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夜!失控!京圈太子摊牌明恋》 第1章 傅秘书,你欠我 七月下旬,明夏市赤日炎炎。 宋延金原本因为落水而低烧,人间欢愉一场后大汗淋漓。 烧退了。 但浑身软的像被人剃了骨头。 她勾起眼尾瞪向复又贴上来的男人,琉璃黑瞳雾气萦绕,流露并不自知的妖气。 “傅秘书…别得寸进尺!” “药太烈,小宋总受累,送佛送到西。” 男人声线暗哑,滚烫呼吸纠缠在她耳边厮磨,酥麻感沿着耳颈后侧肌肤漫延,痒的要命。 宋延金难耐气躁。 早知他中药,她就不来了! 简直出门儿没看黄历! 越想越气,她抬脚想踹。 纤细白腿刚抬起,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脚踝。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衬着掌中冰肌玉骨,抵了把力,将她膝头折覆,贴上雪白胸脯。 他掌心潮湿,拇指指腹宠溺揉搓她微凸小巧的踝骨。 “就快了,乖…” 宋延金瞬间脸红耳热,愤愤咬唇: “你欠我两次!!” “这种事,还讨价还价?” 男人低笑了声,摁着她,腰肌稳稳发力。 宋延金眼冒金星,呼吸娇的断断续续,哭哭唧唧像只受了委屈的小母猫,很是不依不饶。 “你欠我~!” “好~,我欠你…” 傅斯川黑眸深暗,喃喃叹息。 “下次还你。” “不要!你帮我唔唔...” 他兀然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糜艳红唇,不想听任何别的条件。 两人身形交叠,不知不觉渐入佳境,彼此沉沦。 * 宋延金是绝色尤物。 一年前,京里秦家的婚宴上,傅斯川惊鸿一瞥,便将她刻在了脑子里。 削尖脑袋往京圈钻的美人,不计其数。 能见他一面的,屈指可数。 而能让他听到名字,就会瞬间忆起模样,还能夸句‘好看’的。 这些年,只宋延金一个。 彼时这绝色尤物在他怀里扭的像条溺水的活鱼,滑不留手,简直要命。 叫人恨不能抵死纠缠,耗干她最后一丝呼吸。 待到一切停歇。 宋延金蹙眉,喘息着语气不满地开口。 “我帮了傅秘书,傅秘书别忘了我的事。” 傅斯川呼吸未平,闻言喉结轻滚,嗓音暗哑: “嗯,晚点谈……” 宋延金精疲力竭,哪还有心思再跟他谈? 趁着男人进浴室沐浴,她迅速爬下床捡起衣服穿好,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香河苑。 * 驱车回到宋家别墅。 前厅里空荡冷清。 只有女管家慌忙迎出来,“大小姐。” 宋延金低头换鞋,眼都没抬淡淡问她: “人呢?” 女管家迟疑答道,“先生和太太还在医院守着二小姐,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宋延金面无情绪扫了眼她,踩着拖鞋径自上楼。 昨晚宋顾两家人一起聚餐。 为的是商谈结婚事宜。 顾明瑄跟宋延金是青梅竹马,原本不出意外,该顺理成章订婚的是她们俩。 但两年前一次体检,宋延金意外发现,自己不是宋家血脉。 那之后,宋成明和杜虹羽开始不遗余力的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二十年前丢失的亲生骨肉。 宋云薇被接回宋家,家里自此有了二小姐。 不过宋家从未对外公布过宋延金不是亲生的,只说两个人是异卵双胞胎,只是妹妹宋云薇因为某些原因,从小养在外面。 宋老爷子是道协大师,许多豪门权贵的座上宾。 她们家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讲究,也很正常。 外人很快就接受了宋家编造的说辞。 “金金,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妈妈会一直爱你,从今往后你跟薇薇都是宋家的千金,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私底下,宋成明和杜虹羽是这样说的。 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 虽然怜惜亲生女儿宋云薇从小流落在外吃苦,又体弱多病,平日里会多一些呵护和疼爱,但对宋延金也一如既往。 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区别。 而大家长宋老爷子,即使知道了宋延金不是亲孙女,也依然力挺她掌管宋氏集团。 从日常生活到权利地位来说,宋延金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一年前,她发现顾明瑄移情别恋,跟宋云薇私下勾搭在了一起。 在她二十一岁的生辰宴上,两人的私情被她当场撞破。 而背着她偷情的一对狗男女,却毫无羞耻心。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金金,我不爱你了,我现在爱的是薇薇,是我先喜欢她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祝福我,好么?” 说这番话时,顾明瑄显然已经忘了,他在她十八岁的生辰宴上跪在她面前求婚。 许诺这辈子,非她不娶。 宋延金每每想起这回事,就不由地犯恶心。 男人,真是贱东西! 昨晚饭后,她在泳池边接姜秘书的电话。 “宋总,跟傅秘书那边已经约好了,他回复说晚上九点钟有时间,约您在他住的香河苑见,想听听宋氏对东郊那块地的规划案。” “好,你告诉他我会准时到。” “需要我接您吗?” “不用,没喝酒,我自己开车过去。” 挂断电话,宋延金一转身,就看到宋云薇正朝泳池边走过来。 她一脸柔弱,嘴角弯起乖巧可爱的笑弧,嘴巴一张却说出一堆脑残的话。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爷爷答应让明瑄哥进宋氏集团了。” “哦~,是么?” 宋延金捏着手机,好整以暇挑了挑眉。 宋云薇微微抬起下巴,“等我们俩结婚,妈妈也答应把她的股份,分给明瑄哥一半,爷爷会扶持他,直到我生下孩子,明瑄哥会一点点分走你的权利。” “呵呵,说起来,你到底不是宋家的血脉,只有我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女儿,她们最疼的还是我。” “等着瞧吧,二十多年来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人生,我会全部抢回来。你这鸠占鹊巢的冒牌货,早晚有一天要滚出宋家!” 宋延金听完这番无脑发言,连鄙夷的表情都懒得做。 拿身世说事刺激她,宋云薇惯用的老梗了。 她根本无所谓。 “就凭顾明瑄,想掌控宋氏集团?痴人说梦。” “你!”宋云薇脸色一僵。 宋延金淡淡嗤笑,“挑拨离间,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我不是亲生的,顾明瑄一个外姓人就是了?也是难为你一门心思处处想给我添堵了。” “哦,祝你的白日梦早日成真,加油哦!” 皮笑肉不笑丢下一句,无视宋云薇难看的脸色,她提脚就要离开。 谁知刚刚擦肩而过,这女人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她,恶狠狠说道: “你得意什么?!你夺走了我的人生,还一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宋延金,你怎么不去死!!” “发什么疯?” 宋延金不耐皱眉,欲挣开她手。 宋云薇却眼神阴翳,突然冷冷扯了下唇,拖着她就往泳池里推。 最后结果是,两个人一起落水。 宋云薇那风吹就倒的林妹妹,等被捞上来时就已经昏迷不醒。 一堆人惊慌失措,忙着把她送去医院抢救,宋延金也被强行带去做全身检查。 她被迫在医院耽误了会儿时间,顾不上找还在抢救的宋云薇算账,就匆匆忙忙赶去赴傅斯川的约。 赶到香河苑时,已经与约定的十点晚了半个钟。 料到自己迟到,或许会被傅斯川刁难。 却没料到一进门,就被男人扑倒。 两人拉扯纠缠起来,后面的一切,是成年人都懂的顺理成章。 傅斯川中了药,但她…… 可能是一时鬼迷心窍! * 宋延金躺在浴缸里,思绪逐渐冷静下来,温水缓解了身体的不适,她缓缓舒了口气。 想到昨晚的乱套,她现在掐死宋云薇的心都有。 那女人简直晦气死了。 往前数二十多年顺风顺水,所有堵心的事,都是从宋云薇回到宋家开始的。 抬手捏了捏眉心,泡完澡从浴室出来,她先走到床边捡起手机查看。 微信里未读消息不少。 宋延金无视其他人发来的废话连篇,直接点开姜秘书的消息。 「宋总,傅先生说谢厅下午一点有空,我中午过来接您?」 下午一点? 宋延金看了眼时间。 「现在过来,宋家别墅。」 姜秘书秒回:「是,宋总。」 手机刚放下,门外走廊里便传来一道冰冷含怒地吼声: “宋延金!给我出来!!” ...... —— 【读文指南】 新文来袭,请小伙伴们多多支持! 「京圈太子爷vs被盗家美丽锦鲤千金」 「甜文玄学小故事」 男女双洁!!! 喜欢的留下蹲坑,不喜欢的出门右拐。 ヾ(≧?≦谢谢≧?≦)ノ 第2章 叫大小姐! 宋延金低头看了眼裹在身上的浴巾,面无表情转身,迅速走进了衣帽间。 “宋延金!” ‘砰——’ 她刚刚反锁了衣帽间的门,卧室房门就被来人一脚踢开。 宋延金不紧不慢解开浴巾,开始穿戴衣物。 门外脚步声纷乱,渐行渐近。 顾明瑄目光锐利在屋内扫了一圈,饱含怒意的视线,最终盯向紧闭的浴室门。 他大步走过去,握拳捶门。 “宋延金!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吱声!” 追进来的女管家见状,吓得连忙上前劝阻: “顾少爷!顾少爷这是浴室,可不能闯呀!” “滚开!” 一把将女管家甩开。 顾明瑄当然知道浴室不能闯。 他叉腰面对着浴室门,就是一通声色厉荏地怒斥: “宋延金,立刻给我滚出来,去医院给薇薇道歉!” 听不到回应。 他继续怒吼: “昨晚只有你们两个站在泳池边,好端端怎么会突然两个人一起落水?!” “你争风吃醋也要有个限度,非要挑我们商量婚宴的时候搅和事?!明知薇薇做过心脏手术,原本就身体不好,你还害她落水,是不是想要她的命?!” “这一次,你简直太恶毒了!” “我明确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你别忘了,薇薇才是宋家的真千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属于她!” 宋延金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眼底掠过丝寒意。 顾明瑄词言义正地讨伐声,还在继续: “宋家没有拿掉你宋氏总裁的位子,把你撵出门,已经是顾念着养育你多年的情分!” “伯父伯母待你不薄,你处处欺负薇薇,他们从没责怪过,你还下得去这种狠手!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知不知道,薇薇因为落水心脏骤停,差点救不回来!” “她要出个好歹,你就是谋杀!宋家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 看来他真是气急了,宋延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跳脚。 “谋杀?” 她嗤笑一声,一把拉开衣帽间的门。 “谁证明是我推她下去?证据呢?” 顾明瑄看到她是从衣帽间出来,不由愣了下。 宋延金眸光幽冷盯着他。 “凭宋云薇一面之词,你就跑到我面前来兴师问罪,谁给你的脸?” “没有证据随口污蔑人,怎么,污蔑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吗?” 她言辞里的犀利,跟方才怒吼怒骂的顾明瑄不相上下。 顾明瑄很快回过神,再开口时已是满眼厌恶,语声冰冷: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我警告你,别再欺负薇薇,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再有下次,我不会再顾念我们多年情分……” “你跟谁谈情分?” 宋延金嗤之以鼻。 顾明瑄脸色铁青。 “宋延金!别不识好歹!” 宋延金冷笑,“顾家这些年巴着宋家,吃了多少利,仗着谁的面子,心里没点数了?” “你顾明瑄怎么背信弃义,翻脸无情,还用我提醒你?” “到底谁不识好歹?” 顾明瑄脸色越来越黑。 “养条狗这么多年,也该认准谁是主人,某些人却连条狗都不如。” 宋延金眼尾吊起,目露冷嘲将顾明瑄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情分,你也配?” “宋延金你别太过分!明明是你做错事,害得薇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不过骂你两句而已,你还出口伤人?简直不可理喻!” 顾明瑄怒红眼,拳头捏的咯吧响。 “不可理喻?” 宋延金笑脸一收,兀然抬脚走上前,屈膝猛地狠狠撞上去。 “嗷——!!” 顾明瑄猝不及防惨叫一声,瞬间疼的面目扭曲,头发丝都在颤抖。 他双手护住身下,姿势猥琐到要命。 宋延金瞧着碍眼,挑了挑眉悠声道: “还有更不可理喻的。” 话落,她提腿狠狠补了一脚。 下身剧痛,顾明瑄捂着裆,憋的脸红脖子粗。 不防她又来一记窝心脚,直接被踹翻在地,金丝框眼镜也狼狈掉落。 女管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惊声尖叫 “啊!顾少爷!大,大小姐!” 宋延金一脚踩住顾明瑄胸口,微微用力压低身,居高临下欣赏他的丑态。 “最讨厌装逼的人,谁给你勇气在我面前张狂?” 从小一起长大。 顾明瑄样样儿不如她。 以前陪练,赶上宋延金心情不好,也没少被她胖揍。 她这一脚的分量,踩的他胸骨剧痛眼前一黑,差点上不来气。 顾明瑄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瞪向她: “宋……” 牙关刚挤出一个字,迎面就是一拳头重重砸中他鼻梁骨。 “宋延金也是你叫的?” “龇牙咧嘴!” “真把自己当狗!” 她一拳接一拳,拳拳揍在顾明瑄脸上。 女管家捂着嘴战战兢兢缩在墙角,根本不敢劝。 * 半个小时后。 姜秘书匆匆赶到宋家别墅。 走进庭院,迎面一辆救护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她连忙往旁边让了让,目送救护车离开,一脸迷茫眨了眨眼。 轻推鼻梁上的眼镜,姜秘书收回视线,连忙加快脚步奔进前厅。 一进门,看到好端端坐在沙发上,正翘着腿悠闲喝茶的宋延金,她莫名舒了口气,连忙快步走上前。 “宋总,都安排好了。” “嗯。” 宋延金放下茶杯,拎起手包,优雅站起身。 “走吧。” 姜秘书毕恭毕敬跟在她身后。 黑色宾利刚驶离宋家别墅。 几分钟后,另一辆车徐徐开进来。 一夜未眠,宋成明和杜虹羽身心疲惫。 两人先后从车上下来,纷纷脸色沉郁走进前厅。 刚进玄关,就见女管家一脸惊魂未定匆匆迎出来。 “先生!太太!你们可回来了,出事了!” 杜虹羽眼皮一跳,惊得眼睛都睁圆了。 宋成明太阳穴咕咕发胀,不耐烦地怒喝: “出事出事!又出什么事?!” 女管家吓一跳,看他脸色不好,连忙屏息垂头,磕磕巴巴交代了顾明瑄被宋延金打,刚被救护车拉走的事。 “什么?!她踢断了明瑄的命根子?!” 杜虹羽大惊失色。 管家吞吞吐吐,“看,看起来挺严重,而且,顾少爷的鼻梁骨,可能也断了,流了好多血……” 一进家门就听到这样的糟心事,宋成明血压飙升,顿时眼前一黑。 “成明!” 杜虹羽惊呼一声,手忙脚乱扶住他,一手连忙抚着他胸口顺气。 “没事吧?别气,别气…”又转脸呵斥管家,“还不快去拿药来!” “是太太…” 管家慌慌张张,正要转身去取药。 宋成明却黑着脸怒目瞪向楼上,怒声问: “大小姐人呢?!” 管家立住脚,“…出,出去了。” 杜虹羽脸色发白,“成明,这,这可怎么办?!” 这眼看就结亲不成,反要结怨了! “还能怎么办?!” 宋成明缓了口气,一把扯出自己胳膊,怒气冲冲吼道。 “先去医院!” …… 第3章 不介意公开我们的关系 黑色宾利顺利驶出宋家别墅。 车后座上,宋延金眼尾眉梢浮上锐气,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虚影,不禁陷入沉思。 杜虹羽答应把公司股份分给未来女婿,这事她并不知情。 到底是不是真的? 要知道,当初宋云薇被接回宋家,杜虹羽为了弥补亲生女儿,已经把自己的股份分给她一半。 当时担心宋延金多想,杜虹羽还承诺过,剩下的股份以后都是留给她的。 宋云薇不是第一次挑衅她。 以前小打小闹倒也罢了。 股份这么大的事,不至于敢胡诌。 ...不是她不信任杜虹羽。 想到这一年多来,因为宋云薇,已经记不清杜虹羽多少次对她言而无信。 没有母亲不偏爱亲生的孩子。 转让股份的事,她有必要问个清楚。 还有,老爷子答应顾明瑄进宋氏集团的事…… “宋总。” 正思量间,坐在副驾驶的姜秘书突然回过头提醒她。 “傅秘书说谢厅改了目的地,饭局提前结束,现在人在崇德茶楼会客。” 收敛纷杂的思绪,宋延金淡淡嗯了声。 “去崇德茶楼。” “是。” 姜秘书立马示意司机调整路线。 约莫十五分钟左右,黑色宾利停在位于西郊的崇德茶楼外。 这是栋景观茶楼,很有些年景,红木楼身三层高,唐汉风的装潢大气体面。 走进大堂,正对入门的假山莲池云雾缭绕,小桥流水间,有穿汉服的伶人在弹奏古筝。 宋延金环顾一眼,很快看到立在莲池一侧的傅斯川。 “来了。” 那人也看到她,先打了声招呼。 他清润嗓音淡淡带笑,迈着长腿穿过云雾,从莲池另一头步上石桥,朝她走过来。 直逼190身高,一身干练的白衬衣搭西装裤,袖口随意卷至肘弯处,露出半截精健手臂。 下一瞬,伟岸挺拔的身姿冲破笼在周身的云雾,一张骨相清峻的脸瞬间清晰立体,五官端厉,鼻梁直挺,浅色薄唇嘴角微微上扬,气质矜贵慵懒。 傅斯川来明夏市半个月,算上昨晚,宋延金这是第三次见他。 这人什么时候见,衣着打扮从来闲散疏淡。 政客身边的秘书,不应该这样举止松散。 直觉告诉她。 这人跟谢厅的关系,恐怕不止上下司那么简单。 念头刚掠过,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等你好半天,不过不算晚,谢厅在楼上会客,等一会儿我陪你上去。” 宋延金淡然微笑,“麻烦傅秘书……” 话头一顿,腰间揽上来一只大手,看似规矩而绅士地搭在她腰线处。 夏天衣料轻薄,他掌心温度直熨在她肌肤上,烫的她半边腰身一麻,身形微不可查地僵住。 “也不是外人,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 他举止自然,说话时上前半步,温醇笑语亲昵自然。 “…宋总不该走那么早,昨晚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趁现在有时间,要不要单独聊聊?” 这番话和做派,但凡他长的不这么养眼,都会叫人觉得油腻。 商海浮沉多年,在明夏市的地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擦她的油。 宋延金垂下眼,一本正经平声静气地婉拒。 “傅秘书,今天我只谈公事,私事…我们过后找机会再谈。” 她跟傅斯川昨晚才发生过,就算是意外,也终究是发生了。 有些话该说明白,还是要当面说明白。 不过不是现在。 傅斯川听言默了默,黑眸凝视她半晌,薄唇掀动,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套破了。” 宋延金侧脸一僵,眼帘颤了颤,僵硬地转过脸,一双妙眸直直盯着他。 傅斯川被她破防的表情逗笑。 “…我不确定,的确是有漏洞,而且等一会儿谈完事,可能会很晚。” 他有一双深情眼,笑时内眼角微勾,俊脸透出几分年轻人才有的清朗,说着话贴近她耳边,低声询问。 “我买了药,你要不要现在吃?第一次没经验,看网上说,这种药用的越早,预防效果越好。” 宋延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她没法拒绝。 * 茶室门拉上。 大堂里的筝筝琴音稍稍隔绝,四方大的茶间里有涓涓水声取而代之,水雾给茶间内的周遭布景增添一层滤镜,仙气袅袅,氛围感拉满。 “洗完澡出来不见你人影,这事,我也不好发消息跟你说。” 傅斯川走到茶台前,倒了杯温水,转身递给她。 另一只手摊开,掌心是一枚药片。 宋延金不疑有他,毕竟应该没人想因为一夜风流而喜当爹。 捡起他掌心药片丢进嘴里,她一手接过茶杯,顺了口水咽下药片,悬着的心才跟着一落。 眼睫上掀,宋延金淡淡看他一眼。 “傅秘书,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提醒我。” 万一今天谢厅没时间见她。 或是她有什么事耽搁了,没法赴约,岂不是很容易出意外? 事情紧急,没必要非得见到她的面才说。 听出她话里责备。 傅斯川温笑解释,“因为不确定宋总给我的联系方式,是不是对外的工作号,加之昨晚毕竟是意外,万一你手机被秘书保管,消息让外人看到……” 他话头顿住,嘴角笑弧勾了勾。 “当然,我不确定你的秘书是否知道我们这件事,如果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公开我们俩的关系。” 宋延金,“……” 被他说中了。 她用来联络他的的确是工作号。 谁会把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告诉给一个并不熟的人? 而工作号,多数时候都是姜秘书在打理。 最后他说‘公开我们的关系’…… 她微微眯眼,眸色冷清。 “傅秘书考虑周到,昨晚只是个意外,我的确不希望身边人误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好你没法消息。” 一句话,肯定了他谨慎行事的态度,否决了‘公开关系’的提议。 顿了顿,她补充,“下次可以打电话,秘书不会代替我通话。” 傅斯川嘴角笑弧微敛,眼里掠过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失落。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未免有点伤人,身为男人,我是很想担当起责任。宋总,给个机会?” “既然都不是情愿的,那也说不上谁吃亏,傅秘书不必放在心上。” “啧,宋总倒是比我豁达了,我这人很古板,这种事,没法儿不放在心上。” 宋延金,“......” 你还想让我负责不成? 谁还不是第一次了? 心下腹诽两句,她清咳一声,目光撇开岔开话题: “话说回来,傅秘书在自己的住处怎么会中招?难道,我不过才晚到了一会儿,你中间就约见了别人?对方该不会,也是为了东郊那块地?” 傅斯川缄默几秒,开口语气慢吞吞: “…别误会,除了你,我没约任何人。” …… 第4章 随时联系我,别让我等太久 宋延金不以为然,挑了挑眉: “那是怎么...?” 傅斯川叹了口气,“私人恩怨,连累了宋总,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一句私人恩怨,提醒她不好再追问。 她眼睛笑弯,“敢动傅秘书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傅斯川唇角牵起丝苦笑,不准备深聊这个话题。 他心知,这样拉扯,今天也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于是伸手接住她手里杯子,面上流露出三分温润,关切询问: “身体还好么?” 宋延金眼神闪了闪。 “...嗯。” 傅斯川垂下眼,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 默了两秒,他一手掏出手机,垂眼在屏幕上触了几下,将手机递过去。 “…欠你两次,以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顿了下,又清声补充: “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 他的手机通体哑光黑,被那只骨节修长肤色白皙的手,衬得低调而华贵。 宋延金垂眸看着,眼里瞳光微晃。 傅斯川这番话明确告诉她,这不只是一次人情。 他说的是,‘以后不管什么事,他一定帮’。 京里来的关系,他背景说不定多硬。 这种机会她不接,除非傻了。 宋延金毫不迟疑接过手机,在他打开的通讯录里,保存了自己的私人号码。 想了想,又顺手拨了出去。 手包里嗡嗡震响,她指尖一划挂断,将手机递还给他,语气轻快说道。 “以后的事先不提,今天傅秘书可一定要帮我,东郊那块地的策划,我盯了很久的。” 傅斯川接过手机,垂目看了眼屏幕,神色温和勾了勾唇。 “有我在,整个明夏市的地,任你挑。” 宋延金眨眨眼,轻笑打趣他。 “好大的海口,傅秘书敢这么夸口,恐怕跟谢厅私下的关系,也不一般。” “我一片好心,宋总怎么骂人?”傅斯川失笑。 “骂人?哪有?” “不是骂我靠裙带关系上位?” “怎么会呢?” 宋延金笑眯眼,“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单纯好奇而已,不好说的话,当我没问啊。” 傅斯川心情愉悦,也不计较她装傻卖嗔。 将手机揣进裤兜,他上前半步,倾身凑到她耳畔。 宋延金下意识后仰躲避。 然而温热呼吸,还是不可避免地撩拨到她敏感的耳后,男人一字一句低语: “真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条件是,承认我们的关系。” 宋延金嘴角笑弧浅抿,笑意不达眼底。 “傅秘书别开我玩笑了,你这样执着,难道真的喜欢我?” “喜欢。” 傅斯川低沉呢喃,垂眼盯着她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领,颈间喉结缓慢滚动。 “…谁会不喜欢小宋总?” 宋延金,“……” 不过睡了一夜而已,就急着要跟女人确定关系。 这只能证明…… 他还想继续吃。 宋延金红唇勾了勾,毫不矜持地偏过脸,呵气如兰吹过他耳面。 “喜欢我的人可多了,能从明夏市排到京里。傅秘书,你猜,你排到了哪里?” ——你说喜欢,老娘就要给你脸? 傅斯川顿了顿,倏然失笑低了低头,腰身缓缓站直。 “我排到了哪里,还不是宋总一句话的事?” 宋延金嫣然一笑,“那我实话实说,傅秘书可得保证,不能恼羞成怒。” “不会。” 傅斯川勾唇,“哪怕我来的晚,不也已经插了队?再往前冲一冲,应该也不算难。” 宋延金,“……” 他真是好不要脸呐。 对上她眼底无语的眼神,傅斯川狭长眼尾笑眯,接着话题一转: “谈完事,谢厅另有安排,今晚不需要我跟。晚点赏脸,一起吃饭?” “不了。” 宋延金唇角浅勾,“今天很累,我还有家务事要处理。改天有空,再约傅秘书喝茶。” “那说定了。” 傅斯川不允许任何一句机会掉在地上。 他修长指尖点了点自己西装裤兜里的手机,清笑勾唇。 “我等你电话,随时。” “好。” * 两人在茶间言语拉扯了会儿,直到有人来叩门。 傅斯川走过去开门,与来传话的小秘书低语交谈了几句,接着含笑回头看向宋延金。 “走吧,我陪你上去。” 宋延金调整神色,跟在他身后走出茶间。 傅斯川陪她进二楼的大套茶室,见到正独自喝茶的谢厅。 政客们在外的形象一成不变,统一的白衬衣搭西装,款式也大同小异,像京里上面靠拢。 谢厅应该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微微发福,个子高,额面饱满精神。 不过他本人没有电视上看到的那么不苟言笑,见到两人进来,脸上反倒露出几分长辈见晚辈的沉敛和蔼。 傅斯川淡笑替她介绍,“谢厅,这位是明夏市龙头企业,宋氏集团的小宋总。” 他拉开一把椅子,自作主张邀请她。 “坐,谢厅平易近人,不用紧张。” 谢厅看他一眼,脸上笑意越发和蔼可亲,还顺着话打趣起来。 “他说的对,我平易近人。小宋总,来,坐下聊,尝尝我新沏好的茶。” 宋延金,“……” 傅斯川跟谢厅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有她作陪,事情谈的格外顺利。 宋延金从崇德茶楼出来,前前后后待了不过两个小时。 其中有半个小时跟傅斯川单独相处,半个小时跟谢厅谈正事。 剩下一个小时,完全是陪两人喝茶闲聊。 这位谢厅可能看傅斯川的面子,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平易近人,像是谁家和蔼可亲的长辈。 刚走出茶楼,她包里的手机就嗡嗡震个不停。 宋延金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以眼神示意正要说话的傅斯川稍等,便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爷爷。” 傅斯川到嘴边的话收住,单手插兜淡淡一笑,立在台阶上耐心等着。 宋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开口: “忙完回来一趟,你爸妈和顾家那边一会儿要过来,你也来,把事说开。” 宋延金眼帘低敛,掩盖清冷目色。 “嗯,我知道了。” 宋老爷子没再多言,就挂断了电话。 宋延金收起手机,神色平静地走回车前,浅浅含笑与傅斯川道别。 “今天多亏傅秘书,我有事先走,过几天竞标会上见。事成后,我再单独宴谢傅秘书。” “好,我等你电话。” 两人看似客套寒暄,傅斯川却眼神饱含意味。 他颀长身形挡在车门前,顺手替宋延金拉开后车门,温笑抬手绅士示意。 “宋总,请。” 姜秘书立在车边,“……” 都是秘书,这人为什么抢她饭碗? 宋延金也不扭捏,低身坐进车里。 傅斯川一手扶着车门,等她坐好,又淡淡勾唇提醒了一句: “随时联系我,别让我等太久。” ——有完没完了? ——这都提醒她第几遍了? 宋延金扯了扯唇,回以礼貌微笑。 傅斯川深深看她一眼,这才慢吞吞替她关上车门。 黑色车窗隔绝视线,宋延金笑脸一收,面无表情捏了捏眉心。 车外,姜秘书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傅斯川,匆匆绕过车尾,坐回了副驾驶。 黑色宾利车平稳驶离。 傅斯川站姿闲散,立在茶楼前目送,唇角始终淡淡勾笑。 他心情甚好,顺手掏出手机,联络了下自己冷落许久的京中好友。 …… 第5章 及时止损,惹不起 “回老宅。” “是,宋总。” 不用再面对外人,宋延金强打起的精神瞬间萎靡。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连轴转,她这会儿困乏到呼吸都无力。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面临的烦心事,脑子里一根神经频频抽搐,简直头痛欲裂。 她长呼口气,干脆踢掉高跟鞋,躺倒在车座上,蜷缩起身子阖上眼睡了过去。 姜秘书从后视镜瞥见这一幕,暗暗示意司机开慢点,不用赶时间。 天色彻底暗下来,黑色宾利徐徐停在宋家老宅外。 宋延金睡得人事不省。 姜秘书也没打算叫醒她,正想让司机把车停到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就听见车后座传来‘嗡嗡嗡’的噪音。 她连忙回头查看,就见宋延金已经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趴在车座上,一只手漫无目的四下摸索。 姜秘书连忙伸长手臂,捡起掉落在脚垫上的包,掏出手机递过去。 “宋总,电话。” 手机递到宋延金手里,已经停止震动。 她打了个哈欠,这才慢吞吞坐起身,迷蒙着眼看了看未接来电。 是半个月都没联系的好友孟彤。 自从她嫁到京里秦家,两人联系就没有那么频繁了。 宋延金顺手拨了回去,一边穿好鞋子,一边推门下车。 对面几乎秒接。 “喂?金珠啊!” “嗯。” “你还好?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 顺手接过姜秘书递过来的手包,宋延金脚步闲散,朝着老宅正门溜达。 “怎么了?突然关心我?” “还怎么了!!秦屿都跟我说了,傅斯川要追你!” 宋延金脚踝一拐,差点儿崴了脚。 她缓了缓,立在老宅大门的院墙外,抱着臂面色沉凝。 “傅斯川跟秦屿是...?” “是一个圈子的嘛!京里就那么几个大爷,秦屿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伺候!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做主桌呀!!” 宋延金,“...接着说。” 头顶攀过墙头的蔷薇开的茂盛,花瓣迎风招展,一片片落在她脚下,片叶不沾身,渐渐铺满脚边一片青石砖。 “这位大爷何止根正苗红,在京里跺跺脚,圈子里的人都要吓得望风而动!” “原先我们都还纳闷儿,他有什么必要跟着跑去明夏市,办这趟苦差,现在我知道了呀!金珠!我早就说,你这条锦鲤,早晚要鱼跃龙门!” 宋延金微微蹙眉,“胡扯什么,我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孟彤嗨了声,嘴里叭叭个不停: “你没印象也正常,你来给我送亲那天,惊艳了多少京圈公子哥儿?那么多人围着你转,傅斯川这种位份的,怎么可能屈尊降贵跟他们一样?” “我跟你说,他们这种京圈大爷,就是盯上了谁,也是等着人家来贴,闷骚的很!” “对了,我还听说傅家在给他择亲呢!” “他这个时候跑去明夏市,一定不止是为了躲避相亲这么简单!真要为了躲避相亲,全国那么多城市,他怎么不往别的地儿跑?” “要我说,这就是狼子野心......” * 挂断电话。 宋延金神情恍惚,将手机收进包里。 孟彤是半个小道姑。 当初她嫁到京圈去联姻,还是自己给自己算的姻缘。 别说,那丫头师承道协主席,有点子道行在身上,卦象一打十次九中,但这些年独独算不出宋延金的姻缘。 照她的话说,宋延金的面相贵气,造化一定不浅。 但偏偏八字轻邪,命格简直邪门儿的要命。 现在突然知道傅斯川跟她搅和在一起,也难怪孟彤兴奋难当。 不过....... 傅斯川来明夏市,躲避逼婚很可能。 但要说是因为她? 宋延金边走进宋家老宅,边摇了摇头。 ——昨晚只是个意外。 ——不可能是因为她。 心底那点隐晦地旖旎念头,悄无声息打消。 他要是个普通权贵就罢了,背景藏这么深,不是她能招惹起的人。 “大小姐,您回来了。” 一道慈蔼语声打断她思绪。 宋延金抬眼看过去,见老宅的管家赵叔,正立在大厅门前的台阶上等着。 她扬起笑脸,脚步轻快迈上台阶。 “赵叔,您还专程等我。” 赵叔头发斑白,在宋老爷子身边待了大半辈子,是看着宋延金长大的人。 他笑眯眯说道,“老爷子交代说您回来一起吃饭,大家都等您呢,快进来吧。”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大厅。 西边餐厅里,众人原本在小声说话,听见动静齐齐闭了嘴。 宋成明脸色微绷,看向坐在主位的老爷子。 “爸,应该是金金到了。” “嗯。按我说的去做,不要惹她不高兴。” 宋老爷子头发花白额头饱满,眼神严厉扫了眼众人。 “这个家还不是靠金金出力?” “孩子们年轻气盛,闹矛盾是常事,你们做长辈的要懂事,不能偏心。有些事情原本就是云薇和明瑄做得不对,你们心里有数。” “金金忙得很,没那么闲去给自己惹麻烦,这次一定也是那两个不懂事的先惹她。” 宋延金走到餐厅门口,就听到宋老爷子不问缘由偏袒她的话。 她心口一暖,眉眼也柔和下来。 走进餐厅,笑颜如花唤道: “爷爷,我回来了。” 餐桌边坐着宋老爷子、宋成明杜虹羽夫妻、二叔宋继春,还有顾明瑄的父母。 众人都不说话,默默看过来。 只杜虹羽殷切地站起身。 “金金,大家都等你呢,你这孩子,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是不是?” 宋延金笑盈盈,走到宋老爷子身后,低身抱住他撒娇。 “爷爷,我累死了,东郊那块地总算敲定,这几个月没白忙活。” 宋老爷子听言哈哈大笑,欣慰地拍了拍她手。 “爷爷就知道,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快坐下,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宋延金顺势坐在宋老爷子身边的位子。 老爷子认真端详她两眼,微微皱眉啧了声: “瘦了!瘦了不好看,得好好补补。”说着扭头吆喝,“老赵,快上菜,金金都饿了。” 管家赵叔含笑答应了声,出去催佣人们传菜。 被无视并晾在一边的杜虹羽一脸尴尬,施施然坐了回去。 宋老爷子笑眯眯拍了拍宋延金手: “都是你爱吃的,今晚多吃点儿,往后几天要是闲下来,多回来陪陪爷爷,爷爷给你调理调理身体。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要紧。” 宋延金眼睛笑弯,挽住他手臂靠过去,软语撒娇。 “还是爷爷疼我~” 宋老爷子哈哈笑,“爷爷不疼你,还能疼谁?傻话。” …… 第6章 咄咄逼人 祖孙俩旁若无人地亲昵了会儿。 饭菜很快摆好。 宋延金端起碗筷,吃得欢快,感觉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活了过来。 宋成明看她一眼,抓住机会开口: “金金,慢点吃,别噎着。” 杜虹羽盛了碗汤放在转盘上,转到宋延金面前: “喝口汤,爷爷特地交代厨房炖的。” 宋延金掀睫看她一眼,捡起汤勺尝了一口,而后随手放下勺子,淡淡说: “没有妈妈炖的莲藕排骨汤好喝。” 杜虹羽笑脸微僵,下意识看了眼宋老爷子和宋成明,迟疑着站起身。 “那,那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的莲藕,给金金炖汤…” 宋延金神色淡淡,“不用了,吃饭吧。” 杜虹羽顿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宋成明余光扫了眼她,递个眼神示意她坐。 杜虹羽这才施施然坐回去。 宋成明调整脸上神情,含笑看向宋延金。 “金金想喝,明天让妈妈炖好给你送去公司。正好,薇薇和明瑄还在住院,也需要补补,到时候你跟妈妈一起去医院,也探望一下她们,好不好?” 宋延金抬眼看向他,随口答应: “好啊。” 宋成明嘴角咧开笑,“我就知道金金最懂事,我就说一定有误会,明天当面说开就好,爸爸妈妈和你叔叔阿姨都明白,你不是有心的…” “当然没心,对她们俩还需要有心么?” 宋延金不紧不慢补充一句,全当没听见他和稀泥的话。 宋成明话头顿住,脸上笑也跟着一僵。 “你这孩子,说什么气话呢?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闹别扭,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误会?” “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误会。” 宋延金转脸看向宋老爷子。 “爷爷,宋云薇和顾明瑄一个诬陷一个找茬,这两天给我添了不少乱。” 除却宋老爷子,桌上其他人齐齐变了脸色。 杜虹羽紧张开口,“金金!别乱说话!” 宋延金充耳不闻继续说自己的。 “别的倒也罢了,落水的事我的确没有证据,但顾明瑄不分青红皂白,冲到我房间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欺负宋云薇,说我欠宋云薇的就应该还给她,还指责我谋杀,我气不过就打回去咯。” “他打不过,是他自取其辱,这怪不到我身上。” 顾家夫妻俩脸都黑了,差点端不住沉稳要掀桌子。 顾太太开口,“金金,你是知道的,阿姨一直更喜欢你,你这么说明瑄,让阿姨情何以堪?” “别,顾阿姨你还是喜欢宋云薇吧,毕竟她才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顾夫人脸色一沉,攥着指尖冷冷看向杜虹羽。 要不是这女人放纵她那女儿不知羞耻勾引明瑄,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满意的儿媳妇,当然是宋延金。 那个病秧子宋云薇怎么配的她儿子? 宋延金顺着她的视线也扭过脸,看向宋成明和杜虹羽。 “我只说一遍,宋云薇出言挑衅在先,又拽我下水,还撒谎说我推她。昨晚她差点耽误了我的正事,这笔账,我早晚要跟她算。” “金金!” 杜虹羽急了,“薇薇怎么会故意拽你下水?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一定是误会!” “说不定…,对,说不定她当时没站稳,不小心要摔倒,出于本能才抓住你胳膊想自救,谁知道你是毫无防备……” “是么?”宋延金冷笑,“你都不在场,倒是替她解释的很清楚。” 杜虹羽噎住,紧接着眼眶微红看着她。 “金金,妈妈相信薇薇不会犯傻做那种事,那泳池不深,又是在自己家里,你是懂水性的,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伤人害己的事?”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不要这样彼此误会闹矛盾让妈妈伤心,好不好?” “让你伤心的可从来不是我,从小到大你都夸我最省心,如今怎么宋云薇一回来,就变了?” 宋延金淡笑扯唇,“怎么,我再也不是你的骄傲了?” 杜虹羽眼神闪了闪,慌忙解释: “不,不是这个意思,金金你别这么说话,你是不是怪妈妈了?” “我怪你什么?” “…你,你是怪妈妈,昨天在医院没有去陪你?” 杜虹羽很快想到了原因,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连忙自顾自解释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去看你了,可是护士说你没有大碍,已经走了。薇薇那边又在抢救,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一直不接,妈妈也很担心你…” “担心?担心到一整天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妈妈……” 杜虹羽哑口无言。 “是,我走了。” 宋延金淡着脸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一言不发的宋老爷子。 “我约好了谢厅的秘书长,因为落水而去晚了,傅秘书很不高兴。” “爷爷,说通他帮忙,我可花了大力气,不然东郊那块地,恐怕要落在别人手里。” 宋老爷子沉着脸开口,“爷爷知道你辛苦,这件事……” “不止辛苦。我原本没时间参加什么家宴,顾明瑄和宋云薇的婚礼要怎么办,我也不感兴趣。是她们挨个儿打电话请我出面,我才给了面子,结果就冒出这些麻烦事。” 宋延金语气冷淡,说着放下了手里碗筷,冷眉冷眼一一看过在座所有人。 “在我为集团劳心劳力的时候,有些人却只会添乱拖后腿。” “口口声声说希望我原谅,希望跟我和解,背地里却言行不一,耍小聪明耍手段挑衅我辱骂我。” “这口气,我真是咽不下。” 她是真动气了,在座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诚如‘锦鲤公主’的名号,宋延金从小到大都是宋家上上下下捧着的公主,所有人都要顺着她。 顾家跟宋家相辅相成多年,生意上还多有依仗宋家,当然也一样捧着这位公主。 所以即便他们心里都窝着无名火,也没人敢当面训斥她只言片语。 尤其当着宋老爷子的面。 餐厅里气氛凝滞,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人人都憋着情绪,看向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用公筷给宋延金夹了枚金灿灿的虾仁。 “…爷爷知道你委屈了,现在那两个不懂事的,已经躺在医院里,算是吃到了教训。金金乖,看爷爷的面子,这次不与他们计较,或者爷爷让她们给你道歉,好不好?” 咄咄逼人的这个,需要人低声下气地哄。 躺在医院里那两个,反倒成了该被问责的。 “呵。”一记低笑声突兀响起。 宋延金扭脸看过去,红唇勾了勾: “小叔,你笑什么?” 宋继春微偏过脸,视线与她对上,一双笑意未敛的桃花眼透着股子妖气。 “没什么,还以为你长大了,没想到还跟小孩子一样,什么时候都不愿吃亏。” 宋延金嘴角压平,目色冷清扭开视线。 她不喜欢宋继春,这个人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用孟彤的话说,宋继春不像修道之人,反倒像什么妖魔鬼修入了世,看他一眼都叫人毛骨悚然。 有他打岔,宋延金一时没再说什么。 宋老爷子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 “你气色很差,心火太旺,跟爷爷在老宅住些天,放松放松。最近有事都放一放吧,先调整好自己要紧。” 又说,“还记得爷爷的话?心不平气不和,影响你的气运,容易出差错。” 宋延金没有拒绝。 她从小到大,跟着宋老爷子的时间更多。 老爷子是修道之人,一向爱跟道教协会的一帮道友相约游山玩水,探赏风水,或全国各地四处研讨传教。 往往她心不静的时候,就会回老宅住几天。 宋延金从小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玄学之术高深莫测,她没学会多少,宋老爷子说她没开窍,不能强求。 但唯有一点很受影响,那就是修复自己。 修道之人,先修心。 心乱,则万事不顺意。 这同样是行商,也是为人的大忌。 * 当晚,宋延金留宿老宅。 她回房洗漱沐浴过,躺到床上就开始眼皮打架。 临睡前,强撑着眼皮先给姜秘书发了条消息。 「明天老宅接我。」 没等姜秘书回复,就随手将手机扣下,阖眼睡了。 老宅的每间房里都点熏香,似乎整栋宅子的烛火气都很重。 宋延金从小闻惯了,并不觉得什么,加之她实在太累,睡得又沉,并没发现有人悄悄进入她的房间。 …… 第7章 质问 黑暗中,一道瘦高黑影,一步步靠近床边。 那人走的很慢,脚步悄无声息,宛如鬼魅。 ‘嗡嗡‘ 放在枕边的手机微微发起亮光,使得来人脚步微顿,似乎怕床上的人会突然醒来。 然而手机接连‘嗡嗡’了三次,宋延金依然毫无反应。 意识到是点的香起了作用。 那人逐渐肆无忌惮,挪动脚步不遮不掩地快速来到床边。 捡起手机按灭屏幕,随手搁在床头柜上。 他转过脸,一双眼瞳黑的发绿,定定看着宋延金。 半晌,缓缓朝她伸出手,握住搭在她身上的被单,一点一点掀开。 “别动。” 一道清冽舒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立在床边的人背影微僵,缓缓转身看过去。 ‘咔’ 宋继春打亮手电筒,通明光束直直照在床边人面上,亮的刺眼。 那人抬臂遮挡,无奈叹了口气。 “二先生,这么晚,您还没睡。” 宋继春薄唇勾出抹散漫笑意,晃了晃手电筒,指向身后走廊。 “赵叔,出来。” 赵叔放下挡脸的手臂,眼睛阴沉看着他。 “这是老爷子交代的,二先生您还是别多管闲事,回你房间去吧。” “多管闲事?”宋继春斜倚门框,嘴角勾了勾,“我还以为,这是我的事。” 赵叔神色复杂看着他。 宋继春抱着臂倚在门框处,修长身形将门洞堵得严严实实,手电筒的白光斜斜插进天花板,挥洒的冷白余光,浮在他半侧棱角分明的侧颊和勾起的唇角。 原本清冷帅气的脸,无端凭生邪气。 赵叔被他盯着,背脊倏然发凉。 宋继春偏了偏头示意,嗓音慢悠悠带了丝冷谑: “出来,别为老不尊,大半夜跑到女孩子房里掀被子,不损阴德?” 赵叔皱眉,“老先生要是问起来...” “我去跟他说,你不用管。现在,出来。” 赵叔到底拗不过他。 宋继春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主,真要惹恼他,可是会动手的。 到时候惊醒宋延金不说,他老胳膊老腿儿的,也不是他的对手。 事已至此,他只好将被单重新替床上人盖好,默默退了出去。 宋继春等他离开,视线朝着床的方向深深看了眼,用手电筒勾上房门,不轻不重将门带上。 * 第二天一早,宋延金被叩门声吵醒。 她睁开眼,脑袋还有点昏沉。 门外传来姜秘书的声音: “宋总?您起了吗?” “嗯。” 撑手从床上坐起来,宋延金揉了揉眼,看着从窗帘缝隙里透入的日光,脑袋里短暂地掠过丝迷茫。 ‘咔’ 姜秘书推门进来,规规矩矩立在门边: “宋总,您今早有晨会,已经九点了。” 宋延金一向很有时间观念。 要不是今早怎么等都等不到她出来,打电话又没人接,姜秘书也不敢这样进来催。 “九点?” 宋延金错愕眨眼,连忙迈腿下床,一边捡起手机查看。 9:09 她抬手扶额,“一定是昨天太累了...,衣服给我。” 姜秘书快步走进屋,连忙将拎在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然后退出房门外等着。 匆匆洗漱过换好衣服,宋延金拎着包开门走出来,就见老管家赵叔和姜秘书站在一起。 “赵叔?” “大小姐,老爷子让您今天休息。” 赵叔负着手,面带微笑: “他在敬堂等您,您先过去吧。” 宋延金微微皱眉,“赵叔,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招标会只剩几天,策划文案还需要......” “现在已经晚了。” 赵叔语声温和打断她,又浅浅叹了口气,“大小姐最近太忙,老爷子也是心疼您,您还是先去见见他,他也等了大小姐一早上。” 宋延金无言抿唇,随即将手包递给姜秘书。 “你先去车上等我。” 姜秘书抱住包,“是,宋总。” 敬堂是宋老爷子最常待的地方,里面供奉着三清神像。 宋延金清楚,每次在这里谈话,必定是很要紧的事。 她跨过门栏,就见到宋继春也在。 他常年穿一身深黑唐装,半长不短的头发扎了小辫子,这会儿正跪坐在一侧的矮桌前,描符箓。 这件本该正襟庄严,毕恭毕敬的事,被他做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活像小孩子胡描乱画。 宋延金只余光扫了眼就不再关注。 “爷爷,您找我。” 宋老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听见她声音才回过头,脸上神情一如既往地慈爱。 “过来,爷爷跟你聊聊心。” 宋延金无奈抿唇,走上前,在他身边的蒲团上屈膝跪坐,双手合十,对着供奉的三清神像拜了拜。 “金金。”宋老爷子先开口。 “嗯。” “这次你动怒冲动,对顾明瑄大打出手,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他顿了顿,“你是不是还没放下?” 宋延金脸色淡淡,“这种渣滓,我有什么放不下?当初早该废了他...” “别乱说话,当心口业。” 宋延金闭嘴。 宋老爷子看她一眼,叹了口气。 “那既然放下了,就不要再和过去,和不如自己的人计较,记仇积怨都会影响气运,要心胸放宽。你出了气,算是给他的教训,以往的事就算抹平了。” 又说,“今日抽空去趟医院,算是给顾家一个面子,往后毕竟是一家人......” “爷爷。” 宋延金从前很听宋老爷子的话。 到今天,她莫名就有种冲动,很想质问他一句。 “顾明瑄和宋云薇结婚,接下来,他是不是会进入宋氏集团?” 宋老爷子微怔一瞬,老眸微眯: “顾家的情况你清楚,顾明瑄有两个哥哥,以我们多年的交情,他们才答应顾明瑄半入赘。” “金金,就算他进入集团,也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你很清楚,他的能力远不及你......” 宋延金跪坐的姿态娴静得体,面上情绪毫无波澜。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只是您没有提前跟我商议。” “这事还没轮到商议的时候,他们不是还没结婚么?” “没轮到商议的时候,宋云薇就已经笃定了,还扬言说妈妈的股份会转给顾明瑄?” 宋老爷子哑口无言,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她: “你是在质疑我?” 宋延金眼睫上掀,眸淡而黑,看着宋老爷子。 “集团在我手里壮大,集团股份要分给谁,我最有权利决定,不是么?” 宋老爷子脸色沉下来,“你现在,是在为两件莫须有,还没发生的事,在跟我叫板?” “就事论事,这不算叫板吧。” 宋延金微微拧眉,随即素手一撑,从蒲团上站起身。 她眼尾轻扫在一旁单手托腮看热闹的宋继春,淡淡说道。 “要说股份,就算是轮得到小叔,也轮不到他顾明瑄。” 宋继春狭长眼尾微顿,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弧也敛了敛,眸深似海凝视她。 敬堂里,宋延金语声温凉冷清。 “他算什么东西?这件事,我不同意。” ...... 第8章 这世上难道没有你在乎的人了? 气氛凝滞片刻。 宋老爷子气道,“这件事本来也没有人说定,所以你跟薇薇落水,就因为争执这个?” “争执?” 宋延金垂下眼看他,眉心微皱。 “我不需要跟她争执,这个家,她有说话的权利吗?” 宋老爷子面沉如水。 “你最近戾气这么重,不适合再在外面行走,安心待在老宅调整调整自己,东郊那块地,交给下面人去做吧。” “傅斯川可不搭理下面那些人,爷爷是不知道我到底费了多大功夫。” 宋延金皱眉,拍了拍西装裙下摆的褶皱。 “这件事情,我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冲动,从头到尾都是别人找茬,你们包庇。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都没办法再给我,爷爷可以自己决定,随时卸掉我宋氏总裁的身份,撵我走。” 宋老爷子震怒,“你说的什么话!”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宋延金无端厌烦,转身离开了敬堂。 宋老爷子气够呛,阖上眼稳住情绪,然后一脸阴沉看向宋继春。 “你都看见了!” 宋继春收回视线,不以为然耸了耸肩。 “她不从小就这样......” “别不当一回事!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在跟宋家离心!” 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脸色难看的厉害。 “她在香河苑待了一整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你看不出她粉面桃腮,明显红鸾星动。一旦跟别人亲近了,她的气运就会随心而变,到时候,我们宋家的气数将尽...” 这福气原本就是借来的。 他都做好了万全准备,让宋继春和宋延金走在一起,顺势替宋家留住她。 谁知道...... 宋继春,“怎么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就不能是因为宋云薇犯蠢,彻底激怒了她?” “所以才要查看认证!你昨晚要不拦着老赵,现在事情我们早弄清楚了!” 宋继春无言以对,扯唇冷笑了声。 宋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剜他一眼。 “明天你去集团报到,替我盯着她,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宋家大厦将倾,我留着你也没用。” 宋继春目色一冷,敛目没接话。 * 离开老宅,宋延金坐车回集团大厦。 她没什么兴致工作,干脆让姜秘书交代策划部那边自己开小会,反正东郊那块地,已经势在必得。 然而她正睡得昏天黑地,姜秘书叩门走进了休息室。 “宋总?” 宋延金迷糊睁眼,趴在床上歪头看去。 “嗯?” “太太过来了,她坚持要见您一面。” “跟她说我不在...” “说过了,但她要求到办公室来等您,说要是等不到您,她就不回去。” 杜虹羽惯会用这招。 她一直是慈母,也知道苦肉计对宋延金管用。 但这次宋延金实在不想理她。 她扭过脸,重新阖上眼。 “那就让医院那边通知她,就说宋云薇快死了。” “......” 姜秘书嘴角隐隐抽搐了下。 见她不再理会,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默默退出休息室,照她吩咐的去做了。 宋云薇现在住的恒济医院,宋氏是最大的股东。 想安排这点事,很容易。 毕竟谁都知道,宋延金是宋氏集团的老大。 果然,不出几分钟,原本在秘书室等回信的杜虹羽,收到医院院长发来的消息,立刻神色慌张地走了。 她坐专梯下楼,快步走出大厦时,迎面走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西装革履,样貌气质一等一,就算杜虹羽现在心急如焚,也忍不住在坐上车前多看了两眼。 傅斯川正低头看手机,并没注意这个擦肩而过的陌生女人。 他点开给宋延金发的消息。 从昨晚的「晚安」到今早的「早安」,再到过来前发的一条试探,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这是有多不把他当回事? 薄唇轻勾,他将手机揣进裤兜,长身玉立停在前台前。 “我约了小宋总,三点半。” 好帅!! 前台眼睛瞬间发亮,连忙站起身拨通秘书办的电话,一边甜甜微笑问他。 “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傅。” “好的您稍等。您好,我是接待,有位傅先生说跟宋总有约,好,嗯…” 整个明夏市姓傅的人都没几个,何况眼前这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接待几乎没有怀疑他说的话。 此时,秘书办。 接到电话的小秘书抬眼看到姜秘书进来,连忙捂住话筒。 “姜姐,好像是国土办的傅秘书说约了宋总,可是今天…不是没有访客吗?” 姜秘书正要冲一杯咖啡,听言也愣了下。 “谁?” “接待小姐说姓傅,应该是傅秘书吧?最近宋总也没有接触其他姓傅的客人……” 姜秘书立马放下咖啡杯,“你亲自下去接,我进去通知宋总,慢点儿上来,让他在待客厅等等!” “哦哦,好…我这就去。” 看她脚步飞快离开的背影,小秘书也不敢怠慢,连忙跟接待说了一句,挂断电话匆匆下去接人。 最近一个月来,整个宋氏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为东郊那块地的项目忙碌,这算是下半年来,宋氏集团最重大的项目。 傅斯川突然杀过来,谁也不敢怠慢。 宋延金被杜虹羽过来的消息吵醒,就翻来覆去再也没法入睡。 听姜秘书说傅斯川来了,她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起身穿衣。 “他来干什么?” 姜秘书立在门口,摇了下头。 “工作号没有联系,可能是临时起意过来的?” 宋延金微微蹙眉,快步走进洗手间规整自己的仪容。 等她收拾好走出来,姜秘书才连忙出去请人。 傅斯川进办公室时,手里还拎了份文件,一眼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人,眼尾就不觉扬起丝笑。 “宋总真是忙人,发那么多消息都不回,我只好不请自来,没打扰宋总吧?” 姜秘书退出去替两人带上门。 宋延金微扫了眼他手里文件袋,展颜一笑起身相迎。 “傅秘书什么时候来都是贵客,怎么会打扰?不过,你有给我发消息么?我还真没瞧见。” 傅斯川淡笑不语,拎着文件袋的手背到身后,好整以暇看着她。 宋延金佯装诧异,“真的发了?” 她装模作样四下寻找,看到丢在沙发角落的手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掏出手机。 “看我,忙的团团转,说不定手机没电了我都没发现…” 然而手机掏出来,还有电。 傅斯川垂眼扫了扫她手里亮起的屏幕,一脸似笑非笑。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敷衍他,宋延金一脸真诚的点开绿泡泡,将屏幕举给他看。 “我真没顾得上看消息,并非有意,傅秘书千万别误会。” 一连串的未读红圈。 不止是他发来的,还有别人发来的未读。 傅斯川不得不相信。 她从昨晚开始,就没看过手机。 “这么忽视社交。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宋总在乎的人了吗?” …… 第9章 身负紫气 宋延金无语片刻,对他调侃的话一笑了之。 她垂下眼,指尖胡乱划了划屏幕,摇头叹气真诚建议他。 “傅秘书以后有急事,还是第一时间联系我的工作号,我的秘书业务能力很好,要紧事能第一时间安排通知,这样下次就不会耽误正事。” “倒怪我公私混淆。宋总的秘书长,薪资待遇恐怕要高于行业内同级,真是羡慕。”傅斯川低笑打趣。 宋延金眼尾弯了弯,随手收起手机。 “能力大责任大,遇上我这样懒的上司,也是她们的福气,我跟谢厅可不敢比。” 私企和政客怎么比? 她的人吃能力,傅斯川这种人抱铁饭碗。 她笑了笑岔开话题,抬手示意 “不聊闲话,傅秘书请坐,我们还是谈正事。” 两人刚坐下,姜秘书端了咖啡进来,将两杯咖啡依次摆好。 等她重新带上门出去,傅斯川很给面子的端起咖啡,先尝了一口。 他眉峰轻挑,含笑给出中肯认可。 “嗯,泡咖啡的手艺也一绝,姜秘书长能留在宋总身边,我甘拜下风。” “傅秘书谦虚了,你沏茶的手艺的不错。” 宋延金笑语揶揄,自己伸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文件袋,一边拆开一边打趣傅斯川。 “…想蹭咖啡可以直说,随时来,只是记得一喝一个不吱声,免得她们闹着要涨薪水,其他人会有意见。” 傅斯川带来的是一份报价书,关于东郊那块地的。 宋延金一瞬间只觉烫手,故作惊讶地抬眼看他。 “这,这怎么合适…?” 这么早就把报价书给她看,还亲自送过来。 这不是明显的黑幕? 傅斯川放下咖啡杯,不以为然勾了勾唇。 “合适,上次我说过,有我在,明夏市的地任你挑。” 他说着,话顿了顿: “何况,东郊项目,是我答应你的。报价书提前给你过目,能省去很多麻烦。” 宋延金难掩惊愕,语气迟疑看着他。 “傅秘书今天亲自过来,就为这件事…?” “嗯。” 傅斯川淡淡点头。 宋延金,“……” 这有必要他亲自跑一趟?? 面对她狐疑的表情,傅斯川低低失笑,“开个玩笑,当然不只因为这件事。主要想跟小宋总吃饭,不知宋总有没有空,会不会赏脸,所以只好拿出诚意,不请自来。” “……” 这真不好拒绝。 刚好又到了中午,她今天本来也打定主意想歇个懒,眼下傅斯川都执着到她面前来了,还卖她一个大人情。 这顿饭,不吃过不去。 “傅秘书稍等。” 宋延金微笑,拎着文件袋站起身,“我让秘书订餐厅。” 傅斯川温笑颔首,腰背缓缓靠进沙发里,姿态舒散随意打量起这间办公室,饶有耐心等着她。 宋延金走到桌前,背对他时脸上笑意落下,顺手捡起座机拨通内线,交代了秘书几句。 三分钟后,两人从办公室出来走向总裁办专梯。 “太匆忙,不知道傅秘书吃不吃的惯粤菜?” “都可,我不挑,按宋总的口味来就好。” 傅斯川笑语温润,接着话头一转。 “我开车来,宋总坐我的车?这样方便。” “我看不太方便,万一傅秘书有兴致小酌一杯呢?不如还是坐我的车。” “呵。” 傅斯川低笑打趣,“我小酌一杯,不是还有宋总?宋总是对自己的车技不自信?” 宋延金轻笑,“跟车技没关系,主要我也想小酌一杯,两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那多没意思。” 傅斯川眉峰轻挑,伸手按下电梯,嘴角笑意不减。 “有道理,既然宋总有雅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宋延金暗舒口气。 坐他的车出去,孤男寡女莫名有些说不清。 坐她的车,司机和姜秘书跟着,她不需要为如何避免尴尬话题而费心。 为了不让这个人再对她死缠烂打,她得想个不伤和气的法子…… ‘叮‘ 电梯门打开,宋延金下意识抬脚,然而一抬眼看清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思绪倏然顿住。 “小叔?” “要出去?” 宋延金眸色很淡,“你怎么来了?” 宋继春当然是奉命来逛一圈,也算是给老爷子交差。 没成想刚到地儿,就见到她要跟男人出去。 他看了眼宋延金,没回答,狭长桃花眼眸光微凛,又淡淡扫了眼傅斯川。 这一眼,宋继春眼神瞬间晦暗莫测。 傅斯川面含淡笑,也不动声色打量了面前男人一眼,察觉出眼前男人眼神不对,于是眼睑微眯笑问: “宋总,这位是你…小叔?” 宋延金淡淡嗯了声。 见宋继春神色莫测直直盯着傅斯川看,她不由微微蹙眉。 “我跟傅秘书约好了,还要谈一点事,小叔你若是没有急事,就先转转,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宋继春堵在电梯口,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挪开脚步。 他视线始终落在傅斯川面上,此时声线清冷开口。 “你们去吃饭?刚好我也饿了,一起?” 傅斯川嘴角笑弧微顿,淡淡扫了眼他,没有开口,视线看向身边的宋延金。 似乎在等她决定,他则无所谓。 宋延金面色微冷,“小叔,我跟傅秘书还有重要的事要谈,你别捣乱,没事可以先回去。” 知道她不会邀请他一起用餐,宋继春情绪并无变化。 他敛起眼底异色,轻耸了肩,恢复一脸懒散。 “好吧,那我自己去吃。不过你走之前,我也有重要的话说。” 说着皮笑肉不笑瞥了眼傅斯川,背着手倚老卖老: “这位傅先生,能麻烦你先下去等?我跟小辈叮嘱两句话。” 傅斯川没应声,只眸含淡笑看向宋延金。 “宋总?我在这里等你,还是…?” 宋延金眉心微拧,拿不准宋继春要干什么。 宋继春这人深谙玄学之道,多少有点子邪门在身上。 顾忌着他先前看傅斯川的眼神过于古怪,她没有大意,缓和脸色对傅斯川道。 “那就请傅秘书先到秘书办稍坐,我跟小叔聊完就过来。” 傅斯川欣然点头,“好,我等你。” 最后看了眼宋继春,他脚尖一转便朝秘书办的方向走去,然而转过身后,面上浮着的淡笑瞬间消失。 什么小叔?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叔’,很有问题。 “你有什么事?” 电梯厅里没了旁人,等到看不见傅斯川的背影,宋延金才淡淡看向宋继春。 宋继春收起面上轻松,眉目微冷盯着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人约会?” 宋延金眼眸一冷。 “你聋了?我说了,我在谈正事。” “难道我看不懂那男人眼里有什么?” 宋继春盯着她红润面颊,宛印桃花,心底默认了老爷子说的红鸾星动。 他逐渐面无表情,“宋延金,你别太荒谬,这人身负紫气,命格不凡,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背景不简单。” “宋家落魄到,需要你去攀附权贵吗?” …… 第10章 知道我,还拒绝我? “有病。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宋延金懒得搭理他,转身准备离开。 宋继春盯着她背影眉眼微阴,“别逼我说难听话,你知道你爷爷的手段,我不想背后打你报告。” “那就别多管闲事。” 宋延金驻足回头,眉眼冷清告诫他: “我做的每件事都对宋氏集团有利,问心无愧。而我的私事,你们任何人无权插手。” “约不约会,跟谁约会,与宋家任何人都无关系,你要非打报告,就把这句话转达给爷爷。” 她一向桀骜不驯,但宋继春第一次难得感到头疼。 他很想说,怎么就跟宋家无关? 宋家人只想把你捆死在宋家,根本不可能放你走。 而他的处境,跟宋延金有一半相似,剩下那一半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迫使他即便不屑于跟宋家同流合污,也不得不帮宋家留住她。 宋继春有一肚子话想劝,但面对宋延金冷漠离开的背影,他却没再开口。 劝不动,他知道。 * 宋延金到秘书办请出傅斯川,两人再坐电梯下楼时,宋继春已经不知去向。 去往餐厅的一路上,两人在车上说笑几句,倒没什么特别话题。 直到抵达餐厅,进入包厢。 菜品很快送进来。 傅斯川举止斯文将两副碗筷烫过,修长指尖将其中一副轻轻推给宋延金。 “来。” “有劳傅秘书……” “还称呼我傅秘书?” 傅斯川低笑一声,抬眼看她,“这会儿也没外人,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了,不如放开一点,别那么拘谨。” 宋延金捡起筷子,听言眉梢浅弯: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傅先生?还是傅爷?” 傅斯川淡笑挑眉,“看样子已经知道我底细了。” “你这底牌藏的太浅,我在京圈又有眼线,想打听清楚也不费什么事。” 宋延金红唇轻勾,夹了菜轻咬一口,眼眸浅笑打趣道: “我饿了,不客气了。” 傅斯川含笑轻点头,看她继续夹菜,自顾自吃起来,吃相细嚼慢咽面容姣好,却不让人感觉做作,很有点赏心悦目的意思。 他也没动筷子,挺拔的腰背自然端坐倚住靠背,修长双腿随意交叠,淡笑不笑看着她吃。 “一年前秦屿的婚宴,我有出席,小宋总那日做伴娘,宛如仙女下凡,有不少人试图攀谈亲近,想来不曾注意到我。” 宋延金瞳珠微动似回想了下。 “那日宾客如云,京圈一大半的贵人都在,我小心翼翼还来不及,哪顾得上东张西望?不是我没注意到傅爷,实在是无暇顾及。” “不重要。有缘千里来相会,现下我们坐在这里吃饭聊天,说明缘分不浅,早晚会再相逢。” 傅斯川笑语清润,说着随手掏出烟盒,垂目咬了支烟: “不介意我抽一根?” 宋延金挽唇,“傅爷自便。” 他点了烟,黑金外壳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一声金属碰撞声。 傅斯川缓缓吞云吐雾,烟丝缭绕升腾,夹烟的手骨节修长腕表华贵。 这一刻,他身上刻意营造的温润气息稍稍淡化,无形中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和沉敛。 宋延金不动声色敛目,慢慢夹菜吃菜。 她生出莫名的预感,心里有一根弦绷着,直到等到傅斯川低沉开口。 “知道我是谁,还要拒绝我?不再考虑考虑?” 宋延金手一顿,眼帘眨了下,她放下筷子,而后淡淡牵唇开门见山。 “跟人交往这件事现在不在我的考虑内,而且,我也不准备学孟彤英年早婚,我觉得自己还有大好年华,值得再拼搏几年。” 傅斯川听她说完,薄唇微微上扬。 “女孩子不荒废青春是好事,不过身边多个旗鼓相当的伴侣,应该也算不上坏事,不是么?” “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坏事,不过…” 宋延金轻理垂下肩头的长发,笑叹低语,“我觉得男人会拖慢我前进的脚步,我对跟人恋爱,也不是很感兴趣。” 傅斯川浅含温笑的眸子眯了眯,“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起来像是会拖累你的样子?金珠,我只是喜欢你,想帮你……” ‘金珠’两个字从他唇齿间低轻吞吐,像情人间的呢喃。 宋延金胳膊上汗毛瞬间倒竖,不等他说完话,就故作夸张的哆嗦了下,搓着手臂娇声打断。 “咦~!傅爷你追女孩子也太肉麻了,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吃饭?再说下去,我以后可要见到你就躲了哦。” “……” 面对她故意娇作的样子,傅斯川一时哑然。 他默了默,似笑非笑轻抬下巴,语气宠溺: “好,不说了,吃吧。” 宋延金嘴角翘了翘,垂下眼专心吃菜。 傅斯川微摇头,静静盯着她吃饭,默默抽完了一支烟。 他将烟蒂碾灭在手边烟缸里,顺手端起红酒杯,轻晃液体嗅了嗅,才勾唇举杯。 “不是说要小酌两杯?来,我奉陪。” 小酌两杯的话不过是宋延金随便找的借口而已,眼下也不好推辞了,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 傅斯川仰颈一口饮尽。 宋延金余光轻瞥他,只矜持的浅嘬了一小口。 见他放下高脚杯后就挑眉盯了眼她杯子,似乎启唇想说什么,宋延金先一步开口。 “空着肚子抽烟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傅爷,快尝尝菜吧,这几道可都是这家餐厅的特色。” 傅斯川唇瓣微启,闻言笑睨她一眼,到嘴边的话顺势又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随手捡起筷子: “好,你推荐的,我是得好好尝尝。” 见他开始吃菜,宋延金弯了弯唇,随口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打发时间。 “傅爷这次来明夏市,只是因为工作调动?您这样的身份背景,还需要给人做秘书?” “本来不需要,家里逼婚,出来避避风头。” 他说着勾唇,抬眼看了看她,悠声道: “现在看来,这趟还是有必要来的…” 宋延金波澜不惊,接着问: “准备什么时候回京里?” “看进度,不一定。” 这句话一语双关,语气还意味深长。 宋延金真有点心烦,不过没表现出来。 好在没等她费事找到别的话题,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她放下筷子,从一旁的手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眼来电。 “还以为宋总的私人号码很受冷落,没想吃个饭的功夫还有人找,不是什么急事吧?” 傅斯川拎起红酒瓶倒酒,在她接听电话前,似笑非笑插了句。 “不是。” 宋延金抿唇,握着手机站起身,“傅爷先吃,我很快回来。” 不等他开口,她便握着手机走进包厢内的洗手间。 来电停了又响,分明有她不接就一直打的势头。 宋延金面对着镜子接起电话,清冷眼底掠过丝不耐。 “喂…” “金金!金金你快来医院,你快来啊!” 杜虹羽焦虑恐慌的哭声传出来,刺到她耳膜。 宋延金眉心下意识皱紧。 …… 第11章 又撞邪,我是她的守护神吗? 宋延金很不想理会宋云薇的事。 但受不了杜虹羽一副要哭断肠的架势,她倒想看看,这次她们又整什么幺蛾子。 于是从饭店出来,还是决定去一趟恒济医院。 一上车,宋延金随口交代: “先送傅秘书回公司。” “不用麻烦,我反正有空,陪你去一趟无妨。” 傅斯川搭起腿,指尖悠悠转着自己的打火机。 宋延金微怔看他,“傅秘书,我要去趟医院。” “探病?” “嗯。” “没关系,我在车上等你。” “……” 傅斯川淡笑解释,“别误会,不是为了黏着你,主要关于那份报价书,和有关过两天招标会上一些竞争企业,还有一些话得跟宋总详谈。” 那你先前在办公室的时候不早说? 宋延金无言以对,不过也没法撵他下车,只能带他一起去恒济医院。 到了地儿,傅斯川信守自己说的话,没有跟着下车。 宋延金带着姜秘书从地下车库走进住院楼,来到宋云薇的病房。 推门走进去,先闻到一股子烧纸的味道。 宋老爷子和宋继春一左一右围在宋云薇的床边,病房里还贴了许多符纸,看样子在摆布什么阵法。 宋延金下意识皱起眉,胸口涌起一阵厌闷情绪。 立在病房角落里的杜虹羽哭红了眼,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扑过来,紧紧攥住她胳膊。 “金金!你来了,你…” “金金,过来。” 宋老爷子突然沉声开口,打断了杜虹羽哽咽的话,“帮我牵着这根红绳。” 杜虹羽连忙点头,还伸手推宋延金,“对,快去!快去帮爷爷的忙,救救薇薇!” 宋延金的手臂被她抓的生疼。 她冷下脸抽出手,站在原地没有动,冷眼旁观问道。 “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 宋成明脸色阴沉,“你先去帮忙!有什么话事后再说!” 宋延金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要帮忙?总要给我个理由。” “你难道要看着你妹妹出事?!” “她好端端躺在医院里,有明夏市最尖端的医护团队照顾,怎么会突然出事呢?” 杜虹羽也急了,哽哽咽咽的解释起来: “医院里阴气重!薇薇八字本来就弱,又经历一遭死里逃生,她撞了邪,跟之前一一样,这你都知道的呀…” 宋延金眼神淡漠,“又撞邪,怎么我是她的守护神吗?她回回撞邪回回都要我守床?” 她看了眼宋老爷子,语气不耐: “爷爷这不是在这儿么?还有他老人家除不掉的邪祟?” 撂下话,宋延金转身准备离开。 早知道是这么无聊的事,她根本就不会来。 有病就找医生,撞邪就找道士,她既不会看病也不会驱邪,折腾她干什么? “站住!” 宋老爷子语气沉厉地呵斥她: “今天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从今以后就不要叫我爷爷!给我过来,帮你小叔护阵!” 宋延金脚步顿在门前,两秒后继续抬脚,伸手握住门把手。 然而病房的门明明没有反锁,这时却突然拉不开。 她眸光微怔,感觉掌心握住的不是门把手,而是块冻手的寒冰。 宋延金冷下脸,不信邪的双手拧动门把手。 然而病房门依然纹丝不动,甚至冰冷的寒意顺着她手腕胳膊,像是流淌进血液里,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这不是一般的冷,甚至连带头皮发麻,后背森凉。 她松开手转过身,冷冷扫视病房内几人,视线最后直直盯向宋老爷子。 “什么意思?” 见她走不了,宋成明和杜虹羽齐齐神情一松。 宋老爷子手里握着朱砂笔,气定神闲地在宋云薇脸上继续描绘咒文,苍老的嗓音恢复沉稳平和。 “爷爷也不想逼你,你还是听话,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薇薇有难你做姐姐的应该帮忙,你难道想看她被那些脏东西夺走身体,从此变得不人不鬼疯疯癫癫?” 被强行留下,宋延金已经恼了。 听他这样说,顿时觉得这整件事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加之给宋云薇的身体画满符咒这种做法,就更怪异了。 她警惕地后退,冷声反驳道。 “什么一家人?我都不是她的血亲!为什么非要我参与?牵绳子这种事情,宋云薇的亲生父母不是比我更合适!” 宋成明黑了脸。 杜虹羽忙说,“这不行的,金金,我们不行,你才有这种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杜虹羽的话头噎住。 眼见几人争执不下,守在床边帮老爷子护阵的宋继春突然神色晦暗地开口。 “过来吧,她说的没错,她们两个不行,只有你可以。” 宋延金像扎刺的刺猬,凛声质问: “凭什么?” 宋继春面上掠过丝复杂,没有回答这句,而是继续安抚道。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你守在她身边,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我拒绝!” 宋延金根本不可能信任他。 她虽然对道法不通窍,但还是能分辨得出处境是否危险。 既然没人肯跟她坦白,她更不可能冒险去掺和这桩歪门邪道的事。 仔细想想,以往宋云薇每次生病,宋老爷子都要求她得替宋云薇抄符箓,也是以她福气宏厚能庇佑宋云薇这种说法为理由。 抵触的情绪一瞬间积攒到顶峰,宋延金觉得自己真受够了。 她豁地转身,抄起手包就朝着房门上的玻璃重重砸去。 然而玻璃哐当一声巨响,却并没有碎裂。 不过这动静,瞬间惊动了立在门外的姜秘书。 “宋总?” 姜秘书吓一跳,连忙面朝门试探着着喊了一声。 “姜玫!找趁手的工具,把门破开!” “哦!好!” 姜秘书不明白发生什么,但还是依言行事,伸手握住门把手试了试,根本转不开。 她转身四下搜寻,很快想到什么,踩着高跟鞋就朝楼梯间跑去。 这期间,宋延金也在试图将门打开。 “抓住她,把她绑过来。” 宋老爷子画完最后一笔,见她如此不听话,不悦地皱眉下令。 宋延金怔愕回头,视线定定盯向宋老爷子。 这一刻,她记忆中对她纵宠爱护的爷爷,像是突然就变得无比陌生。 宋继春脸色一紧,“爸!” 一旁的宋成明早就忍无可忍,这时得到命令,立刻联合杜虹羽一起朝宋延金走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架住。 “放开我!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宋延金眉眼寒戾。 “金金,你不要怪妈妈,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薇薇出事…”杜虹羽红着眼满眼哀求。 宋成明用尽全力钳制住她双手,神色复杂说道。 “爸爸也不想这样,谁让你不听话,你放心,等薇薇好起来,爸爸和妈妈都会补偿你的。” 宋延金手脚冰冷,心头也冷的凝了层冰。 …… 第12章 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宋延金练过柔道和空手道。 以她的身手,撂倒两个成年人不成问题。 但此时此刻,她浑身僵冷如冰,每个关节都无法动,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任人宰割。 抓着她的分明不只有宋成明和杜虹羽两个人,还有一股看不见的神秘力量。 被宋成明绑在床尾的凳子上,生平头一次,宋延金感受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宋老爷子能做主。 于是眼神空洞的扭过脸,质问宋老爷子: “爷爷,你为了宋云薇,要这么对我?” 宋老爷子眼神幽深,“这对你来说本来是件很小的事,金金,爷爷也不想动粗,你们都是我的孙女。” “很小的事?” 宋延金冷笑一声,余光扫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宋云薇,又低头看了看捆住自己的鲜红麻绳。 “你管这叫小事?不知道的,还以为需要驱邪的是我。” 在她看来眼下这情景,完全像是宋云薇要死了,宋家人拿她献祭,好救回宋云薇。 如果以前还能自欺欺人,完全是因为宋老爷子对她的维护。 那么眼下,宋延金完全清醒了。 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 受了委屈醒悟之后,很多以前并不放在心上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瞬间被扩大,她心头无法抑制的生出几分怨念。 二十几年前的错误,又不是她铸成的。 早知今日,当初把宋云薇认回来后,就应该把她撵出宋家。 那样她就算是伤心难过,也绝不会生怨恨。 这帮人何必演这一年的戏,最后又这样对她…… 宋延金陷入心寒而怨怒的情绪里。 宋老爷子眉眼沉沉不再说话,转身去为一会儿要作的法事做准备。 宋继春默默守在床边,看出萦绕在宋延金周身的晦气,越来越稠密。 他眼睑微煽,幽黑瞳眸隐隐有绿芒闪烁,启唇想要说什么。 然而话没出口,就被‘咣当’一声巨响打断。 “宋总?!您还好吗?” 姜秘书面对被斧头劈过还纹丝不动的门把手,眼睛睁的老大。 她握紧手里从消防柜取出来的斧子,不信邪的再一次抡起,又重重砸了下去。 ‘哐啷’一声。 再看门把手,依然纹丝不动。 这也太邪门儿了! 一扇门而已,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级别,连斧头都破不开?! 见鬼了不成? 姜秘书嘴唇哆嗦,一边强忍害怕,一边大声喊: “宋总?!宋总您怎么样?您能听见吗?!” 她的喊声很快引来了医护人员。 这一层是高级vip病房,因为费用原因,现在住的人并不多。 见她抡着斧子一边砸一边喊,众人纷纷以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几个胆子大的男医生连忙凑上前制止。 “这位小姐,你不能这样啊,快把斧子放下…” “别砸了!你不能破坏医院的财物啊,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保安呢?快叫保安…” 几个人上前七嘴八舌的劝,想把姜秘书拉开。 见来了这么多人,姜秘书顿时也不怕什么邪不邪门儿了。 她紧紧皱眉,“放开我!都别捣乱,知不知道被关在里面的人是谁?!快来帮我破门!” “院长呢?立刻把你们院长叫来,再多叫几个人来帮忙!” “宋总!宋总您应我一声啊!” 一群人在走廊里吵嚷争执。 然而诡异的是,换做平时,病房里的人早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偏偏这时候,里面嗯人像是听不见一样毫无反应。 事实上,宋延金这个时候就算听见了,也是没法回应。 光线昏暗的病房里,宋老爷子已经开始作法。 他掐着诀嘴里念念有词,捆在宋延金身上的红绳连接着宋云薇的四肢,上面还挂了几只黑漆漆的铃铛。 随着铃铛无风自颤,发出‘铃铃铃’的冷脆响声。 宋延金身上忽冷忽热,脑袋里神经抽痛,眼前视线也开始恍惚。 “唔…!” 她眉心紧皱,几次试图张嘴出声,但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喉咙和肺管。 耳边宋老爷子越念越快的咒文,仿佛化作鬼魅低喃,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紧接着,她开始出现幻听,幻视。 明明宋成明夫妻俩站在她的斜前方,两人安静立在病房角落里没有出声,像是生怕打扰了这场作法。 可她强忍眩晕感,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却发现那两人的面孔逐渐陷入黑暗。 紧接着,他们周身的阴影里,好似有什么别的东西冒出来。 一团黑雾,在病房里虚浮着,从几人身边蹭过,又缠绕到她周身。 宋延金眼眸缓缓睁大,红唇微启,却因舌头僵麻而根本发不出声。 她心头一阵阵发凉。 难道,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 彼时,地下车库。 傅斯川靠立在车边抽烟,一边眉目淡漠垂着眼,一手滑动手机屏幕。 突然一辆豪车疾驰而来,又急又快的停到旁边的车位上。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分外引人注意。 傅斯川随意扫了眼,也并未在意,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那辆车的车主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打开车门时还在接电话。 “什么门连斧头都劈不开?!当初建楼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病房的门这么耐造!” 他往黑色宾利和傅斯川的方向看了眼,一边匆匆锁车,一边疾声厉色的冲着电话咆哮。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给我把整层楼都拆了,也得协助姜秘书长破开门!” “损失?损失我负责!” 院长金裕开边吼边快步朝电梯厅的方向跑去,头上为剩不多的几缕发丝飘逸稀疏无风自动。 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砸!她让砸什么立刻砸!我告诉你,宋家人如果真在病房里出什么事,尤其是宋总!别说你们,就是我也得卷铺盖滚蛋!” “保安队到了没有?!” “好好好,我马上就上来!” 挂断电话,金院长大力狠戳电梯按键,顺便从西装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一脑门儿的冷汗。 “你刚才说谁?” 冷不丁旁边冒出来一道低沉男音,吓得他一激灵,手绢差点儿掉在地上。 金院长扭头一看,见是方才靠在黑色宾利车边抽烟的那位,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他身后。 傅斯川黑眸幽冷淡淡盯着他,“你说宋总,宋氏集团的小宋总?” 金院长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缓了口气,才打量他一眼点点头。 “是,是小宋总,你是宋总刚换的司机?” 方才的车位是给医院几位股东预留的。 金院长当然一眼就认出医院大股东宋延金的车,自动把傅斯川看成了宋延金的司机。 ‘叮’ 电梯门正好打开,傅斯川也没废话解释,提脚跟着他走进电梯。 “她出什么事?什么病房的门砸不开?宋家人都在这里?” 电梯门关上。 金院长按下十九层vip键,听言长叹口气,一脸疲惫地说道。 “谁知道今天撞了什么邪,我接到电话就赶快赶过来,说是宋二小姐病房的门打不开,宋家人全都在病房里,怎么喊都不应声。” “简直邪了门儿了!” 傅斯川眸色一暗,修眉微微蹙起。 …… 第13章 知道我是谁,还敢拦? “这不,姜秘书拿了斧子来砸门,换了好几个人都没能把门劈开,就连钥匙取过来,都愣是插不进去。” “整串钥匙都试过了,愣是一把都不对号!” “偏偏里面的人还怎么喊都不应声,这不是邪了门儿了吗?” 金裕开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医院里每天生老病死迎来送往的,这些年或听说或见过的邪门儿事,绝对不算少。 这次这么邪门儿。 他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或许是什么脏东西在作祟! 脏东西作祟他不怕。 但脏东西要祸害医院最大的股东,这不是等于断他前程吗?! 金院长是又怕又慌,头上冷汗又开始往下淌。 “真是怪了,宋老爷子也在,按理说,不可能有什么邪祟敢在他面前张狂……” 他自言自语,看起来神神叨叨。 傅斯川眉眼沉冷,没再听他说什么。 电梯门一打开,他先一步走了出去。 迅速来到走廊,几乎一眼就看到被众人围着的病房。 傅斯川大步靠近人群,同时,随着他的靠近,贴在胸膛肌肤上的平安扣瞬间发热。 心头一沉,他抬臂挡开人群,挤进最前面,一把握住了男医生手里的斧头。 “让开,我来。” 他身高腿长如鹤立鸡群,低沉嗓音沉稳清冽不容置喙。 那原本正在砸门的男医生愣了下,下意识退后几步,让开了施展空间。 ‘哐——’ 傅斯川手起斧头落。 只一下,那把换了七八个人都没能劈开的门锁,瞬间四分五裂。 众人愣在当场,就见他一脚将门踢开,拎着斧头快速走进了病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还立在门外的众人,只感觉迎面一阵寒彻入骨的凉意袭来。 好像病房空调开的太狠,都快冷成冰库了。 姜秘书一个激灵回过神,慌忙跟着跑进病房 “宋总!” 屋里的场面映入眼帘。 她顿时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病房拉着窗帘,暗不见光,四处贴了符纸,床上的人沉睡不醒,宋延金则被捆绑在床尾的凳子上。 这画面,就像在进行某种古老邪恶的祭祀仪式。 而祭品,就是宋延金。 “什么人!” 宋老爷子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傅斯川,眉眼阴沉厉喝一声。 这一看,瞬间愣住了。 这个人不止能破开他的法印,破坏了他的仪式不说,身上竟然还有紫气护体。 “你是谁?!知不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你给我出去!” 宋成明脸色大变,大步走过来欲驱赶傅斯川。 傅斯川一言不发朝宋延金走去,闻言倏然举起拎在手里的斧头,直指向他面门,眼底透出凛戾杀气。 “啊!”杜虹羽惊叫一声捂住嘴。 宋成明也跟着瞳孔一缩,被他这要砍人的气势震慑住,下意识举起两手不敢再靠近。 “退后!” 傅斯川冷声开口,眼神冰冷如刀看向蹲在宋延金身边的宋继春。 宋继春抬头冷冷看他一眼,不为所动,手上继续替宋延金解开身上绳索。 “退后,别碰她!” 傅斯川两步走上前,手里斧头猛地朝宋继春袭去。 他出手时,有种不管不顾的狠意。 宋继春心头一凛,几乎出于本能地侧身后退,避开他的攻击。 ‘当啷’ 斧头随意丢落在地上。 傅斯川低下身,迅速解开捆绑宋延金的绳索,深黑眼眸紧紧盯着宋延金的眉眼。 “金珠,醒醒。” 宋延金神绪混沌,费力睁了睁眼皮,唇瓣微掀。 “傅…斯川?” “是我。” 视线定在她唇角缓缓淌下的血迹,他眼皮微颤,气息也不由起伏了一瞬。 下一瞬,绳索松开,宋延金身体前倾跌进他怀里。 傅斯川慌忙扶住她肩,喉结轻滚了滚,一手捞住她膝窝将人打横抱起。 “别怕,我带你离开这儿。” 他下颚贴住怀里人汗湿的额心,就要将人抱走。 “放下她!傅先生,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宋老爷子突然开口。 傅斯川立住脚,修长脖领微昂,长出了口气。 “知道我是谁,还敢拦我?” 宋老爷子沉了脸,唇线绷紧没说话。 一旁的宋继春盯着傅斯川背影,冷声插话: “金金需要休养几天,她最好住院,你不能这么带走她。” 宋成明也跟着壮起胆,气势汹汹指责道: “对!管你是谁,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带走我女儿?快把她放下来!” 傅斯川侧颊冷峻,唇角扯出抹冷笑,径直抱着宋延金朝门外走去。 “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有本事就拦我试试。” 他所过之处,阴气纷纷退避三舍。 宋老爷子见此脸色铁青,知道除非动粗,否则不可能拦得住他。 而招惹京里权贵,后果不是他宋家能承担的。 而眼睁睁看着宋延金被傅斯川带走,杜虹羽急的掐手跺脚。 “爸!事成了吗?薇薇什么时候能醒来?” 宋老爷子看向床上面色煞白的宋云薇,一时脸色更难看了。 “爸?”宋成明也紧张的看着他。 “差一点。” 宋继春看了眼宋老爷子,语声淡淡代为开口: “她一直强撑着神智不肯妥协,这样就没法成功,搞不好还可能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杜虹羽快被他这句话吓破胆。 “什么适得其反?什么意思?!” 她睁大眼看向宋老爷子,一脸慌张扑到床边,抖着手握住宋云薇纤细的手腕,语声发颤。 “爸,他说的话什么意思?薇薇还能醒过来吗?啊?” 宋老爷子负着手,脸色阴沉叹了口气。 “怪不得别人,本来就命薄,还自己作死。好人招惹了金金都要寻晦气,何况是她。” “爸!” 杜虹羽泫然欲泣哭喊了一声。 “爸你再想办法救救薇薇,我就这一个女儿,您就这一个孙女啊!您可不能不管她!” 宋成明也差点眼红落泪,苦苦哀求道。 “对!金金,我想办法再把金金劝回来,我去求求她…”杜虹羽豁地站起身,就要跑出去追人。 宋继春冷笑开口,“别想美事了,等她缓过来还不知道怎么怨恨我们,你们现在担心的该是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挽回她,而不是还想着要用她续命。” “事情闹到这一步,要是宋云薇没了,宋家连宋延金都失去,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不需要我再提醒吧。” 杜虹羽和宋成明齐齐僵在原地。 宋老爷子沉着脸,老眸微眯若有所思。 * 另一边,宋延金被傅斯川抱上车。 他胸膛宽阔而可靠,又很温暖,仿佛有源源不断的暖流驱散她身上彻骨的冷意。 宋延金蜷缩起身子,颤抖着拼命往他怀里缩,汲取这丝丝暖意。 男人温热大掌贴在她背上摸搓,声线温醇安抚。 “别怕,金珠,我带你回家。” 宋延金眼皮沉重,在他的安抚下,逐渐放松紧绷的神智,抵着他颈窝陷入沉睡。 …… 第14章 我阳气盛 深夜,明夏市豪华私邸香河苑。 二楼古香古色的卧房里。 傅斯川立在床边,看着睡了几个小时,始终没能醒来的宋延金。 他一手握着手机,屏幕冷光印在棱角分明的侧颊上,衬得神色冷沉。 孟彤冷静清脆的语声,不断从听筒里传出来: “…听你描述的,这应该是借命的邪术。” “宋云薇体弱多病,面相就是个短命鬼,偏偏八字又很贵,当初宋家把她找回来,我就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可恶!他们竟敢这样对金珠!” “我现在怀疑,金珠的生辰八字说不定也是假的,有关她和宋云薇之间的身世转变,宋家说不定还瞒着什么惊天真相!” “傅爷,劳烦你好好看着她,我现在立刻飞去明夏!” 傅斯川皱眉,沉声打断她: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法事会不会对她构成伤害,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孟彤迟疑了半晌,语气十分不确定地说道。 “我得见到她才能知道,不过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让她们得逞,宋家就算真的图谋借命一事,也要看宋云薇有没有那个福气,承的住金珠的命格。” “就现在宋云薇的身体状况,宋家那老头儿不可能冒这个险。” “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师父,涉及到损阴德的邪术,道协会严肃处理!” 说了等于没说。 傅斯川捏了捏眉心,“好,我寸步不离守着她,你现在立刻过来。” “好!” * 孟彤挂断电话,当即就点开软件买最近一班飞往明夏市的机票。 房门自外推开,温俊儒雅的青年端着杯热好的牛奶走进来。 见她拉着行李箱,忙前忙后在装行李,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秦屿愣了下,“老婆,这么晚了,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难道他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 孟彤抽空看他一眼,继续忙着叠衣服。 “我要飞明夏,金珠出事了!” 哦。 秦屿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一愣。 这么突然? 知道宋延金是孟彤的好闺蜜,加之好兄弟傅斯川又对宋延金心思不纯。 他表情瞬间严肃,也没敢不当一回事。 “她怎么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我着急出门,你开车送我,回头等我登机,你去问傅斯川。” “问阿川??”秦屿微讶。 他想问什么,但目光追逐着孟彤走来走去的纤细背影,知道她也没时间多解释。 秦屿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兀地一定。 他快步走过来拦住孟彤,将手里端着的热牛奶递进她手里,把人扶坐到床边。 然后一脸严肃地叮嘱她: “你坐着,我来收拾,我陪你一起去。”说完,转身就接手了收拾行李的任务。 孟彤端着牛奶杯怔怔眨眼。 “你也去?可是公司不是……” “不要紧,离开个三五天耽误不了什么事,我得确定你到那边安定下来,到时候再回来就成。” 秦屿一边叠衣服装箱子,一边回头对着她温润一笑。 “顺便去看看阿川最近搞什么,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孟彤眼眸闪了闪,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是记挂傅斯川,心里动容满溢。 秦屿就是这么温柔体贴的人啊。 她感动的吸了吸鼻子,“老公~” 秦屿勾了勾唇,“别煽情,快帮我订机票。” “哦,好!” 夫妻俩连夜收拾了行李,坐凌晨最早的一班飞机,从京里飞往明夏。 * 彼时,香河苑内。 傅斯川在宋延金的床边守了一夜。 他搬了张单人沙发挪到床边,高大身躯窝屈在沙发里,一手撑在鼻翼下,眼眸深邃凝视宋延金的睡颜。 床头灯开了橘色暖光,给她苍白如纸的面色敷了层柔和,过于昳丽的五官精致而柔弱,看起来像天使般美丽乖巧。 倘若她不是因为虚弱而无法醒来,他真克制不住,想偷香窃吻。 心随所念。 傅斯川幽黑视线下移,定定落在宋延金粉白娇嫩的唇瓣上。 目光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 他上身微倾,缓缓靠近她。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捏住她下巴,力道适度,迫使她张开嘴。 低头凑近,想看看她嘴里的伤口在哪儿。 含珠小口,唇瓣饱满诱人。 穴如小洞深。 只能看到里面雪白贝齿,和一点点粉嫩舌尖。 傅斯川瞳眸幽深,静静盯着看了片刻,喉结轻微滚动。 最终是顺从心意,俯首贴近,做了趁人之危的偷香贼。 他滑入舌尖,仔仔细细巡视过檀香小口,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匿的软肉。 呼吸逐渐发紧,越吻越深。 熟睡的人突然眉心微拧,眼睫颤动,像是很快就要醒来。 他眸光微暗,适时松开了她。 宋延金因窒息憋醒,恍惚睁开眼,视线还有点朦胧。 她眼珠动了动,意识逐渐回笼。 先看清一张悬在上方的冷峻面孔,而后闻到他身上特殊的体香。 前调冷冽的雪松,后调绵绵沉香。 “醒了?” 男人嗓音温和。 宋延金睫羽煽动,喃喃唤了声: “傅斯川?” “嗯。” 傅斯川眉眼沉静,不动声色稍稍后退,目光仔细端详她一番。 “你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宋延金头痛,喉咙也痛。 她干咽口水,感觉自己像是生了场大病,浑身发软无力,手脚冰凉。 “我是不是发烧了?” “冷吗?” “嗯…” 傅斯川皱眉,从掖好的被单边沿探进手,摸到她小手,触手纤细微凉。 盛夏夜,屋里温度26,被单一直盖着,她不该这么凉。 他想到什么,鼻息间叹了口气: “我再替你拿床被子,一会儿喝点热粥,会好一些。” 他朝一旁的大衣柜走去。 宋延金没说话。 脑子里逐渐忆起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 傅斯川抱着一床薄被走回床边,又替她盖上。 宋延金蹙眉问他,“我的手机呢?” “想干什么?” “要干的事很多。” 傅斯川垂着眼替她掖好被角。 “不着急,先养好身体。” 他停下手,站直腰身,垂眼与她对视。 “你经历的事,会让你的身体虚弱生病,得休养几天,一切等身体恢复再说。” “我…”睡了多久? “你从医院出来,一直睡到现在,有些事我不懂太多,所以问了孟彤。” 傅斯川语声清润告诉她: “她说今晚飞过来,这件事还需要专业人士解答,等弄清楚他们真正的目的,你再做一些决定不迟。” 他沉稳冷静。 宋延金静静听完这番话,心也跟着定下来。 沉默几秒,她想起什么,又低声细语道谢: “今天多谢你,不然我可能凶多吉少。” 傅斯川黑眸微动,静静看着她,突然伸手揉了揉她发顶,话里带丝淡淡笑意。 “看,我早说只是喜欢你,想帮你,这回你信了?” 宋延金表情一僵,唇线微抿。 “……” “还冷么?可能受阴气所扰,会畏寒,我阳气盛,需要帮忙就说话。” 他眼尾缓缓溢笑,指尖暧昧滑过她耳廓,一字一句缓声道: “毕竟我们,不是外人。” …… 第15章 今晚要我陪你么? 刚醒来时,明明浑身发冷。 这会儿宋延金却因为他的触碰,而耳根莫名热了一瞬,她把这份热意归咎于他手暖。 冰凉指尖在被子下微微蜷缩。 她浓睫低敛,低声道: “盖这么厚,一会儿应该就不冷了。” 傅斯川听言眉峰轻挑,不紧不慢重新在床边沙发上坐下来,坐姿松散的搭起腿。 “没那么快,你这冷是身子虚,跟体表温度没太大关系。” 宋延金眼睫动了动,脑子里飞快抓住一些什么。 她掀睫看向他,“你也信这些?” 傅斯川不答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宋延金眼瞳微动,回忆着喃喃说道: “黑雾,虚影,一直冲撞我,想吞噬我,就像魔幻电影里的无形的邪祟一样...” “是厉鬼。”傅斯川给了她更具象的答案。 “你知道?你也见过吗?” “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他说罢顿了顿,又问道,“你以前,也从来没见过?” 宋延金摇头,“没有,我只听爷爷...和彤彤描述过,第一次亲眼见到。他说我没有慧根,入不了这一行的门,也是好事。” 傅斯川一手轻抚下巴,若有所思盯着她。 “那你能猜到,宋家对你和宋云薇做的事,是为了什么?” 宋延金没接话。 她从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像宋继春那样深入钻研,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那样的法事,当然是很不好的事。 对她不好,对宋云薇好。 见她陷入沉思,傅斯川鼻息间轻叹口气,适时开口岔开这个话题。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无法用科学的方式来解答,所以才有玄学的存在。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知道什么人对你好,什么人要害你,及时远离伤害你的人就好。” 他说着站起身,“我去端粥来,你多少吃一点,今晚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孟彤来了再说。” 宋延金安静目送他离开房间的背影,半晌没有收回视线。 香河苑没有居家佣人。 这么晚了,傅斯川一步都没离开过房间,自然也不可能亲自给她煮粥吃。 他是提前点了送餐,煨在保温桶里,很快就将保温桶连带碗筷一起端进房间。 宋延金喝了大半碗热腾腾的紫米粥,身体隐隐暖和起来。 放下碗,她看向傅斯川,欲言又止。 傅斯川将保温桶盖好,慢慢旋动盖子,似察觉她想说什么,淡淡勾唇主动开口: “今晚要我陪你么?” 宋延金表情微讪。 “可,可以么?” 白天才拒绝过人家,晚上就想要人家陪睡,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 但她今天亲身经历的,实在超出了她现实里的认知。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那种被神秘力量钳制,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惧意,还深深让她畏惧。 她一个人,晚上是真会害怕。 “乐意效劳。” 傅斯川眼尾溢笑,端给她一杯清水: “漱漱口吧,还想不想洗澡?我可以无偿奉陪。” 宋延金接住水杯,讪笑扯唇。 “那倒不用,我自己可以...” 傅斯川当然是逗她的。 他哂笑摇了摇头,起身将屋里灯都打开,立在浴室门前,抬了抬手示意。 宋延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浴室门口,又兀地立住脚。 “我,我得跟姜秘书联系,送一身换洗衣物过来。” “交给我。” 傅斯川点点头,眉眼温润看着她,勾唇笑了笑。 “进去吧,泡个热水澡解解乏,我一直在外面,衣服一会儿帮你挂在门把手上。” 宋延金眼睫微煽,没再磨蹭,默默抬脚走进了浴室。 * 一个小时后。 她泡完澡,裹着浴袍稍稍拉开门缝,就看到门把手上果然挂着只衣袋。 房间里响起男人低沉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跟什么人通电话。 宋延金没多听,将袋子拎进去,吹干头发,换好了睡衣。 睡衣是她常穿的牌子,另外一件套裙和一身内衣,也都符合她的品味。 姜秘书是个好秘书,办事用心,又跟她很有默契。 宋延金想到自己即将跟宋家割裂,往后可能都不会回宋氏集团,可能要错失这个好助手,心里还有那么一瞬难过。 但比起被宋家所有人联合起来欺负,这点难过,又算不上什么了。 她立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着里面唇色苍白眼神冷漠的自己,心底一时有很多个疑问在环绕。 离开宋家后,她孑然一身。 接下来要去哪儿? 她是谁? 她的亲人又在哪儿? 她们是否也牵挂她? 二十二年互不相识,她有没有必要再去寻找真正的血脉亲情? 还是就这样,一个人重新生活? 无数个疑问困住她。 宋延金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迷茫、无力,定不下目标。 孑然一身固然是轻松自在。 宋家铁定是不可能回去了。 宋延金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滴,眼眸漆黑淡静。 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宋家依仗她宋延金,不是她宋延金离不开宋家。 打定主意,她转身朝外走去。 拉开门,从浴室出来,视线在屋子里环视一圈,走到床头柜前捡起自己的手机。 傅斯川在外面的小阳台上通电话,阳台的玻璃门没关,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他下意识回头看。 见宋延金也在打电话。 他走到门框下,眸光灼灼盯着她,不等耳边的声音停下,就直接挂断了通话。 那边宋延金背对着她,清冷语声响起: “姜秘书,嗯,是我。你帮我做几件事。” 姜秘书语声发颤,“宋总,您您说。” “你去趟医院,想办法弄到宋云薇的dna,然后到我办公室的休息间,取我的dna,拿去另一家医院鉴定。” “另外,如果能办到,我还需要宋成明和宋云薇亲子鉴定的报告,如果办不动也无所谓。” “等报告一出来,替我联系明夏市所有媒体,我要报宋家的料。” 姜秘书越听越心惊,头一次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宋,宋总,您是要......” 宋延金默了两秒,语气缓和: “我会转移私人账户,等跟宋家撇清关系,就另立门户,你如果想来,我随时欢迎。” 姜秘书鼻子一酸。 “宋总...” “替我办好这几件事,其他的不用理会,别打草惊蛇。” “嗯嗯,好,我知道了,宋总放心。” 宋延金正要挂断电话,听她又紧急问了一句: “对了宋总!东郊那块地的项目,竞标会后天就要开始了,您......” 话没说完,她自己卡住了。 也对,宋总都要跟宋家决裂了,哪儿还会管什么宋氏集团的项目? 宋延金却眼神闪了闪,说道: “这件事公司会有人接手,不需要再过问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是,我知道了,宋总。” 挂掉电话,宋延金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冷不丁身后冒出来一句。 “不是说先休养好身体,再考虑别的事么?” 她吓的心口一突突,下意识回过头。 ...... 第16章 脏东西又来了? 因为身高差距,她视线自男人修长脖颈,突起的喉结扫过。 额心处隐隐湿痒,恍惚是擦过了他的唇和呼吸。 不等她反应,傅斯川自己后退了一步。 “抱歉,没想吓到你。” 宋延金纤长睫羽轻颤,表情沉静摇了下头表示没什么,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两人面面相立,气氛静了片刻。 傅斯川不动声色打量她。 宋延金眼帘自然下垂,状似随意的开口打破气氛里的尴尬。 “只是交代几句话的事,想到就做了,也没有劳心伤神。” 夜色已深,屋内灯光明亮而温暖。 傅斯川没接话。 他眼帘半垂,幽黑瞳眸里印着她的轮廓。 刚洗过澡的姑娘,安静立在床边,一头乌黑长发柔顺披散,身上穿一件粉色法式睡裙,冰肌玉骨素面朝天,看起来柔软温顺。 她低着头专注看手机,什么都没做,却分外美丽诱人。 而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是属于他的。 那清香与他身上的气息相融合,丝丝缕缕往鼻息里钻,直吸到肺里。 这味道令人沉醉,像那个缠绵悱恻的夜晚,这个雪白的姑娘,也是属于他的。 他的房子,他的屋子,他的女人..... 半晌没听到傅斯川开口,这人还站着不动。 宋延金按灭手机屏幕,状似不经意抬眼看了看他。 “你怎么了?有事吗?” 傅斯川眸深似海,喉结缓缓滚动。 “有。” “嗯?” 宋延金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微微歪头看他,清黑眸子干净透彻。 傅斯川对上她毫无杂念的眼眸,到嘴边的话一转: “我睡哪儿?” 宋延金怔了下,下意识扫了眼身边床铺。 目测两米宽,睡两个人是不成问题。 不过...... 她粉白唇瓣浅抿,抬眼再看傅斯川,欲言又止。 “别矫情。” 他似笑非笑,一手漫不经心转着手机,淡淡扫了眼床铺: “又不是没睡过,你要我陪,总不能让我打地铺,不合适。” 宋延金,“......” 无言反驳。 既是寄人篱下,又是有求于人,是该先摆出态度来。 他长这张脸,加上这副身材,家世又高不可攀。 就算同床共枕真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吃亏。 宋延金轻咬下唇,刚要说什么,这人不等她开口,就自顾抬脚,绕过床尾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淡笑说道: “不用等我,你身子虚,先上床捂着,我洗完澡就来。” 宋延金睁着澄明眼眸,静静目送他不紧不慢走进浴室的背影,唇瓣抿了抿,将话又咽了回去。 她扯开被子上了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成一团。 心底念头抑制不住地嘀咕起来。 没错。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犯什么矫情? 不亏。 她本来也不亏。 * 半个小时后,傅斯川从浴室出来。 他扫了眼床上鼓起的被包,顺手关掉屋里大灯。 光线瞬暗,只有床头灯幽幽发亮,将整张床在黑暗里勾勒出来。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宋延金乌黑的后脑勺,绯薄唇角勾了勾。 也没伸手掀被子,直接躺在她身边,将被子压在了身下。 屋内安静。 他曲起一条手臂枕在头下,松散的衬衣衣领被牵扯敞开,露出大片白皙胸膛,和一块安静躺在胸膛上的碧玉平安扣。 躺下有一会儿。 傅斯川毫无睡意。 他微微侧脸,看向身边安静的女人,低声开口询问。 “你还冷么?” 宋延金没有回应。 他轻挑眉,又问了句: “睡着了?” 身边人依然没有回应。 睡了十几个小时才醒来,先前还说自己一个人害怕,这会儿怎么可能这么快又睡着了? 多半是害羞,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故意装睡? 想到这种可能,傅斯川唇角牵起笑弧。 他语声温和下来,“金珠,需不需要我抱你?我身上很暖。” 宋延金裹着被子,身体轻微发颤。 傅斯川盯着她看了几秒,蹙了蹙眉,心下察觉不对。 “金珠?” 他撑肘起身,挪动身体靠近她后背,垂目看了眼,伸手摸向她额头。 触手冰凉。 她整个人像被冻僵了! 傅斯川瞳孔微缩,伸手一把揭开她裹紧的被子,手顺着她肩臂一路摸下去。 宋延金浑身僵硬,冷到整个人都在发抖。 “金珠!” 傅斯川心头一凛,飞快伸手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又扯了被子紧紧裹住,手在被子下不断搓揉她冰凉的胳膊。 “金珠醒醒,快醒醒,你看看我.....” 他不断在她耳边呼唤,几分钟后还不见她睁开眼,立即掀开被子,抱她下床。 心里想着要打电话,带她去医院。 但动作上却又将人先抱起来,疾步送进浴室,放进了浴缸里。 他打开花洒,调了偏热的水温浇洒在宋延金身上。 睡裙瞬间湿透,紧紧包裹住她曼妙身躯。 但傅斯川心里生不起一点旖旎杂念,他单膝跪在浴缸边,一心只期望这水温能让她快速缓过来。 又过了几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水温起了作用。 宋延金渐渐不再发抖,脸上也有了血色。 傅斯川一手揽着她,见她眼睫颤了颤,急声唤道: “金珠!金珠醒醒,醒过来!” 宋延金像从无尽黑暗里被唤醒。 她身上如坠冰窖的彻骨寒冷逐渐驱散,有暖流一点点将她包裹,隐约听到了傅斯川在叫她。 眼皮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水汽。 “金珠!” 傅斯川握着花洒的手一松,任由花洒掉进水里,他空出的手托起她下巴,眸子紧盯她眉眼。 “看清我是谁?嗯?我是谁金珠?” “...傅斯川。” 傅斯川喘上一口气,揽在她肩后的手臂紧了紧,大手紧紧握着她肩。 “你怎么回事?那些脏东西又来了?嗯?” 他只不过洗个澡的功夫。 怎么会? 他就在这间房里,那些东西怎么敢来?! 宋延金眼神茫然,“什么脏东西?” 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很困,然后就好冷,越来越冷,好像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了冰窖里,完全醒不过来。” 傅斯川眼里掠过丝困惑。 他皱了皱眉,没有多想,搂着她安抚道: “没事了,我先抱你出来,我会守着你,别怕。” 剩下的疑问,只能等明天孟彤到了再说。 宋延金被他抱出浴缸,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两人身上湿透的衣裳,也皱了皱眉。 “去我房间,先穿我的。” 傅斯川扯了浴巾将她裹住,抱着她离开客房,回到自己的主卧。 ....... 第17章 乖乖去京里,我能护着你 傅斯川将人抱回主卧,拿了套干净睡衣给她。 两人各自换下身上湿透的衣物。 等宋延金吹干头发,窗外天色已经隐隐亮起来。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她睡了一个下午倒是不碍事,只是心里难免有点愧对傅斯川。 “他们的飞机六点落地,地址我已经告诉秦屿,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先......?” 傅斯川背对她立在床边,说话间放下手里手机,扭头看过来,话头兀然顿住。 宋延金静静立在那儿,藏蓝色的男式睡衣穿在她身上过于宽大,排扣设计构成的v领,几乎给她穿出深v的诱惑,所幸垂落的长发遮挡了一些应该藏匿的风光,不至于那么袒露风情。 偏偏她目光纯粹,看起来一无所知,简直又纯又欲... “先什么?” 傅斯川喉头发紧,气定神闲将目光转开,抬脚朝她走过去。 “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会儿。”他从她身边走过,语声低磁道,“衣服我扔进烘干机,等天亮就能穿了。” “我不困。” 宋延金转身跟上他,“傅斯川,你去休息吧,衣服我来弄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房间走出来,傅斯川听言脚步停住,好笑睨她一眼。 “你会用我的烘干机?” “这有什么难的?” 烘干机而已。 