笑着实话实说。他学着妖主，蹲下身视线和小女孩平齐交流。 “我会几个为数不多的中阶法术，释放非常消耗灵力，纯粹是以量取胜。” 事实上，释放中阶以上的法术门槛大幅度提高，尤其考验对灵气内，不同法术派系的灵子感应能力。灵气由不同灵子组成的，水系为水灵子，火系为火灵子，雷系为雷灵子。 “那你主修雷系是对雷灵子亲和力很强吗？”蝶予唯眼神中有怀疑之色。 胡冉选择主修雷系，是见识到李绣依雷系法术的厉害，也能跟着她直接学习。并且王子江给的三本书中，其中一本是雷系法书，书里传授了一些比较基础的修炼方法，就是用来感知雷灵子。 “尽管我主修雷系，老实说，我对雷灵子的感应很吃力，需要借助雷石才能发挥威力，或许是因为修炼时间短的缘故吧。” 胡冉在活水城执行任务时，更多的时间用来纳气筑基，没机会花时间修炼法术。 兴许，这次在妖主的炼神境中，可以好好修炼下法术。 “我早就察觉到啦，你刚才释放的雷系法术消耗很大，不适合你的，趁早换吧！” 蝶予唯小小一只，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用敦敦教诲的语气说，“而且法术学习可是很讲究，什么都去学一点，那可不行噢。” “好，谢谢你的建议，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和机会，进一步发掘自己擅长的派系。” 胡冉很重视小女孩对自己的建议，因为蝶予唯身后的人，那可是妖主啊！ 一大一小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蝶予唯背后幻化出一对暗金色的翅膀，带着胡冉飞上天空。 举目四望，一座座金色沙丘蔓延到天际，胡冉趁这个空档休息调整，随蝶予唯飞来飞去，四处打量。 眼看好长时间没有飞到沙漠的边缘，胡冉侧目问道：“试炼的空间难道没有尽头吗？” 蝶予唯点点头又摇头，“你说对了一半，我和你所在的这方空间，是蝶予鸣用意念或者亲生经历的记忆创造的，可以无限延伸。” 妖主的亲身经历再现吗？胡冉此时竟能切身体验到，倍感惊喜和荣幸。 蝶予唯继续说道：“但蝶予鸣肯定没有心思把精力放在这儿，去不断的扩张。所以试炼空间又是有限的，到达某个临界点后，我和你相当于回到最初的地方。只不过四下都是黄沙，风又大，不容易确认有没有来过。” 胡冉接过话，“妖主在炼神境中，就如同造物主一般。” “等你到了炼神境也可以这样做，不断在里面锤炼你的炼神化身。”蝶予唯呵呵笑着，小脸上却写着不开心。 作为妖主的炼神化身，蝶予唯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和分体有什么区别？ 念头在胡冉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方面自己怎么可能提升到炼神境，就是天方夜谭。 另一方面，蝶予唯提到‘锤炼炼神化身’，明显有怨气，还是不接这茬的好。 好在，小女孩挑起新话题，“这次的妖兽可能是躲在沙子里了，用某种闭气的手段躲过了感应。” “难不成我们要钻到沙地中去找妖兽？”胡冉俯瞰着下方的沙漠。 “好主意！”蝶予唯眼神一亮，带着胡冉径直飞落到最近的沙丘上。 眼看小女孩用风系法术刮沙，小脑袋努力往黄沙里拱，身体如弹簧似的，两只小腿一蹬一蹬。胡冉忍不住扶额笑出声。 “哈哈哈…你先等等啊，我想想该怎么做才好。” 胡冉不会遁地那样高大上的法术，眼下的黄沙若是用灵力操纵着，推推挪挪应该不难。 关键是如何快速在黄沙里活动，又能安全的出来。胡冉思索着，耳边，风沙咧咧作响。 对了！能不能试着把狂风聚在自己身上？让身体如同陀螺旋转，直接钻进地下？ “你打算怎么做？”蝶予唯注视着胡冉。 “我试试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胡冉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体内灵力外放，灵力如同无形的触手一般，想将流风给抓住。 这可太难啦，好不容易汇聚了少许，再去抓新的风流，原先的风也漏了。顿时，胡冉一个头两个大。 “怕是行不通哎！”蝶予唯也尝试着去汇聚风流，她做起来要比胡冉容易不少，但还不至于将人推送到地下。 胡冉换了个思路，干脆将外放的灵力尽可能凝实，上方宽阔的位置如同船帆将风流兜住，下方逐渐变窄形成旋转的甬道，将风流不断汇聚积压从极为狭窄的妖力通道涌过。 一番操作下来，风流瞬间大了数十倍不止，胡冉站立的地方竟形成小型的龙卷风，风沙狂啸。 蝶予唯瞪大了小眼睛，神色中满是惊喜，欢呼雀跃，“太棒了太棒了，真亏你能想到！”她大声夸赞，有模有样学起胡冉。 蝶予唯对风流的掌控能力，远在胡冉之上，她身体周围风流迅猛的汇聚，瞬间小女孩化身成为旋风陀螺，直接钻进沙子中去了！ 反观胡冉还差点火候，他咬咬牙，一心两用，捏了个风系的加速法术，蓦地，整个人飞速旋转着钻入地下。 夕阳落下，茫茫金黄色沙海中，一大一小两团陀螺龙卷风，时不时从沙地中蹿出，又快速回到地下，如鱼得水。 胡冉对风流的操纵越发熟练，妖力强化后的身体疯狂旋转着蹿来蹿去，他闭目感应周围的环境。 体内妖力消耗太快了，没撑过太久，胡冉便坐在沙地上休息。 不远处，蝶予唯的欢呼声压过风声，“哈哈哈，好好玩呀！”她在黄沙中自由自在，穿梭得越来越快。浑然忘了找寻妖兽。 夜幕悄然落下，胡冉惊讶的看到天边，一轮皎洁的弯月升起，清冷银色的月光铺在沙地上，驱逐吞噬着余热。 景依旧是原先的沙漠，此时却完全换了另外一种观感。胡冉后背一阵寒意，立即转身察看。 只见他的影子正在原地起舞，不亦乐乎，片刻间，似乎是察觉到胡冉的注视，这道影子竟一溜烟钻进沙地中不见了！ 第140章 一大一小搭档杀敌 “蝶予唯…予唯，先别玩了，我的影子突然消失不见！”胡冉高声提醒。 银色月光落在沙漠上，落在胡冉的身上，他身后却没有背影，十分诡异。 蝶予唯裹挟着风流，旋转着落到胡冉身边，稳住身形后，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粒。 “哎？我的影子也没了耶！”小女孩惊奇地看了眼身后。 就在这时沙地猛地一震，胡冉和蝶予唯所站立的位置向下坍陷，一道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沙地中飞出，尖声放肆的大笑着，向两人袭来。 “身形如鬼魅一般，藏在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是妖兽荒芜！”蝶予唯神情之中流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 胡冉来不及回应她，慌慌张张运气躲过几道黑影的扑袭。 蝶予唯灵活躲开黑影扑咬后，抬起小手从虚空中拉出一把透亮的细剑，连续快速向下劈砍，一道道明晃晃的风刃呼啸而去，风沙俱下。 见状，胡冉旁呆了片刻，心中直呼好家伙，自己这边赤手空拳的，拿什么去打妖兽荒芜？ 李兴知的妖精手记中有记载，‘荒芜’十分罕见，没有具体的形态，凭借强大的血脉和觉醒之法，列在‘准妖星’榜单上。 以血脉和觉醒之法区分妖精的榜单，从低到高一共有四个，分别是‘猛兽榜’‘奇妖榜’‘准妖星榜’以及‘妖星榜’。准妖星榜单上有三十种妖精，‘荒芜’排在第十四位。 顺带一提，妖主‘金凤蝶’也在准妖星榜单上，但排名落后于荒芜不少，在第二十五位。至于蝶一栗‘蓝凤蝶’，则在奇妖榜中。 不过，从散发出来的妖气来判断，眼前的荒芜显然还在成长期，修为大概在练气后期。 “你掩护我！我要蓄力来个大法术，一击致命！” 蝶予唯将细剑立在身前，眉心亮起白色的蝴蝶印记，白色气流在周身震荡，围攻她的黑影明显变多了。 “你别这样大声密谋啊。”胡冉给小女孩传音，神色无奈。他来到蝶予唯身侧，试图用土盾挡住黑影的侵袭。 蝶予唯嘟起嘴，语气不满，“我没学过意念传音的手段。” 黑影径直穿过土盾，一口咬在胡冉的胳膊上，咬掉一大块‘血肉’。 胡冉整个人瞬间心弦紧绷，下意识想朝着后方躲闪，可转念一想，蝶予唯被掩护在自己身后，现在怎么能往后退？ 情急之下，胡冉抡起拳头就向黑影砸去，黑影如纸糊似的，碎裂开来。 我拳头有那么厉害？胡冉愣了愣，继续挥动拳头朝着新出现的黑影砸去，刚消灭了几只。没等胡冉兴奋，新出现的黑影坚硬如铁，差点把手打折了。 “‘荒芜’的形态会不停转化，你需要不断调整法术的强度和精度来进行防守。”蝶予唯出声提醒。 调整法术的强度和精度？胡冉听得懂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具体操作。他练习的法术大多是按照‘教科书’，一板一眼模板化的操作。 