傅斯川唇角微勾,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也不困,你要一个人待着害怕,就跟着我。” 宋延金眼睫轻眨,默默抬脚跟在他身后。 洗衣房在地下一层。 整栋别墅空空荡荡,黑着灯的时候十分冷清。 傅斯川带着她下楼,一路走一路开灯,途经了健身房、汗蒸房和娱乐休闲室。 宋延金揪着袖口,边走边参观。 她一言不发,乖得像个小尾巴。 傅斯川一个人住,家里也没有住家佣人,基本他一回来,屋里从来空荡荡。 乍然多个人走到哪儿都亦步亦趋跟着他,还觉蛮有意思。 “觉得我这里怎么样?”他突然问了句。 宋延金微怔眨眼,“很好呀。” 京圈太子爷住的地方,那能不好么? 香河苑可是明夏市最贵的别墅区。 能在这里有独栋的人,多半都家世底蕴深厚。 宋家在明夏市也算龙头企业,但宋延金从没想过在这里买房子,一来是宋老爷子不许她跟父母分开住,说女孩子,出嫁前就不应该独居。 二来,她一个人也不喜欢住太大的房子,空旷又孤独,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没买,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房子的价值。 “要么一起住?”傅斯川低笑问道。 宋延金愣住,随即眼神古怪看了眼他。 两人正上楼梯。 男人走在她前面,像是知道她什么反应,他含笑回头睨了她一眼,解释说。 “别误会。你要离开宋家,出来也要找个地方住,何况你一个人,不是害怕么?我这里反正空着,多的是房间。” 宋延金眼眸微动,揪着宽大的袖口说道: “我跟宋家割裂后,也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可能也会离开明夏市。” 傅斯川脚步微顿,似不经意问: “真要离开?准备去哪儿?” 宋延金摇摇头,“还没想好,可能自己开间公司...” “你的人脉圈子和影响力就在明夏市,要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从头开始,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傅斯川语气真诚分析道。 “我知道,无所谓。” 宋延金唇角轻扯,“家有千金,不如薄技随身。离开宋家,我总是要走出条自己的路。” 傅斯川心头浮起几分欣赏。 “去京里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他含笑垂目看了看她,揶揄道: “你现在是龙落浅滩,要摆脱泥泞龙腾九天,还是要去更好的平台。我代表京里人民,欢迎小宋总造福京里。” 宋延金被逗笑,眼尾弯弯抿了抿唇,背着手抬了抬下巴。 “嗯~,那我考虑考虑吧。” 傅斯川也低笑了声,“宋总倒是肯给我面子了,荣幸。” 玩笑了两句,两人相处间气氛松弛许多。 宋延金笑说,“总不能白让你帮我,算我欠你一次。” “欠我一次?” 傅斯川在楼梯口立住脚,眉眼含笑看她。 “这账是怎么算的?我欠你两次,帮你拿到东郊那块地的项目,还剩一次...” “你昨天救我一次,扯平了。” 宋延金接话,说完想了想,背在身后的指尖轻轻掐紧,面不改色说道: “虽说东郊那块地如今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了,但一码归一码。你赶到及时,帮我脱困,算是第二次人情扯平了。我借住了你的地方,还劳烦你一整晚没睡...,算我欠你一次。” 她神色正了正,“傅斯川,谢谢你。” 傅斯川沉凝着没说话。 他眼眸微深看着宋延金,半晌徐声启唇: “要真心想谢,不如考虑,同我交往。” 宋延金目光微怔。 他缓慢垂首,幽黑视线盯着她眼眸,一字一句低语。 “金珠,不是任何人我都会管,我紧张你,你知道原因。如果你觉得相识时间太短,不愿这么早松口,我倒是可以等等,你给我这机会么?” “你...”干嘛突然表白? 宋延金眼睫轻颤,喉间呼吸微紧,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后背贴住了墙。 对上他深沉眸色里的执着和强势。 她耳根有点热,垂下眼,强作冷静说道。 “你自己什么身份,你清楚,我现在什么处境,你也清楚。傅斯川,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傅斯川沉默了。 不过只一小会儿,他嘴角牵起抹笑,抬手压住她发顶揉了把。 在宋延金怔愣脸红之时,笑声散漫开口。 “好,等你解决完自己的事,我们再定。” 顿了顿,他约定时间,“但最晚,你决定离开明夏市前,要给我答案。如果去了京里,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落,他收回手时,指尖自然下垂,蹭过她颊侧,轻轻捏住她下巴晃了晃。 “乖乖去京里,我能护着你。等你,小金珠。” 宋延金怔怔眨眼,“......” 什么就要给他答案,什么就她要乖乖去京里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他宽大睡衣,又一脸怔愣靠墙站的样子,实在软萌可爱。 傅斯川强忍住再揉一把的冲动,自然垂下手笑了笑。 “我去给你做早餐,要一起么?” ...... 第18章 图你身上的福报 早上六点三十八分。 孟彤和秦屿拖着行李箱抵达了香河苑。 ‘叮咚叮咚’ 傅斯川从餐厅走出来,穿过半个客厅和玄关,替两人打开门。 孟彤一招呼没打,一道风似的从他身边钻进去,高跟鞋踩得哒哒响,边走边到处张望。 “金珠!金珠!” 宋延金正坐在餐厅流理台前,两手捏着傅斯川亲手做的三明治啃,看到她风风火火的卷进来,嘴里噘着食物没法发声,抬手朝她招了招。 孟彤一眼瞧见她,张开手臂飞奔过来,一把将人抱住了。 “金珠~~,看看你瘦的,瞧瞧你这脸色!跟被脏东西榨干了元气似的!” 宋延金一口三明治噎在嘴里,差点喘不过气。 “松,松开!” “我怎么跟你说的,世道险恶,谋你命的恶鬼,没准儿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这话没说错吧?” 孟彤松开手,嘴里自顾吐槽着,见她噎的直咳,连忙端起桌上牛奶杯给她灌。 “你看看你,慢点儿吃,那么激动干什么,噎着了吧?你放心,有我在,什么妖魔怪鬼都别想欺负你!” 宋延金好不容易咽下噎在嗓子里的食物,听言抚着胸口,无语地暗暗翻白眼。 “她那哪是激动,分明是差点被你勒死。” 傅斯川不清不淡替她怼了一句,走过来放下杯子,关心地看着她。 “没事吧?” 宋延金眼睫轻眨,摇了下头。 秦屿放下行李走过来,温和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宋小姐,好久不见,常听彤彤念叨你。” 宋延金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三明治,听言挽唇浅笑,转身抱了抱孟彤。 “这么远飞过来,算你有良心。” 孟彤翻了个大白眼,抬手撩开耳边垂落的刘海,嘟哝道: “我当然有良心,谁都跟老宋家那帮狼豺似的?” 话说出口,她意识到语气不太对,脸色一紧,连忙看了眼宋延金脸色。 宋延金松开她,坐在高脚凳上,面上情绪毫无变化。 孟彤提起的心落下去,扯开一把凳子,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我在飞机上分析过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辰八字,也许是假的?” 傅斯川眸色一变,看了眼宋延金,默默旁听没有插嘴。 宋延金蹙眉,“什么意思?” 孟彤一抚掌,表情凝重说道: “我早跟你说过,你面相极贵,跟你的生辰八字掐出的命格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早些年没太深想,毕竟宋老爷子道行不浅,说不定为了添宋家气运,费心做了些什么调整,到你这里只有一条血脉,集聚了阴德庇护而大富大贵顺风顺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宋云薇被接回来后,我见过她几次,非要说你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那你的八字跟宋云薇的命格,明明就很符合!” “她这命格,拖不住太大福气的。” “你没发现吗?她前二十年在外吃苦,接回宋家后也算受到弥补,但你有的,她都没有!” 宋延金眸光微闪,“我有的,她都没有...” 孟彤一一给她例举: “你从小锦衣玉食,宋家极力培养你,十几岁就让你进集团,支配偌大财富。豪车,珠宝,你想要的都能得到,宋成明夫妻对你有求必应。” “宋云薇,跟你完全相反!” “宋家人从不给她大办宴席,从不让她在外张扬,连出门都很少。珠宝首饰,豪车,资产,连大额零花钱都没给过吧?” “可他们明明很疼爱宋云薇,极力在补偿她,为什么这些显而易见的物质,一样都没给过?” “就连她穿的衣服,都是单独找了不成名的裁缝量身定做,跟你的大牌设计师款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皱紧了眉头。 “金珠,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宋家有个二小姐,但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宋家千金,你最得宠。他们当宋云薇在外养大的野丫头不存在。” “但你也最清楚,宋成明夫妻俩对她有多上心,那可是她们亲生女儿。” “发生医院病房里那桩事后,仔细想想,宋家这样藏着宋云薇,压着宋云薇,会是为你好吗?” 不等宋延金说什么,孟彤直接给出答案。 “因为你托的住这天大福气,但宋云薇不行!她要享福,得拿命换。” 宋延金耳膜里嗡了一声。 孟彤握住她手,语气深沉告诉她: “金珠,祖荫业债都牵连三代,宋老爷子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亲孙女是什么命格,他不可能要一个这样没福气还命薄的孙女,就算他有通天道行,也没办法扭转宋家养这样一个孩子的后果。” “二十年前的错抱,很可能是他故意而为。二十年,可以让宋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留着你,万般对你好,都是求你身上的福报。” “但宋云薇才是宋家的血脉,他们要汲取你的养分,逐渐转嫁到自家的子孙后代身上。” “这是盘,需要耗费很大耐心,甚至几代人心血的大局。” 宋延金久久没有开口。 秦屿和傅斯川对视一眼,温和叹了口气。 “我第一次听说,人能运筹帷幄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京里那些高门权贵,一般婚嫁丧葬添丁安宅,掐个八字布个风水,已经算很讲究。万万没人能做到像宋家这个地步的。” 他啧啧摇头,“细思极恐。” 傅斯川眉眼不动,没有接话。 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宋延金,鼻息浅舒口气,清声提醒孟彤。 “先不说那些,你看看她的状况,我觉得不太对劲。” 孟彤听言皱眉,掰开宋延金两只手,先端详了眼她眉眼神韵,又低头摸搓她掌纹骨节。 她眉心越皱越紧,语气幽幽问道。 “昨天她睡着后,又发生什么没?” 傅斯川腮颌骨微绷,将昨晚她莫名其妙冷到昏迷的事说了一遍。 孟彤脸色微沉,牢牢握住宋延金的手。 “金珠,你跟我去个地方。” 宋延金被她拽下凳子,被迫跟着她往外走。 “去哪儿?” “是啊老婆,去哪儿?”秦屿也连忙跟上来。 “到了就知道!” 孟彤头也不回,“傅爷,借用你的车!” 傅斯川从玄关取了车钥匙,长腿迈开紧随其后。 到车库时,孟彤一把接过他手里钥匙,反手丢给秦屿。 “秦屿开车,傅爷你就别去了,在家等消息吧。”孟彤说。 傅斯川脚步定在车边,黑眸深沉看了眼被她推进车后排的宋延金,微微皱眉沉声追问。 “什么意思?” 孟彤关上后车门,一边坐进副驾驶,一边看他一眼,解释道。 “你去了,她可能就看不到了。放心,有我在,保证把人平安带回来。” ...... 第19章 把自己拴在他裤腰带上 秦屿开车,听从自家老婆的指示,直奔明夏市西郊的殡仪馆。 这会儿正值中午,烈日当空。 宋延金从车上下来,面对天堂殡仪馆荒凉的大门,心已经凉了半截。 “彤彤?你带我来这儿,难道我...” 孟彤过来挽住她臂弯,带着她径直往里走。 “进去就知道了!” 秦屿立在车边,叉腰看了眼殡仪馆的牌子,犹豫几秒,见两个女人越走越远,咬咬牙跟了上去。 殡仪馆也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场合,门口连个看门的大爷都没有。 孟彤挽着宋延金的手绕过最前面的楼,直奔楼后面去。 楼的一侧与院墙之间夹道狭窄,两排挺拔高耸的柏树遮天蔽日,树荫下僻静阴凉。 一走进树荫下,宋延金便感到周身一股冷气笼罩。 她冷的打了个寒颤,一道麻意从背脊骨直窜天灵盖。 孟彤突然立住脚,抬手一指前方,轻声说道: “看。” 宋延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群年少老弱身穿黑衣披麻戴孝,他们围在后院角落的矮房前,相互搀扶着悲恸啜泣,有人抬头看向矮房后高高的烟囱,烟囱里冒出滚滚黑烟。 这是有人家办葬礼,在火化遗骨。 “我没看到别的。”宋延金说。 她隐约知道,孟彤想让她看什么。 孟彤,“真的么?” 宋延金冷的牙关直打颤。 “走吧,这里好冷,我们到太阳.....” 她点点头,抬手搓着手臂,确信自己只看到那些悲伤送亲的人,没看到什么别的不该肉眼看到的东西。 但她扭过脸看向孟彤时,后面的话骤然噎住。 孟彤望着她,眼神复杂而悲悯: “你看得到,他就在我们身边,不是么?” 宋延金嘴里干涩,艰难咽了下口水,脚步下意识往后挪,踩中一颗石子。 ‘咔’ 脚下细微的摩擦声在她耳边炸开。 穿灰色中山装的老爷子立在孟彤身边,微微佝偻着背,一脸悲伤看着她。 他像投影画面,因为没有幕布衬托,看起来虚幻而模糊,且没有色彩。 但就是这个模糊不清的灰白色老爷子,开口对她说话: “小姑娘,这里只有你们能看见我,能不能帮我个忙?” 宋延金冷的缩起肩,抱着手臂的手越握越紧,指节僵硬。 孟彤收回视线,看向那老爷子冷静问道: “我要怎么帮你?” 宋延金眼珠微动,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旁观她们沟通。 “我担心我的妻子,她非常伤心,甚至已经做好了跟我一起走的准备,请你们救救她,别让她想不开。” 孟彤眼帘轻眨,“告诉我,怎么让她相信,是你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老爷子牵强一笑,“请告诉她,我非常爱她,不希望她剩下的时间伤心难过,请她每年元宵节都替我吃一颗芝麻馅的汤圆。我们老院子的石榴树下,埋着我年轻时写给她的情诗。告诉她,我会一直陪伴她,她不会孤单。” 孟彤微微点头,“好,我会告诉她的。” 老爷子的儿子,已经接过骨灰盒。 他们准备离开,回去将自己父亲好好下葬 。 宋延金立在树荫下,看着孟彤走过去,与他们交谈。 那些人脸上神色各异,有惊讶、质疑、愕然、害怕、激动。 被两个儿媳妇儿搀扶着的老婆婆,捂着嘴大哭起来,她伤心欲绝,几乎站不住。 * 三人离开殡仪馆。 宋延金坐在车上,降下后车窗,吹着山路上盛夏午时闷热的风,目光定定好半晌没吱声。 秦屿从后视镜扫了眼,压低声问孟彤: “会一直这样吗?不是说她命格极贵,贵人身上不容易发生这种事吗?” 孟彤抱着胳膊眉心紧皱,面无表情解释道。 “要看什么情况。宋家人试图给宋云薇窃取她的气运护体,以驱赶纠缠宋云薇的东西,虽然最后仪式被傅爷打断了,但金珠的身体已经被邪祟影响,会发生一些转变也是可能的。” 秦屿皱了皱眉,“等她身体恢复呢?” 孟彤眼帘眨了眨,“突然开眼的人,后面因为某种变故,又再也看不见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她想到什么,立刻转过头扒着车座,眼巴巴问宋延金。 “你跟傅斯川在一起了?” 宋延金瞳珠动了动,摇头: “没有。我现在还没解决跟宋家的事,身上又发生这种转变,没心情谈这个。” “金珠!” 孟彤双膝跪在副驾驶位的座椅上,一双猫眼睁的溜圆。 “这条路不好走,你要对入道没兴趣,趁早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或许你只有待在傅斯川身边,才看不到那些东西!” 宋延金微怔扭过脸,“是么?” 孟彤忙不迭点头,“我还能诓你?我的苍天,那位爷的祖上荫德强的可怕!他紫气护体,邪祟不近,什么东西都不敢招惹他!” 她说着自己激动起来,握拳重重捶了下手心。 “你就跟着他!把自己拴在他裤腰带上!等你身上阴气驱散,身体恢复过来,长久的看不到那些东西,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宋延金眼神微闪,有点心动。 谁二十二年都过得好端端的,突然能看到那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能接受的了? 比起这个,跟傅斯川交往,明显益大于弊。 孟彤看出她眼里的松动,顿时兴奋笑弯眼睛。 “挺好的挺好的!你要是能嫁给傅斯川,他老宋家还算个嘚儿啊!” 她越说越兴奋,可劲儿怂恿宋延金,“金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傅斯川那人也不是谁都能高攀的,他那命贵的,换个没福气的女人来,说不定还压不住,还会被他克死......” “咳咳!” 开车的秦屿用力咳嗽了两声,想提醒她说话谨慎点儿。 孟彤不以为意扫他一眼: “你咳什么嘛,我们自己说,他又不在!你不出卖我,他就不会知道我背后说他。金珠我跟你说...” “孟彤。” 傅斯川的声音突然在车内响起,吓得孟彤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扭动僵硬的脖子,缓缓回过头,一脸见鬼的表情。 “劝和可以,废话没必要多嚼,背后议人,不损功德?” 音响里接着飘出傅斯川语气温凉的话。 孟彤脸皮抽搐,简直无语了。 她痛心疾首的瞪向秦屿,满眼谴责: “叛徒!” 秦屿苦笑: “老婆,这怪不了我,这车是他的啊。” ...... 第20章 乐意为你效劳,金珠 因为傅斯川的监听,孟彤老实了。 车里静下来,宋延金坐在后排,安静翻看自己的手机。 从昨天到现在,宋家人加起来给她发了几十条微信,甚至还有顾明瑄的。 宋成明和杜虹羽长达五十秒的语音消息足有二三十条,宋延金没心情听,一个都没点。 宋老爷子倒是字句简练。 【金金,身体好些了就回家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顾明瑄倒是写起了长篇小作文儿。 她百无聊赖,垂着眼皮一目十行看过去。 【宋延金,我想了很久,我们从幼儿园起就形影不离,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知道,是因为我移情别恋有错在先,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怪我,都是我自作自受。那天的确是我太冲动,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你动手打我,算是扯平了。我们从小到大闹过多少次别扭,每次过后都是我低声下气哄你,这次也一样。】 【薇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太担心她,才会口不择言,金金,你原谅我吧。我虽然喜欢的人是薇薇,但你依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能体谅我现在的心情,是不是?】 这篇煽情的小作文儿,能看出顾明瑄情绪里的纠结。 他好像是在跟她道歉,求和好。 实则字字句句的挽回里,又都透着怨念。 承认自己有错在先,但怪她不够通情达理,让他低声下气,还怨她不体谅他。 宋延金直接看笑了。 这篇小作文儿多半是顾家人逼着他发的。 她懒得再搭理,把聊天框一关,反手将顾明瑄拉黑。 接着挨个儿将宋家人一一拉黑。 点开最后一个头像时,她指尖顿了顿。 原本空白的聊天框,像有所感,突然弹出来一个句号。 【。】 盯着对方发来的标点符号,宋延金眉心微拧,几乎没有多想,直接打字输入发送。 【助纣为虐,该遭天谴。】 对方静了两秒。 正在输入中..... 宋继春:【嗤】 宋继春:【我就想看看会不会死人,还挺失望的,看来做的孽还不够多。】 宋延金眼眸冰冷:【宋家有你,福德无量。】 宋继春:【过奖。】 互怼几句,他总算说了句人话。 【惜命的话就别回来了,躲远点,当心再被晦气缠上。】 宋延金表情凝重,【你知道多少?告诉我。】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恶鬼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 宋延金,“......” 宋继春把她拉黑了。 宋延金闭眼定了定神,不再想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古怪。 她打开购物app,购买了几样东西,填写收货地址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留了香河苑的地址。 做完这些,迈巴赫也开进了香河苑,停进傅斯川这栋的车库。 宋延金收起手机准备下车,手刚搭上扶手,车门就被人自外打开。 烈阳明媚,扑面而来的热意驱散她周身凉气,肌肤舒适到毛孔都张开了。 她眼睑微眯抬起头,傅斯川站在车门外,高大修长的身形遮挡住身后刺眼日光。 “怎么样?还好么?” 他声线温醇,眼帘半垂看着她问,墨色眸底流淌着淡淡的担心。 宋延金不下车,嘴角牵了牵。 孟彤在一旁叽叽咕咕,“不太好!你不都听见我们在车上说什么了,还装...” 秦屿抬臂搭住她肩,温声哄着她将人往庭院里推。 “你累了老婆,在飞机上都没睡好,快进去歇歇,好好睡一觉。” “你推我干嘛~!我自己会走!” “好好,你自己走。你中午想吃什么?还是睡醒了再吃?” “哼,再说吧...” 小夫妻腻腻歪歪的先进了院子。 剩下宋延金和傅斯川,立在院墙外的梧桐树下,面面相对。 两人视线对上,宋延金眼睫垂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捻。 “你都知道了?” 傅斯川一路都通过手机app,连接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实时监控。 他虽然没跟着去,但等同于去了。 她们在车上说的话,他全都知道。 他开口,“金珠...” “因为这个原因要留在你身边,是我有点自私了,傅爷,我又欠你一次。”宋延金直言说道。 傅斯川默了两秒,唇角微牵: “非要跟我这么见外?” 宋延金唇瓣抿住。 “你留在我身边就好,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什么原因不重要。” 他语含温笑,说话时伸出手,牵住她手,大掌包握住掌心纤细柔荑,轻轻托起,在她手背蜻蜓点水般吻了吻。 “金珠,乐意为你效劳。” * 午餐几人都没吃。 孟彤和秦屿上楼后就没再出来,可能在客房补觉。 傅斯川接到一通电话,要出去办事。 他现在还是谢厅的秘书长,担了这份职务,就算是不用随叫随到,有些必要场合还是得出现的。 索性有孟彤在,他倒是不担心宋延金又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脏东西。 “冰箱里有吃的,家里有钟点工,我已经通知她现在过来,你要是饿了就让她给你做饭吃。” 傅斯川回卧房换了身西装,临走前专程跟宋延金交代了几句。 拿起车钥匙,他深深看了眼立在鞋柜边的女人: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宋延金站在玄关里目送他,听言十指交叉捏了捏,轻轻点头。 “好。你开车小心。” 男人唇角轻勾,开门走了。 ‘咔’ 前厅门关上,客厅里一片冷清。 宋延金长舒口气,想到什么, 转身上了楼。 她没再擅自进傅斯川的房间,而是去了昨晚一开始她睡的那间房。 关上门,她走到阳台上,在太阳不算暴晒的摇床上坐下。 先给姜秘书发了条消息,委托她送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到香河苑来,随手转了二十万过去。 姜秘书战战兢兢回了条语音: 【宋总,太,太多了。】 宋延金,【不多,替我办完那几件事,多买一些衣服帮我送过来,剩下的算是给你的劳苦费。接下来一段日子,恐怕你还要继续提心吊胆。】 姜秘书:【......】 姜秘书从她进集团的第一天就跟着她。 虽然这么多年的感情,但给她开工资的毕竟是宋氏集团。 宋延金要想跟宋家彻底割清,必须从宋氏集团出来。 而想把姜秘书从宋氏挖走,当然要给点表示的,这点人情世故要做。 姜秘书咽了口口水,【是,宋总。】 【你自己不用过来,安排同城送到就行。】 【好的,宋总。】 ...... 第21章 借寿 姜秘书办事效率一向高。 一个小时后,傅斯川叫回来的钟点工阿姨,就搬着两只大行李箱送上楼,敲响了宋延金的门。 宋延金开门接住行李箱。 “小姐,您现在需不需要用餐?” 杨阿姨眼睛飞快打量她,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是沉甸甸的一堆行李,一看就是要常住的样子,于是笑脸洋溢地趁机问了句。 先不管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对方能在这里住下,就说明非富即贵。 先卖殷勤,留好印象就对了! 宋延金没寻思一个钟点工阿姨想什么,约莫着孟彤和秦屿也该饿了,便随口交代。 “做一些吧,麻烦你做好了叫我一声。” “诶!好!那我做完就来叫您,您先休息,啊!” 杨阿姨连忙转身下楼,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慌忙站住脚回头问她。 “那小姐您,爱吃什么口味的菜?” 宋延金,“无所谓,你平时给傅先生做什么菜,就照着来。” “诶!那我知道了。” 杨阿姨笑眯眯点了点头,这才又转身走了。 宋延金关上门,将两只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日用品和衣物都收拾出来。 刚把衣服都挂进衣柜,杨阿姨就上来敲门,告诉她饭做好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钟。 宋延金用手机给孟彤打电话,招呼两人下楼吃饭,自己就先下了楼。 杨阿姨忙前忙后的给三人盛饭盛汤,十分殷勤。 宋延金和秦屿都没觉得什么。 只是汤碗递到孟彤手里,孟彤一脸凝重地盯着杨阿姨。 杨阿姨脸上笑意一僵,小心翼翼问: “...您,您需要什么吗?还是,菜不合胃口?” 秦屿听言也看了眼自己老婆。 这一看愣了下。 他老婆现在这副表情,他可太熟悉了。 秦屿脸色跟着凝重起来,“老婆?怎么了?” 孟彤放下端在手里的汤碗,恢复一脸淡静,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一些事情,先吃饭吧。” 杨阿姨,“......” 秦屿面上表情微微缓和,看了眼杨阿姨,也没再说什么。 * 吃过饭,孟彤抱了个靠枕到宋延金的房间里,陪她一起晒太阳。 盛夏时节,傍晚夕阳依然暖融融。 两人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张秋千椅上坐。 孟彤,“...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想跟宋家决裂,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有什么难的?” 宋延金靠在椅背上,微微昂起脸迎着天边夕阳: “我要走,他们能奈我何?还能找人硬把我绑回去?” 孟彤,“......” “放心吧,我都想好了,不用担心。” 孟彤微微蹙眉,“别人我倒不担心,宋老爷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的事,我都跟我师父说了,她人在港城,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不过道协已经派人出面,跟宋老爷子交涉过这件事。” “师父也说了,这事目前来说,到底是宋家的家务事,宋老爷子在道协内也有一定的威望,除非有确凿证据,或是当场揭破,不然道协也拿他没办法。” 她说着眉心皱紧,扭脸看向宋延金: “啧,现在最棘手的是,如果我猜测的是真的,那你真正的生辰八字,只有宋家人知道。” “捏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对宋老爷子这样道法高深的人来说,等于捏着对方的命脉。他想整你,易如反掌。” 宋延金听罢沉默几秒,微微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他整死我。” 瞧着她淡静自若的样子,孟彤抱着胳膊,神情凝重摇了摇头。 “倒也不至于,宋家的富贵仰仗你,不到万不得已,那老头儿应该不会对你下死手,顶多给你使点儿绊子,比如破个气运,让你最近倒倒霉,诸事不顺什么的。” 说到这个,宋延金眨了下眼,若有所思问她: “你师父有没有说,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什么缘由?” “跟我先前分析的差不多。” 孟彤说,“你命格再好,也是女人,女人属阴,那老头儿又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他要借厉鬼冲撞你,趁你虚弱时拿走你的寿运来滋养宋云薇,你势必会遭受重创。” “这好比你是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被人蓄意砍掉了几处根须,虽然不至于就这么死了,也可能萎靡一段时间,需要重新汲取养分,再振作起来。” “而人虚弱的时候,就更容易受阴气滋扰,你得向阳而生,待在那些东西避而不及的地方,才能尽快振作起来。” “傅斯川对你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拿走我的寿运...”宋延金喃喃自语,眼底一片暗芒。 孟彤偏过脸看她,“一次不会拿走太多,可能一两个月,可能三五个月,就像我说的,宋云薇太弱,她承不住太多。怕就怕那老头儿为了自己亲孙女,一直把你当做养分,很早就开始做这件事。” 她语声低了低,迟疑着问: “你回想一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时候,跟宋云薇共处一室,然后就变得异常虚弱,很累,提不起精神,或者像是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就生病了?” “这种事,除非你自愿,或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可能中招。” “像上次那样,在医院里动强的,应该是你不愿意配合,宋云薇又急切需要,他才不惜咬紧牙根儿,想赌盘大的。” 宋延金随着她的话回想。 宋云薇回到宋家,也不过两年时间。 这种情况,怎么没有? 不说经常,少说也有五六次。 “难怪...” “难怪什么?”孟彤忙问。 宋延金唇瓣浅抿,“难怪,宋云薇每次住院,或是大病一场,爷爷都要求我必须抽出时间探望她,陪陪她。” 孟彤无语,“她又不是你妈,对你有什么恩德?还需要你在她病床前孝敬啊?!” 宋云薇回宋家的时候,孟彤已经跟秦屿的订婚。 那之后的大半年时间,她忙着筹备婚礼,待在京里的时间比在明夏市要多,几乎跟秦屿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宋延金自然没跟她吐槽过这点小事。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每次妈妈...,杜虹羽哭哭啼啼,她守在宋云薇身边寸步不离,搞得好像她随时要死,我受不了她那样,只能抽时间多过去陪陪。” “现在想来,那之后宋云薇每次活蹦乱跳的回家,之后我就会累的好几天缓不过来。” 又要忙公司的事,又要不断往医院里跑。 她只当自己是太累了,从没想过,是被最亲近的人给暗算了。 “...没事没事,说不定你本来就该长命百岁,宋云薇回到宋家才不过两年而已,借不走太多的。她要借了很多,现在也不会还病殃殃的!” 孟彤安慰了她几句,说着自己气不过,又咬牙切齿地咒骂: “真该死!缺阴德的老狗,活该他老宋家断子绝孙!” 宋延金,“......” ...... 第22章 你俩是不是正缘,还不一定呢 “只有他们知道我真正的生辰八字,那我究竟是谁,是不是也只有他们才知道。” 比起前面那些,这才是宋延金真正想要弄清楚的。 孟彤沉了口气,盘起腿坐好,一本正经跟她分析。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但凡是个内行人,都能给你找到一个大概方向。” 宋延金侧过身,“展开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你想想,什么花结什么果,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什么家庭才能受祖上阴德庇佑,子孙福德深厚?你的亲生父母,最少上数三代,都不是一般人。” 宋延金听她说着,面露深思。 孟彤耸了耸肩,“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人,比现在的人更信奉玄学风水一说,他总不可能是随便在路边捡到一个福星抱回家的吧?我猜他一定是去什么人家看事的时候,赶上你出生,发现了你身上的福运,才动了歪心思,趁机盗取别人家的福星。” “这基本就很好定位了。” “二十二年前,宋家从哪儿来的,你就追本溯源,打听一下当时那个地方,都有那些富贵人家,一个个暗中打问,有没有丢失孩子,或是夭折孩子的人家,应该八九不离十。” 宋延金点点头,随即又产生一点顾虑。 “如果他为了免除后患,抱走孩子后,对那家人做了什么恶事.....” 孟彤听言默了默,叹气摇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宋老头儿到底是修道之人,盗取别人的福运,只能算是小偷,要是干伤天害命的事,极损阴德,天道也会记他一笔,只要他还忌讳这一点,就不会下死手。” 宋延金冷笑,“他做出这种事,还配称之为修道之人?自欺欺人。” 孟彤听言瞥她一眼,语声迟疑提醒她: “对你他的确是亏欠许多,这段因果没法抹平,但不可否认,他这些年也做过不少功德,比如慈善捐款,造桥修路,这也给他积攒了福报啊。” 宋延金唇瓣浅抿,“他窃取我的福运,来缔造自己的福报,这还不一样是做贼?” 孟彤,“......” 要这么掰扯,倒也说的通。 “但善款是由他的名义捐出去的,那功德...,他也不会傻呵呵表你的名字。” 最后天道要算,也是算在宋老头儿身上。 宋延金呵笑一声,“善款,好...” 她这句好,就念得分外意味深长。 孟彤谨慎的瞥她一眼,不吱声了。 静了几秒。 宋延金复盘了一下从她这里了解的信息,对找寻自己的亲人这件事,也没那么强求了。 “不管怎样,我先解决自己的事情,如果真应了那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他们就算丢失了我,应该也不会过得太差。等我算清跟宋家人的账,再去追溯二十二年前的事。” 话题又回到原点,孟彤忍不住追问一句: “你准备怎么算?” 宋延金却没再开口。 * 天黑下来,黑色迈巴赫平稳驶入庭院。 是傅斯川回来了。 宋延金和孟彤下楼。 客厅里灯火通明,两个男人一坐一站围在岛台前,正低声说着什么。 孟彤大声问道,“东西收拾好了吗?!” 秦屿回头看过来,无奈一笑。 “回老婆大人,收拾好了,我正跟阿川依依惜别。” 宋延金听言微怔,看了眼孟彤: “你们要走?还是秦屿要走?” “我不走,他走!” 孟彤快步走过去,勾住秦屿的肩。 “明天下午的飞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带他回去陪陪我爸。” 又说,“你现在跟宋家正闹僵,也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跑,我顺带呼朋唤友招待招待,看看能不能帮你打听点儿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比如宋云薇现在怎么样了,顾明瑄身边的人肯定知道。” 豪门圈子就那么大,扒拉着脑袋问一圈儿,想打听点事也不难。 宋延金看了看两人,“现在走吗?不吃饭了?” 秦屿站起身搂住孟彤,睇了眼傅斯川,温笑打趣道: “不了,回去陪老丈人喝两杯,就不在这儿当电灯泡,免得打扰某些人的二人世界。” 宋延金眼睫轻煽,瞥了眼傅斯川,唇瓣不自在地抿了抿。 傅斯川眉眼不动,一手扯开领结,喉结滚动,声线清淡地撵人。 “快走吧,别耽误别人吃饭。” 秦屿也不恼,淡淡一笑看向孟彤。 “司机还没到,老婆你再陪宋小姐多聊两句,我上楼拎行李。” 孟彤掸掸手,“快去。” 秦屿含笑走开。 傅斯川一手勾缠着领带,也准备跟着他一起上楼。 他抬脚前,黑眸清润看了眼宋延金,声腔低沉道: “我先回房洗漱换身衣服,杨阿姨刚走,饭菜还是热的,你饿了先吃。” 不等宋延金说什么,他已经迈着腿走出餐厅,跟上了秦屿。 孟彤暗自撇嘴,勾住宋延金臂弯,小声嘀咕说: “这还没怎么样,先报备上了。金珠,你今晚可要把持住,别那么容易就被美色所惑,多吊他几天,别让他飘太早...” 宋延金眉眼间掠过丝尴尬,敷衍的嗯了声。 孟彤收回视线瞥她一眼。 这一看,表情就顿了下。 她微微蹙眉,眼神逐渐深沉。 “金珠,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拜倒在他西装裤下了?” “没有你不敢说的话。” 宋延金哭笑不得,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进厨房去端饭菜。 孟彤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歪着脖子直勾勾盯着她打量。 “你别骗我,你这满腮春意,比外面三月的桃花儿还明媚,我是过来人,这点东西能看不明白?” “......” 宋延金没说话,佯装淡静的忙活着端菜。 孟彤微微眯眼,语重心长告诫她: “我告诉你,豪门也分三六九等,你要想跟傅斯川,傅家的门栏不是一般的高,别看秦屿跟他玩儿的好,到头来秦家还是要低傅家一头。” 她竖掌遮唇,小声说: “你就当跟他玩儿玩儿,不过是想借他这片宝地休养下生息,先别陷太深,反正又不吃亏。万一往后你发现豪门深似海,不如海阔天空美哉,后悔还来得及!” 宋延金差点笑出来,斜睨她问。 “那你现在后悔了没?” 孟彤眨眨眼,“我肯定不后悔啊,秦屿就是我的正缘!但你不一样嘛~” “傅斯川的命格不是我能算的,你的生辰八字,我又不知道,你俩是不是正缘,还真不一定呢!” ...... 第23章 会说话的平安扣 宋延金好笑点头: “好,那我早点把我生辰八字搞到手,让你好好帮我算算,我的正缘到底在哪儿,免得我再走歪路。” “诶!你这么想就对了!” 孟彤满脸欣慰,“我早说过,顾明瑄那舔狗,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没说错吧!狗还是要配狗的.....” 两人说着话,秦屿一手拎一只行李箱下来了。 孟彤止住话头,跑过去从他身上摘下自己的包,掏出手机给司机拨电话。 没一会儿,孟家的司机就到了。 宋延金将两人送上车,看着车子走远。 一回头,眼睛里猛地撞进一团白雾,顿时骇的尖叫一声,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起来。 ‘啊——!’ 香河苑这富贵地,原本住的人就不多。 每栋跟每栋之间都隔着老远,形成独立墅院的格局。 正值夜晚,庭院里夜灯幽亮,蝉鸣阵阵。 这一声惊骇尖叫划破夜空,瞬间驱散了盛夏夜晚的燥热,周遭温度都跟着降了几个度。 伴随着一声柔弱幽幽的,“帮帮我~” 宋延金眼眸睁大,表情彻底失控,整个人从头僵到脚,像冻僵的冰雕。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女鬼往前飘了两步,小心翼翼看着她,神情委屈地仿佛差点被吓死的人是她。 宋延金脚都僵住了,下意识捂住耳朵,紧紧闭上了眼。 “这位小姐,只有你能看见我,请您帮帮我,我的家人还在找我,我只是想回家......” “金珠!!” 院子里传来傅斯川的低沉喊声,打断了女鬼急切要表达的话。 耳边清静下来,宋延金依然捂着耳朵不敢睁眼。 直到她被人一把抱住,结结实实裹进温热胸膛里,萦绕在周身的寒气在逐渐驱散。 “别怕,没事了。” 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呼吸,语声温醇沉厚,抚平她心头悸跳的不安。 傅斯川环顾了眼四下,搂着她往回走,“先进去。” 两人进到客厅,他一手关上玄关门,低头看靠在怀里的人。 “明天我让孟彤在这周围布置一下,让那些东西不敢再靠近。你怎么样?还好?” 宋延金手脚冰冷,好在呼吸已经回温。 她放下手摇了摇头,缓缓睁开眼。 “没事。” 话音刚落,视线顿住,这才发现傅斯川身上穿着浴袍,腰间随意扎了一下,露出大片精壮潮湿的胸膛,脚下一双拖鞋,看样子刚才正在洗澡,是匆匆忙忙跑下楼的。 他头发湿乱,还在往下滴水。 两人身体贴在一起,水珠不可避免的砸在宋延金脸颊、下颌、锁骨处。 她怔怔抬眼,看着男人冷峻湿润的脸颊,漆黑深邃的眼眸,眼神里透着紧张… “傅斯川,你湿着…” 宋延金喃喃开口,下意识抬手想帮他擦,却又尴尬地无从下手。 “没事。” 见她神色恢复如常,傅斯川眼神也沉静下来,随意抬手蹭了下垂在眉上还在滴水的碎发,顺手将松散的衣袍掩了掩。 “先上楼,你一个人别乱走动,跟我待在一起。” 宋延金眼帘低垂遮掩眼底情绪,顿顿点了点头。 傅斯川看她一眼,顺势牵住她手,带着她上楼。 回到主卧,他进浴室收拾好自己,换了身睡衣,出来领着宋延金下楼吃饭。 被突然冒出来的女鬼这么一下,宋延金恹恹儿地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又累又倦,完全没有胃口。 傅斯川给她盛一碗汤,轻轻递到她面前。 “喝点热汤,别想了,今晚我守着你,那些东西不会再来的。” 宋延金握在手里的筷子顿住,喃声说: “你要不在呢?” 像刚才那样,孟彤不过刚走,傅斯川还跟她待在一栋房子里,结果她一转身就又撞鬼。 他又不是个闲人,每天没事可做就贴身守着她? 这显然不现实。 傅斯川明白她话里意思,默了两秒,安抚道: “让孟彤给家里布个法阵,我不在你也不用怕的,再给你个护身符,就算不小心撞上,也能挡一次。” “可我要出去,要去见我爷爷,有些话必须当面跟他谈。” “请他到这里来谈,”傅斯川语气不容置喙,“除非他不想谈,否则没别的选择。” 宋延金抬头看向他,语声清柔说: “傅斯川,我不知道自己这样,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或许往后都恢复不了,总不能一直不出门,总不能真的把自己栓在你裤腰带上。” 傅斯川不禁失笑,“你可以试试,我倒是无所谓。” “我没跟你开玩笑。”宋延金满眼复杂地看着他,“如果我以后一直这样了,也应该学着去面对,逃避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面对?” 傅斯川唇角轻扯,放下碗筷坐好,正视她的眉眼,含笑调侃: “你说面对时不时就撞鬼的人生么?刚被吓破胆,就要出去找那只鬼吗?你适应的不要太快。” 宋延金苦笑,“彤彤不一直那样么?我也可以。” “所以你也要去学她,以后不做女总裁,改行去做道姑?” 宋延金,“......” 傅斯川摇了摇头,重新捡起筷子。 “就当你刚受过惊吓,才口不择言,现在先不谈这个,吃饭吧。” 宋延金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 当晚,两人彼此默认睡在一间房里。 宋延金以为自己会别扭到无法入睡,但得益于待在他身边实在太温暖了,她阖上眼装睡一会儿,竟然就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只是睡到半夜,被一阵低低絮絮的声音吵醒。 起先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谁知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跟她说话。 意识逐渐清醒,她眼睛还没睁开,却已经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她来了,她在外面,多可怜,帮帮她...” 宋延金眼皮动了动,察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浑身是热乎乎的。 她才有胆量缓缓睁开眼,小声唤了句: “傅斯川?” “别叫他,你知道自己想帮她。” 宋延金眼睑颤了颤,眼睛不受控制的瞠圆,低低絮絮的语声还在她耳边响。 “这不是坏事,勇敢一点,去面对,早晚要这样...” 她确认了声音来源,眼珠不受控地缓慢移动,盯向近在咫尺的玉佩。 傅斯川面朝她侧躺着,睡颜冷峻沉静,胸口睡衣微微敞着,戴在他脖子上平安扣露出来大半。 床头灯温暖幽亮,足以让宋延金看清平安扣的样式。 碧玉色。 色泽剔透油润。 其上雕刻着繁复古老的花纹。 看起来像古董,辈辈相传的那种。 此时眼前这块平安扣像是有生命一般,吸引着宋延金,仿佛里面有个灵魂,在趁傅斯川睡着的时候,小心尝试着跟她对话。 “去看看,你能做到的,你能做到...” “你是谁?” ...... 第24章 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道声音不再开口,像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要不是此时此刻,宋延金心脏还在咚咚跳个不停,要不是她这两天所经历的,已经够匪夷所思。 她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折磨到神经衰弱,出现幻觉了。 轻轻咽了咽干涩的喉,宋延金伸出手,试探着触摸那块平安扣。 “...干什么?” 不等她将平安扣拿起来,一只大手迅速握住她手,头顶响起一道惺忪沙哑的嗓音。 她惊了下,连忙抬起眼,对上男人困倦半睁的视线。 “口渴?还是上厕所?”傅斯川低声问她。 宋延金摇头,随即松开捏着平安扣的指尖。 “没有,你这块平安扣...” “嗯?” 他语气含了丝不解,手上随意将平安扣塞进睡衣里,却在听到她下一句时,手顿了下。 “它跟我说话。” “......” 傅斯川眼底掠过丝愕然,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而后手肘一撑坐起身,幽黑眼眸紧紧盯着宋延金。 “你说什么?” 宋延金浅浅抿唇,指尖点了点他胸口: “它说话,让我帮那个女鬼,说她很可怜。” 傅斯川眸底情绪涓涌,连忙从衣襟里掏出脖子上的平安扣,拎给她看,再次确认了一遍。 “你听见他?他跟你说话了?” 宋延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也跟着撑手坐起身,微微点头确认。 “他说了,要我帮帮那个女鬼。” 什么女鬼不女鬼的? 傅斯川根本听不见。 他眼神发紧,盯着宋延金沉声说道: “他还在不在?你再帮我问问他,帮我问问他,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金珠,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宋延金从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可见这枚贴身佩戴的平安扣,这平安扣里的声音,还有十年前的事,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虽然整件事看起来很诡异。 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没有一桩是不诡异的。 宋延金也没多想,撑手往前挪了挪,捧起他戴在脖子上的平安扣,翻来覆去看了看,低声询问了起来。 “你还在吗?你是谁?能不能替我们解惑,说说十年前的事?” 可惜。 她问了好久,都没再听到任何别的声音。 随着傅斯川眼神渐渐暗沉,宋延金也渐渐止住了自言自语的问话。 她抬起眼与他对视,“我真的听到了,但他现在...” “没关系。” 傅斯川淡淡垂下眼,扯着平安扣塞进睡衣里,抬手捏了捏眉心。 “我找过很多人,都没办法让一块玉说话。” 他扯唇嗤笑了声,“要不是你说听到他说话,我都要以为自己走火入魔,异想天开了。” 他脸色黯淡,低语道: “有人告诉我,只要贴身佩戴这块平安扣润养着,里面的魂早晚会醒来。我等了十年…” 这块玉里有个魂? 宋延金微怔,回过神,看出傅斯川眼底一片黯然。 这次轮到她担心他。 “傅斯川,你...还好吧?” “…嗯。” 随手扯了下凌乱的被单,傅斯川神色平静开口: “没事,先睡吧,既然他肯开口,说明已经醒来,或许下次你还能听到他….” “我会帮你问的!”宋延金很快接道。 傅斯川话头一顿,抬眼对上她清丽雪白的面庞,和一双澄明乌瞳里的认真,唇角不由勾起抹笑。 他伸手欲搂过她抱一抱,另一只手捡起被单要往她身上裹。 “过来,你不冷了?” “对了!” 宋延金低呼一声,猛然想起什么,转身爬下了床。 傅斯川手顿在半空,看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噔噔噔朝落地窗前跑去,一把拉开窗帘朝外看,不禁修眉微皱。 “金珠,回来。” 宋延金只是想确认一下。 隔着透亮的落地窗,她看到路灯幽亮的花木蜿蜒的庭院外,果然有一道极其违和的身影,在庭院门外时不时晃悠。 那女鬼一身白裙,大学生模样,白的像个纸人在飘,被周遭夜色染成漆黑的花木景观一衬,想看不到都难。 隔得这么远,宋延金竟然没那么害怕了。 “她真的在那儿。”她喃喃道,“平安扣告诉我,它要我帮她的。” 傅斯川跟下床,走到她身后站住,顺着她视线往外看。 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路灯幽暗一片寂静的庭院。 “别想。” 他抬臂搭住宋延金肩,一把将窗帘拉合,隔绝她向外看的视线,又低头皱着眉肃声告诫她: “想休养好身体,最好别再撞那些东西,你每撞一次,对身体都会构成一定的伤害,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宋延金原本有点犹豫,可听他这么一说,心底反倒更想去会会这女鬼了。 “白天彤彤带我去火葬场,那个老爷子鬼很温和,他没冲撞我。” “金珠!”傅斯川语气重了几分。 宋延金不为所动,“没看到它们的时候,我也觉得它们很可怕,但现在看来,也有很多的确很可怜。彤彤说有些人生前含恨抱怨,死后也没法安心离开,这对生人和它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是积攒阴德的事,我可以帮一把,何况你的平安扣也告诉我,需要去帮她。” 傅斯川额角发胀,“你不如说是自己想帮,你就这么喜欢挑战自己?” 宋延金默了默,抬手轻轻推开他揽在自己肩头的手,转身平声静气地说道。 “不是喜欢挑战,而是不想畏畏缩缩,如果这是我以后要面对的世界,就必须让自己适应生存,而不是躲在谁的庇护下做累赘。” “那样,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宋延金坚持自己下楼,去跟女鬼面谈。 傅斯川无可奈何,一手叉腰跟在她身后,依然试图劝阻。 “你这么要强真叫人头疼,就这么想摆脱我?” “这本来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太大关系,不要多想。” 宋延金走到客厅里,立住脚昂起脸,朝他笑了笑: “只是想试一试,就算我迈出去了一步,也不代表就不再需要你庇护了,一时半会儿,你对我还是很重要的。” 傅斯川苦笑,“我该感到荣幸么?” 宋延金抿唇浅笑,挪步上前,张臂抱了抱他。 傅斯川眸光微愣,下意识要抬臂回拥时,她已经松开手,转身义无反顾地朝玄关走去。 “......” ‘咔嚓’ 宋延金打开门,一道夜风吹进玄关。 明明是盛夏晚风,却带入丝丝沁凉。 “开着门。”傅斯川低沉提醒。 宋延金松开门把手,回头看了他一眼。 傅斯川,“你要害怕就喊,我会立刻到你身边。” 她浅笑弯唇,轻点了下头,收回视线,缓缓抬脚迈出了门栏。 庭院里瞬间风声呜咽,被垂落的树叶卷着从她脚边擦过。 宋延金一步步朝外走,周身体感温度越来越凉,直到她停在庭院的乌金栅门前,冷的她下意识抱住胳膊,唇齿咯噔咯噔打颤。 女鬼出现了,远远隔着门外的柏油路,跟她足有七八米远的距离。 她神情哀伤,悲戚,又隐隐透着点害怕。 宋延金眼睫眨了下,颤声开口: “你要我怎么帮你?可以说了,我尽量帮,帮忙。” ...... 第25章 女鬼求助 女鬼却不开口,她眼神忌惮,看向宋延金身后。 意识到她是畏惧傅斯川,宋延金轻轻摇头。 “不用怕,他现在不会出来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要你不吓我。” 女鬼苦涩一笑,眨眼就飘到乌金栅门外。 一人一鬼隔着一道门会面,宋延金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 要不是实在冷的她直打哆嗦,她现在看起来应该不至于太狼狈。 “我叫李思楠,是省艺术学院油画系大二的女学生,平时在网上兼职接一些私活,卖自己画的油画赚点外快...”女鬼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说到这儿停下来,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一直颤抖的宋延金。 “你,你没事吧?” 宋延金摇摇头,“长话短说,别误会,我不是怕,实在是太冷了...” 李思楠眨了眨眼,不敢再耽搁,连忙长话短说地继续讲下去。 她今年不过二十岁,从小家庭条件不错,很喜欢画画。 父母看她感兴趣,也有意培养她,让她尽情发挥自己的天赋,从小时候起,她的画就得过很多奖项。 父母为她骄傲,亲戚朋友也纷纷夸赞她是天生的大画家。 李思楠就在这样在周围人口口夸赞的环境下成长,成为长辈们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她自信,阳光,且越来越热爱艺术,还以很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艺术学院。 艺术学院美术系,每年都会有面向校内校外举办的画展。 李思楠作为入校新生,第一次参加画展的作品,就一战成名。 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像个小太阳,成绩还好,很快就登上校园贴吧内的校花排行榜,引来无数追求者。 艺术院校不乏俊男美女,且校风也较为开放,正值花季的男男女女在忙着学业的同时,也不耽误他们忙着谈恋爱。 身边的舍友都已经成双成对,李思楠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我以为程琛是我的灵魂伴侣,他能看懂我的画,和我有相同的爱好,甚至永远能第一眼就明白我想什么,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轻松很快乐。” 李思楠说到这里,眼里悲伤满溢,眼眶突然就变得腥红。 “...我那么信任他,他却骗了我。” “他把我带进这里的一栋房子,说要介绍一个画廊的老板给我认识,他说那个老板路子很广,能帮我争取到参加上海艺术展的名额。那个艺术展对所有同行人来说都很重要,只要画能出现在那次展览上,一旦被人看中,就能在圈内一画成名。” “我跟着他到了这里,见到他说的那个‘画廊老板’,然后喝了一杯酒,再醒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我知道自己死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想找程琛,可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好担心我爸爸妈妈,他们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很难过。” 宋延金大概明白了她的诉求。 她问李思楠,“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久?你的尸体又在哪儿?” 李思楠稍稍回神,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走第三栋,门前有片绣球花,我醒来时就在那栋别墅里,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困了五十六天。” 宋延金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表情凝重。 “那个别墅的主人,就是你最后见到的那个画廊老板?” 李思楠忙不迭点头,“是他,他不常回来别墅,这里住着他的妻子和女儿。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画廊老板,只是喜欢收藏一些名贵画作,他叫陆镇东!” 陆镇东! 宋延金瞳孔微缩,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她早该料到了。 能住在香河苑内的人,在明夏市都是何等身份地位,岂有宋家不认识的? “...你会帮我的,宋小姐,是不是?” 许是察觉到她表情不对,李思楠试探着小心翼翼开口,生怕宋延金会拒绝。 宋延金眼神微讶看着她,“你知道我?” 李思楠抿唇点点头,“...我当然知道,陆镇东也是明夏市排得上榜的企业家,我听到过他跟身边的人谈有关宋家的事,他们也看财经报道,上面有你的照片。” 宋延金虽然把持着宋氏集团,但她并不是爱抛头露面的性格。 不是圈子内的人,很少有老百姓会关注什么财经频道的采访。 更不可能知道什么集团的总裁叫什么,而叫这个名字的人,又长什么模样。 所以李思楠认出她,宋延金才感到惊讶。 她眼睫轻颤,面对眼前苍白而年轻的面孔,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殒,的确很可怜。 而且陆镇东的建材公司跟宋氏集团一直有合作,这次东郊的项目,宋延金原本也打算带陆镇东一起做。 现在她跟宋家站在了对立面,又打算从东郊那块地下手,不可避免会动到其他人的蛋糕,得罪一些人。 宋延金沉凝片刻,牙关打颤开口。 “我尽量帮你查清楚,但给我点时间。” “好!” 李思楠忙不迭点头,满眼感激道: “宋小姐,谢谢你!我等的起!” * 跟李思楠谈完话,宋延金再也忍受不了身上彻骨的寒冷。 她迅速转身朝客厅跑去,冻僵的腿不灵活,差点在上台阶时一脚踩空。 “慢点儿!” 傅斯川一个健步迈出来,稳稳将她接住,圈臂一搂抱的结实。 宋延金哆哆嗦嗦往他怀里缩,脸也埋进他胸膛,鼻腔冷到贴这么近,都闻不出他身上气息。 “冷,傅斯川,好冷...” 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傅斯川扫了眼庭院,将人揽抱进玄关,伸手带上了门。 他微低头,下颚贴住她冰冷额心,感觉自己像抱着一块冰雕。 “金珠,你在发抖。” 大手不断在她身上搓揉,一时半会儿依然无济于事。 宋延金就差手脚并用缠住他,努力汲取他身体的温暖。 “我抱你回房。” 傅斯川低语一声,伸手捞起她腿,将人托抱在怀里,抱孩子一样带上楼,直接抱回了主卧。 坐上床,两人面对面,宋延金人形挂件一样挂在他怀里。 傅斯川扯起被单将她从头到脚裹住,嘴上又好气又好笑。 “是不是自讨苦吃?嗯?早跟你说别多管闲事。” 宋延金头埋在他肩窝里,抱着他脖子不说话。 傅斯川无可奈何,抬手揉了揉她头,等着她缓过来。 几分钟后。 嗅觉逐渐恢复。 身体也在回温。 宋延金不再发抖,意识到两人搂抱的姿势过于暧昧,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 不等她出声,圈着她腰间的手臂突然勒紧,耳廓被一道温热呼吸撩拨的酥麻发痒。 “你好了?”傅斯川语声低哑贴着她耳鬓。 ...... 第26章 沦陷 “...嗯” 宋延金咽了下喉间干涩,缓缓松开手。 冰凉指尖不经意从他颈侧肌肤蹭过,无端带起一道电流似的痒意。 傅斯川沉默几秒,扶揽着她腰背的大掌不松反握,哑声试探了句: “再抱一会儿?” 宋延金侧颊微偏,压低的眼尾余光,轻睨过他刀削般的下颚线,没有言语。 傅斯川似有所觉,也缓缓偏过脸。 他眼帘半垂下,遮住幽深眸光,视线掠过她白嫩侧颊。 脑子里明明没生出任何念头,身体却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抬手握住她纤细后颈,他俯首凑近,噙住女人粉白如花瓣的唇。 温热呼吸渡入口中。 宋延金眼睫轻煽,没有躲闪,并将唇齿间的余温浅浅咽了下去。 四目相对,无人言说,彼此眼神里却又传递了太多。 傅斯川圈臂拥紧她,薄唇轻启,吮她下唇。 两秒后,接收到她默许的信号。 他不再犹豫。 长舌直入卷住那条微凉柔软的小舌尖,欺身将人压进枕间。 屋里明明静而幽暗。 耳边动静,却又吵的震耳欲聋。 衣料摩挲声。 床垫挤压摩擦的‘吱呦’声。 暧昧而清晰的‘滋啾’亲吻声。 交织在一起,节奏越来越急促。 最后这些动静,全部被此起彼伏的沉重心跳声淹没。 ‘咚咚咚’ 敏感沦陷。 宋延金猝不及防,溢出一声低促娇喘。 修剪圆润的指甲,险些掐破男人结实胸膛上的皮肉,掌心里,是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金珠...” 傅斯川喟叹声低沉悠长,像一头俯卧的雄狮,衔住她颈窝嫩肉,把人牢牢锁在怀里。 * ‘哗啦’ 晨曦微光照进落地窗,宋延金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苏醒。 她舒适的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睡眼,朦胧视线里一道阴影挡住光线。 紧接着,床铺一陷,她脸颊上被人浅啄了一口。 “早。再躺一会儿,我下楼准备早餐。” 宋延金愣了下,眼帘彻底睁开。 一只掌心温热的大手搭上她头,轻轻揉了一把。 傅斯川站起身,步态散漫朝外走去,路过床尾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上衣,边走边将衣服套上身。 他看起来稀疏寻常,仿佛每个清晨都是这样。 宋延金却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天爷嘞... 她又睡了傅斯川!! 昨晚神魂颠倒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浮现。 宋延金拎起被单盖住脸,露出的脚趾羞耻蜷曲。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儿,傅斯川的气息,丝丝缕缕无形间萦绕在她周围。 宋延金一把掀开被单,蹭地坐起身,迅速爬下床,想进洗手间扑自己两把冷水醒醒神。 然而没等她迈动脚步,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走过去捡起手机。 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 宋延金眸色微暗,犹豫两秒,划动接通。 手机放到耳边,她缄默着等对方先开口。 “喂?您好,xx快递,您是尾号7888的宋小姐吗?我这儿有您两个快递到了...” 不是宋家人。 宋延金脸色微缓。 “对,是我,香河苑9号院。” “哦,好的,那您稍等,一会儿有人给您送过去啊。叔,这位小姐确定是香河苑9号院,麻烦您给拿进去...” 挂断快递小哥的电话。 宋延金正了正脸色。 明天就是东郊项目的招标会。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在这里扭捏矫情了。 给姜秘书发了条消息,让她安排代驾把停在公司车库落灰的奔驰cle开过来,她出门要用。 放下手机,宋延金迅速进洗手间洗漱过。 从傅斯川的房里出来,回到自己借住的客房换了身衣裳。 她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就见傅斯川一手捏一只快递盒,边上楼边低头查看。 他掂了下手里快递,抬眼看过来,淡笑开口: “户外管家刚送过来,你买的?” “嗯。” 宋延金等着他走上来,随口解释: “今天下午我要见见宋家人,刚好到的及时,能派上用场。” 她伸手,“给我吧。” 傅斯川挑了挑眉,将快递盒递给她,也没问里面是什么,能派上什么用场。 “请他们到香河苑来做客?我今天可以不出门,在家...” “不用。” 傅斯川盯着她看,眼眸黑静。 宋延金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过干脆,被他盯得心底一虚,下意识解释。 “这是我跟宋家人的事,解决这件私事前,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何况,明天就是招标会,今天谢厅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布置,你恐怕不好偷懒吧?” 傅斯川定定看着她眼眸,目光微深。 “我无所谓,那点职务和政绩对我来说,没那么要紧。” 宋延金不置可否,轻咬下唇,晃了下手里盒子。 “我有自己的布置,不好让他们提前警惕起来,所以还是去宋家老宅见他们比较好。”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在的话,宋老爷子说话可能会有顾虑,我想从他们嘴里知道更多。” “放心,我打算让彤彤陪我。她是道协主席的爱徒,还是孟家小姐,京里秦家的儿媳妇儿,宋家人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解释这么多,傅斯川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沉默片刻,微点了下头。 “好,那我等你消息。”说着淡淡勾唇,下颚侧了侧示意,“先下楼吃饭吧,早餐准备好了。” 宋延金点头。 * 早餐是三明治搭热牛奶。 两人正吃着,玄关门一响,杨阿姨就拎着大兜小兜的菜走了进来。 “哎哟!傅先生,宋小姐,你们都已经吃上啦?我寻思我已经来的够早的嘞!” 她急忙忙走过来,举了举手里拎着的购物袋。 “哎呀~,我特地一大早就赶去早市呀,抢了最新鲜的肉和菜!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呀!” 宋延金唇角浅勾,抿了口牛奶,眼睛看向傅斯川。 傅斯川淡笑开口,“不用忙了,今天中午我们都不在,菜留着晚上吃吧。” “啊?都不在家吃吗?” 杨阿姨的热情一顿,茫然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眼两人,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一脸‘懂了’的笑意。 “那好的好的,我就留着晚上给你们做哈,祝你们约会愉快!晚上一定要回来吃哦!” 傅斯川眼尾溢笑,跟宋延金对视了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吃过早饭一起上楼。 “一会儿有人来给我送车,我要出去一趟,你忙你的吧。” 傅斯川看了眼她,声腔清润。 “去哪儿?孟彤还没来,我不能让你落单,上午没事可以陪你。” “打算先去趟省艺术学院。”宋延金嘴角弯了弯,轻轻看他一眼,“你不用那么紧张,我都不害怕了。” “谁知道你一个人又会遇到什么东西?冷的要死的情况,还有谁能抱你?” “......” ...... 第27章 恐怕有误会 “我陪你去一趟。” 傅斯川坚持送她。 宋延金缄默,想了想,也的确不敢想自己连李思楠的事都还没查清楚,就再撞到第二个鬼。 于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各自回房换了外出的衣服,又先后脚下楼。 从庭院出来,宋延金坐上傅斯川的车。 她想起什么,在对方倒车出库的时候,指了出口道的另外一个方向。 “能不能从那边绕一下?我想看看那边第三栋,门前有一片绣球花的那院子。” 傅斯川单手搭着方向盘,听言无声轻笑。 “是看有绣球花的院子,还是看有女鬼的院子?” 今天她预备要见宋家人,却在这个时候还要抽空跑一趟省艺术学院,为的什么,不说他也知道。 宋延金系好安全带,掀睫看了看他,唇角轻勾了下。 傅斯川调转车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绕过去。 香河苑的别墅幢幢不相连,格局都别有洞天。 两侧树冠繁茂,拐过一个弯,就再也看不到傅斯川那幢别墅的任何一扇窗户,可以每幢别墅之间的位置和距离构建的恰到好处。 绕了三四个弯道,宋延金就从车窗里看到了陆镇东的那栋别墅。 傅斯川刻意放缓了车速,见她盯着看的仔细,忍不住低笑问道。 “看出什么了?青天白日,日晒正烈,那女鬼还出来?” 宋延金静了几秒,直到那别墅从视线里逐渐消失,才转过脸看向他。 “你没发现,他们家的格局很有趣,院子里花木成荫,几乎看不到多少太阳?” “是么?” “三楼的两处阳台摆放了石雕类的东西,明显是请人布过风水。” 宋延金虽然没深入钻研过,但从小耳濡目染,有些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请高人布风水,这很正常,大多数有点权势财势的人,都会这么做。” 宋延金红唇浅勾,“我是说,他这个风水局有点怪,一般人请大师布风水,是为越调越好,现在这院子却遮阴蔽日,墙生青苔,怎么看都阴里阴气。门前的绣球花倒是开的旺盛,且颜色不一。” “绣球花不本来就有各种颜色?”傅斯川接话。 “对,它开出什么颜色,取决于土壤的酸碱度,酸性开蓝,碱性土,则会偏粉。” 宋延金目露深思,“那片粉色,是不是太聚集了?” 粉色,碱性土? 傅斯川若有所悟,扭头看她一眼: “你是说,土里有东西?” 宋延金唇瓣浅抿,没说什么。 “只是猜测,我想李思楠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也许跟院子里的风水有关,也或许,她的尸体一直就在这附近。” 分析了几句,她心底隐约有了模糊的方向,大概知道要怎么查。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驶出香河苑正门。 傅斯川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白色奔驰,旁边还站着身穿代驾马甲的小哥儿,正在打电话。 “那是你的车?” “嗯。” 宋延金解开安全带,“开我的车去吧,你这辆车出现在大学校园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我们去打听事,低调点好。” 傅斯川不置可否,不过还是依她了。 两人先后下车,他将钥匙交到警卫厅,让人把车送回9号院,而后跟着她穿过街道。 换了车,直奔省艺术学院。 * 七月底,正值暑假期间。 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回家,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学生留在学院里度过暑期,因为不用上课,所以校园门禁也比较松散。 傅斯川和宋延金很轻松就混了进来。 一路来到男生宿舍楼下。 宋延金掏出手机,拨通了从李思楠那里知道的,她男朋友程琛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通。 “喂?你是...”听筒里传出的男声沙哑无力。 宋延金顿了顿,平静开口: “你好,请问是程先生么?我是陆总的秘书,陆总现在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陆总...”对面的男人瞬间激动起来,“是陆镇东陆总吗?他回明夏市了?楠楠呢?楠楠也回来了吗?!” 宋延金心底掠过丝疑惑。 她不动声色,不答反问: “我现在就在省艺术学院,程先生,有时间谈谈吗?” “有!我有!我现在就赶回来,麻烦您稍等!我们在学校东门的咖啡厅见!” 程琛在电话里异常激动,约好见面地点,保证自己很快赶到,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宋延金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眨了眨眼,抬头与傅斯川道。 “看他激动成这样,不像是李思楠说的骗子,恐怕这其中还有点误会。” 果然任何时候,判断一件事情,都不能听从各人的一面之词。 傅斯川对别人的事不是很感兴趣。 他抬手,自然揽在她腰后,“走吧,太热了,先去咖啡厅喝杯咖啡。” 两人在咖啡厅,占了角落靠窗的位子。 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街道另一边,一个样貌年轻的大男孩儿,急匆匆跑过斑马线,朝咖啡厅的方向而来。 宋延金定睛打量了眼。 那人烫了头发还扎了辫子,身上不伦不类的套了件美术生作画时专用的围裙,上面还零星染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颜料,从隽秀的样貌到满身的艺术气息,再看他来势匆匆的样子。 她判定这个人就是程琛。 果然,那大男孩儿一头钻进咖啡厅,楼梯上很快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 同时,宋延金的手机响了。 程琛一步窜上二楼,手里的手机举在耳边,气喘吁吁地四下张望,很快遁着手机铃声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宋延金。 他愣了下,然后匆匆挂断电话,大步流星朝宋延金走过来。 “这位小姐,之前是您给我打电话吧?您是陆总的秘书?” 程琛走到桌边就急忙追问,视线瞥了眼坐在宋延金对面的男人,眼神又愣了下。 傅斯川修长双腿轻搭,坐在卡座一侧靠窗的位子,垂着眼自顾翻看手机,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松弛感和矜贵气质,一副身为局外人的疏离淡漠态度,完全无视了程琛的到来。 程琛眼里透出点狐疑和古怪。 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秘书啊...... 宋延金站起身,挪到傅斯川身边坐下,这才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让出来的座位。 “程先生,是我给你打电话,先坐吧。” 程琛迟疑了一秒,还是坐下来。 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上身微微前倾,眼巴巴问宋延金。 “我现在就能去见陆总,楠楠她跟陆总一起回来了吧?她怎么样?去上海参加画展的事还顺利吗?她都不回我电话,我担心死了!” 宋延金淡淡盯着他眉眼,半晌,才开口反问: “谁告诉你李思楠去上海参加画展了?陆镇东吗?你又为什么相信他的话?” ...... 第28章 是啊,图你们什么呢? “什,什么意思?” 程琛愣愣看着宋延金,好半晌,似乎才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什么。 于是皱起眉,警惕地打量两人一眼,合十的双手不自觉握紧。 “你们到底是谁?根本就不是什么陆总的秘书对不对?还有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楠楠难道没去上海?那她人在哪儿?” 宋延金目光清明,视线在他眉眼间流转片刻,语气淡淡说道。 “你要想知道,就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带李思楠到香河苑,陆镇东的别墅去见他?” 程琛警惕地眼神里掠过丝狐疑,而后迟疑点头。 “是我带她去的。” “你为什么把她介绍给陆镇东?” “陆总看中了她的画!” 程琛一脸诚实地解释道,“楠楠在油画上很有天赋,她的画一直有销路,她是个女孩子,只懂画画,不懂太多转变作品价值的渠道,我们在一起后,我就把自己所有认识的人脉都介绍给她。” “明夏市大部分画廊的老板我都认识,我帮她把想卖的画送到那些画廊,基本每一幅都能卖上好价钱。” “之前有一次,我去帮她送画,那个熟人鼓励楠楠参加今年上海的那场艺术展,还说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个更有权势的老板,那个老板看中了楠楠的天赋,出于爱才之心,才想帮我们一把。” “这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果抓住了,楠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熬出头了!我回来后就跟她说了。” “又过了两天,那个画廊老板给我打电话,说大老板要见见我们,还给了我地址,我就带她去了。” “你跟她一起见的陆镇东?”宋延金问。 程琛点头承认,“对!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我们跟陆总一起吃的饭,就在他家里。他还邀请我们去地下画室,看他收藏的名家画作。” “后来我中途接到家里的电话,再回到画室时,陆总已经跟楠楠谈好了,只要她按他要求,在一个月内画出一幅令他满意的参展作品,就会带她去上海参加艺术展。” 关键就在这里了。 宋延金追问,“然后你们一起离开的香河苑吗?” 程琛顿了顿,微微皱眉: “我家里出事了,着急要打车回去,陆总安排他的司机先送我,说跟楠楠谈好细节后,就会送她回学校,我跟她约定好晚点电话联系,就匆匆走了。” 宋延金,“......” 这个人,说他爱李思楠吧,他大半夜把女朋友一个人留在第一次见面的人家里,自己走了。 要说他不爱吧,却又并不是那么回事,分明对李思楠的事也很上心。 “你为什么会信任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只因为他有权有势吗?”宋延金反问。 “我...” 他眉心紧皱,眼神恍惚了一瞬,摇摇头说: “我不是信任他,是太想让楠楠梦想成真了。何况陆镇东不是什么无名小辈,我去之前也打听过,他在明夏市的确是有点权势的,而且香河苑是他家,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那儿。再说我们这样两个穷大学生,人家图我们什么呢?” 宋延金眼睫动了动,微微颔首: “是啊,图你们什么呢?” 聊了这么多,显然程琛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有问题。 他瞬间更紧张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突然找到我?是不是楠楠出事了?你们是警察,在调查这件事吗?她怎么了?” 宋延金,“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十九号!”程琛坐直了腰背,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十九号中午,我还跟她视频过!她人还在上海......” 不等他说完,宋延金就意识到不对。 她眼睑微眯打断他,“七月十九号?” “嗯!对!今天二十七号,就是七八天前!这两天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我正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打算去找陆总问一问呢。还没去,你们就联系我了。” 宋延金缄默,侧过脸跟傅斯川对视了眼。 李思楠明明说,她被困在陆镇东的别墅附近,已经五十六天。 算上今天,就五十七天了。 头七都过完了。 程琛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直白告诉我?楠楠她到底怎么了?” “程琛,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到她本人,是什么时候?” “见到她本人...” 程琛神情恍惚了几秒: “最后一次,是去陆总家那晚,那几天我奶奶病重,我一直在医院,都是跟她电话联系的,她也很忙,她在忙着赶作品参赛,我也怕打扰她。” “那之后,我奶奶去世,家里举办了葬礼,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回到城里,楠楠已经去上海了。” 来之前,宋延金想到程琛或许跟陆镇东是一丘之貉,骗了李思楠,还害死了她,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想先把人诓出来,用‘陆镇东秘书’的身份套一番话。 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看他紧张李思楠的样子,不像作假。 或许程琛也是受害者,一直被蒙在鼓里,连李思楠已经遇害的事,他都不知道。 “楠楠她到底...?” “李思楠她失踪了。” “失踪?!” 宋延金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你已经七八天联系不上她,还不明白吗?而且据我所知,她根本就没去上海,陆镇东这两个月内,也没有离开过明夏市,更不可能带她去上海参展。” 程琛震惊,“不可能!她明明在上海跟我视频,我还看到明珠塔.....” “有一种技术叫ai,现在有很多ai骗局,你该不会不知道?” 程琛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攥紧拳头,怒目道: “我为什么相信你?你又是谁!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宋延金轻耸了下肩,“你不信也没什么,时间会给你答案,不过我好心奉劝你,最好冷静点。” 她语气平淡,说完站起身,示意傅斯川离开。 “我今天来,是为了帮李思楠,你要不想她真的出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安静待着等我消息吧。这期间,千万不要去找陆镇东。” 见两人要走,程琛彻底慌了。 他站起身,两步窜上前堵住宋延金和傅斯川的去路,眼睛腥红颤声发问。 “你说的是真的?楠楠她,她真的......” “等有她的消息,警方会通知你。”宋延金淡淡打断他,“我相信你是真的为她好,不会不关心她死活的,对么?” 程琛被吓住了。 他面无人色,忙不迭点头。 “我,我知道,我不会去找陆镇东,也不会去找任何人问!要是,要是有消息了,麻烦你们第一时间通知我!” * “怎么不干脆告诉他真相?” 从咖啡厅出来,两人坐上车,傅斯川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了句。 ...... 第29章 跟我回京里吧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世上有鬼。” 宋延金慢慢扣上安全带,望着街上人流,浅浅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我能看见鬼,李思楠的鬼魂来找我诉冤,让我帮她。他大概会觉得我是精神病。” 傅斯川失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宋延金看他一眼,“我没说笑。” “真相显然与李思楠以为的有出入,她以为是程琛背叛她,把她带到陆镇东的别墅,又借口有急事,留下她一个人离开,那之后她就出了事。” “实际上,程琛也被骗了,他一直以为李思楠还活着,去追求自己的前程了,甚至还经常跟他通话联络。” “这种情况下,除非让程琛亲眼看到李思楠的尸体,或者她的鬼魂。否则他一定宁肯相信,跟自己一直联系的女朋友还活着,也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能看到鬼这种鬼话。” 傅斯川下颚微点,表示认同她的话。 不过转而又问她,“你来之前可想过,年轻人血气上头,都不太理智,万一他跑到陆镇东那儿去,不是打草惊蛇?” “来之前,我可没觉得他会是无辜的,谁知道还有这样的转折,我后面不是已经敲打过了?” “他要坐不住,非得去呢?” “去呗。” 宋延金垂眼看手机,语气十分无所谓。 “明天就是招标会,我都要跟宋家撕破脸,还怕得罪个小喽喽?” 傅斯川低清失笑,“陆氏建材的陆总,对你来说,是个小喽喽?” 宋延金眸光顿了顿。 是了,她还没能彻底适应身份的转变。 如果她还是宋氏总裁宋延金,那陆镇东见了她必然是毕恭毕敬。 可往后她就要跟宋家撇干净。 一无所有的宋延金,在那些明夏市曾经对她谄媚讨好低声下气的人眼里,将什么都不是。 只要宋家不管她,陆镇东未必不敢动她。 车内静了几秒。 看着手机里姜秘书发来的几份电子报告,宋延金淡淡扯了下唇。 “陆氏建材又如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真残害人命,我扳不倒他,正义还能扳不倒吗?” 正义? 这话在傅斯川听来,多少有点天真,简直不像一个叱咤商场的女总裁能说出来的话。 他黑眸微暗,意味深长说道: “真正的正义,周围永远都笼罩着层层阴霾雾瘴,想拨云散雾,也没那么容易。” 宋延金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他脸上,默默盯着。 傅斯川眉峰轻挑,“怎么?” “我从来没机会问,话赶到这里,有点好奇。你来明夏市,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斯川,“...来工作,上面调动,你不是知道?” “从京里跑到明夏市,做个厅长秘书?”宋延金眯眼,以猜测的口吻打趣道,“以你的家世背景,该不会是犯了事,被流放出来,避风头吧?” 傅斯川笑声清越而短促,笑罢轻舔了下唇,点点头鼓励道: “接着猜,我想听听更离谱的。” 宋延金看着他骨相清峻的侧脸,突然来了点兴致,手机揣进兜里,她纤细十指交叉,态度端正的开口。 “我倒是还听说了一点小道消息...” ——不用说,她这个小道消息一定是从孟彤那儿听的。 傅斯川淡笑不语,没打断她的话。 “不过我觉得,像你的性子,应该不至于那么小题大做,会为了自己的一点私事,就躲到外面来。多半是有正经事要办,才会跑到明夏市来屈尊降贵隐瞒身份,做个厅长秘书。” 她语速减缓,瞳珠微侧看向男人侧脸,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所以,你要不是犯了事儿来避风头的,那就是嗅着什么风儿,被上面派来做政绩的吧?” “说真的。”傅斯川眼尾溢出笑,握拳抵了抵鼻翼,“我要说是犯了事,被‘流放’了,你这会儿自己都麻烦缠身的情况下,是不是要立刻推门下车,跟我撇清关系?” 宋延金表情严肃了些,几乎没有多犹豫一秒,就斩钉截铁道: “不会!” 傅斯川微讶挑眉,“哦?” “...我会把你撵下车,这车可是我的!”宋延金一字一句补充。 “......” 缄默片刻,傅斯川忍俊不禁。 他笑的肩膀颤抖,将车子停在红绿灯口,修长大手撑开抵住眉骨,笑了好一会儿。 宋延金皱了皱眉,心知自己说的笑话有多冷,他至于笑成这样吗? 这个红灯时间一分半,傅斯川笑了足有一分钟。 他笑完,长吸了口气调整面部表情,突然来了句。 “孟彤还没联系你?” 宋延金眼睫眨了眨,“不是说秦屿下午的飞机?不急,再等等吧。” 总要给人家小夫妻依依惜别的时间。 “那这中间的时间,是不是归我?”傅斯川又淡笑问道。 宋延金没说话,不明白他这么说,是有什么暗示。 绿灯跳转。 男人单手把着方向盘,右侧手肘歪杵在中控上,肩头朝她微倾,清峻眼形勾着的笑意还没压下去。 “先带你吃点东西。要上战场前,总要先吃饱饭。” 宋延金扫了眼车上时间。 中午十点多,两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吃过。 但这个时候,她聪明的没有扫兴。 毕竟在孟彤来接手前,傅斯川不打算让她落单。 他说去吃饭,总比说带她去逛街要合时宜。 “好,你选吧,我听安排。” 她随口答应下来。 怎么都要打发时间,找个地方坐坐也好。 傅斯川唇角轻勾,驱车闯过路灯街口。 车内静了少顷,他余光轻轻侧了下,虚握方向盘的手指节修长,指点有节奏的轻叩着。 “不瞒你说,我已经二十六。” 宋延金:?? “...老来子。” 他清了下嗓子,温越音腔慢下来:“奶奶高寿,催婚催得紧。” 宋延金后知后觉,前后话题这么一搭,她耳根子隐隐发热,面不改色嗯了声。 “听说了。” 孟彤告诉她的小道消息。 “听说了还乱猜什么?”傅斯川淡笑无奈,“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单纯为个人私事躲避,来明夏市,也只是因为有这么个合适契机。谢厅是我表舅。” 宋延金扭过脸看窗外,不吭声了。 傅斯川余光轻睨她一眼,下颚微动,清润声线逐渐温和: “等你处理完自己的事,空下来,跟我回京里吧。” 宋延金看着窗外车流,没回头。 “不用有压力,我家里人很开明。金珠美丽又聪明,她们在京里也早有耳闻,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 ...... 第30章 遵命,女朋友殿下 “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宋延金默了片刻,突然扭过头问了句。 傅斯川刚刚停好车,触摸到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对上她视线。 “你们男人?” ‘咔嗒’ 卡扣弹开,他一手撩开束缚在胸膛前的带子,伸手如法炮制替她解开安全带,而后侧身正视她,没急着下车。 “你现在,是拿我,跟你的某些前任比?” 宋延金眸光静谧,不避不闪盯着他看。 “没有某些,只有顾明瑄。” 傅斯川指腹微捻,拳头虚握了下。 不知道是该为她简洁的恋爱经历而感到欣慰,还是该为她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个前任而感到不悦。 他微不可察运了口气,开口的语气毫无情绪。 “顾明瑄。我没记错,他现在是你好妹妹宋云薇的未婚夫。我跟那种烂人,有什么可比性?” 宋延金眼睫轻眨,“出尔反尔。” 傅斯川皱眉。 “他说会对我忠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不到一年,就移情别恋跟宋云薇偷情了。” 宋延金眨眼,“你前面说,去京里还是去别的地方,让我自己选。现在不过一天,转口就要我跟你去京里,是通知我,单方面替我做了决定。” 傅斯川差点噎了口气,气笑道: “....这两桩事性质天差地别,你要放在一起比?” 宋延金不置可否,“你觉得我们现在,是恋爱的关系,所以想安排我?” 傅斯川喉结轻滚,无奈之余缓下声: “难道不是?金珠,昨晚我们才...” “是睡了,但我还没答应你确定关系,你认为我已经默许交往吗?所以想当然的,觉得我会想见你的家人。” 傅斯川被堵得说不出话。 面对她平静脸色,和眼神里的澄静,他真气笑了。 “你,你现在这样子,就像个玩儿完不想负责的渣女。” 宋延金好笑地抿了抿唇,“我以为你上次就知道了......” 她一笑。 傅斯川的情绪没那么紧绷了。 接着浅叹一声,无奈轻斥:“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认真。” “不是开玩笑。” 宋延金敛起嘴角笑弧,眨眼安静看着他:“我想先处理好自己的事,你自己说会给我时间,我只是不希望你一下子逼那么紧。刚才的话,让我喘不过气。” 傅斯川与她对视,缄默片刻后,下颚微点了点。 他动了动坐姿,一手握住她随意放在腿上的手,倾身上前伸臂将人揽到怀里。 “是我没把握好分寸,抱歉,让你紧张了。” 宋延金安静坐着任由他抱,嘴角浅勾没说话。 感受到她的温顺,傅斯川收紧臂弯,脸贴着她脸,声线低磁温和钻进她耳膜。 “回京里的事不着急,等你处理好自己的事再谈,不过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吧,女朋友?” 宋延金瞳珠微动,垂下眼没言语。 车停在僻静的角落,前方是一面竹影茂密的花池,四面贴了深黑色防窥玻璃。 两人在车里抱着,她没有答复,傅斯川也能从她并不抗拒的身体举动上,得到答案。 女人发丝间的香气幽幽,不断蛊惑着人。 他喉间溢出低轻笑声,偏脸吻了吻她面颊,慢慢游移,一个一个吻印到娇红饱满的唇瓣上,温柔低唤她。 “嗯?女朋友?” 宋延金低敛的睫羽轻颤,盯着他微凸滚动的喉结,只觉得性感极了,心尖儿也被他撩的痒丝丝。 指尖揪住他袖管,挪到衣领,轻戳那处凸起的小山丘。 她红唇轻启喃喃道: “...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就在车里待一会儿,行么?” 傅斯川喉结滚动,呼吸发紧,额心抵着她额角低喃答应。 “遵命,女朋友殿下。” 话音落,他偏首吻住她唇,欺身抵上来,一手伸到门缝下,瞬间将副驾座椅放平。 在车里激吻。 被一个男人压在座椅上。 这对宋延金过于简洁的感情经历来说,无疑又是新体验。 傅斯川身高腿长,空间明显不够施展,本意没打算做更多。 但欲望受环境影响,他能克制住。 可肢体上的举动,一旦动情,就不太受控了。 拉链。 纽扣。 纤细肩带。 过于紧致,妨碍两人更亲密的包臀裙。 没有一处,不被他毫无章法的手势攻略。 直到指尖戳到滑腻,指腹微捻。 他抬起头,眼底血色瞬间无处藏匿。 “金珠,躺好。” 宋延金面染桃花,咬着指尖咽下喘意,仰面躺下,迷离目光盯着逼仄的车顶。 ‘嘎啦’ 座椅向后移动,瞬间腾出最大的空间。 傅斯川单膝跪在脚垫上,将她纤细玉腿扶好,埋首...... 宋延金猝不及防,一道冷气喘的尖细,眼瞳瞬间放大,眼神逐渐迷茫无助。 她哆嗦的不成样子。 没几分钟,神魂沦陷。 男人抬起上身,一手捏住她下巴,俯首吻过来。 唇齿勾缠,滋滋有声。 宋延金渐渐回魂,桃腮粉面媚态横生,沁了春水的眸雾气昭昭,凝视男人深邃克制的眼眸。 “脏...” “不脏。” 傅斯川唇角轻勾,一张俊脸被三分邪气,衬得流里流气。 “金珠又香又甜。” 宋延金简直没眼看他,干脆眼帘一阖,撇开了脸。 ——玩儿这么花,好会的样子。 心底莫名溢出丝丝不服气。 想她从小到大都很好学,漂亮聪明,成绩优异,又很爱挑战新鲜事物,且富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从来是她摆布别人,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竟然在车上跟他胡来了。 还这么轻松就被他带爽。 她抿住唇,一时不知道是气他会玩儿,还是气自己没底线。 “怎么了?不满意?” 傅斯川敏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凑到她脸上亲了亲。 “乖,现在条件不允许。晚点儿你忙完,我接你回家,再好好陪陪你,嗯?” 宋延金眉心微拧,睁开眼瞪他: “你说什么?!我有那么欲求不满?” “没有。” 男人低笑垂头,抵住她额心,手上还在安抚她。 “是我欲求不满。金珠,我想要你。” 宋延金从脸红到脖子,啐了他一口。 狗东西,什么虎狼之词... “别蹭了,扶我起来...” “再等等,给我点时间,缓缓。” 傅斯川沉重身躯压在她身上,嗓音沙哑诱人。 宋延金无语静默,安静陪着他缓。 两人依偎着静了许久,她微微有点走神,不知想些什么。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傅斯川上身抬起,视线扫了一番,伸手捡起掉落在地垫上的手机。 “孟彤。” 他念了名字,顺势接通电话,递到她耳边。 孟彤清亮嗓音,瞬间在车内响起。 “金珠!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跟你说!” ...... 第31章 做场一样的法事 孟彤赶到餐厅时,宋延金刚被傅斯川喂饱。 她风风火火闯进包间门。 抬眼就见傅斯川一手搭在宋延金身后的椅背上,一手握着餐巾,替她擦唇角的酱渍,一边低着头不知跟她说什么。 两人举止亲昵,那股旁若无人的黏腻劲儿,简直看的人牙酸。 “啊哟哟!” 孟彤夸张的用手包挡住眼,夹子嗓音假惺惺道歉:“抱意思啊,人家没想到光天化日,在外面人来人往的餐厅呀,还能看到你们卿卿我我呢,不是故意直接闯进来的~” “咳咳,冒昧问一下,需要,我先回避吗?” 宋延金等她作完,一手将傅斯川往旁边推了推,才似笑非笑开口。 “你这冒昧问的,是不是晚了点儿?还不过来坐?” 孟彤拿开挡眼的手包,歪头看她一眼,笑眯眯抿唇,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来,坐到宋延金另一侧的位子上。 她翘起腿,扫了眼桌上残羹剩饭,单手托腮啧啧有声。 “瞧瞧瞧瞧,人家不过晚来一会儿,就没的吃了呢,早知如此,倒不如吃过了再来,省的千里迢迢跑来,不止要饿肚子,还凭的讨人嫌呢~” “什么妖魔鬼怪敢跟进来,我在这儿都镇不住?”傅斯川温吞淡笑插了句。 孟彤轻翻白眼,张嘴又要来,被宋延金眼疾手快塞了块鸭脯堵住嘴。 “吃你的,不够快点,下午还有正事要办。” 孟彤咀着嘴里的酱鸭脯,拿娇的哼了声,拎过菜单就招呼服务员,哐哐点了三个大菜。 等到服务员出去,门带上。 她扯了餐巾一擦嘴,开始说正事。 “我昨晚打听了一圈儿,宋云薇现在已经出院,顾明瑄借口说要照顾她,昨晚聚会连面儿都没露。不过还听说件更有趣的...” 孟彤卖了个关子,歪头凑到宋延金耳边,语气幸灾乐祸: “听说他们俩本来在筹备的婚礼,停滞了,定好的婚纱也没按时送来,酒店方面顾家也在私底下接洽,说是定好的日子要改。” 宋延金眨了下眼,面上情绪毫无波澜。 孟彤脸上笑掩不住,“对外说是因为宋云薇身体原因,不过酒店是小周董家的,他可说了,多半是要黄了。” “昨晚他们都私底下议论,顾明瑄连面都不露,有人一提这话,他就挂电话,分明是不想聊,也怕人问!这还不能代表什么么?明显是不想丢脸呗。” “你就打听这些?”宋延金无奈。 “这些?这消息还不惊爆?我跟你说,整个圈子都等着看那对狗男女笑话,当初他顾明瑄劈腿劈的多欢啊,嚷嚷什么是真爱,大张旗鼓的摆订婚宴。现在怎么着?还不到一年就打脸!” 孟彤端起茶杯润了一口,一脸地解气。 “嗤,就宋云薇那种福薄还命短的,谁贴她谁倒霉,我倒希望他们俩恩爱两不离,最好死死捆在一起,别出来祸害别人。” 宋延金浅叹口气,说起正题: “这才两天,原本昏迷不醒的宋云薇就已经出院,看来那天在医院做的法事,成功了。” 孟彤脸上表情一凝,侧目看了眼她,缓缓放下手里杯子。 “...早有预料,你既然身体有反应,说明寿还是被借走了。” 知道宋云薇已经醒来,只是重新印证了猜测。 “借走多少?还能不能拿回来?”傅斯川插问了句。 孟彤淡淡摇头,“借走了多少,得要我见到宋云薇,接触到她来知道。至于拿回来...等于叫她把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就算她吐了,你也没法儿再用。” 傅斯川眸光微暗,“可以找个高人,再做一场一样的法事。” 他刚好有这样的路子。 “不行。” 孟彤脸色一肃,“这种法事本来就是逆天而为,真正道心清正的人,是不屑于去做的。” “宋老爷子能放厉鬼侵扰金珠,既是为了趁她虚弱不备时才好移花接木,也是为了让那厉鬼替他遮掩一二。” “修道之人,多半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有人肯坏自己的功德,去做这种邪门儿法事帮金珠夺回寿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惹不惹得起宋老爷子。” “实话说,我师父身为道协主席,都对这件事颇有避讳,别人来,恐怕也...爱莫能助。” 傅斯川眉眼清淡,“这你们不用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自能找到人帮这个忙,你只说行不行得通。” 孟彤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一时也不好再说拖后腿的话,只是还有最担心,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我的身世和八字,现在只有宋家人知道。”宋延金心有所悟般突然开口。 孟彤对上她视线,微抿唇点了点头: “不错,内行人最忌讳的,就是八字被别人攥住。” 她语声迟疑,蹙了蹙眉看向傅斯川,“就算要对付那宋老头儿,也只能暗中来,一旦让他知道跟金珠有关。以她现在的情况,平日里都会撞鬼,我怕那老头儿狗急跳墙,会玉石俱焚。” 说白了,宋老爷子显然已经道心破灭,这辈子势必修不成了。 等到他所做恶行的反噬报应下来,就算不死,也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一身脓疮,属实不怕人戳了。 傅斯川眉心微沉,半晌没再开口。 宋延金也默了几秒,轻声说道: “还是先按我的计划来,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 等孟彤吃过饭,三人在餐厅门口告别。 “把人交给你了,替我看好,别叫她吃亏。”傅斯川道。 孟彤睇了个眼色给宋延金,悄悄撇嘴,懒洋洋举手比划了个ok。 “放心好了。”又小声嘟囔了句,“我看你怕是忘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在明夏,能让金珠吃亏的人,我还没见过呢。” 话音落,对上两人齐齐漠然的反应,孟彤稍稍尴尬,悻悻然放下了手。 心忖,怎么忘了呢,宋家这大坑,可不就摆在眼前么? 宋延金摇摇头,跟傅斯川告别: “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傅斯川垂目看她,眼眸温润漾着丝柔和,抬手轻握了握她肩。 “完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 三人分头行动。 傅斯川开走了宋延金的车。 宋延金坐上孟彤的车,两人朝宋家老宅的方向去。 靓丽粉的小跑发动机嗡鸣,如一道亮丽风景拉风的涌入车流。 车上,孟彤递给宋延金一张辟邪符。 “拿着,要是那老头儿还放鬼,能替你挡一下子。” 宋延金伸手接过,将符纸揣进腰间,就听她紧接着问了句。 “不过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吃饭,这离香河苑隔了半个城呢,真是不怕折腾。” “不是折腾,上午去了趟省艺术学院,这餐厅离得近,顺路过来而已。” “去省艺术学院?”孟彤挑眉,“干嘛?” 宋延金默了两秒,淡淡告诉她: “昨晚,我又撞鬼了。” “啥?!” 孟彤惊了。 这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 第32章 心脏 宋延金在车上跟孟彤复述了李思楠的事。 孟彤罕见的沉默许久,才皱了皱眉开口。 “第一,你勇于面对,我自然是欣慰,积阴德自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你要不想走入这条路,往后就少管闲事,那些阿飘以后再撞到,装瞎就好。” “第二,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陆镇东如果真的害死李思楠,他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为的是什么?而给他家布局风水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将那个冤死鬼困在那儿?” 宋延金淡静问她,“你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孟彤眼珠微侧扫她一眼。 “你怎么想?咱俩对对?” 宋延金,“风水局困住冤死鬼,不是跟陆镇东有仇,就是想借他消灾。” 孟彤接话,“那我觉得这个人,跟李思楠的死也脱不了关系。” 宋延金点头认同。 “人死后其实是很清醒的,她凭着一股怨气兜留至今,不应该不明白自己的死因。我觉得可能跟陆镇东家里的风水局有关,那局无形中干扰了她,让她走不出去,寻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久而久之,怨气滋养下,她会化成厉鬼,残害陆家。” “这个布局的人,是担心被李思楠复仇,所以故意祸水东引,” 宋延金脑子里掠过李思楠腥红的眼眸,和自己感受到的彻骨寒意。 那种寒气,比那日在火葬场遇到老爷子鬼时,要冷上几倍不止。 她定了定神,接着开口:“先前来这边的路上,我就想过了。” “陆镇东的女儿得了白血病,一直在恒济医院接受治疗,他多方托关系,想尽快替自己的女儿找到匹配的骨髓,尽快进行手术。” “就在这个月月初,她女儿找到了配型,手术很成功。” 孟彤若有所思,“难道配型成功的人,是李思楠?那也不至于要人命吧?” “捐献骨髓不至于,可如果,需要李思楠的心脏呢?”宋延金一字一句呢喃。 孟彤耳朵动了动,瞬间想到什么,眼睛兀地睁大了,眼里布满不可置信。 “你是说!这件事也跟宋家....?” “宋云薇心脏手术的时间,跟李思楠出事的时间,吻合。” 宋延金语声悠缓,眼睑微眯看向车窗外。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宋家人一直对外瞒着,说是担心她不好找婆家,之后跟顾明瑄搅合在一起,很快就订了婚,两人有一晚在一起,宋云薇心脏病突然发作,被紧急送往医院。” “那半年为了给她找到心脏捐献者,我也跟着费心劳神过。” “先天性?!不是说她是因为身体不好,才心脏突然出问题.....”孟彤说不下去了。 宋家人为了宋云薇,也是能做的都做了。 “难怪嘞!有你作对比,顾明瑄他妈能看上宋云薇才怪!”她笑的很不厚道,轻嗤一声语气里都是嫌弃。 “人丑多作怪!丑就算了,还病得不轻,也不知道顾明瑄眼睛怎么瞎的...嗤!” 嗤笑完,脑子里又一下子把整件事都串联了起来。 孟彤若有所思分析道: “所以你的意思,陆镇东找到了李思楠的心脏,来救宋云薇,作为回报,宋家答应动用医院资源的便利,尽快给她女儿匹配骨髓?” “嗯。” “那陆家的风水,也是宋老爷子布的?” “不把李思楠困在陆镇东身边,难道等她去缠着宋云薇,夺回自己的心脏吗?”宋延金冷笑了声。 孟彤大感震惊,直啧啧摇头: “真是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这宋老头儿早晚不得善终!” 宋延金眸光微闪,转脸静静看向车窗外。 所以,李思楠这事,她非管不可。 * 彼时,宋家老宅这边。 宋云薇跪坐在敬堂的蒲团上,眼眶通红满脸委屈。 “爷爷,我只想嫁给明瑄哥~,求求您了,您就帮帮我,好不好?” 宋老爷子面朝供案坐着,被她哭的心烦。 “还想让我怎么帮?你以为我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能解决?” “爷爷~~...” “别再说了!我为了你的事,做的孽已经够多!往后除了续命的事,其他我都不会再管!” 宋云薇眼里掠过丝暗芒,她撑在膝头的手紧紧攥住裙摆,咬咬牙细声说道。 “您不想让我尽快生下宋家的香火了?我现在连明瑄哥的面都见不着,还怎么继续婚事?怎么怀孕生子啊?” “你就这么蠢?” 宋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她:“当初勾引他的本事去哪儿了?他要真想出来见你,没人能关得住他。” 宋云薇眼睛缓缓睁大,“您,您是要我...” “借来的寿数多珍贵,还不抓紧好好利用?!别再给我浪费时间,早点怀上孩子,才好有个理由让顾家那边松动!” 宋老爷子看着这个亲孙女,怎么看怎么蠢笨碍眼。 他收回视线,沉沉压了口气: “把心思放在该动的地方,你活着每喘的一口气,都是别人千辛万苦续给你的!要不是你犯蠢,惹恼了金金,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你但凡有她一半沉得住气,先思而后行,也不至于......” ‘叩叩’ “老爷子,大小姐回来了!”管家赵叔及时出现,打断了宋老爷子正训斥的话。 宋云薇听言一怔,下意识回头看向立在门外的赵叔。 “金金回来了?”宋老爷子顿时脸色一缓,连忙手撑扶住供案站起身。 赵叔快走两步扶他,“回来了回来了,在茶室坐着,看起来没带脾气,就是也不太高兴,您还得哄哄...” 宋老爷子也不管宋云薇了,站起身就急匆匆往外走。 “哄是要哄的,这次是我让她受委屈,这孩子原本就脾气倔,我还以为要再等上几天才会回来见我。” 赵叔听言笑了声,“大小姐从不任性,您有话跟她好好讲,她能体谅您的。” “唉!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消气。”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加快脚步朝前厅走去,一边交代赵叔: “赶快给她爸妈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滚过来给金金道歉!” “是,我这就去联系先生...” 两人走远了。 宋云薇从敬堂里出来,紧紧攥着手,通红眼圈布满恨意。 宋延金! 那野种还回来干什么! 凭什么对那个野种就和颜悦色,到她这里就不是鼻子不是眼! 她命怎么就那么硬,可恶! * “金金。” 宋老爷子一步拐进茶室,看到端端正正坐在茶台前的宋延金,老脸上满是动容。 “你回来了,爷爷还以为你怨我,不肯听爷爷解释了。” 他说话时,加快脚步走到宋延金身边,看着她的眼里尽是慈爱,伸手想摸她头。 “好,你回来就好,爷爷跟你说......” 宋延金兀地站起身,巧妙躲开他落下来的手,往旁边走了两步,佯装去拿桌边的纸巾,一边气定神闲接话道。 “不用说,我都明白。爷爷坐吧,尝尝我泡的茶。” ...... 第33章 直白质问 宋老爷子先是顿了下,但对她一生气就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习惯了,倒是没多想。 他笑了笑,在宋延金腾出来的椅子上坐下,嘴里话也没停。 “爷爷知道,医院那天那样对你,肯定是让你误会了,但是那时薇薇的确危在旦夕,在场的,必须有个命格贵重的人震慑那些东西......” 宋延金将一杯提前晾好的茶递给他。 宋老爷子顺手接住了,接着说: “不然,爷爷没法那么容易把它们降服。你这孩子,有困惑和不解,尽管来问爷爷,何必还咨询到道协那边的人?兴师动众的,都让外人误会爷爷了。” 他说着笑了两声,“还好爷爷往日的人品,他们是知晓的,爷爷最疼你,他们也都知道,不然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这次还真不好收场....” “爷爷既然最疼我,不如就请当面替我解答吧。” 宋延金立在桌子一边,懒得听他打哈哈,语气开门见山说道。 宋老爷子喝了口茶,眼尾笑意不减,随口道: “法事的事,我当然是要跟你说清楚...” “不是法事。”宋延金指尖轻点茶台台面,漫不经心打断他,一字一句问的缓慢,“是有关我的身世。” 宋老爷子笑脸微僵。 “...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是在哪里,被抱错的,又是什么经过,才会跟宋云薇抱错了?爷爷能告诉我吗?” 对上她清黑透彻的眼,宋老爷子脸上残存的笑意渐渐落下。 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茶杯,语气微沉。 “这件事我们很早就聊过,应该是当年在医院,护士给弄错了,为什么还旧事重提?” 宋延金眼睫轻眨,“没什么,就是有点羡慕宋云薇,我想,我的亲生父母,应该也会像你们疼爱宋云薇那样,疼爱我的。” 宋老爷子神情凝重了些,“金金,你要相信,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更偏爱你,你毕竟是我们捧在手心养大的孩子。” 宋延金面无波澜,“养育之恩我当然铭记在心,这些年我尽心尽力操持公司,也孝顺爷爷和爸爸妈妈,从没让你们失望过。爷爷,对么?” “...是,你一直是好的。” “所以我今天,只有这一点点的要求,宋家的亲生孩子宋云薇,已经找回来了,我也想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爷爷,您就告诉我吧?” “我告诉你什么?” 宋老爷子佯装不知,摇头失笑道: “当年你们俩到底怎么抱错的,我们都是后来才猜测出来,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你也知道,你爸爸妈妈为了找薇薇,花费了多大的精力...” “我也可以为找我的亲生父母,花更多的精力。”宋延金微微提声,“只需要您告诉我,当年我出生的医院是哪里?” 宋老爷子面色沉凝,没再开口。 “爷爷?” “你不用费力去找什么亲生父母,你就是宋家的孩子,突然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是想离开宋家吗?”老爷子语气重了些。 宋延金顿了顿,安静笑了笑: “我没有说要离开,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而已。当初爸爸妈妈知道我不是亲生的,转头还会费尽心力找寻自己丢失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将心比心,我的父母万一也一直在找我呢?” “他们要找早找了,还会等到今天吗?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跟薇薇那么小就被抱错,她为什么会沦落到福利院,还在那里待了这么多年?” 宋老爷子微微眯眼,“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早就已经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了薇薇,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薇薇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 “也或者,她们家发生了什么事,人早都已经不在了,孩子才会流落到福利院去。” “金金,二十二年,中间能发生太多事了,你们素昧谋面,你找不找她们,跟不跟她们相认,根本不重要。” “你还有爷爷,有爸爸妈妈疼爱,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宋家大小姐,宋氏总裁,不好么?” “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伤爷爷的心?金金,爷爷不想失去你,家里人都不想失去你...” 宋延金,“......” 老头儿你要这么胡搅蛮缠装傻充愣,就别怪她不尊老了。 “我只说要找亲生父母,没说找到她们,就会离开宋家。爷爷,你又为什么试图阻拦我?”她语声温凉质问道。 宋老爷子老眸微沉,“我哪有阻拦你?我不过是贴合现况分析了事实,或许她们的确已经不在.....” 宋延金,“那我还有个疑问!” 宋老爷子沉了口气,点点头: “好,你说。” “你总说我命格贵,福气深厚,爷爷既然这么说,总该知道我的八字吧?不然如何这么笃定?”宋延金言辞犀利。 宋老爷子老眸微眯,“你的八字,还不是跟薇薇一样?你们俩既然抱错,自然是同一天生的。” “时辰呢?”宋延金追问,“时辰不同,命格也天差地别。” “如果爷爷一直以为我是您的亲孙女,那您说的八字贵重的福女,应该是宋云薇才对,而不是我,对么?” 宋老爷子沉默了。 宋延金微微歪头,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她不像个有福气的人,从小到大不是被抛弃在福利院,就是体弱多病,被人欺负。现在也是一样,事事学不成,样样儿拿不出手,动不动就磕磕碰碰受些大伤小伤,三不五时生场病,还时不时会撞邪。” “爷爷如果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为什么每次用到我,都说我比她命格贵重?” “爷爷,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这么难以启齿呢?”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当初我跟宋云薇被抱错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将我们抱错,您说呢?” 这边谈话直接被宋延金挑明。 躲在门外偷听的宋云薇,惊愕到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咚咚咚跳的用力。 宋延金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爷爷这次一定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了吧? 她眼睛睁大,等着听老爷子会怎么爆发,因为过于兴奋,眼白的面积渐渐大过眼瞳,原本看起来秀美柔弱的面庞,此刻样子看起来略显疯癫。 简直像精神失常的疯婆子。 不远处,管家赵叔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 与此同时,在车上负责监听录音的孟彤,也替宋延金直的不能再直的质问,捏了把冷汗。 “祖宗诶~,你这么问,不等于告诉他你什么都知道了吗?” 这不是等于在敌人面前摊牌宣战,无声叫嚣着‘来啊,别磨叽,有本事直接朝我开炮’! 孟彤抖着手擦了把冷汗。 正想着要不要做点儿什么,突然...... ‘叩’ ‘叩’ ‘叩’ ...... 第34章 我就打了,怎么着? 车窗玻璃被人叩响。 来人还怪礼貌的,叩击声听起来温温吞吞,不疾不徐。 孟彤反应了一下,才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一张邪肆含笑的帅脸。 那人隔着车窗玻璃,朝她微笑勾了勾手指。 “下车。” “艹!#%&” 孟彤张嘴骂了句国粹,手上没慢一点儿的将录音笔塞进中控抽屉里,嘴角上翘,降下车窗。 “呵呵,这不是小叔吗?你怎么在这儿呢?真巧啊哈哈。” 宋继春穿一身乌黑唐装,扎起小辫子的头发也黑的不分伯仲,瞳仁一样的黑,直衬的一身皮肤冷白,活像个诈尸的死人。 阳光越照,看起来死的越久的那种。 他懒洋洋勾了勾唇,“不巧,就是来找你,下来。” “啊?”孟彤扒着车门,一动不动装傻,“干嘛?我崴脚了,走不了路。” “啧。” 宋继春下巴歪了下,“不下来也行,东西给我。” 孟彤眼睛瞪大,“什么东西?听不懂你说什么。” “孟彤,别让我亲自动手,你那点道行...” 他眯了眯眼,淡淡勾唇,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一字一句从睥睨的眼神里流露出来。 孟彤被气到,头发差点儿跟眉毛一起竖起来。 “小叔你知不知道这么聊天很讨人厌?你这样瞧不起我,是想惹恼我师父吗?” ——我的确不是你对手,但我师父护短啊! ——问问这行里谁不知,她孟彤是谁罩的? 宋继春淡淡嗤笑,“少给我狐假虎威,有本事现在叫你师父来,没本事,把东西教出来。” 孟彤气鼓鼓,攥着拳头咬紧牙根儿,一副要跟他拼了的眼神。 * 几分钟后。 宋继春慢悠悠走进茶室,在门外就听到宋延金冰冷的话。 “...不肯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多费点事,查久一点。” “你一定要找他们不可?” “我找的不是人,而是真相。” 宋延金拎起桌上手包,“在查明真相之前,我有权保持自己的怀疑,不会再为宋家,为宋云薇,付出更多的牺牲。” 她撂下话便往外走,正好跟迈进门的宋继春照上面,身后传来宋老爷子气急痛心的斥喝。 “金金!宋家给你锦衣玉食,疼爱你养育你二十二年!你就是这样回报爷爷,回报宋家的?!” 宋延金没有回头,她眼瞳黑而平静,直直与宋继春对视,一字一句说道。 “宋氏今日的地位,和我多年的寿数,这些,难道没还够吗?” 她径直提脚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宋继春眼帘低垂,遮住了眸底一掠而过的异色。 他在原地立了两秒,举步朝宋老爷子走去,将手里一根黑色录音笔丢在桌上,启唇要说什么。 却在此时,身后庭院里又传来宋云薇冷嘲热讽的语声。 “宋延金!养育之恩大过天,你现在为了找亲生父母,就敢跑来跟爷爷这样叫嚣!你不孝忤逆,简直是个白眼狼啊——!” ‘啪’ “宋延金!你敢打我?!你啊!” ‘啪’ 宋延金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她两巴掌。 “打你如何?” 她冷笑甩了甩手,抬脚朝宋云薇逼近,“借着我的命才活到今天,阴沟里的死老鼠,偷了东西不知道缩起来感恩戴德,还有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宋云薇捂着脸,眼睛差点瞪出眶,气怒大叫: “贱人!是你先抢走我的人生!我才是宋家大小姐!” 她双目猩红,恨得扬手就要打回来。 然而不用宋延金出手,疾步窜过来的赵叔一把钳住了她胳膊,沉着脸训斥道。 “二小姐,您刚出院,需要静养,赶快回房间去歇着吧。” “赵叔你放开我!”宋云薇用力挣扎,尖锐大叫,“你拦我干什么?是她先动的手!” “薇薇!滚回你房里去!” 宋老爷子走出茶室,看着庭院里的闹剧,负手怒吼一句。 宋云薇挣扎的举动顿住。 她被赵叔抓着胳膊,气红了脸哭起来,“爷爷!是她打我!!你们明明都听见了!” 宋延金扬起手包,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抡在宋云薇头上。 她手包里装了窃听器、口红、粉底、手机。 这一抡,分量和冲击力不轻,赵叔吓得想拦都没挡住。 宋云薇只觉眼前一黑,像被人迎面拍了一板砖,哭声也瞬间哽断了,人一软就要往地上摔。 “二小姐!”赵叔连忙将人扶住,惊愕地抬头看向宋延金。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 宋延金一手拎着手包,明艳眉眼张扬而跋扈,甚至挑衅一般,有恃无恐地侧过脸,看向宋老爷子和宋继春。 “她的命,我给的,我就是活活打死了她,也该。” 宋老爷子脸黑如碳,眸若深渊紧紧锁着她。 “你这是要跟宋家翻脸?!” “不然留着你们过年吗?!” 宋延金拔高的声调比他还凌厉,她怼了一句,无所畏惧地挑高眉梢,冷笑了声。 “往后把你们老宋家的最后一根苗栓好了,再跑到我面前来狗吠,你就看我饶不饶得了她。这命我就是不要,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别人!” 放下狠话,她冷冷剜了眼被赵叔护住的宋云薇,拎着手包一步步往外走。 宋老爷子气的手哆嗦,“给我拦住她!!” 好啊,既然要撕破脸,那今天就别想踏出这个门了! 宋继春盯着宋延金渐行渐远的背影,立在原地没动,淡淡开口: “爸,囚禁犯法,她外面有人。” 刚把宋云薇扶到墙边靠着,抽手准备去追的赵叔,因为这句话脚步一顿。 赵叔看向宋老爷子,等着指令。 宋老爷子暴躁怒吼,“有人你去给我拦住!今天必须把她给我留在老宅!” 赵叔不再犹豫,连忙去追。 宋老爷子转过脸,怒目瞪着宋继春。 “愣什么?还不快去?!” 宋继春下颚动了动,无动于衷摇了下头,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我不去,打不过她。” “宋继春!你也要忤逆我!!” “她早有准备,谁也拦不住她。” 他在廊弯拐角处立住,微侧过脸,淡淡扫了眼扶着头跌坐到墙边的宋云薇。 对方脸白如纸闭着眼,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别再做无用功了,她已经跟宋家离心,与其跟她纠缠,不如早点管教好这个蠢货,宋家说不定还有后望可期。” 宋老爷子怒火中烧喘息不稳,遁着他视线看向跌靠在墙角的宋云薇,脸色霎时微变。 “快,把她给我扶回敬堂!” “爸!” “啊!薇薇!这是怎么回事?!” 刚好宋成明和杜虹羽及时赶到,见状也顾不得问许多,两人神色慌张的跑上前,将宋云薇小心翼翼扶起来。 “爸,薇薇这是怎么了?薇薇醒醒...” “别吵!先把人送去敬堂!” “哦,哦好!快!愣着干什么?我背她...” 宋继春收回视线,没再理会,摇了摇头自顾离开。 * 另一边,宋延金已经摆脱赵叔的纠缠,从老宅出来,迅速坐上了孟彤的车。 “快走。” 孟彤吞吞吐吐,“录音笔...” “我知道,先走。” “哦哦,好!” 孟彤点点头,没敢再耽搁,一脚油门儿轰了出去。 ...... 第35章 你们俩现在,是那么回事吗? ‘轰轰——’ 粉色小跑从宋家老宅门前轰鸣而过。 后视镜里,赵叔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追出来,到底是慢了一步。 孟彤飞快瞥了一眼,又余光瞄向副驾位。 “动手了?” “嗯。” 孟彤,“......” 听着窃听器里的动静,就知道是打起来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我没想到你来这么硬的,说好只是套点话,撕破脸就算了,怎么还打人了?” “打她是轻的,我恨不能手刃了她!” 宋延金淡淡冷笑,一手摸向头上银发簪,发簪抽出来,满头乌丝如瀑披散。 不知道按了哪里,车里瞬间响起宋老爷子的声音。 孟彤愣了下,震惊之余飞快扭脸看她一眼,语气激动而敬佩: “我也是服了!姐们儿你脑子也太炸裂了!啊?!你早算到会被抓包,所以多留了一手?!” 宋延金关掉录音笔,听言轻笑: “我是留了两手,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道理谁不懂?” 孟彤瞬间解除愧疚心理,畅快的哈哈大笑。 笑完了,又挑眉撇嘴的吐槽起宋继春来: “那人总跟个魂儿似的,真是邪了门儿,回回干点儿什么都让他看穿!” 她哼了声,转而又昂起下巴得意道,“刚才还觉得自己多能呢,瞧瞧瞧瞧,还不是被我们摆了一道?” 宋延金收起簪子,淡笑指了指路。 “好了,好好开你的车,先回香河苑。” * 回到香河苑,傅斯川还没回来。 钟点工杨阿姨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看样子晚上准备大显身手。 见到两人回来,她连忙热情地打招呼。 “宋小姐回来啦!哎哟,孟小姐也来啦?您来的刚好,晚上在这里吃饭吧?我准备好多菜呀!” 孟彤看她一眼,嘴角轻扯笑了笑: “不用了,我晚上不住这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不等杨阿姨再开口,就跟在宋延金身后上了楼。 两人回到房间,宋延金放下手包,收起录音笔,也没管她,就走到阳台上跟姜秘书通电话。 等她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就见孟彤抱着胳膊坐在懒人沙发上,一脸的沉思。 “怎么了?” 宋延金总算看出她表情不对,轻声问了句。 孟彤扭脸看向她,“傅爷在用的这个钟点工,哪里找来的?” 宋延金眼睫轻眨,微微摇头: “不清楚,有什么问题么?” “我看她面相,命宫黑气萦绕,按理说被什么东西缠上,命不久矣,每次见她都觉得不是很合眼缘。” 孟彤这个人,从小有点灵性,看人看事很准。 她第六感总比一般人灵敏,还天生对玄学感兴趣,被道协主席看中收做徒弟后,没多久就自然而然开了眼。 她要说一个人有问题,多半就是有问题。 宋延金默了默,“你在她身上看到东西了?” “没有。”孟彤皱眉沉思,“我想,大概是那东西忌讳傅斯川,所以不敢来这里。如果跟着她回住处看看,一定是有点问题的。” “等傅斯川回来,我问问他。”宋延金道。 “嗯。”孟彤点点头,“就算我们是道门中人,也不想沾染太多因果,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都避免。一个钟点工阿姨,如果没什么特殊的,建议你们还是换人。” “嗯,晚上我会跟他商量。” 又说到这种话题,宋延金不免想起李思楠的事。 “陆镇东的住处就在那边不远,你要不要过去帮我看看?” 她既然问了,这事儿又有非管不可的理由,孟彤当然去了。 不过她没让宋延金跟着,以免被陆家人认出来,而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孟彤折回来,一脸严肃地告诉宋延金。 “那院子里外的风水局的确另有玄机,聚阴避阳,最吸引阴鬼,人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时间久了身体会每况愈下。这种情况下,用不了多久,李思楠就会受阴气滋养,化为厉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说不定已经恶念滋生,保不齐对陆镇东的妻女下过手了。” 宋延金眉心微蹙,“她是说陆镇东不常回来,这里住着他的妻女。” 孟彤叹了口气,“这种恩怨不好掰扯,父债子偿,找不到陆镇东,逼急了,确实可能要他女儿偿命,而且从天道来看,还天经地义。” “这不是还没出人命?”宋延金无奈抿唇,“帮帮她吧,的确也很无辜。” 孟彤仰面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又叹了口气。 “不帮也得帮啊,谁让你要管呢...” * 天黑下来,宋延金接到傅斯川的电话。 “已经回去了么?” “嗯。彤彤还在陪我。” 傅斯川嗯了声,“我这边还要耽搁一会儿,你们不用等我吃饭,跟她说,等我回去再走。” 不等宋延金接话,贴着耳朵光明正大偷听的孟彤,就拐着调调儿大声回道: “我知道傅爷,放心吧您诶!” 宋延金好笑抬手,将她往旁边推了推,“坐远一点,你吵到我耳朵了。” 孟彤鼻子皱了皱,轻哼一声,骨头一软躺回懒人沙发里,继续刷小视频。 傅斯川语声带笑,再次开口: “你尽量跟她待一起,别一个人乱走动。” “我知道。”宋延金答应了声,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干脆主动结束话题,“你忙吧,杨阿姨做了很多菜,我给你留一份宵夜,回来路上小心。” “...嗯” 挂断电话。 宋延金催孟彤下楼吃饭。 杨阿姨已经走了,整栋别墅只剩她们俩,客厅空荡寂静,不开灯的时候简直冷清的吓人。 宋延金在厨房忙活盛饭端菜,孟彤就自己溜达着转了一圈儿。 她将一楼能打开的灯全部打开,这才过来坐下。 “我给你每道门窗都贴了符纸,不用担心傅爷不在的时候,那些东西敢闯进来。” 她坐下端起碗筷,夹了只虾球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话也没停。 “回头等我准备好东西,就过来给你摆上,确保院子里也不会有东西进来,免得冷不丁吓你一跳。” 宋延金就想起昨晚,李思楠的鬼魂突然晃到她眼前,吓得她尖叫失态。 多亏傅斯川出来了,不过后来...... 她清了下嗓子,及时打住逐渐有颜色的回忆,垂下眼安静吃饭。 孟彤不知想到什么,抬眼看了看她,话问的迟疑。 “不过...,你打算在他这儿,借住到什么时候?不会就顺理成章的,这么同居了??” 宋延金正要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面不改色开口。 “等处理完自己的事再说吧,目前除了他这里,也没有更清静的地方了。” 孟彤咽下嘴里饭菜,斟酌着话忍不住又问: “你们俩现在,是那回事吗?” ...... 第36章 你是在不悦么? “...嗯,算是。” 宋延金犹豫了一瞬,微微点头。 孟彤眼睛一亮,“那回头,你是不是也跟他,一块儿回京?那咱俩不是又双珠合璧了?这也太爽了吧!” “到那时再说吧。”宋延金眼睫半敛,“那会儿不一定什么关系。” 她现在自己的私事还没弄清,根本没心思打算那么久远的事。 孟彤翘起的嘴角敛了敛,轻撇嘴嘀咕道: “也是,婚结了都能离,何况是男女朋友。” “像傅家这种家世,他们家长辈指定也不好伺候,比秦屿他奶奶还不好伺候!” 她说着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秦家那位老太太,简直是典型的老派千金,都新时代了,还讲究着自己那套老派规矩.....” 宋延金一边吃饭,一边听她吐槽秦家老太太是如何的难伺候。 听了半晌,听她说到傅家: “...诶对!听说傅家跟秦家是世交,当年战乱的时候,傅斯川他奶奶和我们家老太太,还义结金兰了呢!我寻思啊,傅家老太太的性子,估摸也不遑多让!” 宋延金掀睫看她,唇间抿着两粒米。 “跟我说说傅家,听傅斯川说,他奶奶高寿,身体已经不好了。” “是那么回事,我嫁到京里这么久,还没见过那老太太的面,听说是傅家在京郊修了处大别院,医疗设施一应俱全,傅老太太一直在那儿疗养,轻易不见人。” 孟彤端起碗喝了口汤,接着眼睛睁圆感叹了句: “...不过倒是有幸见过傅斯川他爸一面,奥哟~老爷子那个气场诶,我跟你说,真不愧是这个!” 宋延金看她竖起的大拇指,不禁好笑。 “别笑!我跟你说,我见了他腿都软,那是真正有血性啊,那种血性...啧啧啧” 孟彤竖起两根大拇指,还眼珠一动,想了个比喻: “傅爷跟他爸比起来,那只能算文弱书生,唉,简直一辈不如一辈!” 宋延金戳着碗里的米粒,嘴角笑弧稍稍敛起,言辞吞吐问她: “你有没有听京圈的人说起过,有关傅家的什么事?以前的,大约十年前。” “十年前?” 孟彤眨眨眼,摇头道: “没有,谁没事儿敢乱议论京里的权贵?他们这种家族,很多事都是忌讳,祸从口出的道理,任何地方的贵圈,都没京里那帮京哥京姐贯彻的透彻。” 她表情夸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一句话,就被拽下马?” 宋延金看她一眼,“秦屿跟傅斯川是发小,傅家的事,他没跟你聊过?” 孟彤缄默片刻,翘了翘筷子: “等我回去给你打听打听。” “......” 好么,全当白问了一句。 * 吃过了,孟彤又揣了几张符纸去庭院里贴。 宋延金立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她在院子里忙活。 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李思楠出现在庭院外的柏油路边。 她一身的白,立在夜色湖水和灌木丛前,很难不让人注意。 孟彤拍了拍手,走出庭院正门跟她交谈。 “话不多说,这院子往后你还是退避三舍,也麻烦你告诉这香河苑里头别的鬼鬼怪怪,不要来吓唬宋小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啊!” 李思楠泪目楚楚,细声细气开口: “可是,宋小姐答应会帮我...” “我知道,你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孟彤叉腰点头,“她没那点道行,有心也是无力。不过你放心,你这事我们会管到底,你老实回去等着,不出三天,会给你个交代。” 她说着眉眼一肃,“但前提是,你不能做出伤人的事,否则我也不会轻饶你。” 李思楠怯怯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回去等着。” 她说完就消失了。 孟彤摇了摇头,拍拍手关上门回了客厅。 宋延金,“你跟她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让她别再来找你啊。” 孟彤轻耸了下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不是我说,你尽量远离那些东西,每见一次都会受他们的阴气影响,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宋延金苦笑扯唇,“我也想一夜睡醒,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念头刚一掠过,落地窗外灯光一晃,一辆车开进来。 是傅斯川那辆迈巴赫。 孟彤也朝落地窗外看了眼,“他回来了,那我走啦?明天招标会上见?” “嗯。”宋延金点头。 她送孟彤出去,傅斯川迎面走进院门。 两人擦肩而过打了声招呼,没有多余的话。 粉色小跑‘轰鸣’一声,一道风似的从院门外飞驰而过。 傅斯川立在庭院的鹅卵石路径上,四顾扫量了眼,嘴角噙着淡笑,抬目看向立在门厅里的她。 “只给贴了几张符纸?这么糊弄。” 宋延金无奈牵唇,“她说明天再带东西来布置,时间太紧了。”话顿了下,弯眉补充一句,“不是还有你镇宅么?这几张符纸都很多余。” 傅斯川步调不疾不徐,踩上台阶听到她说后面一句,喉间滚出低清笑声。 “嗯,我给你镇着。” 他伸手揽上她细腰,大掌虚握腰线,神态从容低语。 “进去吧。” 宋延金转身跟着他进了玄关。 身后玄关门‘咔’地一声碰上。 头顶玄关灯光洒下来,又被一道阴影遮挡,男人一双有力手掌抚握她腰肢,微俯身将她抵在鞋柜上。 宋延金下意识抬眼,他近在咫尺的冷峻眉眼映入眼帘。 唇瓣一热,呼吸间瞬间涌入清冷的木调香。 傅斯川抵着她吻了两下,直而密的眼睫半敛,乌暗瞳眸里印着她的脸,低低质问: “说好去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宋延金愣愣看着他,红润唇瓣,问出口的话没怎么过脑。 “你是在不悦么?” 傅斯川薄唇微抿,声线平淡陈述了句: “我一直等你电话,你跟着孟彤回来了,该跟我说一声。” 最后还是他主动问的,才得知她已经回到香河苑。 他顿了顿,喉结轻滚,“好歹该给我报个平安。” 宋延金嗓子里卡了壳。 她眼底掠过丝复杂,唇瓣嚅喏,语气尴尬。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我觉得你在忙正事,不想打扰你...” 话听起来这么懂事体贴。 但傅斯川心头莫名来气。 他瞳里墨色微凝,静静看着她不言语,通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几分不悦。 宋延金默默冷汗,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措的挠了挠裤缝。 “...我给你留了夜宵,你还吃么?” 傅斯川憋了口气,半晌,徐徐吐出来,情绪平稳说道。 “下次不要这样,随时联系我,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我知道了。”宋延金忙不迭答应。 男人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低垂的眼睫微动,抬手捏住她小下巴,薄唇轻启,吮住软嫩唇珠吻了半分钟。 直把宋延金嘴唇吸得发麻,才微微后退松开她。 “饿了,陪我吃饭。” 不等她说什么,傅斯川不由分说牵住她手,低头换鞋,牵着她往餐厅走。 ...... 第37章 不叫,不放过你哦~ 傅斯川立在洗手池前洗手。 宋延金顺手给他热了饭菜,端到岛台上摆好。 他坐下吃饭,她自觉的坐到对面陪着。 傅斯川抬眼看了看她,嘴角总算勾起点笑痕。 “你要一直这么自觉,像拴在我裤腰带上,倒好。” 宋延金单手托腮,眼睫轻眨没吭声。 傅斯川垂眼吃饭,一边问她,“今天怎么样?有人惹你么?” “谁敢惹我?”宋延金轻轻挑眉,“我惹他们还差不多...” 她把在宋家老宅的谈话,跟打了宋云薇的事简单复述了一番。 傅斯川听完默了两秒,“明天招标会,你是打算跟宋家摊牌?” 宋延金眨眼看着他,“项目的事,你们走正规流程就好,不用因为我跟宋家的私人恩怨,就故意不把项目给他们。明夏市各家企业的能力我还是清楚的,宋氏集团不会因为我的离开,就顷刻瓦解。” “当然会公私分明。”傅斯川下颚微点,抬眼看向她,“当初把项目给你,也不全是做人情,本来就是你们的策划案更胜一筹。” 宋延金唇角浅勾,“我带了那么久的团队,当然有过人之处,你放心,他们能给你整好。” “给我整好?”傅斯川鼻腔里溢出声笑。 宋延金托腮笑了笑,“你不为谢厅分忧么?给谢厅交好差,就是给你交好差,一个意思。” “你都要跟宋家撕破脸了,还这么盼着宋氏集团好,倒是一点儿不迁怒。” “集团是姓宋,但里面几千口人又不姓宋,他们也都拖家带口,要张嘴吃饭的。” “呵,倒是格局大。” “那是自然,格局不大,做不成明夏市商业场上的老大。” 傅斯川再次被他这句话逗笑,不由挑眉调侃了句: “那宋老大退位后,想好去哪方面发展了?京里的池子够大够深,欢迎你来大展拳脚。” 宋延金轻笑抬了抬下巴。 “又问这茬,说好了不催我的...” 傅斯川顿了顿,淡笑盛了勺汤,递到她嘴边。 “抱歉,又没忍住。别跟我计较...” 中午被他一口一口喂了一顿,宋延金倒是适应的快,没太扭捏,低头就着他递过来的勺子喝了汤。 傅斯川眼里掠过丝柔和,等她喝完,随手将汤勺放下。 他自己喝了剩下的半碗,站起身收拾碗筷。 琐碎的家务事,他做起来理所当然,一举一动从容熟稔,优雅自如。 将盘子碗筷都塞进洗碗柜,才洗过手,转身淡笑招呼坐在岛台前的姑娘。 “不早了,回房吧。” 宋延金跳下凳子,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他: “你一直一个人住吗?我看你会用洗衣机,会做早餐,还自己收拾碗筷。” 路过沙发时捞起搭在扶手上的西装外套,傅斯川听言挑眉笑了声。 “这不是人最基本要学会的生活日常?” 宋延金双手背在身后,眨眨眼说道: “我不会做饭,也没用过洗衣机。” 更别说收拾碗筷了。 这些琐事,一般都是佣人做。 “你没做过,不代表你不会。” 傅斯川给她铺台阶,又说,“等你也习惯一个人住,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会了。” 宋延金以前确实想,但宋家人不允许。 现在她暂时不敢想了,自己住,还不被时不时冒出来的孤魂野鬼吓死? 两人说话间上了楼,跟进傅斯川的房间,看他立在沙发前开始解衬衣扣子,宋延金才反应过来。 “我也回房洗漱。” 她转身往外走。 傅斯川侧目开口,“待在我房里,一个人不害怕了?” 宋延金在房门口立住脚,回头看他,犹豫道: “彤彤给每间房都贴了符纸,院子里也做过布置,今晚应该不会有那些...” “你是想跟我分开睡?” 傅斯川解衬衣扣子的手微顿,眯眼打断她。 宋延金,“......” 看她不说话,他薄唇微抿,抬脚踱步朝她走过去。 宋延金的视线,不自觉掠过他袒露的精健胸膛,衬衣已经解开大半扣子,下摆也有一半懒散垂在松散的皮带扣外。 他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走到她面前。 视觉受到美色冲击,她眼皮跳了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怔怔然抬头,看向傅斯川那张帅脸。 “才睡了两晚就腻了?” 傅斯川垂着眼凝视她,嗓音低沉,说话间一手握住门把手,慢悠悠把门关上。 松手,顺势撑住门板,压低身吻她: “我担心你一下午,晚上也想让我担心的夜不能寐么?嗯?” 宋延金微启唇,下意识小声解释: “可是贴了符纸...” “符纸有我管用?”傅斯川浅啄她粉润唇瓣,“那点小儿科的东西,镇不住厉鬼,你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傅...斯川...” “我得看着你,金珠,别让我担心,留下来。” 他一手捧起宋延金脸,吻势渐深。 脸颊逐渐发热。 宋延金眼睫颤了颤,心想,也不是第一次了。 素手揪住他颈间玉佩的皮绳,昂起脸轻柔回吻。 得到她的回应,傅斯川胸膛里笑声震颤,勾住她细腰将人提抱起来,边吻边将人带进浴室。 衣料脱落,一件件可怜巴巴被踢到浴室角落里。 宋延金一身赤诚,坐在洗漱台上,臀下垫了浴巾,雪白玉足悬空,脚趾娇羞蜷曲。 傅斯川站起身,湿濡薄唇,覆上她细碎娇吟的红唇,温柔舐.吻。 修长食指和中指摸进裤兜,抽出小纸盒。 他呼吸沉重微促,歪头咬破纸盒封口,两根手指夹出一片塑料。 牙关略显粗暴的撕裂塑料皮。 轻轻吻了吻她羞红鼻头。 “中午在车上,我就想这么做了。” 要不是怕弄脏她,他真不会中途罢休。 宋延金眼睫潮湿,瞳光春水迷离看着他,绯红漂亮的小脸儿,被目光里的春情衬的乖巧,还透着点痴意。 傅斯川喉头干灼,掰开她膝头,抵着她额心低哑蛊惑。 “叫我。” “...斯川” “不对。” 傅斯川语声发沉。 宋延金尖叫一声,雪白的身子,折出不可思议的柔软曲线。 “乖乖...”他喟叹吻她,低柔蛊惑,“叫老公。” 宋延金蹙眉咬唇,叫不出口。 “不叫,不放过你哦~” 男人低笑,语气充满恶劣。 ...... 第38章 字面意思 第二天,是东郊项目的竞标会。 宋延金坐傅斯川的车赶到国土大厦。 两人走进会场,坐席上已经有两家公司的人赶到。 这样的竞标会,最后可能花落谁家虽然大家心里有数,不过大部分企业依然不会缺席。 只因项目竞标会结束后,主办方还会筹办一场酒宴。 这种添加政治色彩的酒宴,聚集的都是人脉和机会,谁会舍得缺席呢? “哎哟,宋总!别来无恙啊!” 立时有人过来攀谈。 宋延金微笑跟对方握手,“陈总。我都好,谢谢您关心。” “宋总怎么自己来的?公司的人还在后面?” “我可不是自己来,傅秘书这不是跟我同行么?” “哦~!是是是,看我,嘴飘了,傅秘书别介意啊…” 傅斯川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他压低声跟宋延金耳语,“你的位子在前面,先坐,我去迎谢厅。” “嗯。” 等他转身离开会场,宋延金已经跟人寒暄起来。 没一会儿,天坤集团的人也到了。 孟彤挽着她老爸的手,远远的就朝她招手。 “失陪。” 宋延金跟两位老总点头示意,转身朝孟家父女俩走去。 “孟叔叔,您近来身体健康?” 孟彤笑嘻嘻接话,“身体好,好的不得了,昨晚干了半斤茅台,吐的半夜睡不好。” 孟德冲无奈瞪她一眼,再看向宋延金,一时满眼复杂。 碍于在场人多眼杂,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金金啊,你…” 宋延金清浅一笑,“孟叔叔,我挺好,您不用担心。” 孟德敦厚的眉眼间布满关爱,“你以后不想住宋家,可以来跟叔叔作个伴儿,反正彤彤出嫁了,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来了还热闹……” “爸你说什么呢?” 孟彤拐了拐他胳膊,轻翻白眼,“金珠也是要嫁人的好吧,没了宋家,多的是人抢着要她,谁要去陪你这个糟老头子?” 孟德冲脸皮一僵,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谁糟老头子?!” 孟彤吐了吐舌头,“好了好了你不老!当我没说,这么多人,你别跟金珠聊这事,回头下去了再聊。” 她一手挽着孟德冲,一手挽住宋延金: “走吧走吧,咱们先坐下说话。” 天坤集团的人已经找到了为他们预留的位置。 宋延金没见外,跟着父女俩坐到一起。 她们刚坐下,宋氏集团的人姗姗来迟。 今日与以往不同,过去都是宋延金带队,今天代表宋氏集团出席的,竟是宋成明和宋继春。 宋成明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一路过来笑呵呵地主动跟人寒暄,好像生怕有人关注不到他。 众人也给他面子,纷纷站起身笑唤’宋总’,一边跟他握手。 一路走过来,直到宋氏集团的座位前,宋成明看到跟孟家父女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宋延金,脸上笑意顿时僵了僵。 他眼神闪烁,看向身边慢吞吞落坐的宋继春。 “金金也来了?” 宋继春翘起腿,姿态悠闲掸了掸唐装裤腿,闻言老神在在瞥他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宋延金。 “你不是看见了?” ——还问个什么劲儿? 宋成明微微皱眉,压低声说,“我以为她今天不会来。” 都赌气不肯回家,还有意跟他们撇清关系的人。 怎么可能还来出席招标会? “很显然你料错了,你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宝贝女儿,真是不了解。”宋继春扯唇冷笑。 宋成明听不惯他阴阳怪气的调调,皱眉白瞪了他一眼,扯扯西装褂子,一副理应如此的语气说道。 “也对,这个项目策划,是她一手带的,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不会做半途而废的事。” 他自以为料的很准,转头就交代姜秘书: “还不去请大小姐过来?” 姜秘书干巴巴扯唇,硬着头皮去请宋延金。 “宋总,先生请您过去坐。” 宋延金一动不动,淡着脸告诉她: “不用,我就坐这里了,今天你们自由发挥,我不参与。” 姜秘书心头一紧,“宋总,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姜秘书不敢再问,一脸讪讪地撤了回去,把话带给宋成明。 宋成明听言也愣了下,“她不参与,这话什么意思?!” 姜秘书抬手抵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淡定告诉他: “宋总说,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宋成明黑了脸,声调一时没压住,豁地扭脸看向宋延金,下意识站起身就想过去教训她两句。 “坐下。”宋继春淡淡开口呵止他。 宋成明尚未挪动的脚一顿,绷着脸低头看向他。 “我去教训她两句,真是不像话!不看看什么场合,在这里耍性子!” 宋继春面不改色,“不怕让人看笑话,你就去。” 宋成明气的鼻孔微张,“一会儿竞标会开始,她坐在天坤集团那儿,就不是让人看笑话了?搞什么?她是宋氏集团的总裁!” “今天代表宋氏集团出席的是你和我,不是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虽然是我们俩来的,可谁不知道她是宋氏集团总裁?这么泾渭分明的分开坐,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会认为宋家内部出了分歧。 父女叔侄在争夺话语权,这绝对不利于宋氏集团的名声和股市。 宋继春语气不耐,“你不站的这么高摆脸色给别人观赏,就不会把脸丢在外面!我看你巴不得跟她当场吵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宋家笑话。” 宋成明被他这番冷言冷语的话呛住,脸色顿时好看的不得了。 “不想丢人,就别去惹她。” 宋继春语气冰冷,指腹慢条斯理磨着一串黑檀佛珠。 “拿到东郊项目,才是今天的任务,其他的过后再谈。” “……” 宋成明再是气不过,还是听他的话坐下了。 然而他们兄弟俩隐约像是发生争执的一幕,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眼里。 私底下,在场的势力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宋家怎么回事儿?小宋总怎么不过去坐?” “以前集团的事儿,都是小宋总的一言堂,今天她两位长辈也来了,还彼此互不搭理,看来宋氏集团内部的权力,是不是发生分化了?” “是啊,宋延金一直没跟她爸爸和小叔打招呼,这明显是有分歧啊…” “嗨,我早说过,这女生外向,女儿再能干,早晚也是要嫁人的。恐怕宋家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安排这两个,来逐步取代她吧?” “有可能,不是说宋家二小姐要跟顾家老三结婚?到时候怎么也要陪嫁股份,宋家这是终于意识到,不能给女儿太大权利了。” “不是,顾家跟宋家的联姻,不是说要取消吗?” “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啊。” “婚宴筹备都停滞了,你不知道……” 闲言碎语逐渐压不住,隐约在会场内越传越烈。 传到宋氏集团的人耳朵里,众人彼此对视了眼,一时神色各异。 宋延金也听见了。 不过她一脸淡定,并不放在心上。 反正晚点儿在宴会上,她要揭穿宋家人的假面。 今晚之后,她要让宋家人,在全明夏市抬不起头。 …… 第39章 卸任,打脸! 会场内,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时候,这场招标会的政治代表谢厅到了。 国土办的人从后台入场,在台上对号入座。 场内瞬间肃静。 宋延金看向台上。 傅斯川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长,但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气韵,比那些头顶官职上了年纪的政客们,都要优雅沉稳从容不迫。 只见他随意伸手拉开最中间的位子,等谢厅坐下后,跟着坐在谢厅左侧的座位上,地位竟比那些部长处长还靠中央。 他在说话的时候,坐姿甚至不算端正,旁边偏着头认真听他说话的谢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毕恭毕敬的样子。 孟彤安静观望了会儿,在台上宣布竞标会开始前,凑到宋延金耳边小声低语。 “今早出门前,我替我爸打了一卦。” 宋延金偏过脸斜睨她。 孟彤眼睛笑弯,“上上卦,我看今天这场竞标会最后的赢家,不一定是宋氏咯~” 宋延金听言面不改色: “无所谓。” 随着会场侧门打开,媒体入场,这场竞标会从这一刻开始公开透明化。 会场工作人员审核了签到表,确认所有竞标会承包者已经到场,在台下给了手势。 傅斯川侧过脸,朝会议主持人点头示意。 这场竞标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简单介绍了竞标的规则、流程和注意事项后,会场内灯光暗下来,电子屏幕也同步滚动。 宋延金觉得自己可能精神衰弱,光线一暗,竟然会觉得坐满人的会场内,四处都阴森森的。 她下意识环顾一眼,察觉一道灼热视线,抬眼看过去,就见傅斯川正面朝她的方向。 隔着几米远,他背对着电子屏幕整个人逆光。 宋延金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一直看着她,心头紧绷感缓缓放松。 她望着男人身形轮廓,浅浅笑了笑。 所幸,后面的竞标过程一切照常,没有发生什么阴森古怪的异常。 而最后的中标得主,是宋氏集团无疑。 宋延金陪孟彤上厕所,一边听她在里面愤愤不平地嘀咕,一边登录公司官博,以总裁的身份发布了一则公告。 “肯定还有反转,等着瞧吧!” 宋延金收起手机,失笑安慰她。 “别纠结已定的事实,你往别处想想,说不定你的上上卦,指的是孟叔叔今天在会场,会有别的机遇。” 孟彤从隔间走出来,到洗手台前洗手,一边轻翻白眼语气笃定。 “不可能!我这卦算的就是竞标,指定会有反转的,这块地一定是我爸的!” 宋延金含笑挑了挑眉,不想自卖自夸说对自己的团队有自信,免得打击到她。 两人从女洗手间出来,准备回休息厅。 路过会场大厅外,就见宋成明正面对媒体接受采访,像个成功人士,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宋总,您今天亲自出席竞标会,看来对这个结果早已经信心十足啊。” “当然,宋氏集团能在明夏市坐到今天的地位,怎么可能连竞标一块地的信心都没有?集团内部为这次竞标会做足了准备,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听说以往公司的业务都是小宋总在打理,您从未出席过,所以您现在是准备重返集团,接手总裁的位置,取代小宋总么?” 记者提问一般都是犀利的,只有够犀利够劲爆才能抓人眼球,造出热点。 听听,父女之间,都用上了‘取代’这样的词。 这不是有意挑起家族矛盾吗? 要知道,宋延金可不是一般的豪门千金,她是有绝对实权的女强人。 涉及到权利地位。 豪门之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有人敢切自己的蛋糕,管你是兄弟姐妹还是父母亲戚,都会翻脸生芥蒂。 宋成明也不傻,当然不会直面回应这样的话。 他笑的温文尔雅,“说什么重返?宋氏集团一直是家族所有人携手在打理,小宋总是我女儿,长江后浪推前浪,孩子有能力,做父母的总希望给她更多的平台去展示。” 最后又打了句官腔,“也感谢公众对我女儿的认可和关注,往后我们还会继续督促并支持她的工作,期望她带领宋氏集团,走的更远,继续造福明夏市,造福民众,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那些记者,就是宋延金和孟彤,都忍不住要为他拍手叫好了。 孟彤啧啧摇头,转脸跟宋延金咬耳朵。 “你这个爸虽然一事无成,又嫖又赌还人品奇差,但装腔作势这套,在明夏顶这个。”又是一个大拇指。 宋延金抱着臂远远观赏宋成明现在的光辉和得意,好整以暇挑了挑眉。 她可太期待接下来的打脸了。 没让她失望,媒体的消息一向冲在社会前沿。 宋成明演讲派的一套说辞刚刚落地。 没两分钟,围在他身边参与采访的记者们,陆陆续续开始低头摸手机。 宋成明尚未察觉不对,人群里就瞬间爆发出一道惊问: “宋总!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出自真心吗?” 其他媒体的记者,立刻争先恐后地抢夺发声。 “是啊宋总,宋氏集团官微在几分钟前刚刚宣布,将卸任小宋总宋氏集团ceo的职务,这件事您应该知道吧?” 宋成明懵了。 “所以宋总您今天亲自出席竞标会,果然是有目的的吧?” “宋总您的确是要取代自己女儿在集团的地位和话语权,是这样没错吧?” 宋成明被人当头一棒,一时张口结舌,下意识否认: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看错了!” “宋总,看您反应,您对这件事难道一无所知吗?” “难道是小宋总单方面宣布卸任?请问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宋总您能解释一下吗?” 宋成明几乎被闪光点和话筒围攻,眼睛差点儿闪瞎,心也跟着慌乱不安起来,瞬间不知所措。 “宋总!” 正这时,姜秘书艰难的从他身后挤过来,手里举着手机,又在他耳边急促低语了几句。 宋成明看着手机屏幕里,宋氏集团官方微博头条发布的公告,顿时没维持住表情,脸色青黑难看。 走廊拐角处,孟彤原本是陪宋延金回避媒体不想露面,所以躲在这里等采访结束。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热闹。 早在记者提出那些诘问时,她就连忙掏出手机刷新微博。 果然看到宋氏集团官方微博发布的第一条公告。 真是宋延金卸任总裁之位的消息,而在这条微博发布后没两分钟,宋成明就在媒体前打脸了! “我去!我去我去!” 孟彤瞪大眼盯着手机屏幕,又一脸震惊抬头看宋延金,咬着手指拼命压住自己嗓音。 “不是姐们儿!你这上来就玩儿这么大?!你这是要破釜沉舟?!” 宋延金淡淡勾唇,“这帮蛭虫附在我身上,都已经开始吸命,不破釜沉舟,难道还留着她们过年?” ...... 第40章 我应该让着她,我不是亲生的,我不委屈 采访不得已中断。 宋成明黑着脸从媒体的包围中挤出来,就要在宋氏集团员工的护送下匆匆退场,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立在走廊拐角处的宋延金。 父女俩隔着不长不短的走廊对视,一个脸色铁青,一个气定神闲。 孟彤看她就这么走出去,直接傻了。 这不是故意往媒体面前撞吗? “是小宋总!” “小宋总!” 那群媒体果然像是见到肉包子的狗,一窝蜂争先恐后的涌上来。 旁边宋氏集团一行人,差点没被他们撞倒。 聚光灯和摄影机的焦点,瞬间对准了宋延金那张骨相瑰丽的脸。 最前面的记者举着话题迫不及待提问 : “小宋总,请问您如何回应宋氏集团发布您卸任总裁之位的公告呢?” 宋延金精致下巴微扬,红唇掀动,语调清冷。 “无需质疑,这则公告是我亲自发布的。” “啊?!” “小宋总!那您是被迫禅位吗?请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小宋总您突然卸任,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个人.....” 媒体都是敢大胆猜测的。 不过宋延金没准备给他们做文章的打算。 她有一说一,大胆公布宋家拼命捂住的真相。 “我自愿卸任宋氏总裁的位置,至于原因…” 她顿了顿,接着说: “因为我并不是宋家亲生的孩子,不配再操控集团大权。” 所有人被她出口自爆的话惊呆了! 包括宋氏集团的人在内,纷纷一片哗然! “哈?!” “什么?不是亲生的...” “这怎么可能?要说二小姐不是亲生的我还信!大小姐怎么可能...” “姜秘书?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小姐在胡说什么?” 早已知情的姜秘书,淡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言不发。 虽然宋总自爆身世,这做法很炸裂。 毕竟见过豪门家族抛弃废子,公布自此断绝关系的,还没见过谁家豪门千金,自爆自己不是亲生,要跟豪门断绝关系的。 但宋总就是宋总,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 孟彤也惊呆了。 这姐们儿是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以为拿捏着录音笔,就已经是攥了一份把柄在手里,可以试图跟宋家叫板了。 没想到,这哪儿是叫板? 这分明就是当众撕破脸啊! 就在所有人陷入惊愕和混乱猜想时,宋延金再次字正腔圆的开口: “...宋家真正的千金,是宋云薇,二十二年前,我跟她因为一些原因而被抱错.....” 宋成明如梦初醒,大惊失色提声打断她: “金金!你到底在干什么?!闭嘴!” 他拨开挡路的人,大步匆匆朝宋延金奔去。 宋延金眼神冷漠,嘴里的话却没停。 “现在,我自愿放弃宋家大小姐的身份,退出宋氏集团,退出宋家,把本不该属于我的,还给宋云薇宋小姐.....” “住嘴!!” 宋成明狼狈的挤进人群,一把挥开怼在宋延金面前的话筒,背对着摄像机咬牙瞪眼逼视她,差点儿气疯了!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跟爸爸回家...” “宋先生!” 宋延金扬手躲开他的拉扯,目色波澜不惊与他对峙,声量提高: “虽然二十二年前的真相尚未查明,但你们养育我长大,这些年我为宋氏集团和宋家当牛做马,一切付出就当是回报你们养育之恩...” “你住嘴!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就算有气,也不能在外面胡言...” 宋成明恨不能堵住她的嘴,却被一旁的记者有意挡开。 他们还想八卦炒作呢!捣什么乱啊? 记者们都疯了,喊声直接压过宋成明,甚至齐心协力把他往外挤。 “宋总...哦不对!宋小姐,所以之前说宋家二小姐的身世,其实也是编造的?” “不错。” “宋延金!!”宋成明怒目大吼。 宋延金无动于衷,继续爆自己的料: “宋云薇是流落在外,宋家发现我并非亲生子,千辛万苦才找回她,接回宋家。” “至于之前不与公布真相,是担心我执掌集团,却并非亲生子的消息传出去,会影响集团股市。” “这件事需要一个缓冲,现在宋云薇即将跟顾明瑄完婚,宋顾联姻已是既定事实,我也是时候该交还公司大权,以免名不正言不顺,这总裁的位子我坐的也不安心......” 豪门秘辛,这样的话题一直是炒作热点。 宋延金一次性爆料了个痛快,甚至提到顾明瑄和宋云薇,再一次揭起当初顾明瑄劈腿宋云薇的舆论话题。 让那对狗男女,最好就这样死死捆绑在一起。 顾家想把顾明瑄摘出来,不想要宋云薇这个短命的儿媳妇儿。 晚了! 宋成明无力阻拦,又不能在媒体面前对宋延金动手。 他气的血压飙升,眼前一阵阵发黑。 随着记者们追问的话题越来越犀利,宋延金的回答也越来越炸裂。 孟彤躲在拐角后,都听傻了。 好端端的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竞标会采访,最后竟然变成了宋延金的独家座谈会。 “宋小姐,听您的意思,宋家亲生女儿回来后,他们对您的态度大有改观?” “毕竟不是亲生的,理解。” “那您一定很伤心。” “难免的,不过我没权利责怪任何人,感谢宋家长辈这些年来对我的呵护和养育。” “您能展开说说,宋云薇小姐回来后,您在宋家都受到什么差别对待吗?” “...亲生的和抱养的,当然还是有点差别,我应该让着她,不觉得委屈。” “您说让着她,包括跟顾家的亲事和让出宋氏总裁的位子吗?” “这本来就应该是她的,谈不上让。” “都知道您和顾家三少爷是青梅竹马,你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吧?” “顾明瑄的真爱是宋云薇,我跟他原本也是打算商业联姻,现在也算各归各位,皆大欢喜,我祝福她们两个。” “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是继续留在宋氏集团报恩,还是...?” “真正的宋家千金宋云薇已经回到宋家,接下来,我也将全力查明自己的身世,寻找自己的血缘亲人。” 宋延金面无波澜,犹豫了两秒,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打算。” 言外之意,她会离开宋家。 这样决绝的决定,以及那看似感恩,实则字字句句都透着委屈和心寒的话,无端令人凭生猜想。 宋延金一定是在宋家受到了极大的排挤,所以才自爆身世,甘愿离开宋家这个福窝,不再做宋家小姐,也要去找寻自己真正的亲人。 孩子都是这样,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就会想回到父母的怀抱里寻求安慰。 或许,连她今天的自爆,背后都有宋家无言的逼迫呢? 不然,怎么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事,还带着一点‘赌气’的意味? 就像个伤透心的孩子,在面对大众诉说自己的委屈,并赌气叫嚣着: ——‘你们不爱我,我走行了吧?再也不会碍你们的眼了。’ 这场炸裂的豪门闹剧。 几乎当天就冲上了热搜。 ...... 第41章 小叔,你要帮我? 彼时,另一边的休息厅里。 原本正互相喝茶,谈笑风生的明夏市大佬们,陆续有人听说了会场那边发生的事。 气氛诡异凝滞了几秒。 孟德冲刚预感不妙,准备趁人不注意赶紧回避,还没等站起身,就瞬间被人包围了。 “老孟啊!我这儿刚听说一件事儿...” “是啊我也听说了,宋氏集团都明文公布了!” “说小宋总不是宋家亲生的?这什么情况?老孟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啊!” 刚才宋延金跟孟家父女坐在一起,他们自然认为,孟德冲肯定对宋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孟德冲手里端着杯茶,苦笑着不知怎么接话的好。 他是知道,但他不能乱说呀! 现在他能理解,顾家今天为什么没参加这场竞标会了。 原以为是因为知道竞标会宋氏集团会拔得头筹,顾家才不浪费那功夫,毕竟两家关系一直走的近,顾家早晚能坐等分蛋糕吃。 没想到..... 该不会他们是早料到会有这场风波吧? 孟德冲想到这里,顿时灵机一动。 “啊?什么不是亲生的?小宋总怎么可能不是宋家亲生的,你们开什么玩笑?” 其他人,“......” 孟德冲一脸严肃看了看围住他的几人,下意识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划拉了划拉,随即脸色一变。 “啊??!怎么会?这...” “老孟啊,你就别装了吧,这都人尽皆知了,小宋总她自己都承认了!” “我装,我装什么了?” 孟德冲举着手机站起身,佯装一脸震惊,当着众人的面就给顾城打去了电话,边抬脚往外走边扯着嗓子喊: “喂?!老顾!天塌啦!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金金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啊?” 此时的顾家,顾城接到孟德冲的电话,也是愣了下。 “你说什么?!” 顾夫人端了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见他听着电话,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不由也神色紧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啊?” 顾城眉心皱紧,扫了她一眼,啪地挂断了电话,接着一把掀翻了茶案上的杯子。 “啊!” 顾夫人吓得惊呼一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顾城脸色难看,肃声呵斥她: “愣着干什么?立刻给你三个儿子打电话,让他们滚回来议事!” 顾夫人吓得怔怔点头,不敢耽搁,连忙放下水果盘子,跑出去联络自己三个儿子。 * 该说的说完了,该惊动的人也差不多都惊动了。 会场的安保人员终于姗姗来迟,替宋延金阻断了越来越激动的媒体。 她顺利脱身,拐入身后廊道,一把拽住躲在后面听热闹的孟彤。 “撤。” “啊,啊?” 孟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进另一头的安全通道,一路下到地下车库。 她嘴皮子磕巴了下,“走,走吗?” “不走干嘛?真等着参加宴会,被像猴一样围观?”宋延金头也不回,“你车呢?” “车,车在地上车库。” 宋延金,“......” 孟彤尴尬一笑,“我哪知道你要玩儿这手?还以为你要等宴会上再搞事呢...” “原本是这么打算,看到宋成明被媒体围住,临时改变主意。” “呵呵,你这变得也太突然了。” “随机应变么,打脸要趁热。” 宋延金语气无奈,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 “宴会上搞,都是圈子里的人,宋家后续还有反应的时间,媒体面前抓住先机,既出其不意,又能在公众面前抢立人设......” ‘嘀——’ 一道刺耳鸣笛声打断她的话。 宋延金电话刚拨出去,一辆银灰色跑车,慢悠悠停在两人面前。 副驾驶车窗降下来。 宋继春偏脸斜睨她,淡淡勾唇: “上车,谈谈。” 宋延金眼神淡漠跟他对视。 耳边手机里,紧接着响起另一道低沉嗓音: “过来。” 话音落,眼尾余光里出现一辆车灯忽闪的迈巴赫。 宋延金挂断电话,面无表情转身,朝后面的迈巴赫走去。 宋继春嘴角笑弧落下,漆黑眼底掠过丝幽暗。 孟彤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后面的迈巴赫,再看向宋继春冰冷的侧脸,讪笑摆了摆手,小心后退。 “我就不搭车了,小叔,你慢走啊~” 宋继春坐在车里,毫无反应,显然无视了她。 孟彤悄悄撇嘴,见宋延金已经坐上傅斯川的车,便也不再管她,扭头朝电梯厅走去。 黑色迈巴赫跟银灰色跑车擦肩而过,车尾灯幽幽闪烁了一下,活像是在挑衅。 宋继春眸光微暗,面无表情捡起手机。 点开微信。 划入黑名单,点开头像,解除黑名单。 * “你怎么知道我在车库?” “监控。” 宋延金看向单手开车的男人,唇角弯起笑意。 “安保人员也是你安排的?” 那些人来得那么及时,刚好在她想走的时候。 除了傅斯川,她想不到别人。 “嗯。” 傅斯川点头承认,随即眼尾浅勾: “你这么突然发疯,宋家被你送上各大头条,接下来可就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宋延金敛起笑,缄默不语。 的确,这才刚刚开始。 傅斯川看她一眼,“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微微叹了口气,“你的八字还捏在对方手里,我还是有点担心。” 宋延金默了默,正想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是宋继春来电。 盯着屏幕迟疑几秒,她接起电话。 对方先开口: “要不想事情闹大,现在就离开明夏市,听人劝,我是为你好。” 宋延金眉心微蹙,“为什么?” 宋继春沉默片刻,平声告诉她: “宋云薇的寿数是借你的,你现在出事,她也会受影响,他们还不敢动你,只会想方设法谈和。不想多纠缠,就出去避避风头。” 又补充一句,“咽不下这口气,过两年等宋云薇死了,你再回来。” 宋延金缓缓抬起眼,“小叔,你要帮我?” “我跟宋家也有账要算。”宋继春没有否认,“你既然做到这个地步,可见是铁了心要决裂,你走了,宋氏集团就是我的,宋成明不是我的对手。” 宋延金若有所思,顺势问道: “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我回宋家的时候,你已经在了,忘了?” “我的生辰八字...” “我不清楚。” 宋继春淡声回答,顿了顿,接着道: “你放心,天底下生辰八字一样的人不是没有,他要拿捏你,也得有你的确切方位,否则就算是有照片,离得远,也动摇不了你。” “换句话说,躲得越远,藏的越深,你就越安全。” “躲?”宋延金冷笑牵唇,“我为什么要躲?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自食其果......” “这里有我。” 宋继春语声发沉,“不想找你的亲生父母了?” 宋延金,“......” “走吧,迈过去,才是海阔天空。” ...... 第42章 女朋友陪我看影片 挂断电话,宋延金盯着手机屏幕,微微走神。 宋继春这个人,古怪邪门,秉性凉薄。 他一直独来独往,无欲无求,跟宋家所有人都不亲近。 现在却像是跟她摊牌,说自己跟宋家有账要算。 不像是假的......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不过,我赞成他的提议。” 傅斯川开口打破沉寂,侧目看了眼宋延金: “的确是躲得越远,对你来说越安全。如果有人替你出手搞宋家,你可以抽身离开,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查自己的身世,或是往前走。 宋延金握着手机,眉眼平静开口: “我不信任他。” “不是劝你退一步。”傅斯川声腔清越,“你的安全最重要,金珠。” 宋延金转过头看向车窗外,沉默几秒,说道。 “先观望吧。李思楠的事总要解决,如果宋继春的确有作为,我倒是愿意相信他一次。” 傅斯川没再说什么。 * 两人回到香河苑。 一整天,宋延金的手机没消停过,仿佛整个世界的人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找她。 有圈子里的人发来关怀问候,顺便试探有关真假千金的八卦。 有媒体记者,想约宋延金的专访,当然肯定也是为了深扒豪门内部的八卦。 有明夏市一些打过交道的商业大佬,明里暗里询问宋延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甚至有人给出高薪诱惑,想挖她去打工。 不过宋延金都没有理会,只是随时关注宋氏集团的动态。 下午三点,宋氏官方微博发布一则声明。 大意是会召开记者会,向公众解释,今天宋延金接受采访报到,之所以‘发疯自爆’背后的原因。 宋氏集团官微下,发布了一则宋家大家长宋老爷子,在记者发布会上的采访视频。 他端端正正坐在记者面前,一脸无奈: “...姐妹之间是有一点矛盾,家事占用了公众资源,也是闹笑话了。” “不管怎么说,她是宋家一手培养的千金小姐,我最喜爱疼爱的孙女,宋家永远是她的家,我们永远是她的亲人。” “相信等她消气了,想通了,自然会回家的。” “金金,爷爷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会为你主持公道,家事我们回家再谈,别再闹了,不管你想要什么,爷爷都答应你。 “回家吧。” 后面紧接着,是宋云薇在记者会上露面,并红着眼眶公开道歉。 “姐姐,是我不对,不该自不量力顶撞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宋延金看着手机屏幕,眉眼冷清。 这是宋云薇第一次以宋家二小姐的身份,在公众面前露面。 她体弱多病,身形纤细脸色白皙,穿一件素净端庄的白裙子,看起来简直像朵文弱可怜的小白花。 任谁都很难相信,一向作风强势雷厉风行的小宋总,会被这样柔柔弱弱,看起来像清纯女大学生的小白花给排挤欺负了。 大众的心理自来是偏向弱者,舆论风向,瞬间因为这则视频开始扭转。 宋延金往下翻,一目十行扫过吃瓜群众们的评价。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受到了整个家族的欺压排挤,忍无可忍发出反击,姐姐飒死了呢!结果,就这??她哭着喊姐姐唉~】 【呵呵,豪门深似海,姐妹关系堪比后妃争宠啊。】 【小宋总(发癫版):滚!谁是你姐姐!死绿茶,摸挨老娘!】 【本来还觉得突然发现爸妈不是亲生的,挺惨的,现在觉得宋延金你简直不识好歹!你本来就不是亲生的!白替人家享那么多年福。】 【这福气给我吧,爸爸妈妈,我才是你们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宋云薇是假的!!】 【是我我才不走,凭什么要我走?这新来的真千金一看就好欺负,小宋总啊,那可是集团,一整个商业帝国啊!再考虑考虑吧...】 手机突然被抽走。 “别看了,过来吃饭吧。” 宋延金抬头,才发现客厅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起来。 窗外天色微暗,餐厅里飘来一阵饭菜香。 傅斯川立在她身边,一手握着她的手机,眉眼温润朝她伸手。 宋延金眨了眨眼,“先给我。” 四目相对,傅斯川定定看着她眉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还给她。 看她垂下眼,在手机上捣鼓起来。 傅斯川没说什么,轻提裤腿在她身边坐下,修长手臂搭上她身后沙发靠背,凑头想看她做什么。 “傅先生...” 傅斯川回头,看到杨阿姨拎着买菜的篮子走到玄关口。 “那,天也不早了,饭菜都在桌上,你们趁热吃,我就先回去了?”杨阿姨扬着笑脸轻声说道。 “嗯。”傅斯川淡淡点头,“先走吧,路上小心。” “诶!好,那我走了!” 傅斯川没再看她,收回视线,静静等着宋延金忙完。 玄关门‘咔’地一声自外碰上。 宋延金发布了微博和朋友圈,收起手机,抬眼看向身边的男人。 “昨晚忘了跟你说,彤彤建议你换个钟点工,这个杨阿姨,身上可能有点邪门的事。” 这话题跳跃性太大。 傅斯川顿了下,才淡笑答应: “我晚点儿给她转账,明天不让她来了。” 宋延金点点头,似乎预料到他会这样做。 傅斯川唇角牵着笑弧,轻抚她背上长发,温声问: “先吃饭?菜一会儿凉了。” “嗯。” 宋延金当先站起身。 * 两人吃饭的功夫。 宋延金的手机又炸了。 不断有消息弹进来,‘嗡嗡嗡’地震动个不停。 宋延金全然无视,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傅斯川也跟着无视。 吃过饭,两人正一起收拾碗筷,却听到外面有警笛声响起。 傅斯川看过去,客厅的落地窗外,有红蓝闪烁的灯光从庭院里掠过。 而警车所去的方向..... 他眸光微闪,合上洗碗柜的柜门,转头看向立在冰箱前翻腾的纤细背影。 “你报的警?” 宋延金捡了两只橙子出来,轻轻嗅了嗅橙子香气,闻言转身回头。 “没有啊。” 傅斯川对上她澄黑眸子,便没再问,勾唇岔开话题: “喜欢吃橙子?” “补充维c。”宋延金笑了笑,举起手里两只橙子,“一起吗?” 傅斯川眉眼噙笑,默默从一旁抽出水果刀。 “拿来,我帮你切。” 宋延金当即走过去,将两只橙子洗洗干净递给他,又默默捡了只水果盘递过去。 她靠在岛台边等着,很快发现,看傅斯川切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那只橙子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下,被一刀一刀四分五裂。 他垂着眼,神色沉稳,每一刀都切的缓慢精准,举止优雅而有耐心。 最后,将皮也一片片削下来。 两只橙子,最终在他手里,变成了天价果盘才有的样子。 他慢条斯理清洗了水果刀,放回刀架,擦干手,抬眼笑看宋延金。 而后像个贵族公爵,一手托起水果盘,一手背在身后,站姿笔挺如松,语调清越含笑向她发出邀请: “我请女朋友吃水果,女朋友陪我看影片,成交?” ...... 第43章 东窗事发 影像室在负一层。 两人各自回房洗漱过,又一起下楼。 傅斯川住进来没多久,一个人也没兴致观影,是第一次进来。 宋延金抱着果盘窝在懒人沙发上,看他翻找出遥控器,对着投幕忙活了一阵儿。 很快,男人握着遥控器走过来,跟她挤在一起坐下,一手揽在她身后。 冷调木质香将她包裹,清越嗓音温温热热,吹拂在她耳边。 “想看什么?” 宋延金怕痒,轻缩起肩躲闪。 “随便。” 男人胸膛里笑声微微震颤,随即双臂圈住她,故意追逐着,含吻她柔软饱满的耳珠。 “真随便?” 宋延金半个身子发麻,脸颊热乎乎,伸手推了他一把。 “别闹,我还要看片!” 奇怪。 明明知道他心思不纯,但她本心里不想躲避,只是不想发生的这么快。 傅斯川亲了几下,就稍稍后退放过她。 他眉眼含笑懒懒靠近沙发里,一手搭在她细腰上,似有若无上下抚握,一手握着遥控器姿态懒散挑选起片子。 宋延金咬住一片橙子,尽量忽视他那只不老实的大手,目不转睛盯着投幕。 原以为他会选什么不正经的片子。 没料到,他最后竟然选了新上映的一部喜剧。 她略感惊讶,不禁扭过脸盯着他看。 傅斯川唇角浅扬,眼睛盯着屏幕,大手上移揽过她肩,将人搂进怀里,下颚微偏吻了吻她眉梢。 “看吧,评分不低,应该很有趣。” 宋延金,“......” “女朋友殿下,可以赐臣一片?” 她还能说什么? 默默用叉子叉住片橙子,送到他嘴边。 傅斯川低头叼住那片橙肉,慢慢咀嚼着,眼里笑意流淌。 宋延金没再出声,扭过脸陪他看喜剧片。 明明是轻松诙谐的剧情。 两人看着看着就笑起来,笑着笑着对视一眼。 宋延金忘记扭头。 傅斯川顺势俯首吻下来。 早已吃空的水果盘子,咕噜噜滚落在地毯上。 呼吸交织,四肢纠缠。 懒人沙发的空间,明显逼仄难受。 宋延金第一次自己,醉橙子。 “喜剧好看么?开不开心?” 男人嗓音沙哑,低低柔柔蛊惑她。 放肆的大手,揉乱她每一声呼吸。 “嗯...” “...还有更开心的,宝宝,换个片子?嗯?” 宋延金咬紧唇,手背盖住眼帘,喘哼细促,一言不发。 男人低低发笑,也不需要她回答。 细细亲吻过她唇畔、面颊,精致下颌、脖颈,吻一路下游,潜入松散的睡衣衣领。 投幕上的影片不知什么时候换的。 宋延金逐渐分不清是自己的声音,还是影片女主角的声音。 此起彼伏交汇着,羞于辨别。 昏暗的影像室,微弱光线随着混乱画面跳转闪烁,晃得人头晕目眩。 她体会到放纵后片刻的舒爽。 没多久,就逐渐心有戚戚。 这人简直像头不知疲倦的耕牛。 要这么夜夜春宵的话,他还没精尽人亡,她也得掉半条命不可... * 宋延金难以招架很不好过的时候。 香河苑11号院的别墅里,有人比他还不好过。 陆夫人立在落地窗前,看着被莫名其妙被警察包围的院子,咬着手指眼泪汪汪。 手里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在不知多少遍的时候,对方终于接通。 “老公!你快回来...” 电话里的男人语声十分不耐烦: “你干什么?一直打一直打,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我不回去,有正经应酬吗?!” 陆夫人哭了,“你快回来啊!我们家到处都是警察!!你不回来,我跟妙妙怎么办?!” “什么?”陆镇东愣住,“什么警察?” 陆夫人又慌又怕,根本没心思跟他多解释: “你快点回来,我跟妙妙需要你!老公,我很害怕...” 陆镇东眉头皱的死紧,想到什么,他慌忙答应道: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回来,你照顾好孩子,别怕,不管警察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好,听见了吗?” “唔..嗯嗯,好。” “行了,我马上赶回来!” 挂断电话。 陆镇东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连忙厉声呵斥司机。 “调头!回家!快!”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迟疑地问道: “回家吗?您不去宋家了?” “先回家!开快点儿!” “哦哦,好!” 看他急成这样,司机不敢耽搁,连忙调头往回开。 陆镇东强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匆匆翻出通讯录,拨了通电话出去。 可惜,对方占线。 他一路上一直打,在车子快开进香河苑时,才总算打通了。 “喂?” “宋老!是我,陆镇东。” 宋老爷子声音透着疲惫和沙哑,“你电话打的这么急,出什么事?” “我家被警察包围了!!宋老,您说会不会是那件事...” “别乱猜,不会。” “可是除了那件事,我也没别的事可被查到头上的啊!宋老,您得帮我!” 宋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 直到陆镇东急的再次催促,他才沉声说道。 “先别想当然,那件事处理的很干净,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别过于紧张,反倒惹人怀疑。再说过了这么久,警察就是想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陆镇东,“可是...” “没有可是,你记住,你什么都没做,李思楠那晚是自己离开的,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为了安他的心,宋老爷子又保证道: “只要你嘴够严,我就能保你全家平安,明白吗?” 陆镇东看着近在咫尺的别墅,暗暗咬牙: “好,我明白。” 挂断电话。 他整了整身上西装,调整好面部表情,冷声交代司机: “你的嘴要是不严,你老婆孩子就不会有好下场,听明白了吗?” 司机看着车外围拥过来的警察,也是脸色发紧,一边配合的举起手,一边颤巍巍点了点头。 “明,明白...” 车门被人一把拉开,立在车边的警察眼神冰冷。 “陆镇东?” “我是。” “有人匿名举报,现在怀疑你跟一则失踪谋杀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镇东也不是吓大的。 他镇定面对,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坐在车里,闻言嗤笑了声。 “失踪谋杀案?警察同志,你们开玩笑吧?我可是明夏市有名的慈善家之一,我合理怀疑是有人针对并污蔑我,想败坏我的名誉而故意而为的恶作剧。没有真凭实据,恕我不能配合。” “要真凭实据是吧?” 警察也笑了,随即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夹。 “陆总,请看好,这是照片,受害者名李思楠,你应该认识吧?” “这是搜查令。” “另外,我们在你家地下室发现了李思楠的画作,门外的花坛以及楼上阳台那两尊石狮里,疑似发现了人类骨骼和骨灰,已经交由法医部门确认,与李思楠的dna吻合。” “这些证据,足够您配合我们调查么?” 陆镇东表情逐渐紧绷,看着照片上少女明媚灿烂的笑颜,眸色微暗,紧紧抿住唇。 ...... 第44章 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不透明 有人一夜无眠。 有人一夜无梦。 第二天,宋延金迷迷糊糊睁开眼蜷在被子里慢吞吞抻了个懒腰,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 床边空着,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她在床上赖了会儿,等彻底醒过神,脑子里猛地想起什么。 于是伸长手臂,飞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解除飞行模式,屏幕上就弹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叩叩’ “醒了?” 宋延金没来得及点开细看,就被叩门声打断。 她遁声扭头,傅斯川抱着臂,单脚而立斜靠门框,清峻眉眼带着淡淡笑意。 “起床吧,吃点东西,孟彤在楼下等你。” 宋延金只好暂时放下手机,裹着被单坐起身,一边挪下床一边问他: “外面出什么事了么?” “当然有事。” 宋延金没说什么,赤脚走进洗手间。 等她沐浴洗漱过,换好衣服下楼,就见孟彤翘着腿窝在沙发角落里,正跟秦屿视频通话。 “...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要跟宋家磕到底么?需不需要我过来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傅爷在这儿,些许小事,还用的着你插手?” 秦屿笑了声,“话是这么说,不过老婆,他在那儿,是不是也不太用的上你?” “你这话几个意思?”孟彤不悦地瞪他,“我跟他的作用那能一样吗?!” 秦屿立刻告怂,“是是是,那当然不一样,你懂得他可不懂。” “哼!” “...别生气,我不是想你了么?过两天就是奶奶大寿,家里人都回来,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我这才回来几天,就催催催。” “我哪有催,是奶奶大寿,你总不好不露面,那样我在家里也很没面子...” “诶呀我知道了,这件事回头再说。” 宋延金被迫旁听了几句小夫妻的私房话,微微摇头,也没过去打扰她,径直走到餐厅里找吃的。 孟彤看到她,立马从沙发上站起身,匆匆敷衍了秦屿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尾随到餐厅里,贴在宋延金身边,眼巴巴打量她。 “啧啧啧,粉面桃腮,目含春水,昨晚过得挺滋润啊~~” 宋延金坐在岛台前,咬了口余温尚存的三明治,垂着眼不吱声,专心致志用早餐。 孟彤半趴在她身边,哼哼坏笑: “你这一天天的搞事情,大晚上还要爆个大雷,搅合的天下大乱,还有心情跟人卿卿我我纵情享乐!真是心够大的!” “知不知道昨儿一晚上我电话都快被人打爆了!根本没睡好!” 宋延金瞥她一眼,“天下大乱,怎么个乱法儿?” “你自己发的微博,你自己能不清楚?”孟彤翻白眼儿。 昨晚她最后发的朋友圈,是之前姜秘书做的那几份dna鉴定报告。 足以让整个明夏市的豪门圈儿亲眼确认,她的确跟宋家人毫无血缘关系,并明白她离开宋家的决心。 而新注册的微博认证账号,则是发了一条提前剪辑好的录音。 内容无他,就是那天在宋家老宅跟宋老爷子之间发生的谈话,以及宋云薇在庭院里对她的那几句辱骂。 她删删减减将那段发了出去。 宋家人在记者会上惺惺作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引导舆论反过来针对她。 那她就直接摊底牌,让大众亲眼所见宋老爷子和宋云薇的表里不一。 装啊,演啊。 谁还不会嘞? “你这又是照片又是录音的,经过这一夜发酵,宋家在记者会上刚刚扭转的局面,瞬间又被掀翻了。这次是被翻的死死的!” 孟彤语气逐渐幸灾乐祸。 “外面人怎么说倒还罢了,就偷人孩子夺人福运和寿数这种事儿,足够震惊整个道协!” “我反手就把录音发给我师父了。” “那宋老头儿,这次面对舆论和道协的双重审判,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还怎么扭转局面!” 宋延金喝了口牛奶,摸起随手丢在一边的手机。 “道协已经插手了?” 孟彤眨眨眼,“肯定得插手呀!这事情都多恶劣了?何况这等同于整个公众都在关注,道协不可能袖手旁观。” 宋延金点开新注册的微博,慢吞吞划拉了划拉。 昨天还一个粉丝都没有的新账号,一夜间多出三百多粉丝。 其中有十几个头像,统一规格和服饰,一看就知道是道协成员。 她点开后台私信,发现道协的确有人联系过她。 孟彤扒着头凑过来,立马戳着大理石台面说道: “看看看看,不要质疑道协的公正严谨,像宋老头儿这种严重情节,一定会传他去审判。” 宋延金淡声问,“审判了会怎么样?” “只要证据确凿,道协会处以除名并监禁。” 孟彤抱着臂语气严肃,“要是真做了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儿,一定会严惩不贷,协助刑法单位走正常交接程序,送他进去啊!” 宋延金眸光微暗,“这么说,道协也会追查二十二年前,有关我身世的事?” 孟彤顿了下,扭过脸看她: “道协虽然会查,但我不建议你完全信任道协的庇护。” 宋延金掀睫,“怎么?你刚才不还处处维护道协,现在又信不过他们了?” 孟彤讪讪抿唇,“我师父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但是其他人,就说不好了。” “我不说你也明白,虽说道协已经将这件事立案,该走的流程表面挑不出错,但宋老头儿毕竟德高望重,里面有多少人会私底下包庇他,给他开绿灯,这真不能保证。” 宋延金默了默,半晌微微点头。 说不上是不是失望,她本来也没想信任谁。 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都不透明。 掌权者公布的规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和形象,用来约束无权无势的人。 而在真正的地位和权势面前,任何规则都可以变通,从来无法束缚他们。 “不管怎么说,如果道协调查出一些什么线索,希望你师父能告诉我。”宋延金道。 孟彤当即弯唇笑了笑,“那当然,放心,我会替你盯着那边的消息。” 宋延金淡笑点头,话头一转提道: “昨晚我看到警车进来,往陆镇东的别墅去,你干的?” 孟彤轻耸肩头,大方承认: “对啊,除了我,还能有谁?” 宋延金挑眉看她,“你有证据了?凭什么举报他的?” “没有证据,可以制造证据嘛!” “制造证据?” “对啊,李思楠的鬼魂不就在里面吗?想让她弄点证据出来,还不容易?” 孟彤摆摆手,一脸小事一桩地从容: “你就放心吧,我有经验,凶杀案我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我跟警局那帮人,很熟的!” 宋延金,“……” ...... 第45章 喜欢他么? “这个时候,李思楠的事被抖搂出来,陆镇东一旦认罪入狱,把宋家供出来,不是等于帮你添了把火吗?” 孟彤笑嘻嘻捧起脸,“不用太感谢我哦~,姐们儿总要帮你做点什么。” 宋延金好笑,“你就那么有把握,陆镇东一定会认?” “会的~,陆家院子里的风水已经破了,李思楠就能离开这里,他要是死鸭子嘴硬,大不了就让她现身吓唬吓唬呗。” 孟彤一脸不以为然,“除了道士,我就不信谁还不怕鬼。” 宋延金慢条斯理转动牛奶杯,若有所思片刻,微微点头。 “有道理。宋家那边,现在也抽不开身管他,只要陆镇东认罪,宋家就脱不了干系.....”说着一顿,想到什么,“万一李思楠知道了真相,转头又去找宋云薇...” 那无异于死路一条。 什么鬼怪撞上宋老爷子,不得灰飞烟灭? 孟彤脸色微紧,缓缓站直了。 “对啊,我得提醒她!可不敢往那老头儿跟前撞!” 她匆匆捡起手机,一边跟宋延金告别: “我去趟警局,有情况电话联系你!” “嗯。” 看她背影匆匆,宋延金提声叮嘱她: “你别慌,开车慢点儿!” “知道~!” ‘哐当’一声,玄关门关上。 宋延金微微摇头,转身收拾了餐盘和杯子。 收拾完才想起来,半天没见到傅斯川。 她立在前厅环顾了一眼,整栋别墅静的落针可闻,仿佛只有她自己在。 不过好在是,上午十点多钟,客厅里阳光普泄温暖亮堂,倒是并不觉得害怕。 她想了想,走到楼梯口,探头朝楼上楼下看了眼,试探着喊了声: “傅斯川?” 清悦音腔在屋里响起。 没一会儿,楼上隐隐传来脚步声,男人居高临下立在栏杆前,淡笑睨着她。 “在书房,有点公务要处理,害怕就过来陪我。” 宋延金仰头看他,微讪勾了勾唇。 “不害怕,我就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忙吧,我不打扰你。” 傅斯川笑意清浅,“上来吧,帮我冲杯咖啡,你守在身边,我放心。” 说完,他最后看了她一眼,淡笑转身朝书房走去。 宋延金抱着胳膊,眉梢轻挑了挑,转身去帮他冲咖啡。 咖啡机她不会用,还用手机搜了一下,磨蹭了会儿才冲好两杯咖啡,端上楼送进书房。 书房门开着。 梦幻窗帘薄薄遮挡烈日,竖百叶将过于刺目的日光切散,光线柔和铺平。 男人坐在书桌后,正垂着眼用手机回复邮件。 宋延金将一杯咖啡递给他,没有出声打扰,自己则捧着另一杯咖啡,走到一旁的书柜前,打量起里面陈列的书册。 “昨天的事,网上还在发酵,很多人都在打问你的消息。”傅斯川突然清声开口。 宋延金收回视线,回头看向他,反应了两秒,语声迟疑问道: “打问到你这里?” 男人淡淡一笑,放下手机抬眼看过来。 “昨天你跟我一起到的会场,前天我还开了你的车,在外面乱逛。” 宋延金,“......”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她的事一受关注,很多人就开始到处捕风捉影,一点点小小的蛛丝马迹,竟摸到了傅斯川这里。 “你没什么想说的?” 见她沉默不语,傅斯川端起咖啡杯,浅抿一口,似笑非笑问了句。 “你可以不回复,这样就不会给你添麻烦...” 宋延金斟酌着给出建议,毕竟自己就是这样做的。 “就想说这个?” “?” 男人眼皮上掀,眼眸微深静静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对视几秒,宋延金从他若有深意的眼神里,感触到点异样情绪。 她脑子里一转,脱口而出: “我不觉得现在公开关系是个好时机,我麻烦缠身,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何况你的身份也特殊......” 万一这个时候,被人扒出她跟京圈太子爷在一起。 不过京里会炸起什么水花,傅斯川在明夏市的工作,恐怕也无法再顺利进展下去。 “女朋友,感情的事和外面的事,不能混为一谈。”傅斯川不紧不慢道了句。 宋延金不说话了。 说多了,他又该指责她是不想负责的渣女。 她安静立在书柜前,看着他慢吞吞喝了口咖啡,慢吞吞放下杯子,而后站起身,迈着大长腿朝她走过来。 “我体谅你替我着想的心情,但你男朋友是个男人。” 傅斯川在她身前立住脚,清峻眼形带了丝笑,神态温朗而有耐心。 “外面的事归外面的事,我尊重你的安排,但是我们俩的私事,私下是不是也该有个规章和计划?” “什,什么规章和计划?” “...我想带你见见亲朋好友,这点尊重,你得给我。” 宋延金卷翘眼睫眨了眨,“这跟尊不尊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傅斯川声腔压低,伸手揽住她腰背: “你跟我在一起,应该以女朋友的身份,允许我把你介绍给身边人,连这点权利都不给我,这就是不尊重。” 宋延金忍俊不禁,“你这是歪理,你不能这样试图诱哄我。” “不是诱哄。你想想,拒绝认识彼此的亲朋好友,这等于不过明路,不过明路的男朋友,还算是正牌男朋友?” “正牌男朋友...” 宋延金忍不住笑,歪头问他,“难道还有盗牌的?你是说,我要不肯陪你去见亲朋好友,就怀疑我把你当备胎吗?” “你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傅斯川眉峰挑了挑。 “傅斯川~,你...”宋延金很无奈。 “这不是件艰难的事。” 傅斯川扶住她肩,温声保证道: “见个面,吃个饭,或者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就这样而已。” “从明夏飞京里,我们甚至能当天一个来回,什么事都不会耽误,不是么?” “我保证只是介绍身边人给你认识,消息不会大肆宣扬,影响不到我们俩的正常生活。” 他说这些话时,眼里笑意渐渐敛起,神情看起来越来越认真。 这让宋延金觉得,她若不端正态度面对这件事,那后果就有点严重。 喜欢他么? 她缄默着垂下眼,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是喜欢吧... 她又不是饥不择食,什么男人都会睡。 “金珠,奶奶高寿,身体不好。” 傅斯川圈臂将她搂进怀里,声线低柔说道: “往前我没有喜欢谁,也不想迁就,现在遇到了,就想把你带回家,带给他们见见,让他们知道我拥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宋延金生不出拒绝的想法。 傅斯川温暖又包容,偶尔霸道,但对她一直用心。 她再是迟疑,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也不想拒绝这份谦和真挚的心意。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她态度松软,傅斯川几乎瞬间察觉。 他薄唇浅勾,抬手轻抚她后脑,低头贴了贴宋延金面颊: “你要答应,我现在着手安排。” ...... 第46章 还我命来 “...听说过两天秦家老太太过寿,彤彤应该也要回京,等她一起吧。”宋延金道。 傅斯川一手揽着她,淡笑点头: “好。等她。” 彼时,闵安区派出所。 孟彤赶到时,正看到派出所的人送陆镇东的妻女出来。 陆夫人牵着自己女儿,眼睛哭的通红: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不可能的,这件事肯定跟我老公没有关系...” “我们会秉公办案,女士您先带孩子回去,有消息我们会通知您。” 陆夫人掩着嘴,含泪点了点头,带着孩子往车边走去。 孟彤有意避开,等母女俩坐上车离开,才从一旁的花池后绕出来。 她走进派出所大厅,熟门熟路的派出所所长的办公室走去。 路过审讯室,正好看到眼熟的警察从其中一间房里开门出来,身后还带着一个青年。 “唉?孟小姐,您怎么来了?” “王警官,我想见见陆镇东,不知道方不方便?” “陆镇东?” 王诚微讶,正想说什么,跟在他身后的程琛突然插了声。 “你跟陆镇东是什么关系?” 孟彤微微歪头,在程琛眼里看到冰冷和仇视。 她打量了程琛一眼,话是问王诚的: “这位是...?” “哦,他是李思楠的男朋友,今天也是来配合调查的,刚刚做完笔录。” 王诚解释了一句,又侧过身,冷声告诉程琛: “别误会,这位孟小姐,是警局的老朋友了,跟陆镇东那边没有关系,这次李思楠的案子,还是她提出举报的,你该谢谢人家。” 程琛听言愣了下,眼神微微缓和,看着孟彤想问什么,孟彤先一步开口。 “王警官,先带我去见陆镇东,我有要紧的事想当面问他。” 王诚痛快的点头答应,“行,那孟小姐请跟我来。” 他又看了眼程琛,“你暂时可以先离开,不过在案子出结果前,随时有人找你,最好别乱跑,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 “孟小姐,咱们走吧,这边...” 程琛忙插声道,“我也要去!” 王诚顿住脚步,挑眉打量他一眼: “你?你去干什么?” “那她为什么能去?我也有话要问陆镇东!” “你跟孟小姐怎么能一样?她是...?” 见两人争执起来,孟彤适时开口打断: “算了,让他跟着吧。” 程琛看向她,眼波微微闪动。 孟彤淡淡扫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现在不能见陆镇东,一会儿在外面等我,如果我能见到她,出来会跟你说的。” 她清亮眼神里略含深意,程琛怔了怔,心里隐约生出几分异感,于是老老实实点了头。 “走吧。” 孟彤示意王诚带路。 * 陆镇东从昨晚被带到派出所后,就经历了几波警察的连番审讯。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除此之外,整个人依然气定神闲,依然维持着成功人士的风度和形象。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 原以为是又一波审讯要开始了,没想到当先走进来,竟然是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女人。 他定睛打量了眼,表情微微错愕: “孟小姐?” 和宋延金一样,孟彤在明夏市豪门圈子里,也是个人物。 两人不一样的是,宋延金是因为美貌、才干和好运气,成为圈子里受人追捧敬服的女总裁。 而孟彤,则因为她是道谢主席的徒弟,明夏市唯一一个会看相算卦,有玄学色彩的豪门千金。 陆镇东当然一眼就认出她。 “陆总,好久不见。” 孟彤皮笑肉不笑,懒散抬手打了声招呼,转身关门时,随口跟王诚叮嘱了句。 “老规矩,麻烦监控关一下,谢谢王警官~” 王诚笑了下,点了点头。 门一关上,孟彤转回身,脸上笑意瞬间消失。 “话不多说,陆总既然在这里见到我,应该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接下来我问什么,您最好就交代什么,不然就别怪我动用一些其他手段,逼你开口了。” 她说话间走到凳子前,隔着桌子坐在陆镇东对面。 陆镇东微微眯眼,“孟小姐什么意思,我不太懂。看来我之所以坐在这里,跟孟小姐也有点关系。” “诶~,话别乱说啊,你之所以被过来审,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跟我可没有关系啊。” 孟彤双臂环抱,姿态悠闲翘起腿: “这么说吧,你既然请人在家里摆那样的风水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陆总,晚上做梦,梦到过李思楠么?” 陆镇东脸皮抽搐了下,眼神阴沉: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讲什么?我请人做的风水,是为了改运聚财,为了生意蒸蒸日上,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它不是个改运聚财的风水局。”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懂这个!我被那道士骗了,我也是受害者!” “哪个道士?说出来,我让道协出面把人找来跟你对峙。” 陆镇东眉心压低,咬紧牙根儿不耐烦地道: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那么久了,我早忘了那道士长什么样!是司机去找的!” 孟彤歪头打量他,轻啧摇头: “...看来陆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这样,我们请共同的好友,出来当面跟你对峙一下,如何?” 陆镇东眉心皱紧,“什么好友?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孟彤眼睫轻眨,视线缓缓移向审讯室角落里,灯光几乎照不亮的阴影里。 “这位朋友,你一定认识,只不过,只有我看得到她。” 陆镇东眼神一顿,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瞳孔骤然紧缩。 孟彤,“李思楠,是时候出来,跟陆总叙叙旧了。” 随着她话音一落。 审讯室里本就不算明亮的灯管,突然开始闪烁,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陆镇东动作迟缓,脖子僵硬地抬头。 灯光忽明忽暗,晃得他视线发白,脑子里一阵阵眩晕。 ‘啪’ 灯管彻底熄灭。 一道幽凉冷风吹进他耳朵里,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呼吸。 陆镇东瞬间像被点了穴,喉咙里也仿佛被人强塞入一根木棍,想做出吞咽的动作,都很艰难。 “陆镇东,还我命来~~” “啊...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尖叫声骤然划破寂静。 走廊里,程琛豁地抬头,下意识站起身来。 ...... 第47章 不懂变通的鬼 “他招了?” “这种情况,很难不老实交代吧?谁突然见到一只鬼出现在眼前,不得吓破胆?” 傍晚时分,孟彤从警局出来,坐进车里第一时间给宋延金拨通电话。 “...而且我跟他讲了,他家的风水被人改动,李思楠的鬼魂一直被困在那儿,始终骚扰着他的家人。” “他自己不常回家,不觉得什么,但他老婆孩子肯定遇到过怪事,只要他冷静下来想想,就能知道宋老头儿是什么心思。” “现在他口供也交代了,下场无力挽回,宋家想撇干净也难...” 宋延金立在落地窗前,听到这儿插了一句: “所以风水局,的确是他们做的。” “宋继春亲手布置的。” 听到这个名字,她眸色微暗。 “那李思楠那边?” 孟彤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程琛。 “我正要跟她谈,她男朋友在我这儿。” 宋延金下颌微点,“回家跟我报平安。” “嗯。” * “陆镇东为什么这么做?” 程琛隐忍已久的情绪,在此刻瞬间破防。 他攥紧拳头,用力到隐隐发抖,努力克制着通红眼神里迸发的恨意。 孟彤放下手机,指尖轻叩方向盘,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一部分。 “有时候人做坏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等程琛再追问,她扭过脸,淡淡转移话题: “现在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后半生都会在牢里度过,你也应该往前看,跟李思楠好好道别吧。” 程琛额前垂落的发丝凌乱轻颤,低着头压抑地哭出声。 “楠楠,是我对不起她...,都怪我!”他万分懊悔拍打着自己的头,“都怪我!是我带她去见那畜生,是我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楠楠,对不起,对不起...” 孟彤静静坐着,没有出声打断他。 这个时候,人是需要发泄悲伤的。 “她死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为她做不了,我该死!我真没有!!” 程琛懊悔痛哭的时候,车里温度突然降低。 孟彤回头看了眼,看到出现在车后座的女孩儿,浅叹一声。 “除了懊恼自己没用,悔恨自己的疏忽,没有别的话想跟她说了?” 程琛的哭声逐渐压抑成哽咽,满脸是泪的转头看向她。 孟彤微微点头,“她就在车上,你有什么话想说,现在说吧。” “阿琛...” 李思楠神色温柔看着程琛,伸手想抚摸他脸颊,指尖却从虚空划了过去。 程琛一无所知,只默默流泪,眼神呆愣看着孟彤: “所以,王警官说的是真的,你真能看到她?楠楠,楠楠在这儿...?” 面对这种带着质疑的疑问,孟彤向来不屑于解释,鬼魂自会给她证明。 李思楠苦笑,“麻烦你告诉他,我一直错怪他,我以为他是故意把我留下,送给陆镇东,来谋取自己的富贵与前程。” 孟彤如实将话转达给程琛。 程琛顿时惊慌摇头,眼泪掉的更急了。 “不!怎么会,我怎么可能?楠楠,楠楠我那么爱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被...” 他泣不成声,捂住脸哭的伤心欲绝。 “她被法阵困住,厉气滋养,不太清醒所以想法偏激,也不是有心要误会你。”孟彤代李思楠解释了句。 接下来李思楠说一句,她就表达一句。 几乎是在回忆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的回忆,程琛听得又哭又笑,终于彻底相信,自己心爱的女孩儿真的在这儿。 他哭了许久,在聊天中,才稍稍稳定住情绪。 于是擦掉眼泪,回过头看了看空荡的身后,哽咽说道: “楠楠,你放心,等叔叔阿姨赶过来,我会跟他们缓缓交代你的事。以后,我会代替你照顾他们,逢年过节去看望他们,不会让他们觉得孤单。” 李思楠泪水滑过脸颊,“谢谢你,程琛。” 她没有看错人。 她爱的人很好,只是可惜,他们已经人鬼殊途,以后不能再在一起。 “孟小姐,请告诉程琛,他的天赋并不比我差,我相信,他在油画上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就。” “请他千万不要放弃,带着我的梦想一起,坚持热爱,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阿琛,你以后还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儿。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 * 多管闲事就这点不好。 总是被别人的生活所感动,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程琛下车离开后,孟彤扯着纸巾擦了擦鼻涕,瓮声瓮气问李思楠: “你什么时候走?现在事情也真相大白了,害你的人也得到了惩罚,你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 李思楠安静坐着,喃喃说道: “陆镇东只是动手的人,害我的人,抢走我心脏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最怕的就是这个。 但让不明死因,冤屈而死鬼魂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又是超度她们必须要做的事。 孟彤稳了稳情绪,“我为什么不跟程琛说明真相,原因你应该清楚,你可以不顾虑寻仇的后果,但总要顾虑你爸妈和程琛的安危,她们往后还有继续生活。” “所以我才要看到那帮恶人全都绳之以法,确保他们是安全的,才能放心离开。”李思楠冷冷说道。 “继续兜留下去,对你没有好处,没有法阵和阴气的滋养,你很快会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消失。” 孟彤尽量劝说她,“何况害死你的人,道行很高,你撞上他,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根本做不了什么。” 李思楠语气越发冰冷,“就算彻底消失,我也要在消失前,让夺走我心脏的人陪葬!” 她厉气突然这么重,孟彤不禁皱眉。 “这么说吧,害死你的人,也是金珠的敌人,我们早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的仇,我们替你报,你千万别做傻事。” 李思楠久久没有开口,周身厉气渐渐收敛。 不知多久,才看似平静下来。 “孟小姐,我很感激你跟宋小姐对我的帮助,但我没办法就这样放手。” 她转过脸,腥红眼眸凝视孟彤: “我要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对付他们,直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孟彤眉心皱的死紧,“李思楠,你确定?你现在走还能赶上投胎,开始崭新的一生,一旦......” “我知道后果,但我心意已决。孟小姐,你不用再劝。” 说完最后一句,李思楠拒绝再沟通,直接从车里消失了。 孟彤盯着空下来的副驾座,眉心久久没法舒展。 她尽力了。 但鬼魂就是这样,爱憎分明,偏执又任性,很少遇到能懂得变通的。 幽幽叹了口气,孟彤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 “金珠,我也无能为力了...” ...... 第48章 金珠,你好像很懂 晚餐是傅斯川准备的,宋延金在一旁打下手。 两份意大利面,两份煎牛排。 两人面对面坐在岛台前,宋延金开了语音,边吃边跟孟彤聊,并不避讳傅斯川。 “...也是没办法,劝也劝过了,只要她知道,贸然找上去,后果很严重,有这个警惕就好。” 孟彤:“我现在担心她继续逗留下去,说不定没还等跟宋云薇撞上,就已经下场了。” 既然已经插手,还是不想看自己帮的这方,下场不好。 宋延金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微微颔首: “下次见到再劝吧,你今天辛苦,先回家休息...” ‘咳’ 傅斯川轻咳一声,端起自己面前的餐盘,换走了她面前的餐盘。 看了眼面前已经切好的牛排方块,宋延金掀睫,就对上他清黑淡静的眸子。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从一个眼神里瞬间意会到了。 “那我先挂了,有什么明天再.....” “等一下,彤彤。” “嗯?怎么了?” 宋延金放下叉子,抬手轻抚额心,“那个,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里?” “还没想好,这不是刚处理完陆镇东的事?”孟彤正开车,随口回了她一句。 宋延金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要帮你买机票么?听说秦屿的奶奶过两天大寿。” 傅斯川垂着眼慢条斯理用餐,好似刚才用眼神暗示催促的人,不是他。 “帮我买机票?” 孟彤挑了挑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你们也要去京里?” 宋延金轻嗯一声,顺手端起红酒杯,浅抿了口。 “哦~~~” 音筒里传出孟彤意味深长的一声,随即她笑悠悠答应。 “行啊!那就让您破费啦,傅爷~” 宋延金耳根子一热。 “嗯。”傅斯川勾了勾唇,声线低沉带笑,“不客气。” “嘿嘿,那我挂了,不耽误你们烛光晚餐,拜拜~~” ‘嘟嘟嘟’ 宋延金放下红酒杯,指尖一拨将手机翻转,扣在了餐桌上。 她重新捡起叉子,浓睫低敛,一脸平静开始用餐。 对面的人清笑开口,“现在准备蜡烛有点晚了,烛光晚餐,下次吧。” 宋延金红唇浅勾,“她调侃一句,你还当真。” “没有,男女朋友吃顿烛光晚餐,不框外。” “......” 宋延金舔去唇上酱渍,睫羽轻颤,实在没忍住问了句: “傅斯川,你第一次跟人谈恋爱吗?” 傅斯川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抬眼看她。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宋延金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挽起丝丝笑弧。 “不是质疑你的魅力,我大约能想到,你在上学的时候,应该也是众星捧月那类的男生,不乏女孩子追求的吧?” 傅斯川低低清笑,揶揄地挑了挑眉: “突然对我的感情史感兴趣了,是因为要见家里人,终于端正自己女朋友的身份了?” “不要答非所问。”宋延金好笑轻嗔。 傅斯川淡笑点了点头,稍稍端正坐姿。 “没怎么被追求过。” “不可能。”宋延金才不信。 “真的。” 傅斯川眉眼噙笑看她一眼,“有倒是也有,没什么印象了,我那时候喜欢追求刺激,热爱极限运动,经常在外面到处跑,不怎么待在学校。” 宋延金目露惊讶,“你?极限运动?” “嗯。”傅斯川挑眉点头。 “赛车,登山,跳伞,探险那类的??” “嗯,也去过很多地方。”他说着顿了顿,语声带笑用了个夸张的比喻,“上过九天揽月,下过五洋捉鳖。” 宋延金眼睛清亮,脸上流露几分敬佩和叹息。 “真看不出来,你平时言行举止,还挺稳重的...”很有政客的风范。 傅斯川听言故作惋惜叹了口气,“后来受长辈压力,不得不脚踏实地,回归家庭搞起事业了。也不太遗憾,毕竟算是年少轻狂过。” 宋延金来了兴致,素手托腮看着他,就这个话题聊起来。 “怀念么?” “嗯。”傅斯川眸色清润,看着她笑了笑,“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宋延金忍不住畅想了一下,浅笑道: “能想象到,辽阔天地,秘境深林,高山流水,美丽极光,深藏奥妙的大海。一个人看到这些壮丽山河,应该很想要有人一起分享。” “想过,心爱的女朋友,以后可一定要陪我去。” “你现在都公务缠身了,还能去?” “随时能陪你起飞,时间你定。” 宋延金翘起的嘴角难以克制,话头一转问道: “旅途中见过那么美的景色,肾上腺素不得飙升?却没有遇到动心的女人?” 傅斯川笑声清越,眉峰扬高睨着她: “等着在这儿给我挖坑?” 宋延金一手托腮,挑了挑眉并不否认。 “话赶话聊到这里,也不怪我困惑,实在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忍不住好奇。” “哪种作为?” 宋延金斟酌了下措辞,“...急于确定关系、性欲热烈、谈个恋爱恨不能立刻宣告天下人都知道,还会毫不吝啬浪漫,甚至做很多浪漫的事,这做派,很像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热血少年。” 大概只有没谈过恋爱的人,第一次恋爱才会这样。 可傅斯川都已经二十六,并不年轻了。 傅斯川默默听她说完,垂目想了想,似笑非笑接道: “金珠,你好像很懂。” 宋延金立刻解释,“我只谈过一次。”顿了下,又补充,“比你懂,很正常吧。” 她谈过,比他有经验,理所当然吧? 顾明瑄从小就做她的舔狗。 后来追求她的时候,跟现在傅斯川的动态和作法,大同小异。 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随叫随到,甚至把爱意全都表现出来,不吝啬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喜欢和用心。 一想到她这些年,只有一任前任,傅斯川眼里笑意就真切不起来。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轻啧摇头: “抱歉,每次想到姓顾的,就十分倒胃口。” 宋延金静静看着他,缄默几秒,压在桌上的指尖,无意识的画着圈。 “我们好像在谈你的感情史。” “谈彼此的感情史。”傅斯川放下高脚杯,“这样公平。” 宋延金唇瓣浅抿,眼神默默盯着他,没再说话。 傅斯川无声舒了口气,看她一眼,薄唇勾起丝笑。 “的确,第一次谈恋爱,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我尽量改。” 他说话时,视线在她眉眼间流连,随即突然伸手握住她手背,声线温和解释: “我不是在意你有一段,只是气不过,那种人渣伤害到你。” 宋延金淡淡勾唇,“不提也罢,是我年少无知,倒也没付出太多感情。” 就像她认为的,她跟顾明瑄从来都是商业联姻。 对着一个处处比不过自己的男人,她很难产生悸动。 不像傅斯川,初见一面,就知道他这人绝非池中物。 “金珠。” 男人牵起她手,轻吻手背,眉目深情,“我们好好的,我很珍惜。” 宋延金浅笑莞尔,轻轻点头。 ...... 第49章 小叔,救我 晚上临睡前,宋延金将手机里的未读消息翻看了一遍。 豪门圈、各大媒体和道协的人,她都没有回复。 倒是回复了姜秘书的消息。 【宋总,公司现在由两位宋总一起接管,大宋总命令财务冻结您所有的卡,结果发现资金转移情况,现在正要起诉您。】 宋延金:【嗯,知道了。】 她不畏惧宋成明的报复,她转移的只是自己的私人账户,又不是公账资产。 聊天框上方,很快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老爷子已经被请去道协喝茶,一周内回不来,警察到宋家找了大宋总和太太问话,宋云薇最近被禁足。】 【宋副总让我转告您,趁现在,您尽快离开明夏,剩下的交给他。】 宋延金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慢吞吞敲下字: 【知道了。】 她退出聊天框,犹豫了下,点开宋继春的头像。 正想要编辑文字,院子里突然‘噼啦’一声响。 一阵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前呼啸而入,屋子里的气温瞬间降低。 宋延金几乎瞬间扭过脸坐起身,看向半敞的窗户。 盛夏夜晚的风,不该这么急这么烈,偏偏垂落的白纱窗帘都被吹得整个鼓起来。 ‘噼啦’‘噼啦——’ 院子里的动静接连响起。 那动静,几乎像是断裂的电线,在燃烧漏电,又像是火石碰撞的滋啦爆裂声。 “傅斯川?!” 宋延金手脚冰冷,下意识喊了一声,并迅速放下手机后退,从床的另一边挪了下去。 徘徊在院子里的风声开始呜咽,类似鬼哭狼嚎般凄厉嘶吼着。 几乎被吹的飘到屋顶上。 宋延金头发也被风吹乱,眼睑努力睁大,一边倒退着朝浴室靠。 “傅斯川!!有东西在院子里!!” ‘噼啦——’ 话音落,院子里一声剧烈炸响,窗帘猛地被风掀上天花板。 “我在!” 一道烈风骤然呼啸而入,宋延金惊惧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下一瞬就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搂住,一把带进了浴室。 ‘嘭’ 浴室门重重关上。 “别怕金珠,我在。” 宋延金紧紧环住他腰身,闭着眼钻进他怀里。 温暖宽阔的怀抱和男人低沉语声,令她毛骨悚然的情绪渐渐得到安抚。 两人搂在一起抱了会儿,宋延金缓缓睁开眼,隐约还能听到门外的鬼哭狼嚎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冲进了卧室,正在翻天覆地的叫嚣嘶吼。 她抬起头,“是上次的...” 话没说完,傅斯川一把捂住她嘴,湛黑眼眸盯着她脸,微微摇头示意。 “嘘,别出声。” 伴随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剧烈声响,一股大力猛地撞在门上。 傅斯川搂着她迅速退到一边。 浴室门‘砰’地被撞开。 宋延金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他一把按进怀里,转过身抵在了墙上。 “别怕,没事的,它奈何不了我,很快会离开。” 傅斯川用整个身体护住她,宋延金的视线里甚至只能看到他肌理磊健的胸膛。 四周是惊悚骇人的鬼哭狼嚎声,院子里别墅响起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墙是冰冷的,呼吸也是冰冷的,唯有傅斯川是温暖的。 就在宋延金以为,闯进来的东西奈何不了她,忍着冰天雪地的冷意,心境稍稍安定下来时。 突然,一只黑手兀地从侧面伸出来,抓住了她脚踝。 她呼吸一颤,整条腿像是冻僵,连忙用另一只脚狠狠踩过去。 “滚!” ‘嘶嗷——’ 似乎是兴奋于找到了目标,那东西嘶嚎一声,宋延金另一只脚也被一只黑手拽住。 两只干枯黑手牢牢握着她脚踝,用力一拽,想将她拖出去。 宋延金低呼一声,紧紧抱住傅斯川。 “它拽我!脚!” 傅斯川同样紧紧箍住她,眼神寒戾低头扫了眼,什么都没有。 但他却没有丝毫迟疑,一脚重重踩了上去: “滚开!” 抓着宋延金脚的黑手瞬间嘶叫一声,像是被火烫到,兀然缩了回去。 紧接着,笼在浴室内的黑雾渐渐浓缩成一团。 宋延金亲眼目睹,那东西幻化成四肢,只是没有脸。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 傅斯川顺着她视线扭头查看,什么都没有。 他转过身,将她挡在身后: “走了?” 宋延金摇头,抬手指了指浴室当中: “还在那儿,它从黑雾,变成人的样子...” 傅斯川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阵阵阴风。 他眉心微皱,“这东西有点道行,竟然能近我身。” 宋延金侧脸看他一眼,又看了眼在不远处,那东西像动物一样四脚着地,围着他们来回踱步,像是伺机而动的猎豹。 她轻轻摇头,抱住他一只胳膊: “它怕你,正在犹豫怎么过来。” “往常这种情况,见到我就跑了,这只却还敢冲进来,兜留不去。” 傅斯川眉眼微沉,“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得赶走它。” 就在两方对峙不下,两人绞尽脑汁想脱困时,外面的警报声,突然解除。 “您好?傅先生?请问在家吗?!” 院子里有人大声询问。 傅斯川眉眼一沉,没有贸然出声。 “傅先生,您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们听到警报声过来看看,怎么黑着灯?您的窗户好像坏了,方便我们进来...”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显然认为他在家。 ‘嘶——’ 宋延金看到那东西低嘶一声,扭脸朝向门外,然后飞速窜了出去。 她心头一跳,急声提醒: “它出去了!” 傅斯川目色一凛,“坏了!别进来!!” 他厉喝一声提醒外面的人,牵着宋延金快步朝外走去,顺手扯了件浴袍裹上。 卧房里一片漆黑,显然已经断了电。 墙上的挂画也脱落掉在地上,楼上楼下一片寂静。 傅斯川系好浴袍,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它奈何不了我,恐怕会找人附身,先找趁手的工具防身!” 宋延金抱着他手臂,仓促点头,四下环视一眼,看到床上微微亮屏的手机,她一下拽住正要往外走的傅斯川。 “去老宅的时候,彤彤给过我一个护身符!说可以挡一挡!” 傅斯川蹙眉,“这东西太厉害,都敢在我面前张狂...” 宋延金没听他说完,匆匆跑到床边去一把抓起手机,扣掉手机壳,将放在里面的护身符攥在手里。 又顺手拨通了电话出去。 “快走!先找东西防身!”傅斯川两不过来,一把拽住她。 宋延金跌跌撞撞跟着他走出卧室,直奔楼梯口,下楼时,手里还紧紧捏着手机。 ‘接,快接!’ 她在心里不断催促。 不等两人走下楼梯,漆黑的一楼就传来玄关门打开的动静,几道脚步声走进来。 “傅先生?您没事吧?您在哪儿?需要帮忙吗?” 物业的人进来了。 而这些人里,可能有一个已经被脏东西附身操控。 两人脚步停在楼梯上,彼此对视了眼。 宋延金手心潮冷,攥着的手机突然‘嗡’地震了下。 “...喂?”沙哑男声从音筒里传出来。 宋延金靠近傅斯川怀里,缓缓将手机举到耳边,呼吸紊乱一字一句悄声开口: “小叔,救我,有东西...” “......” ...... 第50章 惊魂夜 几乎是宋延金接听电话的同时,傅斯川毫不犹豫,搂着她重新上楼,迅速躲进就近的一间客房。 脏东西不敢跟傅斯川硬碰。 同理,被它借身的人,只要不跟她们正面撞上,对方就没机会下手。 “小叔!” 宋延金看了眼断声的手机,要不是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间还在走,她差点以为电话挂断了。 “别催。”听筒里语声淡淡。 宋延金抬眼看傅斯川,压低声道: “他进来了!可能附在人身上...” 宋继春也没料到,这么晚了,宋延金会给他打电话求助。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迅速翻身下床,上衣都没穿就赤着脚往外走,边走边掐指一算。 听她这么说,眸光瞬间暗下去,脚步未停直奔敬堂的方向。 “你跟那个人在一起?” 宋延金很快点头回道,“我跟傅斯川在一起。” “待在他身边,别跟他分开,手边有没有朱砂?” “没有,什么都没有。” “肯定有辟邪的东西。” “护身符?彤彤给我...” “嗯,有人袭击就打回去,不是人就用护身符挡一下,撑一会儿,我马上帮你解决它。” 宋延金胡乱点头,“好...” 宋继春冷声补充一句:“别挂电话,跟我念。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宋延金一句一句跟着他念。 傅斯川看她一眼,没有出声打搅,只侧耳留心着门外的动静。 宋继春这边,一路走到敬堂,果然看到里面灯烛亮堂,香气萦绕。 他面色冷厉交代宋延金: “你继续念,别停。” 说完挂断了电话,几步穿过长廊,一脚踹开了门。 敬堂里,赵叔盘腿坐在香烛摆放的法阵中间,抬眼看到他,不由脸色微沉。 “二先生,您又来多管闲事。” 宋继春冷视他一眼,没跟他废话,几步走进法阵踢翻了香鼎,低身捡起地上的牌位就要摔。 “住手!!” 赵叔眼疾手快,起身扑上来一把将牌位抱住,大吼道: “您怎么能摔它!这是大不孝!” 宋继春捏着牌位的手紧到骨节发白,面无表情冷冷睨着他。 “我说过,你们再用她作恶,我就亲手毁掉她!” “老爷子被带走了,宋家名誉尽毁,我不过是让大小姐吃点教训,好知难而返,没有要真将她怎么样...” “还狡辩!”宋继春厉斥一声,“她刚被夺走两年寿数,阴气缠身,你放这东西出去害她,没想要她的命?!” 赵叔死死抱着牌位,矢口否认: “没有!我没有!” 宋继春冷笑点点头,“马上把她召回来,否则我现在就劈了这块木头烧了!” “好,我召,我召回来,您松手!” * “傅先生?” 物业的人已经上了楼。 他们分头找人,有人靠近大门敞开的主卧,有人一间一间敲门喊话。 “傅先生您在吗?您没事吧?” “主卧的玻璃碎了一地,我看了,没有人。” “一楼也没有!” “地下室没人!” “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混进来入室行凶?监控显示傅先生明明回来后就没出去过...” “嘿!这间客房打不开。” ‘咚咚咚’ “傅先生?您在里面吗?” 傅斯川和宋延金都没有出声,只有宋延金不断呢喃重复着宋继春教她念的那几句咒语。 敲了半天没人开门,门外的人低声议论起来。 “要不要报警啊?” “你疯了,前两天警察刚来过,现在再报警的后果,上面责问起来谁承担?” “傅先生会不会去其他业主家串门了?现在刚好不在?” “诶呀,都说了监控里没发现他离开,他和那位小姐肯定还在房子里。” “让开。”这时,一道苍哑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议论声。 “老张?你干嘛?” “撞门。” 五大三粗的老张没有一句废话,拨开另外三个人,直接提脚踹门。 ‘砰’地一声巨响。 门框瞬间松动。 看着突然力大无穷的老张,另外三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老张,你.....” 话没说完,老张提腿重重补了一脚。 房门瞬间‘哗啦’一声坍陷,‘砰’地摔了进去。 傅斯川下意识将宋延金挡到身后,顺手抄起床头柜上摆放的花瓶。 看着进门后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的大汉。 宋延金一把将护身符塞进傅斯川手里: “用这个!” 傅斯川反手攥了她一下,没有接护身符,拎着花瓶径直朝老张走过去,先发制人,抡起花瓶狠狠砸到他面门上。 老张瞬间头破血流,身形却稳站不动巍峨如山,只甩了甩头,就兀地挥拳反击。 傅斯川侧身避开他的攻击,身手如电一把掐住他脖子。 “嗷~~” 老张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吼,健壮身躯被傅斯川掐住脖子,痛苦的直往后退。 砰地一下撞到了墙上。 而后不知怎么的,他头一歪,瞬间失去意识,‘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傅斯川目光微怔,顺势松开手。 “老张!!”同行的物业三人都傻了。 他们是发现出事赶来查看情况的,这怎么转眼还跟业主打起来了?! 还有,怎么还没怎么打,老张就倒地不醒了? 屋子里光线太暗,众人也看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 三人吓坏了,纷纷跑进门。 两个人查看地上的老张,另一个人满头雾水的看了看傅斯川和靠在墙角的宋延金。 “老张,老张?醒醒!” “傅先生您没事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在屋里怎么不出声呢?” 傅斯川没心情跟他解释,最后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一言不发转身朝宋延金走去。 宋延金只觉得周遭阴风和森冷瞬间疏散,见他走过来,挪步上前扑进他怀里。 “没事了,别怕。” 傅斯川揽住她,大手贴在她背上抚了抚,轻吻她耳鬓安慰了句,又低声问道: “那东西走了?” 宋延金汲取他怀里温暖,眼睛睁圆看向几个物业人员。 “我看不见,应该走了...” 不是被傅斯川一拳打散了,就是被宋继春想办法召走了。 用这种邪门法子来害她,除了宋家人,宋延金再想不到别人。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 物业又来了几个人,将昏迷的老张抬走,又帮傅斯川清扫了房子,检查了线路。 物业经理亲自过来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傅先生,是有段电线烧坏了,我们立刻找人来修。” “嗯。” “今晚就能修好,那您房间的玻璃是...?恕我多问一句,监控我们也看过了,四周没人来恶作剧,玻璃好像是突然破裂的...” 物业经理忍不住心生纳闷儿。 要知道,香河苑住的都是富贵人,每栋别墅的房屋构建,安全系数顶级。 正常情况来说,这玻璃比一般的玻璃还扛揍,好端端的玻璃又没人用力砸,怎么会突然自己碎了? 邪门儿了不是? “玻璃明天再修,太晚了,你们修好电路可以先离开,我要休息了。” 傅斯川没精力应付,干脆的下逐客令。 物业经理见他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连忙点头哈腰答应了。 傅斯川没再理会他们,扶着宋延金上楼休息。 两人回到宋延金住的那间房。 关上门,紧紧相拥寻找片刻的安宁。 “你在这里,根本没办法休养身体。” 傅斯川低头贴住她脸,沉声说道: “明天就跟我回京吧,金珠。” ...... 第51章 回京 第二日一早,孟彤过来后知道了昨晚的事,跟傅斯川是一样的意思。 “宋继春说的有道理,你离开明夏更安全。” “鬼魂极阴,厉鬼的磁场能量强到可怕,对生人气运和健康的影响不可估量。” “那个被附身的物业老张,不就到现在人还没苏醒?” “...金珠,再来几次这么冲撞,别说是身体恢复了,我看你福运都要被冲没,到时候还怎么保命?” 宋延金从不逃避问题。 宋家这样整她,她就更想狠狠反击。 “我现在走,只是逃一时的平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查到证据也需要时间,你留下来一时也掀不了宋家的天,等他们缓过口气,卷土重来比现在还要难对付。” 傅斯川握住她手,沉声劝说: “上次的事舆论还在发酵,现在离开明夏,不是让你逃,而是让你先出去避一避,让自己喘口气,有时间韬光养晦,顺便先去寻找二十二年前的真相。” “归根究底,追本溯源,只有挖出二十二年前的真相,才能定宋家有罪。” 最终。 宋延金被两人合力劝服了。 他们买当天下午的飞机,回京里。 在机场候机厅里,临登机前,宋延金给姜秘书和宋继春各发了条消息。 原因无他,需要维护这两条人脉。 姜秘书在宋氏集团,能随时给她通风报信。 而宋继春,既然他帮了她一次,又说过自己也要对付宋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现在勉强愿意相信他一次。 离开明夏市后,联系当然是不能断的。 * 明夏市飞京里的航程,短短三个半小时。 飞机落地时,外面天色才刚刚暗下来。 一走出vip接机通道,就看到形如标杆的秦屿正等候多时。 “老公~~!” 孟彤拖着行李箱,撒丫子扑上去一下跳到秦屿身上,捧着他脸连亲好几个爱的印章。 秦屿抱着她,好脾气的由着她亲。 人来人往的,两人腻歪的引人频频注目。 宋延金简直没眼看。 亲够了,孟彤才两脚着地,行李箱往秦屿面前一甩,没了似的往他胳膊上一挂,笑眯眯看向傅斯川和宋延金。 “你们俩怎么着?有安排吗?还是要搭顺风车?” 傅斯川淡笑勾唇,朝两人身后抬了抬下巴。 宋延金跟着看过去,一个身穿黑衬衣黑西装的青年男士,正立在三步外,垂手站的笔直。 这种人,脑门儿上就差写两个字,‘司机’或‘保镖’。 对方接收到傅斯川的示意,这才抬脚走过来,毕恭毕敬接走了他手里的行李箱。 秦屿搂住孟彤,见状低笑开口: “到了京里,还用管他?你还是赶快跟我回家,别再这里做电灯泡了。” 孟彤轻噘嘴,跟宋延金对视了眼,手上比划了个六的手势,就被秦屿搂着肩带走了。 “我们也回去了。” 傅斯川牵住她手,抬脚跟上。 几人从机场出来,各自上车。 司机将行李箱放好,坐上车看了眼后视镜,一板一眼的询问。 “傅爷,今晚您回哪儿?” 傅斯川和宋延金正各自低头看手机。 听言,他语声清淡回应,“先去医院。” 司机,“是。” 宋延金的视线,从刚刚开机的手机屏幕,转到他脸上。 “去医院?” “嗯。”傅斯川慢条斯理回复消息,垂着眼温声解释,“你最近没有好好休息,昨晚又发生那件事,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宋延金眨眨眼,实在觉得有点大惊小怪。 “我身体挺好的,不用这么麻烦,都这么晚了,医生也都下班...” “刚七点半,下班了可以加班。” 傅斯川打断她,接着摁灭手机屏幕,扭脸看向她淡淡一笑: “只是做个身体检查,没有多兴师动众,你不要有压力。” 宋延金不是很喜欢被人这样安排。 但想到他也是一番心意,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 全当做体检吧。 她转脸,安静看向窗外的车流拥堵和灯火璀璨。 * 到了医院,晚上的确没什么病人。 由傅斯川陪着,她配合抽完血,做完各项身体检查。 回到车上已经饥肠辘辘。 傅斯川交代司机,“回万玺园。” “是。” 不到十分钟,漆黑迈巴赫抵达住处。 司机下车搬行李,傅斯川牵着宋延金走进湖心岛上的小别墅。 这又是一处别墅园。 但每一栋的占地面积都比香河苑那些别墅苑小了不止一倍,楼身只有两层高,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 院子里有一座亭台,几乎占了半个院子的面积,隔着一条青石砖路,另一边是一小片草坪。 “京里寸金寸土,这栋面积是有点小,住两个人够用。” 傅斯川带宋延金进玄关,打开鞋柜拿了双新的女士拖鞋,扯掉标签递给她。 “平时我自己住,出行方便,车能开进来。” “这一片附近几栋,住的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今儿我这院门一开,灯一亮,保管明天全是来串门儿的。” 宋延金换好鞋子,听他这么说,不由探头朝外看了看。 傅斯川低笑一声,大手摁在她头上,将她脑袋转回来。 “别张望了,这个点儿,不定都聚在哪儿窝着呢,只要秦屿嘴严,今晚不会有人来。” 说完揽住她肩,领她进客厅。 “先洗手,吃饭。” 整栋小别墅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路过餐厅,宋延金却闻到饭菜香。 “你在京里也雇钟点工?家里对你这么放心?” “没有,张珩来接机,顺带让他妈过来做饭。” 傅斯川带她进一楼洗手间,调了水温,一边跟她解释: “老太太每次都做完饭就走,一三五过来打扫卫生,只干活,不多待。” “张珩,你的司机?” “不止是司机。” 两人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正看到张珩立在玄关里,面瘫脸,站姿笔直,双手垂握在身前,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傅斯川面上带了丝笑,给宋延金介绍他。 “他爷爷跟着我爷爷,他爸跟着我爸,我手里两家公司都在他名下,张珩可是我的资产法务代表人。” 这里面利益涉及很深,宋延金只听这几句就懂了。 张珩是傅斯川最信任的人。 律法规定,从政人员不得经商。 傅斯川以后要走的路,背后的家族已经给他铺好。 他手上必须干干净净,脚踏实地。 所以需要张珩这样一个人存在。 “张珩,这位宋延金小姐,我的女朋友,打个招呼。” 傅斯川揽住宋延金,眉眼含笑介绍了句。 张珩面无波澜看了眼宋延金,微微点头: “宋小姐好。” 第52章 一起睡就一起睡 这人冷冰冰的,语气也生硬,简直比谁都起范儿。 宋延金礼貌微笑,“你好。” 傅斯川笑声低清,俯到她耳边解释: “他得过面瘫,对着谁都是这副表情,不用在意。” 宋延金,“......” 傅斯川说完抬头,淡笑看向张珩。 “辛苦你跑一趟,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联系。” 张珩点点头,最后看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并替俩人带上门。 “好了。” 傅斯川扶住宋延金肩,将人带进餐厅。 “今晚就我们俩,抓紧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好好吃顿饭,上楼休息。” 宋延金抓住敏感字眼,坐到餐桌前,抬眼问他: “明晚有什么不一样?” 傅斯川似笑非笑看着她,一手拉开她身边的位子,不紧不慢坐下。 “这儿可是京里,不等明天晚上,你就会知道有什么不一样。”说着捡起筷子递给她,“不说了,看看张姨做的菜,合不合胃口。” 宋延金接住筷子,眼神古怪看着他,联想之前他说‘这院儿里灯一亮,保管明天全都来串门’。 她心里有了点预感,犹豫着开口道: “让你的亲朋好友别太热情,你是不是说,让我过来休养的?” 傅斯川唇角勾了勾,眼眸噙笑睨她一眼。 “我尽量压制他们。” 压制? 宋延金扯了扯唇,没再说什么,垂下眼默默吃饭。 她也不是见不得人。 来都来了,不至于那么矫情,倒显得小家子气。 张姨的厨艺还不错,都是些家常菜,但味道很好。 宋延金干了两碗米饭。 吃过饭,两人上楼回房。 傅斯川将行李箱拉进衣帽间,出来边解衬衣边说: “先洗漱休息,行李明天我让张姨来收拾。” 宋延金不由自主瞄了眼他裸露的胸膛,意识到依然一起睡,默默进衣帽间打开行李箱,先翻出了自己的睡衣。 一起睡就一起睡,免费的人形抱枕,还蛮好习惯的。 这种福利,她以后都不会试图拒绝。 两人先后洗漱过,上床熄灯,动作熟稔的搂在一起。 傅斯川没做什么,只抱着她,在眉心轻柔吻了吻。 “睡吧,晚安。” 他怀里永远温热。 宋延金调整了舒适睡姿,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深寂静。 这一晚,她没有认床也没有夜醒,只是沉沉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置身一片日光温暖的草坪。 她躺在苍天大树下,沐浴着日光,舒服到犯困,一动不想动。 突然一道阴影投下来,身边站了个少年。 他打扮的漂亮,穿一身燕尾服,但脸逆着光,看不清。 宋延金感觉到他眼神温暖,还带着点好奇。 她撑手缓缓坐起身,眯了眯眼,想看清他的脸。 “你是谁?” 少年歪了歪头,背着手答非所问: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 这么温暖,谁会不喜欢? 她现在浑身畏寒,就喜欢温暖的地方。 “真的吗?你仔细看看。” 宋延金下意识环顾一眼,周遭原本温暖的草坪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坟茔。 坟前立了墓碑,周围围满柏树。 少年指了指那墓碑,“你看,那里一片死寂,现在你还喜欢吗?” 宋延金瞬间浑身冰冷,她现在对这种阴森森的东西都有了应激反应,几乎下意识将少年看成了鬼。 她连忙站起身,后退到树下,跟少年拉开距离,这才试探着问他: “你想干什么?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需要我帮忙?” “未了的心愿?” 少年喃喃自语,脸上掠过一丝困惑,接着摇了摇头,又抬眼看向她,重新指了指不远处柏树围绕的坟碑。 “你不想看看吗?” 少年的脸庞逐渐清晰,他很白,眉眼隽秀清稚,眼神真挚明亮,让人不忍心拒绝。 宋延金定定盯着他看,只觉得对他莫名熟悉。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少年浅浅弯唇,眼眸笑弯,看起来格外温柔。 “克服一下恐惧,没有什么可怕的,你说了,你喜欢这里。” 宋延金一阵心悸,几乎脱口而出: “你是傅斯川的...弟弟?” 少年面露惊讶,接着突然被消失了。 宋延金眼睁睁看着,下意识抬脚,却不知为什么一下踩空。 身体猛地一抖,她瞬间睁开眼,意识几乎一秒钟清醒。 窗外天已经亮了。 她下意识扭过脸,对上傅斯川的睡颜。 梦里未散去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嗡嗡’ 正想着什么,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延金伸手摸向手机,搭在她腰间的胳膊却一下收紧。 她扫了眼屏幕,又看向枕边人。 傅斯川已经醒来,半睁着眼对上她视线,薄唇浅勾笑了笑。 “早安。” “早安。”宋延金浅笑回了句,一边划开解锁,查看未读消息。 是孟彤的语音。 【起了没?秦屿这边收到好几个人的私信,说要到万玺园去堵傅爷,收到赶快起床,不然被人堵在床上,可别赖我没提醒啊!】 “呵。”傅斯川笑声清哑,“这是来通风报信的。” 宋延金瞬间掀被坐起身,扭头问他: “来这么早吗?你就那么香饽饽?你们这帮京圈公子哥,每天都闲的没事可做呀?” 她下床穿鞋,匆匆奔进洗手间洗漱收拾。 看她慌成这样,傅斯川懒洋洋坐起身,慢吞吞下床,一边清笑说道。 “当然闲,只要他们不自己作死,大部分人只需要心安理得的走父辈铺平的路,继父辈留下的资产,能不闲?” 他走到洗手间门边,抱臂斜倚,唇角淡淡勾笑。 “不用慌,我昨晚换了密码锁,他们进不来。” 宋延金抬头,从镜子里看他一眼,火速刷牙的动作这才慢下来。 不是她慌,实在是亲眼见识过那帮京圈公子哥们的癫狂。 天知道,她一年多前来给孟彤做伴娘,还记得秦屿新婚夜,被他们给整成了什么熊样。 她会点儿拳脚功夫,差点扭断伴郎的咸猪手,才让那帮玩儿的开的癫公心存忌惮,顺利脱身。 换个软和点儿的妹子去,不知道被他们转手多少回了。 吐掉漱口水,宋延金擦了擦脸,回身看向傅斯川,微眯眼笑语: “我记得你们京里人很会玩,关系很要好的哥们儿,女朋友也是能交换啊。” 傅斯川眸底笑意一顿,缓缓站直了,眉眼端正否定她的话。 “豪门子弟谁不会玩儿?女伴和女朋友,可不是一回事。她们你情我愿,外人谁管得着?” 他走进门,勾指捏了捏她下巴,眼尾淡淡浮笑。 “我傅斯川的女人,没人敢碰。”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响起阵阵刺耳的鸣笛声。 ‘嘀嘀——’ 伴随着的,是一道喇叭放到的喊话: “喂喂喂!太阳晒屁股了嘿!” “某些人突然改了门锁密码,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嘿!” “起床咯起床咯,再不开门翻墙啦!” 宋延金呵笑一声,皮笑肉不笑看他一眼,抬手将人推开。 “我去换衣服,你家院墙要被人偷了,还不下去看看?” ...... 第53章 京圈爷们儿 “我下去应付,你记得反锁门,穿好衣裳再下来。” 傅斯川说罢,捏住她下巴,含笑低头吻了下脸颊。 他顶着一头微微凌乱的头发,脸没洗,穿件松松垮垮的真丝睡衣,就那么转身出去了。 宋延金没管他,顺手将门反锁,折回衣帽间翻行李箱穿衣裳。 她选了件齐脚踝的淡粉长裙,蝴蝶袖,v领束腰款,走大家闺秀的娴雅风格,又回到洗手间梳头护肤。 一切收拾好,也没急着下楼。 坐在床边捡起手机,给孟彤回了条消息。 【楼下聚了一窝,你跟秦屿来吗?】 孟彤很快回复两条语音: 【不去了,今天家宴,要商量后天老太太过寿的事。】 【姐们儿,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别太给傅斯川脸,他们这种人越捧越飘,得踩在脚底下摩擦才老实。】 宋延金忍笑回复个表情包:【点头.jpg 】 放下手机,她捋了捋一头黑长直,调整心情起身准备下楼,不经意瞥见五斗柜上摆放的照片,脚步顿住。 走近拿起照片,宋延金定睛看了看。 照片上的傅斯川穿一身登山服,立在雪山之巅回头,背景是金灿灿的朝阳,他微昂着头淡淡勾唇,笑容疏懒满身朝气,看起来简直跟现在的温朗沉稳判若两人。 脑海里浮现梦里一张更年轻的脸,她心头萌生一种预感,总觉得那个梦有什么寓意。 ‘叩叩叩’ 礼貌温吞的敲门声,打断她思绪。 “金珠,还没好?” “来了。” 放下照片,宋延金走过去开门。 傅斯川立在门外,眉目淡淡噙笑,垂眼将她打量了一番,伸手牵住她。 “都想见见你,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 “印象不深,除了邓珅。” 傅斯川挑眉,“怎么偏偏记得他?” 宋延金轻笑,“他是秦屿的伴郎,总想趁机摸我手,差点被我掰断手指头。” 两人边聊边下楼,傅斯川听言薄唇微绷,眼里笑意有点冷: “怎么还手下留情?换是我,得挥刀剁下来才解气。” “我可是去送嫁的,伴娘在婚礼上让人见血,多不吉利。” 宋延金轻笑说着,转眼瞥见一楼沙发上聚集的四个人,正扭脸朝着这边神色各异的打量。 她眼尾笑弯,语声悠悠绵和: “再说,我一个外地人,当时没依仗呀~,要不,你今日剁一个,给我打个样儿?” 傅斯川薄唇淡抿,视线扫向大厅的沙发处。 邓坤翘着腿歪在沙发一头,敏感察觉自己被一道凉幽幽的视线盯住,莫名后脖颈一凉,连忙腿一方坐正了。 他举起一只爪子,朝楼梯口的一双郎才女貌挥了挥,嘴角扯起来笑,当先打招呼: “嗨~~,宋妹妹,又见面了,你怎么又变漂亮了!哈哈哈...” 宋延金纤细玉臂挽在傅斯川臂弯里,浅笑莞尔,举起另一只手,五指动了动算是打招呼。 “邓二爷,好久不见。” 她笑的温婉甜美,邓珅却觉得后脖颈的凉意更甚。 他嘴角的热情渐渐冻僵,心感不妙,心虚地瞥了眼傅斯川。 傅斯川冷扫了眼邓珅,带着宋延金迈下最后的台阶,声线幽凉。 “你哪只爪子没被掰断?伸出来,我看看。” 邓珅脸上笑意彻底消失,两只手腕卸力一耷拉,认怂地呵呵一声。 “呵呵呵,断了断了,都断了,你看看,到现在都没敢长好呢!” 说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瞄了眼宋延金: “宋妹...美女的厉害,我是领教过了,傅哥,我祝你幸福,啊~” 他叫谁都是哥,是这帮人里年纪最小的。 其他几人都被他这怂相逗笑。 身为邓珅的亲哥,坐在他旁边的邓巍只觉得丢脸。 他淡淡斜睨了眼邓珅,唇角浅勾,面相斯文礼貌,代自己没出息的弟弟赔礼道歉。 “宋小姐, 犬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中午这顿饭我请,还请你宽宏大量,别跟他计较。” 邓珅耷拉着两只手腕儿,双膝并拢坐在沙发角落里。 ‘犬弟’两个字,就很形象了。 邓珅比邓巍小四岁,邓珅穿开裆裤起,邓巍一把将他拉扯大,那是真正的长兄如父。 邓珅要是纨绔子的典范,那邓巍就是个宠弟狂魔。 所以邓珅今天的纨绔和不着调,都是这当哥的在后面擦屁股给惯得。 “阿巍难得充大头儿,老傅,这面子得赏。” 寸头高承泽叼着烟,闷笑打趣了句,算是出面当了和事佬。 他这人看起来痞里痞气,但平日里行事最仗义,兄弟们谁有个事儿招呼一声,高承泽跑得最勤。 整个京圈都知道,高家祖上是开疆大吏,现在是黑白两道通吃,骨子里的侠肝义胆那是辈辈相传。 不管谁跟谁闹掰了,高家人出面讲和,都得给面子握手翻片儿。 宋延金上回来京里,那是一年多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为了不招惹这帮地龙,就已经把每个人都打听清楚了。 她也就开个玩笑,怎么可能真挑唆事? 这帮人卖傅斯川的面子,才愿意给她个笑脸客气点儿,这点眼色还是看的明白的。 “说句笑而已,活跃下气氛,怎么你们都没见过傅爷开玩笑么?他哪儿像要翻脸的样子?” 她眉梢笑弯,歪头仔细打量傅斯川脸色: “你板着脸,不是吃醋吧?” 傅斯川眼睫低敛,余光淡淡噙笑斜睨她。 “不用怕他们,都是纸老虎。” 宋延金唇角笑弧敛了下,眼波流转嗔他一眼,没再吭声。 邓巍勾了勾唇,“你要这么说,我们就算是真老虎,也只能变纸的。” “对对对,傅哥说了算。”邓珅嘻嘻一笑。 傅斯川带着宋延金走过去,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 “说别人,没说你,你就继续装哈巴狗儿,符合你气质。” 邓珅嘴角隐隐抽搐。 听他开玩笑,也知道掰断手指的事儿是翻篇儿了,立马转了转手腕,人模人样的端坐回去。 “哈巴狗儿就算了,傅哥你逗趣儿行,别骂人啊,我大哥还在这儿呢。” 邓巍踢他一脚,抬了抬下巴示意桌子对面。 “蹲那儿倒茶,给你宋姐姐赔罪。” 邓珅表情一僵,眼里全是困惑‘这事儿还没完啦?’。 邓巍眼睑微眯,淡淡乜他一眼。 邓珅,“......” ...... 第54章 老胡同,东方馆 见傅斯川和宋延金已经坐下了。 邓珅不情不愿的撇撇嘴站起身,磨磨蹭蹭倒了两杯茶,绕过去递给俩人。 “呵呵,傅哥,宋姐姐,喝茶~” ‘宋姐姐’三个字,一字一顿着重了。 从‘宋妹妹’、‘宋美女’再到‘宋姐姐’。 宋延金在傅斯川这帮兄弟眼里的分量,也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拎上来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傅斯川越不松口结束这个话题,他们就越是把她看在眼里。 宋延金浅浅勾唇,双手托住茶杯: “邓二爷客气,谢谢了。” 邓珅干巴巴咧嘴笑了笑。 敬茶言和。 调戏过她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傅斯川也没抻着,接住茶杯,一手掂着跟宋延金轻轻磕了下杯子,这才抿了一口。 “中午怎么安排?” 邓巍接住这话,顺坡下: “‘东方馆’吧,我定了院儿,给你接风。” 傅斯川淡嗯一声,放下茶杯。 “不闹夜,早点儿散,明儿我们回大别院。” 宋延金捧着茶杯浅浅抿着,察觉他这句话之后,场面似乎静了一瞬。 坐在沙发另一头,一直事不关己低头打游戏的那位,这会儿也扭过脸来,正经打量了眼宋延金。 高承泽短暂怔了下,笑呵呵打破沉寂。 “你这都回京了,回大别院儿还不是随时的事儿?” 他说话时,不动声色看了眼宋延金: “再说了,那东方馆啥时候儿有不过夜的规矩?你这不是叫阿巍白破费么?今晚带宋小姐好好儿放松放松,我让人安排烟花表演,先庆祝你脱单,怎么样?” 傅斯川顿了顿,扭脸看向宋延金。 “想看么?” 宋延金扬眉笑了笑,“我都行,反正我跟着你的。” 他淡淡勾唇,“成,放吧。” 这算答应了,在东方馆过夜。 邓巍和高承泽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邓珅掏出手机,“那我联系秦哥了啊,让他带嫂子过来,晚上咱们热闹热闹。” 宋延金抬眼看他,出声打断: “彤彤说今晚秦家有家宴,商量他们家老太太过大寿的事儿。” 邓珅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听言一摆手。 “嗨~!家宴有什么要紧的,放烟花更重要!” 他拿着手机到一边儿去通电话了。 宋延金,“......” 看烟花,比参加家宴还重要么? “九十九万的烟花,现在筹备还来得及?” 坐在角落打游戏的那位插了句嘴,将手机揣进兜里,从桌上果盘里捡了只芭乐啃。 高承泽已经在盯着手机发消息: “没啥问题,这会儿离天黑还得二十个小时,足够。” 宋延金看了眼啃芭乐的韩范儿公子哥儿,又看了眼低头忙碌的高承泽,最后视线挪到傅斯川脸上。 她压低声凑到他耳边,不想让人觉得她没见过世面。 “什么烟花值九十九万?” 这不典型的傻大款儿么? 难怪邓珅要说,看烟花比秦家家宴重要了。 傅斯川胸膛里笑声震颤,垂下眼捏住她手。 “就是要普天同庆,让整个京里人一起看,不然放它,还有什么意思?” 宋延金,“......” 不过年不过节的。 你确定你们干这么蠢的事,别人会跟着普天同庆? 多半都在私底下笑骂‘傻比’吧? 邓巍不知是不是听到他们俩的话,低笑了声,开口解释: “宋小姐不知道,这场烟花可意义非凡,上次这么放,还是老秦宣布要结婚那天。” 宋延金目光怔了下。 这话的意思...... 韩范儿公子哥儿:“小时候约定过,谁以后脱单成家,哥几个就组局给放烟花庆贺。” 宋延金耳膜微鼓,怔怔看向傅斯川。 所以这场烟花表演背后的意义... 是这样的。 她眼里微光动容,心口猝然涌起股热流,缓缓淌入四肢百骸。 “别感动的太早。” 傅斯川淡淡勾唇,眼神深邃盯着她: “晚上尽量别离开我身边,怕你有意外惊喜。” 宋延金眼睫眨了眨,心绪稍稍稳定。 “什么意外惊喜?” “去了才知道。” 但愿她今晚别遇到,免得影响了心情。 没等宋延金细问,邓珅拿着手机笑嘻嘻走回来: “秦哥和嫂子说了,让咱们先开始,晚点儿就赶过来。” * 约好了地儿,几人又在傅斯川这儿喝了会儿茶。 看时间差不多,高承泽带头站起身: “成,你赶紧上楼收拾,我们先过去点菜了。” 傅斯川嗯了声,站起身送他们出院子。 邓巍笑眯眯拍了拍他肩,“说好了过夜,带私汤那间院子留给你,晚上喝点儿?” “喝了酒还怎么泡?”傅斯川似笑非笑。 邓巍啧了声,睇了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你就不能等酒醒了再泡?晚上不得搓两盘儿,还不够你醒酒的?急个什么劲儿?” 傅斯川淡笑不语,拍了拍他背,没说什么。 他立在门口石阶上,目送三辆跑车驶离,才折身回院子,顺手带上了门。 一抬眼,就见粉裙柔丽的女孩儿倚门而立,清日亮堂铺满半个院子,照亮她曼妙身段儿。 此时正歪着螓首,清媚笑意淌过眉梢眼角,望着他悠悠声儿说道: “你说会有意外惊喜,我猜‘东方馆’那地方,不干净?” 她反应过来了。 傅斯川黑眸微动,勾了勾唇,抬脚朝她走近。 “那地方在老胡同里,是后来新修建的全新四合院儿,八大胡同统共12栋独馆,‘东方馆’面积最大,风水最好,可以说冠绝京里独一份儿,相当有特色。” 他步上台阶,面对面一字一句告诉她: “这么独树一帜的地儿,能进去的全是皇亲国戚,关起馆门来,里面发生的任何秘密,能让亲眼所见的人,瞒到棺材里。” “你说,你要不乖乖跟着我,今晚会有什么奇遇?” 宋延金看着他深邃瞳眸,胳膊上麻丝丝,脸上却面无表情。 “我要上厕所呢?” 傅斯川被逗笑,牵住她手说: “我站门外给你镇着。” 宋延金跟着他走进客厅,轻轻咽了口口水。 好吧。 丢人也能挑轻重。 比起被人误会过于黏人,没有分寸感,总好过一惊一乍地对着空气尖叫说话,被当成精神病要好。 谁知道那什么老胡同里,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比李思楠还难缠的冤死鬼? 要是死了太久的,说不定都已经成厉鬼了... 这么一想,宋延金忍不住心里徒生闷气。 “你说要我来这里休养生息,结果不还是随时能遇到鬼?” “怎么能一样?至少到了这儿,你跟着我,没有鬼敢贸然来害你。” 宋延金咬唇,“那么贵的销金窟,当初修建那儿的人,就不知搞个厉害点的阵法,让那些妖魔鬼怪退避三舍?” 傅斯川淡笑挑眉,“回头有机会,我给你问问。” ...... 第55章 他是问你,是不是真喜欢我 两人说话时,已经上楼回到房间。 傅斯川要进洗手间洗漱,宋延金就不好再跟。 他淡淡噙笑,轻握她肩: “帮我取套衣服。” 宋延金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衣帽间。 等傅斯川收拾好自己,两人下楼出门,院门口已经停了辆车。 张珩立在车边,打开后车门,像个尽职尽责的司机。 傅斯川淡笑看了眼他,“你不用跟,我跟金珠约会,有事再联系你,去忙吧。” 张珩看了看他,微低了低头,将后车门关上,径自转身离开。 傅斯川拉开副驾门,示意宋延金上车。 宋延金收回视线,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等他也上车,才忍不住问道。 “张珩平时就给你开车?” “嗯。他替我办事,跟着我的时候多。” 傅斯川启动车子,边驱车驶离边解释了句: “今天情况特殊,不需要他跟,不用在意,他不会多想。” 宋延金扯了扯安全带,调整好坐姿,又问下一句: “之前那个很韩潮的公子哥儿,我没见过。” “你说席安辰,高承泽大舅子,他精神不太好,你别去理他。” “精神不太好?”宋延金微微惊讶。 “嗯,上学那会儿野的出奇,到处惹祸,问题少年。” 傅斯川单手把着方向盘,跟她聊起来,“后来查出有躁郁症,席家人都不敢对他施展任何压力,生怕他发病。现在是京里出了门的疯子,只高承泽压得住,席家就默许他跟着高承泽混。” 京里席家,宋延金也听说过。 没有京里四大家有权势,却也是名副其实的豪门。 京里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 她知道这位席公子不好惹,也就留了个心,对他敬而远之。 “高承泽订婚了?” “不算。”傅斯川唇角勾了勾,轻睨她一眼,“他那把烟花还没放。” 宋延金,“......” 那席家小姐,算是高承泽的女伴了。 京圈贵公子,总是不缺女伴的。 她想起什么,微偏过脸看向傅斯川。 “你说回大别院,是你奶奶住的那个地方?” “嗯。回去应该会过夜,你带几件换洗衣服,我让张姨帮你收拾。”傅斯川嘴角笑弧上扬,“奶奶会喜欢你的。” “...未必。”宋延金小声嘀咕。 傅斯川看她一眼,“我说会,一定会。” 宋延金抿抿唇,视线看向车前路况。 “你确定吗?我在明夏市刚发生那些风波,你的长辈见到我,就会知道我麻烦缠身。” 傅斯川默了默,浅叹一声,握住她手: “那不算什么,金珠。重要的是,我想我们在一起,他们会尊重我。” 宋延金没再说话,缄默几秒,她问: “你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斯川毫不迟疑地接话,“...慈爱,温柔,知书达礼,性格很和善的长辈,她从不会为难小辈。” “父母呢?” 傅斯川这次停了几秒。 他扣住宋延金手,十指相扣,缓声说: “我妈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宋延金心头一紧,扭过脸看向他。 “...老头子,很严肃,刻板,你见到他可能会被吓住,不过他只是看起来不苟言笑。实则我的私事,他不会多管。” “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宋延金问的有点迟疑。 傅斯川淡淡一笑,“这个圈子里,除了高家,还没有父子关系和睦的。” 他说着停了停,补充一句: “父辈也辛苦,常年全球各地跑,上头的政令,国情局势更重要,不怎么顾得上家里人。” 宋延金能理解。 能力大责任大,越是负担重的人,越是把家国大义看的比任何情缘都重要。 父子关系冷淡,实属正常。 宋延金眸光微动,想起昨晚那个梦。 她跳转话题,“傅斯川,我做了一个梦,昨天晚上。” “梦到什么?”男人很耐心。 “梦到一片净土,天高海阔,阳光普照,春暖花开,草坪生机勃勃,还有一棵苍天大树。” 宋延金回忆着,慢慢描述给他听: “我在树下躺着,还能晒到抬眼,一个小男孩儿,高中生的样子,问我喜不喜欢那里,我说喜欢。他就指着不远处的坟茔和墓碑,问我真的喜欢吗?” 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傅斯川: “他跟你,长得可真像呀,你有兄弟吗?” 傅斯川眉眼平静看着前路,低低问了句:“中学生?” “嗯,应该不到十八岁,看起来还要稚嫩一点。” 迈巴赫已经开进老胡同,巷子并不算宽,车速降下来,傅斯川开的很慢,视线落在车前路径上,没有接话。 宋延金看着他,从他握紧方向盘的苍白手背上,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变化。 她没有追问,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交扣的手,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手背。 很快,一间古色古香的馆院出现在视野里。 院门口的车位有限,停放着几辆跑车。 傅斯川将车开过去,平稳停进车位。 他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才扭过脸跟宋延金对视。 “他长得跟我有多像?” 宋延金看着他深黑瞳眸,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可能听起来不太礼貌,但是...,跟你像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傅斯川明显感受到胸腔里悸颤了一瞬。 他瞳色幽深,伸手扶住宋延金的肩。 “他还说什么了?” 看他反应,宋延金就知道,这果然不是个毫无厘头的梦。 她眨了下眼,“他只是问我,确定真的喜欢吗?我问他是不是你弟弟,他有点惊讶,就消失了。” 也正是少年那个惊讶的表情,让宋延金记忆深刻,才觉得这个梦很特别。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做过梦。 梦里的人这么鲜活的,还是第一次梦到。 “真的喜欢么...?”傅斯川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睑微动,抿唇牵出抹笑,“他是问你,是不是真喜欢我。” 宋延金心头掠过丝讶异,话问的小心了一些: “你真的有兄弟?你不是独生子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 话说到这里,车窗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笑嘻嘻朝她们摆手比划。 宋延金扭头,无语地看了眼毫无眼色的邓珅。 傅斯川止住话头,松开握着她肩的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先下车,晚点散了,我再说给你听。” 宋延金看着他,唇瓣嚅喏,还是将疑问都咽了口气。 两人一左一右从车上下来。 邓珅两手插兜立在车前,眯眼笑的吊儿郎当: “我就知道,不出来迎一迎,你俩能在车上磨蹭到菜凉。傅哥,咱先吃呗,我早上还饿着肚子,晚点儿酒足饭饱,您在跟嫂子腻歪。” 傅斯川似笑非笑,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饿死鬼转的,还不带路。” “得嘞~!” 邓珅也不恼,笑呵呵摸了把后脑勺,身子一侧低下腰,抬手拿腔示意: “傅哥嫂子,二位里边儿请!” ...... 第56章 宴桌齐聚 东方馆很大。 壁画游廊,假山湖泊。 亭台楼阁,古香古色。 像个小王府。 据说是十二馆里头,最大最奢华的。 傅斯川一路牵着宋延金手,跟着邓珅来到设宴的水榭。 眼看要入八月,正午的时候,水榭外烈日昭昭,没成想里面却凉丝丝。 宋延金环顾一眼,也没瞧见有空调,不过旁边是一片怪石临澧的竹林,前面还有一潭溪流涓涓雾气萦绕的池子。 大概这点败暑的凉意,就得益于此。 “来了。” 邓巍坐在红木圆桌前,翘着腿看手机,头也没抬打了声招呼,勾唇笑道: “谢嘉信要过来,他主动联系我打听你回京的事儿,消息够灵通的。” 傅斯川并不意外,拉开张靠椅让宋延金坐,淡声接了句。 “谢厅给我批了假,他消息能不灵通?” 邓巍掀起眼皮看他,“那我让他来?” 邓珅忙的插话,“来呗,多个人热闹,正好给嫂子也介绍介绍。” 见傅斯川没说什么,邓巍垂眼发了条消息过去。 傅斯川挨着宋延金落座,长腿微搭,扫了眼蹲在角落廊靠上抱着手机打游戏的席公子。 “老高呢?” “在外面儿接电话,他安排这么大场烟火会,总会惊动一些人。” 邓巍说着放下手机,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顺手拨了下转盘,两杯茶流利的送到傅斯川和宋延金面前: “据说是,你们家老爷子这几天也回京,就不知道哪天儿了,你们去大别院儿,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傅斯川淡淡一笑,“随缘吧。” 那意思,见不见着无所谓,不影响他带女朋友回家。 邓巍勾了勾唇,端起茶喝了一口,没再聊这茬。 倒是邓珅嘴巴闲不住,“嫂子,听说你卸任了?” 宋延金纤细指尖捏着茶杯,乌澄眸子看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把自己底细都摸清了。 “诶~,这是个明智选择!” 邓珅一拍手,自己一个人叭叭唠起来了。 “那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你是谁?你是明夏市鼎鼎大名的女总裁,锦鲤公主!那咱都跟我傅哥好上了,不得往京里发展发展吗?” “我就服你们这种,有眼界有能力,还有魄力的!” “啥也不说了,来,嫂子!”邓珅端起茶杯,豪气万丈地抬了抬下巴,“我敬你一个!赚钱的项目,记得带我一个哈~,咱给你合伙!” 宋延金似笑非笑,敷衍的跟他磕了下茶杯: “邓二爷别捧我了,到了京里,我得仰仗你们罩着呢,要不还是你带带我?能跟你合伙,那是我的荣幸呀。” 邓珅茶杯都递到了嘴边儿,听言一愣,抬眼看她,又瞥了眼傅斯川,干哈哈笑起来。 “这话儿说的,那傅哥在这儿,哪儿轮得到我?我算老几......” 宋延金笑意不减,“这话儿说的,合着你也知道我有人带啊?那你到底是想跟我合伙呢,还是想跟傅爷合伙?” 邓珅卡壳儿了。 他这张嘴,除了几位哥,跟外面人儿闲侃从没让人绊住过。 今儿好,被宋延金给绊了。 坐在一旁抽烟的邓巍笑了。 他睨了眼自己这傻弟弟,漫不经心教育了句: “跟谁逗呢?你宋姐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那会儿,你还算不明白账呢,别丢人现眼了。” 邓珅讪讪咂嘴,嘬了口茶,默默不吱声儿了。 他一安静,角落里打游戏的动静更清晰了。 邓珅扭头啧了声,“嘿!小点儿声儿,这儿聊天儿呢,你吵着人了。” 席安辰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 邓珅嘶了声,起身过去,掏出手机一屁股挤到他旁边儿。 “你玩儿的啥?我陪你打,你小点儿声行不行?” “垃圾。”席安辰眼都不抬。 邓珅捏着手机炸毛了,不是鼻子不是脸的瞪着他凶道: “怎么说话呢?我上回那是不熟练知不知道?你等我多练几把,把你丫杀的稀巴烂信不信!” 他捣了捣席安辰腰眼儿,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催促: “快快,拉我拉我......” 两人挤在一块儿为打游戏吵嘴,二十好几的人,像两个叛逆少年。 高承泽一进来就瞧见这一幕。 他手机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嗤笑提醒: “阿珅,别惹他了,当心一会儿又挨揍。” 邓珅抬眼瞪过来,“当着姑娘面儿呢,你们都能不能说话注意点儿?我就不要脸了吗?” “你有那玩意儿?” 高承泽自己倒了杯茶,扬眉调侃了句。 邓珅脸都黑了。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戳他? 为什么只有他受伤?! “行了,别逗他了。”邓巍适时出来护弟,“安排好了没?” 高承泽,“没啥事儿,传菜传菜,饿的我心慌。” 邓巍转目问傅斯川,“那就传菜?” “传吧。”傅斯川道。 邓巍摁了桌下电铃。 没两分钟。 宋延金听见脚步声回头,就见一队美女捧着鎏金黄龙纹的菜碟进来传菜。 她们各个儿身材高挑,五官姣好,身段儿气质不输任何国际名模。 且每个人都穿满清旗服,踩花盆底鞋。 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宫,这一桌传的是皇帝的御宴呢。 宋延金也是见过世面的,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忍不住哂笑。 真是皇城根儿下,他们都好会玩儿。 菜品上来,破费请客的邓巍先举杯说祝酒词,也没什么废话。 “老傅这趟差没白出,话不多说,那个,百年好合,宋小姐,我先干为敬。” 宋延金眼梢溢笑,也没矫情,端杯喝了。 她是有酒量的,傅斯川也没劝。 另外高承泽和邓珅也跟着敬酒,说了场面话。 意思到了,邓珅举起筷子催促: “傅哥,都等你呢,您快赶紧动筷,我这都要饿成低血糖了。” 傅斯川这才慢慢悠悠捡起筷子,戳了块烤鸭蘸酱,递到宋延金盘子里。 其他人这才纷纷下筷子。 宋延金视线在桌上流转一圈儿,觉得这帮人那些私底下的小规矩还挺有意思。 然而没等吃两口,水榭外面又有人来了。 “哥!你回来也不通知我?真不仗义!” 少年咋咋呼呼地叫唤着,噌地窜了进来,一下扑到傅斯川背上,勾住了他脖子。 宋延金扭脸看,入眼是一个一头羊毛卷儿,身穿跨栏背心儿的高大少年。 之所以说他是少年,因为声音明显还处于变声期。 但凡年纪超过了十八,都不可能做这么鲁莽的举动。 傅斯川反手就是一巴掌,啪地拍在少年脸上,清脆的一声。 “滚下来,你要勒死我?” ...... 第57章 也是邪了门儿 谢嘉信抽手捂脸,眼神幽怨委屈。 紧接着,就听见邓巍哂笑插了句: “嘉信,还不叫嫂子?” 嫂子? 谢嘉信愣了下,侧身看向坐在傅斯川右边的人,眼神掠过丝复杂,忍不住从头到脚将宋延金打量了一番。 这桌上唯一一个女人,粉色裙子很挑人,穿在她身上衬得肤白如玉,眉眼似画。 宋延金的长相,是那种国泰民安的美丽。 第一眼让人惊艳,再细看,每个五官都气质到恰到好处,一张明艳富贵又精明的脸。 是千万少年,梦中女神的模样。 谢嘉信耳尖儿微红,束手束脚地站直了 。 “嫂,嫂子好。” “谢嘉信,谢厅的小儿子。” 傅斯川眼尾带笑,抬手拍了拍他背,给宋延金介绍。 宋延金浅笑颔首,“你好,弟弟。” 谢嘉信连耳垂都红透了。 ‘扑哧’ 邓珅憋不住笑出来,“来来,弟弟,挨着哥哥坐来。” 谢嘉信羞恼瞪他一眼,伸手不客气地推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挪位子。 “你坐那边儿去,我占两个座儿。” 邓珅翻白眼,“凭啥?我先坐这儿的,长幼有序懂不懂?” 他总算也能端个哥的架子了。 谢嘉信怼他,“就你有哥,我也要挨着我哥!” “那你来的晚,那怪得了谁?先来后到,这位子也轮不到你啊...” “你...” “又欺负嘉信,邓珅,你皮痒了?” 一道清悦笑语从水榭连廊上传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串不失优雅的高跟鞋踩地声。 谢嘉信止住话头,昂起下巴哼了声。 邓珅扭过脸去,‘诶哟’一声,利落地端着碟子站起身。 “诶哟~,汀兰姐姐,你早说你要来,我不就让地儿了么?” 谢嘉信满脸不屑,一屁股坐在他让出来的位子上,顺手拆了副碗筷。 宋延金的视线,落在走进水榭的女人身上。 她看起来跟傅斯川他们年纪相仿,是小家碧玉的身量,瓜子脸弦月眉,丹凤眼薄嘴唇,气质冷中带飒,穿一身儿紫底挑黑蝶花旗袍。 进来后扫了眼桌上众人,挑眉笑了笑。 “不请自来,打扰了。”说着又朝傅斯川微微点头,“表哥,我送嘉信过来,知道你回京,特地进来打声招呼。” 傅斯川淡淡勾唇,“来了一起吃,坐吧。” 谢汀兰嘴角弯了弯,也没客气,拉开邓巍身边的椅子,稳稳坐下了。 邓巍嘴角微抿,未置一词,脸色却有点冷淡。 谢汀兰目光明确,落坐后看向宋延金。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含笑友好点头。 傅斯川偏头给宋延金介绍,“谢汀兰,谢厅长女。” 又抬臂搭上宋延金的椅背,淡笑介绍她: “汀兰,你嫂子。” 谢汀兰自己倒酒,笑盈盈端了端杯: “嫂子,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行事豪爽大方,看起来也是个女强人。 宋延金也浅笑端杯,两个女人隔着半张桌子互敬。 邓珅握拳叩了叩桌子,“这把没人再来了吧?能吃了没?傅哥,快快...” 傅斯川端杯,下颚抬了下: “开吧。” 众人先后动筷。 这把真没人再来了。 饭吃完,邓巍带头儿,领着众人挪到牌室。 邓珅嚷嚷着犯困,自个儿找院子补觉去了。 谢嘉信跟席安辰挤在阳台卧榻上打游戏。 剩下傅斯川、邓巍和高承泽围在了牌桌前。 高承泽翘着腿点了支烟,眉眼带笑看了眼宋延金和谢汀兰: “老秦不在,你们俩谁先添个位?” 谢汀兰正忙活给三人沏茶,听这话,含笑看向宋延金。 “嫂子,你玩儿,我最近手气不好,可输不起了。” 宋延金看了眼傅斯川。 傅斯川淡笑点了下头,“陪他们玩儿两把,输了算我的。” 宋延金拉开椅子坐下,笑悠悠摸了把牌。 “那我就不客气了。” 邓巍哂笑,“哟,听这话,就是要赢把大的,看来宋小姐平时里手气就不错。” “这话说的,什么叫锦鲤公主?”高承泽勾唇接了句,指尖轻叩烟灰,“我今儿也要好好见识见识,嫂子是不是实至名归。” 宋延金很快就让他见识了一把。 “杠!”挠了张牌,笑盈盈推倒,“自摸。” 高承泽,“......” 邓巍,“......” 傅斯川低笑一声,不紧不慢将自己的牌面儿也推倒。 谢汀兰端了茶过来,绕圈儿放到四人手边,看了眼桌上牌面儿,难掩惊讶。 “诶呀,真是杠上开花。表哥,你这是被嫂子截胡了呀。” 宋延金笑眯眯将牌推进机槽里,一脸谦虚: “承让。” 高承泽狠抽了口烟,腰背缓缓坐直了。 “嘿~,我还真不信这邪,这才头一把,一般这种开门儿红的,后面都输得惨。老邓,再来。” 邓巍似笑非笑,也跟着点了支烟。 很快。 一圈儿。 两圈儿。 三圈儿。 一下午,宋延金胡的五花八门,赢得她不好意思了。 有心想放个水,最后还倒回来把大的。 高承泽真服了! 他牌一推,哭笑不得看向傅斯川: “这还怎么玩儿?你这媳妇儿别是个大老千儿吧?” 傅斯川淡笑,“先头跟老秦打牌,孟彤是不早提醒过你们?” “咋说的?” 高承泽一头雾水。 邓巍失笑接话,“说她姐妹儿小宋总,天生抓财手,逢赌必赢没输过。” 高承泽一拍脑门儿,“哟!想起来了,我还笑她吹大话了!” 他扼腕苦笑,朝宋延金拱了拱拳: “嫂子,你这不叫锦鲤公主,你这就赌神娘娘啊!失敬,失敬!” 宋延金也没想到,自己被邪术破了气运,还折了寿。 到了牌场上还能这么大杀四方。 她心情好起来,笑盈盈问几人: “还玩儿不?我可以换人。” 不玩儿白不玩儿,这一下午,她赢了三五百万呢。 还做什么生意? 没事儿就陪这帮公子哥儿打打牌,钱来的不要太容易。 高承泽哭笑不得,直摆手: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我今儿放这么些血,得补两天才能养回来的。” 谢汀兰看他一眼,取笑道: “高爷现在这么拮据了?这是遇着难事儿了?” 高承泽啧了声,歪在椅子里喝了口茶,叹气摇头: “不聊那些扫兴的。” 傅斯川眯了眯眼,“说说。” 高承泽看他一眼,犹豫两秒,依然不愿提。 “你刚回来,今儿给你庆祝,外事儿回头再聊。” 傅斯川眉眼淡淡,看向对面的邓巍: “你说。” 见他非要问,邓巍轻瞥了眼高承泽,代他开口了。 “...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最近走背运吧,生意上频频出事儿,赔了不老少。” 没人念叨还好。 一念叨,高承泽就气闷捶桌子: “也是邪了门儿,喝口水都能噎着,也就今儿还活的是个日子样儿...” ...... 第58章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牌局停了,几人还坐在桌前喝茶,边听高承泽最近的故事。 高家如今吃黑白两道,私底下暗场的生意也不少,都有专人打理。 他有个小叔,比他大不了三五岁,那位从政。 高承泽就管着手底下的暗活儿。 以前就算有点儿小打小闹,也多是拿点儿钱赔的事儿,当破财免灾了。 “这次邪了门儿,接连两个月,自打城南会所出了人命,被告酒喝死人,赔了笔钱了事儿。那之后还没等我查清楚,紧接着没两天电路烧坏了,查了一星期都没查出哪儿的问题。” 高承泽自己说起来,“后来没辙儿啊,动了大工程,闭店半月,把整个电路全换了。” “后来开业,我还叫人做了方案营销,生意始终上不来,天天赔钱!” “冷清成那样儿,就在半个月前,竟然还半夜着了火!” “这下好,烧烂了会所,烧死了人,登上头条,惊动了市政。” “赔了一大笔,我整栋楼别说是新装不装了,监控全烧坏了,查不到一点儿失火的证据。” 说到这儿,他脸色黑了大半: “抓不到有人蓄意报复,现在上面就定我这会所,新改的线路不合格,才导致火灾,要重罚。” “家里老头子和小叔说了,这事儿我插手的,没料理好,叫我自己交罚款。” “至于会所翻新修建,什么时候能批下来,真悬了。” “我最近,正四处走关系,破费不老少...” 谢汀兰表情微讶,“我是知道一会所烧了,那是你的呀?” 高承泽翻白眼,“这什么地儿,那么大生意,背后能不是四大家?” 谢汀兰看了眼邓巍,红唇嗫喏,最后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打听的消息,是邓巍在私底下跑关系。 还以为那会所是邓家私底下的产业。 合着半天,是替高承泽跑的。 一栋京里城中的大楼失火,这的确不是小事儿。 傅斯川听完默了半晌,淡声开口: “这是你们家老爷子不管,不然手续早下来了。” 高承泽脸色阴沉,“他就跟我这儿憋着劲儿呢,老糊涂蛋!” 傅斯川看他一眼,视线又看向邓巍。 邓巍手上捏张牌打转,似笑非笑道: “高叔上月体检,说心脏不太好,正给他施压逼婚。还放出话儿,除非他办完喜宴,否则他的事儿,一律不管。” 傅斯川,“......” 这他劝不了。 高承泽烦的抓头发。 谢汀兰眨了眨眼,迟疑道: “你都这么倒霉了,也不找个人给看看?” 高承泽,“哪有那闲工夫?现在是上面打不通,我这忙的脚不沾地儿,这不是想等老秦他媳妇儿回来,顺手请她们吃个饭的事儿。” 谢汀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宋延金默默喝茶,全当听故事了。 她现在自身难保,真有什么说道,也无力相助。 聊到五点多钟。 茶喝多了,宋延金要上厕所。 谢汀兰忙站起身,“我陪......” “不用你。” 傅斯川抬手压了下,自己跟着站起身,走到宋延金身后揽住她: “我陪她去,顺便出去溜达一圈儿,都坐了一天。” 谢汀兰愣住。 目送两人相依离开的背影,她眨了下眼,又看向桌边的高承泽和邓巍。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我表哥这么体贴人?” 高承泽嗤笑,“热恋的时候,男人谁不体贴?何况老傅还是初恋。”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谢汀兰红唇抿了抿,眼神微闪,似有若无扫了眼邓巍。 邓巍翘着腿,垂眼自顾看手机,像是没听见两人说话。 正这时,他来了电话。 于是掀眼皮,朝高承泽睇了眼色,握着手机站起身: “我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回来。” 高承泽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边皱着眉点了支烟,听言随意点点下巴,没当一回事儿。 谢汀兰盯着邓巍离开的背影,眼睫动了动,提脚跟上去。 * 牌室外不远处,就有个室外洗手间。 眼下东方馆里也没外人,傅斯川就立在女洗手间的门口等着,一点儿不拘束。 宋延金从里面出来,看到他挺健高大的身影,只觉满满安全感,不由挽唇一笑。 她走过去挽住他臂弯: “走吧,不是要陪我溜达溜达?” 这儿的景致不错,堪比颐和园,宋延金还挺想走走看看。 傅斯川带着她,朝水榭相反的方向走。 “累不累?” 宋延金摇头,“不累。” 傅斯川唇角勾了勾,温声说: “你昨晚的体检报告,张珩已经都发给我,医生说有点贫血,免疫力也低,接下来得好好补补。” “嗯。” 宋延金自己倒是没觉得体虚,她一向精力旺盛,最近只是很畏寒。 想到这儿,她不禁失笑: “说来可笑,盛夏天,我竟然畏寒。” 傅斯川抬臂揽住她,“多晒晒太阳,慢慢会好起来。” 顿了下,又说: “大别院那边医疗设施齐全,四周风景也好,适合修养身心,我们能陪奶奶多住一阵儿。” 宋延金笑了笑,“那我是借了老太太的宝地,尽尽孝也应该。” 傅斯川失笑,“她不常出来走动,有两个护工照顾,要尽孝,也只有趁她晒太阳的时候,陪她聊聊天,不会太麻烦。” “这样的老人可真好。”宋延金由衷夸赞了句。 傅斯川眉眼含笑垂眼看她,揽在她肩上的修长大手,上下抚了抚,语声压低: “也没那么轻松,到时候肯定要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你准备怎么答?” 宋延金无语抬眼,失笑道: “你干什么?又点我!” “不是点你,这话老太太指定要问,她恨不能明天就见到重孙。” “傅斯川,你够了~”宋延金笑斥。 傅斯川淡笑扬眉,顺着她止住这个话题。 “反正没事,先去看看今晚住的院子?” 宋延金点头,“嗯。” 溜达也是溜达,往哪儿溜达都一样。 傅斯川牵住她手,绕着回廊和鹅卵石径,七拐八拐地到了一间小院外。 院门很矮,门檐上挂了红灯笼。 傅斯川进来还要低头,四方大的小院儿古香古色。 回廊环绕,檐下挂满羊角灯。 院子里铺满雪白鹅卵石,中间一条青石板路,蜿蜒着直通正屋,东侧房间的窗外是一棵上了年份的石榴树。 晚霞漫天时,白墙黛瓦和满院鹅卵石,都被照成橘红色,连石榴心结的果子都看起来小巧诱人。 宋延金跟着他进屋,回身又环视一圈儿,轻笑夸赞。 “这院子真喜庆,晚上掌灯了,一定很漂亮。” 傅斯川带她上楼,指了下二楼阳台上。 “这儿有私汤,晚上掌灯了,泡着私汤,赏赏夜景,再小酌两杯,岂不更美?今晚定能睡的香甜。” 宋延金看了眼白烟汩汩的小温泉池子,又扭回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眼睑都红润了。 她咬唇轻笑,扑过去掐他脸: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 第59章 异卵双生 傅斯川顺势搂住她,眼尾眉梢布满笑意,满眼纵容任她掐了两把。 他看着怀里笑颜,低头吻下来。 宋延金昂起下巴,素手回挽他脖子,姿态柔顺亲昵。 气氛正好,两人难免在楼上厮磨了会儿。 直到天色暗下来,一道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宋延金手摸进他裤兜,掏出手机看了眼。 “是彤彤。” 傅斯川低嗯一声,握着她后颈的大手松开,腰背靠进沙发,指尖轻柔替她拢了拢凌乱发丝。 宋延金平复了下呼吸,接起电话。 孟彤清脆的声音响起,“喂?金珠,我师父回来了,她让我联系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想当面跟你聊。” 她也是上心,第一时间就联络了宋延金。 宋延金掀睫,屏幕冷光照亮她幽圆瞳珠,漂亮眼眸子晶莹如猫眼。 她与傅斯川对视一眼,轻声说: “明天?” “成,你明天要没安排,那就定了。在傅爷那边见?我给师父发地址。” 宋延金看着傅斯川,见他点头,才嗯了声。 “好。” “得嘞!晚点儿我跟秦屿到东方馆跟你们汇合,有话到时候再聊,挂啦!” 孟彤匆匆挂断电话。 宋延金摁灭屏幕,心底酥软的情绪也恢复平静,起身想从他怀里下来。 “天黑了,我们过去......” 没等她脚着地,一只大掌压上她腰背,宋延金不得已又跨坐回去。 傅斯川一手握住她颈侧,直起胸膛,又吻过来,呼吸绵密语声沙哑。 “再等等。” 炙硬抵.磨,极尽克制。 宋延金腰身缩了下,轻抿唇瓣,抬手捂住他嘴: “让我下来,我们聊点别的,转移下注意,怎么样?” 傅斯川顿了顿,圈住她细腰,歪头避开她手。 “不下来,就这么聊。” 宋延金也不强求,很快提出话题: “之前在车上聊的,我梦里的男孩儿,你有兄弟?” “...嗯。” 傅斯川突然就显得沉默了些,微乱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 “他跟我,异卵双生子,性格天差地别,都说我们俩,是叫错了名字。” 宋延金坐姿缓缓放松,安静听他讲述。 “傅励行,我哥。” 傅斯川抬手解开衬衣上方三颗纽扣,修长大手勾住颈间皮绳,将玉佩从头上摘下来,拎给她看。 “他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从小喜欢学习、研究、探索科技,十四岁就发明过生物专利,被科研院保送出国进修。” 宋延金两手捧住那枚玉佩,垂眼小心摸搓,细细观察着。 “十年前的春节,我准备飞去波士顿,陪他和我妈过年,登机前的半小时,收到他遇难的噩耗。”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学术交流,他乘坐的专机,在折返波士顿的途中,莫名发生故障坠机,飞机上一共七个人,无一人生还。” “一周后,他的遗体被运送回国。” “所有人都说,这是个意外,但我妈自从回国后,却变得情绪不稳,举止异常。” “阿行明明已经不在了,她却总感觉阿行无处不在,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嘴里整天到晚念叨阿行。” “每次我回家,家里的佣人也明里暗里告诉我,说屋子里闹鬼。” “我妈还为此开始驱赶我,说我一回家,阿行就不见了,阿行害怕我。” 傅斯川语声徐徐,下巴搁在宋延金肩上,静静望着院子里彻底暗下来的天色。 “我当时不信这些,给她找来很多医生。” “老头子也不信这些,但看医生无果,他也不愿接受我妈受不了打击,就疯了的事实。” “无奈之下,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隐瞒踪迹带着她去了趟大山大庙里,去找高人化解。” “半个月后,他们再回来,给了我这块平安扣,要我贴身佩戴,说护佑平安。” “那之后,我妈精神好了许多,但身体依然每况愈下,不再出门走动,也不再跟人往来。” “每次见到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阿行,要我以后照顾好他。” “也是那时候起,我隐约知道,他们给我的这块玉佩,或许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没过多久,她去世了,我借着户外探险的借口,去了他们去过的普陀山,找到了他们找到的那位高僧。” “也知道了,这平安扣的秘密。” 见他停下来,宋延金迟疑接话: “平安扣的秘密...,是说,傅励行的魂在里面?” 平安扣里有个魂。 最早她听到平安扣里有一道声音时,傅斯川的反应,就足以证实这一点。 “嗯。” 傅斯川垂目点头,将她抱下来,放在沙发上。 他扯了扯褶皱的衬衣下摆,起身走去开灯,嘴里话也没停: “高僧说,已逝之人的灵魂,因执念和牵挂才滞留不去,阿行原本有大好前程,能造福于世,却因为某些原因没躲过这场劫难。” “他死后牵挂的事太沉重,又因为我妈过于自责伤怀,致使他没办法离开。” “他无法渡化,又怕耽误了阿行,所以用一块古玉给他寄居,玉能纳灵,于阿行来说,上古好玉是一片净土和庇护,他选择附着于古玉里,就等同于玉灵。” “而玉需要滋养,这块平安扣若常年受我身上的紫气滋养,里面的灵也会得到净化和安宁。”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接受渡化,恐怕得等到解开他死去的真相,放下他所牵挂的东西。” 房间内的灯突然亮起来。 宋延金视线晃了下,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缓缓睁开眼,她看着手心色泽油润,质地细腻的平安扣,目露沉思。 “这么说,那场事故不是意外?” 傅斯川走回来,接过她手里平安扣,垂眼看了看,指腹轻缓摸搓: “嗯。” “为了求证这件事,我飞去了波士顿,到了他的住处,奔走打探了两个月,隐约查到一点方向。” “但阿行做的事,都受保密协议的牵制,外人想打探,会被保密局制裁。”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握着平安扣,在宋延金身边坐下来,与她对视说道: “前两年,我走遍全国各地,试图寻找到一个人,能跟阿行沟通,问个所以然。” “很多高人都试过,他们虽然能看出玉中有灵,但却没办法跟他沟通。” “封印平安扣的高僧曾说,阿行的魂魄背天道而行,宁愿受困于物,求个因果,也不愿去投胎转世,所谓殊途不同归,死物对活人,当然是没办法再开口的。” “只能等个有缘人,来唤醒他。” 宋延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傅斯川薄唇浅勾,“目前看来是。” ...... 第60章 打卦了 “好玉有灵,玉寻有缘人,这些我倒是都听说过。” 宋延金轻挑眉梢,看了看平安扣,又看向傅斯川: “不过,你都佩戴它十年了,按理说也该认你了呀,怎么我反倒成了有缘人呢?” 傅斯川唇角轻勾,拎起皮绳,将平安扣戴回脖子上。 “可能受我命格和气场压制,他没办法跟我沟通,只好跟我最亲近的人说话,加之你如今也情况特殊。” “总之,这种事情,原本就很玄学,要是能解释的清,倒简单了。” 他将平安扣塞进衬衣领子里,又牵住宋延金的手: “刚好,明天孟彤她师父来,到时候找她解解惑,看看这枚平安扣若是戴在你身上,会不会对你身体有影响。” 宋延金听言一怔: “你想把它,给我戴?” “嗯。” 傅斯川轻轻握住她手:“既然他选择了你,只要对你身体没坏处,我想先交给你保管。” “他两次跟你沟通,都是趁我睡着的时候。” “科学证明,人睡着时,人体的生物电会较少受到干扰,代谢降低,能量消耗减少,运转减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明我的气场对他的压制会变弱,可见,他选择这个时候跟你沟通,也是有意避着我。” “总归你跟我每天在一起,到时他再跟你传达什么信息,随时告诉我。” 宋延金牵唇干笑,“想法挺好,但我怕他突然冒出来吓我,明天等沈姨到了,听她怎么说吧。” 得益于从小跟孟彤走的近,宋延金跟她师父沈星君也是熟人了,就尊称她老人家一声沈姨。 聊到这儿,傅斯川的欲念也忍了下去。 高承泽的电话正此时打进来的。 “老傅,别腻歪了,赶紧来水榭,开饭了,八点钟整点儿放烟花儿。” “知道了。” 两人从小院儿里出来,正遇上私馆的管家,带着侍应生过来送东西。 “傅先生,私汤茶点和果盘儿给您送来了,先给您放到二楼?” 傅斯川,“嗯,看着准备,出来带上门。” “好的,先生小姐,祝您夜晚愉快。” 宋延金跟着傅斯川从几人身边走过,扫了眼小推车上,甚至看到香槟桶、玫瑰花瓣和安全套。 她面上飞快掠过丝尴尬,匆忙扭脸收回视线,佯装什么都没看见。 * 赶到水榭,难免又被几道意味深长的视线扫量了一番。 宋延金装傻充愣,气定神闲地坐下。 傅斯川跟着落坐,面不改色当先开口: “汀兰呢?” 谢嘉信接话,“我姐走了,说有事要忙。哥,你晚点儿让人送送我呗?我明天有课,晚上不跟你们熬宿了。” “嗯。晚点儿说,吃饭吧。” 宋延金看了眼谢嘉信,觉着这孩子有点儿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好看。 她捡起筷子,不动声色扫了眼桌上几人。 发现气氛,的确跟中午不太一样。 难道她跟傅斯川离开牌室后,发生了点儿什么? 这个疑问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问,再一个,事不关己,就不要多事。 宋延金告诫自己,全当没看出来,安静夹菜吃饭。 这顿晚饭后,一行人由邓珅张罗着,挪到水榭旁边的亭台楼阁上。 这楼上早摆了瓜果茶点。 八点整。 夜空中‘滋溜’窜起一道烟火。 高承泽吹了个口哨,“来咯~!” 宋延金坐在茶台前,扭头看向夜空。 升空的烟花嘭地绽放,噼里啪啦的火星流雨一样缀亮夜幕。 不等那片璀璨彻底坠落熄灭,又是嗖嗖嗖几道冲上天际,接二连三爆开流火繁花。 宋延金站起身,走到栏杆前,看的目不转睛。 色彩斑斓的星火充斥在整个视野里,一瞬绚烂的惊艳、前仆后继的壮丽和千姿百态的绚烂,交织在一起,是实打实的视觉盛宴。 “喜欢?” 傅斯川走到她身后,双臂撑住栏杆,在她耳边低清笑问。 宋延金眼尾眉梢扬起笑,“有女孩子不喜欢吗?” 这可是价值九十九万的烟花盛典。 恐怕能持续到天亮。 傅斯川淡淡勾唇,“刚才他们问我,要不要趁机求个婚。” 宋延金侧目盯他一眼,嘴角笑弧压不下去。 傅斯川垂眼跟她对视,眼尾也溢出丝笑: “我说尊重宋小姐的意愿。宋小姐,你想不想做傅太太?” “今晚不要。” 宋延金答的干脆,扭过脸去继续看烟火: “这么浪漫的时候,能不能不让别人分心?你这个人,谈个恋爱,恨不能坐上穿云箭,那么心急干什么?给我压力...” 傅斯川贴住她背,轻笑低嗯。 “好,我克制一下,今晚不求婚。” 宋延金抿唇笑着,没再开口。 * 烟火看到一半,孟彤和秦屿到了。 小夫妻走到楼下,下了回廊,孟彤抬眼瞧见宋延金,跳着脚朝她挥手: “金珠!” 宋延金低头看过去。 那两人穿着情侣款正装,打扮的格外正式,像是刚参加完酒会回来。 她笑着招了招手,不等开口,邓珅从旁边挤过来,趴在栏杆上笑唤: “秦哥,嫂子,快上来,高哥都盼你们一整天儿了!” 孟彤拽住秦屿,踩着楼梯噔噔噔上了楼。 人还没走近,就扬声问道: “谁盼我?我没听错?不是我们家金珠,怎么是高公子?” 高承泽正翘着腿坐在桌边嗑松子,听言无奈一笑,举起一只手。 “诶!是是,是我盼您呢。” 孟彤爬楼爬的气息微喘,“你盼我干嘛?没好事儿!” 秦屿温笑扶着她,将人扶到桌边坐下。 高承泽拿了湿巾擦手,苦笑道: “你就别调侃我了,快帮我看一卦,我这儿等着您提点呢,瞧瞧我这坑,什么时候才能跨过去。” 孟彤打量他一眼: “你怎么了?夜路走多了,终于撞鬼了?” “撞鬼倒好了,您不是一下就能替我收了?” 高承泽摇摇头,“快,给我好好瞅瞅,再打一卦,卦金咱们另算。” 都是老熟人了,孟彤也不含糊。 “老公,给打个光。” 秦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高承泽的脸照过去。 其他人见状,都跟着围过来。 高承泽强忍着被照瞎眼的可能,眼珠子极力睁开,一本正经看着孟彤。 孟彤神色凝重瞅了两眼,顿时嘶了声: “诶~哟,高公子,你这最近不少麻烦事儿,兜里钱出不老少,快破产了吧?” “啧!”高承泽一拍桌子,“谁说不是呢?要么怎么说找你孟大师!” 孟彤掐指一算,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看悬,等我给你打一卦。” 她朝秦屿伸手。 秦屿掏了下西裤裤兜,掏出三枚铜钱,递到她手心儿。 孟彤开始打卦了。 ...... 第61章 顾家老大 “西南…” 孟彤看了眼卦象,又掐指一算。 “这没什么生机,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就这样了。” 高承泽愣了下,“你不给我化解化解?直接就没生机了?” 孟彤若有所思,“我看你最近跟家里人不太和,多久没去看你妈了?” 高承泽,“……” “你就当破财消灾了吧。” 孟彤将铜币一一捡起,“坤位主母,回去尽尽孝,要是你妈身体不适,陪她去做个检查,或许能有转机。” “等你见过你妈,就知道,这财破的多值,这卦算的多及时。” 高承泽表情微微凝重。 他确实很久没回家了,最近太忙。 秦屿看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 “听说你家老爷子突然逼婚,压力给的挺大,说不定有什么原因,明天回去看看吧。” 高承泽沉着脸没说话。 他想了想,站起身下了楼,避开人给他妈打了通电话。 晚上九点多钟,他妈显然还没睡,电话接的很快。 “喂?阿泽,怎么突然给妈妈打电话?你今晚要回来吗?” 高承泽的妈妈也是豪门出身。 因为是独女,从小就娇生惯养,知书达礼且性情温柔,嫁人后也只生了高承泽一个孩子。 这些年养尊处优,高夫人过得是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平时小病小痛都很少。 想到她可能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却一直不让自己知道。 再听她温柔语气,高承泽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咽了咽干灼喉咙,“妈,还没睡呢?我今晚给老傅接风,就不回去了,明天回去看你。” 高夫人沉凝了声,“哦,傅家小子回来了?他不是调去明夏上任了?” “嗯,他这两天休息,回来办点事。” 高承泽随口解释了一句,转而问道: “你最近没什么事吧?身体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捎什么东西回去?” “不用!你回来就好,还捎什么东西,你是回自己家,又不是去走亲戚。” 高夫人笑嗔了句,“妈身体很好,你爸这两天也在家,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妈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菜。” “别忙活,我又不是孩子了,再把你累着。” 高承泽笑了笑,“中午到家,让阿姨随便做两个菜,我要尝出是你做的,我掉头就走了,别怪我翻脸。” “你这孩子!” 高夫人扑哧笑了出来。 “好好好,你回来就好,妈等你,啊。” “成,不早了,你早点儿睡吧,有什么明天回去再说。” “行,妈不耽误你,挂了。” 挂断电话,高夫人满脸喜色,美滋滋的端了茶上楼。 她推开书房门,径直走进去。 “你儿子来电话了,说明天要回来看我,还关心我身体怎么样,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高夫人笑的心满意足,跟丈夫显摆道: “哎呀,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哼。” 书桌后的中年男人,意味不明冷笑了是。 “你哼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关心你是假,事情太棘手自己解决不了了,回来求助才是真。” 高夫人脸上笑敛起,拉着脸哐当一下把茶杯顿在桌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泽不是你亲生的呀?他有麻烦你难道不该帮?亲父子,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她很少翻脸。 所以一翻脸,高老爷子就怵。 他咂了下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行行,外面的事,你不该管的少管,我自然心里有数。” “什么叫外面的事儿!那是我儿子的事…” “是是是,你儿子的事儿,我知道了,都说心里有数了。” 高老爷子忙不迭打断她: “行了,明天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谈,你就别掺和了。” “早点儿回去睡吧,我这儿忙完就来。” 高夫人瞪他一眼,也怕打扰他办公,转身出去了。 反正明天儿子回来,她一定会想办法逼这老家伙就范。 自己亲儿子都不帮,做那么大官白吃的? 心里腹诽着,走出书房关门时,又假模假样叮嘱了一句: “年纪大了,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高老爷子脸色稍霁,“知道了,你记得吃药。” “知道,一个小感冒而已…” 嘴里嘀咕着,高夫人带上门出去了。 * 另一边,东方馆。 给家里通完电话,高承泽情绪安定了两分,回到楼上,跟大伙儿继续喝茶看烟花。 一上楼,就见孟彤正给邓珅看桃花。 “…你这全是烂桃花,再等两年吧,你正缘得到三年后,结婚还得等五年。” 邓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五年…,那我也还不到三十,挺好挺好,那我就放心了。诶,你再给我算算财运呗!” 孟彤不耐烦了。 “你算什么财运?啃老都一辈子不愁吃穿的主,你要不要脸!” 谢嘉信冷笑一声,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你当秦哥嫂子是摆摊儿算命的,拿人家消遣呢?” 邓珅讪讪挠头,白了他一眼: “有你什么事儿!” “嗤,我说句公道话而已。” 两人拌起嘴来,旁人也懒得管。 傅斯川看向重新上楼的高承泽。 “怎么样?” “没事儿。”高承泽摇摇头,在桌前坐下,“我明儿回去瞧瞧。” 秦屿,“带阿姨做个体检,没事图个安心,有事尽早治疗。” 高承泽嗯了声。 趁着几个男人聊天喝茶,孟彤拉着宋延金走到阳台上。 两人面朝烟花的方向,聊几句闲话。 “我师父今晚飞机落地,她自己一个人来,明天中午,我们在万玺园见。” 宋延金点头,“嗯,挺久不见沈姨了,我好好招待她。” “别整那套虚的。” 孟彤好笑。 “我师父回国的消息,还瞒着道协那边,她是悄悄赶来见你的,帮你看完就走,不会久待。” 宋延金浅笑,“吃个饭的功夫,还是有的吧,边吃边聊不碍事。” “成吧,随你,这不重要。” 孟彤掏出手机,“明夏那边的消息,我猜你还不知道,一个小时前我爸给我发来的。” 她把聊天记录递给宋延金看: “顾家已经发布声明,暂缓顾明瑄和宋云薇的婚期,说是要等宋云薇身体疗养好后,再继续婚宴的准备。” 宋延金看了有关顾氏对外声明的截图,又顺手点开【明夏贵圈】的群聊。 “顾明瑄满天下找你的联络方式,没人搭理他。” 宋延金淡淡勾唇,“我早拉黑了。” “我也拉了。不过顾家老大不是省油的灯,他给我发私信,说要来京里。” 孟彤耸了耸肩,“不用问,我直觉他奔你来的。” ……… 第62章 别不讲理,你先勾我 “顾奕要来京里?”宋延金皱眉。 她当然知道顾奕有多难缠。 顾氏跟宋氏合作共赢多年,顾奕进入集团的时间比她可要久远。 宋延金初入商场,还在磕磕绊绊摸爬滚打的时候,顾奕已经执掌顾氏集团大权。 甚至早些年,宋延金还跟他取过生意经。 宋延金最开始在宋氏集团奠定基础立稳脚跟做出的几大项目,都有顾奕在背后手把手指点。 那个男人,真正亦兄亦友… “他的面子你要给?” 孟彤也明白顾奕这人的特殊性,不由轻挑眉,小心观察宋延金表情。 宋延金眼睫低敛,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将手机递还给她。 “他这个人,轻易不打感情牌,一定图利而来。等等再说吧。” * 直到夜里十一点多,九十九万的烟花还没放完。 傅斯川不等了,当先起身,带着宋延金回小院。 院门一关,无人打扰。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古香古色的小院十分有意境。 温泉池乳汤汩汩,雾气昭昭。 宋延金趴在池沿,望着院子里无风旋转的羊角灯,有些出神。 “想什么?” 背上贴过来一具温热坚实的胸膛,温醇嗓音贴在她耳鬓边,印下轻吻。 “没什么。” 傅斯川没再问,将果盘放在她手边,修长指尖勾起贴在她雪白肩头的湿乱发丝,轻轻拨到一旁。 大手握住她纤细肩臂,力道轻柔抚了抚,勾臂将人往怀里揽。 宋延金被迫后倾,只能随着他退到另一侧池边,坐到男人怀里。 “今晚别想其他事,好好放松身体。” 宋延金头颈枕到他肩窝里,听言掀睫轻笑。 “你让我放松吗?” “嗯。” 傅斯川垂目笑看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揉捏她肩臂。 “让你好好休息,今晚不做。” 宋延金轻瞥他,眼里写满不信。 傅斯川勾了勾唇,也不辩解,继续替她揉捏放松。 “可以闭上眼,你要睡着了,我抱你进去。” 宋延金这次信了。 她阖上眼,泡着温汤躺在他怀里,享受一时的放松和宁静,心境渐渐抚平。 “我很多年没这么放松过,跟着你享福了。” 男人笑声清越,“这就享福了?你也太好伺候。” 宋延金阖着眼笑,“没被别人伺候过,也不知道跟他们谈,是不是也这么享福。” “你真敢想。” 傅斯川似笑非笑,手滑进水里掐她细腰。 宋延金惊呼一声,痒笑了。 “别捏!” 水花四溅,两人说笑打闹了片刻,又四肢纠缠吻在一起。 “...还说今晚不做?” 傅斯川眼眸深暗,喉结轻滚,手上箍着她柔软腰肢,嗓音沙哑道: “嗯,不做。” 后面回房,他冲了凉水澡,还真忍住了。 宋延金刮目相看,“你是个狠人。” 她原先看到侍应生送安全套,料到今晚气氛烘托到这里,他多半是顺水推舟的。 真没想到料错了。 合着,想顺水推舟的是她,不是他。 男人眼尾噙笑看她一眼,走到床边躺下,伸长手臂熄了灯。 “睡吧。” 宋延金,“......” 她无语了一阵儿,许是因为泡过温泉,身体解了乏,很快也就睡着了。 * 睡着后的前半夜,宋延金无梦。 因为有傅斯川睡在身边,她睡得也格外踏实。 到了后半夜,她憋尿憋醒,迷迷糊糊坐起身,想上了厕所,刚掀开被子,就隐约听到什么动静。 仔细辨别,是唱戏的声音。 夜深人静,这戏曲悠悠扬扬,有点瘆人,但很真实。 她暗舒口气,拍了拍胸口,伸手摁亮床头灯。 回头看了眼,傅斯川睡得正沉。 她也没叫醒他,自己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屋内,离床不过两米远,宋延金没太担心会撞什么东西,毕竟两米远外就睡着傅斯川。 等她解完手出来,人也彻底清醒了。 走回床边,还是听到外面的戏曲声。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钟。 这么晚了,还有人听戏?? 她后脖筋一麻,连忙掀开被子钻进去,紧紧贴住傅斯川。 傅斯川被她吵醒,睁眼看了看怀里,见她捂着耳朵,于是圈臂揽住她。 “怎么了?” 宋延金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你听没听见?外面的声音?” 傅斯川意识回笼,抬头听了听。 深夜时分,四周静的落针可闻。 “什么声音?” 宋延金胳膊上起了一身麻栗。 “戏...,有人唱,唱戏...” 傅斯川,“......” “是,是那东西?” “不是。” 他伸手将宋延金搂进怀里,寻了个舒服姿势,下巴抵在她发顶阖上眼。 “睡吧,这儿是老胡同,四周免不了有人听戏曲,可能离东方馆不远,戏腔传了过来。” 宋延金眨眨眼,“你听得见?” “嗯,听见了。” 他闭着眼,抬手揉了揉她后脑,“乖,别乱想,快睡。” 宋延金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听见了,说明不是脏东西在作怪。 她暗舒口气,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舒服的睡姿,阖上眼准备入睡。 但越是不想听,那幽幽怨怨的戏腔,反倒越清晰,直吵的她睡不着。 宋延金睁开眼,“傅爷。” “嗯?” “那人唱的是京剧哪一出?还挺好听。” “...没听过,分不出。” 宋延金抬起脸看他,“你一京里人,分不出京剧?” “不感兴趣。” “...傅斯川,京剧和昆曲的区别很大,外面唱的是昆曲《牡丹亭》。你还骗我说你听得见?” 傅斯川缓缓睁眼,无声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当没听见?” 宋延金身体下意识又往他怀里挤了挤,小声反驳。 “我又不是聋了...” 傅斯川搂着她,面色波澜不惊,一手扯住被子,一把盖到两人头顶。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宋延金眼睫眨了下,下一瞬,温热呼吸扑面,唇瓣被他含住轻吮。 “好,你这么闹,都别睡了...” 一只干燥大手滑入裙摆,抚上她腿,一路上游。 被子里密不透风,呼吸纠缠,脸颊渐渐被捂热,额上也冒出细密汗珠。 什么磨耳朵的戏腔,被密闭空间隔绝在外。 宋延金现在只听的到耳膜里血液流淌的汩汩声,和亲吻浅啄的滋滋声。 她迷迷糊糊,脑子渐渐缺氧,头耳发胀。 嘴里还忍不住念了句: “你说,今晚不做...” 某人道貌岸然,温柔责怪她: “...不讲理,你先勾我,我是为金珠解压。” ****** 第63章 那你很早就知道我? 洗完澡六点钟,两人都精神了。 看宋延金没有要继续补觉的意思,傅斯川用小院的座机通了内线,叫早餐送来。 两人坐在二楼阳台用餐,晨曦微光渐渐照亮院子西墙,也给男人乌黑沉敛的发色洒了层金粉,衬得他清峻眉目柔和几分。 宋延金心底舒畅,一边咀着舌尖焦香的烤培根,一边欣赏眼前的秀色可餐。 她抿了口热牛奶,清柔开口: “傅斯川。” “嗯。”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男人抬眼看她,深黑眼瞳被阳光涣淡,眼神显得格外温柔。 “用完餐,不用跟他们打招呼,兴许有人比我们走的还早。” 宋延金敛目点头,夹了块煎鳕鱼,“那我们早点回去吧,昨天彤彤问我,我答应在万玺园见沈姨,约的中午。” “需要我让张姨准备午餐?” 傅斯川挑眉问了句,顺手捡起手机发消息。 宋延金唇角扬起浅笑,“麻烦你了。” “你说什么?” 傅斯川眼都没抬,脸上毫无情绪。 宋延金笑笑,掀睫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我说,麻烦你了,也麻烦张姨。” 傅斯川放下手机,这才掀起眼皮看她,眼尾似笑非笑勾着: “下次尽量别麻烦,有想法就自己安排,都不是外人。” “我当然想自己安排,只是你的地盘,我不好僭越,有事还是要先请示,这是尊重。”宋延金轻笑解释。 傅斯川听罢,胸膛微微震出笑声: “那我给你权利,往后这点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不算你僭越...” 正说着,一道手机震动声打断他的话。 宋延金看了眼屏幕,面上笑意敛起,顺手接起电话。 “小叔。” “这么早?”宋继春清哑的语声透出丝惊讶,随即淡下来,“还以为你没起。” “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宋延金眼帘低垂,轻轻搁下手里筷子。 宋继春开门见山,“我早上收到的消息,顾奕飞去京里,见你了?” “...是么?我没收到消息,也没见到人。” “别跟我装傻。” 宋继春语气沉冷,“这么跟你说,你上次在媒体前一通乱说,打乱了宋氏集团对东郊那块地的项目承包,鉴于宋氏名誉受损,股票大跌,主办方要重新举行招标会。” “集团内部现在也出现严重分歧,我要跟宋成明争夺掌控权,就分不出心思来应对别人的试探。” “顾家暂停婚宴准备,已经有悔婚的意向,风波发生到现在,他们没出来站队,已经是立场不稳。” “我知道顾奕想什么,他可能跟别人联手分瓜宋氏。” “现在去京里,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你为顾氏所用。” 他说道这里,停了停,接着道: “宋延金,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对付宋家我能理解,但在我的目的达成之前,你要跟外人合作给我添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延金眉心微皱,毫不客气冷声怼道。 “宋继春,鉴于你现在跟我算是一定意义上的盟友,我不想骂人,你在教我做事?” 宋继春没说话。 她冷笑一声,“能不能拿下集团,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你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感兴趣。还有,我不是非要跟你合作,至于是否会跟顾奕合作,要看你们谁开出的条件,更有价值了。” 宋继春默了默,似笑非笑嘲问: “躲到了京里,说话都硬气了,怎么,现在不是向我求救的时候了?” 宋延金抿唇,眸光清浅看向傅斯川。 院子里清静,这个手机的谈话,当然也瞒不过傅斯川的耳朵。 见她不说话,宋继春接着说道: “你是觉得自己离开明夏,又躲在那个人身边,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想找到你,对老头子来说不会太难。” “你想扳倒宋家,借别人的手或许也可以做到,但你要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除了我,没人可能帮你。” “你掂量清楚。” 宋延金眸色动了动,语气平淡开口: “小叔不用威胁我,谁还没有求人的一天了?我今天一穷二白,顾奕都能千里迢迢跑来跟我谈判,焉知明天是不是轮到你求我了?” 宋继春,“......” “你跟宋家有什么恩怨,掌控宋氏集团又有什么目的,我不是很想知道。” “我也不跟你多话,你不让我失望,我尽量不给你添乱,成交么?” “...好,记住你说的话。”宋继春默了默开口。 宋延金淡淡勾唇,“等你好消息。” 挂断电话,她只觉倒胃口,随手将手机丢在桌上。 “顾奕,顾氏集团的顾总?”傅斯川清声开口。 “嗯。”宋延金也不瞒他,“他昨晚也飞来京里了,宋继春觉得他是来找我,顾家可能要对宋家趁人之危。” 她说着重新捡起手机,随意翻了翻微信和未接来电。 “...不过这个人,还没联系我。也说不定他是来出差,并不是来找我的。” 傅斯川稍一想想,便明白其中关系。 他淡笑牵唇,“刚到明夏的时候,就听说过小宋总和顾总的大忙,你们俩在明夏市商场的影响力可是齐头并进。” “...听说顾家今年投资海外生意,重心都放在那边。” “顾奕这个时候回国,多半跟宋家的事有关,没有绝对利益跟海外投资做比,他不会费事回来,一定来找你。” 宋延金听完没说话,单手托腮安静看他。 “怎么?”傅斯川扬眉笑问。 宋延金摇摇头,若有所思道: “你对顾奕,好像很了解,你调去明夏市上任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在新加坡了,你们以前见过?” 傅斯川牵唇笑了笑,端起温水抿了一口,才慢吞吞道。 “...大学同学。” 宋延金惊呆,“你?跟顾奕?!” “嗯。”傅斯川放下杯子,下巴轻点,“大学后半段,我也没再全国各地探险,老实混完了学业,跟顾奕同期毕业。” “他学金融,关系还可以,我跟他一起炒股,赚了一笔,回国后给张珩出资,开了第一家律师事务所。” “私下里,一直有点联系。” 宋延金麻了,脑子里一团乱线,话问的吞吐。 “那你...,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 “……” 傅斯川眼神晦暗,“知道你,和认识你,是两回事。” 他没有否认。 ...... 第64章 那晚,你怎么中的药? 宋家跟顾家交好两代人,生意上从来相互扶持,住也住的不远。 宋延金小时候,经常跟顾明瑄坐一辆车上下学,几乎形影不离。 逢年过节,顾家人都会到宋家一起过,因为两家人只剩宋老爷子一个长辈。 在宋云薇被认回宋家之前,宋延金一直是两家人一起宠大的。 顾奕是大哥,他性格温润尔雅,比起性格孤僻的老二顾晟,和顽劣捣蛋的顾明瑄,他对宋延金这个小妹妹更照顾一些。 颇有长兄如父的做派。 这也是为什么,宋延金不论是学业上还是商场上,有事就习惯请教他的原因。 出事前,顾奕在宋延金心里的位置,一直等同于亲大哥。 傅斯川大学时期跟顾奕交好,他当然也听说过宋延金。 想到他接近自己,可能是蓄谋已久,又回想起初夜发生那晚,他的异常,宋延金越想越血脉膨胀,忍不住追问起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顾奕跟你提过我?” 傅斯川对上她清亮眼眸,不由微微眯眼: “怎么一提顾奕,你就这么来兴致?” 宋延金微微抿唇,一脸好笑语气无奈地说道: “不是因为他才来兴致,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动了歪心思,是不是在发生关系之前?或者在你来明夏市之前?” 傅斯川闷声低笑,“这么自信?” “你这样的人,谈恋爱不能是一时兴起。”宋延金微眯眼,“反正没事,聊聊嘛~” 傅斯川扛不住她磨人,沉凝回想了一下,干脆答道。 “我对你一见钟情,在秦家的婚宴上。” 宋延金双臂搭在一起,满眼兴致地追问: “那都是快两年前的事了,一见钟情时隔两年,这时间跨度也太长了,看得出当初也没多上心,不至于让你为了我去明夏。” “这件事我早说过。” 傅斯川淡淡含笑,轻摇了下头: “去明夏有很多原因,家里催婚,关系调动,还有你。一多半是为了你。” “真为了我,为什么不早点来?非要等到那个时候?” 傅斯川默了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宋延金一脸不信,知道深挖也挖不出什么,干脆换了个问题。 “那你第一次知道我,是什么时候?” “...四年前。” “四年前?什么事?” “大学毕业回国,在飞机上。”傅斯川似乎有点斟酌,“顾奕收到你跟顾明瑄订婚的信息,有一张生日宴求婚的照片,我当时坐在他旁边。” 宋延金怔了下,回想一瞬。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顾明瑄当天跟她求婚了。 当时她以为,这是既定且顺理成章的事,所以当着许多圈子里特地来为她庆生的人,没有拒绝。 “那张照片...” 傅斯川眸光清冽,睨她一眼: “拍的不错,众星捧月,实在是焦点。” 宋延金思绪被他打断,视线落回他眉眼间,唇角牵了牵: “一张照片而已,还是别人的求婚照片,能吸引到你?” 傅斯川勾唇笑了笑,“吸引到了。” 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转而念起先前的话: “照片是先入为主,两年后在秦屿和孟彤的婚宴上见到真人,惊鸿一瞥,这不就记到心里去了?” 宋延金眼睫眨了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正欲再问,傅斯川却放下杯子,缓缓站起身。 “不是要回去么?我已经交代张珩,请张姨回去准备午餐招待客人,你不要不先给孟彤打个电话?看看是不是一起走。” 宋延金顿了顿,总觉得他是有意转移话题。 于是深深看他一眼,也没有再继续问,拿起手机给孟彤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孟彤先开口,“你醒了就先回万玺园等着,我跟秦屿回家一趟,顺路接我师父过去,回去等我电话吧。” “哦,好。” 痛快的挂断电话,宋延金跟着站起身。 两人回屋简单收拾过,就相携离开小院。 从东方馆出来,倒是一个人都没遇到,也不知道那几个是已经走了,还是还在睡。 傅斯川没有要知会的意思,带着她坐上车,径直驱车离开。 车子慢慢穿过狭窄深长的老胡同。 宋延金看到墙上漆绘的新时代标语,忍不住降下车窗,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路。 “你说,昨晚那戏曲,得是什么鬼闹得?这年代,什么人还爱听戏?” 少说是上了年纪,死了也挺多年的鬼。 “怎么,你要管她?”傅斯川勾唇问道。 宋延金摇摇头,“单纯好奇。” “如果死了很多年,一直被困在这里,也挺可怜,不知道是该庆幸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没有魂飞魄散,还是该可怜她,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 “一定是很深的执念,支撑这些不该存在于人世的鬼魂,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兜留在这世间。” “可惜,我不是菩萨心肠,做不到人人都管。” 同情是一回事,人性的冷漠又是一回事。 宋延金当然没想多管闲事。 傅斯川听她说完,下颚微摇无奈道: “既然不想管,就别想了。听说那些东西最经不得念,人却念着,它们越是牵挂不肯离开。你别念,担心她缠上你。” “......” 宋延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语地看他一眼。 “青天白日,你能不能别吓我?” 傅斯川薄唇轻勾,转移话题: “要听歌么?” “不听。” “...你不是害怕?不转移一下注意?” “那我也不想听,听故事可以,你继续讲讲吧。” 傅斯川,“......” 宋延金侧过身面朝他坐,盯着他清峻沉默的侧脸,浅笑说: “我就不问你一见钟情后那两年,又忙着做什么去了。现在有一个好奇,你能不能回答我?” 傅斯川盯着车前路况,眉眼不动开口: “...说来听听。” “那晚你约我见面,是不是故意约在香河苑,你住的地方?”宋延金问。 傅斯川唇角浅抿出抹笑,温声解释: “我是想制造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何况那天工作结束,也的确很晚了。” 宋延金轻挑眉,一脸原来如此,一字一句道: “这么说,你是预谋好的咯?” 傅斯川下唇轻撇,“不能这么说,我没那么卑鄙,预谋的事,仅限于跟你单独见面聊聊天,中药和后面发生的事,是误打误撞。” “这就是重点了。” 宋延金眼睑微眯,语声慢悠悠: “现在,你能告诉我,那晚,你是怎么中的药了?” ...... 第65章 被我截胡了 这个问题,事发后第二天,宋延金就问过。 但傅斯川一句‘私人恩怨’,就把话题揭过了,当时是一副并不想多解释的态度。 现在两人关系确定,宋延金觉得自己有权知道答案。 傅斯川料到她提起这个话题,就是要问这一出。 他眸底墨色微浓,修长指节压在方向盘上,指腹轻微摸搓,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那天约好的时间你没来,我以为你不会来,受到邀约,就出去了一趟。” “谁约你?” “顾奕。” 宋延金怔住,“顾奕...?” 傅斯川蹙了下眉,“说是宋顾两家要办婚宴,他抽空赶回来,结果家宴散了,问我有没有空喝两杯。” 宋延金看不明白了。 顾奕悄悄回国,而最乱的时候,她却没见过这个人。 她以为顾奕是事发之后才回国的。 “他为什么给你下药?”宋延金百思不得其解,“你得罪他了?” 傅斯川停好车,扭过脸看她,一手解开安全带,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我不想说,你却非要问。” 宋延金眉心微拧,满眼困惑看着他。 “顾奕早就不把你当妹妹。” 傅斯川眉眼清淡,用陈述一件事实的语气告诉她: “他在等着顾明瑄和宋云薇结婚,那之后再回来,找机会慢慢打动你,得到你。” 宋延金眼神顿住,脑子有一瞬间没能思考。 “以前他恪守距离,是因为你跟顾明瑄在一起,后来顾明瑄找了宋云薇,你们俩撇清关系,他才想出手。但是被你撞破,他已经跟别的女人同居。” 傅斯川语气平淡,跟她和盘托出一段她并不清楚的隐秘心思。 “他假作出国忙生意,是想将他有过女人这件事淡化,再等到那两个人结婚后,找个合适时机回来,施展得到你的计划。” “结果,被我截胡了。” “所以他恼羞成怒,跟我摊牌,做了不太理智的事,想留一些我的丑闻做背刺,让我没办法再接近你。” “那晚我们撕破脸,我开车赶回香河苑,想熬过药效。没想到,你晚了那么久,还是来了.....” 宋延金思绪恍惚了一瞬。 既没办法相信温文尔雅的顾奕,能对自己好友做出这么卑鄙的手段,也无法接受,顾奕是傅斯川口中的那样,早就对她... 她打住头绪,艰难开口: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顾奕他跟你说的?” “猜的。” 傅斯川侧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 猜的? 宋延金心头一松,未及多想,就听他语气温缓继续说道。 “秦屿结婚的婚宴上,我知道你,关注你,查过你,顾奕当时身边有个女人,跟你很像。我联想到了,有意试探过他。” “那个女人,是顾奕以为得不到你,又无法克制自己对亲弟弟女朋友产生异样感情,所以找来的替代品。” “我没想对不住兄弟,可他出国前自己找我倾诉,喝多了,懊悔自己找来个替代品,还被你撞破。” “那恹恹颓废的样子,像是要放弃了。” “所以知道他选择离开,我才奔着机会来了。” 宋延金,“......” 她怎么也没想到,整件事情还有这样一个角逐的过程。 见她似乎无言以对,傅斯川薄唇轻勾,饶有兴致问了句: “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撞破,他养了女人的?是亲眼看到他们...?” 宋延金眼帘眨了眨,思绪陷入回忆。 那天是在她跟顾明瑄分手后,一次酒会结束,顾奕主动找她谈话。 “...那次酒会我喝的有点多,顾奕说送我回去,顺便聊点事,我以为他要跟我聊顾明瑄和宋云薇的事,没多想,就坐上了他的车。” “只是下车时才发现,是去了他的住处。以前我也去过,正好口渴,就顺势进去想喝杯茶。” “一进门,就看到玄关上挂着一只女士包包,还有一双小白鞋。” 傅斯川听到这里,眼底的兴味已经淡下来。 他还以为是被她撞到了什么香艳激烈的场景,才值得顾奕那么懊悔。 结果,就这......? 这也值得他退避三舍,躲到国外去调整自己? 傅斯川唇角轻扯,第一次有点看不起顾奕。 “餐厅里传来饭菜香,有个长发披肩系着围裙的漂亮女人,手里端了盘菜,一脸不知所措地走出来.....” 顾奕当时的脸色僵硬,眉眼蒙霜,有点被人撞破私情的恼怒和尴尬。 “谁让你来的?!” 那女人羞的面红耳赤,眼神生怯在两人之间流转,一脸做错事地小心翼翼,细声解释: “...你出差回来好久,都没联系我,我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会带客人...” 女人咬了咬唇,似乎意识到什么,眼里瞬间含泪。 她看顾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素白的一张小脸儿,难过又绝望。 “她是谁?是你找的新欢吗?所以你这么久都不联系我?顾奕,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当时的宋延金,比顾奕还尴尬。 她匆匆解释了句‘你别误会,我不是’。 又生怕女人不信,还善解人意的扭过脸,跟顾奕告别: “大哥,看来你现在没什么空,那我先回去了,工作上的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顾奕眉眼蒙霜,冷着脸什么都没说,只交代了一句。 “...好,我让司机送你。” “想什么?怎么不说了?”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打断宋延金的回忆。 她恍惚抬起眼,对上傅斯川清峻眉目和温润眼眸。 “想那个女孩儿,她跟我像吗?我可没看出来?” 傅斯川定定看她两眼,似笑非笑勾了勾唇,手臂伸过去替她打开车门。 “当然不像,赝品就是赝品,美人在骨,不在皮。” 在他看来,看上的女人在这世上绝对独一无二。 就算有人像三分,那也是东施效颦,只想想都心生排斥。 顾奕还能尝得下去,也是自欺欺人。 两人先后下车,走进院子里。 傅斯川还想说什么,裤兜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 他脚步顿住,掏出手机看了眼,唇角牵起淡淡笑弧,却笑不达眼底。 “真是不经念...” 宋延金立在他身边,自然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 傅斯川不急着接电话,而是抬臂揽住她肩,声线温润。 “他一定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然不会给我来电话。你今天可以见他,但不能单独见。” 宋延金看他一眼。 “我以为你会要我别见他。” “...你不想见?”傅斯川轻挑眉峰。 宋延金唇瓣浅抿,“你不说那些话前,我原本还能见见他,既然他知道我在你这儿,我就不想见了。” 傅斯川眼里笑意溢出几分兴味。 “为什么?” ...... 第66章 杀人诛心 “还能为什么?你们俩都撕破脸了,我又是你女朋友,他都能给你下药,万一再因爱生恨,调头跟宋家人一起对付我,不是麻烦了吗?” 宋延金双臂环抱,摇了摇头: “宋老爷子就够难缠的,再加一个顾奕...” 想想都头疼。 傅斯川忍不住失笑,笑声低低在胸膛里震颤。 宋延金莫名地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她说的难道不对? 笑不可遏的男人却垂着眼摇了摇头,没说自己笑什么,不过揽着她走进前厅时,顺手接听了电话。 那带着笑意的语气难掩愉悦,漫不经心通知电话那端的人: “金珠说,不想见你,别白费功夫了。” 宋延金满眼怔愣看着他,“......” 这,给她整不会了。 通话那头的人一时没有开口。 宋延金抬手扶额,一转身就看到餐厅里出来的中年妇女。 张姨对上她视线,忙微微一笑: “先生,小姐,你们回来了,午餐就快准备好了。” 宋延金礼貌浅笑,点了点头。 傅斯川自身后揽住她,“张姨去忙,客人还没到,麻烦一会儿帮我们收拾一些行李,可能要去别的地方住几天。” “哦,好的,先生。” 张姨忙答应了声,转身又进了厨房。 “傅斯川,你要带她去哪儿?” 宋延金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冰冷语声,下意识抬眼看向傅斯川。 不是知道对方是顾奕,这语气,还真听不太出来。 “这就不方便告诉你了,毕竟是我们俩的私事。” 傅斯川语调随意,回话时与她对视着,唇角淡淡轻勾,揽着她往楼上走,并把手机换到中间,一点不避讳宋延金。 “你别太过分,你都跟她说了什么?”顾奕语气发沉。 傅斯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傅斯川!” “你也不必恼羞成怒,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遮掩的?我知道你找来京里,有什么目的,不过顾奕,只要金珠不想见你,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在意。” “...我的目的” 顾奕冷笑了声,“她会见我的,你别以为能这么轻易就把人从我手里抢走,我跟她认识这么久,你才认识她几天?” 宋延金听到这句话,一时面无情绪。 傅斯川淡淡扯唇,“是么,那你大可来试试,还有,她从来不在你手里,不论你们认识多久,你终究没有我了解她。” “嗤,你跟我谈了解......” “你若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在她最难的时候,给予过她陪伴和庇护,才有资格在这里跟我叫嚣。” 傅斯川轻描淡写冷嘲: “顾奕,你知道自己没资格,不然为什么不敢联系她,反倒先联系我呢?” 顾奕没再说话,只是手机里传出来的呼吸声微重,似乎强压着被挑衅后的怒火。 “让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在一起,不然她不会选择跟我走,你明白的。” 傅斯川一脸平静,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 顾奕看着电话被挂断,眼神阴沉,定定盯着手机屏幕,指节攥紧,险些将手机捏爆。 另一边,傅斯川和宋延金已经回到二楼主卧。 她看着宣誓一番,勾着唇面露得意的傅斯川,只觉这人有点幼稚。 “你先还说,可以让我见他,现在又这样?口是心非。” 傅斯川听言看她,眉峰轻挑问道: “不是你自己说,不想见他的?我是尊重你的选择。” 宋延金无语,“以顾奕的性格,如果他真想压倒宋氏集团,他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放弃找我,何况你不觉得,你这样刺激他,他反倒不会善罢甘......” ‘嗡嗡嗡’ 话没讲完,这次换她的手机响了。 宋延金顿了顿,掏出手机看了眼,接着一脸无奈掀睫,又看了眼傅斯川。 “看,我说什么?” 傅斯川单手叉腰,一手指尖捏着自己手机打转,舌尖儿顶腮,一脸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你可以接,但不能背着我。” 宋延金白他一眼,顺手接起电话。 “喂...” 她想像以往一样喊声‘大哥’,但称呼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金金。” 顾奕的语气明显温和许多,“是我,大哥。” 宋延金看向傅斯川,随意嗯了声。 “我刚跟傅斯川通过电话,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吗?” 宋延金眼睫微动,“嗯。有事么?” 顾奕默了两秒,温声道: “大哥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单独见面谈谈,好么?” “谈什么?” “谈你跟宋家的事。” 顾奕轻易就找到话题,“金金,没人知道你的身世来历是这样的,我们也很惊讶,大哥相信你曝光宋家的那些,都是真的,让我帮你一起寻找真相,可以么?” “你准备怎么帮我?” “我已经让人着手,顺着宋云薇那边的线查下去,相信早晚会有个答案。我也可以帮你对付宋家人,让她们没办法再伤害你。” 顾奕语声越发温柔,“就算是跟宋家撕破脸,你也没必要逃离明夏,逃离你从小生活的地方,金金,你还有我们,大哥来保护你.....” “用不着。” 傅斯川伸手一把拥住宋延金,低下头贴近她耳边手机,一字一句淡笑: “省省吧,我的女人,我护得住,不劳你费心。” 宋延金耳廓发痒,惊愕抬头看他,微微拧眉没说话。 顾奕也没再开口,只不过低密冷气像是通过手机传递过来。 “傅斯川...” “要是真有心,就拿出点诚意来,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对付宋家,又是怎么帮金珠找到真相的。别在这里花言巧语开空头支票哄骗小女生,顾奕,你假不假?” 顾奕气没气笑不清楚。 宋延金是气笑了。 她用力戳了下屏幕,点成外放,哂笑翻了眼紧紧贴在她身上的男人。 “别费事,直接三个人一起聊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傅斯川眸底溢笑,搂着她安抚的握了握腰线。 “别生气,我是怕你耳根子软,被大灰狼哄骗。” “你觉得只有你们是狼,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羊?”宋延金犀利反问。 傅斯川顿时举起两只手投降: “我的错,我不该看低你。” 宋延金白他一眼,见他老实了,才对着尚未挂断的通话说道。 “我知道你见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用打感情牌了,你也不擅长,我们就长话短说。” “顾奕,你想怎么对付宋氏集团,我不感兴趣,我暂时不会回明夏市,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顾奕心口一钝。 最后一句话,深切表明了她对他的疏离和不信任。 他喉结轻咽,嘴里发苦: “金金,你要因为宋家,也跟我们撇清吗?你宁肯相信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也不肯相信我?” “你...你了解他吗?就把赌注押在他身上?” 宋延金听着他低沉发涩的语气,心底五味杂陈。 “...我或许不了解他,但我知道,现在陌生人对我来说,都比你们这些人可信。” ...... 第67章 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陌生人对我来说,都比你们可信’。 顾奕唇角挽起丝苦笑,“陌生人...” 司机小心翼翼从后视镜看他,也不敢吱声。 顾奕缓缓偏过脸,看向万玺园门口的两尊麒麟石像,眸光幽幽许久没有言语。 * 大约十点过半,张姨准备好午餐,就先离开了。 她家离万玺园不远,有需要可以随时过来。 张姨刚走不久,院门外便响起跑车的轰鸣声。 宋延金迎下楼,刚走出院子里,就见三人先后迈进了院门。 除了孟彤和秦屿,还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一身青竹色禅衣麻裙的中年女人。 她头发乌黑,绾着簪子,保养得宜的面相珠圆玉润,气质温柔疏淡,像周身绕一缕清风。 “沈姨,好久不见。” 宋延金眉梢浅弯,迈下台阶迎接她。 “还麻烦您为我跑一趟,我该亲自去接您的。” “别跟我来这套。” 沈怡君嘴角牵了牵,笑不达眼底,只伸手握住宋延金一只手,目光清漠端详了一番,又换了另一只手端详。 半晌,她抬眼看向宋延金。 “你被压成什么样子,命都被人掐了,还顾得上跟男人谈情说爱,麻烦事套麻烦事...” 话没说完,看到立在门厅台阶上的傅斯川,顿了顿,眯眼道: “难怪。” 宋延金稍显尴尬,跟孟彤对视一眼,侧身请她进屋。 “饭菜都准备好了,沈姨,咱们边吃边聊?” 沈怡君没说话,当先步上台阶,视线清幽盯着傅斯川打量。 傅斯川立在门厅一侧,淡笑点了点下颚: “沈大师。” 沈怡君点点头,没说什么。 宋延金走在最后,等三人都进了客厅,才轻声问他: “怎么看起来,你们像认识?” “嗯。”傅斯川嘴角噙着笑弧,“见过,跟你说过,为了平安扣,我走遍世界各地,找过很多能人。” 宋延金了悟点头。 几人坐到餐桌前,沈怡君坐姿端正,不动筷子先开口谈正事。 “你小时候我见你面相,就想帮你摸骨,你们家那老爷子也是修道中人,很忌讳这点,不肯让我摸,我只当他是把你看的重。” “后来听孟彤说,你跟宋家那个找回来的小姐给从小抱错了,我就觉得,这事说不上哪里怪。我也没见过真正的宋家小姐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还有这些缘由在里面。” 沈怡君看着宋延金,无奈摇头: “你是长寿之人,寿数被人掐去十年,也能活上九十九。” “只是命格受创,就像被人刮破了一道口子,最近几年身体都不会太好,还会有数不清的晦气东西,想从这道口子里钻进去,取代你。” 宋延金微怔,“取代我?” 孟彤解释,“简而言之,就是说你现在身边要不是有傅斯川镇着,就不只是能看到鬼那么简单,再道行深一点的凶神恶煞的厉鬼,都会想霸占你的身体,把你的魂魄挤出来。” “一旦有东西占据你的身体,时间一到,等你那道被掐走命数的口子愈合,你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到时候再想回去,难了。” 宋延金手脚冰冷,她脑子飞快里掠过什么,眼睛定定看向沈怡君,问道。 “沈姨,宋家可能有个很凶的厉鬼,在香河苑的的那个晚上...” 沈怡君点点头,“我知道,听彤彤说过了,但我猜测,那应该只是一次恐吓和警告,并不是想夺舍你的身体。” “鬼魂和躯壳真正融合也需要一个时间,这是很慎重的事,不会在宋老头儿被道协管控的情况下去施展。” 她说着停了停,接着语气沉缓下来: “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他掐了你十年寿数去补给宋家真正的小姐,那算起来,十年前,也就是你们两个十二岁的时候,真正的宋家小姐就应该死了。” “十二岁的孩子很好摆布,他却没有直接换走你们俩的命格,那只能说明,宋云薇的躯体承受不了。” “那剩下的,唯一能一劳永逸的办法,是把你们两的魂魄,换过来。” 这下,连孟彤都感到匪夷所思了。 “师父!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沈怡君面色淡淡,“大道无边,天道之下,世间万事无奇不有,有很多机缘,可以让两个人的身体互换,现实中有很多这种例子,是医学也无法解释通的。” “只不过靠人力能不能做到,还不清楚。” “这就和让一个厉鬼霸占一具身躯一样,只要宋老头儿已经深钻过这方面的术法,能驱鬼为他所用,或许他能做到。” 孟彤与宋延金对视,满脸不可思议。 “那这么说,他们预谋成真,宋云薇就成了宋延金,那金金...” “她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沈怡君语气淡漠,“因为宋云薇寿数已尽,她的躯体,她不能用。除非有人愿意为她,也冒着违背天道的风险,再做一场夺舍的法事。” 孟彤紧张到皱眉,“那怎么办?师父,不能让他们得逞啊!道协得帮扶正义!” “我当然知道。” 沈怡君蹙了蹙眉,“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宋老头定罪,至于该死的人,就该去她该去的地方。” 她看向宋延金,“我建议你,一边追查自己的身世来历,一边全力寻找自己的亲人,说不定找到她们,这件事会有转机。” “只要能拿出他偷人孩子的证据,律法也能将他定罪。” “我这边想办法,证明你的命数,是被移花接木转给了宋云薇,这需要道协的人,先见到宋云薇本人,这就是道协的事了。” “到时候,或许需要你也出面,当庭印证她借了你的命.....” 听到这里,傅斯川突然开口: “现在她能看到鬼,这件事对她造成很大困扰,没有办法压制?” 沈怡君看他一眼,“她身边不是有你呢?你尽量别让她落单就好。” 傅斯川抿唇,“我是会尽量陪着她,但如果能让她看不到那些东西的话.....” “就她现在的情况,能看到不是什么坏事,看到了,才能防备,总比被什么鬼惦记上,自己都不清楚的好。”沈怡君道。 傅斯川,“......” 宋延金看了看他,轻握他手以示安抚。 沈怡君视线转到她脸上,“至于你,趁机多积点阴德,说不定等你的事过去后,你能在道协立一席之地,我看你很有天赋...” “师父!” 孟彤耳听不对劲,连忙及时打断她,对上沈怡君视线,她干笑扯唇: “金珠不想进这一行,你还是别拐带她了。” 沈怡君面不改色,“修道不是什么坏事,积阴德也有益于子孙后代,又不是不让她嫁人了。” 孟彤,“......” 第68章 是他们不放过我 “这件事,以后再议吧。” 宋延金适时开口,岔开了话题: “沈姨,如果道协那边查到有关我身世的线索,请及时通知我。” 沈怡君点头,“好。放心。” “还有件事。”宋延金看向傅斯川,“他那块平安扣...” 傅斯川反手握住她手,接话话茬: “之前找沈大师看过,现今金珠来到我身边后,能跟玉里的灵沟通上。” 沈怡君平心静气的脸色总算有了丝变化。 她诧异的看了眼傅斯川,又看了眼宋延金。 “你的玉,认了她?” 傅斯川点头,“金珠听到过他说话,也梦到过他,我想再请沈大师看看,如果她跟他有缘,这玉是否能给她?我期望她能帮我探索到答案。” “不行。”沈怡君语气严肃。 傅斯川没再开口,黑眸静谧看着她。 沈怡君神色凝重,伸出手: “平安扣。” 傅斯川摘下平安扣递给她。 沈怡君凝眸看着手里的平安扣,翻来覆去,指腹摸搓,好半晌没开口。 孟彤看了眼傅斯川,跟宋延金对视一眼,又好奇地看向沈怡君和那枚平安扣。 “师父,这平安扣,是阴物吗?” 沈怡君摇头,“传统上来说,玉五行属阴,通常是灵魂轻易能寄居其中的灵物。” “道家学说却又认为,玉乃阴性的阳面,真正的阴物是畏惧阳刚的,玉石不仅吸收日月精华,还坚硬美好,具有阴阳调和的功效。” “所谓人养玉玉养人的道理,说的是玉石贴身佩戴,会吸收人的阳气来温润自己,待到它阳气充足,具有灵性,又会反哺于主人。” “所以即便是灵玉,也只适合体健阳盛的人佩戴,才会相辅相护。如果是体寒阳虚之人,不止不能滋养玉石,还会加重体虚畏寒的症状。” 她把平安扣递还给傅斯川,“这玉一直是你温养,已经与你息息相关,如果换到她身上,反倒是害了她。我劝你慎重。” 傅斯川微皱眉,“沈大师的话我信得过,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沈怡君微微点头,又看向宋延金。 “这寄生在玉里的灵,一直被滋养净化,已经不是一般的鬼魂,他既然愿意跟你沟通,也是好事。” 她视线在傅斯川和宋延金身上流转,轻叹了一声。 “看来你们俩,缘分匪浅。” “金金,你若能放下恩怨,就这样跟着他携手过日子,那些不好的事无法再纠缠你,早晚会好起来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宋家人作的恶,天道早晚会有处罚。” “你确定,你还要跟他们斗到底吗?” 放下恩怨,不再追究? 宋延金默了默,敛目说道: “沈姨,不是我要斗,是他们不会放过我。” * 沈怡君的到来,既解决了宋延金的疑问,也加深了她的顾虑。 如果宋家不止是借她的寿数,借她的福运,而是最终要谋夺她的命和身体。 那除非把邪恶真正压垮,消除。 不然纠纷永远没完。 “...沈大师说,道协有记录,宋老爷子在明夏市发迹前,登记的户籍是东北热河一带。” “我让张珩找人,从那边的医院查起,不过二十二年前科技信息都落后,大医院的出生信息恐怕也都更新过,已经不太好打问。” 送走了孟彤、秦屿和沈怡君,傅斯川和宋延金坐在沙发上聊这件事。 “不过,秦家在东北军营里还有点人脉,倒是可以帮忙打听。” 宋延金若有所思,“东北...” 傅斯川眼帘半垂,目光柔和看着她,温声转移话题。 “不用太焦虑,都会有结果的。准备准备,我们回大别院。” 宋延金眸光一顿,抬眼与他对视。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一说,我有点紧张,真的现在去?” 傅斯川眼尾溢出笑意,“我都回京里了,当然应该尽早去看奶奶,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宋延金无声轻叹,随即双手一撑站起身,一副英勇就义地样子。 “好吧,那我应该准备点什么,去看望老人家?” 傅斯川笑声低清,跟着站起身,顺手揽住她腰,带着人往楼梯上走。 “不用准备什么,准备好介绍自己,会是她未来的孙媳妇儿就好。” 宋延金,“......” * 一个小时后,黑色迈巴赫徐徐驶入郊区一处古香古色的庄园。 宋延金视线透过车窗,静静打量眼前大庭院里的景致。 入门的正面,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九龙影壁,院子四周白墙黛瓦,雕梁画栋,又像到了另一间东方馆。 车子停在大庭院的两棵老槐树下,有人从影壁一侧迎出来,径直走到后备箱前,帮忙提行李。 傅斯川解开安全带,温声催促她下车: “别愣了,都走了一路,紧张劲儿也该过了。” 宋延金转过脸看他,“这院子也像老古董,难怪叫大别院,是你家的?” “嗯,老辈传下来的。”傅斯川淡笑捏了捏她手,“下车吧。” 宋延金跟着他下车,帮忙拎行李的两个家佣已经站在一旁等候。 四五十岁的那个,似乎是管家,他笑眯眯鞠躬唤人,身后年纪不大的少年也跟着鞠躬。 “二爷,您回来也不说一声,老夫人这会儿正午睡,一会儿醒了知道您来看她,一定高兴坏了。” 傅斯川淡淡一笑,“奶奶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最近日常体检,指数都达标,也没有什么小病小痛,一切如常。” 傅斯川下颚微点,“好,程叔,把行李送去我院子,我跟金珠会在这边住几天,等奶奶醒了再过去看她。” “诶,好!” 程叔含笑看了眼宋延金,礼貌点头,便带着帮佣的少年将两只行李箱先拖走了。 傅斯川牵住宋延金,带着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边走边给你介绍这院子。 “早前在市区的四合院,太小,憋屈,阿行跟我出生后,家里人多了,爷爷后来身体不好,去了疗养院也不满意,就买下这块地,自己建了一处用来养老。” “西边有一片茶园,建了茶房,以前用来招待客人。” “现在基本就奶奶自己住,没人来打扰她,茶园就荒了。” “她住的院子最大,左右连排的屋子改成了宿舍,住着平时照顾她的家庭医生和护工。” “晚点儿,我带你过去见她。” ...... 第69章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颜色? 下午三点多钟,宋延金见到了傅斯川的奶奶。 很精致慈祥的老太太,不像孟彤嘴里刁钻难伺候的秦老太太那样。 她满头花发,八十岁还打扮的衣着得体,看起来就优雅讲究。 穿一身一看就很名贵的定制版国风套裙,坐在轮椅上,头发高盘梳的一丝不苟,眉眼含笑面相慈爱。 听傅斯川介绍宋延金是自己女朋友,连忙笑眯眯盯着宋延金打量。 “这姑娘,一看就好身段儿。” 她夸赞一句,又推自己孙子的手: “快,拿我的老花镜来,让我看看清楚,是什么小美人儿,把你拿住了。” 宋延金站在当地,一双素手交握在身前,有点尴尬拘束。 傅斯川淡淡含笑,让护工进屋去取老花镜,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 “奶奶,你别太热情,克制一下,金珠脸皮薄。” “我哪里不克制?” 傅老太太嗔他一句,路过宋延金身边,手伸过去牵住她手腕,宋延金被迫跟着祖孙俩往外走。 “你叫金珠啊,这名字真精致,明夏人吗?大名儿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宋延金唇瓣浅抿笑了笑,“是明夏人,大名儿宋延金,今年二十二。” “唔,才二十二,还很小的。” 傅老太太摸着宋延金手背,抬头又瞪自己孙子。 “你找这么小的女孩子!你这点,就随了你爷爷和你爸一样!” 宋延金,“......” 也不过差那么几岁,又不是十几岁。 很正常吧? 傅斯川也低笑摇头,“奶奶,我喜欢,这跟年纪没关系。” 老太太哼了声,又不搭理他,接着跟宋延金聊。 “家里还有什么人?” 宋延金抿唇,欲言又止。 “家里没人了。” 傅斯川代她回了句,将轮椅推到日头能晒到的地儿,踩下刹车,又示意宋延金到石凳前坐,嘴里话没停。 “金珠最近出了一些事,我跟您讲讲...” 他一五一十,讲述的缓慢细致,似乎怕老太太会听不懂,深刻体现了体贴和孝心。 即便老太太年纪大了,他也没想三言两语糊弄她。 正说着,护工将老花镜取了出来。 傅斯川接过,将眼镜拿出来,撑开眼镜腿,替老太太戴上。 老太太总算能看清宋延金,却是一眼就怔住。 “这孩子,怎么这么面善...” 傅斯川清笑了声,“说明合眼缘,奶奶也喜欢。” 傅老太太被逗笑,笑罢轻白他一眼,推着眼镜腿仔细看宋延金,最近笑弧渐渐敛起。 她想起什么,转头跟护工说: “去拿相册来,就我前天,还翻的那本,绿皮牡丹花纹的。” 护工转身又进屋去拿相册。 傅老太太又看向宋延金,一边握住了傅斯川的手。 “她长得像秦家人,有你秦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我有张照片,你们看看像不像。” 宋延金眼底掠过丝讶异,“奶奶,您说说秦屿的那个秦?” 傅老太太看着她,微微点头: “不过,秦家可没丢过孩子,我只是说长得像,没说你真是他们家人。” 傅斯川与宋延金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眸底墨色突然深沉。 护工很快又把相册取出来。 很厚的一本。 傅老太太抱在腿上,没翻几页,就指着一张黑白照片,点了点。 “阿川,就是这张,你看看。” 傅斯川伸手接过相册,跟宋延金一起看那张照片。 照片很有年代感,一共三个年轻女人。 傅老太太缓声说,“那是六几年的时候,祖国成立15周年,在人民大会堂做《东方红》的演出,当时我跟你秦奶奶和另一个队员,一起拍的。” 宋延金定睛看着,的确跟她在眉眼间有点神似,身高体态,都很像。 可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 秦家又没丢过孩子。 按她的年纪,都能做秦老太太的孙女了。 应该不会跟秦家有关系吧...... 傅斯川与她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一样的想法。 老太太这时又开口,“怎么都是要找人,世界上真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既然像,不如就多问一句,也许有收获呢?” 她看向傅斯川,“明天是你秦奶奶大寿,我这把老骨头是去不了了,你既然回来,代我去看看她。晚点儿我给她通个电话,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姐妹,长得很像的。” “奶奶,会不会不太好?”宋延金有点犹豫,“毕竟是秦家奶奶过大寿,这样贸贸然打问,是不是不太礼貌?” 傅老太太笑了,“这又不是外人,只是聊几句话,阿川的忙,那老姐妹愿意帮的。” 她说帮傅斯川的忙... 这是把宋延金的事,当成傅斯川的事了。 也是侧面的认可了她。 宋延金心绪动容,看了眼傅斯川,没再说什么。 “奶奶说的对。” 傅斯川合上相册,淡笑握住宋延金手: “明天我们要去秦家拜寿,陪秦奶奶聊聊,问几个问题是顺口的事,不麻烦。” 当天晚上,两人陪老太太一起吃的饭。 老太太的餐食,都是经过精心搭配的,给两人端来的饭菜,也跟老太太的一样。 看着清淡又营养均衡的饭菜,傅斯川很满意。 * 吃过饭,老人家要早睡。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溜达着回住处。 夜色下的大别院十分清幽,周遭气温甚至有点低,宋延金觉得浑身凉丝丝。 “秦屿说明天的寿宴不大办,只邀了一些关系不错的人一起,场面不会太乱。出席寿宴的衣裳,张珩明天一早送过来.....” 傅斯川说着话,摸到她指尖冰凉,意识到她觉得冷。 他抬臂揽住宋延金,温声低问: “走快点?” “嗯。” 宋延金点点头,忍不住哂笑一声。 “我现在真成了温室的花朵,大夏天怕冷...” 傅斯川淡淡一笑,“体质慢慢会好起来,奶奶这边有专业的营养师配餐,过了明天,没事我陪你做做运动。” 宋延金没说话,眼神古怪瞥他一眼。 傅斯川看在眼里,也默了两秒。 两人几乎同时嘴角上翘。 他手臂屈紧,低头在她耳边笑语: “脑子里想什么颜色呢?嗯?” 宋延金忍俊不禁,半蹲下身躲开他,掩着嘴撒腿跑了。 傅斯川看着她背影,眸底笑意渐浓,暗暗低笑了声,迈开长腿追上去。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等冲进住宿的院子,已经跑的浑身发热。 傅斯川原本有意落后几步,进了屋,才一把将人抓住圈进怀里。 “现在还冷不冷?” 宋延金昂起脸看他,眼尾眉梢的笑意敛不住,甩着微乱的长发摇了摇头。 “不冷了,你说得对,运动的确有用。” 傅斯川低清失笑,捏住她精致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还有更有用的...” 宋延金扑哧笑起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颜色?嗯?” ...... 第70章 小鬼 宋延金越来越沦陷于跟傅斯川恋爱。 这个人永远暖融融,像无时无刻不在温暖她的太阳,能驱散萦绕她周遭的冰冷和噩梦。 一夜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迷迷蒙蒙睁开眼,就看到线条优越的体型在床边晃悠。 傅斯川正往身上套衬衫,真丝黑密的衣料,将他精健体魄包裹出清挺矜贵的气质。 他微低着头,慢条斯理一颗一颗系上纽扣,侧影斯温清峻,极具魅力。 宋延金侧着脸趴在软枕上,一大早欣赏到这样的美景,简直看的目不转睛。 直到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傅斯川手快的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刚消了音,抬眼就对上她睁的溜圆的眼睛。 他笑了声,“醒了你不吭声?” 宋延金眼睛笑弯,不答反问: “谁的电话?” 傅斯川垂目扫了眼,“秦屿。” 他接起电话,“怎么...?” “阿川,寿宴暂时取消,我奶奶住院了,你们今天别过来。” 秦屿低沉的语气从听筒里传出来。 宋延金目光微怔看着傅斯川,撑手缓缓坐起身。 傅斯川眸色黑沉跟她对视,沉声问了句: “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情况严重?” “一句两句说不清,人还没醒。”秦屿叹了口气,“我这边涉及到一点家事,先不跟你多说,回头联系。”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电话挂断,傅斯川看向宋延金,转了转指尖手机。 “今天不用去秦家了,等等吧。” 原本还想今天见到秦老太太,指望能问到点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始料未及的。 傅斯川帮她拿了日常换洗的衣服,一边叮嘱道: “奶奶年纪大了,知道这种事难免跟着着急,我们又不好骗她,今天还是先出去,别在大别院待了,省的她追问我们为什么不去秦家贺寿。” 宋延金伸手接住衣服,闻言眼睫轻眨。 “那就瞒着?” “先不说,等晚点儿,或许秦奶奶醒了,我们看望过她再说。” “那今天,去哪儿?” 事发突然,也没有别的计划。 傅斯川想了想,“不干正事,也可以找点闲事做。快,穿衣服。” 两人洗漱收拾完,早饭都没吃,就开车离开了大别院。 用傅斯川的话说,从恋爱到现在,看起来一直在一起,又从没单独出来约会过。 他今天要带宋延金逛京里,约两个人的会。 * “我觉得郊区的风景,比市区更适合约会。”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等到终于在商场地下车库找到了车尾,宋延金由衷发出感慨,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道。 “我以前从没那个时间,跟人来逛街,唯一的空闲也只是跟彤彤和圈子里一些人聚个会,喝两杯。” “我其实不太爱凑热闹。” 想到在人群里走来走去,就觉得很烦。 傅斯川听言清笑了声,推门下车前,漫声回她: “那是因为没有男朋友陪你。走吧,女朋友,今天你男朋友买单。” 宋延金无奈笑了笑,推开车门跟下了车。 两人朝电梯厅走去,没走两步,听到刹车声。 宋延金不经意瞥眼,就见十几米外,一辆车正朝这边拐过来,然而就在车前两三米远,一个小男孩儿追着球跑到了车前。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大喊一声: “嘿!小朋友!” 傅斯川因为她这一声顿住脚步,紧接着手心一空,宋延金已经朝迎面开过来的车快步跑去。 “金珠!” 他瞳孔微缩,身形一动迅速扑过去一把圈住她。 ‘吱——’ 好好的开着车,突然两个大活人窜出来,车主紧急踩下刹车,也吓了一跳。 他降下车窗探出头,怒不可遏朝两人骂道: “干什么呢?!找死啊!” 傅斯川紧紧搂着怀里人,眼神冷厉回视一眼。 车主被他凶冷的眼神震慑,瞬间怂了,咂了咂嘴讪讪摆手,一边缩回车里一边强装气势的吼话。 “快走开!走路能不能看着点?下次不一定这么好命啊...” 傅斯川没说什么,垂眼看了看宋延金,将人搂到一旁的车尾夹缝里。 汽车开走,他也没敢将人松开。 “金珠,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宋延金还有些恍惚,视线漫无目的的打量了眼周围,又看了看刚才的车道,才抬眼对傅斯川说。 “我看到一个小孩子,我以为...” 但很显然,她看到的不是人。 因为在方才刺耳的急刹车声后,小男孩儿和球,已经不见了,就像没有存在过。 宋延金意识到这一点,继而缓缓垂下眼。 “...对不起” 傅斯川经历了一场心惊肉跳,眼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着女人眼帘低垂,整个人失去神采的样子,他说不出责怪的话。 于是张臂拥住她,大手贴在她背心安抚的抚了抚: “没事,以后不要这样,不管看到什么事,牢牢牵着我的手,嗯?” 宋延金点点头,嗯了声。 “...阿姨” 就在此时,空荡寂静的车库里,不知从哪里飘过来一道怯生生的细糯喊声。 傅斯川听不到,但宋延金听到了。 她下意识扭过脸,视线几乎精准的捕捉到声音的来处。 就在斜对面的角落车位后,一颗小脑袋躲在车身后,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隔着几米远小心翼翼望着她们。 对上宋延金的视线,那小孩儿害怕的又往后缩了缩,声音细软再次开口: “阿姨,你能看见我吗?我叫豆豆,毛豆的豆...” 宋延金直盯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眼神那么生动,就跟活生生的一个小孩子一样。 她简直看不出,那会是个鬼。 她一直不说话,只盯着一处看,傅斯川意有所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你叫毛豆?你在这里干什么?”宋延金语声清柔开口。 傅斯川缓缓松开她,收回视线,又低头看她一眼,悄声问: “什么东西?” “一个小朋友,五六岁大。” 傅斯川抿了抿唇,没再出声。 好吧,也就是得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然怎么敢往他面前撞。 “这里黑,我不敢出去,外面太阳很大。”小毛豆躲在车身后,声音软软的回答她。 宋延金轻轻推开傅斯川的手,轻声告诉他: “他不敢露面,应该害怕你,我去问问他,有什么诉求。” 傅斯川抬臂挡住她,目露无奈: “你又要管闲事?” 宋延金抬眼,“傅斯川,他还是个小朋友,如果什么都不明白,这太可怜了。” 傅斯川抿唇无言。 宋延金看着他,轻叹口气,抬手轻抚上他手背: “...沈姨说的,积阴德,如果换一只鬼,我今天一定无视了。” 见她坚持,傅斯川再是无奈,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过去了。 ...... 第71章 母子 “你几岁了?” “六岁。” “躲在这里,只是因为害怕出去吗?” 小毛豆点了点头。 他长得粉雕玉琢,有点男生女相,是很好看的小孩子。 宋延金对上那双乌亮懵懂的大眼,一时心都软了,语气忍不住更柔和了些。 “你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儿吗?” 小毛豆眨了眨大眼,抬手指向电梯厅的方向。 “我妈妈坐7号电梯到5楼,她是店长!很厉害的!我每天都能看到她上下班。” 他说着扁了扁小嘴,有点难过的垂下头: “但是她现在看不到我,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 宋延金很想揉一揉他蓬松的发顶,想到自己没法触碰他,还是没动。 她目光柔和,“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这么可爱,她不舍得的?” 顿了顿,又问他: “你也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看不到你了,不是不理你,对不对?” 小毛豆眨眨眼,“阿姨,我像坡比一样,死了,对么?” “坡比...?” “我们家的宠物狗,妈妈说它生病去世了,去了天堂,我很想再见到坡比,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没有去天堂?” 面对这样天真无邪的提问,宋延金感到有点心碎。 就像她以为的那样。 这孩子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了,又为什么滞留在这里。 宋延金斟酌着问,“还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毛豆表情纠结,指了一个方向。 “那天妈妈很忙,要我自己到车上拿球,球滚到了那边,我去捡,然后一辆车开过来,车灯很亮...” 所以,他就是在这个地下车场出的车祸..... “我很疼,妈妈很生气,然后很多人来了,我们去了医院。”小毛豆诉说着,再次难过的低下头,“等我再醒来,就发现别人看不到我了。” 宋延金抓住关键,连忙追问: “再醒来?你在医院醒来?” 小毛豆点点头。 那是没抢救过来吗? 宋延金若有所思,又问他: “那之后,你就一直跟着妈妈?” 小毛豆继续点头。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小毛豆歪着头想了想,低低说道: “我想跟妈妈说对不起,让妈妈别再生气,别再哭。我很担心她,我想让她跟以前一样,打扮的很漂亮,工作做的很好,不会被人骂...” 宋延金听得心头发酸。 这个小孩子,唯一牵挂的只是他的妈妈。 * “...他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孩子两岁起就跟着妈妈,这样一个单亲家庭,妈妈工作之余还要坚固在假期照看孩子,母子感情一定很深。” “可以想到,这个孩子就是他妈妈唯一的动力。” 孩子这么小就没了。 任哪个做妈妈的,都会觉得天塌了,难以承受。 两人坐电梯来到五楼。 傅斯川问,“你准备怎么做?” “直接告诉她。” “直接...?”傅斯川缄默了。 小毛豆的妈妈洪敏,就在这家商场的一间奢侈品女装店上班。 宋延金直接找到了店里,傅斯川只好跟着。 有眼尖的销售,一进门就看出两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连忙热情的迎上前。 “先生小姐,看女装吗?小姐真漂亮,气质这么好,跟我家的风格很搭......” 宋延金微笑抬手,“我找店长,她在吗?” 销售咧开的嘴角一僵,表情瞬间悻悻然。 “店长在后面,那二位稍等,我去帮您叫一下。” 宋延金点点头,看她转身去叫人,便立在原地等着。 傅斯川倒是饶有兴致,单手插兜在店里转悠起来,旁边的女销售连忙凑上去热情招待。 宋延金扭头看了一眼,也没管他。 很快,一个素面朝天穿宫装西服的女人从后面的货间出来,顺着同事的眼神示意看向宋延金的方向,然后径直朝她走过来。 “女士您好,是要看衣服吗?我来为您介绍?” 洪敏今年三十三岁,她大学毕业就找了份在奢侈品店的工作,这些年的历练下来,凭着积攒的客户和每月销冠的成绩,在三十岁时熬到了这家店店长的位子。 可以说,她们卖奢侈品的,接触的都是有钱人。 也因此,不同于普通服装店的店员,在招聘员工时对相貌身材和衣着品味有着很高的要求。 所以洪敏即便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也时常注意保养自己和维持身材。 单单看她这个人,即便是素面朝天,也依然年轻窈窕有魅力。 宋延金不动声色打量她,在她眼下乌青,布满红血丝且双目无神的眼睛里,才看出几分疲惫和憔悴。 “小姐?” 洪敏看着明艳美丽的宋延金,不解地提声。 宋延金,“你是洪敏?” “我,我是。” 宋延金点头,“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她已经斟酌好了,要怎么样以最简单的方式,让洪敏相信她能看到她儿子的鬼魂。 却殊不知,这样的开场白,对于洪敏来说,并不陌生。 她看着宋延金,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表情几乎瞬间冷凝,身体本能的做出防备举措,脚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来看衣服的?我认识你么?你找我干什么?” 宋延金,“...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我跟毛海已经没关系了!你别来找我!他的事跟我没关系,请你立刻离开!” 洪敏的嗓音变得尖锐,情绪激动到有点失控,指着店门朝宋延金大声呵斥起来。 店里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吸引了视线。 宋延金微微蹙眉,“毛海,是毛豆的爸爸吧?你别激动,我不是因为他.....” “你提我儿子干什么?!”洪敏声调瞬间拔高。 她面对宋延金,眼底猩红冰冷,像是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提我儿子!有什么事你去找毛海,你不准提我儿子!你给我滚!滚!” 宋延金,“......” 店里的另外三个店员见状,连忙上前劝阻。 “洪姐!你这是干什么?” “你别激动,什么事啊?你别跟客人这样讲话,有什么好好说。” “小姐,对不起啊,洪姐家里遇到一些事,她最近心情不好...” 傅斯川也走过来,抬臂虚揽在宋延金身后,黑眸深冷扫了眼发疯的洪敏,又关怀低头问宋延金: “怎么回事?” 宋延金面无表情看着洪敏,微微摇头: “有误会。” 洪敏看到两人亲昵的举止,猩红的眼眸微怔,激动的情绪也稍稍停顿。 宋延金平静开口: “我跟你前夫没有关系,我也不认识他,我是为你儿子毛豆来的。洪女士,现在,你有时间聊聊么?” ...... 第72章 积阴德 几分钟后。 洪敏虽然充满怀疑和困惑,不过还是稍稍压住情绪,答应跟宋延金聊聊。 商场的二楼,有一间露天咖啡厅。 洪敏请两人喝咖啡,并神色疲惫地表达歉意: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傅斯川没说话,只安静坐在旁边,修长双腿交叠,垂着眼看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清冷姿态。 “没事,可以理解。” 宋延金坐姿放松靠在椅背上,微昂着脸沐浴日光。 洪敏看了看两人,视线最终落在宋延金身上,迟疑开口: “女士怎么称呼?” “我姓宋。” “宋女士,...您这样,不怕晒伤吗?” 宋延金摇摇头,“我最近身体不好,医生说需要多晒晒。” 洪敏捧着咖啡杯,欲言又止。 “......” 就算是需要多晒晒日头,也不用特地把椅子挪到遮阳伞外,这么面朝着暴晒吧? 要知道,现在正值盛夏,气温普遍在三十多度。 别人做防晒还来不及。 再看宋延金一身白若凝脂的肌肤,洪敏唇瓣抿了抿,不好再说什么。 也许有的人就是突然审美改变,想换个肤色吧。 “长话短说。” 宋延金下巴放松,扭过脸看向她,语声清淡开门见山道: “我们素不相识,今天我们本来是要逛街,要不是看小毛豆可怜,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我就直说了,我刚才在地下车库,看到他捡一只球,差点被车撞到,冲过去想提醒他,差点因此被车主误以为是精神病,这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洪女士,我看到了你儿子的鬼魂,他有诉求,所以不愿离开这里,我要帮他超度。” 洪敏听完这番话,却彻底愣住了。 “什...什么?” ——这两个人,不是什么骗子吧? 她眼神瞬间又警惕起来,正想说什么,叫宋延金别胡说八道,并质问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专门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 然而严肃的话还没问出口,宋延金自顾自接着说,将她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你儿子毛豆,小名豆豆,六岁,大概...这么高。” 洪敏的喉咙像被人塞住了,发不出声。 “三个月前,他在这家商场地下车库d区出车祸,被紧急送往医院,出事的时候,他穿一件蓝绿条纹的polo衫,深蓝色休闲裤,有一只品牌的青少年专用14号篮球。” 宋延金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 “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认证,关于你们母子俩的。” 洪敏紧紧握住咖啡杯,指尖紧的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宋延金。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宋延金蹙了下眉,“他每次休息你都会带他来商场,他告诉我,你是那家奢侈品店的店长,还说很害怕你在生他的气,担心你总是一个人哭,他喜欢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样子,不想你再因为工作失误而被人骂.....” “不..不,这不是真的!” 洪敏浑身颤抖,眼睑通红,神绪恍惚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豆豆他明明已经...” “他死了,但鬼魂还在,因为有牵挂,不肯离开人世。”宋延金接话。 洪敏呆呆看着她,眼泪唰地淌了下来。 宋延金摇摇头,“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不明白自己死了为什么不去天堂,为什么见不到坡比。” “坡比...” 洪敏捂住嘴,瞬间泪如雨落,崩溃的哭起来。 傅斯川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眼她,似乎觉得有点吵,于是倾身跟宋延金说道: “我去回一通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 宋延金点头,“好。” 傅斯川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咖啡厅角落的小阳台上,能看到宋延金的位置,才接通了来电。 好半晌,洪敏强忍住泪意,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哽咽着开口。 “豆豆,他...” 宋延金直言插话,“他兜留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他希望每天能看到你,他很担心你,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恢复往日的活力,不要再悲伤和难过。” “你离婚三年,辛辛苦苦把孩子带大,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他一直不能安息。”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跟他沟通,能够让他放下牵挂,灵魂得到超度。” 洪敏,“宋小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延金蹙眉,“我是看孩子可怜,不会收取你任何费用,你要不信,现在可以走,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不!我信,我信!” 洪敏掩住嘴,眼泪又开始失控: “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豆豆,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宋延金没说话。 她若有所感,低下头,看到突然出现在桌子底下的小手。 那小手像是畏惧阳光,瞬间又缩了回去。 下一瞬,她的裙摆被扯了一下,脚踝凉丝丝。 “阿姨...” 桌子底下传出小猫一样的声音。 宋延金没说话,因为洪敏正泣不成声地诉说: “...他出事以后,那人说要给我一笔赔偿款了事,可我只想要我的儿子,谁知道豆豆的爸爸,竟然私底下跟撞死我儿子的人,签订了赔偿和解的协议。” “豆豆还没下葬,那个畜生就拿我儿子的命,换了钱...,我求告无门,法院也判定协议有效。” “我不止一次怨恨自己,他还那么小,为什么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到车上去拿球。” “如果我跟着他,如果我当时放下工作,陪他一起去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豆豆,我的豆豆...,都是妈妈的错,妈妈该死...” 桌子底下也传出哭声。 “妈妈,妈妈,是豆豆不好,妈妈别哭...” 宋延金被母子俩哭的头疼,心里也一阵不舒服。 她皱眉打断,“别哭了,你这样,孩子听了也难过。” 洪敏泪眼模糊怔怔看着她,“孩子...?我的豆豆?” “他在桌子底下。”宋延金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不听话,竟然就跑到这里来了。 可见是远远的跟了她们很久,直到傅斯川短暂离开,他才敢凑过来。 “桌,桌子底...” 洪敏下意识就要低下身,手已经触碰到垂落的桌布。 宋延金及时制止,“别掀。” 洪敏的手僵住。 ...... 第73章 人和鬼,都一样 “他们虽然在白天也敢出来,但毕竟是阴魂,这么烈的日光,对他还是有伤害的。”宋延金解释。 洪敏瞬间缩回手,一脸后怕地看着宋延金。 “那,那我...” “你可以说话,他听得见,他看到你在哭在自责,也哭的很伤心。” “豆豆,妈妈...”洪敏手忙脚乱擦泪,哽咽着强颜欢笑,“妈妈没哭,豆豆乖,豆豆也不哭。” “妈妈~” 小家伙哭了一声,伸手抱她腿,却抱了个空。 洪敏却因此不敢在动。 她惊愕的看向宋延金,“刚刚,刚刚是不是他碰我?我感觉一道风,吹过去,我经常有这种感觉。” 宋延金点头,“他们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能够给你一些感应。” 洪敏破涕为笑,捂住嘴又哭又笑: “豆豆,妈妈的宝贝,你在这里,妈妈知道你在。仓库纸盒子上突然出现的画,是你画的,家里的动画片,也是你调的,妈妈就知道是你...” 原来,她早有猜想。 只是无法看到无法触碰,而不敢相信。 现在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明确告诉她儿子就在她身边,洪敏当然一瞬间就像被点亮的油灯,灯芯不再黯淡恍惚。 “豆豆,妈妈爱你,妈妈好想你...” 眼看母子俩又要失控。 宋延金无奈插声: “洪女士,你要帮助他放下牵挂,尽早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洪敏本能地抗拒摇头,“不,我不能...” “你必须这样做。” 宋延金目色微沉,“人鬼殊途,不要妄想能换一种方式留住他,这个人世已经容不下他。” 洪敏眼神愣滞,话都卡了回去。 “孩子什么都不懂,已经很可怜,你要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害他有一天连灵魂也消失,彻底失去重头再来的机会吗?” 宋延金语气严肃,“你是他妈妈,他唯一牵挂,且最爱的人,你要帮他,必须帮他超度。” 洪敏瞬间破防。 她哭了很久,久到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开始注意到这一幕。 傅斯川挂断电话,正要走回来,却被宋延金一个手势挡住。 他站在小阳台上,远远望着这边。 宋延金耐心等着。 直到洪敏止住哭声,微微点头。 “我知道怎么做了,宋女士,谢谢您。” 宋延金没有说话。 洪敏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垂落的桌布。 “豆豆,跟妈妈回家了,妈妈,今天不上班,好好陪豆豆,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蛋挞和番茄意面...” 她眼泪仍然吧嗒吧嗒往下掉,而后站起身,擦了把眼泪,挺直肩背深提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宋延金坐在原位,目送一个母亲强忍悲痛的背影。 那样纤细温柔的背影,这一刻看起来,却无端挺拔而高大。 她仿佛看到咖啡厅里的香蕉树下,一个小孩子抱着篮球,朝她摆手告别。 随着洪敏的背影彻底消失,小孩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这样就完了?” 傅斯川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清声低问了句。 宋延金眼睫微颤,轻轻点了点头。 “我相信,这孩子等的,就是最后一个专心的陪伴,而妈妈也一定明白,怎样做是对孩子最好的。” 傅斯川垂目看着她,眸光温和,抬手揽住她肩,在她身边重新坐下来。 “你好像有点难过?” 宋延金眼底发酸,弯唇浅笑了下: “没有。不是难过,是感动。” 傅斯川挑了下眉,忍不住勾唇戏谑: “你不是第一次帮鬼魂,难道今天,被母子之情感动到母爱发作...?” 宋延金被逗笑,忍不住轻白他一眼。 “什么母爱发作,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太多,我只是有点感慨...” 她说着眼睑微眯,似乎在回忆一些事,边回忆边继续说着自己因何感慨,傅斯川耐心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我第一次亲眼确信鬼魂存在,是彤彤带我去殡仪馆,当看到那个老爷子鬼的时候,只觉得抗拒和害怕,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可理喻,整个人生观都颠覆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鬼魂和人一样,不止未亡人牵挂他们,他们也会牵挂自己的亲人。” “第二次我遇到李思楠,并没有亲眼目睹她跟爱人程琛的告别,但我从她先后的转变里,也懂了,鬼魂和人,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会怨恨,也会委屈,同样还始终记得爱。” 宋延金的话顿住,半晌,接着说道: “...而这一次,这对母子阴阳相隔也难以割舍的牵挂,也让我知道,鬼和人,真的没什么不一样。” “更确切来说,它们爱憎分明,甚至比人的情感,还真挚。” “这么一想,好像那些鬼,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内心一直抵触的另一个世界,突然就从幽暗无边的深黑色,变成了半透明的灰白。 就算她以后再也好不起来,会一直看到这些鬼魂,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那是因为你目前遇到的,都是些可怜鬼。”傅斯川淡笑开口。 “下次遇到个吊死鬼,溺死鬼,生前作恶多端死后本性难移的鬼,甚至死的很惨烈的那种,你还会有这样的感慨吗?” 宋延金,“......” 看了眼她微僵的脸色,傅斯川眸噙笑意,抬手揉了揉她后脑。 “鬼是和人一样,这世上有恶人,就会有厉鬼,你被厉鬼缠的还不够?别瞎捉磨,好人谁总琢磨这些东西?” 他淡笑抽手,将咖啡杯轻轻推到往她面前: “走吧,喝完咖啡逛逛街,你需要购物,来唤醒一下理智。” 宋延金无言叹气,轻乜他一眼: “你这样聊天,我购物的心情更调动不起来了。” “那就勉强调动一下,给男朋友一个展现钞能力的机会。”傅斯川语调轻快勾了勾唇,“刚才我看了,那家店有几款很适合你,给个面子。” 宋延金嘴角翘了翘,故作高冷地端起咖啡杯,姿态优雅抿了一口。 “你要非送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我这人不爱占便宜的,晚点我请你吃饭好了。” 傅斯川笑声低沉,长腿轻搭,一条手臂搭在她椅背上,微倾身姿态亲昵的凑近她。 “那我想吃烛光晚餐,行不行?我请你看电影,你选。” “这么算的吗?”宋延金笑意溢出眼尾,“那看完电影呢?我还能请你什么?” 傅斯川唇角笑弧扬高,“那会儿天应该黑了,到时候,我们再议?” 宋延金忍俊不禁。 跟这个男人恋爱,真是够黏腻。 作为一个成熟男人,傅斯川真是敢想敢做,一点都不装。 当然,设想是美好的。 不过两人没吃烛光晚餐,也没看成电影。 因为购物的中途,傅斯川接到了秦屿的电话。 两人匆匆下车库,开车直奔医院。 ...... 第74章 争执,孕妇 匆匆赶到医院时。 病房里只有秦屿和孟彤,门外还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 傅斯川和宋延金推门进屋,就见孟彤靠坐在床头,正中气十足地骂人。 “...明明就是他们心虚!不孝子孙该遭天谴!” “为什么不能告诉奶奶真相?她难道没有权利知道自己为什么出事吗?我告诉你,就算她不信我,我也一定要说,还要当着她的面跟她们掰扯清楚!” 秦屿立在床边,抚着她背无奈安抚: “这事爸妈会解决,长辈们的纷争,我们暂时不要插手,彤彤,你要先照顾好自己,别激动...” 宋延金和傅斯川对视一眼,带上房门,走到床尾。 傅斯川一手撑在胯骨侧,拧眉低问: “怎么回事?老太太还在昏迷,怎么一家人突然翻脸?” 宋延金,“彤彤?你怎么样?” 孟彤气鼓鼓,红着眼眶朝她伸出手。 宋延金放下包走到床边,俯身抱了抱她,起身想问什么,却看清她脸上的巴掌印,眸色瞬间冷下来。 “她们打你了?” 孟彤委屈地直扁嘴,刚才还生龙活虎要跟人掰扯清楚的架势,瞬间烟消云散。 这会儿在宋延金面前,像个被欺负后见到依仗的孩子。 秦屿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低沉开口解释起来。 “奶奶昨晚还好好的,大家一起吃饭,还各自把寿礼先送给她,谁知道睡了一夜,第二天突然就叫不醒了。” “大家忙前忙后,等到奶奶被安顿进了icu,彤彤去看过,说人有点不对劲,像被什么东西压了魂。” “二婶儿语气不好,说她又来那套封建迷信装神弄鬼的把戏,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两个人就争吵了几句.....” 他说着停了停,眼神温和低头看向孟彤: “结果,彤彤掐算了一番,说有人送给奶奶一件阴物做寿,奶奶才会出事...” 傅斯川,“你二婶儿送的?” 秦屿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孟彤拉着宋延金的手,气急插话: “昨天礼盒拿上来,都没拆,我当时就总觉得有什么阴丝丝的,原本想晚点找机会,等老太太拆的时候,再挨个儿看看。” “谁知道今早就这样了。” “她就是想咒老太太死,平时老太太贴补她们二房最多,真是农夫与蛇!!” 她咬牙切齿,“被我说中了,她就气急败坏,不止骂我,还打我!仗着自己是个长辈,就跟我耍泼,要不是秦屿和我婆婆压着,我今天非整死她不可!” 修道之人看似淡泊,实则大多道士,都锱铢必较。 他们不爱沾染因果,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人若犯我,道士们会讲究有仇当时报。 孟彤就是个典型。 她从不懂啥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管你是天王老子,你今天惹了我,别想明天能好过。 宋延金知道她性格,安抚地拍了拍她肩。 “那就整死她,等你养好胎,出院了再说。” 孟彤磨牙的动作一顿,登时又瞪了眼秦屿,一脸没好气。 “我说他们俩怎么来了,你嘴真长!” 秦屿表情讪讪,摸了下鼻子。 傅斯川拍了拍他肩,适时开口插话: “孕妇需要冷静,别那么暴躁。让金珠陪陪她,我们先出去。” 秦屿连忙点头,这也是他第一时间找宋延金来的原因。 他真怕自己压不住孟彤的暴脾气。 天大地大,现在老婆孩子最大。 什么阴物,压住的,都不算什么,稳定孟彤的情绪最重要。 “那成,我去找医生,看看检查报告都出来没!” 秦屿耐心哄道,“老婆,你别太激动了,昂,爸已经回去处理那东西了,妈也会给你出气,你先顾好自己要紧。” 又满口保证,“等奶奶醒了,这事我去跟她说,看在曾孙的份上,奶奶也不会偏心二房,我一定给你出气!” 孟彤板着脸哼了声,没搭理他。 秦屿无奈苦笑,跟宋延金睇了个眼色,拽着傅斯川先出了病房。 两人一走,宋延金叹了口气,扯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秦屿也是担心你,再说,事情发生了,生气没有用,先解决问题要紧。” 她柔声劝导,顺手替孟彤掩了掩被角,嗔道: “既然事情有人解决,你就安心养身体,这都因为动气腹痛出血了,跟和二房置气比起来,哪个更重?” “真是,大大咧咧的,要当妈妈了不知道吗?还那么莽撞......” 孟彤翻白眼,“你一说这个我更来气,我跟秦屿一直避孕呢!都还没做好准备,我婆婆天天明里暗里的催催催,这下真让她催来了,可把我坑惨了!” “说这话不负责任了啊。”宋延金好笑斥她,“你们不都讲究子孙是福报吗?你这种心态,孩子感应到该多伤心?” 孟彤立刻捂住肚子,噘起嘴小声嘀咕了句: “你少吓我,我是一时气话,孩子才不会当真。都怪那个老泼妇,做贼心虚,还敢倒打一耙,她敢打我脸!” 她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 “诶好了好了,不说她了!” 宋延金急忙抚着她胳膊开口打断,“说点正事,那个...,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啊?”孟彤抱着肚子挑眉看她。 宋延金眼珠转了下,顺势提道: “昨天我见了傅斯川他奶奶,聊的挺好,老太太见我第一眼,说我像一个人。” “谁?” “像你家老太太。” “谁?”孟彤睁大眼,“你说...秦屿他奶奶?” “嗯。”宋延金点点头,“傅斯川的奶奶有一张相片,六几年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秦老太太应该二十岁左右,跟我的确长得很像。” 见她心思被转移,宋延金接着说下去: “本来傅奶奶想昨晚打电话,跟秦奶奶提一嘴这件事,顺便给老姐妹贺寿,不过被傅斯川阻止了。” “原本我们今天也要去秦家贺寿,想当面跟你家老太太聊聊,谁知,一早就出了事。” 孟彤惊讶地指着她,“你的亲生父母,该不会跟秦家有关系?我的天,这么巧的吗?” 宋延金浅笑摇头,“还不能确定,毕竟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不一定就是有血缘关系。” 她说着默了默,“不过,打问一下总是好的,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方向,正漫无目的找,不能错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话音刚落,孟彤正欲说什么,病房门被人推开。 打扮优雅的贵妇,拎着保温桶走进来,眉眼温婉的脸上挂满笑意。 “彤彤,妈给你带了点汤...哟,有客人呀?” ...... 第75章 命运转折 宋延金站起身,礼貌微笑: “伯母好,您还记得我?” 孟彤连忙介绍,“妈,这是金珠,我跟秦屿结婚的时候,她...” 秦夫人已经想起来,笑盈盈啊了声: “对对对,那个仙女伴娘嘛!我还想认作干闺女来着!” 秦屿的母亲性格很开朗,跟孟彤几乎是一个类型。 宋延金对这位夫人的印象也很亲切。 三人都笑起来。 秦夫人让宋延金坐,自己忙前忙后打开保温桶,拿了碗来,倒上一碗鱼汤先晾着,一边碎碎念的叮嘱。 “有点烫,晾晾再喝,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往后可不能再嚷嚷什么辟谷,不好好给我吃饭了,听到没?” 孟彤笑眯眯点头,“嗯嗯,听到了。” 宋延金看出她的强颜欢笑,垂眼掩饰了眼底一掠而过的笑意。 秦夫人作为一个关爱儿媳又期盼孙子的称职好婆婆,对着孟彤又是一通千叮万嘱耳提面命。 孟彤实在受不了,连忙插空转移了话题: “额,妈,奶奶怎么样了?那东西挪出去没有?” 秦夫人摆摆手,“挪走了,我在来的路上还接到你爸电话,说这事你不用管了,他会请个高人再来看,到时候人证物证聚在,跟二房掰扯清楚!” “你放心,妈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我的儿媳妇,她宋知秋想打就打?你跟孩子要是有个好歹,看我不让她赔命!” 宋延金,“......” 这婆媳俩的对话,实在彪悍。 孟彤笑嘻嘻,扭脸跟她炫耀: “虽然我没防备下被那泼妇扇了一巴掌,但我婆婆也不是吃素的,她不让我动手,是怕落人口舌不占理,但她也跟那泼妇撕了两把,扯掉秦屿她二婶儿好几撮儿头发!” 宋延金,“......” 这真是豪门世家的纷争吗? 怎么跟市井百姓互撕似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满脸一言难尽,眼里写满‘这就是你说的,要不是秦屿和她妈压着我...’的疑问??? 孟彤有点得意,竖掌遮唇小声说道: “我也刚知道,我妈平时端庄的很,真下手能这么厉害...” 秦夫人耳朵尖,气笑训她: “那是你没被人欺负过,我们家的人,能被人欺负吗?谁敢欺负你跟阿屿,妈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孟彤吐了吐舌头,朝宋延金眨巴眨巴眼。 她以为自己婆婆的护犊子,只针对亲儿子。 没料到,自己如今也在她护的小犊子范围内。 有了这个认知,孟彤既感念又得意,明显对着婆婆叫的那声‘妈’,更真情实意了。 宋延金将她的小得意看在眼里,见先头还咋咋呼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人,这会儿乐得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幼稚鬼,不由觉得好笑。 她一笑,孟彤想起来要紧事,一边捧住婆婆递过来的汤碗,一边轻嘶问道: “妈,你还要不要干闺女?” “啊?”秦夫人愣了下。 宋延金默默看着孟彤,没吱声。 “我看她跟咱们家挺有缘的。”孟彤眨巴眨巴眼,“傅奶奶也说,她长得像秦家人,跟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看像不像?” “???” 秦夫人看向宋延金,哭笑不得道: “哪里像?你奶奶年轻时候哪有这么漂亮...” 话说到一半卡住,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又看了眼宋延金。 傅奶奶说? 宋延金怎么会认识傅老夫人? 正想着,病房门自外推开,秦屿和傅斯川先后走进来。 “妈,你来了。彤彤的化验报告出来了,医生说要补黄体酮,其他没有大问题。”秦屿自顾说着,走到床边。 “周姨。” 傅斯川淡笑点了点头,绕过床尾走到宋延金身边,手臂虚揽在她腰后。 “周姨见过了,还记得金珠吗?我们在交往。” 秦夫人呆住,“......” 原来如此。 傅斯川眉眼温和,低下头跟宋延金对视一眼,解释道: “原本今天打算带她去寿宴,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没想到...” 秦夫人姓周。 傅家和秦家交好,傅斯川的母亲去世后,秦夫人逢年过节也很关怀他,时常喊秦屿请他到家里吃饭。 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双人站在一起,秦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扬眉笑了笑,感叹道: “诶哟,阿屿和彤彤结婚时我就说,这姑娘好气韵,又招那么多男孩子喜欢,说不准以后也要嫁到京里来,果然叫我料中了!” 说着嗔了眼傅斯川,“你这孩子,冷不丁的跑去明夏市上任,原来巴巴跑去追女孩子呀!” 宋延金唇瓣浅抿,眼尾噙笑垂下眼。 傅斯川也笑了声,揽着她大方点头,算是承认了。 孟彤适时插话,“我正跟妈说起金珠的事,您不知道,宋家人对她太过分了......” 有她添油加醋的叙述,秦夫人也总算明白了宋延金现在的处境。 其实不用孟彤说,知道宋延金在跟傅斯川交往,回去后她也是要跟丈夫提,到时候知道明夏市发生的风波,不过是迟早的事。 不过既然现在提前知道了,护犊子的秦夫人当即表态。 “...既然是你傅奶奶说的,那多半没错,不过阿屿他奶奶现在还没醒,等她醒来,我试着帮你们问问这件事。” 秦夫人说着,温婉眉眼间布满感慨,看着宋延金柔声说道: “孩子,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既然是阿川的女朋友,又是彤彤的好朋友,阿姨能帮你的,一定会帮。” “谢谢周姨。”宋延金动容道谢。 * 天色暗下来,两人从医院出来。 “没白来一趟。” 傅斯川揽着她,温声说道,“周姨人很好,加上我跟秦屿谈过东北那边的事,也需要秦家动动人脉帮这个忙。周姨和秦屿,能说动秦屿他爸,这件事轻松许多。” “嗯。”宋延金点头。 傅斯川替她拉开车门,垂眼看了眼她面上神色。 “在想什么?” 宋延金立住脚,抬头看向他: “在想我运气很不错,虽然跟宋家闹掰了,但同时也遇到你,跟你纠缠在一起。那之后,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全是助力。” 她眼睫轻眨,清黑瞳眸流淌着漂亮的碎芒,傅斯川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轮廓。 “...好像有什么推动着命运的齿轮,让我的人生转动起来,又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指引我靠近答案。” 而她想要的那份答案,昨天之前好像还远在天边且漫无方向。 今天,就好像近在咫尺,很轻易就能得到。 这种缥缈不定,若即若离的际遇。 说不上来,总觉得很虚幻,不真实。 傅斯川看着她,薄唇浅勾,抬手抵住车门框,微微压低头含笑问她: “这么说,我是推动你命运转折的,神秘力量么?” ...... 第76章 二人世界 “...可以这么说。” 四目相对,宋延金看着他深邃眼眸,嘴角浅翘: “一切都是从那晚,我们发生关系之后,才发生转变的。” 傅斯川眉峰轻挑,“你这样说话,好像我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我改变了你的人生?” “我可没这样说...”宋延金轻笑摇头。 “我把你从一场惊天骗局里拉了出来,把你从狼窝虎穴救走...” 他缓缓凑近,在她唇上浅啄一口,勾唇一字一句道: “我可不是始作俑者,就算是扭转你命运的神秘力量,也是你的救世主。” 宋延金险些被他深邃眼眸和故作深沉的语气蛊惑。 她忍俊不禁,“脸皮可真厚...,我要早知道你那晚中药,才不会去赴约。” 傅斯川看着她笑弯的漂亮眉眼,眼尾笑痕也渐渐渲染。 “我也没料到那晚会中药,更料不到你迟到了一个钟还会赴约,非要把这当做是命运,那也是我们俩注定的缘分,命运推动我们注定走到一起。” 他声线清哑,抬手抚上宋延金耳鬓,低头又吻过来: “你幸运,我命好,天生一对,所以走到一起后,发生的都会是好事,一切都会顺风顺水,所想即所得...” 宋延金微昂着脸,由着他吻了片刻。 直到被不远处鸣笛路过的救护车打断,才轻笑一声睁开眼,抬手将人抵开: “这是医院停车场,你够了,先回去。” 傅斯川勾唇笑了笑,最后吻了她一口,将人送进车里,替她关上车门,随即绕过车头回驾驶位。 宋延金嘴角还噙着丝笑,自己扯出安全带系好。 不经意一抬眼,却见医院住院楼的正前方,一道从天而降的人影‘嘭’地砸了下来。 她吓到惊喘一声,瞳孔骤缩。 “金珠?” 傅斯川刚坐进车里,就见到她反常的举动,像是猝不及防受到了惊吓,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 先前的好氛围瞬间破灭。 他眉心微皱,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除了一辆灯光闪烁的救护车,什么都没有。 意识到她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于是快速倾身将人抱住,一手盖住她视线,温声哄道。 “宝贝,什么都没有,别看,不是真的。” 卷密眼睫在他掌心轻颤,宋延金眼前一片黑暗,脑子里血肉模糊的画面却无比清晰深刻。 “我,我看到一个人,从楼上跳下来...” “金珠,没有人。” 傅斯川声线清润打断她,偏头安抚地吻了吻她耳鬓。 “闭上眼,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乖。” 宋延金睫羽颤了颤,顺从的阖上眼。 “嗯...” 傅斯川系好安全带,一手揉了揉她柔软发顶,一手把着方向盘倒车,调头,一脚油门儿开出了医院。 * 汽车缓缓驶入车流,行驶缓慢。 夜色下的京里城区灯火璀璨,所有车道都十分拥堵。 宋延金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夜景沉默不语。 傅斯川看她一眼,试图说点别的,转移她注意。 “还要吃烛光晚餐么?难得出来约会,总归要留点美好记忆。” “...我没有胃口。”宋延金喃喃说道。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人摔下楼后血肉模糊脑浆都蹦出来的画面,没吐出来已经不错了。 “你说的没错...” 傅斯川眉峰微动,“什么?” 宋延金:“世上的确不止有通人性的可怜鬼,还有那些死相凄惨的...,你说什么鬼,会一直重复自己的死亡?” “......” 傅斯川薄唇微抿,并不接着话,并努力想转移话题。 “那是它们的世界,你不需要懂。你是人,你得吃饭,得生活,得愉悦心情。再没有胃口也要吃点,还在养身体,怎么能饿着。”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样,今晚不回大别院了,我们回万玺园。” “为什么?” “秦奶奶还没醒来,回去奶奶一定会问,我们不好说,还是等等再告诉她这个消息,今晚回万玺园避避。” 顿了顿,接着淡笑补充一句: “顺便带你去趟超市,买点食材,准备烛光晚餐。” 宋延金扭脸瞥他一眼,“你,亲自准备?” “不然?” 傅斯川眼尾漾起笑意,轻睨她一眼。 “烛光晚餐,当然还是在安静一点的地方,单独两个人吃,才有氛围。” 宋延金却像是突然不开窍,大约是惊吓后的脑子,还调动不起什么浪漫情绪,竟然脱口而出问了句。 “...超市,没有鬼吗?” 傅斯川,“......” 宋延金素手插进发丝,语气无力低喃道: “我今天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只鬼...” 最终,两人也没去超市,直接驱车回了万玺园的小别墅。 路上傅斯川给张珩通了电话,让他安排人送点食材过去。 漆黑迈巴赫驶入万玺园,徐徐停在小别墅外的车位上。 两人一左一右下车,傅斯川关上车门,看了眼隔着湖的那栋,不禁眉梢轻挑。 宋延金也顺着他视线看了眼。 那栋亮着灯,二楼阳台烟熏袅袅,远远的能闻到孜然烧烤的香气,还有男男女女的笑闹声。 她收回视线,“怎么?” 傅斯川下颚微摇,抬臂揽住她,带着她开门进院子。 “邓巍那儿有人,但愿这帮人今晚有眼色,别来打扰我们。” 宋延金,“......” 话说完没多久,两人刚换了鞋上楼,傅斯川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走到卧室落地窗前,将窗帘拉上,才接起电话。 “怎么回来了?被老太太撵出来?”邓巍笑吟吟打趣。 傅斯川回身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勾了下唇: “今晚别打扰我,二人世界。” “呵。” 邓巍低笑,嗯了声,又道: “老高的事儿,你听说没?” 傅斯川,“没顾上打听,秦家老太太住院了,大房二房生隔阂,孟彤也跟着住了院,我们刚从那边回来。” 邓巍听言敛起笑,语气惊讶: “孟彤也住了院?” “嗯,跟二房动手了。” “严重么?” “还好。” 傅斯川没说孟彤怀孕的事,知道邓巍回头也会给秦屿通电话慰问,只说: “老太太还没醒,可能情况严重一点。” 邓巍皱眉,“我正准备明天去看看,真是多事之秋,怎么都出事...” “高家又怎么了?” ...... 第77章 跟着你们俩来的 “哦,老高今天回家,带他妈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心肌炎,得亏发现的早,真让孟彤给算中了。” 邓巍说着又带了丝笑,“不过还好发现的早,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傅斯川点头。 两人聊了几句,宋延金从洗手间出来,傅斯川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楼下门铃响起,是张珩送了食材过来。 将食材拎进厨房,看傅斯川再没什么交代,他便默默离开了。 这顿晚餐,煎黑椒牛排,配意大利面。 宋延金给傅斯川打下手。 两人有说有笑用过晚餐,宋延金总算暂时忘却了先前看到的惊骇画面。 饭后,各自洗漱早早睡下,她窝在傅斯川怀里,渐渐放松心绪。 本以为睡醒之后就好了,谁知这个晚上,她又进了梦。 梦里,依然是那片烈日当空绿草如茵的旷野,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 这次是少年躺在树荫下晒太阳。 她一步步走近,低头打量少年,并叫出他的名字。 “傅励行?” 少年枕着手臂,微微眯眼看她,他的眼瞳被日光照成漂亮的琥珀色,衬的眉眼清隽斯文,是比傅斯川更温和的面相。 宋延金蹲下身,“你第二次见我了,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傅励行却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想听听,你想说什么。” 宋延金见状,只好在他身边坐下来,先说自己的话。 “傅斯川一直在寻找十年前的真相,你当初不肯离开,纠缠在你的家人身边,总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吧?你告诉我,我能帮你传达给他。” “别把我跟那些小鬼相提并论,我的事,不是你能解决的。” 宋延金眼睫眨了下,低头看向他: “可你已经死了,不需要我帮忙,难道自己能做到吗?如果能,你就不会到现在还不离开。” 傅励行语气冷淡,“不是我不离开,是我没办法离开。” 宋延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需要帮助的是他,不是我。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傅励行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缓声说道: “最早之前,我有保密局的任务为执念,急于把信息传达给他们,才不得不待在家里。” “除了亲人身边,我哪里都去不了。” “后来妈妈悲伤过度,几乎被我传递的一切吓疯,我看到她那样,也很想转移目标,但是阿川命格特殊,他更帮不了我。” “我的执念,早在当初普陀山上的道观里,就已经化解了,信息我已经传递给爸爸,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之所以没离开,是因为妈妈。” “我担心自己走后,她会承受不住寻短见,才暂时寄居于这块玉里。” 宋延金沉默着听到这里,不禁微微蹙眉。 “那大师为了保住我的灵魂,请了这块古玉,给我时间做选择,没想到后面阿川把它佩戴到身上后,我就再也离不开这块玉。” 傅励行睁开眼,“不是我不肯走,是他的执念禁锢住我,我没办法离开。” 宋延金目光微沉,“他的执念?” 傅励行看向她,“你看不出吗?他太执着于当年飞机失事的真相,太想知道我曾经蒙受了什么冤屈,他认为自己追逐的真相,能解脱我。” “但我的事情,早就结束,是他还困在过去不肯放手,总觉得自己是在帮我寻找所谓的答案。” “其实飞机失事的真相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重要。” “他不释怀,不放弃,我没办法离开。” “直到现在,我已经被养成玉灵,离开这块玉,没地方可去了。” * 宋延金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床上只有她自己,屋里也静悄悄。 她静静回忆着傅励行在梦里所说的话,想着该怎么和傅斯川说。 如果他知道,他苦苦追寻十年的真相,对傅励行来说并不重要,他会是什么感受呢? 十年。 太久了。 久到傅励行,甚至已经跟玉合二为一,无法再被超度。 傅斯川会怎么想? 他会迷茫,会自责吗? ‘叩叩’ 她想的入神,直到房门突然被叩响。 傅斯川拿着手机走进来,抬眼看向她,勾唇笑了笑: “看你睡的沉,没舍得叫你,秦屿刚才来电话,秦奶奶已经醒了,要不要过去探望?” 宋延金定定看他清峻明朗的眉眼,唇角轻牵,点了点头。 “好,去看看。” 傅斯川并没察觉她眼里一掠而过的异样。 他收起手机,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邓巍也去,刚好结个伴,高承泽他妈昨天也住在那家医院,我让张珩买了点礼品,我们一路探望过。” 他转身走回床边,眉目印笑,伸手刮了下她秀致鼻头。 “你先洗漱,早餐准备好了,我帮你取衣服?” “嗯。” 两人收拾完下楼,张姨已经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 玄关门开着,张珩立在院子里通电话,看起来在处理一些事。 宋延金坐到餐桌前,视线不经意扫了眼落地窗外。 傅斯川瞧见她目光,将热好的牛奶推给她,清声解释了句: “今天张珩开车,他有工作上的事要跟我汇报,一会儿我们在车上聊。先吃饭吧。” “嗯。” 两人正吃着,邓巍带着邓珅来了。 兄弟俩在院子里跟张珩说笑两句,打了招呼,就朝客厅走进来。 宋延金不经意又朝玻璃窗外瞥了眼,目光一顿,定在院门外。 “傅哥!嫂子!吃着呢!” 邓珅嗑着瓜子,步伐迈的像个街流子,朝餐桌边晃悠过来。 傅斯川垂眼喝了口粥,没搭理他。 邓珅扫了眼桌上过于清淡的早餐,没了想蹭饭的念头,继续嗑自己的瓜子。 一抬眼,瞧见宋延金看着窗外不理人,他咧嘴一笑,戏谑道: “嫂子看什么呢?看那么入迷,外面儿有谁啊?” 嘴里没正经的说笑着,还故意抻长了脖子,也跟着宋延金朝外看。 “谁也没有啊,该不会在看张珩吧?” 傅斯川一脚踹他膝盖,“想死?” 邓珅猝不及防,差点儿被这一脚踹的跪地上。 他咂了咂嘴,拍了拍腿上脚印儿,笑得贱兮兮: “开个玩笑儿而已,傅哥你真是,恋爱中的男人,心眼儿缩成麦芒了不是?这就醋了?” 傅斯川冷脸,看向沙发上的邓巍: “把你家犬拴好,再乱汪汪,别怪我不客气。” 邓巍似笑非笑咬了支烟,没说话。 邓珅忙不迭调整表情,悻悻笑着赔不是。 “我嘴贱,我欠抽!傅哥别跟我一般见识...” “邓珅。”宋延金突然唤他一声。 “啊?” “你看不见吗?” “啥...看不见啥?” 宋延金收回视线,伸出一根纤细食指,指了指院子门的方向,一本正经告诉他: “有个穿紫裙子的女孩儿,跟着你们俩来的。” 邓珅一脸懵,“...啥?” ...... 第78章 八千八,记得转给我 穿紫裙子的女孩儿? 邓珅懵了。 但对上宋延金一脸认真,他还是走到落地窗前,僵着脖子转动脑袋,迟疑地看向她指的方向。 中式庭院里,只有张珩还在亭子下跟人通电话。 哪里有什么穿紫裙子的女孩儿? “哈。”邓珅失笑扭回头,“嫂子,光天化日,别开这种鬼玩笑。” 宋延金当然知道是鬼。 她素手托腮,又看向院门外,那紫色裙子的漂亮女鬼,躲在墙角阴凉后,正眼神幽幽望着他们。 “她很白,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裙摆到膝盖,栗色卷发齐腰,这里...”宋延金指了指自己鼻头,“有一颗小痣。” “嫂嫂,嫂子!你你别吓我!怎么还说的有头有脸的呢?!” 邓珅眼神紧张,嘴皮子都磕巴了。 他蹭蹭两步走到傅斯川身后,眼神复杂看着宋延金,低声问道: “傅哥,你也没说,嫂子跟秦嫂子一样,能看见那玩意儿呀...,她她,她也是道姑?” 傅斯川皱了下眉,没搭理他,只催促宋延金: “先吃饭,我们一会儿有正事要办,先不管那些闲事。” 这才过了一晚上,又一个鬼出现了。 他的心情也难免受到影响。 宋延金闻言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垂下眼继续用膳。 看两人不像是开玩笑,邓珅神色更复杂了。 他瞟了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邓巍,挪动脚步凑过去,小声耳语道: “哥,我听嫂子刚才描述的,怎么那么像庞烟?她,她不是辞职回老家了么?该不会...” “别乱说话。” 邓巍眼皮低敛淡淡斥了句,指尖烟蒂不知什么时候被摁断,烟屑零零碎碎洒在他西裤和皮鞋上。 “办完正事再谈。” 邓珅看他神色略显阴翳,喃喃闭上了嘴,没敢再多问。 * 等宋延金用完早餐,几人动身离开。 走出庭院上车时,她下意识环顾一眼,想了想,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枚护身符,递给邓氏两兄弟。 “喏,拿着。” 邓珅看了眼那枚符箓三角护身符,迟疑地伸手接住。 “避邪符,上次沈姨来,给我留了几个,她制作的符比彤彤的威力更大一点,不管是谁的劫,先戴在身上避一避吧。”宋延金解释道。 邓珅顿时表情凝重,双手合十抱着符,朝宋延金千恩万谢地拜了拜。 “谢谢嫂子!嫂子仗义!” 宋延金淡淡一笑,低身坐进车里,同时甩给他一句: “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不用还了,八千八,记得转给我。” 邓珅拜谢的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 “还要钱啊?!” 宋延金已经挪到了另一侧车窗边,没有回应这句话。 傅斯川跟着坐进车里,眼尾淡淡扫了眼邓珅。 “八千八,很贵么?不强卖,不要还回来。” 邓珅唇角隐隐抽搐,看着无情关上的车门,他无语摇头,捧着避邪符回到自己车边。 “哥,八千八,你记得转给傅哥啊。” 邓巍已经坐在副驾驶抽烟,听言眼神冷淡瞥他一眼。 “我不用,你要你给。” 邓珅愣了下,随即一翻白眼儿,没好气地将避邪符一把塞进他衬衣胸口的兜里。 “我用它干嘛?!当然是你用!那庞烟要来缠,也是来缠你,她还能缠我吗?” 邓巍殷红薄唇微抿,阴柔眉眼略显森寒。 邓珅看他一眼,讪讪咂了下嘴,负气地一摆手,懒得再说什么。 他情绪愤愤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砰地磕上车门,接着一脚油门儿追上了前面的迈巴赫。 后面的路,邓珅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碎碎念: “你别不当回事,我看傅嫂子不像开玩笑,她哪儿能认识庞烟呢?更别提傅哥了,他更不可能知道庞烟是谁。” “哥,小心驶得万年船,最近大家都不顺,咱们可别再出事儿了......” 邓巍沉默不语,修长指节夹着烟随意搭在车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 抵达医院,本以为只有他们几个,却不想一走进住院楼大厅,就见到了谢家姐弟俩。 “哥!” 谢嘉信依然一身名牌球服,身高直逼一米八八,见到几人进来,帅气蓬勃的篮球小子笑得一脸朝气,几个健步朝傅斯川窜过来。 窜到近前,又腼腆地朝宋延金点点头: “嫂子。” 宋延金笑笑颔首。 “我跟嘉信到得早,听秦屿哥说你们晚点会过来,就在这里等等你们。”谢汀兰跟过来,笑盈盈解释了句。 她和上次在东方馆见面时一样,今日还穿旗袍,看起来很爱国风打扮。 说话时,她顺带扫了眼几人,接着对傅斯川道: “既然都到了,表哥,我们上去吧?” “嗯。” 傅斯川刚点头,那边邓巍已经先一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宋延金看出谢汀兰脸上一掠而过的强颜欢笑,直觉这两个人,恐怕私底下有点纠葛。 不过她也不好多八卦,只当没看出来,跟着傅斯川也朝电梯口走去。 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见见秦老太太。 所以傅斯川决定先去探望高夫人。 高夫人的病房里,除了护工和佣人,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在。 一行人进了病房,那位小姐就自动退到角落里,给众人让开床边位子,从始至终默默站着微笑旁观,没有插一句嘴。 只是在高夫人好奇地问起宋延金的时候,她也跟着好奇地悄悄打量了一番。 “...叫她金珠吧,是我女朋友。”傅斯川温笑介绍。 不等高夫人再问什么,他自顾说道: “改天有机会,再正式介绍给你们,高阿姨先好好休养,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高夫人愣愣眨眼,却也因为他主动告辞,也没好再细问,只是又多看了宋延金两眼。 从病房里出来,宋延金默默看了眼傅斯川。 不是她觉得,这男人有意带她招摇过市一样,到哪里都要很正式的宣布两人的关系,生怕别人记不住她。 正想着,便听傅斯川清声开口: “你们先去看孟彤,我跟金珠上去探望秦老太太,一会儿见吧。” 他这番特地安排,就有点奇怪,用意很值得推敲。 不过另外几人相互对视了眼,竟然也没多问,就点头默许了。 于是分头行动。 直到跟着傅斯川坐进电梯,通往icu楼层,宋延金才忍不住轻笑说道。 “他们好像都听你的。” 傅斯川揽着她肩,听言也笑谑: “看出我是霸王了?” 宋延金失笑挑眉,打趣道: “你小时候打架是不是很厉害?身边人都打不过你,那种社群里的小霸王。” “唔,被你说中了。” “真看不出来...” 傅斯川笑声低清,单手插进裤兜: “那时候,我总是被告状的那个,阿行就是和事佬,我到处闯祸,他到处劝和。” “大人们每每提到他,都是傅家的小神童、给自家孩子立榜样,诸如此类赞不绝口的话,提到我,就成了‘傅家的小霸王’,见到都躲远点儿,别招惹。” 他言语间的语气,玩笑中又流露出几分怀念。 ...... 第79章 曲折,引导 “...可惜,他们白劝,阿行沉稳老练,可不爱带他们玩儿,最后他们还是我的跟屁虫。” 说到傅励行,宋延金笑意敛起,没有接话。 好在‘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她率先抬脚走出去,重新调整了心情,顺势岔开话题。 “我们直接过去么?病房里有没有人在?万一秦奶奶还睡着...” 傅斯川:“我已经通知过秦屿,周姨会在病房里等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icu病房外,透过玻璃,能看到病床上的人。 秦老太太还戴着面罩,秦夫人穿着隔离服,全副武装立在床边,微微低着身子,正跟她说话。 似乎察觉外面有人,秦夫人扭脸看过来,朝傅斯川和宋延金摆手笑了笑,又跟老太太说了两句。 秦老太太缓缓扭过脸,看向玻璃窗。 宋延金感觉自己跟她对视上了。 但看到老人家病弱的样子,她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就秦老太太眼下的情况,也并不适合谈话。 icu病房是不允许那么多人探视的。 好在,秦夫人没让他们等太久,便从里面出来了。 “老太太还要恢复几天,能不能转到普通病房,还要再观察,不过我已经把你的事跟她说了。” 傅斯川温声接话,“秦奶奶怎么说?” 秦夫人看了看宋延金,“她想不出什么,而且我们家,的确没丢过孩子,昨晚我跟秦屿他爸也聊过这件事,他也觉得这事,实在不该有联系。” “阿川,我们一致觉得,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 傅斯川微微拧眉,“那秦奶奶有没有什么近亲?主要我记得秦爷爷早年间也在东北一带入伍的,金珠的亲生父母可能就是在东北热河一带。” “周姨,一项巧合是巧合,所有线索都往一起靠,我觉得就不能算巧合了。” 秦夫人看着两人,目露无奈: “我知道你们心急,但是秦屿的奶奶是独生女,她并没有兄弟姐妹。” 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斩断了宋延金跟秦家人有血缘关系的所有可能。 秦老太太是独生女。 秦家也没有丢过孩子。 宋延金不可能是秦家的人。 傅斯川眼眸微暗,垂眼看向宋延金。 她不发一言,面上也没什么情绪变化。 “好,麻烦您了,我们就不打扰秦奶奶休息,先下去了。” 秦夫人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点了点头,又忍不住伸手轻拍宋延金手臂,柔声安抚她。 “别失望,这才刚刚开始寻找而已,总有一天会找到你的亲人。” 又笑着说,“金珠啊,阿姨的确喜欢你。” “你要愿意,我就认你做干女儿,往后跟秦家还能做亲家,阿川也要称呼我干妈,多好的事。” 宋延金满眼动容地看着她,浅笑点头: “谢谢您,能做秦家的女儿,当然是我的福气,不过我现在,一心想查明我的身世,等到事情结束后,我再来拜访您。” 秦夫人握着她手笑了笑,“好,我等你。” 现在认干亲还太早。 不到宋延金嫁给傅斯川的那一刻,说不定很多事情,都还会发生变故。 * 从icu楼层下来。 宋延金始终一脸平静,却又格外沉默。 傅斯川不由抬臂揽住她,安抚性地握了握纤细肩头。 “别急,再等一等,时间到了一切都会明白。” 宋延金浅舒了口气,弯眉笑了笑,嘴里打趣道: “昨晚我还在说,感觉一切都很顺利,好像答案近在咫尺,果然,它还是远在天边。” 傅斯川轻抚她手臂,声线温和继续安慰道。 “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容易查清楚,是我们太心急,答案若是揭晓的早,是运气,揭晓的晚,也自然有它晚的道理。” “嗯,我明白。” 两人又去了孟彤的病房。 邓巍和谢汀兰不知所踪,倒是邓珅和谢嘉信还在房里,正跟秦屿聊天。 “...可她是哑巴呀,高家真能接纳一个哑巴媳妇儿?” “那也说不定,他家老爷子逼婚逼的紧啊。” 邓珅抖着腿嗑瓜子,一边说道: “再说哑巴怎么了?哑巴不也跟了老高小半年了,你看他跟谁玩儿过这么久的,还管席安辰那疯子的闲事儿,天天把他带身边儿...” 话没说完,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几人回头,见是傅斯川和宋延金,齐齐打住话头儿。 谢嘉信从沙发前站起身,“哥。” “背后说人不知道小声点儿?” 傅斯川带上门,淡淡乜了眼两人: “走廊那头儿都听到你们俩大嗓门儿,一会儿老高来了听见,饶不了你俩。” 谢嘉信讪讪挠了挠头,抿抿嘴没说话。 邓珅闷头嗑瓜子,挑了挑眉梢,也没再出声儿。 还是秦屿先开口问道:“怎么样?” 傅斯川眉眼清淡,下颚微摇。 秦屿默了声,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跟孟彤讨论过这件事了,怎么分析,都觉得宋延金不可能是秦家人。 因为秦家往上数四代人,从没有过节外生枝的事,根本无缝可插,不可能有孩子丢在外面。 除非...... “傅爷,你知道秦屿有个早逝的姑姑吧?” 不等秦屿想完,身后正盘腿坐在床上啃桃子的孟彤,已经叭叭开口。 病房里几人齐刷刷看向她。 秦屿额角突突了下,满眼无奈看着孟彤: “老婆,别瞎引导...” 孟彤不理他,看着傅斯川和宋延金自顾叭叭道: “秦屿他还有个姑姑,只不过病死了,据说是秦家当年从东北来到京里后,没多久,他姑姑就病逝了,死的时候才不到十五岁,说是连恋爱都没谈过。” 傅斯川看向秦屿,“是有这回事。” 宋延金听言摇了摇头,“这跟我会有什么关系?彤彤,别乱猜了。” 既然秦老太太亲自否认过,那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她跟秦家就是没关系。 孟彤眨眨眼,“不是乱猜,我只是设想。” 她坐直腰背,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 “我们来推理一下,既然你长得像秦家人,假设你就是,那按辈分算,你的亲生父母,一定跟秦家人有血缘关系,对不对?” “怎么怎么用事实证明你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当然是做亲缘鉴定啊!” “用你的dna跟秦屿奶奶的dna做亲缘鉴定的话,结果完全可以相信。” 秦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老婆啊...” 只有亲缘鉴定的结果才值得相信吗? 他奶奶和爸妈的记忆,不值得信任? 孟彤轻耸肩,看着宋延金说道: “实不相瞒,我替你打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已经接近真相,只是还有点阴云遮雾的迹象。” 她表情严肃,摸了摸下巴: “我预感,这件事,或许还有别的内幕...” ....... 第80章 私情纠葛(补) 孟彤的卦一向很准,她的预感也很准。 但在秦家人几乎全部否认后,再背着他们做亲缘鉴定吗? 这种做法是很不尊重人的。 不说秦屿愿不愿意帮忙,就是宋延金自己,也不想那么做。 从医院离开,她在车上想了很久。 决定了,才与傅斯川说道: “先放一放吧。” “既然卦象显示,我已经离真相很近,总归真相是不会变的,我们还是暂继续从东北那边下手,查别的线索。” 傅斯川微蹙眉,侧过头看她: “如果你相信孟彤的话,我可以说服老秦帮忙...” “秦家上下都不觉得我会是他们家的人,我们也没必要再为自己的猜测而固执,这种行为,好像在逼着人家认下我。” 宋延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这样做。” 傅斯川缄默不语。 宋延金看向车窗外,“我的事,本来就跟秦家没有关系,不能因为一张照片,因为长得像,就钻牛角尖。” “何况我迫切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想定宋家的罪,让伤害我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而不是非要跟所谓的血缘亲人相认,或是跟他们一起生活。” “或许我真正的亲人当年有什么苦衷,也或许他们对偷孩子的事不知情,又或许,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世了。” “二十二年,能发生很多事,就算是有血缘,再见也只是陌生人,没必要强求。” “我们不要本末倒置,顺着线索走,早晚会得到真相的。” 傅斯川明白她的心思,也尊重她的决定。 “好,我们继续查。” 宋延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他们先回万玺园。 邓巍和邓珅也跟过来。 在医院的时候,邓珅已经找孟彤打过卦,也给邓巍看了相,几乎确定邓巍最近被鬼跟了。 邓巍自己没什么感觉,平时也并没有异常的事发生。 但邓珅是吓得不轻,鉴于孟彤最近不能出院,他只好找宋延金帮忙。 “...嫂子,这你得给我哥破一破啊。” 邓珅两手合十,跟屁虫一样跟着两人进了傅斯川的院子。 “秦嫂子说了,让你给帮着问问,看那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要什么,我给她烧还不行么?叫她别缠着我哥了。” 宋延金在院子里立住脚,回头看了眼不紧不慢跟进院子的邓巍,又看了眼邓珅。 “要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我现在看不见她了,你们是不是该先告诉我,到底什么纠葛,她才会缠上来?” 邓珅嗨了声,“还能什么事?桃花债呗!” 宋延金蹙眉,又扫了眼邓巍,幽声道: “你不是干了什么杀人灭口的事吧?” 邓巍皱眉。 还没等他说话,邓珅忙不迭摆手摇头: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嫂子别开这玩笑,咱们都根正苗儿红的,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宋延金眉心舒展,微点了下头。 “既然这样,进来说吧。” 几人进屋,张珩走到一边默默泡了茶,给端上来。 邓巍长腿交叠点了支烟,也不避讳人,径直聊起跟庞烟的事。 “她是南方人,一个人在京里讨生活,原先在老高的会所陪酒。” “有次我在那边应酬,看到两个酒鬼动手动脚把小姑娘吓哭。” “那个场子,一般都是你情我愿的事,那两个酒鬼要在会所强了人,也是给老高添麻烦,我就出面帮了她一把。” “之后再去,那姑娘就时不时往我面前凑,一副感激不尽要报答我的意思,看她年纪小,我就让老高多照看一下儿。” “后来......” 他舔了下下唇,有些话,似乎变得难以启齿。 宋延金端了杯茶,好整以暇地听故事。 京圈公子哥儿和陪酒女,这设定还挺有意思,不就是典型的金主和金丝雀的相遇相识么? “后来,这就要怪谢汀兰了!” 见大哥卡了壳,邓珅实在憋不住了,干脆插嘴道: “傅哥,不是我说,谢家就算勉强跟你们家有那么点儿表亲,也不带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谢嘉信那虎犊子我就不提了,她谢汀兰好歹也是名门闺秀,怎么做事这么不计后果呢?” 傅斯川拎起茶壶,修眉微皱了下,淡声斥了句。 “有话说话,绕什么弯儿?” 邓珅伸手一点桌面,气哼哼道: “她谢汀兰仗着是傅家亲戚,又跟我哥谈过一场,就把我哥当她所有物了!这事儿你们谁不清楚?” “还有件事儿,为了我哥的面子,我们到今儿都当没发生过。” “上回那次,谢汀兰盯人,半路截胡愣从别人手里把我哥给带走了,带回她自己的地方过夜,还想霸王硬上弓,哪有女人这么算计的?!当我哥是什么...” 宋延金,“......” 真看不出来,贵圈的人好会玩儿。 “咳!” 邓巍清咳了声,皱着眉打断他: “这事不提了。” 邓珅看了看他,愤愤哼了声,负气地扭过脸。 邓巍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声开口,话是跟傅斯川说的。 “我跟谢汀兰,纠缠不清有几年了,这事你知道。” “我早累了,但她越来越不肯松手,上次的事太过分,竟然做手脚想暗算我,不是被我及时发现,万一她真意外有孕,恐怕会没办法收场。” “阿川,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谢汀兰太过了,我不会娶她。” 宋延金眼睛睁的微圆,眼珠微转,跟着看向傅斯川。 傅斯川淡淡垂眼抿了口茶,“成年男女的恩怨,别人不该插手,接着说。” 邓巍微微皱眉,“...我为了让她知难而退,做了不理智的事,包养了庞烟,并让她进手底下的公司做一份正经工作,薪水很高。” 傅斯川对上号了。 他扭脸跟宋延金说,“这圈儿里找伴儿也都是在圈内找,一般都好聚好散,包养女人的不多,他就养过这一个。” 宋延金懂。 他们这种人,要是跟圈子里的女人相好,消息传的很快,谁跟谁都很清楚。 大家见面也都是有说有笑的,该调侃调侃,即便是分手了,往后见了也什么都不耽误。 但若是包养底下圈层的女人。 一般这种女人,都是私底下宠,不会带到圈子里来当众抬面儿。 因为这种女人,不配被这个圈子里的人接纳。 邓巍垂下眼,淡声说道: “我利用了庞烟,想摆脱谢汀兰的纠缠,结果是谢汀兰...” ...... 第81章 痴情鬼 (80章在前面一章) “她不再来找我,却屡次去找庞烟的麻烦,还把这事拐弯抹角,捅到我家老爷子那儿。” “老爷子从来不管我们私生活,但他这次也当真了,施压让我把庞烟撵走。” “没办法,迫于压力,我给了她一笔分手费,让她离开京里。” “至于她后面发生什么,我没打听过。” 所以即便是庞烟死了,他也不知道,且不关心。 宋延金微微眯眼,“你只是把她当靶子?没有玩弄她?” 邓巍皱眉,“没有,我没碰过她。” 庞烟不是他的菜。 只是这女孩儿长相清纯,又很乖巧,每次见面,眼里就只有他的影子。 邓巍毫不怀疑庞烟恋慕自己。 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不够真挚的感情,演起来也不会太像。 “...我养她之前就跟她说明过,只是逢场作戏,不会对她做什么,除了钱,她从我这里得不到更多。” 宋延金打量他一番,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若有所思道: “只要不是因为仇怨,倒是好说,知道她想做什么就好了。” “她她,她...”邓珅忍不住结结巴巴插话,“该不会,爱而不得,想要我哥,给她陪,陪葬...” 邓巍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力道之重,邓珅给他扇的脑瓜子直嗡嗡,讪讪摸了摸头,直接闭了嘴。 宋延金见状不免一脸好笑。 “在想什么?我看这姑娘没什么戾气,面相也不凶,应该不是为了谋命。” 她扭脸看向院门外,轻舒口气: “再说,鬼要在人世间索命,也是不被天道允许的。等她再出现,我帮你问问吧。” 与此同时,邓巍也已经联系过手下人,让他们去查庞烟的死因。 他最担心的,是庞烟的死,和谢汀兰有关。 * 为了解决邓巍的麻烦。 傅斯川和宋延金临时决定,在万玺园再住一晚。 他给大别院那边回了电话,和傅老太太缓缓说了秦老太太住院的事。 当天下午,等到太阳下山,宋延金去了一趟邓巍的别墅。 傅斯川没进院子,邓珅也不敢进,只邓巍领着她楼上楼下四处转了转。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 屋内新中式的红木调装潢,在不亮灯的情况下,衬的屋子里比外面要暗。 两人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宋延金什么都没看见。 直到再次下楼的时候,一阵阴风从脚底刮入裙摆里,宋延金冷的一哆嗦,瞬间立住脚。 邓巍回头看她,目露询问: “怎么...?” 宋延金抱住胳膊搓了搓鸡皮疙瘩,轻轻看他一眼,往前挪了一步,立到楼梯口。 穿紫裙子的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楼梯上。 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黑幽幽的眼睛直直望着邓巍,眼神里有难掩的爱慕,和丝丝羞涩。 宋延金朝着楼梯下,微抬下巴: “在你下面第七节台阶上,她正看着你。” 邓巍眼帘微动,缓缓扭过脸,默默数了七个台阶,视线缓缓上移。 他眼前空荡荡,光线幽暗的楼梯上什么都没有。 “庞烟?”宋延金轻声开口。 女鬼漆黑瞳珠动了动,视线缓慢移动,看向了宋延金。 她的唇瓣毫无血色,面上掠过丝困惑: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宋延金鼻息间叹了口气,环着臂走下台阶,立在了邓巍身旁。 “一言难尽,你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要跟着邓巍?” 庞烟眼睑轻煽,沉默着没有开口。 宋延金只得开口劝道,“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不该再留恋这里,你这样缠着他,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你总不能想让他给你赔命吧?” “不...” 庞烟立即摇头。 她满眼眷恋望向邓巍,“我没想伤害邓爷,我只是放不下,我想陪在他身边,时时刻刻能这样看到他。” “这是不可能的。你现在不肯离开,时间一到,只有魂飞魄散的一场。” “我不在乎。” 庞烟语气坚毅,那眼神,像是随时准备为爱赴死,就如同飞蛾扑火般决绝。 “没有他,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你懂吗?” 宋延金摇头,“不值得,你清楚,他心里没你,根本就不在乎你。” “我知道!”庞烟激动起来,“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可以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直到我消失的最后一刻,这样就够了。” 这是个恋爱脑,连灰飞烟灭都不怕。 宋延金不知道还能怎么劝她。 她只好看向邓巍,如实转述庞烟的话: “她说了,她不想走,她爱你爱的要死,一刻都不能离开你,哪怕在你身边待到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刻,也要时时刻刻看到你。” 邓巍只看到她刚才在自言自语,这会儿听完她转述的话,不禁拧了拧眉,眼神有点微妙。 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对着台阶下,语气斟酌地开口。 “庞烟,你...” 庞烟满目深情凝视他,期待听到他即将要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离开京里后,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遇害,有人伤害你吗?”邓巍问的委婉。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底甚至已经害怕听到谢汀兰的名字。 他等了几秒,看到宋延金摇头。 “没人伤害她,只是她得了病。” 邓巍心底松了口气,忙又问: “什么病?” 宋延金看了看庞烟痴痴爱恋的样子,犹豫了一番,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眼神隐晦地暗示他。 ——爱而不得,受相思之苦,得了心理疾病呗。 邓巍看明白了她的暗示,眸光不由闪烁了下。 宋延金看到庞烟手腕上深深的伤痕。 鬼是不会流血的,但那伤口深可见骨,确实存在。 她偏过头,低声告诉邓巍: “她大概是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你最好劝阻她的执念,尽量不要激怒她,不然会比较棘手。” 这已经是邓巍欠下的情债。 他利用了庞烟的感情是事实。 倘若他一开始就跟她划清界限,庞烟就算暗恋他,应该也走不到自寻短见的地步。 邓巍也清楚这一点。 他垂下眼想了想,突然转过身,面对着庞烟,往下走了几个台阶。 在宋延金的视线里,两人几乎面对面而立。 “庞烟,对不起。” 邓巍微蹙着眉,语声低沉而郑重。 “我从未喜欢过你,当初也不该跟你做那场交易,你与我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给了你靠近的权利,又无情将你推开。” “你的死,我有责任。” “我欠你的,已经无法偿还,希望你能早点解脱,别再折磨自己。” ...... 第82章 合照 “她说她已经解脱了,现在这样,能随时看见你,陪在你身边,就是对自己的解脱。” 宋延金替庞烟转述她的话,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她死前最后的念头,就是能再见到你。” 邓巍听罢默了默。 他被谢汀兰缠怕了。 现在最烦的就是女人纠缠不清。 只是换了个女鬼来,他没法像对谢汀兰一样对她,还必须得哄着。 他有点烦躁,同时也心生一种无力感,但还是强忍着不悦继续劝庞烟。 “这不是解脱,你这是执迷不悟,你已经为了自己的执念丢了命,庞烟,为我这样,不值得。” “值得!” 庞烟眼睑已经猩红,她痴痴看着邓巍,对他的爱慕虔诚到近乎痴魔。 她伸出手,想触摸邓巍的脸颊,语声低柔喃喃: “邓爷,我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要...” 宋延金有点头疼了。 她不知道孟彤遇没遇上过这样的痴情鬼,又会怎么解决这种劝不动的鬼。 但她看到一个女孩子这样执迷不悟,死了都不肯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手,她很有打醒她的冲动。 邓巍感到呼吸一凉,半天没听到宋延金再说话,不由回头问她。 “怎么样?她走了?” 宋延金无奈摇头,“她正想吻你呢。” 只不过没做到。 大概是因为邓巍身上的护身符,庞烟像被火焰灼伤一样,迅速后退了几步。 邓巍眼神微愣,嘴角僵了僵。 他拧起眉,强忍恶寒扭身快步走上台阶,走到宋延金身后,低声催促她。 “你快替我说两句,把她劝走!” 宋延金跟庞烟对视,想了想,开口道: “要么你先出去?我跟她聊聊。” 邓巍眼神沉肃看了眼她,微微点头,快步下楼离开了。 庞烟痴痴目送他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过脸又看向宋延金。 宋延金站累了,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是刚开始做这一行,业务不太熟练,要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 她冷的受不了,拢住裙摆抱住了膝盖,尽量长话短说。 “我男朋友在外面,你应该知道他,上次你不敢进我们的院子,应该就是畏惧他,不到万不得已,我就不让他进来了。” 庞烟表情微微冷凝,安静看着她没有没有言语。 宋延金,“你不想离开,没人能强迫你,只要你不作恶,即便是道协的人,也没资格对你下硬手。哪怕你哪天真的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出于人格道义,我还是想问问你。” “你说你只想守着邓巍,甚至不顾他的意愿,难道真的能做到只守着他,什么都不做,不给他添麻烦么?” 庞烟一脸坚定,“是!” “我见过跟你一样的鬼。”宋延金微微眯眼,“鬼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你们死后的短时间内,和你生前没什么两样。” “你说实话,你嫉妒谢汀兰吗?” 庞烟眼神微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拢。 宋延金看着她缓缓握紧的拳头,不置可否挑了下眉。 鬼还有一点跟人不一样,就是更情绪外露。 它们的七情六欲,真实到不懂得掩饰和隐藏。 “谢汀兰曾跟邓巍真实交往过,他们甚至现在也纠缠不清,邓巍就算想摆脱她,也没办法像摆脱你那样简单。” “你不止嫉妒谢汀兰,以后,你还会嫉妒任何能被邓巍选择的女人。” “庞烟,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做出伤害别人的事,等同于伤害了邓巍。” “你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你必须离开。” 最后一句,宋延金一字一句说的沉重。 庞烟脸色冷戾,“谢汀兰她配不上邓巍!” “总有一天会有人配得上他,但那一天,你等不到了。” 宋延金说,“你这样纠缠不去,不会打动他一丝一毫,我可以很确信的告诉你,没有人希望自己被鬼缠着。你会影响到邓巍的运气,邓巍的身体健康。” “他现在对你残存的那点愧疚,会随着时间被消磨殆尽,每每想起你,剩下的都只有厌恶。” “你那么爱他,希望自己成为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女人么?” 庞烟眼神闪烁不定。 她当然不希望邓巍会厌恶她... 她自始至终那么听话,都是为了让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多喜欢自己一点点。 宋延金看出她的动摇,再接再厉劝道: “仔细想想,你已经为自己的痴迷丢掉性命,伤害了最爱你的亲人。你要在死后,再被自己最爱的人厌恶,甚至等到他失去最后一点耐心,找一个道术高的人,再对你下恶手吗?” “那样你生前死后,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不会遗憾,不会痛苦吗?” “多爱自己一点,给自己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吧,或许下辈子你能遇到那个珍惜你的人。” 宋延金不是专业的道士。 她除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开解这些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劝退它们。 *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傅斯川几乎耗尽最后一丝耐心,就要走进屋子去找她。 刚走到院子里,客厅的灯光便一瞬亮了。 宋延金从玄关走出来,抱着胳膊冷的直搓手臂,又朝他张开手。 “抱抱...” 傅斯川迈着健步窜上台阶,将人搂进怀里,大掌不断搓着她后背,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他眉头紧拧,深黑眸底不掩担心: “怎么那么久?” “...这女孩儿太恋爱脑了,简直不听劝。” 宋延金缩在他怀里,脸抵在他胸膛上,贪婪汲取他怀里的温度和气息。 “我想喝口热水~” 她感觉自己肺里都全是冷气。 邓巍和邓珅跟进来,就听见这一句。 邓珅连忙快步窜进客厅,“我给你烧水啊嫂子!快快,快进来坐。” 傅斯川搂着她进去,坐到沙发上,将人抱在怀里,又朝邓巍要毛毯。 八月的天,家里哪有毛毯用? 邓巍匆匆走进客房,扯了备用浴袍和床上的被单过来,递给傅斯川。 傅斯川也顾不上挑了,一把抓过浴袍和被单,将两人都裹在里头。 邓巍看着牙关都在打颤的宋延金,不禁皱了皱眉。 “她怎么这样...?” “她体质特殊,阴气太重,会伤害她的身体。”傅斯川沉着脸解释了句。 邓巍缄默了,没再说什么。 很快,邓珅捧了一杯热水来,手里还揣着一只暖手袋。 “喏!傅哥。” 暖水袋塞进被单里,半杯热水下肚。 宋延金在傅斯川怀里缓过来,牙关总算不打颤了。 她缩着手脚,眼尾扫了邓巍一眼。 “她可以离开,但有个条件。” 邓巍神色微顿,“什么条件?” ...... 第83章 情敌会面 宋延金看向邓巍,眼神古怪。 “她想拥有一张你们俩的合照,生前一直想拍,但从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合照? 邓巍蹙眉。 “这怎么拍?她不都已经死了吗?”邓珅怪叫一声。 宋延金淡淡白他一眼,“死了就没办法吗?两张照片p一下,这么点事办不到?” 邓珅一愣,“就,就这样?” “就这样,她要这张照片,办好了烧给她,她就会离开。” 邓珅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开始翻。 与此同时,邓巍的手机响起来。 他接了通电话,半晌后,握着手机走回来,一脸复杂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我的人刚打问清楚,庞烟回到老家不久,就在看心理医生,一天晚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割腕自杀了。” 就跟宋延金说的一样。 要说他先前还半信半疑,毕竟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现在是真信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 *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邓珅找的人很快就p好了照片。 宋延金通电话问了孟彤,让邓珅在别墅院子外的路口,一边念叨,一边将照片和一摞纸钱一起烧了,这事就算办完了。 为了表达谢意,邓巍又要请他们吃饭。 不过这次不是去东方馆。 时间来不及,约了离万玺园最近的一家国宴级餐厅。 皇城根儿下寸土寸金,能在市中心做起生意的,没一个是小人物。 餐厅的老板,也跟这帮京圈公子哥儿有点交情。 “早说傅爷要来,我这儿还专程给您存了好酒,我这就拿去!” “不用。”傅斯川抖开餐巾,淡笑制止他,“今天不喝酒。上菜吧,饿了。” 老板搓着圆滚滚的啤酒肚,呵呵赔笑: “那成!我这就催他们去,很快就来,几位爷稍等啊~!” 菜品很快送进来,传菜的人依次退出去。 包厢门一关上,傅斯川带头动筷子,邓珅终于是忍不住了。 “嫂子,你不经商么?怎么就也跟秦嫂子一样儿的,能见鬼啊?涉猎挺广啊...” 宋延金捡着菜吃,听言红唇轻扯: “我倒希望自己看不见。” 邓珅砸吧砸吧嘴,又看向傅斯川,“怎么说?” 傅斯川摇了下头,似不想多言。 邓珅撇了下嘴,又忍不住好奇,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白天在医院我就想问来着,是听说嫂子要找亲生父母,但啥时候,又跟秦家扯上关系了?” 当时在病房里的谈话,没有避讳他和谢嘉信,邓珅疑惑到现在来,总算有机会在饭桌上当闲聊问出口了。 不过这事儿,邓巍是刚听说。 “秦家?”他看了眼宋延金,清声问傅斯川,“她的身世跟秦家有关系?” “只是怀疑。” 傅斯川淡淡放下筷子,“金珠和秦奶奶年轻时候长得很像,打问了一圈儿,至今还没联系上,也可能不是,只是凑巧长得像。” “可是秦嫂子不是提到秦哥他早死的姑吗?” 邓珅双臂交叉支在桌沿儿上,蹙着眉轻嘶了声,分析道: “我还是信秦嫂子的,她打卦有两把刷子,总不会是秦家有什么隐瞒,不愿意认吧?” 他撸起袖子,“诶我可听懂了,秦嫂子的意思是,也许他那姑死的蹊跷,也或许人压根儿没死,跟人私奔了还是咋滴,到外面去生了个孩子,刚好就是嫂子?” 越说,他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儿,激动地一抚掌: “我真觉得有这可能,那就算家丑,秦家指定得往下瞒着!” “就跟那谁家似的,不也发生过一样儿的事儿吗?最后那私生子找回来,搞得整个京圈看笑话,是不是,哥?” “傅哥,咱既然怀疑了,保险一点儿,真得做个亲缘鉴定的好...” “这事儿过了。” 傅斯川淡淡扫了眼两兄弟,“我跟金珠说好,继续从宋家的根儿上顺藤摸,秦家这边儿先不搭了。这事往后别再提。” 邓珅听罢,还想说什么,被邓巍一个眼神制止。 “还想做兄弟,这事儿就不能硬刨下去,不然万一结果不如意,往后跟老秦还怎么处?” 邓珅眨巴眨巴眼,讪讪摸了下头,没再继续说。 邓巍又看向傅斯川,“有事儿说话,我这儿竭力相助。” 傅斯川下颚微点,“吃饭。” 宋延金自始至终没掺和几人的谈话,只默默吃自己的。 吃到一半,包厢门突然被人叩叩叩响。 四人先后抬眼,就见包厢门被拉开,有人不请而入。 看清来人,宋延金和傅斯川齐齐眸光微动。 “哟~”邓珅嚼着嘴里饭菜站起身,自来熟似的热情招呼,“这不顾总么!” 顾奕一步走进门,西装革履立在门边,面上淡淡含笑,温润视线在屋里扫一圈儿,提步朝桌边走来。 “我路过,看到外面是你们的车,进来打声招呼。” 他立住脚,狭长眼眸深深看向宋延金: “金金,到京里这些天,还习惯?” 宋延金垂下眼没理他,端起手边杯子喝了口温水。 邓氏兄弟俩明显察觉出这三人间气氛不太对,于是齐齐缄默旁观,没再插声。 倒是傅斯川淡淡哂笑,放下了筷子,捡起餐巾慢条斯理擦了下嘴角,漫声接话。 “你还没走。” 顾奕嘴角笑弧不变,眼帘低垂看向他。 “来都来了,朋友一场,不见你们一面,怎么能走?” ‘朋友’两个字,听起来格外讽刺。 傅斯川似笑非笑扯了下唇,目色温和看了眼宋延金,长腿杵地缓缓站起身,提脚朝外走去。 “那就聊聊,出来吧,别打扰他们吃饭。” 两人擦肩而过,顾奕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眸色深凝看着宋延金,“金金,大哥跟你单独聊两句,行么?” “我们的事先谈完,你再来问她想不想跟你叙旧。”傅斯川立在门口,侧身回过头,“急什么?她身体不好,得好好吃饭,别倒胃口。” 顾奕唇角最后一丝笑痕,也因为宋延金的无视而渐渐消磨。 场面僵持了几秒。 顾奕转过脸看向傅斯川,狭长眼尾划过丝戾气。 这哪儿像兄弟聚面? 这火药味儿重的,分明是情敌会面啊! 邓珅啧啧咂舌,靠到自家大哥身边,满眼是八卦的精光。 看着顾奕终于挪脚,跟着傅斯川一前一后走出包厢,邓氏兄弟纷纷看向稳坐不动的宋延金。 邓珅语声迟疑:“...嫂子?这不能打起来?你不去瞧瞧?” 宋延金嚼如嚼蜡。 顿了几秒,还是放下筷子,起身跟了出去。 ...... 第84章 要打架,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门口的侍应生见又有客人出来,连忙扬起笑脸要说话,被宋延金一个眼神制住。 她已经听到隔壁包厢里传出的谈话声。 “...她现在不跟我走,不代表以后不会。” “呵” “你笑什么,以为自己已经赢了么?我了解金金,宋家的事解决之前,她不会跟你谈婚论嫁,不到最后,还胜负难定呢。” “你了解她?” 傅斯川转过身,似笑非笑打量顾奕一眼,“你自以为了解而已,现在她需要什么,只有我清楚,别白费力了,没用,我的女人,谁都撬不走。” 顾奕冷笑勾唇,“是么,拭目以待好了。” 傅斯川眼睑微眯,提脚走上前两步,与顾奕面面对峙。 “顾奕,你上次已经落荒而逃,现在突然反悔,到底是因为放不下她,还是不甘心被我抢先一步,你心里,分的清楚么?” 顾奕眉眼蒙霜,盯着他视线一字一句道: “对金金,我从没想过放手。”他冷嗤了声,“倒是你,背叛多年兄弟情义抢我的女人,傅斯川,你心虚了,才贼喊捉贼想质疑我。怎么,怕了?” “怕你?” 傅斯川眼睑低敛,目光缓缓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淡笑讽刺: “假情假意,表里不一,乱搞男女关系,这么烂,哪点值得我怕?” 顾奕下颚骨紧绷,拳头捏的咯吧响。 “你的烂事,金珠都知道,你是觉得挂上一张自诩深情的脸,就比自己那个劈腿的渣滓弟弟高尚多了?” “金珠不缺爱,就算她要离开我,也不会投入你顾奕的怀抱,你什么鬼模样,她一清二楚。” “你跟她乱讲了些什么?!” 顾奕眼红怒斥,“你故意抹黑我,傅斯川!你别太卑鄙!” “实话实说而已。” 傅斯川薄唇淡勾,笑不达眼底。 “觊觎弟弟的未婚妻,包养女人当替代品,给我下药,哪件事不是真的?怎么成了我卑鄙呢?” “傅斯川!” 顾奕一把揪住他衣领,眼睑通红气笑了,咬牙切齿道: “好,好,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过奖。” ‘笃笃’ 虚掩的包厢门被叩响,剑拔弩张的两人先后转过脸。 看到立在门口宋延金,被揪着衣领的傅斯川眉峰轻挑,一脸地气定神闲,顾奕则神色微僵,攥着衣领的指力微松。 “不是要谈谈么,怎么只听到在吵架?” 宋延金看了眼还揪在傅斯川衣领上的手,神色和语气一般平淡。 “要打架,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顾奕眼睫微动,松手时推了傅斯川一把。 傅斯川身形晃了一下,稳稳站住,抬手掸了掸被抓皱的衣领,眉眼印笑朝宋延金走去。 “怎么过来了,怕我吃亏?” 宋延金乜他一眼,没有接话。 她看向顾奕,犹豫着启唇,想说什么。 顾奕却先她一步开口,也跟着提脚朝她走过来。 “不是他说的那样,金金,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包养女人的不是你,下药的不是你?”傅斯川低冷哂笑插了一句。 顾奕咬紧牙根儿,冷冷瞥他一眼,看向宋延金继续解释。 “我原没想过要破坏你跟明瑄的婚约,是,我为了打断不该有的念头,的确是谈过女朋友,但已经跟她好聚好散了,去新加坡的事也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给你点时间调整......” 傅斯川声线突然阴冷,“你再说我就要动手了。” 当他死了么? 顾奕无视他,继续自说自话: “多年兄弟,他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还趁虚而入,这种人不过一时兴起,为达目的就背信弃义,你怎么能信他?大哥看着你长大的......” 傅斯川捏不住拳头,就要抡他一拳,却在抬起时被一只冰凉小手按住。 他臂力一僵,垂眼看向宋延金。 “没有傅斯川,我跟你也没有可能在一起。” 宋延金语声清淡,目无波澜与顾奕腥红的眼圈对视。 “顾明瑄背叛我在先,又跟宋云薇一起针对我。” “顾家和宋家交好三代人,顾奕,宋家做的事,你爸妈不可能一无所知,他们连顾明瑄和宋云薇背地里偷情的事都比我知道的早。” “就凭这一点,就凭你姓顾,我们就绝没有可能。” 傅斯川眸光一闪,手臂和拳头缓缓泄力,唇角不禁轻勾。 顾奕瞳眸缩了缩,视线紧紧锁着她: “你把我宋家人混为一谈?” “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你心里清楚,难道你能为了我,跟整个家族对抗么?” “你...” 顾奕再次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她,一时竟堵得答不上话。 “我已经离开明夏市,除了跟宋家的恩怨,其他我什么都不想掺和。” “你可以放心,不管你们跟宋家是一丘之貉,还是跟他们反目成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插手。” “我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离开餐厅,顾奕气炸,险些要维持不住风度。 他狠狠对着车轱辘踹了几脚解气,直到被手机来电打断,才收住脚,立在原地阖了阖眼,长长舒了口气。 接着掏出手机,看都没看便接通电话,语气冷沉。 “什么事?” “大哥!你在京里找到宋延金了吗?”顾明瑄急切的声音传出来。 顾奕眉心狠狠一皱,咬牙闭了闭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好气地呵斥一句。 “干什么?!还嫌添的乱不够?!” 顾明瑄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也听出大哥心情很差。 他鼓了口气,一脸郁结地吐槽: “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妈,非要逼我把她哄回来,不然就不准我出门!还冻结我所有的卡!” “天知道我打听了好几天,才托人查到她几天前就飞往京里的机票。” “真不知道你们想什么,明明她都不是宋家千金了,宋氏集团都已经没她说话的份儿,干嘛还要巴着她不放!何况宋家现在都已经走下坡路......” 顾奕语气森冷吼骂他: “我有正事!你有完没完!给我滚!” 顾明瑄被骂懵了,发牢骚的话也就那么咽了回去。 他眨巴眨巴眼,刚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顾奕撂断。 “......” 顾明瑄看着黑屏的手机,还是有点儿懵。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自家温文尔雅的大哥发这么大火。 ...怕是在京里的这趟出差不太顺利吧? ...... 第85章 你逼婚的样子真没风度 这次宋家出事,利益牵扯颇深的顾氏集团也受到些影响。 上次家庭会议后,顾奕就飞往京里,说去找上面的老朋友帮帮忙,看能不能趁机翻身,顺势压倒宋氏集团,一跃成为明夏的龙头企业。 顾家人都不清楚,他其实是去见傅斯川和宋延金。 确切说,明夏市这边,没有多少人清楚宋延金是跟着傅斯川离开的。 更没多少人知道傅斯川真正的底细。 顾明瑄撇了下嘴,没好气地丢开手机。 “不是看你在京里有人脉,我才懒得给你打电话呢,切...” 看来大哥这边用不上了,还得想别的办法。 可他身边的人在京里都没什么人脉啊。 难道,非得亲自跑一趟不可? 京里那么大,他到哪儿去找一个宋延金呢? 顾明瑄抓着头发苦思冥想,突然,眼眸幽幽一亮。 孟彤... 宋延金一定在孟彤那儿。 孟彤是秦家的儿媳妇儿,那她多半就在秦家!! * 宋延金这边,正跟邓氏兄弟在饭店门口分开。 邓珅搓着手臂,一脸嫌恶: “万玺园那边儿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呢,我们最近还是不过去住了,等秦嫂子出院后,帮忙给打理打理再说。傅哥嫂子,咱们就这儿分开吧,你们慢走啊。”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夜路不好开,晚上注意安全啊!” 他胆儿小,被庞烟这事儿给整怕了,且得缓几天呢。 邓巍没说什么,只朝两人点了点头。 “走了。” “嗯。” 四人分开坐上车。 宋延金系好安全带,抬眼见邓氏兄弟的车都开走,才察觉身边男人还没点火。 她扭过脸,对上傅斯川悠悠盯视的眼神,忍不住蹙眉。 “干什么?走不走?” 傅斯川眉峰挑了下,搭在档位上的手慢条斯理摸搓着握杆,一边悠着声问: “你是担心我,才出来看看,还是担心顾奕?” “......” 宋延金无语一阵儿,眼白轻翻,腰背靠后。 “无聊,我怎么知道你们都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还要为争风吃醋拌嘴动手?” 傅斯川眉峰挑高,一字一句念: “争风吃醋?你把他摆在我情敌的位置,别太看得起他。” 宋延金唇瓣浅抿,只好如实说道。 “我是有话要跟他当面说清楚,所以才出来看看,你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猜忌,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傅斯川静静凝视她一眼,舌尖舔了下后槽牙,挪开视线没接话。 车内气氛莫名沉寂。 宋延金轻睨他,不得不主动开口: “你在吃醋吗?” 傅斯川握着方向盘,静坐不语。 宋延金倾身凑近,想看清他脸上神情,却没能做到。 她眉心微蹙,纤细素手伸过去,捏住他下巴,将他脸掰过来。 “你吃什么醋?我当着你的面,又没单独见他。” 简直莫名其妙。 傅斯川歪头躲开她手,黑眸深凝与她对视: “你压着我,怕我揍他。” 宋延金有点气笑,“...你讲讲理,你们俩打起来,怎么收场?君子动口不动手,体面点行不行?” “君子动口不动手...”傅斯川点点头,“好!” 他一把扣住宋延金下巴,俯首凑近,呼吸深重堵住她唇。 宋延金猝不及防愣了下,被他摁着吻了几秒,心口兀地被灼热大掌用力一攥。 她蹙眉低唔一声,抬手一把将人推开,气道: “你醋的莫名其妙!我看是你自己把他摆在了情敌的位置!” 傅斯川黑眸深暗带了丝笑,勾住她脖子将人压回来,不顾抵抗在她唇上重重叼了两口,气粗撂狠话。 “我说了,他不配!” 宋延金不想跟他拌嘴,撇开脸整了整衬衫衣领。 傅斯川深深看她一眼,大手搭上她后脑揉了一把,一边点火发动车子。 “你说等处理完自己的事,再来考虑我们的事,原本我是不在意的,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不顺耳。” 宋延金没接声。 车子开出停车场,傅斯川又看了她一眼,伸手牵住她手腕,轻握了一把。 “金珠,我们的事跟你的事不冲突,我不接受有另外一个男人了解你。” “的确,我晚来了二十多年,他一直陪着你长大,这点没办法改变。但你选择我,就注定是我的,我希望你开始考虑,我们结婚的事。” 宋延金,“这件事之前我们讨论过...” “我不希望有人再觊觎你,像顾奕这样的人,你知道用三言两语是不足够让他打消念头的!” “我不希望下次再遇到他,被他继续指着鼻子骂趁虚而入,提醒我你还有离开的可能,还有的选择,你跟我在一起的决定有那么多不可控的因素......” 他顿了顿,语声缓下来: “我没有太多底气,你是因为在我身边能避开一些麻烦,因为我能辟邪,才暂时选择的我。” 宋延金无话可说。 的确。 她的确是因为待在他身边,那些鬼魂不敢近身,所以才选择了他。 这是两人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她默了默,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语声低柔开口: “我的确喜欢你,只有你能带给我安全感,是我离不开你。” “暂时离不开。” 傅斯川淡淡哂笑,手力收紧回握住她,声线低缓道。 “等你好起来,不再需要我辟邪,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不会的...” “拒绝讨论婚姻,不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吗?” 宋延金摇头,“不是,我说了,现在不是时候,后面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我没考虑过后面发生什么,金珠,我带你回京,带你见朋友,见家人,只是想娶你,无关乎后面会发生什么。” 宋延金缄默。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傅斯川偏过脸看她。 “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无所谓,我只是想娶你。” “下次能当着顾奕的面告诉他,你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妈,让他滚,破坏别人家庭是犯罪!” 宋延金心情复杂,有点堵的慌,又有点想笑。 “你逼婚的理由,真的很没风度,很可笑!” 傅斯川曲指勾过她下巴,低头索吻。 “我都患得患失,爱你爱到疯了,你还觉得可笑?良心呢?嗯?” ‘滴滴滴——’ 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起喇叭催促。 宋延金笑出声,抬手推开他: “赶快开车!” 傅斯川舔了下唇,不紧不慢驱车驶离。 “你好好考虑.....” “考虑不了,我的户口还在宋家的本子上。”宋延金懒洋洋揉了下耳朵,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念头。 傅斯川脸色一黑,咬着后槽牙低咒了声。 他沉着脸好半天没再说话,直到汽车开进万玺园。 傅斯川脸色稍霁,“不重要,我来解决。” 宋延金,“......” 他停好车,解开两人的安全带,心情尚好勾了勾唇。 “我能解决,结婚么?” ...... 第86章 我就要故意喊傅太太 宋延金确信,傅斯川受到些刺激。 虽然的确没想到,男人们有时候也会这么小心眼,显然,小心眼儿并不是女人的特权。 不过结婚这件事,她也没那么轻易松口。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太长,我对你的生活甚至都没有深刻了解过,好事多磨,我觉得,还是需要多经历一点再决定。” 两个人讨论到半夜,困到宋延金不知不觉睡着才消停下来。 谁知第二日早起,她以为问题已经翻篇。 没想到用早饭的时候,傅斯川又旧事重提。 宋延金只好郑重自己的态度,跟他摊牌。 傅斯川还想说什么,她连忙握住他手背,快言快语插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傅斯川,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能强迫我必须考虑你的感受,而忽略我自己。” “我真的觉得,不管顾奕还是谁,目前都并不存在于我们俩之间,你不应该借题发挥。” “我很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她目露恳切,捧起他手软声哄求,“你带给我很多帮助,我喜欢在你身边,没有想离开你的念头,也离不开你。