这时，上百道黑影融为一体，变成一团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一条条极为细长的黑色长鞭从黑团中探出。 下一刻，伴随着尖啸的破空声，黑色长鞭抽打而来。胡冉仓促释放风刃迎击，有一定的效果，但细长的黑鞭数量太多，根本来不及反应。 转眼间，胡冉被多条长鞭打中，身体如玻璃塑造的一般，亮白的碎屑被击打得四处纷飞。 这是炼气期的妖精吗？自己究竟是在和什么样的怪物战斗啊！准妖星榜上的妖精便如此强大，更何况妖星榜上的？ 胡冉眼神陷入短暂空洞，满天舞动的黑色长鞭，似乎是在嘲讽着他的不自量力。 “我准备好了，你躲到我身后。”蝶予唯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胡冉回过神，立即朝后方退去。蝶予唯朝着悬浮在面前的长剑，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嗡嗡’震动声不绝于耳，长剑的剑身破碎。 与此同时，沙漠上，‘荒芜’庞大的黑影快速缩小，似乎是要逃窜。 隐约间，胡冉看到九天之上，银河中冲落一道淡金色蝶影，眨眼间落到‘荒芜’身上。 天地变色，就连远方的皎月也看不见踪影，风流夹杂着金色能量浮粒冲击波爆裂炸开，胡冉这位可怜的筑基修士，如同被拔草一般掀飞了出去。 小会儿后，胡冉眼前的场景发生变化，他躺在鲜花遍地的草地上，目光呆滞的注视着星空。夜风徐徐，蝶予唯探出一个小脑袋，身形倒映在胡冉的眼眸中。 “配合的不错嘛，胡冉，我看好你呢！”她捏起小拳头，可爱的挥动着。 “荒芜已经被干掉啦，我们离开了试炼空间。”蝶予唯满脸笑容，“我刚才那招怎么样，威力不错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蝶予唯伸出小手，在胡冉眼前晃了晃。 胡冉嘴角颤动，声音细微如蚊，“真的很厉害！不止干掉了荒芜，还有……” 他半张着嘴，落气了。 第141章 泼天的富贵 见胡冉没有了生机，蝶予唯微胖的小圆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她弯着腰，伸出小手揪了揪胡冉的脸颊。 “下一场试炼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你自己复活要好一会儿，我一个人去太无聊啦！” 蝶予唯掰着小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嘀咕道：“反正蝶予鸣没说不可以救你。” 她眨巴着眼睛，站直身体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朝着胡冉的头部。她的眉心亮起白色蝴蝶印记，手心中幻化出一只只蓝色的发光小蝴蝶，如落叶般飘落到胡冉的脑袋上。 “治愈吧，治愈吧。” 蝶予唯摇晃着小手，手心中的发光小蝴蝶一个劲的落到胡冉身上，迅速被吸收。转瞬间，胡冉猛地咳嗽两声，苏醒过来，有点懵懵地看着小女孩。 “你感觉怎么样？”蝶予唯收回手，笑眯眯的。 胡冉坐起身，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完全恢复了，沉寂已久的修为竟隐隐有提升少许的迹象。 “我躺了多久？你刚才做了什么，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好，非常好。” 因为伪灵丹的缘故，胡冉修为好久没有提升了，此刻有明显的进步，内心中的惊喜难以言表，随之而来，更多的是困惑不解。 “就睡了片刻吧，很短啦！我用了一点小手段治疗你，看来挺有用的，不错不错！” “予唯，我发现自己的修为有明显的提升，是因为你治疗的缘故吗？”胡冉问道。 蝶予唯摇摇头，“不是哦！炼神境呀还有一个别称，炼神大妖的传承之地！随随便便提升你筑基期的修为，不要太容易啦！”她语气中有几分傲气。 炼神大妖传承之地？胡冉睁大双眼，想到自己和妖主非亲非故，她竟让自己留在传承之地中！ 打个比喻，胡冉从筑基初期到中期需要走‘一千步’，刚才经过试炼的提升，有‘五步’左右。 之前在活水城苦修将近一个月，才勉勉强强走了那么‘一步’，二者一对比，这次的提升就非常大了。 “予唯，既然这里是妖主的传承之地，我留在这里很不合适。”