下次再见到顾奕,我会这样告诉他的,行么?” 傅斯川静静与她对视。 面对她温言软语的哄求,他再也拿不出更强硬的语气和态度。 好半晌,他轻舒口气,回握住她双手。 “你记住,即便你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我们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我之所以不这么做,只是尊重你.....” 宋延金弯眉一笑,倾身凑上前,飞快在他唇畔吻了下。 “谢谢你的尊重,傅先生。” 傅斯川最后一点硬气,也被她亲散了。 他眼底掠过丝无奈,勾唇笑的不怎么走心。 “不客气,傅太太。” 宋延金咬了口三明治,被他故意改的称呼逗笑。 她用拇指蹭掉唇角的沙拉酱,笑吟吟挑了下眉: “你要喜欢这么称呼,可以继续,但请在没人的时候,张姨说不定一会儿会下来。” 傅斯川眉峰斜挑,不悦道: “我就要在人前,他们都称呼你嫂子,以后见到顾奕,我就要故意喊‘傅太太’。” 宋延金忍俊不禁,“你真的很幼稚!” “我很严肃,不准笑!” 宋延金怎么可能不笑? 傅斯川绷不住脸色,也不由气笑了,伸手去捏她脸。 两人坐在餐桌前边吃边拌嘴,不一时笑闹起来,一不小心就碰翻了牛奶杯。 玻璃杯子咕噜噜滚下桌子,被傅斯川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才免于碎裂的下场。 宋延金暗舒口气,慌忙扯了餐巾纸铺在桌子上,吸掉正意图淌下桌子的牛奶。 张姨抱着换下来的床单下楼,见状连忙快步走过来。 “不要紧,我来收拾吧!宋小姐,都弄到你身上了,快去换身衣裳吧。” 宋延金看着她怀里皱巴巴的床单,脑海里的画面,莫名联系上那句‘都弄到你身上了’。 脸颊后知后觉滚烫起来。 她尴尬到仓促点头,连忙快步离开了餐厅,噔噔噔跑上楼。 傅斯川慢吞吞跟上她,走进卧房,一路寻进洗手间,就见宋延金已经将湿了半身的裙子脱下来。 雪白纤细的身子,曲线娉婷柔美,肩头和漂亮的蝴蝶骨上,还开着一片片梅花。 回忆起昨晚的温存,他出于本能走进去抱她,声线低柔询问: “烫没烫着?” “温牛奶怎么可能烫着?” 宋延金没好气,回过头瞪他一眼,“你为什么不把床单丢进洗衣机?你不都是自力更生的吗?” 她腮面粉红,眼里难掩羞恼,精致侧颊看起来清媚漂亮。 傅斯川稍稍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昨晚他有点气,折腾的稍稍疯癫,本能想在她身上标记下自己的烙印,难免弄得到处都是。 他脸皮厚,嘴角勾了勾,清淡语气不以为然。 “忘记了。没什么,张姨是过来人,不会不理解热恋情侣之间的恩爱,这种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宋延金羞赧气笑,“就是因为她懂......” “嘘嘘” 傅斯川低头吻住她唇,一记深吻将她的话都堵回去。 宋延金,“......” 吻到她安静下来,傅斯川才稍稍后退,眼尾噙笑又在她粉白脸颊上轻啄了下。 “乖,别纠结这点小事,以后我交代她不要收拾卧房。”说着很快转移话题,“帮你拿衣服,我们该出门了,再晚就赶不上陪奶奶吃午饭。” 宋延金看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无语地轻翻白眼。 * 两人收拾好下楼,张姨还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宋延金依然感到尴尬,闷着声径直朝玄关外走去。 傅斯川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背影,慢悠悠捡起车钥匙,又跟张姨道了别。 “今晚我们回大别院,张姨,这几天你不用过来了,有事我再联系你。” 张姨手里掂着盘子,忙点头笑道: “好的,我知道了,先生小姐慢走。” 宋延金迈出院子门栏,一抬眼,就发现黑色迈巴赫的车头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猫。 ‘喵~’ 那猫朝她叫了一声,从蹲坐的姿势改为四肢着地,迈着优雅猫步朝她走过来,脖子上挂着的金铃铛也轻微作响。 宋延金微微歪头,正准备抬脚走过去,那猫突然警惕炸毛,吓她一跳。 紧接着,一只漂亮的雪白猫咪,发出凄厉叫声,在她视线里化成灰烟,消失不见。 宋延金愣在原地,直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 “怎么了?” 一只大手揽住她腰腹,轻轻握了握。 宋延金回过神,扭头看他一眼,伸出一根纤细食指,指了指迈巴赫的车头。 “一只猫,被你撞散了。” 傅斯川一侧眉峰轻挑,眼神莫名扫了眼停在门口的漆黑迈巴赫,不由默了默。 “...连一只死猫,都知道来找你了。最近是不是管的闲事太多,在那个圈子里出名了?” 宋延金,“......” 傅斯川眸色微沉,圈臂搂紧她,亲自送她上车。 “从现在起,不准再离开我视线,也不准再多管闲事。” 宋延金被他推进车里,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车门关上,她自己扯着安全带系上,视线好笑的追逐着男人绕过车头的身影,目光一顿,视线缓缓移回右前方。 隔着一片湖,就在邓巍那栋别墅外,靠近湖边的柳树下,直直立着一道白影,似乎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宋延金视力极佳,隔着一片湖泊,也将那道虚影看的很清楚。 傅斯川坐进车里,顺手点火启动车子,一撇眼看到她的反应,下意识觉得不好。 “金珠?” 宋延金收回视线,“或许你说得对,我可能在这一片出名了,那边...正有只鬼,看着我。” ...... 第87章 你愿意,他愿意,就行了 “说好的,不准再多管闲事。” 傅斯川摇头淡淡打断她,自顾自调转车头: “你每次接触过它们都阴气难消,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养好身体?最起码这次不要掺和,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他径直驱车离开,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宋延金远山眉轻挑,没再说什么。 车窗外,盛夏十点的阳光正好,明媚又温暖,小区的精修的绿化十分养眼,她的确不太想这个时候见鬼。 刚这样想完,车子突然徐徐停下来。 因为前面开进来一辆货车,占据了出路的一多半,傅斯川不得不将迈巴赫靠边停,让对方先过去。 货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火焰红的法拉利。 对方车主擦肩而过时降下车窗,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分外明艳,笑着朝傅斯川点头示意,看得出极有涵养。 法拉利开过去,宋延金收回视线,又看了眼傅斯川,随口问道。 “认识吗?” 傅斯川淡淡摇头,驱车离开。 “这别墅区里认识我的人不少,我认识的,只他们几个。” 宋延金笑了笑,玩笑道: “大约看到你副驾上坐着人,不然会跟你交换联系方式,以前没少遇到这种艳遇吧。” 傅斯川笑声低清,“不多,回国以后,我比较深居简出,不爱探险了。” “我说艳遇,你说探险?” “对有女朋友的人来说,艳遇等同于探险,我对艳遇不感冒。” 宋延金被这话逗笑,“倒也不用这么谨慎,我开玩笑而已。” “这种玩笑不好开,以后别开,傅太太。” “又来~” 两人说笑着离开万玺园。 没再去理会湖边的鬼魂,也没再理会艳不艳遇的事。 * 回到大别院,已经中午十一点多。 刚好赶上陪老太太吃午饭。 饭桌上,傅斯川跟她缓缓说了秦家老太太住院的事。 傅老太太很惊讶,也很关心。 “醒了吗?医生怎么说?” 傅斯川温声安抚她,“不要紧,年纪大了,偶尔有点小病小痛是难免的,我带金珠去探望过,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傅老太太稍稍放下心,一时又像是没了胃口,捡起餐巾擦了擦嘴,叹气道。 “老了,生老病死难免的事,本该看开的,但每每想到,心里还是会慌。” 傅斯川面露无奈,“奶奶...” “不用劝我,我就唠叨几句而已。” 傅老太太笑起来,又看了看安静吃菜的宋延金,一脸和蔼可亲。 “说到这个,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曾孙呀?” 宋延金怔愣抬眼,“......” 抱曾孙?? 傅斯川不动声色睨她一眼,唇角隐隐上扬。 傅老太太浑然不觉自己提出的话题有多令人震惊,笑眯眯的自顾自说道: “小川既然带你回家来看我,应该跟你讲过的吧?我近两年身体很不好,一直盼着他早点结婚呢。” “金珠啊,你既然愿意跟他回家来,又已经住在一起,应该也是愿意嫁给他的吧?” “额...,啊,嗯。”宋延金干笑着,睃了眼傅斯川,回答的很囫囵。 傅斯川垂着眼,不紧不慢舀了勺汤喝,佯装没看到她的尴尬。 宋延金,“......” 傅老太太全当她害羞,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好好好,他很有钱的,结婚的事你们俩说了算,不需要过问我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要看到你们两个的结婚证,然后等着抱曾孙...” 眼见老太太越说越上头,宋延金绞尽脑汁,才委婉地接上话。 “奶奶,这件事,我们还没商量呢。” 傅老太太一愣,“商量?” 她左右看了看俩人,“这不是,你愿意,他愿意,就行了吗?扯证很快的呀。” 宋延金欲言又止,见傅斯川无动于衷,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踩他脚。 傅斯川眸色清润看她一眼,不得不温和地与老太太说道。 “金珠想等等,先找到自己的亲人以后,再考虑结婚的事。” 宋延金抿唇笑着,点头附和: “对。” “哎哟,那是很长远的事啊,谁知道要找上多少年?我可等不起哟~” 傅老太太有点发愁,蹙着眉看向她,开始谆谆善诱地规劝: “好孩子,我知道你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心里有很多顾虑,但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的呀,我跟小川他爸,都很开明,就算你无亲无故,只要小川喜欢,我们家就接纳你。” 宋延金动容,“奶奶,我...” “不用担心。” 傅老太太笑脸温和,轻轻握住她手: “家里呀,只有小川一个孩子,你嫁给他以后,家里多一口人,我想想都高兴。” “也不用顾虑那么多,人生在世多有不如意的,及时行乐才算不白活,你总看着明天的事,那今天岂不是就过不踏实了?” 宋延金听愣住,这老太太,好有哲学。 傅老太太说着长叹一声,还感慨起来: “爱情也是这样的,想在一起就全力以赴,以后过不下去,大不了再分开,那有什么呢?总归人这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喜欢又想爱护的人?” “在一起的时候不留遗憾,分开以后一盘算,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划算!这婚就能结。” 宋延金,“......” 傅斯川越听越不对劲,不由苦笑插声: “奶奶,不是这么劝的,怎么还劝起分开以后的事了呢?” 傅老太太白他一眼,“那当然要算的呀,你一个大男人,哪有人家小姑娘的青春值钱呢?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看的很清醒,什么,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吗?” “你把钱都给金珠呀,她心里一盘算,跟你结婚不吃亏!诶~,那样才会跟你结婚,给你生孩子。” “您每天都在看些什么,没事少看那些歪理邪....” 傅斯川哭笑不得,话说到一半,不经意间对上小姑娘饱含深意的眼神,最后一个字就咽了回去。 “......” 难道不是歪理邪说? 宋延金跟他对视一眼,继而敛了敛眼底笑意,一时又觉得老太太挺有趣。 她抿抿唇,笑说,“奶奶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考虑的。” “好好好!” 傅老太太笑吟吟地,转脸推了下傅斯川的胳膊: “早点联系你爸,叫他抽空回来吃个团圆饭,也见见金珠呀。” 又说,“虽然你们结婚以后,一年也不一定能见的上几面,他毕竟还是你爸,是小孩子的爷爷,该尽的心是不能少给的。” 傅斯川眼帘微动,视线从宋延金脸上移开,淡淡噙笑看向老太太。 “嗯,我知道了。” ...... 第88章 谆谆善诱 一顿午饭吃完,气氛十分和睦。 傅斯川正准备在午睡前,推老太太先到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就见管家程叔走进院子,一脸笑意禀话。 “老夫人,二爷,刚才接到通知,说先生傍晚回这边吃饭。” 宋延金看了眼傅斯川,他一脸面无情绪。 傅老太太却高兴的笑了。 “真不经念叨,跟他说了没有,小川和女朋友也在家里。” 程叔笑说,“说了,先生知道。” “好,好,去准备吧。” “诶!” 程叔应声后离开了。 离傍晚还有五六个小时,看样子下面这些佣人要开始准备一桌丰盛晚餐。 要知道,宋延金和傅斯川回来后,一直陪老太太吃搭配好的营养餐。 由此可见,傅斯川的爸爸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很有分量。 陪傅老太太晒了大半个小时的日头,老太太昏昏欲睡,将她送回屋里安顿好,两人才回到住的院子。 “你爸要回来。” “嗯。”傅斯川轻捏她手,安抚道,“只是吃顿饭,他晚上不住这边,不用紧张。” 宋延金垂下眼睫,“倒也不太紧张,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傅励行” 傅斯川低垂眼帘,黑眸清明看向她。 昨晚他太闹人,宋延金没太睡好,原本有点困倦的。 但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件事,现在躺下了,反倒又睡不着。 她侧身躺着,面朝傅斯川的方向,语声低轻说道: “上次你说,你跟你爸的关系并不和睦,那傅励行呢?他们两个之间的父子关系,是不是要好一点?” 傅斯川默了两秒,眼睫安静轻眨,淡淡勾唇低嗯一声。 “阿行总是更省心,也更讨人喜欢。” 宋延金抬眼看向他,“那平安扣的事,你要跟你爸讲么?” 傅斯川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禁淡笑摇头。 “不需要,他只知道那几年我爱到处探险,并不知道我一直在探索平安扣的秘密。” 宋延金惊讶,“有关傅励行的事,你从来没有跟他沟通过吗?” 傅斯川摇头,“我跟阿行,一直是不同的生活方式,我肆意顽劣不服管束,他为国家效力,奉献和付出自己的生命。老头子以他为荣,他觉得他懂阿行,我不懂。” “我们从不聊阿行的事。” 宋延金眉心微蹙。 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傅励行说,他的执念当年早就化解,现在牵绊住他的,是傅斯川的执念。 因为父子间缺乏沟通,傅斯川从不知道,早在当年,傅励行要传达的事情,就已经通过大师告诉了他们的父母。 也因为关系到保密信息,没有人觉得应该跟傅斯川说。 从国情大义上来讲,遵守保密规定,可以理解。 但从家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把附着傅励行灵魂的玉,交给傅斯川贴身滋养,却又从不跟他交代,傅励行之所以寄留在玉里的原因。 任凭傅斯川自己摸爬滚打的探索,也因此而找错了方向。 他追逐等待了十年的真相,对傅励行来说并不重要。 这一切对傅斯川来说,很不公平。 很明显,他爸爸更爱傅励行。 父母是这样,当拥有两个孩子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对比。 达成他们期许的那个,会受到偏爱,偏爱的那个永远会占据主体位置,而另一个则会在不经意间,方方面面逐渐被忽略。 做父母的不觉得自己是偏心。 他们只会觉得未达到自己期许的孩子,资质就是不如已经达到期许的那个。 他们会觉得是两个孩子本性优劣的问题,自己也无可奈何。 见她凝眉沉思,半天没有开口,傅斯川不由勾唇,抬手替她掩了掩耳边碎发。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聊阿行?” 宋延金回神,乌瞳澄明与他对视,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觉得你们父子那么久不见,你等了十年才跟傅励行的灵魂联络上,说不定会聊到这个。” 傅斯川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傅斯川。” “嗯。” 宋延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在意傅励行的死因,应该让你爸爸知道的。” 傅斯川神色微顿,“没必要,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跟他聊十年前的事。” “...这么多年你还在等一个真相,我觉得你应该跟他聊聊,能跟傅励行的灵魂沟通上,这毕竟不是小事。”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说出真相,倒不如让他去问知道真相的人。 说不定说开了,父子关系还能因此而缓和。 傅斯川不明所以,哂笑一声,轻捏她白嫩脸颊: “金珠,你很奇怪,为什么一直让我跟他聊聊?你很在意我跟老头子之间关系生疏?” 宋延金唇瓣浅抿,静静与他对视着,眼里掠过丝复杂。 “嗯...” “不需要在意。” 他伸手穿过她颈下,揽住她肩将人带进怀里,圈臂搂住,吻了吻额角温声哄道: “他不会插手我们俩的事,就像奶奶说的,往后逢年过节也见不了几面,你有功夫担心他的态度,不如多想想奶奶的话。” 宋延金心不在焉垂下眼,“什么话?” “有关结婚的话。” 傅斯川贴住她耳鬓,“跟我结婚一定划算,我们可以做婚前协议,我名下资产一半给你做聘礼,一半给你做离婚后的补偿。” 宋延金顿了顿,思绪被他拉回来,忍不住昂起脸盯着他看。 “你这意思,将来真离了,你会净身出户?” 傅斯川清笑,“我的意思,风险太大,结了我就不会离。” 宋延金不禁失笑,“别岔开话题,我们在聊傅励行和你爸。” “他们不重要。”傅斯川眉目含笑,抵住她额心,“我们俩的事更重要,行不行?” “你早上刚答应过我。尊重我的意愿,这么快又出尔反尔啊...” “现在不是我催,是奶奶催。” 傅斯川一脸理所当然,“你自己跟奶奶说你听进去了,会考虑,你敷衍她,就是不尊重她。” 宋延金眼白轻翻,“我说了会考虑,又没说要答应。” 傅斯川黑眸深沉凝视她,默了半晌,眸光幽幽开口: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 “你答应扯证,我们隐婚。” 宋延金:??? 傅斯川眼尾轻勾,笑得像只千年老狐狸。 “既能跟奶奶做交代,让她不留遗憾,又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兴师动众搞得人尽皆知。怎么样?” 宋延金想说‘不怎么样’,嘴巴刚张开,就被他两根修长手指一下捏住。 傅斯川眼里笑意不减。 “做人,我退一步,你让一步,结果才皆大欢喜。这个结果仔细想想,你也能接受的,你仔细想想看。” ...... 第89章 两百万够不够 宋延金在离开宋氏集团前,就已经妥善打理好自己能合理转移的资产。 宋家不许她出嫁前独居,所以她名下没有房产,只有两辆车。 能够带走的只有卡上的流动资金和平时佩戴的珠宝。 折合下来,手里不到五百万。 她缺钱花吗? 对于二十二年来都大手大脚,吃喝用度一向不曾亏待自己的宋大小姐来说,是缺的。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不得不面对。 所以她仔细想了想。 跟傅斯川隐婚,当然不亏,简直不能更划算了。 宋延金不觉得自己是爱占小便宜的人,但她对隐婚的条件,隐隐心动。 她好半天没开口,傅斯川当然看出了她的动摇。 他眼尾噙笑,掏出手机: “不急,你再仔细考虑一晚,我先打给张珩,让律师草拟婚前协议,顺便出具一份资产证明。” 最多一晚上,等东西摆在眼前,他不信宋延金还能抗拒。 宋延金默默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地提醒他: “我离开宋家的时候,可没带走什么资产,只有一点零花钱和积攒的首饰。” 傅斯川一边编辑信息,一边掀起眼皮瞥她一眼,勾唇清笑道: “你可以不出具,你的资产不重要,我只要人。” 宋延金,“......” 话是这么说。 衬他拿着手机跟沟通的时候,宋延金默默爬起身,捡起手机进了洗手间。 她坐在马桶盖上,静静想了许久。 然后打开绿泡泡,点开跟宋继春的聊天框。 【小叔】 对面的人大约也正看手机,所以没过半分钟就回复了过来。 【。】 宋延金斟酌几秒,噼里啪啦敲字: 【我见过了顾奕,也说明了不会帮他对付宋氏集团,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远在明夏市宋氏集团大厦的宋继春,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消息,眼底掠过丝疑惑。 他想不通宋延金突然关心他的理由。 默了默,还是慢吞吞回复: 【尽在掌握。】 宋成明噬赌,没有宋延金给他还赌债,导致他个人征信出现问题。 正值宋氏集团受舆论打击,名誉受损而股票大跌的艰难时刻,董事会一致决定让宋继春暂代总裁之位,处理这次危机。 宋成明基本不是他的对手。 宋延金并不意外。 宋老爷子受道协牵制的情况下,抽不出身来料理集团内部的分化,宋继春趁机挤掉宋成明,一定轻而易举。 正因为宋成明焦头烂额,所以才没空找宋延金的麻烦。 所以姜秘书之前提醒她,说宋成明要起诉她的事,也一直没有后续。 宋延金继续敲字: 【趁老头儿还没回来,你能做主,找到户口簿,帮我把户口拆出来,后续我有用。】 户口?? 宋继春皱了皱眉,一时也没想到她要用户口做什么,只能理解为她是迫切想跟宋家撇干净,不受宋家人牵制。 他想了想,答应下来。 【明天给你。】 没料到,宋延金紧接着来了一句: 【我把集团都让给你了,你是不是该给点表示?】 宋继春怔了下,很不确定地回复她: 【?你在跟我要...钱?】 【多少该分我一点,整个宋氏集团都是我打下的江山,你让我净身出户?】 宋延金想了想,还是忍着肉麻,把话打出来: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逃命,想要活的像个人样,也需要点资本,你积点德吧。】 宋继春定定盯着手机屏幕,将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很久。 十分怀疑,宋延金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这种诙谐语气和放低姿态要钱的作法,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飒爽作风。 转念一想,人过惯了风生水起的日子,突然被现实狠狠打击跌落到谷底,是该有点转变的。 他不觉好笑,迟疑一番,淡淡回复了句: 【你的江山我不要,放心,早晚有一天,都会还你。】 这次换宋延金沉默。 她盯着宋继春发来的这句话,眸色深深,心绪一阵翻涌。 虽然不知道宋继春到底跟宋家有什么恩怨,但他能说出这句话,足够令她触动。 她决定信宋继春是盟友。 ‘笃笃’ 洗手间门被叩响,傅斯川在门外询问的话打断了她思绪。 “金珠?你进去这么久,没事吧?” 宋延金回过神,“没事。” 她站起身,准备出去,手机却又震了下。 于是低头看去,却发现一条转账信息。 同时,还有两则未读消息相继弹出来。 宋继春:【省着点用,不能抛头露面了,刚好也能改改大手大脚的毛病。】 “......” 下一条,是许久没联系的姜秘书发来的慰问: 【二先生让我给您转两百万救急用,宋总,您没事儿吧?在外面遇到麻烦了吗?两百万够不够啊?】 宋延金,“......” 他以为她刚才是在哭穷吗? 所以让姜秘书给她转两百万。 对于宋继春的慷慨,宋延金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无语。 【谢谢,下次请多给点。】 * 回复完消息,宋延金开门从洗手间出来。 傅斯川正立在门外等着,不动声色看了眼她收起手机的动作,温笑询问: “怎么了?跟谁联系?” “没事,姜秘书。” 宋延金随口回他,一边朝床边走去。 “我真的困了,我要睡一觉。” 傅斯川立在原地,目睹她走回床边,慢吞吞爬上床一副准备入睡的架势,唇角轻勾道。 “睡吧,我在外面处理几份文件,晚点进来陪你。” 宋延金拉上被子,头也没回嗯了声,就阖眼睡了。 被宋继春这么一打岔,先前聊的话题也揭了过去,困意袭来,她没几秒就睡着了,没再管傅斯川。 这一觉,宋延金睡到夕阳下山。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院子的游廊下已经亮了灯。 意识渐渐回笼,她猛地想起什么,一下子坐起身。 伸手摸到床头灯扭亮,宋延金一边掀被下床一边唤了声: “傅斯川?” 玻璃窗外站起一道颀长人影。 傅斯川碾灭烟蒂,走到通往院子游廊的玻璃门前,推门走进来。 “我在。” 宋延金拨顺披散的头发,偏头看他。 “几点了?你爸爸今晚回来吃饭。” “嗯。”男人迈着长腿朝她走近,“不急,刚七点,没到开饭的时间。” “他回来了吗?” “半个小时前到的,看你睡得沉,没舍得叫你。” 傅斯川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伸手替她掩了掩碎发,温声安抚: “别慌,只是吃顿饭而已,你可以打扮漂亮点,让他知道我眼光很好。” 他不急不忙的,宋延金倒真被安抚到了。 她眨眨眼,扯了扯身上衣服,转身往洗手间走。 “我梳一下头,很快就好,五分钟。” “嗯。” 宋延金梳好了头发,又洗了把脸,浅浅涂了唇色,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 这才跟着傅斯川走出院子,准备去见见他爸。 ...... 第90章 家宴上的女人 傅斯川的爸爸,跟他长得很像。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常居高位的大政客,两鬓双白,天庭高阔,面相不怒自威,身上自带饱经岁月沧桑洗礼后的沉敛和厉色,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令人不用对视都已经呼吸不畅。 一整顿晚饭,只有傅老太太在努力引导话题。 “...小川这次去明夏,没白去,他带回来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你觉得呢?” 傅大政客淡淡抬眼,打量一眼坐在对面的一双小年轻。 的确郎才女貌,忽略身份背景和深陷舆论两点不提,算得上般配。 “嗯。” 听到他回应,傅老太太立马笑眯眯: “看我,老糊涂了,你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川喜欢。” 傅大政客看了眼冷若冰霜的儿子,唇线微抿,没说什么。 “两个孩子正考虑结婚的事,你做爸爸的,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宋延金夹菜的动作顿住,平稳的夹住一根青笋塞进嘴里,默默将筷子戳进饭碗。 傅大政客脸上情绪总算有了点变化。 他看了眼老母亲,又眸色深深看向自己儿子。 “哦?是真的?” 傅斯川一直背脊端坐,闻言也抬起眼,唇畔淡淡噙笑,目无波澜点了点头。 “嗯,正在考虑。” 傅大政客余光淡淡扫了眼宋延金,接着放下筷子,扯了餐巾轻擦嘴角。 “你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会为你高兴的。” 傅斯川没接话。 傅大政客眼神淡漠看向他,接着说道: “她很早就替未来的儿媳,准备了见面礼,我存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你的事情确定后,随时来取,如果我不在,你知道保险柜的密码。” 傅斯川下颚微点,“好,我知道了。” 父子间过于生疏冷淡的对话,令人感到窒息。 傅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悄无声息淡下去。 傅大政客又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放在餐桌上,推给宋延金。 宋延金跟着放下碗筷,端坐背脊看向他,漂亮眸子澄黑而明静。 傅大政客刻板的脸色稍显温和,“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算我的见面礼,收下吧。” 宋延金咽了下喉,樱唇浅弯恭敬颔首。 “谢谢您。” 傅大政客嘴角似有若无牵了下,最后又看了眼傅斯川。 “不客气,祝福你们。” 傅斯川眼睫微动,微微颔首,礼貌而恭敬。 说完祝福,就像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傅大政客轻缓无声站起身,做出准备离开的举动。 宋延金飞快看了眼傅斯川,下意识跟着站起身。 大政客幽沉视线在她面上落了落,先低身跟老太太道了别,说自己晚上还有个国际会议要参加,下次再来看她。 傅老太太习以为常点了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傅斯川这才慢吞吞从桌边站起来,“我送您出去。” 傅大政客看他一眼,微微点头,当即抬脚往外走。 父子俩先后脚离开,宋延金半点想跟上去的意思都没有。 傅老太太扬起眉笑着看她,“坐下吧,继续陪我吃饭,让他们父子俩单独相处一会儿,已经有半年没见面了。” 宋延金浅浅一笑,端起自己的碗筷,挪到她身边坐下。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笑,桌前少了两个人,气氛却活跃起来。 另一边。 院子里夜色静谧,父子俩拐过一处游廊,身边跟着的秘书、司机和佣人就识趣的稍稍落后几米。 傅大政客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你的女朋友,我叫人查过了,明夏市宋家的事情,听起来有点玄虚,她们家老爷子我见过,身边有人找他办过事,听说在道协很有威望。” 傅斯川眸色幽沉,“嗯。” 傅大政客看他一眼,“不大好对付。我以为你跑去明夏市,是为了躲避催婚,没想到,你给我和奶奶惊喜了。” 傅斯川,“......” “非要她不可吗?她的亲生父母不一定是什么家庭背景,万一拖你后腿...” “我喜欢。”傅斯川淡淡打断他。 傅大政客的话头顿住,接着看他一眼,眼神若有深意。 “好吧。订好了日子告诉我一声,我尽量空出时间,儿子结婚,还是要出席的,不然多嘴的人不一定要说什么。” “好,会通知您。” 父子俩聊了几句,走到车边。 秘书快步过来打开车门。 傅大政客坐上车前,最后看了眼傅斯川。 “...快点办完私事,把心思放到政途上,你接了班,我才能退休。” 傅斯川黑眸里掠过丝诧异。 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听他家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老头子,说出类似于想偷懒的话。 他以为像老头子这样的人,至死不会想退位。 傅大政客淡淡勾了下唇,低身坐进车里。 直到车头插着小红旗的漆黑红旗车徐徐开走,傅斯川还立在庭院里,单手插兜出了会儿神。 他出神的时候,宋延金就惨了。 * 跟傅斯川分开不到几分钟,宋延金饭都还没吃饱。 前一秒还在听老太太说自己儿子的坏话。 后一秒,浑身一凉。 她指尖瞬间冻僵,心也跟着凉了。 “...不能这样说呀,会给晚辈留下坏印象,老太太,你糊涂了呀?”一道嗔怪的语气从她身边传过来。 宋延金咽了下喉,强忍住扭过脸的冲动,极力让自己忽视突然插进来的第三道声音。 傅老太太浑然不觉,还在继续说自己的: “不过不碍事,反正你们也不跟他一起生活,等以后小孩子一出生,自然有人治他了。” 说着笑起来,还拍着宋延金的手,“奶奶跟你说,隔代亲很神奇的,没有人不爱孙子,那可比自己的亲儿子都爱!等家里添了小孩子,他们父子的关系,自然而然会亲近起来。” “金珠,你跟小川都这么漂亮,以后的小孩子,一定也漂亮到不得了~” 老太太说着,忍不住高兴的自己笑起来。 宋延金只听到身边的声音也跟着捂嘴笑,像是比老太太还要高兴。 “是了是了,这句说对了!” 宋延金毛骨悚然。 傅老太太笑着笑着,咦了声,老人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搓揉她的手背。 “你很冷吗?手怎么这么凉呀?是不是生病了?” 大夏天的,手突然凉的像冰块。 只有发烧才会这样。 老太太很担心,伸手摸宋延金额头。 “哎呦~,头怎么也这么凉?金珠啊,你冷吗??” “不冷!” 宋延金牵强扯唇,抽出自己的手,“是奶奶您的手好热。” 傅老太太一脸困惑,“是吗?” 宋延金胡乱点点头,又掩饰般站起身,匆匆说道: “我去看看傅斯川,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奶奶您先吃着。” 不等傅老太太说什么,她连忙提脚朝外走去。 高跟鞋踩在青石地板上,嘎哒嘎哒走的飞快,眨眼就消失在院子里。 宋延金走出院门,豁地转过身,神色微慌四下打量了眼,略显紧张的捏住手。 “…谁?” ...... 第91章 傅夫人的心愿 一道夏风吹过,温柔撩拨她裙摆。 宋延金抱住胳膊,轻搓了搓手臂,对着灯影昏暗又无人的四下自言自语。 “你出来,我听到你了,老太太身体不好,你不要随便出现在她周围,有事出来跟我说,行么?” 四周静了几秒。 突然,她身后飘来一道低轻柔和的笑语: “我没想冒出来吓你的,别害怕。” 宋延金背脊上寒毛直竖,豁地转过身。 她的身后是甬道,连着通往前面的游廊。 得益于极佳的视力,宋延金看到一道人影,立在游廊屋檐的阴影下。 虽然只看到轮廓,看不清这鬼什么模样,但她紧绷的神经下意识稍稍放松。 “你是...?” “我是妈妈,跟他爸爸一起回来的。” 女鬼的语气柔婉而友善,又轻笑说道: “但我只能远远看一眼阿川,不能靠近他,只好靠近一点,多看看奶奶和你。” 宋延金心里已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于是彻底放松下来。 “金珠,你能看见我,我真惊喜。” 宋延金迟疑了下,抬脚朝她走近,一边缓声开口。 “能看见你们的原因,实在一言难尽,不过伯母,你怎么还没有超度?我以为你已经...” 她说着话顿了顿,立住脚,低声问她: “您还有什么牵挂吗?” “当然有。” 鬼魂从阴影里走出来,温婉美丽的眉眼笑意盈盈,回答的话也说的很轻快。 “我要看到阿川安定下来,踏实过起日子,身边有人陪伴和照顾,不会再去做那些很危险的探险。” “你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叫人省心。” “我又没办法时刻在他身边叮嘱,我就这样走了,不可能放的下心。” 宋延金眸色微动,浅笑轻轻点头: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您可以放心了。” 傅夫人莞尔,“知道他想结婚,我的心就放下一半,但我还有一件心愿。” 宋延金正了正脸色,“您说,我会帮您传达。” 傅夫人却摇摇头,脸上笑意微敛,轻叹了口气: “我希望他们父子,能够和好。” 宋延金微怔。 “...从小到大,阿川都比阿行要生龙活虎,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适应能力,他都要强过哥哥阿行,别看他总是上蹿下跳到处闯祸,我跟他爸爸从不担心他会吃亏。” 傅夫人缓声诉说着,眼神似是陷入什么回忆。 “小时候,阿行生病更多一些,我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长大后,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肩负了很耗神很危险的工作,我放心不下,一样总守在他身边。” “阿川就不一样,他一向很会照顾自己,不需要我费心。” “他们的爸爸,对阿行寄予厚望,更多的心思,也偏放在阿行身上。” “直到阿行去世后,我们才发现,这些年来,对阿川的关爱和陪伴太少了。” “那时我失去了阿行,身体每况愈下,阿川又不常在家,他爸爸想要跟他亲近,总是找不到机会。” “久而久之,两个人各忙各的,一年见不到几面,父子关系渐渐淡薄。” 她说到这里,目光柔和看向宋延金: “金珠,我要他们俩能和好,能看到他们彼此打开心扉,相互依靠,你明白吗?” 宋延金心头酸软,轻轻点头: “我明白。” 傅夫人感动掩唇,“现在这世上,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谢谢你肯帮我。” 宋延金摇头,想说不用谢。 然而没等她说出口,傅夫人却突然看向一侧。 “阿川来了,改日有机会我们再聊。” 她说完,就瞬间消失不见。 宋延金深呼了口气,立在原地抱住胳膊,看向游廊的方向。 一道颀长身影踱着步子拐过来,男人看到她,眼里掠过丝惊讶。 “怎么站在外面?” 宋延金打了个哆嗦,朝他张开手臂,索要拥抱。 傅斯川眸光微闪,长腿迈开疾步走到她身边,伸臂将她搂进怀里。 触碰到她僵硬冰冷的身子,他瞬间明白过来,一时眼里掠过无奈和懊悔,低头贴住她冰凉脸颊。 “我只离开这么一会儿,什么鬼这么贸然,专门趁虚而入...” 宋延金额头埋进他颈窝,肌肤相触的温暖让她稍稍缓解,听言不禁轻笑出声。 傅斯川低头看她,“笑什么?看来以后要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宋延金顺着他点点头,抬臂抱住他脖子,偏脸凑到他耳畔。 “小点儿声,太不孝了。” “嗯?” “我见到你妈妈,刚跟她聊完,说不定她还没离开多远。” 傅斯川黑眸微怔。 “...谁?” 宋延金昂起脸,眼睛清亮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 “你妈妈。” 傅斯川定定看了她几秒,又下意识扫视一眼四下。 宋延金捧住他下巴,“你看不到她,你在这里,她不敢出现的。” 傅斯川难以置信,“真是她?” 宋延金点点头。 “我以为她早就...”他欲言又止,显然还没能接受这件事。 宋延金拉住他手,往院子里走。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奶奶还等着吃饭,晚点我们回去再说。” 傅斯川勉强调整好脸上神情,后面却一直略显心不在焉。 * 吃过晚饭,两人跟傅老太太告别,便携手回院子去。 “她跟你说什么?” 路上,傅斯川语气低沉,忍不住开口追问。 “说她放心不下你,你总是做很危险的事,也放心不下你爸爸,希望你们俩缓和好关系,以后相互依靠,不要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宋延金如实告诉他。 傅斯川缄默片刻,勾唇哂笑了声: “她病逝之前,已经神志不清,总是对着我喊阿行,没想到,死后倒是很清晰。” 宋延金,“鬼魂大多数都是这样。” 她解释道,“那些不得善终的,突然暴毙的,或不明死因被人害死的,死后可能会迷茫,会因怨念会不够清醒,做出一些极端糊涂的事。” “而那些常年缠绵病榻的人,死后反倒会感到自己解脱了,神智和情感也会很清醒。” 傅斯川淡笑垂眼,“你倒是很清楚,快成专家了。” 宋延金挑眉轻笑,“从小耳濡目染,比一般人多懂一点,不是应该的?” 傅斯川笑了笑,走进月洞门,突然又问她。 “她喜欢你么?” 宋延金唇瓣浅抿,似笑非笑睨他一眼。 傅斯川含笑点头,“我就知道会喜欢,现在她的心愿,是不是还有一点,想看到我结婚?” 宋延金无言失笑,几乎能预见他下一句想说什么。 她一把挽住男人臂弯,拽着他往屋里去。 “别再说有关催婚的话,我已经被你们家人轮番催了一遍,麻烦你,就让我耳朵清静一晚上。” 傅斯川清笑打趣,“宋大师最近不是爱上积阴德了么?这位鬼魂妈妈可是关系户,你该不会不想管了?” “你真的够了...” ...... 第92章 我选择结束孤独 当晚,两人聊了许多傅夫人的事。 傅斯川还从手机里翻出全家福给她看。 照片里,一家五口。 傅老太太坐在中间的雕花围椅上,儿子儿媳立在她身后,两个少年一左一右,一个白净斯文,一个阳光朝气。 大概是过年时候照的,一家人的衣着打扮都很喜庆,脸上也都洋溢着笑。 宋延金笑着夸了句,“你从小就显男子气概,傅励行更像你们妈妈,你像爸爸。” “嗯。” 傅斯川面含淡笑,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清越语声难掩感慨。 “那时候心野,不明白陪伴家人更重要,只想去外面看看世界,等回过头来,再想陪伴他们,已经晚了。” 宋延金看他一眼,对此不太有感触。 她在宋家的日子,一直忙着学习上进,壮大生意。 每次家宴对她来说,都是挤出时间也要参加的一种负担。 但她还是违心的附和了一句,“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什么,才能领会一些什么。每到一个新阶段,对人生才会有新的感悟和认知。” 又安慰道,“现在也不晚,你的家人看似有人离开了,其实他们都还在。” ——不像我,假的被拆穿了,新的又不知道在哪里,简直像是无根的草,随风飘。 傅斯川听罢默了默,突然垂下眼看着她,抬臂将人搂进怀里,声线温沉开口。 “你知道人一生里,亲朋好友都会陆续离开,除却他们,只要你一直走,走得越远,从身边经过的过客就越多,直到你再也走不动。” 宋延金眼睫轻眨,“...嗯。” 傅斯川薄唇轻勾,揽着她肩缓声说道: “人生来孤独,很多人走完了人生,走到最后停下来,人生路结束时依然孤独的离开。” 他贴住她脸颊,温热呼吸扑在她耳鬓边,声线沉柔: “以前我到处游历,体会最大的就是孤独感,那时我享受孤独,接受孤独。” “父母亲人都不重要,世界那么多美好的地方,经历那么多美好的历程,一个人拥有整个世界,无比充实,我甚至想过等给长辈们尽完孝,我的结局,就是孤独终老,也很好。” “直到我在秦家的婚宴上遇见你...” 宋延金眼帘低垂,微偏过脸听他说。 “...就像第一次登上雪峰,看到开在茫茫冰雪间的圣花。第一次下到深海,深入海底世界寻觅到的神秘明珠。那种惊艳与兴奋,充斥在胸腔里溢于言表。” “跟想得到圣花和明珠的感受,还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 “发现它们的时候,我一个人,无比想要与人分享。” “但发现你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那么多人同样觊觎着,我要绞尽脑汁想想,怎么样把你争夺过来,储藏起来,不再被人看到。” “...那时候,我甚至一瞬间改变了自己,我想,如果不用孤独终老,似乎也挺好。” 宋延金笑了,笑意从勾起的眼尾溢出,绕着丝丝缕缕的戏谑和不经意间流露的柔媚。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突然煽情?你又想提那件事!” “...没有。” 傅斯川淡笑拥紧她,温声解释: “只是告诉你,亲朋好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选择孤独,还是选择结束孤独。” “你最终的归宿,不在亲生父母那儿。我选择结束孤独,邀你一起同行,就现在,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早点与我达成共识。” 宋延金眸光微烁,默了默,轻笑摇头: “说来说去,不还是为那件事?” 傅斯川顿了几秒,低头咬含她耳垂,粗声道: “就为那件事,你不点头,我天天说,夜夜说,梦里也跟你说,一直说到你点头为止!” 宋延金痒的发笑,被他压倒在枕面上,边笑边打趣。 “你这样一说,我更想等等,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儿来。” 傅斯川气笑,抵着她耳朵清哑低斥。 “没良心。我不光会说,说累了还会做,你要不要试试看,能做出什么花样儿来?” 宋延金笑不可遏,“你好不要脸...” 傅斯川邪肆勾唇,大手沿着裙摆滑进去,抵住推高。 腰腹一阵酥麻。 宋延金瞬间软了。 连忙按住他手,气喘着快速说道: “有件事...,提醒你” 男人漫不经心挑眉,“嗯?” “...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或许还没走远,我们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啊—!” “让她听。” 傅斯川面不改色,低头堵住她唇。 沙哑语声,从唇齿厮磨间溢出来。 “大龄儿子会谈恋爱,做妈妈的,该感到欣慰。” 宋延金脸颊涨红,瞪他一眼。 男人喉间溢出低闷笑声,大手插入她发丝,边吻边喃声安抚: “别怕,她最多听两声,自己就知道该回避了...” 宋延金,“......” 傅夫人会不会回避她不知道。 但一想到两个人厮磨的床事,可能被一个长辈听见。 她倒是很想回避... 她细喘开口,做最后的挣扎: “能不能,先关灯?” 傅斯川低笑一声,故意逗她: “关了灯,鬼就听不见么?” 宋延金眼眶潮红瞪他,“你非要气我?!” ‘啪’ 屋里灯光瞬间暗下来。 下一瞬,傅斯川顺手将被单扯起来,将两人连头罩住,这才放开手脚为所欲为。 他呼吸火热,烫的宋延金脸颊一麻。 “...鬼界规定,人钻到被子里,她们就该回避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宋延金,“......” “一会儿叫出来,别害羞,不然会憋坏...” 这种时候,她不想踢他的,骂人也破坏氛围。 但实在没忍住。 “你滚!” * 宋延金自打跟着傅斯川到了京里,日子就过得有点闲散自在。 这边热恋情侣,已经早早熄灯盖被。 另一边医院里,还在住院安胎的热恋夫妇,就没这么自在了。 孟彤现在一天七顿饭,夜宵刚吃过,撑得她根本睡不着,干脆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机刷消息。 她一天天的可太忙了。 一堆私信等着回复。 除却找她打卦问事的,就是旁敲侧击打听宋延金消息的。 她这边正忙着回复消息,坐在沙发上正专注处理工作的秦屿,突然被一通拨进来的电话打断。 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随手接起来。 “嗯,老高。” 来电的正是高承泽。 “你搁哪儿呢?” 秦屿,“医院。” “孟彤还没睡?走不开?” 秦屿嗯了声,一边处理邮件,一边随口回复他: “什么事儿?” 高承泽,“我这儿有个人,给你发张照片儿,你看认不认识。嗯,发过去了。” ‘叮’ 秦屿不得不分心,随手划拉了下手机屏幕,点开未读图片。 照片背景很暗,灯光混乱,应该高家的一家会所里,还是张偷拍照片。 秦屿眯着眼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觉得照片上那张侧脸,有那么点儿眼熟。 第93章 老高,给我弄他! 他嘶了声,拿着手机站起身,边朝病床边走,边问了句: “什么人?” 高承泽,“不认识?” “干嘛的?” “...这小子私底下打听秦家和你媳妇儿,下面人问到我这儿来,我瞧着面生,寻思你们俩认识呢。” 秦屿没说话,将手机递给孟彤看。 “老婆,老高问个人,我瞧着眼熟,你认不认识?” 孟彤正忙着回复私信,抽空扫了眼他手机屏幕,刚想敷衍一句,视线一顿,又兀地挪回来,紧盯着瞅了两眼。 “这不顾明瑄那狗东西吗?!这是哪儿?这地儿怎么那么眼熟?” 哦,顾明瑄。 那秦屿对上号了。 他点了外放,一手掂着手机,清声告诉高承泽。 “老傅他女人的前未婚夫,怎么跑你那儿去了?” 高承泽捋了几秒,才捋清这句‘老傅他女人的前未婚夫’是什么人际关系。 没等他开口,手机里传来孟彤语气高亢的喊话: “那狗东西敢跑到京里来逍遥?!” “好啊!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了!” “老高,给我弄他!让丫给我竖着来,趴着滚!” 高承泽嘴角抽搐,“......” 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前任。 “老婆,别激动,静养,要静养。” 秦屿哭笑不得安抚孟彤,一手揽住她背脊轻顺,一边温声对着手机说道: “别听彤彤的,这事儿你得跟老傅说一声,还得听他的。” 说着想起什么,连忙又问: “你刚才说,他到处打听秦家和彤彤?” “对,下边儿人瞅他面生,就传到我这儿来,我看看你们什么恩怨情仇。” 高承泽摇摇头,“成,那我跟老傅说,你们俩好好养胎。” “嗯。” 挂断电话。 孟彤不爽地白了秦屿一眼。 “你怂什么?这儿是京里,往前你们这帮人都无法无天的,现在让他整治一把顾明瑄,你倒拦上了!” 秦屿听言无奈勾唇,“这是老傅的事儿,咱们别跟着掺和,人可以动,那得老傅她们俩说了要动,才能动。” 他揉了揉孟彤发顶,语气温和哄道: “乖,回复完消息早点休息,我这边处理完过来陪你, 无关紧要的事,我们明天再聊。到时我再问问老高,看这孙子到京里来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冲金珠来的。” 孟彤扒开他手,没好气地将被揉乱的头发顺好,接着皱了皱眉。 “...顾奕也在京里,这兄弟俩一定有什么阴谋。” * 另一边,高承泽把照片发给了傅斯川。 傅斯川没有回复,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想到他在热恋期,还跟宋延金时刻在一起,这会儿又天黑了,高承泽也没打电话,以免打扰好兄弟办事。 他灌了口酒,丢下玻璃杯站起身。 闲着也是闲着,亲自替老傅会会前任哥。 顾明瑄也是虎。 他来高档夜总会,只是想从京圈儿这边的豪门公子哥儿身边入手,好贴近秦家人,以此顺利见到孟彤。 找到孟彤,就一定能找到宋延金。 顾三少爷的算盘打的溜儿响,压根儿还没意识到京圈儿的豪门,跟明夏市的豪门,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自己不过随便打听了两句。 几分钟后,就被上头的人盯上了。 他这边端着酒转了一圈儿,正感到纳闷儿,怎么一聊到秦家,这些人就讳莫如深地岔开话题,甚至无视他。 正想寻觅目标,再找个人碰碰运气,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下。 “小子,叫什么?” 顾明瑄吓一跳。 他连忙回头,入目是个烫着头发打扮时髦的公子哥儿,正面无表情打量他。 顾明瑄对上他冰冷视线,感觉有被冒犯到,强忍不悦微微皱眉。 不过他很快想到,人生地不熟,不能惹事。 于是扯唇一笑,倒了杯酒递给对方,自来熟的介绍自己。 “我姓顾,喝一杯?” 席安辰垂下眼,淡淡乜了眼他递过来的酒杯,一脸无动于衷。 “顾明瑄?” 顾明瑄愣了下,随即心生警惕: “我是,...哥们儿怎么称呼?” 席安辰点点头,抬手拍在他肩上,拎着他后衣领将人扯下高脚凳。 “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诶!” 顾明瑄下意识挣扎,没料到这人为什么突然动手,还这么大力气。 他被迫跟着走,几步路被拖拽的踉踉跄跄,面对周围人似有若无的打量和哂笑,气得鼻孔微张。 “你干什么?放开!有话放开我再说!” 席安辰充耳不闻,见他挣扎的厉害,松手,挡臂,重重推搡了他一把。 顾明瑄不防他突然动手,一个没站稳,狼狈着后退两步,哐的撞在吧台上。 原本围坐在吧台前的两人慌忙躲到一旁。 酒保也心惊胆战地护住差点摔碎的酒杯。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顾明瑄扶着吧台站稳,瞪着眼看向并不友善的席安辰,只觉异常丢脸,脸色乍青乍红吼了句: “你干什么?!” 席安辰下颚微昂,冷冷睨着他。 “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儿,不想断腿,就跟小爷走。” 撂下话,他掏兜咬了支烟,边低头点燃,边转身自顾走了。 这倨傲的背影和凶恶的做派,十足的黑社会。 顾明瑄咽了咽喉,左右打量了眼,见周围人静的鸦雀无声,也知道这人不好惹了。 他眸光暗了暗。 不想丢了男人的颜面和尊严,他故作镇定挺胸抬头,一边抬脚跟上席安辰,一边掏出手机,飞快发了条消息和定位。 会所的顶层,是高承泽的办公室。 高家黑白通吃,他负责的暗脉处理的都是不见光的事。 顾明瑄跟着席安辰走出电梯,见到走廊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黑衣人,就知道自己等会儿要见的,是个大人物了。 捏紧手心儿的潮湿,他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席安辰,故作镇定开口试探。 “兄弟,我头一次光顾,是什么大人物要见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席安辰没搭理他。 他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脚步不停,一把推开双扇大门走了进去。 “姐夫,人带上来了。” 顾明瑄调整好面上表情,慢了两步跟进屋。 他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第一反应是不认识,心底下意识就松了半口气。 不认识,代表不可能有芥蒂。 正琢磨这人找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斟酌着怎么开口搭话,就听对方先一步开口。 “介绍一下,我姓高,这家会所,我的。” 高承泽懒懒靠坐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平搭在茶几上,说话时淡淡打量他,接着道: “听说你要找秦家人,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传个话。” 顾明瑄愣了下。 他对京圈儿的水不是很了解,一时也没想到这句‘我姓高’,有多高的地位和背景。 下意识问了句,“你跟秦家是亲戚?” ...... 第94章 老傅啊,有人要偷你家 高承泽睨着他,淡淡抽了口烟,没接话。 顾明瑄当他默认了,心底一根弦又紧绷起来。 他唇角干巴巴扯了下,斟酌语气,含糊地解释道: “我没什么事,我是明夏人,认识秦家少夫人,孟彤。” 高承泽掐着烟蒂弹了弹烟灰,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既然认识孟彤,怎么不自己联系她?” “额...” 顾明瑄舔了下唇,抬手轻推鼻梁上的镜框,斯文含笑继续解释。 “她嫁到秦家后就没联系过,不确定换没换联系方式,而且,我女朋友可能在她那儿,我跟她之间有点误会...” “你女朋友?” 高承泽面露惊讶打断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明瑄气定神闲点点头。 “对,我女朋友,跟孟彤关系很好,孟彤结婚的时候她还给她做伴娘。” 越编越像真的,顾明瑄表情也越来越自然。 “她到京里,能投靠的只有孟彤,我只是想打听她的消息,见她一面。” 高承泽坐直身,伸长手臂将烟蒂碾灭在桌角的玻璃烟缸里,一脸饶有兴致地打量顾明瑄。 “你女朋友,该不会那么巧,姓宋?” 顾明瑄目光一顿,“你知道她?” 高承泽嘴角压不住往上翘: “宋延金?” 顾明瑄眼都亮了。 “是她!你见过她?她人在哪儿?” 高承泽差点儿嗤笑出声。 心忖,老傅啊。 这是有人要偷你家啊... 念头刚转过,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高承泽随意扫了眼,看清来电显示,眼尾笑意再也压不住。 他接起通话,顾明瑄见状,只得把想要追问的话先咽了回去。 “喂?” “人呢?” 大别院这边,傅斯川看到高承泽的消息时,宋延金已经睡着。 他在屋外点了支烟,直接给高承泽回了通电话。 高承泽笑吟吟端详顾明瑄,懒声回道: “在我这儿,你要过来么?” 傅斯川呼出口烟雾,默了几秒,淡声道: “替我看住他,别让他随便离开,明天我过去。” “得嘞,放心。” 看他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顾明瑄也从这三言两语里听出来,这通电话是冲他来的。 他眼神微闪,佯装不知,只问高承泽: “高先生,我想见一见金金,你知道她在哪儿?” “在哪儿?你不是知道么?” 高承泽有意逗弄他,嘴角轻勾,朝一旁的席安辰抬了抬下巴示意,笑眯眯说道: “好好照顾顾三少,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聊。” 席安辰二话不说,两步走上前,一把搭上顾明瑄的肩,态度不容拒绝地带他往外走。 顾明瑄心生警惕,一边抗拒跟席安辰出去,一边盯着高承泽质问。 “你知道我!” 刚才这人喊他‘顾三少’,他可没介绍自己。 难道他早就知道他的底细? “当然知道,你不是宋小姐的男朋友么?”高承泽笑呵呵站起身,一脸戏谑打量他,“我跟宋小姐,可是很熟的。” 顾明瑄再傻,也从他这副表情和语气里,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他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席安辰,厉喝道: “别动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不是说想见宋小姐?” 高承泽咬了支烟,慢条斯理点上,语调漫不经心忽悠他: “明儿我让你见她,老实点儿,不然,不止见不得宋小姐,不一定见得会是谁了。” 顾明瑄冷下脸,“孟彤让你囚禁我?” 高承泽咬着烟嗤笑了声,懒得多说,朝席安辰歪了歪头。 席安辰毫不客气动手,推了顾明瑄一踉跄。 “走啊!” 顾明瑄勉强站稳,恨恨看了眼两人,深知自己羊入虎穴,一时半会儿也自救不了。 想到已经给大哥发过消息。 他咬了咬牙,强作冷静下来,板着脸跟在席安辰身后走了出去。 * 彼时,酒店套房里。 顾奕刚沐浴完从洗手间出来。 他临睡前会处理私信和邮件,捡起手机,才发现半个小时前顾明瑄给他发过消息。 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点开未读消息查看。 【大哥,有人找我麻烦,半个小时我不给你打电话,你要来救我。】 顾奕皱眉。 点开定位。 他脸色瞬间黑了,下颚线的轮廓绷紧,反手拨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半天,直到自动挂断。 顾奕咬牙低咒一声,猛地将手机掷在床上。 原本明天一早的飞机,他准备先回明夏市去处理公司业务,等查到了有关宋延金身世的消息,再联系她。 谁知道,顾明瑄会一声不吭突然跑到京里来。 还一头撞到了高承泽的手里。 傅斯川那帮兄弟,他以往都见过,虽然不太熟,但也算说得上话。 抱着傅斯川可能还不知道顾明瑄来京里的想法。 顾奕又捡起手机,给高承泽拨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高承泽那边的声音嘈杂。 “喂?” 顾奕语调温润:“高少,我是顾奕。” 高承泽笑了声,“唔,顾大少,有事儿?” “听说我弟弟在你那儿,不知他有没有给高少添麻烦?” “谁?我这儿太吵,没太听清啊!” 顾奕抿唇,话里带了丝笑意: “我现在过去领人,麻烦高少帮我照看一下儿,别让他乱跑。这么久不见顺带跟高少喝两杯....” “诶别!” 高承泽像是这句听清了,笑呵呵道: “我这儿今晚有正事儿忙,就不招待你了,你要在京里,改天儿过来照顾我生意,顺带叫上老傅,我请,啊!” 顾奕眼里淡薄笑意消失,眼神温凉。 “高少,不打含糊,卖我个面子。” 高承泽喝了口酒,似笑非笑没接话。 “...人我带回明夏,当他没来过,傅斯川那边,我跟他说。” “那可不行~” 高承泽笑眯眯。 心说,卖你的面子? 嗤,你顾奕的面子值几个钱? 没有傅斯川引荐,在京圈儿,你顾奕算哪根葱儿。 “既然你说到老傅了,我也不卖关子,顾大少放心,人我不会动,只负责看着,你要想把人要走,得老傅松口。” “高少...” “给我打电话没用,你去找老傅商量吧,啊。我这儿忙,先这么着,挂了。” 高承泽十分敷衍,不等顾奕说什么,电话直接被挂断。 顾奕看着手机,瞬间眉眼蒙霜。 他抬手捏眉骨,闭着眼冷静片刻。 顾明瑄来京里是出于家里给他的压力,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想哄回宋延金,不过是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出师不利落在傅斯川手里。 只要他敢说一句想挽回宋延金的话,傅斯川那厮,不会对他客气。 吃顿苦头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 顾奕睁开眼,眸底情绪晦暗莫测。 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第95章 她像个假豪门 缠绵一场总是累人。 宋延金余韵未消已经睡过去,且一夜无梦。 她醒来,迷糊着睁开眼,垂落的窗幔已经被外头日光照亮。 背脊敏感,泛起一丝丝热痒。 她笑出声,扭过身将自己蜷缩成虾米。 “你干什么~!” 轻软笑语勾着糯糯鼻音,像极了撒娇。 傅斯川摁住她,将人团进怀里,薄唇贴着她肌肤一路亲上来,覆上柔软唇边狠狠吮了两口,哑声低笑。 “大早起,能干什么?嗯?” 他故意探她腿心,举止流氓的要命。 两人都赤着身子。 宋延金痒的夹紧自己,抱住他脖子,又笑又骂还咬了他一口。 “别闹我,不舒服...” 傅斯川笑,“昨晚你不是这样说的。” 他抽不出手腕,修长指尖使坏的勾了下。 宋延金细喘低呼,一把推开他,在床上打了滚逃得远远的,一不小心差点翻到床下去。 还是傅斯川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拽住了被单。 万幸因为翻滚的动作,被单将宋延金裹的死紧,牢牢把她吊在了床沿上。 傅斯川长臂捞上她腰,转瞬将人重新卷进怀里,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气笑训斥。 “到底谁在闹?一大早就往床下翻,怎么,我的床撑不下你了?” 宋延金也吓一跳。 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心悸感消除,昂起脸看着他,轻笑出声。 “还笑!” 傅斯川没好气,捏住她白嫩脸颊,低头在她翘起的嘴角轻咬了一口。 宋延金顺势勾住他脖颈,竟意料之外亲了回来。 他怔了一秒,修长大手改捏为捧,噙住她唇吻回去。 不过这个吻没持续太久。 他克制地抬头,长呼口气,又拍了拍她屁股。 “不闹了,被你吓得没了兴致,起吧,今日要出去。” “去哪儿?” “起来再说。” 傅斯川将她扶坐起来,自己从另一侧翻下床,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昨晚帮你洗过澡,你要觉着我洗的不够彻底,可以再洗一次...” 他走到洗手间门口,突然立住脚,接着回过身,神情怪异竖着自己的右手,看了眼指尖鲜红,又看向还瘫在床上的人。 “金珠,你...” 宋延金眨眨眼,看清他手上血迹,表情也是一僵。 她连忙翻身爬起,掀开被单低头看了眼,又一脸窘迫地抬头看向傅斯川。 四目相对,她艰难开口: “你这里,有没有那个?” 傅斯川,“......” 傅斯川的院子当然没有。 准确来说,整个大别院里都没有。 老太太都快八十了,哪里用得到卫生棉? 照顾她的女护工倒是可能有,但这种事,叫傅大少爷怎么问的出口? 交代张珩现在送过来? 傅斯川倒是拉的下脸能打这通电话。 但从市区到大别院,就算一路飙车,少说也要半个小时。 显然,不太现实。 最终,两人无计可施。 傅斯川只能去到老太太的院子里,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俯身凑到老太太耳边,咬着牙根儿问出了口。 傅老太太先是愣了愣。 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孙子清峻眉眼,那故作正经的淡漠表情,差点儿没让她把假牙笑掉了。 傅斯川耳尖儿晕染开薄红,垂下眼低斥一声: “奶奶!” 傅老太太掩住嘴,稍稍收敛起笑意,转头喊自己的护工出来。 “你去,阿川的院子,宋小姐需要卫生棉。” 护工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傅斯川,又飞快挪开视线。 她低头抿住嘴笑,答应了一声,就连忙快步出去了。 护工是没有,不过她在老太太的护理团队里问了一圈儿,总算帮宋延金借到了。 * 一大早,就搞得这么羞窘。 宋延金没脸去陪老太太吃饭了。 傅斯川匆匆赶回院子,也不想多待。 两人十分默契,等她洗漱完换好了衣裳,连招呼都没跟老太太打一声,就开车离开了大别院。 车子开出去老远,宋延金扶额靠在车窗边,还觉得气氛尴尬的要命。 傅斯川清咳一声,试图打破尴尬。 “...身体没事吧?” 宋延金脸扭向窗外,“嗯,没事。” “是我考虑不周,住在大别院清净归清净,有些事儿,的确也不太方便...” 宋延金打岔,“我们去哪儿?” 傅斯川顿了顿,顺着她话岔开了话题。 “昨晚老高联系我,说顾明瑄来了京里。” 宋延金目光微顿,扭脸看向他。 “顾明瑄?” 傅斯川点头,“去看看,他来干什么。” “...人在高承泽那儿?” “嗯。” 宋延金不再说话,只抱着臂一脸若有所思。 迈巴赫开进市区,傅斯川给高承泽响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高承泽声音困倦,还打着哈欠。 “地址发你,人在这边儿呢,过来吧。” 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紧接着一条定位发了过来。 宋延金看了眼,位置是离万玺园不远的一个小区。 傅斯川照着导航开过去。 到地儿后,他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地下车库。 宋延金看他一眼。 直到汽车停在正对单元门的车位上,傅斯川熄火解开安全带,招呼她下车。 宋延金跟下车,走到他身边,被他揽住肩,又忍不住看了眼脚下车位。 她什么都没问,男人却对她想什么已经心知肚明。 他揽着她往电梯厅走,喉间溢出低清笑声。 “别看了,全京里,没有我进不来的车库。” 宋延金难以置信抬眼看他,“你们这么喜欢买房产吗?狡兔几窟?住的过来?” 傅斯川按下电梯,淡笑解释: “别人送的,为什么不要?” 宋延金竟无言以对。 电梯上行的半分钟里,她反思了一下。 曾被誉为明夏女首富的她,在这些京圈儿公子爷面前,简直像个假豪门。 思索片刻,电梯门开。 两人走出去,入目是一道大开的入户门。 一层一户,跨进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打游戏的热闹背景音。 南窗一整面落地玻璃采光透亮,席安辰盘腿坐在沙发上,穿一身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注意力全放在手机屏幕上。 傅斯川带着宋延金走进去,发现除了席安辰,一个人也没瞧见。 他环视一眼,提声喊人: “老高?” 声音在空旷客厅里回荡。 楼上传来脚步声,宋延金抬头,才发现这大平层竟然还是两层。 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儿立在楼梯上。 她穿长及脚踝的法式睡裙,乌黑长卷发温柔着,手里端着餐盘,面容姣好温柔,朝他们腼腆一笑,抬手比划了几下。 宋延金认出来,是上次去探望高夫人时,在病房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儿。 也联系起来,这应该是高承泽的女朋友,席家小姐。 且是个哑女。 ...... 第96章 单纯看你不顺眼 席小姐立在楼梯上,比划完手势,似乎才意识到他们俩不懂手语。 她想到什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席安辰,一脸无奈打了两个响指。 “姐夫还没起。” 这响指恐怕是什么魔法。 席安辰突然开口,像是才发现有客人进来了。 他站起身,顺手收起手机,抬脚朝一楼走廊那边的客房走去。 “人在房间里,跟我来吧。” 傅斯川也不计较他的无礼,转而轻揽宋延金肩头,温声叮嘱她: “你先别见他,他大概不认识我,我单独跟他谈。” 宋延金眨了眨眼,“他没什么脑子,你不用...” “他就冲你来的,更不能让他见到你,听话。” 宋延金,“......” 在他面前,她好像变成一个很需要人照顾的废物。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傅斯川已经朝着席安辰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她看了眼楼梯上的席小姐,嘴角轻撇,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于是走到沙发前,安静坐下等着。 没一会儿,一盘切的很精致的水果拼盘端到她面前。 宋延金抬起眼,对上席小姐眉眼弯弯的笑颜。 她放下果盘,抬手示意宋延金品尝,又端起托盘里的一杯花茶,也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一刻,‘贤妻良母’四个字突然具象化。 宋延金礼貌微笑,颔首表达感谢。 席小姐笑了笑,这才端着托盘转身走开。 她回到厨房,安静忙碌起来。 厨房是开放式,宋延金很轻易能看到宋小姐忙碌的身影。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的人,安静到,如果不注意,可以完全被人忽略掉。 宋延金突然心生好奇。 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儿,是怎么跟高承泽这样的人走在一起的? 念头刚略过,楼上就传来一道粗声喊话。 “韵仪!我衣服呢?!” 听得出,高承泽语气有点暴躁。 席小姐匆匆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噔噔噔跑上了楼。 “...你知道我在洗澡,还要我自己出来拿?” “好了我自己擦!” “老傅到了没?” “嗯,不用,你也去换身得体的衣裳,穿成这样儿就下楼见人?我兄弟也是男人...” 因为房子太空荡,高承泽嗓门儿又大,楼上的对话时不时飘下来。 宋延金双臂环胸,听得忍不住翻白眼。 这吆五喝六的,简直像个大爷。 换成她,恐怕会把高承泽一个过肩摔,撂在地上狠狠摩擦。 教教他什么叫礼貌... “嫂子来了,怠慢,怠慢了啊!” 宋延金扭头看了眼。 高承泽穿一身黑衬衣黑西裤,快步走下楼,骨相硬朗配上寸头,通身上下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黑道太子爷气势。 那位席小姐没下来。 她红唇轻牵笑了下,没说什么。 “老傅呢?” 高承泽明知故问,也没等宋延金回答,就径直迈着腿朝一楼客房找过去。 宋延金收回视线,百无聊赖站起身,正想走到落地窗前看看,脚边突然咕噜噜滚过来一只球。 她立住脚,低头看了眼,捡起滚到脚边的那只荧光绿棒球。 ‘汪!’ 宋延金遁声看过去,一只漂亮的大金毛蹲在楼梯口,吐着舌头眼巴巴看着她。 她犹豫了下,缓缓低下身,将手里的棒球轻轻朝狗丢过去。 大金毛站起身,一口咬住棒球,颠颠儿跑过来,叼着棒球蹲在她面前。 这是让她陪它玩儿。 宋延金哭笑不得,接住棒球,悄声告诉它: “好狗,我现在不能陪你玩儿,去一边儿。” 大金毛吐着舌头朝她摇尾巴,一副不玩儿不罢休的架势。 宋延金无奈,只好将棒球朝远处丢过去。 ‘汪!’ 金毛兴奋地叫了一声,嗖地窜出去追上那棒球。 一口叼住,又兴冲冲地跑回来把球往她手里塞。 宋延金只好故技重施。 她这边闲的无聊,被迫逗狗的时候,傅斯川正忙着在房间里忽悠顾明瑄。 * 顾明瑄被人捆了手脚,反锁在客房里一整晚。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种对待。 也是第一次遇到像高承泽和席安辰这种黑社会人物。 除了形容他们是‘黑社会’,顾明瑄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 毕竟如果不是黑社会的话,也不可能敢在京里就明目张胆的绑架人,这么目无王法,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没人敢吱声。 显然,绑他的这两个人,很不好惹。 可能京里上面,有把更大的保护伞在庇护他们。 肯定是孟彤! 秦家在京里的势力不容小觑,是她说动她老公,找人绑架了他,为了给宋延金出气! 大概率就是这样没错! 顾明瑄这一晚上脑子就没闲着,根本不可能睡的着。 他睁着眼到天亮,一听见开门声,就像只惊弓之鸟,豁地扭头看过去。 看到席安辰,他眼睛睁圆‘唔唔’两声。 席安辰走上前,拎住他肩将人拎起来。 傅斯川跟进门,看到被捆的结结实实,还用胶带封住嘴的顾明瑄。 他双手插兜,笑声清越摇了摇头,踱着漫不经心的步调走近。 “倒也不用这么粗暴。” 席安辰看他一眼,也没说话,一把撕了顾明瑄嘴上的胶带。 ‘撕拉’ 嘴上皮像是差点被强力胶带粘下来。 顾明瑄疼的皱紧眉头,倒抽一口冷气。 他张了张嘴,活动了下下颚,抬起眼冷冷看向席安辰和傅斯川,语气很不好。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知不知道绑架是犯法的!” 席安辰轻蔑地扫他一眼,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沙发上,翘着腿坐下来,继续打游戏。 顾明瑄咬了咬牙,只能把矛头对准看起来温和讲理的傅斯川。 “有话说话!赶快给我松开!” “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他在京里也有的是人脉!” “我警告你们,现在放了我,有话好商量,不然等我出去,这次的事没那么容易算了!” 傅斯川似笑非笑,听他喊了几嗓子只觉得聒噪,总算明白高承泽为什么要封住他嘴。 再一个,顾明瑄竟然没认出他来。 果然眼瞎。 他走到一旁沙发前慵懒落坐,懒得跟这蠢货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顾奕在京里还有什么人脉?说出来我听听,看看够不够格儿让老子卖这个面子。” 顾明瑄愣了愣。 随即想到,他们连他是谁都知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大哥是顾奕。 他皱紧眉头,直勾勾盯着傅斯川,强作冷静开口。 “既然知道我大哥,谅你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告诉你,孟彤就是假把式,最后还不是会把我放了?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长痛不如短痛。 要只是想打他一顿出气,昨晚就应该打了,而不是费尽心思把他捆了带到这儿来。 现在有人来,一定是谈条件的。 傅斯川淡淡打量他一眼,像打量一件廉价货品,接着悠悠笑了声。 “不干什么,单纯看你不顺眼。” ...... 第97章 痛揍渣男 顾明瑄又愣了下,接着瞬间恼羞成怒: “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让孟彤来见我,有话当面说!” 傅斯川很不耐烦,拇指摸搓下巴,转脸看向席安辰。 “小辰,揍他。” 顾明瑄愕然。 坐在沙发上的席安辰指尖顿了顿,掀起眼皮看向傅斯川。 “你确定?” 傅斯川,“太吵了,教会他闭嘴。” 席安辰眼光一闪,游戏也不打了,丢开手机站起身,真的撸袖子上前。 见他真的要动手,顾明瑄脸色一白,眼神慌乱地看向傅斯川,不可置信地惊问失声。 “你真敢打我?” 傅斯川好整以暇挑了下眉峰。 下一瞬,席安辰一拳杵在顾明瑄嘴边,直接将他捶倒在床上。 顾明瑄痛叫出声。 席安辰幽静瞳孔里冒着星光,一把将他拎起来丢在地上,提脚就踹。 他有躁郁症,常常看谁不顺眼都会控制不住想动手。 对方越叫越反抗,他下手就越狠。 高承泽推门进来,就看到席安辰在打人,顾明瑄被他踹到墙角里,疼的鬼哭狼嚎。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看热闹的傅斯川,反手将门带上,边走过去边调侃道。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昨晚带过来的路上,一个劲儿挑衅,小辰忍他一路。你早说这人能动,昨晚我就让小辰给丫揍老实了。” 傅斯川听言失笑,掏出烟盒,自己咬了一支,又随手将烟盒丢给他。 高承泽接住了烟盒,也没抽,凑过去,低身坐到他沙发扶手上。 “诶,你跟顾奕怎么回事儿?翻脸了?” 顾奕能结交他们这帮人,当初还是傅斯川给牵的线。 高承泽就是闹不准傅斯川跟顾奕现在什么情况,才没让席安辰动顾明瑄。 傅斯川歪头点了烟,修长指节夹住烟蒂,呼出口烟雾: “翻了。” 高承泽一脸八卦,“因为你女人?” “嗯。” “啧。” 高承泽偏过脸,扫了眼被席安辰踹到抱头哆嗦的顾明瑄,不以为然挑了下眉。 “不至于吧?这不都过去的事儿了么?就算他弟弟跟你女人有过一段儿,罪也不至于牵连顾奕,这不像你作风啊。”说着又看向傅斯川。 “顾奕也惹你了?” 傅斯川指尖掸了下烟灰,面无情绪道: “他也觊觎金珠。” “啊??” 高承泽惊愕地睁大眼。 卧槽,真‘兄弟为女人反目’啊!这顾家兄弟玩儿够花的! “往后在京里,不用卖他面子,老子跟他断了。” 傅斯川淡淡撂下话,下颚微抬喊停席安辰: “行了,我还要问两句,不能打死。” 席安辰气喘停手,一脸痛快地歪了歪脖子,甩手走到一旁。 傅斯川从沙发前站起身,踱步走到顾明瑄身前,立住脚,抬起漆光蹭亮的鞋头,踢了踢他护着头的胳膊。 “我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听,说说,来京里找谁?” 顾明瑄颤抖着缓缓松开胳膊,颤抖着抬起头。 他眼皮上掀仰视傅斯川,因为镜片碎裂,而看不太清站在面前的人,那张脸也已经鼻青脸肿,鼻血吧嗒吧嗒滴到地毯上。 “我说过了...” 傅斯川居高临下睥睨他惨不忍睹的样子,只觉得脏了眼。 他语气不耐,“最后问一遍,找谁?” 顾明瑄浑身疼痛,连呼吸都牵痛胸壁,意识到自己肋骨可能被踹断了,深切感受到这帮人并非善类的同时,他的求生欲达到顶棚。 于是闭了闭眼,改口道: “找我大哥,找顾奕。” “撒谎。” 傅斯川淡淡嗤笑,抬脚踩住他一只臂肘。 ‘咔嚓’ 骨裂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疼痛,令顾明瑄痛吼失声面目扭曲。 傅斯川踩着他折断的胳膊,缓缓低下身,将半根未抽完的烟蒂,塞进他因痛叫而大张的嘴里,一字一句冷冽威胁。 “京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听明白么?” “啊—唔,呜呜...” 顾明瑄闭上嘴,痛到头发丝都在发抖,呜咽着胡乱点头。 傅斯川目光冷峻,淡淡扯了下唇。 “以后离不该靠近的人远远地,关于她,一个字都不准提。让我知道你再提她,小心你的舌头。让我看到你再试图靠近她,就当心你的狗腿。” 顿了顿,他挪开脚,踩住顾明瑄胸口碾压。 在他强忍痛苦的嘶吼声里,慢吞吞补充一句: “心里敢存不该有的念头,我就让人把心挖出来,喂狗。” “听见了?” 顾明瑄痛到几近窒息,惨白着脸哆嗦点头。 “听,听见...” 傅斯川这才缓缓将脚挪开。 他回过身,气定神闲看向高承泽,语气轻描淡写: “剁他一根脚趾头寄给顾奕,然后把人送去医院。” 高承泽扯了扯唇,“真剁?” 傅斯川扫他一眼,提脚往外走。 “你要不想沾手,我让张珩来领人。” “不是那意思。”高承泽连忙站起身跟上他,“我是说,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儿过激了?对个前任,这醋吃的有点儿大。” “不是冲他。” “冲顾奕? ” 傅斯川没接话,拉开房门出去了。 高承泽啧啧摇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这么些年,我们是头次见你接受圈儿外人,都以为你跟顾奕是过命的交情,就因为一个女人,你们俩翻脸,做兄弟我是不太能理解...” “不光是因为金珠。” 傅斯川不得不立住脚,淡淡跟他解释了句。 “他先跟我决裂,在明夏的时候,给我下药。” 高承泽震惊,“卧槽...” 为一个女人,算计兄弟,这他妈比决裂更难忍。 高承泽彻底怒了。 “什么狗玩意儿?老子他妈再见到他......” ‘咕噜噜’ 一只棒球滚到他脚上,打断了他骂骂咧咧的话。 两人齐齐低头,默了声。 通往客厅的走廊尽头,宋延金突然出现。 高承泽捏着棒球站起身,困惑到皱眉。 “嫂子,你玩儿什么呢?” 宋延金双手交握,歪了歪头,无奈抿唇。 实在不好告诉他,自己刚才在逗一只幽灵狗。 但那狗现在已经不见了。 可能…倒霉的撞上傅斯川,被撞散了? 傅斯川看出她神色异常,抬脚朝她走过去,随口岔开了话题。 “等久了?” 宋延金笑笑,“还好。” 心里还忍不住替那只可怜的大金毛默哀。 ...... 第98章 说‘老公,我再也不敢\’ “怎么是这球?” 高承泽捏着手里棒球左右看了看,轻笑一声,跟宋延金说道: “嫂子从哪儿找到的?这是小辰的,以前他常用这只棒球遛狗,后来那狗死了,球也跟着丢了。” 宋延金淡淡一笑,“就从沙发底下滚出来的,大概是塞在角落里,你们没看到吧。” “是么?” 高承泽还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延金并未多解释。 她也料到大概是这个家里某个人养的狗,不过已经去世了,一直没舍得离开。 刚刚那大金毛突然就叼着球跑了。 她跟过来,幽灵狗已经消失不见。 小动物没有错,它哪里会懂得,避让傅斯川这个克星呢... 傅斯川知道她看见的只是一条狗,心绪松了松。 他适时抬手,揽住宋延金肩,声线清淡地插声: “完事儿了,我们走吧。” 宋延金微微颔首,抬头与他对视上,想起什么,问道: “顾明瑄说什么?” 傅斯川摇头,揽着她往外走。 “没什么,他说来找顾奕,晚点儿老高会把他还给顾奕,不用在意这件事了。” 宋延金盯着他看,闻言不由蹙眉。 “他飞来京里,只为找顾奕?” 她对此感到质疑,于是又扭脸, 看向跟在后面不吱声的高承泽: “既然是这样,你们又为什么要绑他?” “额...” 高承泽抬手挠了挠眉,不知该怎么答,只好轻悄瞥了眼傅斯川。 宋延金脸色淡下来,脚步定住转头盯向傅斯川。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利知道他来的意图,你瞒而不提,有什么意义呢?” 傅斯川眼底掠过丝无奈,不得不跟她解释: “我没想瞒你什么,他的确是说他来找顾奕。” 宋延金静静与他对视,没有接话。 傅斯川薄唇轻抿,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很大可能是冲你来的,但他不通过顾奕,根本不可能找到你。” “金珠,你很清楚这个人找你一定有预谋,你最好是不见他,不给他任何机会。” “再一个,顾明瑄其实不足为惧,我更在意是顾奕,他会对你做什么?” “他很有可能,还会利用顾明瑄,来对你做什么,我太清楚他这个人...” 他缓了口气,重新抬手扶住她肩: “我只想保护你。” “牵扯上顾奕,这就是男人间的博弈,让我来对付他,你只需要远离他们,行么?” 宋延金脸色稍霁: “不管是顾明瑄还是顾奕,这都是跟我相关的人和事。我可以让你挡在前面,但我不能被蒙在鼓里,我有知情权,你明白么?” 傅斯川看着她,抿唇点头。 “我明白...” 宋延金不再说什么。 高承泽安静立在一旁,默默旁听了半晌,见状,不禁扫了眼傅斯川,眼神揶揄。 得,这是被治住了。 果然,在说教这方面,男人永远会败给女人。 这就是他换女人如换衣服的原因。 女人大多都一样,总爱恃宠而骄,宠上一段时间,就开始动不动就对男人说教。 天知道,明明这世上最讲不得道理的生物就是她们女人,偏偏她们还总爱揪着男人讲道理。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席韵仪。 她永远不会喋喋不休,而且温柔乖巧,还很会照顾人。 这个小哑巴人人都嫌弃,只有高承泽喜欢死她。 刚想到席韵仪,席韵仪就从楼上下来了。 她盘起了头发,换了件得体的长裙,看样子将自己精心打扮过,真是很听高承泽的话。 宋延金看她一眼,稍稍分心,没再纠结关于‘顾奕和顾明瑄’的话题。 席韵仪拐下楼梯,见到三人立在前厅里,先是怔了下,又连忙看向高承泽,比划了几个手势。 高承泽抛了抛手里棒球,摇头看向傅斯川和宋延金,代为转达: “问你不吃饭?来都来了。” 傅斯川揽住宋延金,“不用,先走了。” 高承泽点点头,亲自送她们出去,边走边低声说道: “里面那个我安排,顾奕那边儿,我让人知会,顺手的事儿,你就不用上手儿了。” “嗯。”傅斯川抬手拍了拍他肩,“费心,有事打给我,等高阿姨出院,我再请你。” 高承泽嗤笑,“你这不拿我当兄弟了?再假惺惺,我可要翻脸了。” 傅斯川淡淡勾唇,没再说什么。 电梯上来,两人跟高承泽道别,便就此离开。 电梯门关上。 傅斯川垂目看向宋延金,鉴于方才的聊天气氛不太愉快,他有意缓和一下,淡笑着找了个话题。 “只分开那么一会儿,你又见到一条死狗?还逗它玩儿?” 宋延金无语拧眉,“你非要说的那么恶心么?”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 宋延金顿了顿,“无所谓了,反正它都已经被你撞的魂飞魄散。” 傅斯川挑了下眉,眼尾噙笑轻握她肩。 “你这么说,听起来,我倒是比一条死狗还可怕,是不是不太尊重我护花使者的身份?” 这句话的确把宋延金逗笑。 她忍俊不禁,昂起脸看他: “护花使者?” “嗯哼?” “你可不只是护花使者那么简单,还兼顾驱邪的作用,简直是行走的护身符。”宋延金眉眼笑弯打趣了两句。 傅斯川听言清笑摇头,勾住她腰将人提起来,低下头在她翘起的嘴角吻了口。 “也行,那我就做你的专属护身符,以后爱惜我一点,人也好狗也好,别再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对我说话那么刻薄。” “刻薄?你说我刻薄?!” 宋延金眼睑睁圆,一脸不认同。 傅斯川挑眉,“...当着我兄弟的面,你把我训得抬不起头,你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还不刻薄?” 宋延金唇瓣微张,无言以对: “我没有训你!” “反正你害我没面子,被老高取笑了,我都看到他什么眼神,下次不准这样。” 宋延金也气笑了。 走出电梯,她抬手扒开搂在自己肩头的手。 “好啊,既然我这么刻薄,你不要跟我在一起好了,去找个不刻薄唔唔...” 话没说完,眼前一暗,呼吸和没说完的字全被男人堵了回去。 宋延金猝不及防,险些没站稳,好悬被他勾住腰抱进怀里。 傅斯川双臂圈紧,把她牢牢箍在怀里,吻的又重又深。 直到车库里响起‘嘀嘀’两声。 似乎有人停好车,正朝电梯厅走过来。 傅斯川这才稍稍后撤,呼吸还给她,双臂还依然紧紧圈着不放,眸色深暗哑声威胁道: “我不止要跟你在一起,还要娶你,把你死死捆在身边,再说那种不懂事的话,老子随时随地整治你,记住了?” 最后一句,语气很重,还扬手在她屁股‘啪’地拍了一巴掌。 宋延金听到高跟鞋渐行渐近的声音,顿感羞耻,用力瞪他一眼: “来人了!先松开我...” 傅斯川漫不经心: “说‘老公,我再也不敢’,我才松手。” ...... 第99章 积阴德,也需要缘分 宋延金脸颊烧红,桃花眼睁圆,瞪着眼前厚颜无耻的男人。 竟然让她在外面叫他‘老公’?? 没等她想好是否妥协,身后高跟鞋踩出的清脆脚步声突然停下来。 宋延金下意识回头,见到一个穿大红色鱼尾裙的女人。 她五官姣好的脸上画着精致妆容,正拎着一个半人高的画框,表情微愕看着他们。 巧的是,这位女士,昨天在万玺园还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开火焰红法拉利的那位。 宋延金脸更烧了。 她故作镇定的扭回头,嗔瞪了眼傅斯川,抬手推他: “先放开我,有话上车再说...” 傅斯川面不改色,唇角笑意不减。 看出她眼里冒火,这才稍稍收敛,搂着她往车库方向走,一边压低声凑到她耳边: “上车就好好说?不说,接下来你可哪儿也去不了。” 宋延金面腮涨红,扭了下肩想躲开耳边温热呼吸,没能躲开,只好闷着头加快脚步。 看她耳尖儿通红,傅斯川眼尾笑意渐浓。 正准备再逗弄两句,安静的车库里突然响起‘咚——’地一声巨响。 像有什么重物撞击的动静。 两人齐齐立住在原地,下意识转头打量。 ‘嘀嘀嘀’的汽车报警声此起彼伏,许多辆车同时报警,动静吵的乱七八糟,在车库内不断回响。 “啊~~!!” 突然,身后电梯厅里也传出一道惊惶尖叫声。 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宋延金抬头,跟傅斯川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转身,疾步朝电梯厅走去。 电梯厅是玻璃罩门,里面灯光忽闪十分诡异,女人惊慌尖叫声还在继续。 随着傅斯川和宋延金先后靠近,灯光‘咔’地亮起来,一切恢复如常。 宋延金周身萦绕一股凉意。 看着被画框卡住而不断开合的电梯门,她伸手牵住傅斯川衣袖: “阴气很重...” 傅斯川反手牵住她,抬臂将人护在身后。 两人挪动脚步靠近电梯,才看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此时她面无人色,双手颤抖着捂着嘴,满眼惊恐的看着卡在电梯门处的油画。 宋延金和傅斯川也看清了。 那是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个男人,此时黑白配色的画像,人物的眼睛和嘴角都淌着血红色,像是红色颜料,又像是血。 “鬼!有鬼...,我看见,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 女人显然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在哆嗦,话也说的颤抖。 宋延金没说话。 大概因为傅斯川在,现在她看不到周围有鬼。 不过刚才一连串的动静,的确有点异常。 “你还好么?需不需要联系你的家人?”出于礼貌,宋延金好心问了句。 傅斯川却揽住她,微微摇头,低声道: “我给老高打电话,让他联系物业的人先下来。”话落,他掏出手机直接联系了高承泽。 他不想宋延金多管闲事,真有鬼,也是能避则避的好。 宋延金没说什么,只是先过去,将那幅卡在电梯门中间的油画先扶起来。 “别来找我...,你别来缠着我,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电梯里的女人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吓丢了魂儿一样喃喃自语。 宋延金没办法,只能进去先拉她。 “你好,你要不先出来?总不好一直卡着电梯...” “啊~!别碰我!” 女人惊吓大叫,一把挡开她手。 她惊恐地看了眼宋延金,仿佛看到鬼一样,神色惊骇地缩回电梯里,伸手‘啪啪啪’快速按动关门键。 眼看电梯门要关上,宋延金忙提醒: “喂!你的画儿!” 电梯门关的毫不迟疑。 宋延金无语。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扶着的画框,无措地抬头看向电子屏上跳动的楼层,转过脸又看向傅斯川。 傅斯川挑了下眉,“算了,既然别人不需要帮助,我们更不好多管闲事,走吧。” “那这幅画...” 傅斯川扫了眼七窍流血的肖像画,微微摇头,伸手接过来,随意靠在了垃圾桶边。 “别人的东西,别乱碰,就当没见过。”说完揽住她肩,“走。” 宋延金被迫跟着他脚步朝外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你不是都让高承泽联系物业了吗?” “不管了,物业若捡到这画框,是归还失主还是自行处理,都跟我们无关。” 宋延金,“......” 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顺利坐上车。 宋延金扯出安全带慢吞吞系好,若有所思看了眼电梯厅的方向,恍惚里面灯光闪了闪,一道白影在忽闪时显现。 她定睛看着,傅斯川却已经驱车驶离车位。 车窗拐出去,再也看不到那间电梯厅。 迈巴赫驶出车库,日光照亮漆黑车头,光线亮的刺目。 宋延金扭脸看向身边男人,“她的确是被鬼缠上了,你记得吧,昨天我们离开万玺园的时候,见过她。” “你这么说,今晚我突然不想住万玺园,还是回大别院吧。”傅斯川道。 宋延金默了默,好笑抿唇: “无所谓,在哪儿都一样。” 傅斯川淡笑扫她一眼。 宋延金看向车窗外,眼睑微眯,沉默几秒,轻声呢喃道: “我只是在想,这些鬼如果盯上我,想通过我传递一些信息,他们会不会就认准了这件事,一直会等一个你不在我身边的时机,才现身找我寻求帮助?” 说着顿了顿,扭过脸看向他,问道: “就像你妈妈一样。你有没有发现,只要你离开我身边,哪怕一小会儿,我都能看到一只鬼。” “老高家的死狗也算?” 宋延金轻笑点头,“当然算。” 傅斯川缄默两秒,轻叹口气: “等你身体恢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延金眼睫轻眨看着他,“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永远都不离开我。” “如果帮助它们,是我注定要走的路,我也已经在走这条路,那就没必要总想着逃避和忽视。” 傅斯川无奈,“我依然不希望你走这条路,跟阴魂打交道,这不是一个好好的活人该做的事,就连那些道士,遇上了都不一定会次次都管。” “金珠,做力所能及的事,帮力所能及的忙,不要上赶着掺和鬼混的事。” “我觉得,积阴德,也需要看缘分。” 宋延金默了片刻,点头认同: “你说得对。” 傅斯川勾唇淡笑,“不聊这个,今天没什么安排,中午在外面吃?上次说单独约会,最后也被一只小鬼搅和了,今天陪你.....” 他正试图岔开话题,话说到一半,宋延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翻过屏幕看了眼,转目看向傅斯川,告诉他: “是顾奕。” 傅斯川淡淡抿唇。 ——晦气。 ...... 第100章 原来是个坏女孩儿 “你可以不接,你不理他,他自然会来找我。” 傅斯川淡淡提议。 宋延金却没听他的,她收回视线,直接接听了电话。 “喂。” 傅斯川勾唇偏了下头,就知道她不会听话。 “金金。”顾奕语气冷清,开门见山地问道,“高承泽让我去医院接人,他们把阿瑄搞进医院,这件事你知道?” 宋延金刚知道。 她看了眼傅斯川,眉眼淡漠没接话。 顾奕,“我知道你厌恶他,他来京里的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原本我今早的飞机回明夏,现在不得不为此留下来。” “金金,我原本准备说服爸妈和阿瑄,帮你打问真相,你知道,阿瑄能从宋云薇嘴里套出很多事。” “你不该这样对他...” “那照你说,我应该怎样对他?”宋延金轻笑反问。 顾奕,“......” “你觉得我应该以德报怨吗?别说你不了解我,顾奕。” 宋延金敛起嘴角笑弧,“比起让我相信顾家人能站在我这边,不如你先来告诉我,顾明瑄来京里的目的,是什么。” 顾奕轻叹一声,“我想他们对阿瑄做的事,你可能并不清楚,所以才打电话问一问。” “阿瑄的确是来找你,他意识到和宋云薇的婚约已经不可能继续,或许想来当面跟你说清一些事...” 宋延金冷笑讽刺,“也或许是迫于压力,背负着某些人交代给他的任务来的。” “金金...” “不用狡辩,我了解顾明瑄,也了解你,你还是看好他,别让他再来恶心我。” 顾奕知道这个话题没必要深聊。 他默了片刻,转而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也厌恶他,我会看好他的。只是这次的事情给我提了醒,我很担心你。” 宋延金似笑非笑,“担心我?” “京里是傅斯川那帮人的地盘,他们想做任何事都没人会过问,甚至能做到悄无声息让一个人消失。” “你以为安全的地方,其实很危险,你真的了解傅斯川吗?” 宋延金偏脸看向身边专注开车的男人,不禁笑了声: “哦,所以你是来告状的。” 顾奕语气发沉,“金金,他们真的很危险,你一旦感到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我会的。” 宋延金淡淡撂下一句,径自挂断了电话。 她按灭手机屏幕,掀起睫羽看向车前路况,静了几秒,突然问了句。 “高承泽说他安排,就是把人安排进医院?” 傅斯川没说话。 “傅斯川,你亲自对顾明瑄动手了?” 傅斯川唇线浅抿,“嗯,动了。” 她转过脸,若有所思追问一句: “你用这种方式,来警告顾奕?” “杀鸡儆猴而已。”他顿了顿,侧目看了眼她,反问,“我不能动他?” 宋延金唇瓣微抿,这次换她没应声。 傅斯川眸光微敛,驱车拐进地下车库。 停好车,熄了火,他微侧过身面对着宋延金,声线温沉开口。 “作为男朋友,替你出气,我觉得我还有这点权利,何况这个渣男曾经伤害过你。” “我早说过,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也是男人间的博弈。不止这一次算是警告,往后让我再逮到机会,我依然不会轻易放过。” “早晚顾奕得认识到他不配,最好能学会知难而退,否则.....” “我第一次知道你戾气这么重。”宋延金徐声打断他。 傅斯川话头顿住,黑眸深静盯着她,一时没接话。 宋延金抬眼,对视着他深黑眸子: “我一直觉得你温暖强大,沉稳风趣且冷静自持,像太阳一样。你还有哪一面,是我未曾见识的吗?” 傅斯川轻舔下唇,语声稍稍低沉不失温和。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把那人送进医院这件事,吓到你了?” 宋延金摇头,音腔清柔道: “只是觉得有点陌生,这种事情,不像是你会做的。” 傅斯川缄默。 “我不是害怕。”宋延金轻声解释,“我也会动手打人,上次还把顾明瑄揍进了医院,我只是好奇,你也会跟人动手,想象不出来...” 而且打了人还风轻云淡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不跟她提。 她想到什么,迟疑着补充了一句: “你打了顾明瑄,却不跟我提,是担心我害怕吗?” “金珠,我只是想尽力把你护在羽翼下,替你解决一些麻烦,男人解决一些事总有自己的方式,有时候不可避免会动用武力...” 知道她不是排斥,傅斯川也稍松了口气。 他斟酌着解释了几句,与她澄明漆黑的漂亮眼眸对视片刻,话顿了顿。 傅斯川伸手揽住她肩,将人拥进怀里,亲吻着她耳鬓,边柔声说道: “是,我承认,夹带了点私心在里头,更多是为了警告顾奕。” “打人也没什么,别觉得我陌生,是男人都会抡拳头。” “你是我枕边人,你觉得我陌生,这话伤害到我...” “我的意思是自己不够了解你,你胡搅蛮缠些什么?”宋延金不禁笑出声。 “我紧张了。” 傅斯川贴着她脸,也笑了声,随即握住她手捂到自己心口: “你摸摸,跳的厉害。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我,吓得我后背直冒冷汗,怕你突然要跟我生疏。” 宋延金眼尾溢笑,素白小手捂着他结实胸肌揉了揉,凑近他呼吸,眼睫轻煽低低喃语。 “我就喜欢男人凶悍一点,你以前太斯文了,把人打进医院什么的,听起来好man~” 傅斯川垂眼看着她,看到她眼睛里的碎光,彻底放下心来。 他唇角扬起丝笑,低沉问她: “真的?” “嗯。” 宋延金笑眯眯点头,指尖戳他心口,漫声道: “你要是能打赢我,那就更man了,要不要试试?” 傅斯川清声失笑,握住她手揉了把。 “看不出,原来是个坏女孩儿。” “敢不敢试试?” “不要,我舍不得打你,肯定输定了。” “我想试!” 宋延金揪住他衬衣衣领,将人拉近一点,眼神狡黠软声诱惑他。 “这比逛街约会有意思多了,你陪我~” 软媚拉长的尾音,一听就是故意勾他。 傅斯川心尖儿发痒,低头就要亲她,却被宋延金偏脸躲开。 “我想亲自试试你有多man,我们比试一场,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反之一样,敢不敢?” 傅斯川被她挑衅的眼神激起几分胜负欲。 他舌尖轻抵上颚,轻笑点头: “行,亲我一口,就陪你玩玩儿。” ...... 第101章 小狐狸精,真狡猾 宋延金一把捧住他脸,干脆地在他唇畔啵了一口。 傅斯川眉梢眼尾笑意渐浓,无奈摇了摇头,一把捏住她下巴偏头索吻。 好半晌,他才松开手,克制着眼底翻涌的欲色,坐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带。 “好,那就陪你玩玩儿。” 迈巴赫驶离车位,重新从商场车库离开。 一个小时后。 宋延金跟着傅斯川抵达一家拳击馆。 拳击馆也在老胡同里,离东方馆的位置不远。 很难想象,在这种到处是四合院,寸金寸土的片区内,会藏着这么一家拳馆。 傅斯川牵着宋延金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七八个人高马大身形健壮的拳手。 有人在忙着练拳,另外几个人一旁抽烟打闹地说笑,还有人在忙着整理健身器械。 “诶~!傅爷!” 靠在台子边正跟人说笑的壮汉最先看到他们,连忙站直身,抬手捏住嘴角烟蒂掐灭,迈着大步笑嘻嘻迎上来。 “您怎么有空过来?可好些时间没来了,听高爷说您调到外省上任了。” “嗯,最近休假,回来看看。” 傅斯川随口回了句,淡笑勾唇朝宋延金偏了下下颚。 “女朋友,借你的场子玩玩儿,不介意?” 高树愣了愣,连忙摆手,“瞧您说的,您随意,想咋玩儿就咋玩儿!” 说着又一脸笑嘻嘻,低声下气弓着虎背熊腰,朝宋延金伸出两只手: “嫂子好,我叫高树,您叫我阿树就成。” 宋延金眉梢浅弯,伸出一只手跟他握了握。 傅斯川松开揽着她的手,抬手慢吞吞解开衬衣衣领 三颗纽扣,似笑非笑介绍高树给她认识: “老高手下的,这院子和拳馆也是他的。” 他掏出手机,又摘下腕表,递给高树,嘴里话儿也没停: “他供了几任拳王,出国打比赛,替国家拿过不少奖牌。” 高树恭恭敬敬捧住他手机和腕表,听言嘿嘿一笑: “为国争光,那也全靠几位爷抬举!” 傅斯川淡淡笑了声,含笑眉眼看向宋延金: “找条裤子来,其他没你事儿了,都回避,我陪她玩会儿。” 高树暗暗咂舌,面上笑应了声,就招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不一会儿,拎了条纯色打底裤,颠颠儿跑回来笑嘻嘻递给宋延金。 “嫂子,新的,您试试。” 宋延金一头长发已经盘起,接过道了声谢。 高树识趣儿的扭身走了。 院子里只剩两人,傅斯川已经迈着长腿跨上拳击台,这会儿正立在一角,捡起一副拳套摆弄。 宋延金套上打底裤,踢掉高跟鞋,不紧不慢走上擂台。 “我说比试比试,可没说要打拳。” 傅斯川扭脸看向她,勾唇笑了笑。 “你穿成这样,也伸展不开,要是随便在外面跟你比划两下,别人看了,会唾弃我欺负女人。” 他说着,举了举手里拳套: “过来,戴上它。” 宋延金十指交叉,骨节折的咯吧脆响,一脸嫌弃地看了眼他手里拳套。 “不要,影响我发挥。” 傅斯川啧了声,握着拳套走上前,不容抗拒地拽过她手,硬往上套。 “你干嘛,我说了不要!”宋延金不满地皱眉。 “老实戴上,保护好自己。” 男人垂着眼帘,语气不容置喙,将腕上粘扣贴紧: “玩儿归玩儿,万一打疼了手,擦破了皮,后面疼的不是你?” 宋延金听言怔住。 傅斯川将两只拳套都给她戴好,这才掀起眼皮看她,眼尾带了丝笑。 “好了。你手要是伤了,我就是赢了也没意思。” 宋延金眼睑微眯,忽略心底刚刚浮起的酸软,慢吞吞说道: “战前轻敌,可是大忌!” 话音落,她一拳捶向他面门。 傅斯川下意识侧身躲开,嗤地笑了声: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小狐狸精,真狡猾.....” 宋延金轻笑一声,拾拳进攻。 傅斯川错步后退,抬臂生挡了一拳。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几招过后,察觉出她不是花拳绣腿,傅斯川眼里难掩惊讶。 “厉害啊!真练过?” 宋延金哂笑,“不然呢?你有本事别让我!” “你别激我,说了只玩玩儿,男人不能打老婆。”傅斯川慵懒笑谑。 “好!一会儿你输了,别怪我让你没老婆。” 傅斯川眼尾笑意一僵,一把握住她拳头,挑眉凝眸: “来真的?” 宋延金也轻挑眉梢,一脸‘你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随即纤细手臂一圈,勾住了他脖子就要来个过肩摔。 傅斯川气笑,肩臂一沉弓背侧身,反手将她圈进怀里,手臂用力紧紧锁住。 “好,玩儿真的,说话算数,我赢了,你答应扯证!” 宋延金提脚重重踩在他脚背上,嗤笑挑衅: “你赢了再说!” 傅斯川吃痛皱眉,一个分神就让她从怀里挣脱了。 再想抓,女人已经翻到他身后。 柔韧灵活的身形,滑地像条泥鳅。 显然,两人势均力敌。 傅斯川偏身避开一道拳风,胜负欲彻底被激发。 他不再保留,迅速转守为攻。 擂台上的缠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拳馆正门的门栏外,一众人正靠在门框上远远观战。 看着看着,有人啧啧摇头。 “现在什么年头儿啊?女孩子们傍豪门这么下血本儿?不光靠医美,还专程学武术啊?这是下了苦功夫的。” “我看也是,树哥,这把拳脚没个十来年的功夫,也练不成吧?” 高树抱臂呵笑,“京圈儿豪门,没点儿真本事,谁能傍得上?” 再一个,往前见到的,都是那些女人绞尽脑汁儿削尖了脑袋,也要往这几位爷身上贴。 哪个不是拿娇卖弄,端茶倒水,使尽手段哄着这些爷。 还是头次见到一个用拳脚招呼的。 高树笑了笑,“嘿,别说,还挺新鲜,难怪傅爷都被她撩动了。” 旁边儿的壮汉听言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儿揶揄道: “这身段儿这模样,缠在身上下不来,换我我也乐意,除非傅爷不是男人。” “滚你妈!” 高树笑骂一声,踹了他一脚,“我看你想死.....” “我没瞎说,你看!” * 擂台这边,宋延金的确缠在傅斯川身上。 此时此刻,她两腿勾着他胳膊,骑跨在他肩上,双臂牢牢抱住他下颚,迫使他昂着头不能动。 “认不认输?” 傅斯川昂着脸,看着她笑盈盈的漂亮脸蛋儿,饶是呼吸不畅,也不禁扯唇笑起来。 “你要上天?松开点儿,抱你下来,骑这么高,我怕摔疼你。” ...... 第102章 你想谋杀亲夫? “不松,你说认输!” 宋延金双腿稍稍夹紧。 傅斯川顿时缺氧,脸色憋胀通红,眼睛都开始发胀。 他笑骂: “艹...,老子喘不过气来,你想谋杀亲夫?” “你认输,我就放过你。” 宋延金低头看着他,莹莹笑着歪了歪头。 傅斯川真来气了。 原本扶着她双腿的手青筋紧绷,肩臂精健的肌肉也绷紧衬衫,他用蛮力掰开她腿。 力气大的宋延金无法抵抗。 她怔愣一瞬。 一只大手兀地伸上来,趁机掐住她脖颈,待宋延金反应过来,身下这人突然向前弯腰。 她骑坐在他肩上,猝不及防跟着栽倒,几乎脸迎向地面。 出于本能,宋延金手臂一松,重新抱住他腰,意图来个后空翻,好让自己稳稳落地。 傅斯川料到她会后空翻用以脱身。 但他不准备让她得逞。 宋延金双腿翻下来,腰身几乎后折。 就在她脚刚触地,准备起腰站稳时,男人突然一把扣住她胳膊,不准她松手,还上前两步,双膝夹住她脑袋。 宋延金愣住分神,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胳膊被他拽着,脖子还被他两腿夹住,宋延金坐在地上,仰面被迫看着他笔直双头挺翘的臀线,画面实在太美。 她挣了挣胳膊,没睁开,于是气笑骂人: “傅斯川!你真没品!” 傅斯川哼笑转头,居高临下睨着她: “你不是喜欢夹人脖子?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你怎么能用腿夹我!” 这姿势,简直猥琐到没眼看! 傅斯川漫声发笑,“我倒是想以牙还牙,也骑在你头上。怕你这体格,撑不住我的重量,再把你压坏了。” 宋延金咬牙,脑袋被固定着动不了,双手又被他吊高,根本动不了。 “认不认输?” 头顶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笑问。 宋延金翻白眼,用力想挣脱,试了半天都于事无补。 傅斯川眉峰轻挑,好心劝她: “你力气没我大,输也不丢人。” “乖乖说‘老公,我认输’,爷就放过你,说不说?” 他紧紧扣着她双臂,腿也夹的纹丝不动。 宋延金踢腿踹他,却也于事无补,反倒被他连腿也一起抱住。 她挣扎无果,没脾气了。 “好,我认输~” “怎么说?” “...老公,我认输。” “乖。” 傅斯川笑声清越,缓缓松了手,退后一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宋延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掀睫瞪了他一眼。 比划了一场,她身上冒汗,额角发丝凌乱,微微气喘着,脸颊也因运动而气血上涌染得红扑扑,眼波里像要淌出水儿来。 傅斯川热血上涌,上前揽握住她细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口,嗓音清哑提醒道: “输了扯证,说话算数。” 宋延金嫌弃拧眉,摘掉拳套,用手背蹭了下嘴,避而不答。 “一身汗,我要洗澡。” 傅斯川扣紧她腰,微微眯眼,“不认账?” 宋延金樱唇抿了抿,撇开脸小声嘀咕: “认账...,你先让我洗澡。” 认账就好。 傅斯川眸光溢笑,揽在她腰上的大手指腹轻柔摸搓了把,搂着她走下擂台。 “就一间浴室,你先洗,我给你守门,顺便让人送换洗衣服来。” 宋延金抿着唇,没说什么。 * 拳馆里没有女人,浴室平时都是男人在用。 傅斯川立在浴室门口把门儿,点了支烟,一边给张珩发了两条消息。 高树奉命去给两人准备换洗衣服,以及卫生棉。 天知道傅爷一脸坦然告诉他,还需要女人用的卫生棉时,他心里有多震撼。 高树简直惊呆了。 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匆匆去准备了。 前后不到半小时,人就回来了。 将衣服袋子递给傅斯川,他一边笑眯眯竖起大拇指,不忘拍马屁: “嫂子厉害,差点儿跟傅爷打成平手,您从哪儿挖来这么一宝贝?” 傅斯川低头看手机,鼻腔里笑了声。 “你看得懂?” “那咋看不懂?虽说拳击跟格斗区别很大,但傻子也知道,能打赢,那就是牛啊!” “就刚才您俩比划那把,那跟演动作片儿似的,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给拳馆的人都看得直咂舌。” 高树说着,嘿嘿一笑调侃他: “傅爷,您该不会,就是被嫂子的拳脚给征服的吧?” 高树是专业拳击手,对格斗也不是很了解。 那赢了就是牛! 这话没毛病! 傅斯川,“你眼瞎?除了拳脚厉害,看不出她多美?” “......” 高树嘴角抽搐。 哦,也对,谁还不爱美女呢? 傅斯川似笑非笑睨他一眼,掐灭烟蒂,摆手示意他滚,便拎着衣服袋子转身送进浴室。 高树挠挠头,耸了下肩,也转身走了。 宋延金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新买来的衣服,就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等傅斯川。 想起他催着扯证。 她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又联系了宋继春。 【小叔,我户口拆出来没?】 宋继春大约在忙,一时也没回复。 她一边等,一边翻看了下最近的未读消息。 自从她宣布卸任宋氏集团总裁之位,又跟宋家决裂后,每天私信她的人数不胜数。 起先她还会在闲暇时尽量点开看看。 后来渐渐发现,私信她的人没一个会说正经有用的话,也就基本不看了。 跟傅斯川到京里以后,她就更不搭理明夏市那些人了。 现在有空,于是挑挑拣拣着,点开一些私信看起来。 全当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还真让她发现点儿有意思的。 微博后台有一条私信,头像是‘顾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私信里,单单这个头像就格外显眼。 影帝顾铎,在一周前联系过她。 【听说你要找亲生父母,我认识央视寻亲栏目的专业团队,可以帮你联系,需要回复。】 宋延金看到这条私信,挑眉轻笑了声,觉得有点神奇。 顾家二公子顾铎,最近几年在娱乐圈的事业发展的如日中天,一年到头天天在外面飞,过年都不一定回家。 从来只有别人想蹭他顾影帝的热度,他应该不会想反过来蹭她的热度才对。 他有什么理由要帮她? 除非是顾奕要求的。 顾家还真是,人人都在向她示好。 可这种无缘由的示好,她真不需要。 正犹豫要不要回复,还是就当做没看到,突然就一阵冷风吹在她耳边。 这种冷意,宋延金太熟悉了。 她浑身鸡皮疙瘩往起冒,缓慢转过头,余光里出现一张脸,正盯着她手机屏幕看的津津有味。 因为贴的太近。 宋延金头稍稍转过去一点,就侧着脸僵住了。 气氛僵持几秒。 这突然冒出来的鬼魂像是才后知后觉,迟疑地问了句: “你...能看见我?” 宋延金阖上眼,收起手机,语调平淡说道。 “你能不能先离我远点儿?” ...... 第103章 这小嫂子,说话咋这么难听? 宋延金原本还好好儿的。 她体质好,这么多年从来不痛经。 这会儿却因为寒气缠身,小腹隐隐抽痛起来。 她一手捂住肚子,心烦气躁地皱紧眉头,看向飘忽到眼前的老太太,语气不太客气。 “有事说事,没事躲远点儿,你阴气太重,冻得我宫寒!” 老太太听前半句,原本还有点不太高兴,但听了后半句,再看宋延金脸色煞白捂着小腹的样子,顿时表情讪讪。 她搓着手笑的讨好,“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你能看见我,我都在这儿待了好久了...” “说正事,你想干什么?”宋延金皱眉打断她。 “哦哦!” 老太太忙点点头,加快语速说道: “是这么回事儿,我儿子啊,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他爸最近住院了,知道他忙,没空,就没跟他说。但是老头儿身体不好了,就这几天工夫,我想让儿子回去送送他。” 老太太说着,还红了眼: “我死的时候,儿子就没能赶回来,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常年不在身边儿,平时里只知道往家寄钱。” “这见不到人,只有钱有什么用?老了也花不了什么。” “都说养儿防老,这临老了临死了,也没人在床前送...” 看她伤心起来,宋延金微微动容。 她缓和语气,“你儿子叫什么?” “阿树!”老太太忙说,“就是拳馆的馆长高树!” 宋延金了然点头。 “行,我会替你转告的。” 话音刚落,就见老太太神色紧张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原地消失了。 宋延金转过脸,就看到傅斯川从浴室出来。 他衬衣领口松散,头发凌乱蓬松,修长大手随意拨了拨,梳成了大背头,清冷斯文的气质因为这发型平添几分雅痞的味道。 帅气,养眼。 宋延金唇角翘了翘,眯眼浅笑。 “怎么了?” 见她手捂着肚子,傅斯川想到什么,他眉心微皱,提脚走过来,伸手扶她起来。 “肚子疼?” “有一点...” “我就知道不该纵容你!” 宋延金抬眼看他,难以置信地失笑: “纵容我?” 傅斯川无奈摇头,“女孩子特殊时期,应该好好休息,你非要玩儿玩儿,搞这些大动作。” 宋延金,“......” “玩儿玩儿就算了,你还要来真的,像刚才那样....” “傅斯川!” 宋延金气笑,一字一句唤他名字: “你就不肯承认你忘了我在特殊时期这件事,而且还那样对我,把我压在地上!” 傅斯川无言反驳,舔唇笑了笑,抬臂揽住她: “我就知道,你要反咬一口。” “我反咬一口??”宋延金眼睛睁圆。 “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对你那么粗鲁。” 傅斯川举起一只手认错,说着低头看她,温笑哄道: “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个时候可以胡搅蛮缠,我都会让你,你说什么都对。” “你才胡搅蛮缠!” 宋延金气笑了,攥住拳头捶了他一拳: “你现在这嘴脸真无赖,我要反悔了!” “那不行!” 傅斯川一把握住她手,包在手心攥紧,眸色深深盯着她。 “我现在要带你去拍照,照片传给张珩,只需要签字按个手印,今晚之前证就能扯到手,你赖不了账。” 宋延金眼神微怔,立住脚: “可是我的户口...” “不重要,找人开个户籍证明,剩下的张珩能办好。” 傅斯川不给她犹豫的机会,抬臂搂住她肩,将人带离拳馆。 两人出来时,拳馆的人在门外巷子里蹲了一排,几人正一边抽烟一边闲唠嗑,那样子像一群五大三粗不务正业的街溜子。 高树最先站起身,笑呵呵打招呼: “傅爷!嫂子!走啊?” “嗯。” 傅斯川没看几人,一眼瞧见巷子口,张珩已经立在车边等着。 他搂着宋延金就要过去。 “等等!”宋延金突然开口。 傅斯川不得不停下脚步,垂眼看她,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扫兴的话,甚至都做好了要跟她杠嘴的心理准备。 宋延金却没管他什么反应,只是很想做件好事,就转脸看向高树: “有空回家看看,你爸住院了,快不行了。” 高树愣住,“??” “你妈死的时候就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别让你爸也留下这样的遗憾。” 高树脸都绿了,一时间表情又惊又怔。 这啥意思啊? 这小嫂子,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看了眼傅斯川,他敢怒不敢言。 宋延金看出他眼里的不忿,摇了摇头,无声叹了口气: “...养儿防老,好好回去给老爷子送钟,不然后面可能还要缠着你,我言尽于此,你看着办吧。” 替老太太传完话,宋延金没再管高树,扭回脸看了看傅斯川。 “我说完了,走吧。” 傅斯川心头绷紧的一根弦松开。 他眉梢流露淡淡笑意,牵住她手,带着人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两人身后。 高树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悦。 旁边人收回目送的视线,转过脸看了看他,小声提醒: “树哥,你要不要给老爷子打个电话?我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瞎掰。” 另一个壮汉听言接声,“我看也是,谁闲着没事儿拿别人老爸老妈开涮?不怕缺德遭报应啊?树哥,你赶紧给你家老爷子打个电话。” “是啊是啊,你快往家打个电话问问吧,问问总没坏处。” 高树虽然不信,但想到自己的确快半个月没联系老头儿了。 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给老头儿拨了通电话。 “喂?” “爸,我,你最近咋样?身体....” “咳咳咳...” 电话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高树脸色一紧,心没来由的悬起来。 老头儿抽烟抽的狠,常年会有点儿咳嗽,但像这样咳的喘不上来气的动静,还是头一回。 “爸!你咋了?!没事儿吧?” “我咳咳,没事儿,我在输液呢,咳咳咳,你怎么有空,来电话?拳馆不忙咳咳,咳,是不是要,要回来啊?” 一句话,咳断了好几道气儿。 高树头皮发紧,心也跟着慌起来,连声应道: “对!是是,我我今儿下午回去看你啊,你在哪儿输液?县医院?好好好,我今儿晚上就到...” 高树顾不得许多,真怕宋延金是一语成谶。 他边打电话,边奔进了院子,直奔宿舍去收拾行李。 巷子尽头。 宋延金低身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 巷子里头,高树大着嗓门儿通电话的声音彻底隔绝在外。 傅斯川绕过车尾,从另一侧坐上车,先侧目看她一眼。 “我就洗个澡的功夫,你又被鬼缠上?” ...... 第104章 我愿意 宋延金面露无奈,“我有什么办法?就算能装瞎,也受不了冻,它们太冷了。” 傅斯川也甚感无奈。 他握住宋延金的手,捂在掌心取暖,声线温醇低问。 “肚子还疼不疼?” “好一点。” 傅斯川看向前座,“张珩,热水。” 张珩转过身,面无表情递过一只保温杯。 傅斯川接到手里,拔开杯盖,倒了杯热水,小心递给她。 “喝一口,暖暖。” 宋延金一手接住杯子,闻到淡淡的红糖姜茶的味道。 她垂眼看了看,浅尝一口。 果然是红糖姜茶。 于是抬眼浅笑,礼貌地道了声谢。 张珩没说话,只默默系着安全带。 身侧的傅斯川低声闷笑: “你谢他?是不是谢错人了?” 宋延金微愣看向他。 傅斯川眉峰轻挑,似笑非笑扫了眼她手里的杯盖,一字一句缓声强调: “我,你的未婚夫,让他带的茶。” 宋延金心头滚过一道热流。 她面不改色眨了眨眼,喃声揶揄: “未婚夫?你这自主升级,升够快的。” “嗯,总得一步一步来,不能跳级。” 傅斯川薄唇轻扯,淡淡哼笑了声,说着抬脚踢了踢前座。 “东西带来没?” 张珩一言不发,默默从副驾座捡起只文件袋,稳稳递过来。 宋延金目光定定,看着文件袋被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去。 傅斯川一手捏着文件袋,一手放下保温杯,慢条斯理将文件袋拆开,探手进去掏了掏。 掏出一支笔。 一盒拇指大的印泥。 宋延金视线落在他手上,眼珠子就没挪开过。 傅斯川接着掏出里面的一叠纸,一份一份拿起来,一一给她介绍。 “财产公证书、婚前协议,这两份你可以先看。” “按照之前答应你的,我让张珩咨询过律师,做了些书面改动,更具有法律效益。” “婚前,我名下的资产,一半给你做聘礼,如果以后你想离婚,剩下的那一半婚前资产,以及我们婚后的夫妻共同资产,都给你。” “简而言之,你不要我了,我就得净身出户。” 他眉眼淡定简述了一番,将两份文件递到她手里。 “好好看看,没问题,就在后面签字。” 不等宋延金开口,又自顾拿起手里剩下的两张表: “然后这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你就可以签字,摁手印了。” “明白?” “......” 宋延金捏着手里的两份文件,反应迟钝。 傅斯川说完,掀起眼皮看着她笑了笑: “不明白也没事,我给你做示范。” 他将一份表格压在文件袋上,拔开笔帽,垫着一侧大长腿,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名字。 宋延金眸里漾起波澜,安静看着他。 男人微微垂着头,眼睫低敛,骨相清峻的侧脸,看起来淡定从容,像是在签署一份文件。 然而这份对于人生至关重要的‘文件’,他签的不带一丝斟酌和犹豫。 仿佛早就细细审查过,对内容了如指掌,对结果也胸有成竹。 傅斯川签好字,又沾了印泥,端端正正摁下指印。 他淡淡勾唇,竖起a4纸的声明书给她看,温笑打趣: “就这样,看明白了?” 宋延金浅浅抿唇,眼睫轻煽点了点下颌。 “嗯。” 傅斯川漆黑眼眸定定看着她,将下面那份没签字的声明书换上来,掂着文件袋铺平整,笔压在上面,递给她。 “签吧。” 宋延金垂眼看着,顿了两秒,伸手接住。 她捡起笔,心里还残存两分犹豫。 “傅斯川...” 傅斯川目光静谧,墨黑瞳眸专注盯着她,没有出声。 宋延金浓睫垂敛,握着笔的指尖,无意识微微捏紧。 “...跟你结婚,我一定是捡了大便宜。感谢你在这样复杂的节点出现,感谢你给予我陪伴和庇护,以及不计后果的坚定选择,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要说的是...” 她抬起眼安静与他对视,乌瞳黑白分明一派澄净,流溢着澄澈如水的诚挚: “我现在是愿意的,跟你结婚,我愿意。” 傅斯川眸底墨色流淌。 宋延金说完话,并未细看他什么情绪和反应,只垂下眼,默默签字,摁了手印。 看着签好字的结婚登记声明书。 傅斯川眼睑微动,接过她手里一叠a4纸。 他翻出前面两份文件,依次签了字,又递给她,意思不言而喻。 宋延金知道自己非签不可。 她也没多犹豫,在婚前协议上也签了自己的名字。 该签的都签好。 汽车也停在了影楼门口。 将文件袋交给张珩,傅斯川牵着宋延金下车。 半个小时左右,两人从影楼出来。 顺利拿到了结婚证件照。 傅斯川嘴角扬着淡淡笑弧,从宋延金包里翻出身份证,连同照片一起塞给张珩。 “你现在去办,天黑前我要拿到证件。” “是。” 张珩接过身份证和照片,带着文件袋,转身走到路边,打车离开了。 宋延金目送出租车涌入车流,心头掠过丝恍惚和迷茫。 “走吧,上车。” 傅斯川替她拉开车门,揽住她肩将人带进副驾位。 宋延金抬头问他,“去哪儿?” “回家。” 男人眉眼印笑,扯出安全带替她系好,语声清润温和: “你身体不舒服,下午什么也不做,在家好好休息。” 宋延金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傅斯川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开门上车,边驱车驶离边温声说道: “刚好这几天,可以好好想想,去哪儿度蜜月。” 宋延金微愣看向他,“你说隐婚...” “隐婚归隐婚,跟度蜜月不冲突。” 傅斯川淡笑挑眉,“男朋友、未婚夫、丈夫,都应该陪你出去散散心,散心也有助于修身养性。” 宋延金盯着他静默几秒,眼睫轻眨,突然前言不搭后语问了句: “傅斯川,你这次陪我回京里,假是不是休的太久了?” 傅斯川眉心微蹙,侧头看她一眼,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太理解。 “傅太太,我们刚结婚,我跟你谈度蜜月,你却要催我回去工作?” 宋延金抿唇,“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公职人员有权利休婚假、休年假。” “...你们婚假,多少天?” 傅斯川失笑,“傅太太,你认真的?” ...... 第105章 泳池下的尸体 宋延金嘴角浅翘,精致下巴微抬: “好啦~,我是说,你真的准备不做正事了,每天每天这样守着我吗?” 傅斯川淡淡勾唇,“至少现在是,热恋和新婚期,人们都会这样,至于什么时候不是,看情况,以后再商量。” 宋延金抿唇笑了笑,垂眼轻轻捏着指尖,没再说什么。 她不再说话,傅斯川一边开车,一边抽空侧目看她一眼。 “所以,傅太太,蜜月?” 宋延金总算当真了,一时惊讶地扭过脸,一脸确认地看着他: “真的要去?” “我是隐婚,又不是隐身。”傅斯川清笑挑眉,“你理应陪我度个蜜月,傅太太,我不是在问‘你要不要去’,而是在问‘我们要去哪儿’,ok?” 宋延金若有所悟点点头,“ok,我会好好想想...” 傅斯川失笑摇头,没再继续说。 既然说要休息,他驱车就近回了万玺园。 他们俩从明夏市回京后,就在万玺园落脚,行李一部分都留在万玺园,所以住起来更方便。 傅斯川停好车,推门下车绕到副驾驶边,亲自接她下来,紧紧牵住她手往院子里走。 “哪怕就今天,我也不希望你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再跟任何鬼魂接触,所以一秒钟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宋延金被逗笑,另一只手顺从地挽上他臂弯。 “好~,不离开。” 两人说笑着走进客厅,抬眼间却齐齐顿住。 只见玄关墙上原本挂着的一幅油画,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破坏,上面用红色颜料画了恐怖的痕迹。 傅斯川敛目与她对视,抬臂将她搂在怀里,带着她往里走。 穿过客厅,只见通往楼上的楼梯旁,墙上挂着的几幅画框,也多出了猩红颜料的标记,箭头直指楼上。 宋延金深吸口气,“如果不是有人偷溜进来搞恶作剧,那就一定是有鬼,这算是一种提示吧?或许跟我们昨天离开时,在湖边看到的那个鬼有关...” 傅斯川神色微冷,“趁我们不在家,就不请自来搞破坏?我应该找人联系道协,过来收了这种恶鬼。” 宋延金看他一眼,不禁失笑。 傅斯川垂眼看她,跟着挑眉笑了声: “你还笑的出来?至少今天,我一只鬼都不想看到。” “那你的确看不到!” 傅斯川,“......” 宋延金忍俊不禁调侃了句,掩嘴勉强收敛起笑意,而后抬眼看向楼梯。 “既然做了标记,楼上应该有什么,我上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傅斯川不等她说完,重新搂住她,坚持陪她一起上楼。 宋延金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默许。 猩红颜料留下的标记,掩着楼梯走廊,一路上到二楼,进入一间客房。 房门大开着,两人走进去,一片平静,没有什么更恐怖的画面。 诡异的是,窗台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只相框。 宋延金提步走近,捡起相框查看,照片上是一家三口。 很年轻的一对男女,男人怀里抱着可爱的小女孩儿,孩子看起来大概三四岁,还很小。 她举起相框给傅斯川看,指了指上面的女人和男人,无奈歪头: “我看到的男人就是他,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他搞出来的,看样子,他的确需要帮助吧。” 而照片上的女人,则正是火焰红法拉利的车主,也是今天在电梯里受到惊吓的那位。 傅斯川接过相框,拧眉翻过背面,又抬眼看向玻璃上的标记,透过玻璃上画的红色圆圈看出去,是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别墅。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宋延金不禁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这种被鬼惦记上的感觉,不如还是先解决这件事吧,不然我可能静不下心来。” * 出于无奈,傅斯川给物业通了电话,了解了一下那栋别墅的主人。 “...业主是个女人,梁慧,三十多岁,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丈夫是港城富商,二婚,常年两地分居。” “梁慧在京里一家公司做高管,她丈夫每隔几个月会来京里看看她们母女,除此之外,梁慧很忙,家里一直有保姆照看孩子。不过最近几天,像是正在搬家,可能不打算在这里住了。” 昨天的确也遇到一辆搬家货车,梁慧就开车跟在后面。 宋延金点了点照片上的男人,“这位难道是‘港城富商’?” 傅斯川挑了下眉,“既然跟老高住一栋楼,要帮你打电话问问?不过,贸然打听别人的家事,你该想个合理的理由。” “或许我们不用打听,也不需要理由。” 宋延金轻耸肩,拿着相框站起身: “当面问问这位鬼先生,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傅斯川,“......” 十五分钟后。 宋延金来到那栋别墅前。 她一靠近,扑面一道凉风吹过来。 宋延金冷的打了个哆嗦,抱紧怀里的暖水袋,回头朝湖对面看去。 湖面波光粼粼,傅斯川穿一袭深蓝衬衣搭黑色西裤,立在对畔的柳树下,遥遥望着她。 宋延金稍稍放松,转过脸再看向面前的别墅。 别墅里外安静,庭院大门突然幽幽打开,像是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操控着,并无声迎接她进去作客。 双手捂着暖水袋贴在腹部,宋延金提了口气,抬脚走进院门。 别墅的面积和布局,跟傅斯川那栋差不多,只是装潢风格迥异。 这是栋连庭院花草都透着浪漫情调的别墅,可见原先住在这里的主人,很有品味。 一走进空荡的客厅,透过阴森森的冷意,宋延金就知道,这里现在已经没人在住。 在住的,只剩下一位鬼先生。 “要喝茶么?”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温和问话。 宋延金抬起头,看到出现在二楼的人影,淡定摇头: “不用了,谢谢。” 男人淡淡一笑,“还好你说不用,不然还需要自己烧水。” 这笑话真冷。 宋延金搂了搂怀里热水袋,笑不走心地扯了下嘴角。 “你弄坏的那些挂画我就不让你赔了,但是能不能跳过寒暄长话短说?这里真的很冷!你有什么诉求?或者说,你怎么样才能超度?” 男人神色安静垂下眼,转身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还像活着时一样行动和走路,并不像宋延金以前见过的那些鬼一样随便飘来飘去。 男人走到她面前,距离一步外停下,抬手指向后院的方向: “我的尸体,被水泥封在泳池底下,我因此不能离开这里,麻烦你,帮帮我...” ...... 第106章 第三者 别墅面积并不大,却在整个后院挖了一处泳池。 池面蔚蓝透彻,折射着刺目日光。 宋延金立在池子边,烈日当空,也无法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难以想象,这池子底下竟然埋了一具尸体。 她转过脸看向立在遮阳伞下的鬼先生,眉心微蹙,再次与他确认: “你确定?只要让你入土为安,你就能超度?” 男人默了两秒,微微点头。 宋延金定定看他一眼,随即转过身,无奈轻叹一声。 “让我想想,你跟在梁慧身边,一直吓唬她,只是为了让她把埋在底下的尸体再挖出来,然后妥善安葬吗?” 男人沉默不语。 宋延金眼睑微眯,“那么请问,她搬离这里,不是代表着不愿意再靠近你的尸体,在躲避甚至撇清关系,继续隐瞒你的死,对么?” “你怎么死的?尸体为什么被藏在这里?梁慧是瞒而不报的知情者,还是凶手?她.....” 男人总算开口打断她,“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不重要?” 宋延金微愕瞠目,“这些当然重要,如果我帮你把尸体挖出来,该怎么跟别人解释我知道这件事?” “这可是一桩命案,我总不能告诉警察,是死者的鬼魂告诉我他的尸体被人藏在这里,你觉得警察会信吗?” 男人攥紧拳头,唇瓣紧抿,又不说话了。 宋延金看着他,见他半天依然不肯说出实情,只得无奈摇头。 “这位先生,我希望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多无厘头的同情心,也没有必须要帮你的理由。” “你有所求,却又不够诚实,如果帮助你超度会给我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我有权利拒绝帮助你。” “麻烦你自己想办法.....” 男人顿时紧张,连忙说道: “你就不能写封匿名信,或者发一封匿名邮件给警局?我只是想让自己得到安息,能够离开这里,仅此而已,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任何麻烦。” “求你了,帮帮我。” 他满眼无助地乞求宋延金,“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帮我了,我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宋延金无动于衷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帮你,是你不肯说实话,警局来人发现这里藏尸,一样会审讯梁慧,这是她的别墅。” “我....” “把尸体从这里带出来妥善安顿,不会让你得到安息,你死之前没有解决的事能够妥善解决,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不是么?” 男人神色微黯,再次选择沉默。 宋延金叹了口气,朝他走近两步,脚步立在遮阳伞的阴影之外。 “你缠着梁慧,并吓唬她,一定对她存着怨气,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怎么死的,因何而死。” “而梁慧之所以逃避,不是因为无法面对,就是因为心虚。” “有些事情无法真相大白的时候,所有人都得不到解脱,无论是你,还是梁慧。” “你是希望她,始终活在你死去并被藏尸的内心折磨下惶惶不安,还是希望她也得到解脱?” 男人怔愣抬起眼,面上神情难以掩饰惊讶。 宋延金唇角轻扯,“拜托,你又想让自己的尸体被好好安葬,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死讯,这原本就很矛盾。” “你明显不想因为尸体被发现,而给梁慧带来麻烦,不是么?” 男人眼帘微动,神色微缓点了点头: “不错。” 宋延金淡淡牵唇,一脸‘果然如此’。 “那很抱歉。除非你交代真相,我想办法尽可能帮你一把。除此之外,悄悄挖出一具尸体,转移到别的地方再埋起来,且可能沾染一身麻烦的事,我没办法帮你。” 男人眼眸沉寂看着她。 好半晌,出于无奈,他终于肯开口交代一些事情。 * “我叫苏牧,是梁慧的心理咨询师,我跟她,是在工作中相识的。” 宋延金在泳池边的太阳椅前坐下,抱着暖水袋,听苏牧讲述自己和梁慧的过往。 “...起先,她来我这里咨询,说自己想要离婚,但丈夫不答应,她十分困扰,觉得自己可能心理上出现一些问题。” “她看起来那么年轻,美丽,开豪车,穿订制,又拥有一份高薪工作,外表光彩照人,内心却很无助。” “我对她从一见面就有好感。” “身为心理咨询师,我尽己所能开导她,但出于私心,我又希望她能摆脱囚困住她的婚姻,能够重新开始。” “所以工作之外,我也帮她出主意,介绍身边的律师朋友给她,帮她打离婚官司。” “我们因此发展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她有任何困惑和心里话,都会第一时间来找我。” “也是那时候,我才从朋友那里得知,她丈夫有权有势,官司根本不可能打赢。” 苏牧语气渐渐沉重,面上神情也黯淡下来: “梁慧她很痛苦,经常来见我,也或许她只是在难过和空虚的时候,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宽慰她陪伴她。” “但我却渐渐无法自拔,深信她对我产生感情,所以竭尽所能照顾她,关怀她。” “后来一次,她喝醉了,让我送她回家。” “那晚,我们在这里发生了关系。” “那晚之后,一切都变了,她越来越需要我,我越来越离不开她,我爱她至深,甚至同样爱她的女儿angel。” 他笑了声,甚至有点自豪的告诉宋延金: “angel三岁半,她会在我抱她的时候亲吻我,哭泣的时候跑到我怀里来,叫我daddy。” “一切都那么美好,梁慧的丈夫几乎不会理睬她们。” “他在港城另外有女人有孩子,像他那样的豪门,就算没有名分,也多的是女人愿意跟他给他生孩子,梁慧母女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他不来的时候,这里就像是我们自己的家,没有人来打扰。” “...直到有一天,他来了,我跟梁慧的事终于还是被他知道。” 苏牧皱起眉,“那天,他从港城飞过来,没有告诉梁慧一声,就突然出现,就是为了抓住我们在一起的证据。” “我当时就在楼上,听到他们发生很大的争吵,那个男人甚至打了她。” “我忍不住出来,想下楼保护她,担心她受到伤害。” “然后听到梁慧哭着大喊要离婚,求他放过自己。” “那个人却不允许,他那么高高在上狂妄自大,哪怕他不再爱梁慧,哪怕他在外面养成千上万个女人,生再多的私生子,他依然不肯放梁慧走。” “他说这是对梁慧的惩罚,因为梁慧害死他前妻,因为梁慧,他的前妻才会出车祸,一尸两命。” 宋延金眉心微蹙。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 “听起来,梁慧也并不无辜。” ...... 第107章 我同意 插足别人婚姻关系、间接害死一个孕妇并取而代之,又在一段婚姻里忍受不了丈夫的冷漠和报复,选择出轨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这听起来,梁慧完全是咎由自取。 苏牧皱了皱眉,心情沉郁地垂下头。 “我先前并不清楚她和她的丈夫,还存在那些问题。我只以为她的丈夫出轨在先,又不肯放过她...”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我深爱她,根本不在意她以前什么样,我只想维系当下的感情,保护她是我唯一的念头。” “那个男人说,嫁入豪门是梁慧自己不择手段求来的,所以她应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要让梁慧困在他太太的位子上,一辈子失去爱,得不到爱,直到她死。” “他甚至要带走angel,再也不允许她们母女相见。” “梁慧大受刺激,她本身就已经存在心理问题,她跟那个男人撕打起来,那个男人也动了手。” “我很快赶到楼下,眼看梁慧就要被他掐死,来不及多想,就顺手抄起装饰品,砸在他头上。” “我没敢用太大力气,也担心会出人命,当时只是想让他放开梁慧。” “后来那男人头破血流,看到我出现,瞬间怒火中烧。” “我们扭打起来,他抄起了那个烛台,也砸破了我的头。” “梁慧吓坏了,她不敢上前,一直在旁边喊叫,试图让我们停下来。” “但我们都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 “后来,我看到她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下都是血,我很担心,跑过去查看她的状况,那个男人也停下来。” 苏牧神情痛苦,他一脸懊悔地抱住头: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我看到她那样,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她总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去做体检,原本那天早晨我答应陪她去做体检。” “我想带她离开这里,送她去医院,但我当时太着急,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我下意识想保护她。” “我们抱着她摔倒在地上,再然后,我就看到自己躺在地上,一地狼藉,身下一潭血,梁慧跪坐在旁边惊骇大哭,那个男人也吓呆了...” 他停了停,又抬起眼看向宋延金,面色灰败且眼神黯淡无光。 “...我以为她是爱我的,但显然,深陷这段感情而无法自拔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她悲痛了一会儿,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们俩商量着,把我的尸体藏起来,就当那天的事从未发生过。” “那个男人找来一些手下,重砌了泳池,把我的尸体藏在泳池下面,之后又抹清了我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一切痕迹。” “梁慧则在出院后,就带着angel搬离了这里。” “这栋房子依然是她的,只要她不回来,不出售,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尸体。” 宋延金听完苏牧的故事,心底不由地叹了口气。 整件事情里,下场最惨的是苏牧。 而他唯一的罪,是跟别人的妻子偷情,偏偏那个女人还没有他用情深。 更可恨又可悲的是,他到现在,还担心自己的尸体会给梁慧造成麻烦... “说到底,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控制不住自己爱上一个有夫之妇,不止解救不了她,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苏牧说道,“我不怨她,怪我自己没用,原本我的死就是个意外。” “如果当时报警了,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凭他丈夫的权势,不可能让自己身上沾染污点,只要他怀恨在心,完全可以把我的死栽赃在梁慧的身上,甚至可能害她坐牢,然后顺理成章地夺走angel。” “angel还小,她需要妈妈,我宁愿这件事情以我的死而就此终结,也不想看到那么小的孩子,跟妈妈分开。” 宋延金沉默不语。 好半晌,她开口:“既然你的死只是意外,相信法医能给出答案,如果当时报警,不一定结果就是坏的。” 苏牧皱眉,不认同地说道: “你不懂,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甚至已经大打出手,那个男人怨恨她.....” “梁慧流产了,她也是受害者,从现场打斗的痕迹很容易能分辨出是你跟她丈夫的,她想要自保,完全可以推说是他丈夫过失杀人,为自己开脱.....” 宋延金话头顿住,摇了摇头: “现在线索已经都被抹干净,再多说也没用了,就算他们没有杀人,藏尸罪也够他们喝一壶的。尸体就在梁慧的房子里,她一定会受牵连。” 可笑的是,因为第一现场已经被破坏,警局就算介入也查不到什么证据。 正因为缺乏苏牧是自己跌倒才摔死的证据。 梁慧想自证清白,也难。 不过,从她决定藏尸并付诸于行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清白的了。 苏牧连忙摇头,“我不需要谁付出代价,不管你相不相信...”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如果真的没有怨念,就不会还在这里逗留,鬼没有执念早就去超度了!”宋延金哂笑了声。 苏牧抿唇沉默,微微垂下头。 宋延金静坐了片刻,缓声劝道: “其实想想吧,只要梁慧肯到警局自首,主动交代自己藏尸,结果会不一样的。” 苏牧,“...她会坐牢。” “你们学心理的,偶尔不读点法律吗?” “?” 宋延金揽了揽怀里的暖水袋,无奈地给他普及法律知识: “法医能够鉴定你的死因,她这种行为,只是故意损坏尸体罪,不涉及到过失杀人,最多关几年就出来了,何况如果自首,可能还会减刑。” “可是angel才三岁半...” “这一点我必须纠正你。” 宋延金皱眉打断他,“整件事情里,你看起来最无辜,但你也已经付出代价,梁慧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否则你觉得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又出轨外遇还残忍到藏尸的女人,真的能教导好自己的女儿吗?” 苏牧哑口无言,知道她说的没错。 “人做错事不付出代价,永远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不会改正,以后她还会犯同样的错。” “你真替小女孩儿着想,就该知道,她在这样的女人身边长大,对她不一定是好事。” 见他还犹豫不决,宋延金无力地摇摇头。 “就算她暂时进去改造,以父母的权势,她的女儿也会被人照顾的很好,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 “还有,我希望苏先生明白的是,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这是我的原则。” “你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拒绝我的帮助,随便你再去找谁。” 她抱着暖水袋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也不是很想多管闲事.....” 见她真的转身要走,苏牧面上掠过丝急色,瞬间闪身挡住她去路。 宋延金挑眉。 苏牧苦笑点头,“好,我同意。” ...... 第108章 为什么只给我看照片? “所以你劝完了鬼,接下来又要去劝人了?” “那倒不用,我可不想被警察突然找上门来盘问一顿。” 宋延金裹紧身上毛毯,又往温暖宽阔的怀里挤了挤。 “只需要给这位鬼先生准备一台笔记本和一部手机,他可以自己想办法联系梁慧,比如发一些鬼邮件,劝导或恐吓什么的。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这种折磨。” “如果梁慧还不自首,他决定操纵她的账号,给警局官网发送自首邮件。” 傅斯川抱紧她,并将她冰凉的脚夹在腿窝里,听她说完,不由微讶挑眉。 “唔,人死了还能做这么多事...” “当然,它们只是没有实体,但磁场能量却还存在,往往怨念越大的鬼,能量越强大,就像之前在香河苑半夜攻击我们的那个,还记得?” 傅斯川眉峰挑高,“嗯哼,印象不要太深。” 宋延金抬起脸,“它能使电路出故障,炸碎玻璃,还能附身在活人身上操纵他们,这就是很强大的厉鬼,那种能量强大到破坏力惊人。” 她顿了顿,抱住他腰将脸贴近他肩窝。 两人肌肤相触,可能因为自己体温太低,她甚至觉得傅斯川像个火炉子一样烫。 “那晚如果你不在,我一定交代在那只厉鬼手里,多亏有你。” 傅斯川低笑了声,笑声在胸膛里震颤。 “只有那晚?” 宋延金默了一瞬,喃喃低语道: “每一晚,那之后的日日夜夜,都多亏有你在。” 傅斯川没说什么,抬手轻揉她后脑。 “你是忘了我第一次救你,是在医院?” 宋延金当然没忘。 她眨了眨眼,怔怔看着散发的橘色暖光的床头灯,低声道: “记得。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鬼,在宋云薇的病房里,那个厉鬼,可能跟在香河苑攻击我们的那个,是同一个。” 也是从那晚开始,她就能看到它们了。 傅斯川当时拎着斧头冲进病房,倒是并没有看到鬼,只看到宋延金被捆在椅子上,像是正被迫进行某种诡异仪式。 他垂眼看怀里人,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 “都过去了。我只是提醒你,只要有我在,会一直守护你,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准伤害你。” 宋延金笑起来,脸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 傅斯川唇角浅翘,“还冷不冷?” 怀里人摇头。 “你总是这么暖,只要我需要,就能躲在你怀里取暖。” 宋延金阖上眼,喃喃说: “我不想出来了。” 傅斯川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又看了眼屋子里的挂钟。 “现在四点钟,你还能睡一觉,晚点儿张姨准备好晚饭,我让她送上来。” “你让张姨过来了?” “不然下面那些挂画和标记谁来收拾?” “昨天我们回大别院前,刚说过最近不会过来,又要麻烦人家了。” “别想那么多,张姨不是外人。” “你怎么解释那些颜料和标记?” “不用解释。” 傅斯川扯了扯被子,将她裹紧,沉声问: “到底睡不睡?不睡就起来,陪我做蜜月计划。” 宋延金不说话了。 她从梁慧的别墅那边回来,傅斯川就将她抱到床上,捂住毛毯和被子取暖。 现在她真有点困,干脆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着眼安静入睡。 傅斯川低头看她,察觉她呼吸逐渐均匀,薄唇淡淡牵起抹笑。 他也没准备离开,就这么搂着她阖上眼,也跟着睡了一觉。 * 天色暗下来。 傅斯川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 见怀里人睡得还沉,他小心翼翼抽出胳膊,刚坐起身,床头柜上传来‘嗡嗡’响声。 于是坐到床边,顺手捞过手机。 屋里黑着灯,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顾奕’两个字亮的晃眼。 傅斯川直接挂断,拿着手机起身离开房间。 他拐过楼梯口下楼,正目露沉思,就见张珩正立在楼梯上,清理墙上红色颜料留下的痕迹。 张珩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忙垂手站直。 “傅爷。” 傅斯川眸底墨色微动,“证办好了?” “办好了。” 张珩边说着边摘下胶皮手套,从西装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两个红本本,迈上台阶递给他。 “我过来时,听说您跟太太在休息,就没有上楼打扰。” 傅斯川伸手接住,垂眼看着两个红本上烫金的‘结婚证’字眼,唇角淡淡勾起。 “那几份文件呢?” “在桌上,您稍等。” 张珩快步下楼,将装有资产公证和婚前协议的文件袋拿给他。 傅斯川接到手里,淡笑抬了抬下颚,示意他继续忙,自己拿着两个红本转身去了书房。 进屋打开灯,一手翻开上面那本,目不转睛看着里面的内容和红底照片,嘴角笑弧不自觉扬高。 两本结婚证打开,并排放在书桌上。 选了个角度,拍了张满意的照片。 转手把照片发给宋延金。 傅斯川面上笑意不减,收起两本结婚证,连同文件袋一起,暂时锁进了书架后的保险柜。 他在京里常住的地方就是万玺园,这个保险柜里,保存着许多重要文件。 现在,重要的东西又多了几份。 整理好书架,傅斯川如释重负,正准备离开书房,握在手里的手机又来了未读消息。 他敛目查看,顺手关了灯,一边踱步走出书房。 【秦屿:我在医院见到顾奕,他刚刚还来探望过彤彤。】 傅斯川眉眼淡漠,不紧不慢回复消息。 【嗯。】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秦屿:方便通话?】 傅斯川脚步微顿,转了个方向,去到二楼小客厅,并拨通了秦屿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秦屿就当先开口: “顾奕刚走,彤彤紧接着接到沈姨的消息,说因为宋云薇病危告急,一时间又搜集不到更有力的证据,宋老爷子已经离开道协回了家,不过道协还派人盯着他,不允许他随便离开明夏市。” 傅斯川眸色微沉,“好,我知道了,会告诉金珠。” “彤彤让你们小心防范,宋云薇一直靠借寿活着,她如果真的病危告急,那老头儿又已经被释放,为了救亲孙女,不一定会再做什么事。” 秦屿说着皱了下眉,“顾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我在电梯里见到他,差点以为他知道我们在这儿住院。” 傅斯川简单解释了两句。 秦屿了悟,随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盯着这兄弟俩,有什么事.....” “不用,我猜他明白我的警告,聪明的话,很快会带着顾明瑄转院,离开京里。”傅斯川道。 听他语气笃定,秦屿也就没再说什么。 “彤彤这边过两日就能出院,到时我们再续。” “嗯。” 挂断电话。 傅斯川回到房里,一进门就见宋延金坐在床上,正看手机。 他屈指叩了叩门,唇角轻勾抬脚走进去: “看到我给你发的好东西了?” 宋延金掀睫看过来,“为什么只给我看照片?” ...... 第109章 彻底不受宋家牵制 听她张口就是质问,傅斯川低清失笑。 “没说只给你看照片,先拍给你分享一下喜悦。”他走到床边坐下,眉眼间笑意温淡,“毕竟答应你是隐婚,暂时不能公开,这种喜悦唯一只能跟你分享。” 宋延金嘴角轻牵,垂下眼继续回复消息,一边说道: “那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不然我觉得不太真实。” “晚点儿,准备下楼吃饭,饭后给你看。” “你放在哪儿了?” “保险柜。” 宋延金指尖一顿,重新抬眼正视他,对上男人勾着唇角漫不经心的笑脸。 “我看都没看一眼,你就擅自锁进保险柜里?傅先生,什么意思?” 傅斯川修眉挑了下,看向她手里的手机,避而不答反问她: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在跟谁私聊?” 宋延金歪了歪头,背脊端坐正色看着他。 “傅先生,问别人问题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回答别人问的问题?” 傅斯川舌尖儿轻顶上颚,淡笑不语,伸手过来试图摸她手机,被宋延金抬手挡开。 她微蹙起眉,神情严肃盯着他。 气氛静滞几秒。 傅斯川唇角轻牵,解释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很重要,所以要好好保存,我以为你见到照片也可以,非看原件?我现在去拿?” 宋延金瞳珠缓慢移动,盯着他眉眼端详几瞬,表情微缓。 “...也不是非看不可,不过你直接锁进保险柜的行为很可疑,我以为你至少会想拿去给老太太过目。” 傅斯川笑了声,“我会的,不过我们现在不回大别院。” 他说着微抬下巴,视线落在她手机上,顺势转移话题。 “在跟谁聊?” 宋延金没多想,举了下手机顺手按了锁屏,一边掀被下床一边随口解释了句。 “没谁,我小叔。” 傅斯川眼睑微眯,视线黏在她身上。 “我还以为是顾奕。” 宋延金扫他一眼,眼神莫名其妙: “想什么?是顾奕我没必要瞒着你啊,证都跟你领了,还这么敏感。” 她穿好拖鞋,将手机随手丢在床上,绕过床尾走进了洗手间。 傅斯川余光淡瞥了眼她手机,随即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这么说,是你小叔,你才有必要瞒我?” “我瞒你什么?” 宋延金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脸,听言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傅斯川抱臂靠在门框边,眸光深邃眼神犹疑: “没瞒我,为什么不能让我看一眼?” “我没不让你看。” “我刚才想看,你避开了,还顺手熄了屏。” 水流声哗哗作响。 宋延金听完他说的话一时目露惊讶。 她哂笑了声,重新将水龙头关上,转过身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叉腰面对他,微微歪了歪头。 “傅斯川,先不说你敏感的事,我想问问,做你太太,就不能拥有自己的隐私了?难道我以后跟谁联系,说了些什么,全都要跟你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气氛因她这句问话而凝滞。 傅斯川眸光动了动,轻舔下唇,缓和语气解释: “金珠,不是那个意思...,事实上我觉得,夫妻之间的确不应该存在什么隐瞒,不过,每个人的确都需要一点隐私空间。” 他停了停,抬脚走进洗手间,伸手扶住她肩,声线温和说道: “问题不用上升到这种高度,我们刚新婚第一天,先让我享受享受,理直气壮管你的感觉。” 宋延金盯着他,不置可否扯了下唇角,脸上写满‘我听你扯’。 傅斯川薄唇微抿,无奈点头淡淡一笑。 “那这样,我打个样儿,密码全都告诉你,以后你随便查,嗯?” “我不感兴趣。” 宋延金摇了下头,挡开他手,转身打开水龙头,自顾洗手洗脸。 “我已经说过了,我在跟小叔联系,你要非想知道我们聊什么,或者不相信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看,但我得提前说明...” 她打了洗面奶,在手心搓出泡泡,语气一字一顿: “你这种质疑我的态度很有问题,急于窥探我隐私的行为,也让我很有压力,我不是很喜欢。” 傅斯川单手撑在腰胯侧,默默听她说完,漆黑瞳色闪了闪,态度再次放低。 “我知道,是我得意过头了,但我还想解释一句。” 宋延金扯下毛巾擦脸,扭头瞥他一眼。 傅斯川,“之所以多问两句,是因为之前顾奕刚给我通过电话。” 宋延金擦手的动作顿住,转过脸看向他。 “...我没接。”傅斯川继续解释,“然后秦屿来了电话,说他在医院见到顾奕,并说了宋家老头儿已经从道协的审查下脱身,除却不能离开明夏市,基本出行不受限制,孟彤提点我们提高警惕。” 他眉眼温和,抬手屈指,轻轻蹭掉她耳鬓的水珠。 “刚挂断电话,我可能有点紧张,不是急于掌控你,只是出于关心,才多问了几句...金珠,别多想。” 宋延金眼睫轻煽,神情缓和下来。 “你该先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她抿唇默了一瞬,转身抱住他,软下声道: “对不起,我语气不该那么冲。” 傅斯川温笑垂眼,圈臂拥住她,低头在她发顶吻了吻。 “没事。” 他的确是为了回避关于把结婚证擅自锁进保险柜的话题,才扯到她手机私信上的。 是他引起的误会。 但这会儿好容易跳过了这个话题,他不会傻到再重新提及。 于是顺势问道: “所以你宋家的小叔,这时候联系你,说了什么?跟宋家老爷子已经回家的事有关?” 宋延金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 原本有关户口拆分的事,她没准备特地跟傅斯川提。 不过既然话题都聊到这儿了,又刚刚解除彼此间的小误会。 她稍作犹豫,还是顺便告诉了他。 “...趁着那老头儿不在,我让小叔帮忙把我的户口从宋家拆出来,以免以后能用得到。” 两人牵手从洗手间出来。 宋延金走到床边,捡起自己的手机: “...他帮我办好了这件事,告诉我一声,顺便跟我说了宋老头儿已经回家的事。” 傅斯川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拆户口?” “嗯。” 宋延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一本独立的户口本,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这样,我就彻底不受宋家牵制了。” 她收起手机,自顾感慨道: “太险了,再晚一点,那老头儿但凡回来早一点,这事可能都办不成...” 傅斯川眸色微深,定定凝视她: “...金珠,你突然想到要办这件事,是因为考虑到,要跟我结婚么?” ...... 第110章 别被别人所干扰 “......” 宋延金抬眼与他对视,默着声没接话。 她没什么可反驳。 的确是因为傅斯川和他的长辈接连催婚,才产生的这个想法。 她眼瞳清澈澄黑,傅斯川从这双漂亮眸子里看懂什么,不禁清笑,伸手将人扯进怀里抱住。 “当然,以后谁也牵制不了你,就算我们是夫妻,我也不会成为牵制你的人。” 宋延金昂起脸,鼻头蹭到他下颚,嗅到他身上温暖清醇的柏木香。 她嘴角不自觉牵了牵,缓声解释道: “我这样做,也有自己的原因,如果我还在宋家的族谱上,或许我跟宋家人之间永远斩不断联系,就像跟你结婚,夫妻之间也能影响到彼此的命格...” “结婚,能将我的命运跟你捆绑在一起,也能让我从宋家彻底解脱,相信天道也得参考人世间的律法。” “我跟宋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 宋延金说这些话的时候。 明夏市的宋家老宅里,宋老爷子正在大发雷霆。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你毁了我精心养护多年的基业!你怎么敢不经过我允许,擅自挪动她的户口!你到底在想什么?!” 宋继春跪坐在蒲团上,冷淡扯唇: “我想什么?她的心早就飞走了,她已经有了别的归宿,早就不属于宋家,这些年她给宋家留下的名誉和财富,难道还不够?” 宋老爷子双目猩红,气到浑身发抖。 他回来后,先到医院去看望了宋云薇的情况。 有一次,宋云薇无故昏迷不醒。 刚回到老宅,就从赵叔口中得知,宋继春将宋延金从户口上拆了出去。 宋老爷子几乎克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当场就在敬堂里摔打了一番,立刻命令赵叔通电话,把宋继春叫回来劈头盖脸一通骂。 此时此刻,他伸出怒极颤抖的手,指着供台前卜下的卦象,喘着粗气一字一句质问: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宋继春眼帘压低,眼神冷漠扫了眼那卦象。 “三十年前就该是亡局,我早说过,你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何必呢。” ‘啪——’ 宋老爷子气疯了,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逆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你早听我的,宋家早就有后了!” 宋继春脸被打偏。 他面无波澜,抬手摸了下嘴角腥甜,无声冷笑。 宋老爷子眯起眼,眸光凛冽凝冰: “我打量你为了你妈,早晚有一天也该想通了,念在你是我亲生的,我才容忍你这么多年,既然你想不通,我也不必再姑息你。” 宋继春眼眸瞬暗,抬起头定定与他对视。 宋老爷子冷笑了声,“你处处跟我对着干,放辜负了我苦心筹备的好机会,从今天起,我绝不会再放任你。” “这天底下多子多福的女人,不止她一个,我就当养了个白眼儿狼,没关系。” “我宋家不会就此绝嗣,我绝不允许.....” 宋继春心生警惕,攥紧拳头缓缓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前神色阴郁的宋老爷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宋老爷子看着他高大背影,兀然大吼一声: “老赵!” 宋继春心头一紧,瞳孔骤缩,来不及抵抗,手臂上瞬间一阵刺痛。 他猛地抬臂抵挡,迅速后退几步,跟扑过来的赵叔拉开距离。 看清赵叔手里的注射器,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 赵叔丢掉注射器,满眼怜悯看着他,叹息了声: “二先生,冒犯了。” 宋继春只觉一阵眩晕,眼前天昏地转,‘嘭’地栽倒在地。 赵叔皱紧眉,上前扶起他,转而看向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眼神冷漠,嗓音苍哑下令: “把他送回房间,捆起来,让他们过来吧。” 赵叔眼里掠过丝犹豫,“这对二先生会不会太.....” “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老爷子皱眉,老眸深沉看向不省人事地宋继春,沉沉叹了口气。 “他但凡听话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对他。去吧,事后继续捆着他,拿不到结果,不准放他出来。” “可集团那边...” “我先盯着。”宋老爷子负着手闭了闭眼,“既然跟金金彻底割断了,势必是气数已尽,接下来我自有打算,你就负责他的事,其他不用管。” 赵叔一脸复杂看了看靠在怀里的宋继春,欲言又止一番,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将人背起来送回了房间。 * 京里,万玺园。 趁天黑,用过晚饭,宋延金就拜托张珩准备了一台笔记本和手机,送到梁慧的那栋别墅前。 “...从院子大门的门缝下塞进去,其他不需要再管。” 晚上阴气重,更便于鬼魂行动。 张珩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傅斯川也没说什么,便转身去照做了。 当天晚上,宋延金又做了梦。 她再次见到傅励行,依然是在那片阳光普泄的草坪上。 宋延金看到他,几乎都要习惯了,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低身坐到他身边。 “你又来见我,有什么话想聊聊?” 傅励行原本枕着手臂躺在草坪上,听言看她一眼,缓缓坐起身。 “恭喜。” 宋延金微讶挑眉,随即反应过来,轻笑摇头: “谢谢,明天我醒来,会跟他转达你的...” “你有什么顾虑?” 傅励行歪头打断她,并反问了句。 宋延金眼眸微怔,“什么?” 傅励行眨眼,“别说你没有,我能感受到,你有点浮躁。” 宋延金困惑,“有么?” “跟你小叔有关。”傅励行清声点破。 宋延金彻底愣住。 傅励行,“你觉得他跟宋家人不同,还在事发后,唯一真正帮助过你,你心里过意不去,并替他担心。” 宋延金无言片刻,轻笑摇头: “你现在成了玉灵,还能感应别人的心事了?” 傅励行摇摇头,“只有你们俩的,别人我才懒得管。” 宋延金挑了挑眉。 傅励行:“不想聊聊么?反正我很闲。” 宋延金双手抱膝,垂下眼静默,半晌开口道: “我不是担心他,只是觉得,我并不欠谁的,也不想欠宋继春,如果他因为帮我而被那老头儿整治,我心里会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这是他们的家事。” 傅励行轻耸肩,“你没必要觉得过意不去,他帮你一点小忙,或许只是顺手的事,父债子偿,他们欠你的,就算为你做一点事也还不清,不是么?” 宋延金摇摇头,“可我现在相信了,他跟宋家人真的不是一条心,那我就没办法心安理得认为他在将功补过...”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宋家的家事,你已经离开宋家了,他们内部的矛盾,你应该乐见其成。” 傅励行淡笑提醒她,“目前查明你的身世,才是最要紧的,别被别人所干扰。” 宋延金无言反驳。 她瞬间睁开眼,从梦中清醒过来。 ...... 第111章 召唤傅夫人的鬼魂 宋延金定定看着窗外亮起的天光。 脑子里,不断浮现傅励行那句‘别被别人干扰’,心绪渐渐定下来。 她想到什么,撑手坐起身,看向睡在身边的男人。 缄默几秒,她伸出手勾住男人脖颈里的皮绳,将平安扣勾出来。 傅斯川豁然睁开眼,就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正捏着他脖子里的平安扣打量。 垂目扫了眼,他跟着坐起身,蹙眉歪了歪头,声腔还几分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怎么了?” 宋延金勾着他脖子上的平安扣,凝眉盯着看了许久,才掀睫看向他,迟疑道: “傅励行祝贺你新婚快乐。” 傅斯川怔了一瞬,挑眉失笑伸臂抱住她。 “是祝贺我们...” 宋延金面无表情,“我有个想法。” “嗯?” 宋延金眸色清明与他对视,“有关我的身世,我突然觉得彤彤的猜测也可以去验证一下,而且我想到了途径,可以不用通过秦家人,也能打听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傅斯川蹙眉,“怎么突然又纠结这件事,你之前还觉得秦家人都表态了,应该不可能...” “傅励行告诉我,别被别人干扰。” 宋延金掀被下床,嘴里话也没停: “宋家那老头儿已经摆脱了道协的管制,宋云薇又病重入院,在他有所作为之前,我必须抓紧时间查明自己的身世,定他的罪。” “而且目前,你派去东北的人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们暂时也没有更多的方向,只有彤彤的卦象告诉我,我离真相很近,并给出了猜测.....” 她穿好鞋子,将披散的长发扎起来: “我觉得,如果能跟更了解秦家的人谈一谈,说不定能为这个猜测画个句号,而不是中途放弃,耗费时间干等结果。”说着看了眼傅斯川,“一想到那老头儿可能要做些什么,我就感到心底很紧绷,时间紧迫,我不想这么干等。” 说完话,她抬脚朝洗手间走去。 傅斯川看着她背影,掀被下床,跟到洗手间门外: “你说跟更了解秦家的人谈一谈,你说的人,难道是奶奶?” 宋延金视线透过洗手池上的镜子与他对视: “傅家跟秦家是世交,如果连老太太都不清楚秦屿他早逝姑姑的事,你觉得,你爸妈有没有可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 傅斯川眸色微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很可能。” 两人迅速洗漱收拾过,匆匆用过早膳,就要赶回大别院。 车子驶离万玺园,傅斯川不禁勾唇打趣: “希望你已经忘了昨天的尴尬,只过了一晚,奶奶指定还记得。” 宋延金无语。 卫生棉那件事,的确很尴尬。 不过..... “你可以拿结婚证出来分散她的注意,这件事带来的喜悦应该能盖过昨天的尴尬...”她挑眉打量了他一番,“结婚证,你没带?” 傅斯川清笑摇头,“...出来太急,忘了取,下次吧,这次可以先看看照片。” 宋延金盯他一眼,没说什么。 都已经出来了,也没必要非得回去拿。 * 一个钟后,两人赶回大别院。 赶巧,傅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书。 见到他们回来,老太太合上书页,笑吟吟轻斥道: “你们俩,怎么回事,来去都不知道打声招呼,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昨天有点急事要处理,晚上太晚了,就住在市里了。” 傅斯川温和含笑随口解释了句,而后牵着宋延金,在傅老太太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很随意的转移话题。 “奶奶,有件事想问您。” 傅老太太偏着脸,笑颜慈蔼看着两人。 “嗯,说说。” 傅斯川,“...我跟您说秦奶奶住院的事,当时跟您提到过,我带金珠去看望秦奶奶,周姨说秦家没有丢过孩子,秦奶奶老家也没有什么亲戚。” 傅老太太看了看宋延金,微微点头: “的确,既然秦家人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这样没错,说不定只是凑巧长得像。你又问起来,是觉得还有什么疑惑?” “是。”傅斯川与宋延金对视一眼,接着道,“我听秦屿说过,他有个姑姑,不到十五岁时病死了。” 傅老太太皱眉回忆了一番,继续点头: “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听说来京里之前还好好的,后来不能适应京里的学校,成绩一落千丈,突然有一天就生了病,不能再像别的孩子一样继续读书...” “病了大概有一年多?秦家人那一年都忙着带她看病,送她到国外的疗养院,后来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去的时候,人还活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捧骨灰盒。” 傅斯川追问,“她得了什么病?” 傅老太太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你秦奶奶很受打击,这么悲痛的事,怎么好多问?不能戳人伤疤。” 傅斯川缄默不语,看样子傅老太太也并不知道太多。 他与宋延金对视一眼,没再继续问下去。 宋延金给他睇眼色,“你不是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你先去忙,我陪奶奶聊一会儿。” 傅斯川明白她想什么,下颚微点,站起身准备离开: “奶奶,让金珠陪你,我吃午饭时再过来。” 傅老太太笑眯眯点头,“去吧。” 他一走,宋延金便坐到老太太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她掏出手机,翻出结婚证的照片给老太太看。 看清手机里的结婚证照片,傅老太太又惊又喜,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盯着手机屏幕仔细瞅了几眼,又满眼惊喜看向宋延金。 “你们俩昨天...” 宋延金眼尾浅弯,点点头,“前天晚上,跟傅伯伯吃过饭,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奶奶说的话很有道理。” 她肩头倚靠住轮椅,姿态亲昵偎着老太太: “只要他愿意,我愿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而且,我没有家了,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还不一定,应该珍惜当下拥有的...” “我很感激傅斯川,也很爱他,如果我们结婚,以后有个小孩子,能缓解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总归这件事是值得的。” 傅老太太听罢笑起来,偏脸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小姑娘,满眼慈爱说道: “常言道要听老人言,你这孩子这么乖,会少走弯路,一生顺遂的。” 宋延金弯眉笑了笑。 老太太把手机还给她,笑意欣慰轻拍她手背: “太好了,小川总算有着落了,他爸爸知道也会替他高兴的,还有他妈妈,在天之灵,也该感到欣慰了...” 宋延金忙挽住她手,“奶奶,您跟我讲讲吧,阿川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讲讲。 最好能把傅夫人的鬼魂唤出来。 ...... 第112章 她开始有点担心了 鬼魂跟人之间的联系,靠念想。 不止它们会因为牵挂的事,牵挂的人而兜留不去。 当你总是在思念并牵挂着自己已逝的亲人,或谈论起它们时,它们也会有所感应。 所以每逢家族里发生一些重大事件,比如结婚、亲人逝世、小孩子出生或祭日祭拜,它们能够受到一些感应,回来看看。 傅斯川的妈妈还没离开。 她盼望看到儿子结婚。 现在结婚证有了,傅老太太再说起一些她的事情,没让宋延金等很久,她就出现了。 大约碍于外面日头太烈,她立在堂屋门栏内的阴影下,远远笑望着院子里的傅老太太和宋延金。 宋延金有所感应,抬眼看到她,立刻找了借口站起身,打断傅老太太的话。 “...奶奶,日头太晒了,我先推您进屋吧?您该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傅老太太话头顿住,浅笑点头: “好,正好我要找我的手机,告诉小川他爸这个好消息,我另有几样传家宝要传给你,我让护工找出来......” 宋延金推她回屋子里,听言笑弯眸: “没什么急的,等我们考虑好在哪里办婚宴,晚点您再拿出来给我,您先休息,我去看看他忙完没有。” 傅老太太笑眯眯,“有道理,也好,那你们打算在哪里办婚宴啊?” “...还没想好,婚宴的事不急,我会再跟他商量。”宋延金微笑敷衍了句。 “哦,是这样啊.....” 傅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但想着这事的确得花时间筹备,也就没再多问。 安顿好傅老太太,叮嘱护工照看好她,宋延金从房间里出来,朝傅夫人的鬼魂睇了个眼色示意。 离开傅老太太的院子,她沿着游廊往僻静处走。 拐进园子里,钻进花树茂密的假山角落里。 盛夏时节,外面烈日当头,但这片地儿因为临湖,又常年晒不到光,脚下青苔很厚,且潮湿阴凉。 尤其傅夫人一出现,温度瞬间更低,简直凉意彻骨。 宋延金冷的打了个哆嗦。 傅夫人温婉一笑,“给我也看看吧,你们的结婚证。” 宋延金没有磨蹭,掏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傅夫人定睛看了许久,唇角笑弧渐深。 “阿川长大了,他沉稳了许多,最近几年也不爱拍照了,我感觉已经很久没这样好好看看他...,真般配。” 她死后,再也不能靠近傅斯川,也见不到死去的傅励行。 这样想着,宋延金突然替傅夫人感到心酸。 她垂下眼,抿唇调整好情绪,轻声开口说到正题: “伯母,我有件事情想跟您打听。” 傅夫人含笑抬眼,“嗯,你说。” “傅家跟秦家交好多年,您跟秦屿妈妈的关系应该也很好吧?您知道,秦屿他姑姑的事吗?”宋延金直言问道。 傅夫人微怔,面上掠过丝困惑: “秦屿的姑姑?” 宋延金唇瓣浅抿,只好徐徐跟她解释了一番自己的事。 傅夫人安静听罢,歪头沉思起来,少顷开口道。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秦屿姑姑病逝的时候,阿川他们还在我肚子里呢,当时的葬礼我并没有参加。” “是后来孩子们开始上学,相互走动频繁起来,我跟秦屿的妈妈才开始交心。” 她蹙了蹙眉,努力回想着,摇了摇头: “我也从没听秦屿的妈妈提起过这个人。” “毕竟对秦家来说,这是件悲痛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再提起,怕勾起长辈的伤怀,也正常。” 宋延金没说话。 问了两代人,都不清楚秦屿姑姑这个人。 她就像是什么不能提及的秘密一样,随着她的病逝,有关她的一切都被人彻底遗忘。 可越是这样,宋延金越预感古怪。 “你想知道关于这个人是事?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傅夫人突然开口。 宋延金闻言惊讶抬眼,“您?打听...?” 傅夫人站姿端庄,浅笑摊了摊手: “我现在这样,最适合探听一些机密工作,反正又没人能发现。” 宋延金唇瓣微张,失笑摇头,双手合十细声喃喃: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傅夫人放下手,笑叹一声,“你以为我一直跟在阿川爸爸身边,听到的机密消息还少吗?” 宋延金抿唇笑了笑,打趣道: “反正您也不会说出去...” 傅夫人也笑了声,“我想说也没人听,你想知道吗?比如京里接下来哪个区的发展规划要先提上日程,比如财政厅厅长是被谁检举.....” “不!不用说了!”宋延金连忙抬手制止,干笑着扯了扯唇,“我不想知道,这不是我该知道的。” 傅夫人又笑起来,笑罢,才掩了掩唇柔声说道: “...如果能帮到你们,我愿意尽力而为的,希望你真跟秦家有关系,那可太好了。” 宋延金心头动容,“...谢谢您。” “不客气,阿川的爸爸也在帮忙打听你亲生父母的事,我给他一点提示,让他往你们怀疑的方向调查调查,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想办法通知你。” * 结束跟傅夫人的会面,宋延金踱步走回院子。 她走进院门,一眼看到傅斯川坐在卧房窗外的摇椅上,修长指节夹了支烟,正低头看手机。 他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腰背缓缓坐直,抽了口烟,吐出烟雾,才将烟蒂丢在脚下碾灭,顺势站起身。 “见到她了?” “嗯。” 宋延金轻轻点头,双臂环抱在胸前,朝他走过去。 “她也不太清楚,好像秦家人从来不提秦屿的姑姑。不过,伯母答应帮我们打听打听。” 傅斯川似笑非笑挑了下眉,“她?怎么打听?” 宋延金抿唇一笑,轻耸肩头: “鬼魂有鬼魂的办法。” 傅斯川眼里掠过丝了悟,点头失笑道: “这倒是,只要她能出现的地方,对她们来说大概就没有秘密。” 宋延金在他身前站定,“她还说,你爸也在打听我的身世。” “...应该的。”傅斯川揽住她肩,“你毕竟要做他儿媳妇儿,他考虑的会更多一些。” 宋延金垂下眼,“他在担心我亲生父母的身份背景吧?如果有什么污点,大概会拖累你...” “无所谓,婚都已经结了,他们什么身份背景,对我来说不重要。” 话是这么说。 不过,宋延金开始有点担心了。 ...... 第113章 或许能跟他合作 她抿住唇,靠近傅斯川怀里,喃声道: “...或许在你爸爸看来,我们应该等到一切真相大白后,再考虑结婚的事,这样私自登记领证,他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傅斯川抬臂搂住她,听言失笑: “他儿子哄着你领的证,又不是我被你哄了,我还在担心你会后悔,你却担心他高不高兴?” 宋延金昂起脸看他,“奶奶和你妈都希望你们父子关系缓和,这是你妈妈的遗愿,在你们好好相处之前,她不会超度的。傅斯川,我希望能帮到你,而不是给你添乱。” “我知道。” 傅斯川眼眸温和牵了牵唇,“但是我需要你,他会懂做事的分寸,也该懂这个分寸,真正的父子本该如此,对么?” 宋延金眼睫眨了眨,抿唇浅笑,没再说什么。 * 彼时,市中心医院这边。 昨晚顾明瑄的脚趾头缝合手术一结束,顾奕就连夜联络人做了转院手续,要把人带回明夏。 顾明瑄受了虐待,一醒过来就情绪激动,大发脾气。 顾奕也没惯着他,直接让医生给他用了安定,确保他在转院的途中不会再闹。 等顾明瑄再醒来,人已经在转院的救护车上。 顾奕就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守着他。 看他咬牙切齿瞪着眼,像是还要发疯骂人,不等他开口,顾奕扬手狠狠甩他一巴掌。 旁边的护士吓的呆住。 顾明瑄脸被打偏过去,耳刮子嗡嗡作响,人也发懵。 好半晌,才缓缓转过脸,眼睛猩红盯着顾奕: “你打我??我都这样了,你打我?!” 顾奕眉眼冷沉,面无表情斥问他: “谁准许你一个人跑到京里来撒野!你到了地方该第一时间联系我!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家后花园儿吗?!” 顾明瑄呼吸剧烈起伏,目眦欲裂吼道: “我没给你打电话吗?我以为你在忙着谈生意,你根本不想管我的事.....” “对!我他妈才懒得管你!应该让你烂在高承泽手里!” 顾奕语气森冷声量拔高,控制不住情绪,抬脚狠狠踹在平车上。 平车猛地一晃,‘哐啷’一声撞上车壁。 护士吓得尖叫一声。 躺在平车上的顾明瑄也因此闭上了嘴,眼神恨恨的咬住牙根儿。 “...你以为我很想来吗?还不是妈逼我?!孟彤那臭娘们儿,敢找一帮黑社会绑架我,这笔账我早晚跟她算清...” “蠢货!脚趾头都被人剁了,还不知道是谁剁的,这跟孟彤有个屁关系!” 顾明瑄瞪大眼,“什么意思?那帮人难道不是.....” 顾奕抬手捏了捏眉心,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语气低冷: “总之是你惹不起的人,这件事你只能认栽,别再给我添乱!” 一想到因为他,自己被傅斯川力压一头甩了下马威。 顾奕就感到一阵肝疼。 他沉下口气,语气逐渐不耐烦,不容置喙地命令顾明瑄: “集团内部也好,金金这边也好,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我自然会想办法处理好。你养好伤,做点你该做的事。” 顾明瑄死死皱眉,“什么是我该做的?!我做的不都是你们交代的吗,我什么时候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过?!” “谁交代你跟宋云薇搞到一起?”顾奕冷笑了声。 顾明瑄被噎住,顿时恼羞成怒: “我跟薇薇在一起怎么了?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们的!连当宋延金的舔狗都是爸妈逼的,我连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我也是人!” “宋延金有什么好?这么多年,她一直把我当狗一样使唤,我对她百依百顺,她却连睡都不肯跟我睡!这种没心的女人我根本就不喜欢!” “我就是喜欢薇薇,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她才是真正的宋家大小姐,宋延金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顾奕怒极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甩到顾明瑄脸上,彻底打断了他越说越低俗的话。 气氛瞬间凝滞。 小护士已经被吓到麻木,甚至都忘了尖叫,只默默缩在角落里看着兄弟俩之间的争执。 顾奕攥住发麻的手掌,一字一句冰冷开口: “他精神失常,给他用药,我不想再听见他发疯。” 小护士愣愣地没有反应。 直到顾明瑄怒目猩红吼道: “谁发疯?!顾奕你才疯了!你别太过分!” 小护士吓得瑟瑟发抖,对上顾奕眉眼蒙霜的死亡直视,生怕自己被波及到,连忙抖着手给顾明瑄推了安定。 出来时主任就交代过。 说这个病人情绪失控,可能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必要时可以用镇定剂。 但是也没说,病人的家属也这么暴躁... 对待精神病人这么暴躁,显然也不太正常... 小护士垂着眼,拔出注射器,紧张到咽了口口水。 安定用上。 顾明瑄很快就骂不出来,他扛不住药效,安静了下来。 顾奕耳根子总算清静,抬手捏了捏眉心,手肘撑在双膝上,微微低下头陷入沉思。 原本他想从顾明瑄这里入手,最好能让他从宋云薇或是宋成明夫妇那儿,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他现在急需拿出点有用的消息,来博取金金的信任。 现在看来,这蠢货不添乱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 加之他收到明夏市的消息,说宋云薇又病危住院。 顾奕沉思许久,最后想到唯一的切入口,是宋继春。 宋氏集团现在由宋继春执掌,宋继春跟宋成明兄弟失和。 ...宋继春,或许能跟他合作。 * 打定了主意。 赶回明夏市的第一时间,顾奕安顿好顾明瑄,又联系家里人来医院照顾他。 从医院出来,他第一时间尝试联系宋继春。 然而,不论是电话还是信息,都联系不上对方。 挂断电话,顾奕想了想,拨通了宋氏集团秘书室的电话。 以前宋延金执掌宋氏集团,他时常知道怎么样最快联系到她,现在换了宋继春,办法依然没变。 电话接通,顾奕清声开口: “我是顾奕,帮我接总裁办公室,我找你们宋总。” 对面的小秘书很快客客气气回话: “顾总,不好意思,宋总从昨天开始就没来公司,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给您登记备注,等宋总来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顾奕眉心微蹙,“宋继春不在?” “是的顾总。” “他在哪儿?”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可能因为一些家务事,所以没来公司吧。” 小秘书的话很委婉,谁都知道宋家现在正值舆论风口,家里一定是一堆破事。 “顾总,还需要给您做登记么?” “不用了。” 顾奕直接挂断电话。 捏着手机若有所思片刻,他眸光动了动,想到什么,淡淡交代司机: “去宋家老宅。” “是,顾总。” ...... 第114章 隐瞒的往事 傅老太太将傅斯川和宋延金登记结婚的消息,告诉给了自己儿子。 傅元基结束了一天的会议,跟好友坐上车,才有时间查看自己的私信。 看清老母亲发来的信息。 他挑了挑眉,不知作何感想。 坐在身边的好友瞥了眼他手机,温吞含笑: “出什么麻烦事了?” 傅大政客收起手机,淡淡摇头: “没什么,家务事。” 好友笑了声:“哦,我听说了,阿川交了女朋友,趁你还能在京里待几天,没抽个时间回去见一见?” 傅元基淡淡一笑,没接话。 身边中年男人看他一眼,顿了顿,笑说: “阿川也该结婚了,你也上上心,不然回头我抱上孙子,你可别眼红。” 傅元基听言挑眉,转头看他,含笑问道: “怎么?你要抱孙子了?” 跟他坐同一辆车的,正是秦屿的父亲秦兴义。 他笑笑点头,“最近家里一堆麻烦事,就这一件,还能让我高兴高兴。” 傅元基由衷道贺,“恭喜。” 秦兴义笑了两声,“同喜。我听说你儿子的女朋友,跟秦屿的媳妇儿关系很好,这样很好嘛,亲上加亲,下一辈还能继续相互扶持。” 傅元基也笑,“只要孩子们年纪别差太多,那是没什么问题。” 两位大政客笑趣闲谈,缓解了不久前在政治会议上的严肃气氛,坐在商务车后座的两位秘书也跟着稍稍放松精神。 笑声停,秦兴义又看了眼傅元基: “看你反应,像是对阿川谈的女朋友还算满意,已经见过了?” “嗯。见过。” 傅元基十指交叉,随意搭在腿上,说着无声叹气,摇了下头: “我满不满意不要紧,那小子自来也不听我的。” 秦兴义,“展开说说,你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傅元基默了两秒,察觉到点异样,眼尾余光清清淡淡打量他。 “先不说我怎么想,你怎么一直绕着一个话题聊?” 秦兴义表情微僵,很快一脸从容地转开视线,看向车窗外。 “没什么,聊点儿家常放松放松,你不想聊,就算了。” 傅元基微微眯眼,盯着老兄弟打量一番,眼眸深沉晦暗,缓声道: “我正着手帮那小姑娘查身世,听说,她跟你们家老太太年轻时候很像,别是你已经打算好,真跟我亲上加亲了?” 秦兴义没有回头,原本绕着打圈儿的两根拇指,却因这句话顿住。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傅元基当然察觉到他这点反应不对,心里顿时联想出无数种可能。 “老秦,别让我兜圈子,你知道我没那么多空。” 秦兴义默了半晌,肩头微微起伏,鼻息间长长出了口气。 他转过脸,眼神复杂: “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到你这儿,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傅元基眸光动了动,微微点头。 * 说好了只跟傅元基说。 车上有司机有秘书,两人最后抵达私人会馆,要了间包房,关起门来边吃边聊。 “...秦屿他奶奶住院后,阿川带他的女朋友,去看望过老太太,我是听秦屿他妈提起,所以留了个心。” 秦兴义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不紧不慢打开话头。 “有件事儿,只我跟秦屿他爷爷知道,除此之外,谁都不清楚。” 傅元基没动筷子,视线定定等着他继续说。 秦兴义淡淡一笑,“我之所以跟你说,是不想耽误两个孩子的姻缘。” “听说那孩子跟养父母家牵扯不清,你要是再给俩孩子之间横插一杠,添点儿乱,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端起一杯酒,递到傅元基跟前,轻轻放下。 “是这么着...” “当年,我小妹,你也知道,因为跟人早恋,被伤的不轻,精神上不好了。” 这段往事,是丑闻。 秦家当初拼命往下压消息,哪怕是祸害秦屿他小姑姑的人,已经彻底从京里被抹去,那事对秦家来说依然是个禁忌话题。 傅元基没接话。 他对秦兴义早逝的小妹,还有点印象。 十四五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被秦家的敌对势力盯上,被蛊惑、被摧毁,只为报复秦老爷子。 小小年纪,被人害惨了,最后疯疯癫癫,还没了命。 秦兴义提起那件事,还忍不住满眼伤痛,皱了皱眉: “...当初出事后,我爸为了稳定局面,抽不开身,我带着小妹和妈,去到国外求医,也是避避风头,期望她离开这里,得到更好的医治,人能渐渐好起来。” “那段日子很煎熬,然而祸不单行,也是那时候,发现小妹的血型,跟家里所有人都对不上。” 傅元基面上掠过丝意外。 秦兴义叹了口气,“当初国内的医疗条件,可没有人动不动就怀疑自家孩子不是亲生的,要去验个什么亲。” “她不是我们家的孩子,直到她十四五岁了,我才从美国医生那里知道这件事。” “我震惊急了,第一反应是先隐瞒所有人,先告诉了我爸,只觉得,这或许是个更大的阴谋。” “然而,小妹已经变成那样,她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家里从小最受疼爱的小女儿。后来我想明白,哪怕她不是秦家亲生的孩子,我也做不到放弃她不要她。” “而且,我妈一颗心都为她揪紧,要是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我怕她当时也会受不住。” “后来老爷子做了决定,这件事谁都不提,只是暗中安排人,回到当初下乡的地方,去查小妹出生的记录,或许能找到丢失的亲生女儿。” 傅元基皱眉问道,“找到了?” 秦兴义点了点头,沉默两秒,又摇了摇头。 “时隔十多年,太久了,那时候当地卫生所的信息储备也不足,想找到很难。” “后来我小妹去世了,我们带着她的骨灰回国安葬,之后很多年,老爷子也一直没放弃寻找,还安排我回老家那边去上任。” “等我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法再确认了。” 傅元基眸色暗下来,“怎么说?” 秦兴义面上牵出抹苦笑,“人已经没了,难产,一尸两命。” “确定?” “嗯。” 秦兴义点头,“我让人,做了亲缘鉴定,的确是我亲妹妹。” ...... 第115章 她亲爸在哪儿? 秦兴义回忆着,一脸的遗憾和感慨: “很美丽的女孩子,跟我妈年轻时候很像,聪明,坚韧,是当地唯一一个女大学生。” “一毕业就回乡创业,响应国家号召,学习经商,在村子里办厂搞养殖,搞农业,带动整个村镇集体发家致富。” “乡里人提到她,没有不口口称赞的。” “后来在下乡巡访的工作中,我还跟她接触过,至今印象深刻。” “...只可惜,直到她难产离世的前一天,我才得知,那是我亲妹妹。” 他沉浸在复杂情绪和回忆的悲伤里。 傅元基却在一瞬间串连起来很多事。 他眸光闪了闪,“所以不是你家老太太不认,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养大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秦兴义回过神,点了点头。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发展到今天,我亲妹妹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老太太年纪也很大,这件事情再说给她听,未必能承受得住。” “我听我老婆说起的时候,几乎一瞬间就怀疑上,当初我亲妹妹的孩子,会不会也经历了跟她一样的人生,被别人掉包抱走了。” “但是两代人,都有一样的经历,这事说起来实在很荒谬...” 傅元基抬手压了压,表情严肃地打断他的话: “我不管你怎么打算,既然我知道了,你也怀疑,就必须跟这个孩子做份基因鉴定。” “我得知道,阿川媳妇儿的身世,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秦兴义扯唇苦笑,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是你也得保证,如果鉴定出来她的确是我们秦家的孩子,这件事情,仅限于你知我知。” 傅元基缄默不语,脸上神情饱含迟疑: “...你知道,找到亲生父母,对这丫头来说,还挺重要的,当初把她抱走的人,应该得到惩罚。” “可我妹妹已经不在了,她的葬礼我还亲自出席了。” 傅元基抿唇沉了口气,还想说服自己这老兄弟。 但秦兴义脸色沉肃,先他一步解释道: “老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当然是站在你儿子那边考虑,但我只是说,秦家暂时不能认这个孩子,没有说以后如何。” “我老母亲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知道了真相,知道我们瞒着她这么多年,很可能一激动......” 他顿了下,接着语气一转: “不过,我是说如果,这丫头真是我妹妹的孩子,我可以告诉你,她亲爸在哪儿。” 傅元基没料到还有这么一个转折。 他面上难掩惊讶,“她亲爸?” 秦兴义点点头,继而神秘一笑: “我亲妹夫的身份,你绝对想象不到。” “不过这个谜底,只有确定这姑娘的确是我亲妹妹的孩子,我才能告诉你。” * 宋延金看着手机里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脸若有所思。 【宋继春失踪了。】 她用了半分钟来思考发这条短信给她的人,可能会是谁。 不过依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给宋继春拨了通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挂断电话,宋延金起身在床边踱步,一边拨通了许久未联系的姜秘书的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 姜秘书语气惊讶而小心,“大小姐?您出什么事儿了么?” 张口就问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延金不禁失笑,“你盼我点儿好。” “额...啊哈哈” 姜秘书讪笑解释,“不是,您一联系我,我紧张,之前宋总让给您转了两百万,我问您是否有什么事儿,您也没回复我,我这儿一直提心吊胆呢。” 宋延金浅浅含笑,心底动容。 “姜玫,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久不联系,还第一时间关心我是不是出事了。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姜秘书笑声敛起,不自在地喃喃着,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没有,您一个人在外面,难免会叫人担心.....” 宋延金笑了笑,“我联系你,是有事想问,你能联系上我小叔么?” “宋总??”姜秘书语气讶异,想了想,说道,“算上昨天,宋总今天也没来公司,我给他发过几封e-mail,他也一直没回复。” 宋延金听言立住脚,“有人发给我一条信息,说小叔失踪了。” “失踪?!”姜秘书语调拔高拐弯儿,“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宋总,一个成年.....” 宋延金皱眉,“他电话联系不上,你想办法帮我联系上他,找到人立刻给我回电话。” 许是她语气严肃,姜秘书跟着她多年,顾不及自己被打断的话,下意识就答应下来。 “哦!好...” 答应完,她呼吸一顿,想起来什么,试探着问道: “...不过,大小姐,您是不是还不知道宋云薇住院的事?而且我听说,老爷子去医院看望过她,他之前不是被道协调查,好久都没露面吗?” 宋延金嗯了声,“我知道这事。” 听她说知道,姜秘书缓了口气,点点头说: “所以我觉得,宋总会不会因为一些家事被绊住了,所以才没来公司,说他失踪什么的,...不太可能。” 那么大个人了。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好端端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谁还能绑架一个大男人? 宋延金听罢微微蹙眉,“总之你先帮我打听,找到人给我回个消息,让我知道他没事。” 至于她为什么心里不安,觉得宋继春说不定真的会出事,她也没必要跟姜秘书多解释。 见她坚持,姜秘书自然忙不迭答应着,说自己现在就想办法联系宋继春,随后挂断了电话。 宋延金握着手机,翻出跟宋继春的聊天框。 看着并没有回复的页面,她内心升起一阵不安。 她身后,傅斯川走进房门,就看到她立在床边对着手机走神。 他缓步走近,轻唤了声: “金珠?” 宋延金回神,扭头看向他,摇头回道: “没什么,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我有点担心明夏那边,可能出事了。” “担心明夏那边?” 傅斯川眯了眯眼,抬手揽住她,笑问: “你是指宋家出事了,还是...?明夏那边有谁值得你担心?” 宋延金没心情跟他玩笑,拧眉说道: “宋继春。” 她翻出短信,手机屏幕递给他看。 ...... 第116章 证都领了,没求婚?? 傅斯川低头看了眼,眼底笑意稍敛,一手握着她肩。 “你是担心,他帮你那点忙,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宋延金微垂头看着手机,“我联系不上他。” 傅斯川瞳珠轻动,看出她是真在担心。 他默了默,温声安抚道: “不会,他再怎么说,是宋家亲生的吧?跟你怎么能一样?” 宋延金收起手机,沉默不语。 傅斯川心头沉下口气,轻抚她肩臂,试图岔开话题。 “担心的事先放一放,我刚接到消息,老头子晚上过来吃饭,恐怕是听说了我们领证的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这句话果然分散了宋延金的心思。 “这么突然?”她抬起脸看他,乌瞳澄澈透亮,流淌着丝丝担心,下意识压低声,“该不会是回来骂你......” “想什么呢?” 傅斯川好笑地睨她一眼,揽着她往衣帽间去。 “就算他不满,也不可能跟我甩脸子,你太看得起他。” “可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我说不会就不会,别想太多,去换身衣服,准备过去了。” 宋延金被他推进衣帽间,无奈下没再说什么,只好挑了身得体的连衣裙换上。 外面天色稍暗,她暂时收敛对宋继春的担心。 换好衣服又画了淡妆,稍作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端庄正式点,这才跟着傅斯川从院子里出来。 两人牵手到了傅老太太的院子,傅大政客人还没到。 屋里屋外灯光透亮,客厅里在准备摆晚饭,傅老太太则在里屋叫他们。 “小川,金珠,你们来。” 宋延金跟着傅斯川走进屋子,就见老太太坐在床边,雕花古朴的架子床上,花纹老旧的首饰盒子铺了半床。 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只看这些很有年份的古董盒子,就能知道这半床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傅老太太笑眯眯的,手里捧着一只彩钿罗贝小银盒,里面是一对戒指。 大约是银的,但镶嵌了很漂亮的绿宝石,样式十分有年代感。 “这是你爷爷的奶奶传下来的,现在我要传给你们了,拿着。” 傅老太太将一对戒指强塞进傅斯川手里。 傅斯川低头盒子里璀璨的绿宝石,眼尾溢笑,将它递给宋延金。 “给你的。” 宋延金唇瓣微张,伸手小心托住,心下惊叹于这老物件儿的年份和价值,不由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心态。 她看向老太太,“奶奶,这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这些以后还不都要传给你们?” 傅老太太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接着一一将首饰盒子掀开,一边笑着缓声说道。 “小川他妈,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我给过她两样,她那人,时髦,洋气,不稀罕老物件儿,估计嫌弃这些东西戴不出去。” “后来啊,我就没再给过她。” “我就爱这些,人老了,放在身边时不时拿出来看看,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每一样都能上拍卖的。” “你看看这个,清初的螺钿宝石簪,多漂亮...” 这半床琳琅满目的老古董首饰,差点儿没晃瞎人眼,老太太还美滋滋地给宋延金介绍起来。 宋延金哭笑不得,抿唇浅笑提醒她: “奶奶,都收起来吧,财不外露...” 傅老太太嗔她一眼,“收起来干什么?我这些都要给你的呀,让小川拿去,给你存放起来,省的我老糊涂了,以后再找不到了。” 宋延金唇角牵了牵,笑意尴尬地抬眼看傅斯川,朝他递眼色。 这些值钱的大宝贝,现在就给了她。 她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的收下呀。 傅斯川对上她视线,看懂她意思,淡笑开口替她解围。 “戒指我们先收下,其他的先锁回您的保险柜吧,现在不是传递的时候。” 傅老太太奇怪地看他,“怎么不是?你们不都结婚了吗?这就是要传给你媳妇儿的呀。” “奶奶,还没选好在哪里定居。”傅斯川面不改色地哄她,“婚宴也还没筹备,再等等。” 傅老太太不以为意,“那有什么?这不碍事.....” “你现在给我们,我没地方存放,一样锁到银行保险柜里,再也看不见了。” 傅老太太,“......” 这句话戳中她了。 这些好宝贝,可都是她的心头肉藏品,少不得没事了就翻出来看一看摸一摸。 把它们锁到银行保险柜去,这对老太太来说,无异于是把她的心头肉给埋葬了。 她想想都会睡不着觉的。 见她动摇,宋延金忙附和了句: “对,就存放在您这里吧,看您保存的多好,每一个都太漂亮了。” 这知道的,是一堆古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古时候哪个高官贵妇人在显摆首饰。 好说歹说劝着她将东西都放回去。 宋延金跟着傅斯川一起把东西重新塞回保险柜,当保险柜塞的满满当当再无缝隙的时候,她再一次认证了自己曾是个假豪门这个事实。 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能叫普通人翻身的古董首饰,傅老太太有足足一柜子,这种场面谁懂? 傅斯川熟练的锁好保险柜,淡淡噙笑轻扫她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 宋延金回过神,下意识看了眼傅老太太的方向,暗暗瞪他一眼,声线放轻。 “什么什么表情?别乱说话。” 傅斯川单膝蹲在保险柜前,跟着压低声,含笑的语声慢条斯理。 “被老太太吓一跳?” 宋延金盯他,“还说?” 傅斯川无声暗笑,悄悄握住她手捏了把,悄声道: “...傻不傻,老太太跟你耍心眼儿呢。” 宋延金:?? “给你先画张大饼,接下来很快该催生了,等着吧。” 说完话,他自顾站起身,一脸淡定从容地走回床边。 徒留宋延金跟着站起身,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 她立在原地,盯着笑盈盈坐在床边聊天的祖孙俩,心底一阵无语。 他刚才那话,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念头刚略过,傅老太太笑眯眼看过来,慈蔼地招呼她: “金珠,愣着干什么?过来坐呀。” 宋延金嘴角扬起笑弧,抬脚走过去,在傅老太太另一边坐下。 刚坐下,手就被老太太握住了。 她摸着宋延金手,兴冲冲笑道: “你试试这枚戒指,你们年轻,手又细又白,绿宝石剔透高贵,戴上一定好看!阿川,快给金珠试试。” 宋延金还没说话。 傅斯川已经将戒指盒子塞进裤兜,修长双腿轻搭,笑意慵懒看了眼她。 “那不行,她还没戴过我的婚戒,怎么能先戴奶奶的?” 宋延金,“......” 傅老太太也因这句话愣了下。 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扭脸看向宋延金,握着她手诧异道: “证都领了,他婚都没跟你求吗?!你这丫头,傻的呀?” 宋延金嘴角轻抽,“......” 她能说,不止没婚戒没求婚,而且两人还打了一架,出来就登记了么? ...... 第117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傅斯川低声闷笑,“奶奶,我才是你亲孙子。” “你还有脸嬉皮笑脸?!” 傅老太太回头瞪他,气骂着捶了他一拳: “你多混蛋!这么吝啬,婚戒都不提前准备一个,就骗女孩子领证,哎哟~!我丢死人了!” 老太太病了许久,最近才有点精气神,打人也没多少力气。 傅斯川任她捶了两下,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与宋延金对视,悠声解释: “都会有的,我得先把人拐到手,怕她过了一夜又要反悔,现在大局已定,后面什么都会补上。” 宋延金不自觉避开他视线。 心想,有那份两份签了字的协议在,她就像吃了定心丸。 这段婚姻她占了那么大便宜。 婚戒什么的那点小东西,倒是也没那么重要... 傅老太太却因孙子这番话而脸色好看起来。 她瞪了眼傅斯川,回头笑眯眯轻抚宋延金的手,一脸怜爱哄道。 “算他说了句人话,金珠啊,好姑娘,你做了傅家媳妇儿,永远不会吃亏的。” 宋延金抿唇笑了笑,想说自己不亏,自己心知肚明,然而话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下一句笑盈盈的话给堵住。 “...往后你要给他生儿育女,十月怀胎那是女人一生身体上承受的最痛苦的事,你替这臭小子吃那种苦,他就该感恩戴德好好疼你,不光他疼你,奶奶和爸爸也疼你~” 宋延金嘴角笑弧微僵,目光跳了跳,飞快瞥了眼傅斯川。 男人喉结滚动,垂下眼漫不经心转开视线,咽下一道低闷笑声,虽然没说什么,却已然是‘看,我就知道’的反应。 “可怜见儿的,你太瘦了。” 傅老太太捏了捏宋延金纤细的胳膊,满眼疼惜: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这么瘦,好像是那个营养不良呀,以后要好好吃饭~,我叫营养师给你配餐,好好养养身体...” 好好养养身体,做什么? 后面的话老太太没说,宋延金却已经听见了她心声。 她喃喃启唇,干巴巴笑着接了句: “...我身体还好,谢谢奶奶。” 傅斯川眉目噙笑扭过脸,眉峰轻挑插话: “挺好,我带她回来陪您住,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养养身体,她畏寒,气血不足,是该好好调养调养。” 宋延金乜他一眼,眼神流露三分警告。 傅斯川搭着腿,一手撑在床上,有恃无恐歪了歪头。 他一副找到靠山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的宋延金眉心打结。 “这我知道。” 傅老太太全然不知两人的小心思,还自顾自的关心起宋延金的身体。 “上次你爸回来吃饭,我一摸,这孩子浑身冰凉,这大夏天的,手还冷的像个冰块儿。” 她搓了搓宋延金的手,关怀道: “听奶奶的,先养好身体,不然以后想要孩子,会吃很多苦头的!” 宋延金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了,奶奶。” 傅老太太看着漂亮乖巧的孙媳妇儿,满眼喜爱,还要再叮嘱两句,外面护工已经过来敲门。 “老夫人,先生回来了。” 谈话就此打断。 傅老太太哦了声,转头催促傅斯川: “看我,忘了时间,把我轮椅推过来,咱们出去,开饭吧。” 傅斯川和宋延金先后站起身。 傅斯川将轮椅推到床边,两人携力搀扶着老太太坐上去,又拿了薄毯搭在她腿上,这才推着老太太从屋里出来。 客厅里,圆桌已经摆好饭菜。 傅大政客从客厅一边的洗手间出来,像是刚洗过手。 他今天衣着很随意,衬衣袖子挽高,没打领结,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一些,不像上次见面时那么刻板威严。 宋延金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但领证后,第一次跟名义上的公公聚餐,这种感觉还是叫人不自觉地感到紧绷。 好在饭桌上,傅元基并没有太多话,听老太太聊起两人登记结婚的事,也只是很平淡的嗯了声。 倒是饭后,他又要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眼傅斯川: “你来送送我,我有件正事跟你聊。” 傅斯川情绪淡淡,起身离座送他出去。 宋延金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心底莫名发出声轻叹。 傅老太太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一样,也跟着叹了口气: “每次回来一趟都这样,匆匆吃顿饭,一句闲话都不说,就急匆匆要离开,好似这个家就是个临时的饭馆。” 宋延金看向她,浅笑道: “政务很忙,相信也习惯了这样。” 傅老太太握着餐巾擦了擦嘴,哼笑摇头: “什么习惯了?不过是我老了,不起作用了,他们父子之间,缺一个女人来从中调和,小川他妈在的时候,他可不这样。” 说着又摇了摇头,“从政就这点不好,官越做越没有人情味儿,当初他逼着小川从政,我是不同意的,要不是小行早早就没了.....” 老太太话头一顿,看了眼宋延金,含笑试探: “小行,小川的哥哥,双胞胎,你知道吧?” 宋延金浅笑颔首,“我知道,听他说起过。” 看她知道,傅老太太才叹了口气,没再顾忌接着说下去: “小行爱读书,聪明上进,他们爸爸对小行寄予厚望,要不是出了那档子意外,他也不会逼小川从政。” “这个家里,也只有小川还有点活气,他小时候可爱到处玩儿了,拍很多漂亮的照片,跟我分享他看到的美丽世界...” 老太太说起来,还一脸的怀念。 “那时候多好啊,我知道,他现在没有当初快乐。”说着停了停,又笑盈盈看了眼宋延金,“不过现在不一样,他也有伴儿了,至少比前两年过的快乐多了。” “相信有你陪着,他以后,不会变得像他爸一样没趣。” 宋延金浅浅一笑,垂下眼看着碟子里的菜,缄默沉思。 * 傅老太太吐槽儿子的时候。 庭院里,父子俩正边走边低声交谈。 傅元基没有拐弯儿抹角,直言告诉了儿子跟秦兴义的谈话。 “...虽然答应你秦叔先不跟你讲,但偷偷摸摸做鉴定这种事,我也不愿干。这事毕竟是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要是愿意,把她的dna拿给吴秘书,结果出来我会再联系你。” 他在车边站住了,补充了一句: “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先不要告诉你老婆,你也不得不考虑秦家的情况,自己掂量清楚。” 傅斯川没料到他要聊的是这件事,心底不免升起几分的诧异。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妈刚答应宋延金会帮忙,这么快就在暗中使了把劲儿? 那动作也够快的... 看他似乎若有所思,傅元基挑了挑眉: “怎么样?你给个话。” 傅斯川抬眼看了看他,下颚微点: “好,我先不告诉她,但结果出来,我要一份。” 傅元基点头,转身坐进车里,一边道: “让吴秘书跟你去取样本,我在车上等一会儿。” 傅斯川眸色微深,没说什么,转身示意吴秘书跟上。 ...... 第118章 不是好事 夜色寂静,庭院里的石灯光影昏暗。 傅元基坐在车上等了约莫十分钟,吴秘书就带着一只信封快步回来了。 他快速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一边扭过身将信封递给傅元基。 “是小夫人的头发。” 宋延金跟傅斯川住,屋子里找几根头发,再轻松不过。 傅元基却因为他这句称呼而顿了下,不禁扬眉失笑: “别那么叫她,很古怪。” 什么小夫人? 吴秘书嘿嘿笑了笑。 傅元基看了眼信封,敛起笑交代他: “你收好,回头给老秦送去,找他取样儿,这件事你亲自盯,别出差错,我信不过那老滑头。” “是。” 吴秘书将信封叠起,收进衬衣口袋,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 “少爷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谢谢您。” 傅元基愣了下,下意识想问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淡淡一笑,扭脸看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沉默着没说什么。 ——‘谢谢’ ——这两个字,放在别的父子身上听起来无比生疏和见外,放到他们父子之间,竟听起来有人情味儿了。 这小子大概忘了,他是他亲生的。 * 傅斯川去了挺久才折回来。 佣人把饭桌都收拾干净了,宋延金也陪着傅老太太擦洗过了手和脸。 老人在养身体,晚上睡得很早,见他回来,也没问父子俩聊了些什么,就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休息。 从院子里出来,两人牵着手散步,慢慢往回走。 宋延金偏头看他,先开口问道: “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因为懈怠工作而训斥你了?” 傅斯川听言勾唇,垂目睨她一眼。 “训斥?十八岁以后,他就没再教我怎么做事了,因为他知道,管不了。” 宋延金轻声失笑,“真叛逆!” 傅斯川淡淡一笑,转而问她: “之前我不在,见到我妈没?” 宋延金眼睫轻眨,摇了摇头。 “没有,怪了,今晚她怎么没来?” 傅斯川心头一动,顺着她说了句: “是啊,这么重要的聚餐,她怎么会不来...” 宋延金想到什么,听他低低喃喃的语气,以为他有点遗憾,于是安抚道: “可能在忙着帮我调查那件事,所以没来吧,等有消息了,会来看我们的,你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吗?” 傅斯川淡笑摇头,“没有。” 只是以为他妈会知道老头子想暂时隐瞒的事,说不定她已经背地里告诉宋延金了。 没想到并没有。 他有点犹豫,该不该像答应老头子的那样,等结果出来再跟她说... 夫妻之间,他不想对她隐瞒什么,何况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 思来想去,他垂下眼看向宋延金,正欲告诉她有关秦家那边的消息,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宋延金拿起手机看了眼,连忙接起电话。 “姜玫。” 傅斯川见状也立住脚。 姜秘书仓促的语气很快响起,隔着夜色寂静也清晰传进他耳朵里。 “大小姐,我去了老宅,没见到宋总,电话也联系不上。” “老宅的管家赵叔说,宋总有事需要离开几天,几天后才会回明夏,集团的事暂时交给大先生料理。” “大小姐,我觉得这很怪...” 宋延金心一沉,当然很怪。 宋继春刚刚把宋成明从集团挤出来,他就算要离开也不会这么突然,没有一丝半点的交代。 且他人一不见,宋成明就回到集团‘代政’了。 她沉思着没有出声,姜秘书的话还在继续: “而且,我刚从老宅出来,我看到家里有医护人员,刚跟恒济医院的金院长通话确认过,宋云薇还在icu里躺着,老爷子看起来也没什么事...” “大小姐,我预感不太好,很明显,老宅这边在隐瞒宋总的去向,宋总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宋延金闭了闭眼,“先这样,你继续尝试联系他,我这边会看着办。” “哦哦,好!”姜秘书紧张兮兮挂了电话。 宋延金抬起眼,瞳眸深黑与傅斯川对视,不安地蹙了蹙,捏紧手机喃喃低语道。 “我预感也很不好,或许小叔真的出事了。” 傅斯川皱眉,“可他能出什么事?” 宋延金摇摇头。 她思绪很乱,一时也猜不到宋继春能出什么问题。 就像之前傅斯川说的,他是宋老头的亲生儿子。 那老头儿就算是因为他胳膊肘往外拐而大发雷霆,也不可能对他下什么狠手吧? “宋继春从小就叛逆,那老头儿也最多训骂过,罚他抄个经书,从没对他做过什么过激的事......” 她喃喃说着,更像是在安抚自己。 傅斯川看出她的不安和浮躁,拧了拧眉,抬手揽住她肩。 “先回去,别太担心,虎毒还不食子,你要不放心,我联系明夏那边的人脉,想办法打听打听他的行踪。” 宋延金敛目走神,脚步跟着他往前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两人回到房间。 她在屋子里踱步,注意都放在手机上,也不知在翻看什么。 傅斯川并未打扰她,只坐在沙发上一边处理邮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身上看到这样浮躁不安的反应。 仿佛宋继春对她来说,有点分量。 可那人明明是宋家人。 她在意一个宋家人,这大概不是一件好事..... 宋延金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应。 她思来想去,突地立住脚,翻出之前给她发信息的那个陌生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通话声响了很久,就在快要挂断时,才被人不疾不徐地接通。 “喂?”清冽陌生的男音传出来。 宋延金眯了眯眼,只觉得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直言,“你说宋继春失踪了,你怎么知道他的消息?” “...宋延金?” 宋延金唇瓣微张,脑子里有什么一掠而过,下意识唤出对方的名字。 “顾铎?” 她转过身,正对上傅斯川看过来的视线。 男人修长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她看,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比她还严肃。 宋延金没有多想,耳边传来顾铎清冽低饶的笑声。 “小金金,我还想着你不在意那条消息,你不是都跟宋家闹掰了么?还管他宋继春怎么样?” 宋延金蹙眉,“你发信息告诉我他失踪了,不就是希望看到我的反应?你都知道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刚好休假在家,大哥拿我手机发的咯。” 顾铎语气吊儿郎当,“听说你把他们都拉黑了?要不要这么绝,真没心肝,忘了大哥小时候多疼...” “金金。” 顾铎话说到一半,手机被人一把捞走。 顾奕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兜温声开口,说的没一句废话。 “宋继春应该还在宋家老宅里,我找人查过了沿途监控,他从回到老宅后就没再出来过,之后宋家老宅开进去一辆救护车。但我也联系不上他,结合现状我猜测,该是被软禁了。” 宋延金顾不上说话的人是顾奕,眼下她只担心宋继春的下落。 “你确定?” “嗯,确定。” 她信了顾奕的话,但不妨碍她怀疑他的意图。 “你这么关注小叔,想干什么?” ...... 第119章 我得刷一刷存在感 顾奕眸光微顿,因为她的提防而苦笑了下。 “我又能干什么?只是有重要的事跟他谈,却找不到他人。” 宋延金冷下声: “顾奕,别跟我耍花招。” “...没有必要,金金” 顾奕眼睫低敛,遮掩眼底一掠而过的郁色,唇角轻扯低低说道。 “你知道,我想趁机并购宋氏,也想帮你,我绞尽脑汁,只是想帮你,你心里很明白这一点,而我的目的仅仅是想靠近你...” 宋延金皱了下眉。 傅斯川站起身,徐步走到她身边,眸光沉沉盯着她。 她掀睫与他幽深眼眸对视,稍稍平复语气,冷声道。 “如果你是想用小叔的事钓我回明夏,顾奕,我可以告诉你,在查明我的身世之前,在能给宋家定罪之前,我不会回去,哪怕宋继春真的出事。” 说完话,她径自挂断了电话。 “啊哦~so cool” 顾铎悄无声息凑上前,从顾奕手里抽走自己的手机,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啧啧摇头。 “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油盐不进。” “...还不抵小时候好哄。” 顾奕眸色暗沉,余光扫了眼他,转身走开。 顾铎歪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轻嘶了声,屁颠屁颠儿跟上他。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已经找对了方向?或许真得从宋继春身上突破,她既然肯因为一条短信回电话,那不就代表宋继春对她的确有点意义?” 顾奕驻足在楼梯上,偏过脸淡睨他一眼。 “用你说?” 顾铎昂着一张精致帅脸呲牙一乐,“我能帮你,你求求我。” 顾奕面露不耐,睨着他蹙了蹙眉。 顾铎咧开的嘴角敛了敛,接着轻翻白眼,也不再卖关子,叭叭说道: “先找到宋继春再说,既然你怀疑他被宋家软禁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把宋老爷子调虎离山,咱俩去宋家,我帮你托住人,你进去找。” 顾奕拧眉。 见他还犹豫,顾铎双手一摊: “找不着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这样了,你都已经做好了跟宋家撕破脸的准备,没准儿这脸早撕,早点表明立场,小金金还能高看你一眼。” 顾奕转过身,“...你讲话非得那么直?” 顾铎无语,放下手一叉腰: “我在外面为了包装人设,天天装逼,回家了还不能做自己,说两句想说的?” 顾奕淡淡扫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顾铎继续撺掇: “月黑风高夜,正适合搞事,去不去?” 顾奕干脆摇头,转身上楼,撩下句。 “明天再去。” 他得想个更完善的计划,或许不用把脸撕那么早。 顾铎望着他背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不禁哂笑摇摇头。 “成,明天就明天...” * 京里这边。 宋延金虽然嘴硬宋继春真的出事她也不会回明显,但挂断电话后,还是担心他真的出事了。 她无计可施,给孟彤发了条消息。 【宋继春失踪了,你帮我卜一卦。】 消息发出去,手机就被一只大手拿走。 她抬起眼,下一瞬被傅斯川搂进怀里。 “别太焦虑了,你要这么不放心,我代你回去看看,那些歪门邪道奈何不了我。” 宋延金微怔,“你...?” “总好过让顾奕有机可乘。”傅斯川垂眼看着她,唇角扯了下,“那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 宋延金听言无奈牵唇,“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傅先生,我都跟你扯证了...” “两码事,扯证了,我更不该让别人有接近我太太的机会。” 宋延金嘴角无奈敛起,定定对视他双眼。 “回一趟明夏?你是认真的?” “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 傅斯川眉峰扬了扬,眸光温和说道: “不会耽搁太久,我出手,当天一个来回,最多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乱走动,少见几个鬼。” 宋延金被逗笑,而后环臂抱住他腰,紧紧抱了下他。 “...不急,让我再想想。”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 傅斯川举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孟彤。 他一手揽着宋延金,顺手接听电话,递到她耳边。 孟彤,“宋继春咋了?得罪谁了?” “他帮了我一些忙,可能被姓宋那老头儿关起来了。” 宋延金抬手接住手机,从傅斯川怀里站直身,一手抵在他胸膛上,指尖拨弄衬衫纽扣: “你帮我算一卦,什么说法?” “啧,这是困顿之局,不过也是翻身之局,结合现状分析,这把他要翻身做主了。” 宋延金指尖顿住,“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困顿之后翻身,逼急了狗咬人呗。” 孟彤语调轻快,“你别管了,死不了,谁一辈子还不过个大坎儿?过了就好了,这不挺好的?真要是姓宋那老头儿关他,就让他们狗咬狗得了。” 宋延金莫名松了口气,“真不会有危险?” “卦象显示是好结果,不会,放心吧。” 这通电话挂断,宋延金喃喃了句: “彤彤的卦一向准...,看来你不用去明夏了。” 傅斯川下颚微点,看她还一脸若有所思,干脆肩头一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 宋延金吓一跳,手机差点没拿稳丢在地上。 “没什么,你继续走神,我抱你洗漱。” 他把人放在床边坐下,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紧接着洗手间里传来哗哗地水流声。 宋延金眼睫眨巴了眨巴,下意识放下手机站起身,也朝洗手间走去。 刚走到床尾,就见他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掂了块拧好的毛巾,迎面朝她脸上呼过来。 宋延金慌忙偏头躲开,笑不可遏道: “你干嘛?” 傅斯川似笑非笑,“伺候你,干嘛?过来。” 他伸手捉她,宋延金扭腰躲开,两手胡乱推开他胳膊,一边止不住笑地快步从他身边绕过,往洗手间走。 “别擦!我画了淡妆,这要卸妆的!我自己来!” 傅斯川一手掂着毛巾立在原地,眼尾噙笑挑了挑眉,接着提脚跟到洗手间门口,淡笑打趣她。 “傅太太终于回魂了,嗯? ” 宋延金脸上笑意难敛,对着镜子一边盘起头发,一边嗔了他一眼。 “少调侃我!” 傅斯川摇摇头,将毛巾铺在自己脸上,叹了口气闷声道: “你再不回神,我就要醋到反胃了,新婚第二天,你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男人。” 宋延金轻笑,“你够了...” 傅斯川搓了把脸,扯落毛巾,随手丢在洗脸盆上,直接立在洗手间门框边开始解衬衣,脱衣服。 “不够,我得刷一刷存在感,不然今晚是睡不踏实了。” 宋延金卸妆棉还没敷到脸上,视线不经意落在镜子里,被他宽衣解带的暴露画面定住。 她愣愣地,忘记收回视线: “你...你干什么?” 傅斯川赤足走进来,一把带上门,咔嚓反锁。 “洗澡,能干什么?” ...... 第120章 通灵宝玉 宋延金眼睛睁圆了。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那档子事儿也做了不下多少回。 但每次除非她已经软的浑身没了力气,被他抱进浴室,否则不会这么明晃晃的看他赤身.果体。 傅斯川脱衣服的速度其快,门一锁上,西裤就被皮带叮呤咣啷压下来。 赤脚走过来抱她的时候,浑身只剩一条底裤。 他低头吻她耳鬓,宋延金痒的一缩脖子,这才反应过来,张嘴急声提醒了句。 “我来例假!” 傅斯川顿了顿,哑声低笑: “知道。” 他一条手臂揽着她腰,一手扒她肩头,轻而易举将怀里人转过来,臂弯一提把她抱上洗手台。 宋延金手里还拿着卸妆棉,坐在台子上愣愣看他,耳尖儿热乎乎,夹在他腰两侧的腿根儿也热乎乎。 “放轻松,你都例假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傅斯川闷笑说着,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重新抽了两张卸妆棉,对着她小脸儿擦起来。 他目光专注,一点一点擦的细致认真,换了三张卸妆棉,才把她脸上淡妆擦干净。 宋延金眨巴眨巴眼,抬手推他: “行了,我自己来...” 男人纹丝不动,一言不发拨开她头发,低头亲她,空出来的大手揽上她后腰,把她往怀里按。 宋延金眼睫颤了颤,身体不由自主顺着他。 呼吸交织,唇齿纠缠,厮磨到炙热。 淋雨的热水还没开,洗手间里的温度就像是已经升腾起来。 宋延金被他裹在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浑身上下,只有屁股底下最凉。 偏偏最凉的地儿,又被一根坚硬铁烙似的根子,抵着她腿心,戳了好几下。 傅斯川克制着稍稍后撤,呼吸粗沉了些,蹭着她耳鬓哑声低喃: “这样你记起我了?傅太太...” 宋延金热的冒汗,觉得自己也得洗澡。 她攀上男人脖子,昂起脸亲他耳朵。 “抱我下来,我先洗,我洗的慢。” 傅斯川笑声低沉,抬手摘了脖子上的平安扣,随手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拖住她腰臀将人抱起来,转身走进隔间,带上了玻璃门。 “一起洗,我等等你。” 说着也不把她放下来,一手托着她,提手调水温。 离开冰凉的洗手池,宋延金屁股被他手心熨热,小腹也跟着一热,慢吞吞把腿放下来,难掩羞赧小声说: “我淌血...” “没事儿,自己老婆,总得习惯。” 宋延金,“......” 她拗不过,两人在浴室间磨磨蹭蹭快一个小时。 直到雾气熏得洗手间到处雾蒙蒙。 呼吸开始稠密困难,男人低磁沉厚的喘息声才缓下来。 傅斯川推开玻璃门,出来拿了浴巾先递给她,嗓音还因欲望.发.泄后带着几分性感的嘶哑。 “裹上,出来凉,我给你拿衣裳来。” 宋延金伸手接住,裹住自己身体,脸颊热气难消地默默捏着手心。 傅斯川粗粗擦了把身子,很快开门出去,没几秒钟就折了回来。 手里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并一包卫生棉。 “你慢慢穿,有事喊我,我出去烧壶水。” 宋延金嗯了声,低着头慢慢擦干身子,等他出去了,才推开玻璃门走出来。 她换好衣服,吹干头发,看到丢在洗手台上的平安扣,顺手拿起来走出洗手间。 床头柜上已经晾了两杯热腾腾的开水。 通往院子里的落地窗门半开着,傅斯川正立在门外,一边抽烟一边听电话。 宋延金爬上床,把平安扣放在他枕头上,顺手捡起自己的手机,边看私信边等他。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先睡着了。 傅斯川这通电话有点久,等他回到房间,床上的人已经沉睡,掉在枕边的手机却还亮着屏。 