胡冉受宠若惊，神色惴惴不安。 “瞧你吓的，安心啦，是我让你留下的，蝶予鸣她可没话语权！” 看到蝶予唯双手叉腰的模样，胡冉不由想起很早之前装腔作势的飞蛾小妖。不过，蝶予唯和妖主，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 为什么你会让我留下呢？胡冉在心中自问，但此时却不敢说出声，不用推测也知道，背后的代价，自己绝对承担不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留下你？”蝶予唯坐在草地上，双手捧着一张小脸。 “确实好奇，但实不相瞒，我不敢问出口，能在妖主的炼神境中修炼，怎么想都是泼天的富贵。” “泼天的富贵？”蝶予唯稍稍沉吟，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对对对，我就是把你留下来，一起享福来着呢！” 蝶予唯可开心了，催促胡冉起身，“下一场试炼就要开始了，你继续陪着我。” “你不用休息一下吗？”胡冉下意识问了句，发现蝶予唯的身高明显高了不少，像七八岁的孩童。 “我倒是想休息啊，这不是为了你的富贵考虑吗，不用感谢我！” 蝶予唯随意地摆摆手，紧接着，用极低的声音悄悄说道。 “我们刚才对战妖兽荒芜用时太快了，才一天一夜就把它消灭了，之后千万不能这样。” 她话音刚落，没等胡冉回应，两人身处的环境发生变化。 天地间灰茫茫一片，地上怪石嶙峋。 胡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变成一只蓝黑色的蝴蝶，身旁飞着一只浅黄色的小蝴蝶，这是怎么回事？ 胡冉想出声询问却无法发出声音，体内的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黄色蝴蝶大概率是蝶予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主动带路。 难不成要以蝴蝶之身，来对抗其它的妖精？胡冉心中猜测，可现在没有修为，就连风稍微大点都能把他吹得找不着北，拿什么去对抗？ 一大一小两只蝴蝶飘飘然，往前飞舞着，在灰黑色的世界中格外显眼。 天黑压压的，闪电撕裂天空，豆大的雨珠子‘噼里啪啦’打落。胡冉慌慌张张的，同蝶予唯藏在石头下躲雨。 此时不能出声交流，再加之胡冉看不懂蝶予唯的各种小动作，只能干瞪眼。 外面雨太大了，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刮着大风，石块下有水珠滴落，两人没地方躲闪，翅膀被打得湿漉漉的。冰冷，饥饿，疲惫，真真切切刺激痛着胡冉的神经。 天色渐晚，雨水没有停歇的迹象，胡冉浑身湿透了。蝶予唯蜷缩着身子，呆在另外一侧，她的眼珠子贼亮，盯着胡冉直打转。 胡冉没由来打了个寒颤，这小丫头该不会想吃掉自己？毕竟昆虫同类相食比较常见。 好在，蝶予唯没有跳上来进食，伸出一只小触角指了指外边，快速将翅膀上的水珠震落。 难道要出去？胡冉看了外面一眼，黑漆漆的，风‘呜呜’呼啸着，雨洋洋洒洒，自己这幅脆弱的蝴蝶身子骨，搞不好连妖兽都没见到，就直接被黑夜撕碎了。 想归想，胡冉还是模仿蝶予唯的动作，将翅膀上的水尽量去除些。 眼看小黄蝶飞出藏身之地，胡冉硬着头皮跟上。不出几分钟，更糟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大风将胡冉卷的团团转，雨水夹杂着风流将他狠狠摔在锋利的石块上，胡冉右侧的一大半翅膀不翼而飞。 等他缓过神，哪还有蝶予唯的身影，落雨把胡冉打得头昏眼花……这下完了！ 胡冉拼命挪动着身体，万幸找到了一处勉强的藏身之地，身体像散架了似的，蝴蝶的身躯太过于孱弱。 不知道蝶予唯那边怎么样了，自己这幅模样，恐怕是帮不上她的忙了。迷迷糊糊的想着，胡冉蜷缩住身体，闭上双眼。 天微微亮，雨停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灰雾。一只翅膀残缺的蓝色蝴蝶，在石块间缓慢又费力地爬动着。 胡冉早早就被饿醒。 滔滔不绝的饥饿感，甚至让胡冉忘记自己在试炼空间中，唯有找到食物，找到食物！大口吃到嘴中！哪怕是一根草也行，可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石头，没有丁点儿生气。 胡冉爬行的速度越来越慢，浑身上下极为难受，视野变得模糊，触角不由自主地在抽搐，肚子里只剩苦水，腿没了知觉。 生机正在从自己身体上快速流失，死亡反而成为最好的解脱。胡冉想起和蝶予唯的交谈，想起‘破天的富贵’，亲身经历着濒死的无力和绝望，逐渐转化为解脱。 此时后之后觉，试炼真不一定是好东西，饥寒交迫历经艰辛，更让人难受的是，临死前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就在胡冉坐以待毙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轻婉悠长的呼唤声，如同精灵的歌声。 “小蝴蝶…小蝴蝶，你坚持住，快到我这儿来，有很甜很甜的花蜜！” 胡冉发誓，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从未嗅到过如此令人沉醉的芬香。他注视着不远处，倍感不可思议。 雾气之中，显露出一株红色美艳的花儿，散发出淡淡的红光，花身轻轻随风晃动。花儿的鲜艳活泼，和这方灰色天地的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蝴蝶别发呆呀，你没有做梦，快过来我身边！”花儿轻声说道，“还是你身体动不了？唉，我帮你一把也行。” 话音落下，花身轻轻扭动，飘出一片花瓣朝着胡冉快速飞来，将他残缺的身体托起。 眼看自己被托在花瓣上，距离花珠越来越近，闻着入骨的芬芳，胡冉整个人都酥了，心里既是无比的向往又是无比的绝望。 这是陷阱吧？这绝对是陷阱！ 第142章 花之语 出乎意料，花妖用花瓣将胡冉托到跟前，非但没有吃掉胡冉，相反用法术治愈胡冉的伤口。 花妖摇晃着艳丽的花珠，红色微粒如粉墨般，飘落在胡冉身上，“小蝴蝶，好起来吧！” 她轻声吟唱着，语调欢快，“幸好你遇到了我，不然后果很严重！尽管是我主动救了你的性命，也需要感恩戴德噢。” 花妖说完噗嗤轻笑一声，放缓语气，“要知道，我的身份极其金贵，在万万妖精之上，乃是花中大妖……” “的一粒种子，治好你的伤势太简单啦，所以不用以命相报救命之恩。” “小蝴蝶，你听得懂我说话，就点点头。” 花妖的声音非常好听，只不过胡冉此刻很疲惫，没有回应她，身子蜷作一团，被法术的光芒笼罩着，暖暖的。 花妖的这些话，让胡冉想起了飞蛾小妖，爱吹牛似乎是小妖精的共性。 天空，依旧灰茫茫一片，没有一丝阳光漏下来。地面上，灰黑色的石块漫山遍野，没有生机。 “又是没有开智的笨蝴蝶。”花妖叹了一口气，晃动着花枝，“不知道你是怎么飞到这里来的，可怜的小家伙，翅膀也断了，飞不上天空咯。” 胡冉注视着花妖，能生长在这片奇怪的地方，肯定不简单。难不成这次试炼的目标就是她，用没修为的蝴蝶之身，打败成精的花珠？ 花妖现在想取胡冉的小命，一片花瓣就可以做到，何况还救了胡冉一命，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蝶予唯去了哪儿？ “小蝴蝶，你的寿命只有十多天吧？真可怜啊！” 花妖怜惜的语气中，有丝丝炫耀，“我的寿命比你长太多啦，而且我有修为，炼气中期，提升非常快！其实，我也没想这样，可谁让我是大妖的种子呢？” “小蝴蝶，你没开智，听不懂我说的这些。但我会把你治好，至少你不会痛苦的死去…孤独无助的死去。” 花妖用浅红色的花蜜，喂养胡冉。品尝到如此鼾甜的食物，胡冉如同喝了陈年老酿，整个人甜得晕乎乎的。 “小蝴蝶，我的花蜜是至宝，你这么大口大口吞咽，会中毒的，而且实在太浪费啦，需要小口小口，慢慢地品呢！” 花妖笑着给出建议，只是迟了些，胡冉大脑里乱做一锅粥，轰隆隆作响。 眨眼间，周围的石头五颜六色的，长出一簇簇繁花。漫山遍野，飘飞着花瓣，荡漾着花香。胡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胡冉再次苏醒过来，天空晴朗得有些过分，烈阳如火。 “小蝴蝶你醒啦，藏在我身下别出去，现在很危险！”花妖立即提醒道。 胡冉迷迷糊糊的，心想天晴了还不好，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他举目四望。 阳光变得愈发炽热，就在这时，天空中有一颗颗红色火光落下，竟是烈火灼烧的石头！ 一块块石头狠狠砸落到地面上，“砰砰！”作响，宛如末日世界一般，火化飞溅碎石纷飞。 看到这一幕，胡冉总算明白，这些堆积如山的黑色石块哪儿来的，也知道为什么这里死气沉沉。 花妖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小蝴蝶，别担心，有我在呢！你会好好活着的！” 花妖说着安慰的话语，身前显现出浅红色的护盾，将落石弹开，胡冉这才免遭劫难。 一阵火光落石过后，暴风雨接踵而至。风雨飘摇，天地间灰茫茫一片。 狂风大作，暴雨如针，花妖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她连忙用法术隔离出一片很小的空间，成为胡冉的绝佳庇护所。 至于花妖自己，大半个身躯暴露在外，任凭风吹雨打。她不忘记关心胡冉。 “小蝴蝶，别害怕啦！这点暴雨对于我，完全就是挠痒痒，你好好休息。” “等雨停了，会有一段相对平静，安全的时间，你抓紧机会离开这里，兴许会有一线生机。” 第143章 花之语(二) 有花妖在，危险虽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不管是天火坠落还是暴雨侵袭，胡冉毫发无损，甚至用舒心来形容也不为过，饿了就吃两口花蜜，冷了就靠近花妖一些，困了就眯一会儿。 夜幕悄然落下。 “小蝴蝶，你右侧的翅膀断了，我现在掌握的法术治不好。” 花妖撤去保护的法术，红色的花瓣和宽厚的绿叶收拢在一起。 她语气中有少许疲惫，“你没有修为，即便现在相对安全，也不可能趁空挡逃出这片区域。” 花妖再三保护胡冉，设身处地的着想。胡冉心里防备心逐渐降低，尽管没法出声交流，试图通过动动触角，原地转圈圈，来引起花妖的注意。 毕竟，胡冉现在是一只‘苟延残喘’的小蝴蝶，完全依赖花妖，需要表现出一些价值回应对方。 “小蝴蝶，你听得懂我说话？”花妖语气非常惊喜。胡冉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你竟然开智了！” 花妖快速摇动着花枝，肉眼可见的开心。如果她有面貌，现在肯定是满脸的笑容。 眼看胡冉能听懂自己说话，花妖也不休息了，立即开启话痨模式。 “自从意识苏醒的时候，我就有一部分大妖的记忆，原名夕红花·落淇，叫我花落淇就行啦！” 花落淇原先生活在山之巅，一处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修为晋升飞速，从小妖成长到大妖不过半百年华。 “我修行实在太顺利了，缺什么就来什么，运气出奇的好，很快就晋升为大妖，那一天，万妖前来朝拜，毕恭毕敬祈求我的庇护，就连人族修士大能也回避三分，场面非常的壮观！” 花落淇谈起过往，精神抖擞，说得津津有味。胡冉听得也认真。 “我当时生活的地方，处处是精致的花园，高耸的阁楼，云烟缭绕……穿上绝美的衣裙，天天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美好。” 花落淇语气里有得意，更多的或许是一种憧憬。胡冉听着有些矛盾，不过可以猜测，大概是花落淇只拥有这些记忆，但从未真正经历过这些。 “我的大半生太过于顺风顺水，享受了大半生，最后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昂贵。” 成为大妖不过半载，花落淇便知道自己一族被妖仙所圈养。 花落淇本体被采摘的时候，仓促间将三粒种子抛向大千世界，此时在胡冉面前的花株，就是其中一粒种子生长而成的。 直到天上的火石群再次落下，花落淇这才勉强打住倾诉的欲望。胡冉缩着脑袋，躲在花枝下。 又过了两日，蝶予唯依旧没有出现。花落淇不厌其烦地说着自己‘妖生’中的高光时刻，尤其是成为大妖后，不计其数的妖精作陪，寻欢作乐，可谓是奢靡至极。 胡冉起先是有些向往，若是能突破到筑基后期，也可以组建一支自己的妖精军团，漂亮妖媚的女妖精肯定不能少。 但时间一长，胡冉又体验不到，自然是听得有些厌倦了。偶尔，故意装作睡着，花落淇也会念念叨叨。花落淇的声音很好听，挺催眠的。胡冉沉沉睡着了，半边身子晾晒在太阳下。 但好景不长，胡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蝴蝶之身正在快速地老去。即便花落淇用法术治愈，效果微乎其微。 花落淇保证道：“小蝴蝶，等我进入到炼气后期，会苏醒更厉害的法术，肯定能帮助你先离开这里，安心啦！” 趁着雨停的空档，胡冉在四周游走，但破碎的石块群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胡冉仍然不知道这次试炼具体任务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迟，始终不见蝶予唯的身影，胡冉好像真变成一只蝴蝶似的，被囚禁在这片灰蒙蒙空间内，被花妖保护着。 花落淇果真突破到炼气后期，气息却一落千丈。接下来整整一天，花落淇沉默不语，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胡冉倒是想安慰对方，苦于没法出声交流。他没指望花落淇真能送自己离开这里，要不然她自己早走了。 “小蝴蝶，你准备好啦，我送你离开这里！” 花落淇语气虚弱，“如果你能活下来，如果你能继续修炼，如果有机会，你能回来看我一眼……抱歉，这么多的如果，肯定会让你困扰。” “走吧，飞走吧……永远别回来这片鬼地方。” 蓝色法阵正在凝结，花枝上红艳艳的花瓣飘落到胡冉身上，红色光芒汇聚。花瓣逐渐化为胡冉的蝶翅，胡冉惊讶地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提升。 只是下一刻，数道风刃飞掠而过，花落淇直接被斩成几段，花瓣破碎飘飞。胡冉顿时看愣了。 蝶予唯从地上飞起身，身形由蝴蝶变为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拍拍小手，看着胡冉的方向。 “别呆呆趴在地上了，我出手的时机怎么样？” 第144章 天生反骨 蝶予唯伸着懒腰，扭扭脖颈，两只小手交叉到一起，稍作拉伸。 “这次试炼真不容易，我守了那么多天，总算找到机会，你觉得我刚才出手的时机怎么样？”她再次问道。 灰蒙蒙，怪石嶙峋的试炼场景快速褪去。胡冉和蝶予唯回到鲜花草地。 胡冉的身体状态恢复为人形，缓过神，坐起身看向小女孩，木然问道，“予唯，你一直都呆在花妖的附近吗？” 蝶予唯点点头，像复读机似的重复问着，“我刚才出手的时机如何？” 胡冉愣了片刻，刚才突然看到花妖的死亡，猛地从试炼场景中出来，感觉很不真实。 尽管如此，看着蝶予唯一脸希望获得认可的小表情，胡冉言不由衷的，肯定的，大声的说道，“做的很好，非常好，非常的果断，花妖瞬间就被你消灭了，我完全惊呆了。” 蝶予唯露出满意的笑容。胡冉心情复杂，刚才就差一点点，花落淇便将他这只小蝴蝶送走。 从始至终，花落淇没有伤害过胡冉，但蝶予唯直接将花妖斩杀，现在试炼已经完成了，去追问有意义吗？ 想归想，胡冉还是没忍住询问，“予唯，我们在试炼中一定要杀死妖精才能通过吗？就像刚才的花妖，她早先救了我一命，没有伤害过我。” “这倒不一定，有的试炼，可能就是为了学会某样东西，比如法术之类的。” 蝶予唯凑到胡冉身前，伸出小手搓了搓他的脸颊，脆声说道：“胡冉，快醒醒，花妖救你就是为了占有你，留着后面突破时，身体虚弱了再食用。” “你该不会真以为她要送你离开，不是吧？那么大的一片区域，只活着一株成精的花妖，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陷阱，我的警惕心不够，沉迷进去了。” 这回的试炼或许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胡冉静了静心。 蝶予唯小脑门快贴到他额头上了，“试炼就是试炼，可以沉浸但是别沉迷，记住我们通过试炼的目的，是提升自己，快抓紧时间休息，下一个试炼很快就要开始了。”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那如果有人救了你的命，或者给了你生命，目的就是利用你、占有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说完，胡冉便觉得不恰当，同一个小孩子交流这种问题做什么，试炼过了就该翻篇，追求过程中的对错，意义不大。 蝶予唯表情微微一愣，小手一拍胡冉的肩膀，声音很小，情绪却很激动。 “嘿嘿！你干脆直接报蝶予鸣的名字得了！她创造了我，给了我生命，目的就是占有我，驱使我，折磨我！” 小家伙一脸义愤填膺，反问道：“你有什么解决的对策吗？” 你提到妖主，我敢有什么解决对策？胡冉头皮麻了，“休息吧休息吧，平平安安通过试炼就好。” “没意思，没意思，你也怕她！”蝶予唯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妖主如何对待蝶予唯，胡冉不清楚，仅凭蝶予唯一面之词，不能轻易给对策。施恩者会变成施暴者，施暴者同样也可能变成施恩者，情况复杂，不能简单一概而论。 胡冉站起身，不打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压下思潮调整自己的状态。 令人欣慰的是，修为略有提升，磨练身心也是值得的。胡冉心情逐渐平静。 “胡冉，你和蝶予唯交流，可以谈得更深更广一些，没必要有太多的顾忌。” 胡冉身后响起温和的话语声，他却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过头问好。 “妖主，您，您好……” “把你留下来，起到的成效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妖主神色平静，灰金色长发披肩，身穿暗紫色的宽松衣物。衣服款式十分简洁，有少许细微的金色纹路，勾画成蝴蝶印记。她视线落在蝶予唯身上。 “蝶予唯以往没那么活泼，经常以简单粗暴的方式通过试炼，和我的本意不符。” 蝶予唯像是没看到妖主似的，朝胡冉挥动着小手，“过来过来！” 没等胡冉回应，妖主定定看着蝶予唯，“这段时间你修炼辛苦了，想不想去现实世界。” 蝶予唯立即睁大眼睛，“去！那肯定要去，这次我能待多久！”她表情变得格外顺从。 小家伙刚才绝对是故意忽视妖主。胡冉心想，不过，妖主所说的现实世界是什么意思？ 妖主沉默片刻，“半天。” “耶！太棒了，蝶予鸣你对我真好！我太喜欢你了！” 小家伙欢欣地跑到妖主身旁，抱住妖主的腿，看了眼胡冉，“那他呢？” “看看能不能带出去。”妖主露出思索之色。 蝶予唯脸变得很快，欢欣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蝶予鸣，你是不是想趁机将胡冉送走。” 妖主低头注视着蝶予唯，“胡冉不是你的玩具，他有——” “我没把胡冉当玩具！”蝶予唯打断妖主的话，大声说道：“你没时间陪我，我不想孤独地呆在这儿。” 小女孩明显在发脾气。妖主默默看着她，不说话。这气氛不太妙，胡冉生怕妖主发怒，瞬间将自己清理掉。 良久，妖主轻声说道：“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 “我不管，我不听！你要是把他送走，我就不出去，下次试炼，我一定会乱来！我说到做到，蝶予鸣！我以后更加更加的不理你！” “你在谈条件，还是在威胁我？”妖主面无表情。 “无所谓！随便你怎么想！”蝶予唯伸开两只小手，一副小小的身子，将胡冉护在身后。 眼看妖主看看蝶予唯，又看了眼自己的方向，胡冉压力山大，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蝶予唯。”妖主一字一顿。 “哼！”蝶予唯小脸一横，不为所动。 妖主抬起头，视线和胡冉对上，“你也看到了，这小家伙天生反骨。” “妖主，予唯在气头上，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一定服从听您的差遣。”胡冉又是调和，又是表态。 眼看蝶予唯脸上写着不开心，马上要嚷嚷，胡冉连忙说道：“我也愿意陪着蝶予唯。” 妖主叹了一口气，“传承真是大问题，头疼……胡冉，只有麻烦你多留一阵子，我会让一栗给你外界的身体，多送些天灵地宝。” “妖主您客气了，这是晚辈的该做的，而且我陪着蝶予唯试炼，自己的修为也有提升，确确实实获得了好处。” “你倒是会说话。” 妖主视线移到小女孩身上，“蝶予唯，作为代价，你失去了降临现实世界的机会。” “接下来，试炼的强度会加强。”妖主话音落下。蝶予唯顿时捏起两个小拳头，就要发怒。 妖主身影消失不见，余音回荡，“等你的修为提升到筑基后期，可以永远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