他盯着睡着的宋延金看了几秒,暂时打消了跟她说基因鉴定的事,轻手轻脚拿走她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柜上,也跟着上床熄灯。 * 这一晚,宋延金又做了梦。 不过这次有些许不同,大概睡前太过思虑,她梦里的不是傅励行了,而变成了宋继春。 在梦里,她还没意识到是个梦。 她在宋家老宅里,也是去找宋继春,心里有点着急,沿着廊道走的很快。 走到宋继春的房门外,她抬手敲门。 “小叔?” 屋里没人应。 她又喊了两声,直接推门而入,却看到屋子里一堆人。 “小叔?你怎么了?” 床边围着四五个医护,宋延金走进来,却没人搭理她。 她看到宋继春,被绑在床上,像精神病院里用来捆绑病人的那种束缚带。 他像是得了什么病,又像是疯了,想要挣脱束缚却又看起来很无力。 突然看到她,他眼睛睁大朝她求救: “救我!!” 宋延金猛地一震,豁然被吓醒。 她愣愣坐起身,神绪还没从梦里恢复,心跳声咚咚咚地剧烈。 突然,黑暗的房间里,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幽幽轻叹。 宋延金身形一僵,思绪瞬间回笼,下意识打量四周,身体本能地朝床的另一侧挪。 “别怕,是我。”清越温和的低语声响起。 宋延金这次听清了,扭过脸身边人。 傅斯川侧身躺着,一动不动,像是还在沉睡。 她抚了抚心口,稍稍平复紧张,轻声唤道: “傅励行?” “...嗯。” 宋延金彻底放下心。 那道温吞语声再次响起,“你看到了,他的遭遇。” 宋延金再次僵住,她定定看着傅斯川,缓缓侧身躺下,凑近他胸口悄声呢喃。 “你怎么知道?我的梦...” “我帮你看到的,你不是担心那个人么?” 宋延金眼睛缓缓瞠大,“你帮我看到的?...所以梦是真的?你怎么做到的?” “阿川想帮你,只要他有心帮你,我可以通过他的意愿,带你回到你去过的地方,让你看到过去和当下,正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 宋延金震惊了。 属实没料到他还有这样的能力。 “你,你这么能干,你怎么不早说?!” 傅励行清笑,“我现在的道行,只能通过意念进入你的梦境,你不睡觉,我怎么告诉你?” 宋延金气笑,“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在藏着掖着?” 现在傅励行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通灵宝物。 傅励行却不说话了,只是默了默,提醒她: “你还想看么?那就继续睡,我可以再带你回去,看到更多以便于解惑。” 宋延金二话没说,直接躺下闭上眼,贴近傅斯川怀里,强迫自己入睡。 宋继春在向她求救。 她必须得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 第121章 我必须回去 宋延金很想强迫自己入睡。 但人越是想要入睡的时候,就越是睡不着。 她耗了不短的时间,迷迷糊糊睡着时,外面甚至已经微微天亮。 彼时,明夏市。 宋家老宅里。 宋继春的房间只剩他自己,他被束缚袋结结实实捆绑在床上,疲倦的半睁着眼皮。 大约受药物作用影响,他意识昏沉,浑身提不上力。 三天三夜没下床,只感觉此时手脚冰冷麻木,像是废了一样。 废了..... 宋继春干皱的嘴角扯了下,发出的笑声低哑短促。 心底不无悲凉的自嘲,可不是废人了么? 吃喝拉撒都被捆在床上,任人摆布猥亵,不是废人是什么...... 敛起笑,他昂起头仰靠在枕头上,感受着无尽的凄冷和孤寂,脸上神情逐渐森冷阴翳,眼神如黑洞深渊。 脑海里一瞬间掠过好几张脸。 他想杀人,想把那几个人撕碎,只要毁尸灭迹,不会有人发现... 他原本就是天生的坏种。 宋继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脑子里转过了无数种杀人于无形的残忍手段,针对谁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计划。 正想的兴奋,脸上突然似被羽毛擦过,这种诡异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以至于他瞬间收敛思绪,眼神缓缓聚焦,无声打量着四周。 屋子里并没有阴气。 可刚才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突然‘叮铃’一声。 宋继春目光一凛,迅速看向束缚带上的卡扣。 屋子里太过安静,那里的确是响了一下,他听得很清楚。 “...谁?” 他看不到鬼魂,却能清楚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现在他确定,这间房里除了他,还有别的东西。 宋延金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但她很想帮他解开束缚,可惜她做不到。 她立在床边,看着唇色苍白神容虚弱的宋继春,感到十分无力。 看他的样子,的确像是病了。 她想到什么,连忙转头打量四下,开口询问: “傅励行,您能听到我吗?我怎么样才帮他,他到底怎么了?” 房里除了她,只有宋继春。 傅励行的语声却无形中响起,听起来还有点无奈: “你当我是阿拉丁神灯,什么都知道?这得你自己找到答案,这是你熟悉的地方,当下发生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宋延金听言也很无奈。 她看着宋继春,偏偏他听不到她也看不到她,根本没法沟通。 这会儿她有点体会到,那些鬼魂的无助感了。 傅励行慢吞吞催促,“你快点儿,天要亮了,阿川如果叫醒你,可不能赖我。” 宋延金又气又无奈,只好在房间里四下打量,想找出点答案。 那种身边存在某种力量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宋继春闭了闭眼,哑声开口: “不管是谁,帮我个忙,我知道你们有这种能力,我必有重谢...” 宋延金看他一眼,心说自己也很想帮他,但问题是她也束手无策。 就在宋继春说出要她帮什么之前,房门突然自外被人推开。 宋延金下意识躲闪,情急之下直接蹲下了身,想用床体遮掩自己。 然而蹲下了才发觉,对方根本看不到她。 她暗舒口气,抬起头缓缓站起身,看向走进房间的人。 “二先生,您醒了。” 是赵叔。 宋继春冷冷盯着他。 赵叔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低下身拨开宋继春的衣袖,露出他手腕上的留置针,准备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注进去。 宋延金看着这一幕,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意识呼吸发紧。 “等等!”宋继春急声呵斥。 注射器的针尖顿住。 赵叔抬眼看他,一脸慈和说道: “别担心,这次不是安眠药,这能让您尽快助兴,早晨精力最活跃,您配合一下...” 宋继春眉眼森寒,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咬出来: “昨天已经取过了...” “昨天的样本验过了,不行,二先生,今天还要继续。” 赵叔边说边动手,在宋继春再开口之前,将注射液注入留置针。 宋继春咬牙切齿,“住手!” 赵叔充耳不闻,很快拔出了注射器,不紧不慢说道: “孩子母亲的人选,今天之内就能挑选好,二先生,等取到合格的样本,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放您出去,为了宋家,您就承下这点委屈吧。” 宋继春咬紧牙根儿,额角青筋突起,猩红双眼里布满幽沉恨意。 宋延金在一旁亲眼目睹这一切,震惊之余不免心生猜测。 助兴、样本、孩子母亲..... 一切串联起来,她猜到了宋继春被软禁的理由。 怎么会这样... 这简直太荒谬了! 宋延金思绪纷杂,看到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推门进来。 她们推着医用推车,上面放了一些器械和工具。 宋继春呼吸开始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晕红。 那年轻护士走上前,解开他腰腹间的束缚带,褪下他的裤子。 “住手!滚!!别碰我!!” 宋继春红着眼发出嘶吼声,眼神恶狠狠,充满厌恶和痛恨。 宋延金再也看不下去,下意识扑上前想将护士推开,却因用力过猛,身体猛地一跌,瞬间从梦里惊醒。 傅斯川正坐在床边穿衣服,听见动静回头查看,见她豁然坐起身,眼神怔愣大口喘着气,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 他眉心微拧,倾身抱她: “金珠,别怕,是梦...” “不是梦...” 宋延金下意识喃喃失语,空茫的眼神在他脸上聚焦,一把抓住他衬衣。 “我得回明夏,立刻,马上!” 傅斯川愣了下,微微皱眉扶住她肩。 “怎么了?你梦到什么?” 昨晚睡前不还好好的? 听了孟彤的卦,她明明已经放下心。 怎么一夜睡醒突然又要回去? 宋延金唇瓣动了动,无法跟他解释宋继春正经历着什么。 她掸开他手,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直奔衣帽间。 “金珠!” 傅斯川修眉紧蹙,见状起身跟上她,“你得跟我说清楚,别让我担心,究竟梦到了什么,让你心急如焚...” 宋延金飞快脱下睡衣,一边摇头,头也不回说道: “你不知道宋继春正经历什么,傅斯川,你如果经历这一切,你会发疯的!如果是因为他帮我,才受到这样的对待,我有责任!” 傅斯川眉心皱紧,“什么他经历了什么?你又怎么知道?” “傅励行带我看到的!” 宋延金眼眶微酸,套上裙子转过头,一字一句告诉他: “...他带我看到了,宋继春身上正发生什么。” 傅斯川怔愣一瞬,抿唇不语,眸色逐渐深暗。 ...... 第122章 调虎离山,擅闯救人 “我必须回去,哪怕跟宋家硬刚,我也必须解救他。” 宋延金乌黑瞳珠被雾气笼罩,目光坚定告诉他: “他有心帮我,跟我同一阵线,都想让宋家付出代价。” “...傅斯川,他是我小叔。” 傅斯川眼眸静而黑,定定与她对视几秒,下颚微点。 “好。” * 孟彤今天出院。 傅斯川接到秦屿电话时,正准备陪宋延金登机。 “...想说一起聚一聚,到我那儿去喝茶,怎么突然决定要回明夏?”秦屿在电话里也感到十分意外。 傅斯川垂下眼,看了看身边的宋延金,淡淡回道: “没什么,非回去一趟不可,回来再聚吧。” 秦屿,“...成吧,有事随时联系。” “嗯。” 挂电话前,秦屿又补充了句: “我进去告诉彤彤这件事,你们到了明夏,出任何事,可以到我老丈人那儿避一避,宋小姐熟。” 傅斯川,“嗯,知道了。” 电话挂断。 宋延金同他对视一眼。 “走吧。” 傅斯川揽上她肩,带着她穿过安检门。 他们这边刚刚登机。 明夏市这边,顾家兄弟已经开始行动。 车子停在宋家老宅东侧的巷子里,顾奕降下车窗,看了眼眼前青砖黛瓦的老宅院,转过脸朝顾铎点点头。 顾铎亲自拨通宋老爷子的电话,发挥自己身为影帝的超群演技。 “喂?阿铎?” 大清早的,宋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困顿,显然是被电话吵醒的。 “宋爷爷!” 顾铎大叫一声,急哧哧道: “麻烦您能不能快来趟医院?我觉得这地方不干净,阿瑄出事了!!” “什么?你慢慢说,别急。” “是这样,昨天晚上我在医院守着他......” 看他演的卖力,忽悠人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顾奕挑了挑眉,无语地摇了下头。 顾明瑄从京里回来后还在住院,顾夫人在医院照顾他。 宋老爷子隐约听说了这件事,不过一直当作不知道。 顾铎这个借口找到很好。 他多问了两句,沉凝片刻,就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这样,你先别急,我晚点会去医院看薇薇,顺便过去帮你们看看。” 说起来,顾明瑄跟宋云薇也算患难与共了。 这两个人自从惹恼了宋延金,就像是跟医院结上了不解之缘。 宋云薇还好说,命都是借宋延金的,还非要作死的惹她,完全自找的。 而顾明瑄,只能说是被宋云薇给连累了。 天生命薄之人,运气都不会很好。 宋云薇这种原本就是该死之人,更是霉运缠身,谁靠近她谁被克。 想到这种因果关系,宋老爷子只好答应去一趟。 挂断电话。 顾铎脸上焦急如焚的神色瞬间消失。 他转过脸,得意扬眉,笑嘻嘻邀功,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 “怎么样?还得是我。” 顾奕摇了摇头,手肘压在车窗上,单手支颐没接话。 宋老爷子虽然答应了会去医院,但时间还早,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 兄弟俩连带开车的秘书,三个人安静坐在车里等着。 顾铎趴在后座上,时刻关注着巷子口外的情况。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总算看到一辆黑色宾利,从路口驶离,显然是刚从宋家老宅离开。 “诶!哥哥哥!走了!” 顾铎激动的拍了拍顾奕的肩。 顾奕面不改色,谨慎的提醒他: “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顾铎二话不说,直接拨通了宋老爷子的电话,急哧哧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宋爷爷你快点儿吧,阿瑄又抽起来了,他边抽边哭,太吓人了!!” 宋老爷子语气沉稳,“别急,我已经在路上了。” 顾铎装模作样地大松口气,为了逼真一点,还忐忑不安地加了一句: “哦哦,太好了...,那那,那我们用不用先准备什么东西?桃木还是朱砂一类的,辟邪的那种,我已经让助理去买了!” “不用,你们先别靠近病房,我很快就到。” 宋老爷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铎长舒口气,递给顾奕一个‘搞定’的眼神。 顾奕,“再等等,那老管家还在,得等他走远了,不然他很快就能折回来。” 他看着表,算着时间,又等了约莫十五分钟,才吩咐司机把车开到老宅门前。 兄弟俩一左一右下车。 顾铎凑到顾奕身边,紧张的扯了扯衣领。 “我去拖住那管家,你直接冲进去,要是他真在老宅里,按照常理来说,人一般都会被囚禁在自己的房间里...” 说着顿了顿,扭过脸跟顾奕确认: “哥,你还记得宋继春住哪间房吧?咱们是来抢人的,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顾奕眼神微暗,“知道,进去吧。” 顾铎点点头,朝跟下车的秘书一招手: “去按门,你也跟着进去,必要时候搭把手儿。” 秘书愣了下,很快一脸拘谨地点点头,快步走过去按电铃。 宋家老宅是安装了监控的。 最近情况特殊,宋家正处在舆论的风口上,管家赵叔特地叮嘱过保安,一定要把控好门防,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顾家跟宋家很多年来一向走动的亲近。 顾奕前两天还来过一次老宅。 保安室从监控里看到来客是顾家兄弟俩,就先开门放了行,才安排人去通知赵叔。 赵叔此时正在一间设备齐全的房间里,亲自盯着医生确认检验宋继春的样本。 不等他收到消息,顾奕已经带着顾铎和秘书疾步朝宋继春的房间走来。 不过临时筹备的检验室,就在宋继春房间的隔壁。 门外走廊里响起几道过于急促的脚步声,赵叔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他迅速走到门口,一把打开门,就看到站在宋继春房门外的顾家两兄弟和秘书。 赵叔脸色一肃,“两位顾少爷,你们干什么?” 顾铎转过身,反应很快的洋溢起一脸热情笑意,边摆手打招呼,边迎面朝他走过来。 “嗨~!赵叔,好久不见...” 赵叔看他一眼,稍稍分神,正欲提步上前,却见顾奕突然提腿,‘咚’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少爷!” 赵叔脸色一变,疾步走上前,却被迎过来的顾铎一把抱住,用力推回了隔壁房间。 “二少爷你干什么?你们怎么能擅闯?!起开...” “赵叔,得罪了得罪了!小孙!关门!” 孙秘书眼疾手快,一把将房门带上了。 顾奕没理会几人的纠缠和争吵。 他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愣住,下意识地走到房间,看着被捆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确认是宋继春。 这种束缚带,恐怕只有精神病院里困病人的时候才会用。 顾奕眉心紧皱,压下心头升起的怪异感,伸手轻拍他脸: “宋继春,醒醒!” ...... 第123章 无能为力,从长计议 赵叔身手很好。 顾铎和孙秘书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拖住他太久。 顾奕这边还没叫醒宋继春,赵叔已经急匆匆冲了进来,横眉怒目言辞厉斥道: “顾大少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请你们立刻离开!!” 顾奕知道自己不是赵叔的对手。 他反应很快,迅速转过身,举起双手示意赵叔别靠近,并温声和气地解释起来。 “赵叔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要知道他真病的这么重,不会这样贸然闯进来...” “你最好有合理解释!” 顾奕敛目扫了眼床上的宋继春,眸光微闪。 他气色很差,眉心紧皱着,看起来像是在做噩梦,又像是挣扎着想要从梦里醒来。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昏迷不醒,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但很显然,仅靠他们三个人,不可能把一个躺在床上并不清醒的人,顺利抬出宋家老宅。 几乎一瞬间,顾奕做出了决定。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顾奕心头一动,缓缓放下举止防备的双手,声线温润解释: “...其实是公司的事,你也知道,顾家跟宋家利益牵扯很深,最近麻烦不断,我必须跟宋氏集团这边商议,跟小叔还更好说话。” 按照辈分,他该跟宋延金一样称呼宋继春小叔。 但这个理由找的很蹩脚。 赵叔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他侧了侧身,态度疏离而冷漠: “顾大少爷,二先生病了,公司的事你可以去找大先生,不管什么事,请你先离开房间,别再打扰二先生静养。” 顾奕眉心微拧,配合地点点头,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状似不经意说道: “我从京里回来那晚,来宋家老宅找他,就发现楼下有救护车,结果看到宋爷爷也没什么事,就料到病的人是小叔。” “不过赵叔,小叔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竟然还叫不醒。” 他走到赵叔身边,眼里掠过丝担心: “这么严重,是不是该送他去医院才对?” 赵叔眼神疏冷盯着他,“不劳顾大少爷费心,请吧。” 他执意要先把人撵出去。 顾奕眸光暗了暗,薄唇微抿没再说什么,微微点头提脚往外走。 赵叔跟在他身后,两人先后脚走出房间,他一把将房门带上了。 顾奕走了两步,看到从隔壁房间揉着腰走出来的顾铎。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他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顾铎看到他眼神,一手扶腰,一手撑住墙,表情痛苦地拧巴着,气哧哧吼道: “赵叔!你下手也太狠了!哎哟我的屁股...,不行,大哥,我走不了了!我得缓缓...” 他没出息地龇牙咧嘴,艰难蹲下身,毫无形象地慢吞吞坐在了地上。 顾奕眼底飞快掠过丝无奈。 他这个二弟比小弟能成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不要脸了。 只要他想,什么花招子都能给你使出来。 赵叔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显然不吃这套。 他面无表情垂下眼,睨着地上的顾铎: “二少爷坐着,我这就让人抬担架来抬你,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顾铎直接往地上一躺,“哎哟...腰,我腰也疼,麻烦赵叔,你快点儿啊!” 顾奕,“......” 孙秘书,“......” 赵叔见招拆招,立在原地坚守阵线,只朝简易检验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递了个眼神。 小护士连忙跑去叫人。 顾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默默闭了嘴。 僵持几秒,他翻起眼皮跟顾奕对视一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唉?大哥,宋小叔不在房间吗?他真病了?” 顾奕单手插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陪他不尴不尬地演。 “嗯,病了。” 顾铎满脸惊讶,“真病了?!病的很重吗?” 顾奕偏过脸,看了眼一脸冷漠的赵叔,淡淡回答。 “...病得不轻,昏迷不醒。” “啊??” 顾铎顿时满眼惋惜,“这真是太倒霉了,简直祸不单行啊...” 又转目看向赵叔,“啧啧啧,赵叔,咱家是不是最近跟什么东西犯了冲?怎么一个两个都住院?” “我看这也是轮到我了,我这腰伤,不躺个三五天恐怕也下不了床。” “宋爷爷就没给好好看看,再给捯饬捯饬?” “这也太倒霉了...” 赵叔冷着脸听他扯皮,也没搭理。 他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只等着老宅的保安抬着担架跟着小护士折回来。 顾铎睃了眼顾奕,见自家这死板大哥根本带不动,心底顿时又气又无奈。 但他都装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好自己揭穿自己。 只等着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担架上,暗暗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奕一眼,心底气哼没再吱声。 顾奕面不改色,朝赵叔点了点头: “赵叔,那我们就先走了,公司的事,我回头再跟宋叔联系。” 赵叔板着脸,反应冷淡地回了句: “慢走,不送。” 直到现在,宋继春的房里还没有动静。 顾奕薄唇浅抿,没再说什么,当先提脚离开。 两个保安抬着担架上装瘫的顾铎紧跟其后,孙秘书也连忙跟上去。 赵叔伫立原地,目光冰冷目送几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才收回视线。 他交代负责检验的医生继续工作。 随即掏出手机,边拨通宋老爷子的电话,边推开宋继春的房门,走了进去。 电话接通时,宋老爷子的车还堵在市区的路上,离恒济医院左不过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喂,老赵。” “老先生,方才顾家兄弟俩擅闯进来,顾奕和顾铎......” 赵叔如实禀报了刚才发生的事,也让宋老爷子明白,他被顾铎耍了。 宋老爷子听完他的话,脸色瞬间沉下去,再看窗外拥堵的车流,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调头回去。 “阿春怎么样?” 赵叔看着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宋继春,连忙回道: “二先生没事,他们已经走了。” “嗯。” 宋老爷子沉了口气,“我现在离医院不远了,既然都来了,就过去看看,家里那边你紧盯着,千万别再出差错。” “是,老先生放心。” “...另外,交代下面人一声,除了宋家人以外,其他任何人不准再放进去。” 宋老爷子眯了眯眼,“道协那边还派人暗中监视我,那件事情千万不能暴露。” “是!您放心。” 电话挂断,赵叔立在房间里,最后看了眼在昏迷中还皱着眉的宋继春,漠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带上房门,他找来钥匙,将门自外反锁。 确保别人不能在轻易闯进去,这才把钥匙揣进兜里,转身回到隔壁的检验室,继续监督样本的检验结果。 殊不知,原本应该已经离开的顾奕和顾铎,刚走到院子的游廊拐角处,就突然对两个保安动了手。 ...... 第124章 偷人计划,圆满结束 两个保安抬着担架走在前面。 顾奕带着孙秘书跟在后面。 离开了赵叔的视线,院子里又四下无人。 顾奕眼底掠过丝晦暗,朝孙秘书睇了个眼色,又往游廊下花圃里扫了眼,伸手指了下。 孙秘书跟着他多年,也算是有默契。 他低头看了眼花圃,表情略略犹豫了一瞬,低下身捡了两块叠在花圃边上的红砖。 顾奕伸手接过一块,掂在手里颠了颠,突然清声开口: “老二。” “啊?” 顾铎躺在担架上,勾着脖子一回头。 看顾奕抡起砖头,他眼尾上挑的漂亮眼形瞬间瞪眼,一个翻身就从担架上跳了下来。 那身手灵活的,哪儿像是歪了腰的人? 担架一轻。 后面的保安亲眼看着顾铎翻下去,眼神一下就愣住了。 下一瞬,不等他反应,后脑勺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栽倒在地。 前面的保安察觉担架一轻,下意识回头查看,迎面就被孙秘书拍了一砖头。 顾铎亲眼看着保安被砸破脑门儿,身形晃了晃栽倒在地,看清他脸上淌下来的血,顿时替人疼的龇了龇牙。 “大哥,这可犯法!” 顾奕眉心一拧,丢掉手里砖头: “别废话。敬堂在哪儿,你还记得?” 顾铎扭过脸,一脸懵地看着他: “啊,你该不会...” “你去,放一把火,我跟小孙去带宋继春。” “啊~~?”顾铎声调拐弯儿。 “别啊了,快去!” 顾奕冷眼催促他,转而给孙秘书睇了个眼色,转身往回走。 见他来真的,顾铎漂亮的眼形睁圆,嘴皮子磕巴着压低声喊: “喂!在别人家放火也犯法!!” 顾奕头也没回,带着孙秘书拐弯儿就消失了。 顾铎眨巴眨巴眼,一咬牙一跺脚,扭头辨别了下方向,就朝敬堂跑去。 他们从小常来宋家老宅拜访,当然知道敬堂在哪儿,也知道敬堂对宋家来说的重要性。 不管了。 说烧就烧,有本事告他去! 时间紧迫。 顾铎一路跑进敬堂,气都没喘匀。 索性敬堂在宋家是禁地,家里人现在都没在,赵叔又在宋继春那儿,这里倒是没人。 顾铎轻易就推门进去,对着三清神像毕恭毕敬拜了拜,走到神案前抖着手点了柱香,仓促插进香炉里,嘴里一通碎碎念。 “三清神尊在上,莫怪莫怪,是你的老弟子先做坏事啊,我这是被逼无奈,惩恶扬善了,千万别怪罪我...” 他一边念叨着,手上动作也没停。 端起一盏长明灯,把灯油倒在了窗帘上。 一手拿起火机,走哪儿点哪儿。 敬堂是常年供奉香烛,神台也经过装饰,用来续长明灯的灯油好几盏,门窗一开,火势很轻易就烧卷起来。 顾铎掩着鼻子跑出来,飞快退到院子里,眼看黑烟滚滚从门窗里往上升。 他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大喊: “着火了!救火!!快救火!敬堂着火啦~!!” 没跑多远,迎面就撞上两个结伴抽烟的保安。 “快!快去救火!敬堂着火了!” 见他一脸惊慌失措地,边跑边喊,一听是敬堂出事,两个年轻小保安脸色一变,想都没多想,就齐齐朝敬堂的方向跑去。 顾铎没再犹豫,直奔前院跑,直跑出宋家老宅的正门,车就停在正门口。 来的时候为了抢到人方便跑,车门本来就没锁。 他拉开门一屁股坐进车里,砰地将门关上。 顿时气喘如牛,抬手胡乱撸了把头发,眼睛直勾勾盯着院门。 哎呀妈! 这辈子头一回干这种犯法的事儿,怪刺激的...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咽了口口水,接着大喘气,一边喃喃嘀咕道: “老大啊,你可得争气啊,我可是拼了...” 另一头,顾奕和孙秘书正埋伏着。 敬堂失火的事,跑去救火的两个保安,很快通过对讲机呼叫人马,管家赵叔自然也知道了。 他大惊失色,想到敬堂里供奉的东西,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 哪怕知道这场火失的有问题,他也片刻没敢耽搁,撒腿就跑了出去,径直朝敬堂的方向跑去。 他身上有功底,虽然年事已高却也跑的飞快。 顾奕和孙秘书等在院子外面,借助月洞门和墙角隐身。 他一离开,两人对视一眼,先后脚跑进游廊。 * 宋继春睡得并不安稳。 他的意识充满抗拒,若不是药物作用,他早就醒来了。 直到感觉自己被人翻动,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意识一瞬间被痛意拉扯着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 还没看清床边的人是谁,就被对方掐着人中,在脸上拍了两巴掌。 顾奕拔出扎在他腿上的注射器,咬着牙沉声骂他: “醒醒!你要睡死了?!快给我起来!” 宋继春眼皮酸乏,用力睁了睁眼,看清立在床边的人,他还有一瞬发懵。 “...顾奕?” 顾奕没工夫搭理他,两手扯着他一把将人拽下床。 “快跟我走!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宋继春猝不及防被他拽这一把,从床上重重摔下来,一下栽倒在地。 顾奕一愣,顾不得问许多,连忙蹲下身把人架起来。 “喂!你怎么回事儿?你先说,你用不用我救?你不是真突发疾病,所以才在家休养吗?” 要是有人告诉他,他今天搞得这一出闹剧其实完全没必要。 他现在能把宋继春踩在地上跺几脚。 宋继春被他架着一条胳膊,艰难爬起身,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肩上。 大概是药效未过,他觉得浑身发软,腿都使不上力。 但摔这一下,也把他混沌的意识彻底摔醒了。 意识到顾奕是来带他走的。 宋继春干裂的嘴角扯了下,顾不得解释许多,咬牙迈着腿往外走。 “先别说了,大恩不言谢,快走...” 顾奕长呼口气,这才放心的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房门,孙秘书就不知从哪儿推了把轮椅出来。 “顾总!我把那医生和护士都锁在房间里了!” “干得好!” 顾奕憋着气笑了声,一把将宋继春撂在轮椅上,扯了扯被拽到歪斜的领带,声线沉哑催促: “快!把人推出去!” “哦哦,是!” 孙秘书连忙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推着轮椅卖力的跑起来。 顾奕健步如飞跟在两人身后。 直到两人艰难的把宋继春抬上车,关上车门。 顾铎一脚油门儿扬长而去。 这场偷人计划,才算以成功结束。 车上,顾铎一边把车开的飞快,一边瞄了眼后视镜里的人,兴奋地朝坐在副驾驶的孙秘书举起手。 “yes!” 两人重重击了一掌,齐齐笑出声。 ...... 第125章 抵达明夏,碰面 顾奕被两人的情绪所感染。 他哑然失笑,扯下领带丢在一旁,松了松衬衣领扣,才看向坐在身边看起来格外疲惫还病恹恹地宋继春。 “这种类似坏男孩儿们的团伙作案,年轻的时候我也不会做,看在我为你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宋继春昂着头靠在座背上,阖着眼皱了皱眉,喉结滚动哑声道。 “...我现在没力气,脑子不清楚,你让我缓缓。” 顾奕拧眉,“你到底怎么了?一副病入膏肓快死了的样子。” “我被下了药...”宋继春回答的有气无力,“等药劲儿过去...” 话没说完,他一阵头晕目眩,头歪了过去。 “喂!” 顾奕吓一跳,连忙伸手拍他脸,“醒醒!” 见人昏死过去,顾铎和孙秘书都跟着紧张起来。 顾铎连忙催促孙秘书开导航。 “去医院,别去恒济,换一家小医院!” “哦哦!” 孙秘书连忙听指挥,搜索了最近的医院线路。 顾奕眉心紧拧,想了想,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彼时,恒济医院这边,顾夫人正在病房里等着护士将顾明瑄送回来。 看到长子的电话,她没有迟疑的接起来。 “阿奕...” “妈,让人看好门,别让宋家人去看阿瑄。” 顾夫人愣了愣,看向床上的顾明瑄。 “什么意思?宋家人要来吗?” “别问那么多,你记住,我们跟宋家撕破脸了,宋老爷子一怒之下可能会拿阿瑄出气,你们别靠近宋家任何人。” 听完顾奕言简意赅的话,顾夫人脸色大变。 尚来不及多问,病房的门就自外被人推开。 她看过去,见走进来的丈夫身后跟着宋老爷子,眼神瞬间一紧,连忙不动声色地挂断电话。 顾城看了眼空荡荡的床铺,不明所以地问妻子: “阿瑄呢?宋老来看他。” 顾夫人极力保持镇定,嘴角扯起抹笑解释道。 “阿...阿瑄去做检查了,刚走。” 说着看向宋老爷子,客气地笑了笑,“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宋叔,要么你先去看薇薇?晚点阿瑄回来,我推他到薇薇的病房去。” 宋老爷子面无表情,老眸深冷看着她,没说话。 他在出电梯的那一刻,就接到了赵叔的电话。 顾家兄弟在老宅烧敬堂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顾奕和顾铎胆大包天,竟然敢耍他,还敢烧了他的敬堂,劫走他儿子。 好,别怪他一把年纪,还对顾家不客气了。 顾夫人被他阴冷的视线盯得手脚冰凉。 顾城也总算从诡异的气氛里,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 他深深看了眼妻子,又不动声色地转过脸,一脸温和笑意说道。 “宋叔,既然这样,不好让您在这儿等着,我先陪您过去?好久没见薇薇了。” “不用。” 宋老爷子面色不动,语声冷沉说道: “薇薇还在昏迷,没什么好看的,我就在这儿等阿瑄回来。” 顾城脸上笑意微敛,回头与顾夫人对视了眼。 “那宋叔先坐,我去交代人泡茶来。” 看宋老爷子没说话,顾城温笑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顾夫人心底暗暗舒了口气。 母爱的伟大让她潜意识认为,只要顾城把顾明瑄送走,她儿子不出事,其他就无所谓了。 殊不知,宋老爷子无所谓拿捏住的是顾家的谁。 除非顾城和顾奕三兄弟不在乎他们的妻子和妈妈,否则拿捏住顾夫人,也是一样的。 他沉下心,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幽幽叹了口气: “侄媳,你养的好儿子啊...” 顾夫人头皮一紧,佯装不懂,唇角轻牵笑意牵强。 “宋叔,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 顾夫人咽了下口水,“宋叔,我不明白您说什么?阿奕他们惹您生气了?” 另一边。 电话被莫名挂断,顾奕的脸色就沉下来。 他意识到不对,攥紧手机沉声道: “...他去了医院,或许知道了我们做的事,阿铎,妈和阿瑄危险了。” 顾铎也跟着心一沉,不过他还是往好处想,摇摇头说: “他受道协的监视,应该不敢做什么坏事,最起码他们没有性命之忧。” 他扫了眼后视镜,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宋继春,声音也沉下来。 “大哥,人都弄出来了,后悔可晚了。” “我看你还不如尽快联系宋延金,我看只有她能扳倒宋家,她最了解宋家的短处,我们合作,加上宋继春,一定事半功倍。” 顾奕听言定了定心,不再犹豫,伸手要过他的手机。 * 飞机抵达明夏机场。 宋延金跟傅斯川刚下飞机,走出机场便已经有人等着。 坐上车,她第一时间开机,正准备联系姜秘书,却先看到几通未接电话和一条信息。 来电的号码十分熟悉,正是她昨晚接到过的顾铎的手机号。 【宋继春在我这儿,xx医院,他情况不太好,宋家老宅出了事,看到回复我】 宋延金眼睫颤了颤,抬头跟司机重新报了地址。 傅斯川扭过脸看她,还没问什么,就见她拨了通电话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金金,我现在还在医院,宋继春刚刚醒来...” 宋延金,“把电话给他。” 顾奕没再多说,直接将电话递给宋继春。 得益于医院的救助,宋继春药效已经过去。 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艳阳高照,微微眯眼,如获新生般舒了口气。 “我没事,顾奕和顾铎冲到老宅去,救了我。” “小叔,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用担心.....” “我现在在明夏,我马上赶过去!” 宋继春听言微怔,“你在明夏?” 一旁的顾奕眼神微暗,跟顾铎对视了眼。 “嗯,飞机刚落地,我现在赶去xx医院,你在那儿等我,有话见面说。”宋延金缓声道。 宋继春顿了顿,叹气摇头: “别来了,换个地方见面,医院系统也不安全,我们正准备离开,去春华酒店,我把房号发给你。” 宋延金点头答应,“好。” 约好地点。 宋延金挂断电话,又告诉司机去春华酒店,这才转脸看向傅斯川。 “小叔被顾奕和顾铎救了,我们现在过去跟他碰面。” 听到顾奕的名字,傅斯川墨瞳里掠过丝异色,最终淡淡点了下头。 “好。” ...... 第126章 击垮集团,送他坐牢 春华酒店。 宋延金和傅斯川赶到时,宋继春几人已经在客房里。 孙秘书想办法用别人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几人在房里会面。 顾奕打开房门,先看了眼宋延金,又看到跟在她身边的傅斯川。 两个男人视线对上,齐齐眸光幽暗。 宋延金牵低声问,“我能进去?” 顾奕收回视线,垂眼看向她,神色温和点了下头,随即将门打开。 宋延金牵着傅斯川手走进房间,看到普通标间里,宋继春和顾铎一坐一躺占据了两张单人床。 顾奕关上房门,跟在两人身后。 顾铎腾地翻身坐起,笑眯眯举起一只手,朝宋延金动了动手指: “嗨~额,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 宋延金看他一眼,没接话,只松开牵着傅斯川的手,定睛打量坐在床边的宋继春,眼底墨色微淌。 “小叔,...你还好?” 她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那些事,十分伤害一个男人的尊严。 她不能问。 宋继春也不想提。 他洗过澡,换了干净整洁的新衣,略长的头发像原先一样,背在脑后扎了小辫子。 面对宋延金的关心和担忧,淡淡扯了下唇,一脸平静告诉她。 “我没事。”说着皱起眉,温声教训她,“你不用专程跑回来,说了让你在外面避一避,这样突然跑回来,很危险。” 宋延金还没说什么,那边顾铎不甘寂寞地插了句: “避一避?什么避一避?” 他倒吸口气,瞪大眼看着宋延金,自问自答道: “难道她离开明夏,其实是为了躲避宋老爷子?就像他今天对你做的那样...” “更复杂一点。” 宋继春拧眉看了他一眼,接着替宋延金解释。 “我好歹还是他亲生的,金金不是,她跟宋家撕破脸,后果只会更严重。” 顾铎一脸震惊,“还能怎么严重?!你这都囚禁了,还下药...,难道还准备要她的命?!” 宋继春没再搭理他。 他这态度,完全是默认了。 顾铎满眼惊愕看向顾奕。 顾奕瞳光跳了跳,没忍住看向宋延金,低沉追问: “我以为你去京里,是为了找关系,好更快的查明自己的身世,金金,他们真的会那样伤害你?” ‘呵’ 傅斯川冷笑了声,狭长眼尾眸光清冽睨着他,语调说不出的讽刺。 “你以为?你不是很了解她么?连她经历过什么都不清楚,还自诩了解。” 顾奕眼眸一暗,“你了解!你了解又有什么用,这么久了,你真正帮到过她什么?凭你在京里的势力网,要想帮她查明身世,早该查到蛛丝马迹了!” 他上前一步,跟傅斯川面对面对峙,冷言讽刺回去: “别装了,你不过是找借口把她困在身边而已,你根本没有尽力帮过她!” 傅斯川下颚微抬,散漫哂笑扯了下唇。 “我帮没帮她,金珠知道,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挑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是你亲手把人推到我身边,那个晚上,还记得你怎么在我酒里动的手脚?” “傅斯川!” 顾奕眼神幽暗饱含怒火,捏紧拳头一字一句咬着他的名字。 “怎么?你现在是输不起了?” “你.....” “好了!” 宋延金提声打断,侧了一步将傅斯川挡在身后,将两人分开。 她眼眸清冷看了眼顾奕,“有更重要的事,你们能不能别吵?” 两个男人脸色难看地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冷着脸撇开视线,不再看对方。 宋延金这才看向宋继春: “小叔,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宋继春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额心,语声低沉说道。 “他们俩为了帮我出来,烧了敬堂,这件事没法轻易平息,他一定会对顾家人出手,以此报复威胁顾奕和顾铎。” 他抬起眼,眸色沉沉与宋延金对视: “这次,我们必须孤注一掷,虽然你还没有查明宋家二十二年前偷拐你的证据,那也不重要了,把你所掌握的董事会所有人的把柄给我,只有先击垮集团内部,大厦将倾,宋家才好对付。” 宋继春话头微顿,眸底再看不到一丝光泽,一字一句说道: “我有他杀人的证据,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 宋延金愣住。 “谁!?”在一旁听热闹的顾铎发出惊问,睁大眼看着宋继春,“你说的是你亲爸吗?宋老爷子?杀人的证据?!” 宋继春眼皮下敛,微微阖上眼,点了点头。 “嗯。” 妈呀。 这是真正的大义灭亲啊! 顾铎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这对父子,对彼此是真下得去手... 宋延金看着宋继春,眼神复杂。 所以宋继春要彻底击垮宋家,或许是因为宋老爷子杀死的人,对他很重要? 她不敢深想,斟酌着言辞和语气问道。 “小叔,集团击垮了,送他进牢狱,你想做的事,就完成了吗?” 他真的恨宋老爷子,早就可以送他去坐牢。 但他没有。 要么是下不去手,要么是有什么让他瞻前顾后,不能下手。 宋继春低垂的眼帘遮掩了眸底流淌的黯淡: “不重要了,先做这件事吧...” 他抬头与宋延金对视,“顾奕跟顾铎是为了帮我,才卷进来,我总不能恩将仇报,不管顾家。” “接下来我会去举报他,存有证据的备份u盘在我车里,那辆车停在集团大厦地下车库,找个可靠的人,帮我取过来。车钥匙在秘书办。” 几人面面相觑。 傅斯川淡声开口,“我去。” 几人先后看向他。 傅斯川低头看向宋延金,唇角淡勾: “我去更安全,那边认识我的人不多,再不济我也是谢厅的秘书长,出现在大厦里不足为奇,你可以让姜秘书把钥匙偷偷送到车库。” 说着看了眼宋继春,“你们先去派出所,我们在那儿汇合。” 宋延金蹙了蹙眉。 宋家老宅发生的事,说不定已经被宋成明知道了,他如果人在集团,顾奕和顾铎铁定不能露面。 她和宋继春,更不行。 为了避免中途出什么差错,傅斯川反倒是最不怕露面的人。 于是按照傅斯川说的,由他去取u盘,她们则直接去往派出所报案。 几人分头行动。 宋延金把人送到电梯口,傅斯川就不让她再送。 傅斯川握住她手,将人扯进怀里抱了抱,低声交代: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装作看不到那些东西,现在没时间应付它们,别给自己找麻烦。” 宋延金嘴角勾了勾,“我知道,放心,我在那边等你,随时保持联系。” “嗯。” “集团高层的那些把柄,姜秘书知道,我会让她想办法取出来,一起交给你。” “好。” 傅斯川在她额角吻了下,才松开人,倒退着走进电梯。 他一手按住开门键,朝她抬了抬下巴。 “你先进屋,别让自己落单。” “嗯。” 宋延金点了点头,转身先走回了房间。 傅斯川探着头,确认她已经进到房间里,这才松开按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载着他下行离开。 ...... 第127章 秘密接头,证据到手 跟宋继春和顾奕、顾铎坐上车,宋延金心绪沉重。 她是想要报复宋家人,但没想过要用摧毁宋氏集团的方式。 宋继春坐在她身边,看出她一脸心事,淡淡勾唇打趣: “看起来很忧伤,舍不得自己打下的江山?” 今天的宋氏集团,是在宋延金继任总裁之位后的几年里,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但它跟宋继春无关。 他的计划一直是拿捏住集团掌控权,在宋家有说话的权利,以此跟宋老爷子摊牌。 但现在敬堂烧了。 有些事对他来说,就无力挽回了。 只要能报复那疯老头儿,怎么样都行。 “集团倒了,里面很多人会失业,他们等同于受到了牵连。” 宋延金叹了口气,“董事会的确有一些蛀虫,但也有人,是为集团真心付出的,突然失业,对他们来说等于无妄之灾。” “那你多虑了。” 顾铎坐在副驾驶位,笑眯眯回过头: “等后面宋氏集团内部清洗干净,我大哥会接手的,有能力的人会留下来,这你大可放心。” 宋延金抿唇看他一眼,没接话。 不错,她倒是忘了,顾奕打的就是吞并宋氏集团的主意。 宋继春看了眼顾铎,又看了眼顾奕,唇角扯了扯笑不达眼底。 “也别高兴太早,想分一杯羹的人多的是,顾家不一定能得手。” 开车的顾奕面无表情开口,“说这些都太早,能成功立案才最要紧。” 只有先把宋家人都控制起来,顾家人才能安全。 派出所离酒店不远。 几人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彼此对视了眼,顾铎连忙举起手。 “你们进去吧,我还是就待在车里,我这张脸,要是被人拍到,影响我事业。” 三人没理他,纷纷推门下车,将顾铎留在车上,径直走进了派出所。 顾奕陪着宋继春在里面做登记,宋延金立在门口走廊里,发消息跟姜秘书询问情况。 * 宋氏集团这边。 姜秘书回复完宋延金的消息,就将拷贝好的文件,连同宋继春存放在秘书办的车钥匙一起翻出来塞进包里。 突然被委以重任,她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料想到要出事,早在几分钟前,她就找了借口跟人事部请假。 收拾好一切,她背起包就准备下楼。 却在乍一走出秘书办时,迎面跟走过来的宋成明撞上。 “哎哟!宋,宋总...” 姜秘书快速后退一步,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紧张的一手攥紧背包,低声下气低了低头。 “对不起宋总!” 宋成明皱着眉,一脸暴躁地瞪了她一眼: “瞎了你?走路不看人,地上有钱捡吗?!” 姜秘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弓着背捂住肚子,吞吞吐吐地解释: “怪我怪我,我,我肚子疼,着急去厕所,对不起宋总!” 宋成明嫌弃地打量她一眼,没耐心地一摆手,叫她滚,就匆匆走进了秘书办。 姜秘书捏紧包,拔腿就跑,高跟鞋在走廊里踩出过于急促的脚步声。 临到电梯厅里,还听到秘书办里传出的暴躁吼声: “泡个茶都泡不好,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立刻给我备车!办事快点儿,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谁惯得你们......” ‘叮’ 电梯门打开,姜秘书撇着嘴闷头钻进去。 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上,心底一阵腹诽。 大本事没一点儿,只会发老爷脾气,这种人也配代理总裁职务? 集团不出事,都对不起董事会这个蠢决定...... 抬头看了看一路向下的数字屏,姜秘书长呼了口气。 过了今天,她再也不用在这帮蠢货手底下仰人鼻息了。 还跟着大小姐有前途...... * 十分钟后。 傅斯川的车进不了宋氏集团的地下车库。 他让司机把车停在不显眼的位置,自己翻栅栏跃进车库。 沿坡往下走的时候,他翻出宋延金发来的号码,给姜秘书拨通了电话。 “我进来了,怎么走?” 姜秘书小声问,“您从哪里进来的?” “d入口” “哦哦,下来右拐,沿车道一直走到头,然后左拐......” 姜秘书详细的给他指挥路线,傅斯川认真听着,下坡下到一半,对面突然拐上来一辆车。 对方车灯晃了他眼,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紧接着,那辆车缓缓停在他身边,驾驶位降下了车窗。 西装革履的司机打量他一眼,皱了皱眉,多管闲事地呵斥他: “你哪个部门的?谁让你从车库口翻下来?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傅斯川放下挡手的胳膊,淡淡睨了他一眼,随口胡诌: “结婚戒指沿着坡滚下来,我只能下来找。” “结婚戒指?”司机一脸狐疑。 坐在后排的宋成明挂断电话,暴躁怒骂: “你是不是有病?还不快开车?!不知道老子赶时间吗?” 司机吓一跳,连忙回头道歉: “是!宋总!” 他最后看了眼傅斯川,漠然将车窗升上去,一脚油门儿驶离了原位。 车子开出车库栏时,他又忍不住往后视镜瞥了眼。 原本立在下坡道上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司机心底一阵纳闷儿,总觉得那人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是感觉对方不是集团内部员工,那样的相貌和气质,要是宋氏集团的员工,按理说他应该会有印象。 何况,他在集团待了近二十年,专门给领导们开车,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从车库入口翻下来的。 这种行为原本就很怪异。 司机满腹疑虑。 但碍于宋成明的催促,也没再多想,免得开车不认真又被领导骂。 自从大小姐离开公司后,最近这段时间集团的领导们,就没一个是脾气好的。 这份原本再轻松不过的工作,越来越难做了...... * 另一边,傅斯川顺利按着姜秘书的人工导航指挥,找到了宋继春停车的车位。 姜秘书蹲在车后角落里,等了这么半天,蹲的脚都麻了。 见他找过来,连忙将包里的车钥匙有u盘都递给他,做贼似的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压低声交代。 “这个u盘里,是按大小姐的吩咐拷贝的,有关董事会人员的罪证。傅秘书您千万收好了,公司电脑里的备份我已经清理干净了,这份再丢了,可就彻底没了。” “嗯。” 傅斯川修长指尖捏着u盘,塞进西装裤兜里。 一手摁了车钥匙开锁。 “你可以走了。” ...... 第128章 相信我,他不敢 ‘啾啾’ 他打开车门,颀长身形坐进车里,伸手拔下插在usb口上的另一只u盘。 要不说,宋继春也是胆大,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随意插在明面上。 找到东西,傅斯川从车上下来。 碰上车门,抬眼却见姜秘书还没走。 他挑了下眉,“还有事?” 姜秘书双手攥着包,讪讪一笑: “傅秘...傅先生,我就是想问问,大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还,还需不需要秘书了?” 傅斯川打量她一番,淡笑牵了牵唇。 “她很看好你,后面会联系你的,就算她不再需要秘书,也会给你安排好的去处,放心吧。” 姜秘书面上笑意淡了淡,眼底掠过丝失落。 “哦,好...” 傅斯川看出她的意思,显然还想像过去一样跟着宋延金干。 他没时间在这儿耽搁,摇了下头,抬脚准备离开,又淡淡安抚了她一句。 “我先走,有事你随时给她通电话,有什么想法,当面跟她说。” 姜秘书提起精神,点点头微笑目送他。 “好,我知道了,傅先生慢走。” * 宋继春或许还不是明夏市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但顾奕是。 有他在旁边推波助澜,派出所很快就受理了宋继春举报的‘囚禁案’和‘谋杀案’。 派出所一边等证据,一边已经在联合市局调动警力。 宋氏集团可是明夏市的龙头企业。 最近有关宋家的舆论风波未平,突然又爆出这么劲爆的案子,整个市局都很重视。 就在顾奕和宋继春忙着配合做笔录的时候。 宋延金却在这间派出所的走廊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李思楠。 她看到李思楠跟在一个青年警官身边,先是惊讶,继而对上那警官的视线,又很快恢复一脸平静。 李思楠显然也看到了她。 王诚拿着份文件夹,行色匆匆,路过时随意瞥了眼立在旁边的女人。 他已经走过去几步,突然又猛地顿住脚,转过身直直看向宋延金,举起手里的文件夹指向她,试探着开口: “您是...宋延金小姐?” 宋延金目光微动,淡笑点头: “我是,我认识您吗?” 王诚顿时扬起笑脸,连忙提脚走回来,朝她伸出手。 “宋小姐好,我是王诚,以前常在电视上看到您,我跟孟小姐很熟!哦!孟彤孟小姐,她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她跟您是朋友。” 宋延金出于礼貌跟他握了手,听到他那句‘常客’,不禁眯眼轻笑。 “她?警局的常客?” 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 王诚哈哈干笑,挠着头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孟小姐她,算卦很准,帮我们解决过一些疑难古怪的案子...,您,您懂得?” 宋延金不动声色扫了眼李思楠的鬼魂,淡笑颔首。 “我懂,彤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哈哈,是是...” 王诚干哈哈笑了两声,神色微动,话头一转解释道: “是这样,我有点事,之前尝试联系过孟小姐,但是她说她在京里,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回明夏,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回来。” “不过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巧遇宋小姐,趁此机会,我有一个案子有几个疑点,一直想找宋家人问一问,但是一直没办法联络上宋.....” 李思楠飘到宋延金身边,悄声提醒她: “我一直引导他,给他提示,让他追查我的案子。” 宋延金耳根发麻,瞬间一股阴冷的凉气侵入她全身。 她忍无可忍,“你离我远点儿。” 王诚一愣,“啊?” 离,离远点儿??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间的距离,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李思楠的鬼魂瞬间消失。 宋延金稍稍缓过来,对上王诚满眼古怪和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牵唇一笑,淡然解释: “我今天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王警官,你想聊的事,我们过后私下再联系,行么?” 王诚眨巴眨巴眼,愣愣哦了声。 “...好,我,我倒也不是很急,那宋小姐先办您的事。”他想到什么,连忙掏出手机,“那,那联系方式,您方便...??” 宋延金含笑接过他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又将手机递还给他。 王诚连忙接住手机,一脸感激地道谢。 “谢谢谢谢,宋小姐真是平易近人,那,那我不打扰您了,回头等您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宋延金淡笑颔首,“好,王警官不用客气。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宋家人了,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毕竟我知道,宋家人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王诚脸上笑意顿了顿,盯着宋延金的眼神里流露几分探究。 他正想试探着追问两句,一道清越男声插进来。 “金金。” 宋延金扭过脸,看到顾奕举着手机立在走廊那头。 她朝王诚点头示意,提步走过去。 “怎么样?笔录做完了?” “嗯,你来,我跟你说件事。” 王诚看着两人朝外走去,只好把想问的话咽下去。 那件案子已经耽搁了很久,倒也不差这几天。 * 宋延金跟着顾奕走出派出所,两人走到派出所前的花圃边。 顾奕的电话还没挂断。 他神色严肃,沉声告诉宋延金: “我接到电话,我爸在医院,但是我妈失踪了,监控显示她是跟着宋老爷子离开的。” 很显然。 如果出动警力抓捕宋家人,顾夫人在哪儿,她会出什么事,这谁都不好保证。 宋延金眸光微暗,“你们现在在检举他,可以通过警方调动市区监控,找到他的车去了哪儿,就能知道他人去了哪儿。” “这种情况,我妈就成了人质,万一她出什么事......”顾奕眉心紧皱,“金金,宋继春告他‘谋杀’,他杀过人!” 宋延金乌澄瞳眸间有暗芒忽闪,视线定定盯着他: “顾奕,你冷静点,他还并不知道小叔手里有他杀人的证据,他现在只是要威胁顾家,还犯不上用一条人命威胁。” “在警力抓捕的情况下,他敢杀人,等于自掘坟墓。” “相信我,他不敢。” 顾奕攥紧手机,“我们赌不起...” “跟警方沟通好,让他们知道他手里有人质,先以绑架囚禁罪逮捕他,等救出顾夫人以后,再提‘谋杀罪’的事。” 宋延金继续劝他,“你冷静点,成败在一举,顾夫人不会有事的。” 顾奕唇线绷紧,没接话。 宋延金想了想,掏出手机: “我联系沈姨,道协那边派了人监视他,可以让他们帮这个忙。” 顾奕眸光微亮,“好...” ....... 第129章 出动警力,鉴定结果 宋延金给道协主席沈怡君打了电话,说明这件事。 沈怡君淡淡保证,“...道协派了人跟着他,晚点我给你发位置,随时保持联系。” “好!” “不过因为警方已经插手,除非发现他用什么术法控制人质,否则在顾夫人自愿跟他离开的情况下,道协暂时不会出手的。” “...我知道,谢谢沈姨。” “嗯。” 电话挂断。 宋延金告诉顾奕,“道协那边会盯紧他,晚点沈姨会给我发位置,警方可以追踪定位过去拿人,但目前不确定顾夫人是主动跟他走,还是被他操控的,所以道协不会轻易插手警方的事。” 顾奕眸光再次暗下来。 宋延金浅抿唇,没再说什么。 顾奕眼神闪了闪,沉思着开口: “或许我们可以有个计划,我跟宋继春去见他,警方人员垫后,我去跟他们商量...” 他自顾说着,看了眼宋延金,抬脚快步走进派出所大厅。 明白他担心顾夫人,这个计划倒是也合理。 宋延金在原地站了会儿,正准备跟进去,周身突然一冷,李思楠出现在她面前,面色惨白如纸。 “...我一直想找宋云薇,但我没办法进去她的病房,这件事情本来可以私了,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心脏,她欠我一条命。” 宋延金立住脚,听言不由叹了口气。 “你当然没办法靠近,医院里鬼魂很多,宋家一定在她的病房做了布局,除非是死了很久能量强大的厉鬼,才有可能破局而入。” 李思楠默了几秒,低下声: “所以我不得不找到王诚,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官,我相信他能帮我讨回公道,宋小姐,只要你能告诉他如何查到宋云薇手术里用的心脏,是违法的。” 宋延金想了想,轻轻摇头。 “当初做这件事,宋家一定擦干净了所有痕迹,让陆镇东做了替死鬼。” “人是他绑的,心脏也是他找人挖的,尸体也是他处理的,而陆镇东现在,已经在牢里。” “恐怕唯一能作证的,只有当初给宋云薇安排手术的恒济医院院长,金裕开。” 李思楠眼睑微眯,“金裕开...” 宋延金看着她,缓声说道: “你可以去试试,看看他身边能不能找到线索,不过也不用太焦虑。” 李思楠抬起头看向她。 “...等宋氏集团倒闭,宋家人落网,相信曾跟宋家人勾结做坏事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或许再等等,你的事就能真相大白。” 李思楠听完她的话,沉默片刻,神色阴冷道: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宋云薇死。” 阴风刮过,眼前鬼魂原地消失。 宋延金抬手掩了下被吹乱的头发,不经意瞥眼,就看到傅斯川的车开进派出所的院门。 她目光定了定,绕过花圃快步迎上去。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宋延金心也跟着定下来。 “拿到了吗?” 傅斯川一手揽住她,一手掏兜,修长大手展开,放着两个u盘。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傅斯川:“进去吧。” “嗯。” * 证据交给警方。 这次轮到宋延金进去做笔录。 她将沈怡君发来的定位转发给宋继春,就跟着警员进了审讯室。 等她一一交代清楚几个公司高层挪用公款,盗卖方案,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罪证,从审讯室出来时,宋继春和顾奕已经不见了人影。 傅斯川坐在走廊里等她。 他原本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开门声,他扭头看过来,一手拍了拍身边座位。 “过来坐。” 宋延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视线看向走廊窗外,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泼墨油画似的景色令人心静。 “他们人呢?” “我上谢厅联系了市局领导,现在已经提前出动警力,他们都过去了。” 宋延金眼睫微垂,“你说,今天能收网吗?” “会的。” 傅斯川声线温淡回了句,又将手机递给她: “给你看个东西。” 宋延金视线落在他手机屏幕上,缓缓伸手接住,屏幕上是一封电子邮件。 她抬眼看了看傅斯川。 男人笑意散漫长腿交叠,一条手臂搭在她身后椅背上,肩头歪倾抵住她,轻抬下颚示意。 “我刚看过,点开看看。” 宋延金没再迟疑,点开那封邮件查看,却是一封亲缘鉴定报告。 她眸光轻颤,将页面放大,仔细看了报告书,而后眼底掠过丝不可置信,扭过脸看向傅斯川。 “怎么会?你...你什么时候做...” 傅斯川语声温润,“那晚我们家老头子回来,说要帮这个忙,我只是给了他几根你的头发。” 宋延金心跳微乱,连忙问道: “徐丽华是谁?” “是秦屿他奶奶。” 宋延金眼里有清泽闪动,再次低头看那份亲缘报告书的结果。 “...百分之四十六” “我刚刚咨询过,外祖父母和孙子女之间的基因相似度,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六十之间,所以你们的确存在亲缘关系。” 傅斯川说着顿了下,声量压低跟她解释: “但是这件事情,我们不好当面问秦家,其中有一些原因,我得给你好好解释...” 傅斯川牵住她手,“上车说吧。” 宋延金定了定神,连忙跟着他站起身。 两人走出派出所大厅,坐上车,傅斯川示意司机先下去。 他在车上缓缓告诉了宋延金,秦家暂时不能认她的原因。 “...不过他们家不重要,老头子能凭这份报告,从秦屿他爸口中,套出你亲爸是谁。” 宋延金眸光微亮,“他真的知道?” 傅斯川淡笑点头,“他是这么跟老头子说的,到时候,只要你能跟你亲生的爸相认,当年发生的一切,应该就能查清楚了。” 宋延金心跳莫名加剧,有一种解开谜题后,半紧张半激动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 她抑制不住嘴角翘起来,一把抱住傅斯川。 “太好了...,傅斯川,等明夏的事一结束,我们立刻回京里。” “嗯。” 傅斯川面上浮起淡淡笑意,搂着她安抚地拍了拍背。 接下来,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消息。 从傍晚一直等到天黑。 傅斯川决定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总不能饿着肚子干等,我们去吃点东西,先回香河苑。” ...... 第130章 回宋家老宅,守株待兔 宋延金和傅斯川回到香河苑。 直等到深夜十一点多,她才接到宋继春的电话。 “...郊区的一间小旅馆,赶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顾夫人,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被夺了魂。” 宋延金心头一跳,“夺魂?” “嗯,我已经通知道协那边的人,现在警力和道协在一起通缉他,相信他跑不远的。” 宋延金蹙了蹙眉,心底一阵不安。 “顾奕怎么样?” 宋继春回头看了眼房间里,“...他不太好,我们还在客房,等救护车过来,人被夺了魂,等于活死人,顾夫人现在只能靠医疗器械撑着。” “小叔...”宋延金口中发干,犹豫问道,“他拿走顾夫人的魂魄,能做什么?” 宋继春眸色瞬暗,沉默片刻,才声线低哑地开口: “...当初他炼养的厉鬼,是我妈。” 宋延金瞳眸骤缩,耳膜里似有棉花堵了一层,接下来听筒里传出的话也听起来没那么清晰了。 “她在被夺魂前就已经疯疯癫癫,基本丧失理智,后来安静下来,就那么不死不活躺了半年,我发现了他做的事,就切断了一些仪器的电线。” 宋继春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我以为她死了,魂魄就能得到释放,但我错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他放过她,让她超度的机会......”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 转而说道, “魂魄离开躯壳,时间越久越容易神智不清,受人蛊惑。如果不尽快拿回来,顾夫人很可能被他豢养成另一只厉鬼。” 宋延金眉心紧皱,“终究是我们连累了顾家...” 宋继春叹了口气,“尽力而为吧,警方已经去宋家老宅,等抓到赵叔、宋成明和杜虹羽,连同宋云薇一起监管起来,总能抓到他的。” 宋延金心直往下沉,随即心头一转,想到什么。 她眼睫掀起,语气严肃几分: “小叔,他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他自己的老命。”宋继春冷嗤。 “他还能活多少年?”宋延金皱眉说道,“难道他能练成让自己长生不老的邪术?” 宋继春目光微顿。 长生不老只是传说,哪有人真的长生不老了? 真有,那也不是人。 他立刻想到宋老爷子的第二个执念。 “你说,...延续宋家香火?”宋继春低喃出声。 宋延金眼眸微闪,“不错。” “宋氏集团已经出问题了,筹划二十二年,不过是为了发扬宋家,但这会儿大厦将倾,他现在唯一仅剩的念头,应该是宋家香火延续。” 联系他之前对宋继春做的事,就不难猜出这一点。 宋继春眸色彻底暗下来,一字一句低声念道: “宋云薇还昏迷不醒,他逃出生天后,还会来找我...” 宋延金接着他的话补充,“或许也会来找我。” “找你?” “复仇。”她语气笃定,“...穷途末路,他一向暇眦必报,是我毁了宋家,毁了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他一定不会轻饶了我。” 宋继春眼眸深暗无光,“你是想...?” 宋延金点点头,“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回趟老宅。” * “我不同意!” 傅斯川厉声拒绝,他横眉肃目地看着宋延金,语气极重叱责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别说你小叔会驱鬼的屁话,鬼现在都没有那老头儿危险!除非你让我陪着,否则永远别想出这个门。” 宋延金目光柔和,面对他一脸的脾气,满脸无奈。 “傅斯川,顾家是为了帮我们,顾夫人才会落得这么危险的境地,必须得尽快抓住他,才能救顾夫人一条命,如果他就这么......” “别跟我扯那些!全市的警力都已经出动,道协也已经加入进来,这么多人难道抓不住一个老东西?!” “你知道,他不是一般的老人,他用个障眼法就能让自己避过追踪...” “我不管那些,跑了就继续追。” 傅斯川抬手制止她的话,眉心压低盯着她,一字一句语气压的极重: “我就告诉你,除非让我跟着,否则,你哪儿也别想去!” 面对他强势的态度,宋延金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带上了他。 深更半夜,两人驱车从香河苑出来,宋继春早已经等在小区外。 车灯闪了两下。 他快步走上前,就见副驾位的车窗玻璃降下来,露出宋延金半张脸。 两人四目相对一眼。 宋继春懂了。 他默默默走到后排,拉开车门,低身坐上车。 迈巴赫徐徐驶动,宋继春往驾驶位上气压低冷的男人扫了眼,眼底掠过丝笑意,无声挑了挑眉。 三人开车直奔宋家老宅。 半夜三四点钟,车子停在老宅门前时,四下漆黑无人,活像到了什么深山老林里。 三人陆续下车。 宋继春走上前不耐烦地摁了几下喇叭,黑色缠花铁门才慢吞吞打开。 两个保安举着手电筒立在门边,殷勤地鞠了鞠躬。 “二先生,您,您回来啦?” “嗯。” 宋继春一脸冷漠走进门。 两个保安很快发现跟在他后面回来的宋延金。 两人齐齐瞪大眼。 “大,大大小....” 宋继春随口问了句:“赵叔呢?” 结结巴巴的话被打断。 两人对视了眼,一边举着手电筒给几人照明,一边跟在宋继春身边走进院子。 其中一个保安小声回道: “赵叔,赵叔出去了,昨天敬堂着火后他就......”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 两个保安彼此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看了看宋继春,抿住了嘴。 说来敬堂着火,跟二先生脱不了干系... 宋继春面不改色问道,“昨天离开后,就没再回来?” 两人忙不迭点头,“啊!是!” “期间还有谁回来过?” “没谁了,...不过今天,有警察来过,说找赵叔。”另一个保安紧接着补充了句,“但是赵叔不在,他们就走了,再之后就没人回来过。” 宋继春微微点头,冷声交代两人: “去看好门,宋家最近几天不太平,我跟大小姐在家住两天,之后除了老爷子和赵叔,谁都不准放进来,记住了?” 两个保安又对视了眼,齐齐点头: “是,二先生。” 打发他们走,宋继春立在游廊下,回头看了眼宋延金和傅斯川。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来,我去趟敬堂,找点东西,你们俩自便。” “嗯。” 目送他转身离开,宋延金牵住傅斯川的手: “走吧,去我房间。” ...... 第131章 逼他出来 房间已经很久没住人,但应该一直有佣人打扫。 宋延金过去用的瓶瓶罐罐和洗漱用品,都还摆在原位。 傅斯川四下检查了一圈儿,走进衣帽间,看到里面挂着的几身换洗衣物,不由轻挑了下眉,转身又走出来。 宋延金正立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翻看里面的东西。 他走到她身后,也跟着垂下眼查看,抽屉被隔成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面放了很多女人戴的首饰。 “没人动过。” 宋延金说着,红唇轻牵出笑弧,一手重新将抽屉推上,又环视了眼屋子四下。 “...有时候我也迷茫,说他们对我不好,但从小到大都不曾亏待过,只要我要的,爷爷想方设法会满足我。” “宋云薇虽然是亲生的,但我拥有的,却比她多的多。” “哪怕她被认回宋家,依然穿不了高级服装,戴不起名贵首饰,名下没车没房,手里也没钱没权。” “这样算起来,她可悲又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傅斯川一脸不以为意,“别忘了她偷你的命,这种事恶毒至极,区区一些物质弥补,怎么够?” “你是否想过,你亲妈的死,没准儿都跟宋家那老头儿有关,毕竟他偷走了你,偷走的还有你的命格。” “天生有福的人,到了谁家都会带去福气,你如果跟在亲生父母身边,一定比前面这二十二年过得还要风光。” 宋延金看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翘: “这么肯定?” 傅斯川眉峰轻挑,点了点头: “当然,你亲爸是连秦屿他老子都三缄其口的人,可想而知是什么身份?你在他身边长大,是跟着一个落魄老道士能比的?” 宋延金笑意微敛,默了两秒,无声轻叹: “我是在宋成明和杜虹羽身边长大的,且不说他们俩的人品怎么样,但在爱护孩子这一面,做的还不错。” 至少在宋云薇出现之前,她觉得宋成明和杜虹羽全心全意爱她。 不然她也不会心甘情愿替宋成明还那么多年的赌债。 她想着,轻轻摇头,“虽然从一开始就是欺骗和伪装,但如果早知道,爱都是明码标价的,或许我不会成长为今天这个宋延金。” “...骗我二十二年,也挺辛苦。” 傅斯川垂眼睨着她,眉心微皱了下: “怎么突然这么善解人意?早前恨不能宣告天下要跟宋家人势不两立的劲儿,哪儿去了?” 宋延金听言淡笑摇头,“可能有更重要的事吧,比起跟亲生父亲相认,比起救顾夫人,对宋家的怨气,倒是没那么值得往心里去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管爱还是恨。 当你不看重它的时候,也就不重要了。 傅斯川黑眸深而静,静静看了她两秒,面上浮起淡淡笑意。 他走上前伸手揽她,正欲说什么,房门却在此时被人‘咚咚’叩响。 叩门声急促。 两人对视一眼,宋延金很快走过去开门。 宋继春立在门外,对上她视线,目光沉冷说道: “赵叔带走了她的牌位。” 谁? 宋延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你妈妈的牌位?” 宋继春点头,“我去敬堂看过,火势救的急,损伤不严重,那块牌位一定没被烧!” “如果赵叔昨天火灾后就离开了,说明他第一时间抱出了那块牌位,并联系了老头儿。” 他说着话走进房间,将房门带上,沉眉肃穆接着道: “所以他在医院带走顾夫人,当时就已经有了计划,他大概给自己打了一卦,早有防备。” “现在他手里不止有顾夫人的魂魄,还有那块牌位。” 宋继春定定与宋延金对视,缓声道: “那不是块普通的牌位,我妈一直被他豢养在那块牌位里,我以为它已经烧了......” 因为以为那牌位已经被毁,那附在牌位里的厉鬼无处容身,也一定会魂飞魄散。 可现如今...... 宋延金心头一沉,和傅斯川对视了眼。 这样一来,宋老爷子手里不止攥着顾家的软肋,还捏着宋继春的七寸。 “小叔,你准备怎么办?” 宋继春垂下头,抬手搓了把脸。 他眉心紧皱,眸光沉郁想了想,嗓音清哑缓声说道: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着他来找我们,但我最担心的,是他拿顾夫人的鬼魂,喂了厉鬼。” 傅斯川微讶,“鬼还能吃鬼?” 宋继春看他一眼,面色晦暗点了点头: “人还会吃人,何况,她不是一般的厉鬼。” 宋延金蹙眉追问,“如果顾夫人的鬼魂已经被他喂给了厉鬼,就没救了吗?” 宋继春眸底暗不见光,“最好祈祷不要,否则就算在三天之内能分离出来,她醒来后,也等同于傻子。” 宋延金闭了闭眼。 傅斯川看了看她,抬臂揽住她肩,握住她肩臂安抚地捏了捏,沉声道: “那就逼他出来。” 宋继春皱眉,“怎么逼?” * 天亮后,所有新闻都在报道有关宋氏集团的新闻。 一夜之间,宋氏集团大厦被封。 宋家所有人,纷纷出事。 宋老爷子和赵叔被警方全网通缉。 宋成明因挪用公款以还巨额赌债而被关进局子,他的妻子杜虹羽也被请去警局喝茶。 当天中午,宋继春从检察院出来,就被大批记者围拥。 面对记者们的犀利诘问,宋继春面染愁绪,眼神冰冷也难掩神容憔悴。 “恕我无可奉告,各位请让让,我还有急事要赶去医院,人命关天,麻烦让一让。” 他回避所有问题,在检察院安保人员的帮助下,挤出人群成功坐上车。 有媒体早就驱车等在路边,一路跟着他的车来到恒济医院。 直到宋继春匆匆走进住院大楼,记者们才纷纷露面。 他们一路遮遮掩掩,跟着宋继春抵达icu楼层外,就没能再进去。 却没想到,隔着走廊外的玻璃门,看到了宋继春和一个女人立在一间病房外低声交谈。 这记者激动不已,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直到那女人突然转身,朝这边走过来。 他拍到了正脸,顿时愣住,随即眼底压抑不住兴奋,抱着相机匆匆钻进了电梯。 宋延金从icu楼层出来,就没看到任何可疑人员。 不过当天下午,就有媒体在网上爆料了照片和一则新闻。 一时间,宋云薇离世的传闻,和宋延金秘密现身两则消息,瞬间宣扬开来。 彼时,明夏市郊区乡镇的一处小便利店里。 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人看着电视上曝光的照片和新闻,抬手压了压帽檐儿,又用现金结了账,就拎着买的日用品和泡面匆匆离开。 ....... 第132章 厉鬼附体 宋继春撤走了宋老爷子在宋云薇病房里的一切布置,然后自己又重新布置过。 这样,就能避免他知道有关宋云薇的死讯是假的。 他们联合警方和道协一起布局,仓促筹备了宋云薇的葬礼,只为等待宋老爷子上钩。 宋延金则继续住在宋家老宅里,等着那老头儿出现。 当天晚上,一切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早,宋继春从恒济医院出发,送‘宋云薇’去殡仪馆。 宋延金和傅斯川也跟着赶过去。 火葬的流程一切顺利,接下来他们准备离开殡仪馆去往墓地。 宋延金跟傅斯川对视一眼,两人相携转身,先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途径茂密树荫下时,突然一股寒风迎面吹过来。 宋延金脚步立住,冷的浑身哆嗦了下,她睁大眼,看到树荫尽头处出现的人影。 “金金!救救我!” 顾夫人披头散发,整道人影苍白无色,神情恐惧而无助地朝着她求救。 “顾夫人...” 宋延金下意识抬脚,正欲朝她跑过去。 顾夫人却突然伸出手,嘴里发出一声惊骇尖叫,瞬间像是被什么无形中的力量吸走了一般,消失在原地。 “救我!啊~——!!” 刺耳的尖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宋延金却亲眼看着她从眼前消失。 她瞳孔不由缩了缩,连忙转头看向傅斯川: “他就在这附近!我看到顾夫人!” 她刚才叫出第一声‘顾夫人’时,傅斯川已经拿起手机给外面的人发了消息。 他两步走上前,一把揽住宋延金,带着她朝林荫道的尽头快步走去。 “已经联系了道协的人,你先跟我上车。” 两人刚走了几步。 天色突然阴下来,抬头一看,原本艳阳高照的日头,被一大片乌云遮挡。 林荫道上突然刮起阴风。 傅斯川下意识将宋延金搂进怀里,带着她加快脚步朝外跑。 却听一道沉重脚步声靠近。 两人的正前方,出现一个身穿警服的青年,他疾步匆匆赶过来,面无表情挡在去往停车场的路口,左右看了眼两人。 似乎确定目标。 突然拔枪。 宋延金心口一跳。 傅斯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开,猛地朝那警员扑上去。 宋延金踉跄着站住脚,慌忙回头,瞬间目露惊骇。 “傅斯川!” ‘砰砰——’ 接连两声枪响,傅斯川将持枪的警员扑倒在地,夺走他的枪,一拳狠狠捶在他鼻梁上。 ‘唔!!’ 警员痛呼一声,顿时满脸痛苦捂住鼻子。 “你打我干什么?!有病啊!” 傅斯川再次挥下来的拳头兀地顿在半空。 他愣了一瞬,随即想到什么,豁地回过头。 却见立在几步外的宋延金,正朝他歪了歪头,勾唇一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想到一种可能,他迅速爬起身,就要朝宋延金扑去,却见她扭身就跑。 “金珠!” 傅斯川厉喝一声,下意识抬脚追上她。 宋延金直接跑进了殡仪馆的办公楼里,傅斯川紧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林荫道的尽头就涌过来一大批人,有警员也有道士。 有人扶起地上的警员,看他捂着淌血的鼻子,连忙皱眉追问。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开枪?” 受伤的警员一脸郁闷,“我也不知道,我回过神,就被那男人压在地上给揍了一拳。” “阴气很重,他刚被附过身。”一旁的青年道士沉声插话。 众人纷纷脸色大变,慌忙面面相觑打量彼此。 鼻子淌血的警员一脸懵逼: “附身?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道士皱眉:“你当然不记得。先别扯这些,人呢?” “往,往那里面跑了。” 警员指了指林荫道一旁的大楼。 几个道士对视一眼,迅速朝着大楼里跑去。 * 彼时,傅斯川追着宋延金跑上二楼。 却见她立在一间办公室门口,面对着他微笑,手里举着一把推出鞘的壁纸刀。 他眸色一紧,瞬间不敢再靠近,举起双手一点点挪动脚步。 “你别伤害她,有什么要求你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宋延金缓缓歪了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没说话,拇指却按着壁纸刀缩回去,又推出来。 她重复而缓慢地做着这个动作。 磨齿般的声音在走廊里一遍遍回响,刺耳到令人背脊发麻。 或许是因为傅斯川一点点靠近,她目不转睛,举起壁纸刀贴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要!!” 傅斯川目眦欲裂,瞬间定住脚步,不敢再动。 宋延金咧开嘴角,维持着要割腕的动作,一步一步开始往后退。 傅斯川下意识抬脚,却见她笑脸一收,瞬间割破了手腕皮肤。 鲜血刺目。 他看在眼里,心口剧烈一跳,顿时不敢再动。 宋延金开始继续后退。 却在此时,楼下传来纷乱急促的脚步声,走廊的另一端,也出现一道人影堵住去路。 宋延金回过头。 傅斯川急促提醒来人,“别靠近!!她有刀!!” 宋继春脚步瞬间僵住。 他气喘吁吁,隔着十几米远看了眼傅斯川,继而对上宋延金的眼神。 那种古井无波暗不见底的眼神,平静外表下压抑的疯癫,在一瞬间就给他传递出一种熟悉感。 宋继春定定与她对视,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喉结轻滚,眼睫轻煽低低唤了声。 “妈...” 宋延金面无表情,原本歪向左侧的头,缓慢而僵硬地歪向右侧。 漂亮而无神的乌黑眼珠动了下,像是在打量宋继春。 宋继春眼睑发红,哑声道: “我,小春,不记得了?” 宋延金面上情绪毫无反应,依然维持割腕的动作,脚步却在逐渐向后退,贴近走廊的窗户。 傅斯川严密关注着她的动作,察觉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余光侧了侧,抬手制止冲上来的几个道士。 几人因他僵持小心的手势止住脚步。 傅斯川不动声色指了下走廊的窗外,一只手向下压了压。 领头的道士微微蹙眉,回头看向几个师弟师妹,做了几个手势。 看到几人静悄悄退下楼梯,看样子是明白了他的暗示,开始分头行动。 傅斯川收回注意,趁着宋继春分散那‘宋延金’注意时,不动声色一点点靠近她。 宋继春定睛与宋延金对视,继续跟她说话。 “我是你儿子,小春,我是小春啊,妈。”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再见你一面吗?” “你知道姓宋的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你的?这些你全都忘了吗?” “妈,我恨他,他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利用你无恶不作,把你拖进深渊。” “你醒醒吧,别听他的了,别再替他伤人,行不行?” “妈,我求你...,求你为了我,别再这样做了。” ...... 第133章 重伤,落网 宋继春起先是想分散‘宋延金’的注意。 但他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空洞无神,仿若无尽深渊的眼,心口处漫延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一步步靠近‘宋延金’,眼睛因酸涩而视线模糊起来,面上流露出几分乞求。 “别再这样做了,你醒一醒,我求你了,妈...” ‘宋延金’的手腕一直在滴血。 她对宋继春的痛苦和乞求无动于衷,只是不断地往后退,已经退到了走廊的窗边。 傅斯川距离她还有五米多的距离,他每一口呼吸都小心翼翼屏住。 看着她突然将壁纸刀举起来划向脖颈,他目眦欲裂急声大吼: “金珠!!!” 两个男人同时猛扑上前。 宋继春离得最近,一把攥住壁纸刀的同时,一张符纸啪地拍在‘宋延金’额心。 鲜血流淌,打湿了她胸前雪白的衣襟。 ‘嗷——!’ 她双眼瞬间猩红,头发凌乱飞舞,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下一瞬,走廊的玻璃‘噼里啪啦’炸裂开来,宋继春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 玻璃碎片似飞溅的子弹,无情擦破人脸颊和裸露的肌肤。 傅斯川却丝毫没有注意,迅猛的扑上前,一把将半个身子都仰后到窗外的宋延金扯进怀里,死死搂住。 怀里的人已经软下来,几乎不能站立。 “金珠,金珠?!” 傅斯川抱着她蹲下身,一手拨开她脸上发丝,紧紧盯着她眉眼打量,紧张到呼吸粗重。 宋延金脸白如纸浑身发抖,头痛欲裂到眉心紧蹙,苍白唇瓣颤抖着发出气音。 “冷,好冷...” 傅斯川收紧手臂,低头吻她唇: “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他正欲将人打横抱起,背心却突然剧烈刺痛,疼的他身躯一僵,呼吸微滞。 宋延金纷乱的意识逐渐回笼。 她强忍头痛抬起眼,模糊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却在看清眼前一幕时心跳骤停,眼瞳缓缓瞠大。 “傅...傅斯..川?” 傅斯川双臂用力箍着她,额角青筋凸起,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 血迹逐渐晕染衬衣,所幸衬衣是黑色,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但真正吓人的,却是穿透胸口的一条玻璃,透明玻璃边沿并不规则,已经被血色染红。 “傅斯川,傅斯川!!” “没...没事,别...怕...” ‘噗嗤’ 插穿他胸口的玻璃被人自身后拔了出去。 宋延金发出悲恸惊骇的尖叫声,狠狠抬眼看向立在他身后的人。 宋继春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笑弧,手里攥着那把玻璃碎片,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淌,仿佛不知道疼。 “...该...你...了” 傅斯川的身体突地栽倒在地。 宋延金眼皮一颤,慌忙伸手扶他。 ‘宋继春’却在此时挥刀刺过来,宋延金坐在地上,下意识低身扑上前,重重拽在他腿上。 ‘宋继春’被她撞得站立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 “壁纸刀!用阿川的血!” 一道声音突然在宋延金脑子里炸开,那把不知掉到哪里去的壁纸刀,也瞬间弹到她脚边。 ‘宋继春’已经重新握着手里的玻璃刀,满面凶狠的扑过来。 宋延金未加思索,一把捡起壁纸刀,照着傅励行那道声音说的做,徒手在傅斯川胸口抹了把血,艰难站起身,双手握着壁纸刀,迎面而上狠狠刺回去。 两人撞在一起的同时,一道无形力量击碎‘宋继春’手里的玻璃刀。 玻璃刀噼啦碎裂。 壁纸刀却精准的刺进‘宋继春’心口。 宋延金甚至都没有思量要扎他哪里,待回过神,就对上宋继春难以置信地眼神。 她眼红落泪,声音发颤哽咽道: “小叔,对不起...” 宋延金瞳珠动了动,狰狞黑雾自他背后逃脱,卷着阴风疯狂嘶嚎着,声音震耳欲聋。 傅励行急声道,“快回阿川身边!” 宋延金立即松手,转身扑回傅斯川身边。 傅斯川还半睁着眼,一手按在胸口处,呼吸频繁而短促。 宋延金眼圈儿通红,连忙双手帮他一起摁住伤口,减缓血液流动。 “你怎么样?傅斯川...” 傅斯川唇角微不可察扯了下,轻轻摇头。 正此时,走廊的窗外突然传来刺目金光。 宋延金怔忪抬眼,看到金光照亮整条走廊,原本徘徊嘶嚎的黑雾在金光之下迅速消匿。 仿佛只有短短一分钟,金光也跟着消失,只剩一条狼藉冷清的走廊。 很快,楼梯上就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救援的警员从走廊两头涌上来。 宋延金松了半口气,看向不远处坐在墙边的宋继春,又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傅斯川。 “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放心,命硬的很。”傅励行温淡含笑的语声在她耳畔响起。 宋延金彻底松了口气。 有警员过来救援,她连忙让开位子,看着两人小心翼翼将傅斯川抬上担架。 医护人员紧随其后赶到,迅速给几人做包扎伤口。 * 宋延金手腕上的割伤并不深。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已经是深夜。 傅斯川和宋继春都顺利挺过了抢救。 壁纸刀虽然插进了宋继春的胸口,不过伤口并不深。 倒是傅斯川,还需要在icu待几天。 沈怡君从市局出来,就直奔医院而来。 走出电梯,就见宋延金立在走廊里,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人的情况,眼都不眨一瞬。 她放缓脚步走上前,看了眼icu病房里躺在床上的人,轻声开口: “厉鬼破了,那两个老头儿也抓住了。” 宋延金听言回过神,转身看向她,再次确认了一遍。 “真的抓到了?” “嗯。”沈怡君点头。 宋延金暗舒口气,“太好了...” 沈怡君看着她,神情略显复杂: “我要跟你说声对不住,为了通过那厉鬼的牵制,找出姓宋的老头儿,道协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让你们被厉鬼所害,受了这么重的伤。” 宋延金眼眸微黯,摇了摇头看向玻璃窗。 “没事,我知道你们尽力了,不管怎么说,抓到人了就好,还好没出人命...” 沈怡君看着她,眼底掠过丝心疼,抬手轻抚她肩: “道协已经配合警方,除非他死,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跑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们,放心吧。” 宋延金默了默,轻声道: “沈姨,等他定罪后,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 第134章 昏迷,清醒 沈怡君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好,到时候我帮你跟警方那边沟通,你等我电话。” “嗯。” 沈怡君最后看了眼病房里的人,临走前告诉宋延金: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为防万一,道协安排了人在医院守着,他们就在这一层,负责傅先生这边,直到你们出院。” 宋延金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确有两个道士正在外面徘徊。 她点头道谢,“好,谢谢沈姨。” 沈怡君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宋延金继续守在玻璃窗前,看着在病床上沉睡不醒的人,心头默默祈祷。 傅斯川,快点醒过来吧。 我在这里等你... * icu病房不允许人随便出入。 换做以往,宋延金能在这所医院里呼风唤雨,只需一个电话就能交代所有人做任何事。 但现在宋氏集团今非昔比,她也再不是以前那个宋延金。 好在顾奕赶了过来,顾家依然是这家医院的股东,倒是帮宋延金在icu楼层安排出一间休息室,供她休息。 休息室里。 宋延金倒了杯温水递给顾奕,顺口问道: “顾夫人还好吗?” 顾奕坐在沙发上,伸手接住纸杯,听言点了下头: “她还好,医生说生命体征都已经恢复,虽然人还没醒,但一些仪器,已经不需要再用。” 宋延金点点头,在小床边坐下来。 “万幸,她没有被厉鬼吞噬,等人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顾奕没说什么。 他垂下眼,将纸杯放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十指交叉手肘支在膝头,眸光沉静看着宋延金,犹豫问道。 “...他,怎么样?” 宋延金唇角轻牵,“伤势有点重,但手术很成功,会醒过来的。” 顾奕闻言微抿唇,缓声道: “听说警方已经抓到了宋老爷子和赵叔,宋成明原本是准备携款潜逃,不过也在机场被逮捕了,他和杜虹羽都暂时被关起来接受审问。” “我上来之前,去看过宋继春。” “有关集团收购的事,我们准备等他出院后进行,宋氏集团对外的违约金和债务,除却资产抵达,剩下的部分顾氏会承担。” 宋延金垂下眼,轻轻点头。 “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跟小叔商量就好。”她说着顿了下,“我还没去看他,知道他醒了我就放心了,晚点我去看望他,顺便看看顾夫人。” 顾奕眼皮上掀,眸色安静凝视她,搓了下手掌,迟疑说道: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宋云薇...” 宋延金蹙了下眉,看着他没说话。 顾奕轻舔下唇,“我跟宋继春商量过...,以宋家和宋云薇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再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况且宋成明一定是出不来了,杜虹羽一个人也很难再照顾好这个女儿。” “顾家收购宋氏集团,需要做点好名声来扭转局面,总不能拔掉宋云薇的氧气管,看着她死。” “所以我决定,继续支付宋云薇的医药费,直到她病死,以此作为条件,让阿瑄离开她,乖乖出国进修。” 宋延金张了张嘴,拧眉问他: “这是你们两个突发善心决定的,还是顾明瑄要求的?” 顾奕唇线紧抿,低了低头,声线变得温和。 “...金金,有些事都过去了,就这样吧,阿瑄毕竟是我亲弟弟,我妈现在又躺在病床上...” “顾奕。” 宋延金淡淡唤了一声,顾奕的话被打断,不由缓缓抬起脸,看向她。 宋延金一脸冷漠,“我不是对生命不敬。或许顾明瑄跟宋云薇之间的确是真爱,我也尊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有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她牙关微咬,一字一句说道: “宋云薇早就该死,她现在之所以还有一口气,是因为偷走了我的寿数!” “她从十二岁就该死!或许更早之前就不该再活着,但她活到了今天,都是因为她的亲爷爷在拿我的命续给她!” 宋延金冷厉的语气顿了顿,浅提口气: “我告诉你,我不欠宋家任何人,即使他们抚养我长大,也并非我所愿。” “二十二年,我给予他们的回报已经足够了。” “我可以选择不计前嫌,但今天发生那一切后,我不想欺骗自己。” “...偷走的,就应该还,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决定宋云薇的死活。” 顾奕喉结轻滚,“金金...” “这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我的命,我来决定。” 宋延金说完,冷着脸站起身,就要抬脚离开。 顾奕却在身后唤住她,“宋继春告诉我你能看到鬼魂!” 宋延金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他。 顾奕站起身,走上前两步,眸光清润跟她对视: “你有没有想过,宋云薇现在这样已经是咎由自取?这样活着或许比死了更痛苦?” “宋继春说过,如果她死了,她这样的人,灵魂注定无处可归,只能做孤魂野鬼。” “到时候来找你,你防不胜防,你怎么办?” “如果杜虹羽因为她死了,而怨恨你,后面又会做出些什么?” “这样冤冤相报,何时......” 宋延金微抬下巴,清声打断他: “那就让她来找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会怎么办。” 顾奕语噎。 两人正对峙的时候,外面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敲门。 宋延金回过头,抬脚走过去开门。 护士长站在门外,客客气气笑道: “宋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傅先生已经醒了。” 宋延金眼睛一亮,瞬间什么都抛在了脑后,连忙朝外走去。 顾奕见状,也抬脚跟在她身后。 两人先后来到icu病房外的玻璃窗前,看到两个值班医生并两个护士围在病床边,正给床上的人做检查。 宋延金定定盯着里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病床被护士缓缓升起来,傅斯川上半身微微靠坐,似受到感应般看向玻璃窗外。 四目相对,宋延金嘴角浅翘,朝他招了下手。 傅斯川缓缓挑起一侧眉峰,苍白薄唇也勾出一个淡淡笑弧。 宋延金长舒口气,瞬间感觉心定了下来。 顾奕看她一眼,也跟着松了口气。 为免再争论起刚才的话题,他倒是没再开口,只静静陪着她在走廊里等着。 第135章 让我借用他的身体 傅斯川醒了,这是件好事。 宋延金无心再顾忌别人,她立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窗,目不转睛看着医护人员检查他的状态,并耐心等着。 直到医生出来,示意她可以进去陪他一会儿。 宋延金迫不及待在护士的帮助下换好防护服,进入了傅斯川的病房。 她快步走到床边,低下身仔细端详他眉眼,嘴角轻扁细声埋怨了句: “...你吓死我了~” 傅斯川看着她,嘴角扯了下,启唇发出低哑嗓音。 “让你失望了,你大概,还要继续保持这份惊吓。” 宋延金面色一顿,眼神紧张不由自主地打量他。 “什么意思?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斯川眉宇缓缓舒展,流露笑意的眼眸说不出的温润柔和,使得他原本偏冷峻的面孔,跟着暖化温和许多。 “...因为,他还没醒。” 宋延金定定看着他,视线一遍一遍自他眉眼间扫过。 他方才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戳进她耳膜里,戳的她脑袋嗡嗡作响,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傅...傅励” “嘘~” 傅斯川皱了皱眉,悄声告诉她: “别慌,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能成功。” “你给我出去!!” 宋延金气怒低叱,“立刻给我离开他的身体,让傅斯川回来!” “...别激动,我说了,我只是试一试,不会霸占他的身体...” “那你还不快走?!” 宋延金眼神凌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命令他: “立刻,马上,现在给我离开他的身体!” 傅励行苦笑,“好好好,你别这么凶,有话好好说.....” 宋延金强压住胸口里心惊肉跳的感觉,咬着字威胁道。 “你再敢擅自进入他的身体,我就摔了你的玉,听明白了吗?!” 傅励行一脸无奈,“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做不到,现在却能操控他的身体?” “以前你还尝试过?!” “嘿,就算我出来,阿川现在也醒不来,你不如陪我多聊两句,我很久没活着了。” 宋延金不想听,满眼抗拒地摇摇头,直接伸手剥他衣领。 傅斯川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曾把平安扣摘下来给她保管,但他一出来,她就把平安扣又给他戴了回去。 她认为这枚平安扣跟傅斯川是惺惺相惜的。 沈怡君也曾说过,人养玉玉养人,或许傅励行这个玉灵,可以庇护他尽快醒过来。 早知傅励行会试图控制傅斯川的身体,她一开始就不会把玉给傅斯川带回去! 她简直要被‘鬼魂附体’这件事给搞疯了!! 见她来真的,傅励行下意识抬手护住衣领,满口认错: “好好!我现在出来,我就出来!你别动,啊——!你碰到他伤口!疼死我....哦~~” 宋延金拽住平安扣的手一顿,冷冷盯着他。 傅励行痛到脸色惨白,生生捱过这波疼痛,这才缓缓呼了口气。 他苦笑,“我出来,我走。” 话音刚落,原本醒着的人突然又阖上了眼,监护仪也随之发出刺耳的嘀嘀声。 宋延金看着监护显示器上逐渐拉长的线条,无助感瞬间席卷他。 医护人员很快冲进来,将她挤到一旁。 宋延金就呆呆站在床尾,眼睁睁看着他们实施抢救。 好在一切发生的快,平复的也快。 监护仪很快恢复正常,傅斯川依然沉睡,好像从未醒来过一般。 围在床边的两个医生面面相觑,齐齐长舒了口气。 护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请宋延金出去。 “宋小姐,看来傅先生现在还不能够探视,麻烦您先出去吧。” 宋延金怔怔回过神,眼眶通红看向医生: “他现在,现在没事了吗?” 两位值班医生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其中一人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尚未脱离危险,还是让他单独待着,好好休养吧,明天一早等人都上班,我们再联合会诊,讨论个后续的方案。” 宋延金喃喃点头,“好...” 她顺着护士的引导,转身朝外走,又猛地想起来那枚平安扣。 于是脚步一顿,折回床边,将平安扣取下来,这才再次走出病房。 走廊里。 顾奕一直在外面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见宋延金出来,他连忙迎上前: “金金,刚才怎么回事?他怎么样?” “没事,只是身体虚弱,会好起来的。” 宋延金眼睫低垂,随口回答了他的话,便捏着平安扣转而说道: “我累了,要去休息,你先回去吧。” 说完不等顾奕反应,便转身朝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去。 拿着平安扣走进休息室,她反手关上门,拎起平安扣看了看,喃喃自语道。 “好,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解释......” 她握着平安扣走到床边,脱掉鞋躺在小床上,阖上眼准备入睡。 * 许是身体和精神上都太过疲惫。 这一躺下,宋延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在梦中的草坪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坐在身边的傅励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身坐起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试图附在他身上?你难道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你想取代他吗?!” 傅励行盘膝而坐,手肘随意搭在两个膝头,昂着脸像是很享受日光。 他不答反问,“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宋延金语气含怒,“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他又经历了一次抢救!他滋养着这块玉,一直守护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傅励行睁开眼,脸上无喜无怒,淡淡笑了笑: “阳光。” “什么?” “这里的阳光,我在这里呆了十年,常年晴空万里,唯独最近,一直多云,有点阴天。” 宋延金怒意稍顿,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看。 的确,每次来都烈日当空,这一次却凉快了些。 她皱了皱眉,“这代表什么?” “你还不明白?”傅励行淡笑看向她,“我所在的地方,就是阿川的气运所化,他身体受损,精神虚弱,气运跟着变弱,所以我能从这里离开。” 他转过脸看向宋延金,“他滋养我,同时我也受其所困。” 宋延金眼睫轻颤,“你,你想离开?” 傅励行垂下眼,“十年了,我在等他放下,等他和爸爸重归于好,或许这是个机会。” 宋延金下意识摇头,“不...” “让我借用他的身体,替他完成一些事,行么?” “不。”宋延金拒绝地干脆。 傅励行淡笑抬眼,看着她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阿川如果在,或许也希望我这样做。” ...... 第136章 我绝不允许你操控他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宋延金站起身,态度坚定地一字一句警告傅励行: “你不准再趁虚而入,不要以为你很了解他,如果他肯让出自己的身体,我要他自己答应,而不是你和我来替他做决定。” 傅励行无奈叹气,“...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跟那些鬼魂不一样,我跟他一脉相生,不会只顾自己的意愿不替他考虑,只是暂时借用他的身体...” “别以为自己多么大公无私!” 宋延金皱紧眉打断他,“傅励行你死了太久了,你无法保证自己不贪恋重生,人人都有欲望,当你霸占他的身体越来越久,你会迷失初心。” 傅励行眼里清泽微闪,没再试图解释。 “傅斯川是我丈夫,我绝不允许你霸占他的身体,甚至不经过他和我的同意。” “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我对你不客气!” 宋延金很严肃,傅励行也看到了她的严肃。 显然,这次‘会面’的氛围不太和睦。 他若有所思看着她,试探问道: “你该不会,在他醒来之前,都决定自己来保管平安扣?” 宋延金大方承认,“免得你冷不丁,又想尝试操控他的身体,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傅励行无语。 “我说了不会就不会,你知道‘人养玉玉养人’那句话的道理,我是玉灵,我能在他身体需要的时候润养他的身体,帮助他更快好起来。” 他摇了摇头:“你可别帮倒忙了,把玉带回去。” 宋延金定定盯着他,“你保证,不会再操控他。” “我保证!” 傅励行略显不耐地皱了下眉,一抬眼就对上宋延金半疑半信的眼神,他险些气笑。 笑罢,轻舔了下唇,正色说道: “但你也得跟我保证一件事。” 宋延金眉心浅蹙看着他,“...什么事?” “你的事,现在已经告一段落。” 傅励行一脸正色与她对视,一字一句说道: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跟他坦白我的事。等他醒来,就告诉他我真正需要他做什么,你知道,只有他尽早释怀,跟爸爸关系和好,我妈才能超度。” 宋延金与他对视片刻,眼睫轻颤,微微点头: “好,我答应你。” * 傅斯川受伤住院的事,宋延金并没有声张。 如果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会更复杂。 不过第二日,还是来了位访客,正是国土厅的谢厅,傅斯川的直属上司。 宋延金立在icu病房的玻璃窗外,不经意瞥眼,见到一道身影从电梯那边走进来,看清来人,心头瞬间一跳。 “谢厅...” 谢厅抬手轻嘘了声,快步走到近前,才压低声道: “别声张,我很低调,没人知道我来这里。” 宋延金唇瓣浅抿,没再出声。 谢厅立在她身边,看向病房里的人,眉心微微皱紧: “我从别人市局那边听说了你们的事,太惊险了,他伤势怎么样?” 宋延金摇了摇头,“昨天手术后,中间醒过一次,后来一直没醒...” 谢厅听言叹了口气,他面色沉凝站了会儿,转目看向宋延金,低声问她: “宋小姐觉得,他多久能好起来?”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太久。” 谢厅眉心紧皱,语气严肃道: “这件事太严重了,傅家只剩这一个儿子,我必须如实告诉他爸,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宋延金心头发闷,细声说,“这件事,本该我来通知他们,但是...” “我理解,你也很难过。”谢厅眼神温和打断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肩,“我已经通知过医院这边,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还不错,等他情况稳定下来,会转去单独的icu病房,到时候你照顾他,也能轻松很多。” 这些事其实顾奕已经交代过。 现在谢厅又交代了一遍。 宋延金目露感激,依然表达感谢: “谢谢您。” 谢厅唇角牵了牵,又在病房外站了会儿,就与她告辞。 “我安排了人在这里,帮你跑个腿,有什么事就交代他,照顾好他,也照顾好自己。” 宋延金点头,“好,谢谢,谢厅。” “别送了,去坐着歇一会儿吧。”谢厅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了句,“他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给他爸报个平安。” “好,我知道。” 宋延金目送他离开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人,才收回视线看向房间内。 傅斯川,你怎么睡这么久... * 当天傍晚,宋继春从楼下病房跑上来,旁边的护工还拎着他的晚饭。 他身形站的笔直,看起来一点不像受过伤,笑吟吟邀请宋延金: “...一起吃吧,顾家的阿姨炖的汤还不错,顾奕让我给你带一份。” 宋延金看了眼病房里,淡淡一笑,领他去休息室。 护工搬来小茶几,把饭菜都摆出来,这才推到休息室外。 宋延金和宋继春隔着小茶几落坐,一个坐在小床边,一个坐在凳子上。 她主动拿起碗,先盛了碗汤递给宋继春,一边柔声询问: “小叔的伤势不重,这么快,都能爬楼了。” “嗯,没伤到要害,你倒是不用感到愧疚。” 宋继春揶揄了句,才含笑伸手接住汤碗。 宋延金神色微顿,垂下眼浅浅呼了口气,轻声说道。 “我还是很愧疚,刺你那一刀,虽然是不得已.....” “既然都是不得已了,当然没必要感到愧疚,比起我捅了傅斯川一个血窟窿,我这点伤,勉强算血债血偿了。”宋继春随口接了句。 宋延金听言张了张嘴,想说‘可那不是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然,她刺那一刀,刺的也不是宋继春。 想到这里,宋延金垂下眼,语声迟疑: “你妈妈她...” “咎由自取吧。”宋继春淡淡接道。 宋延金微怔抬眼。 却见他慢吞吞喝了口汤,面含浅笑说道: “她连我都不认识了,早就不是我妈,不管怎么说,她很可悲,也很可恨,落到那样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 不等宋延金说什么,他缓缓放下汤碗,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顾夫人已经醒了,她看起来很虚弱,不过不记得自己醒来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宋延金眨了眨眼,“这算好事吗?” “当然。” 宋继春点点头,随即给她解释,“阳寿未尽之人灵魂脱壳,等到再醒来时,受到磁场干扰,身体可能会发生一些与众不同的变化。” “比如突然能看到看不见的东西,或者听到以前听不到的声音,再或者变得疯疯癫癫精神失常。” “像顾夫人这种,选择性失忆的,是最好的结果。” 宋延金听言心头微松,“太好了...” 宋继春看着她,沉默几秒,又换了话题: “顾奕跟我谈过,有关宋云薇的事。” 宋延金顿了顿,眸光安静与他对视。 ...... 第137章 金蝉脱壳 “你希望她死吗?”宋继春问。 宋延金浅提口气,眼帘微垂: “我不是说咒她死,也不会亲手杀人,最起码让她顺应变化,自生自灭不行么?你们就非要帮她吊着命不可?” 宋继春闻言缄默几秒,缓声开口: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 “...顾明瑄当初会劈腿宋云薇,也是被暗算的。” 宋延金眼神微怔,“什么意思?” 宋继春解释道,“宋云薇嫉恨你,觉得你霸占了她的人生,她想夺走属于你的一切,你的命,你的运,所有人的爱,包括顾明瑄。” “那老头儿要她联姻,尽快生个孩子,她就选择跟顾明瑄在一起,以此报复你。” “所以宋成明和杜虹羽说服老头儿,给她和顾明瑄施了一场‘移花接木’的法术,再联合算计制造机会,只要两人发生关系,顾明瑄就会移情别恋。” “他现在有多喜欢宋云薇,实则就有多喜欢你,只不过换了个人而已,明白吗?” 宋延金眉心缓缓蹙起,“胡扯什么?!” 宋继春淡笑,“我就知道你不信,但这是真的,苗疆蛊巫师会一种巫术,跟老头儿用在宋云薇和顾明瑄身上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且,宋云薇从你身边夺走的越多,之后她成为你的可能就越大。” “那老头儿希望她总有一天能取代你,所以才不择手段满足她。” 宋延金很不想相信,她宁肯相信顾明瑄是真的移情别恋,也好过知道他当初的背叛是迫不得已。 这简直令她更恶心了。 她冷下脸,“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宋继春轻耸了下肩,“只是告诉你真相。” “还有,因为受术法的捆绑,顾明瑄对宋云薇深爱不移,如果宋云薇死了,术法自然解除,顾明瑄会很快幡然醒悟,但一切已经没有可挽回的余地。” “考虑到他可能悔不当初,甚至反过头来纠缠你,我和顾奕才决定,暂时让宋云薇先活着。” 宋延金微微皱眉,“让她活着,好维持现状,操控顾明瑄?” 宋继春眼帘轻眨,点了下头: “反正宋云薇已经等于活死人,构不成什么威胁,顾家以此为要挟,准备送顾明瑄出国。” “再加上,宋云薇如果成了孤魂野鬼,以她的秉性,怨念滋生,一定会作恶,且首先攻击的可能就是你。” 宋延金嗤笑,“我会怕她吗?” 宋继春淡笑摇头,“你当然不用怕,多的是人会帮你解决掉她,但顾家怕。” 宋延金,“......” “顾家怕她继续纠缠顾明瑄,尤其她死后,顾明瑄可能悔不当初,回头再去纠缠你,到时候宋云薇怎么可能不抓狂?” 宋继春撇了下嘴,“经历了这次的事,顾家宁愿暂时破财消灾,先平息一时的风波,让大家都喘口气。” 他说着叹了口气,看着宋延金劝道: “你就把这个麻烦丢给顾家吧,当她不存在算了,反正他们已经在跟道协交涉,等把顾明瑄送走,会商议个妥善的法子处理掉宋云薇,不需要你再费心。” 宋延金蹙眉,眼神若有所思看着他: “我知道道协的处事作风,他们很死板,不管是人是鬼,除非抓到了他们作恶的证据,否则不会一竿子打死。” “宋云薇...,确切来说,目前都是别人帮她作恶,没有她亲自沾手的。” 宋继春微微颔首,“我明白,所以我会留在道协,帮你盯着这件事。” 宋延金一怔,“你?你要留在道协?” “宋家倒了,我道行又还不错,沈主席亲自出面邀请,我当然得给这个面子,不然我以后去哪儿吃饭?”宋继春笑语随意调侃了句。 宋延金眸光微动,满眼复杂看着他: “小叔...,你” “不用扯那些有的没的。” 宋继春抬手制止她的话,面含淡笑说道: “我这人本来就闲散,不是因为恩怨,也不会受困于宋家这么多年。” “现在都过去了,我又清高,顾奕给出高价让我去给他打下手,我做不来。” “我就当道士,道协福利还不错,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由了。” 面对他超凡脱俗的说法,宋延金竟然劝不出别的话来。 她唇瓣嚅喏,轻声说: “...道士也能结婚,等你找到合适的人......” “得了吧。” 宋继春淡淡打断她,笑不达眼底说了句: “如果能选择,我宁愿从未出生过,父债子继,这种生来就背负罪恶的人生,到我这里能结束就好,也本该在我这里结束。” 宋老头儿作恶多端。 宋家早就该亡了。 宋成明有弱精症,不管他如何努力,也只生下宋云薇这么一个女儿。 宋云薇天生命薄,本该不过十二岁,为给她续命,宋老头儿继续作恶多端。 宋继春则是天煞孤星,会防克所有亲属。 这一切,都是命数。 * 两人一起吃过饭,宋继春便起身回了楼下病房。 宋延金在休息室孤坐,想了一些事情。 却在此时,收到沈怡君的来电。 她接起电话,“沈姨?” 沈怡君语气沉肃,“延金,我刚接到市局的消息,宋鹤义死了.....” 宋延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宋鹤义,是说宋老爷子。 她无意识睁大眼,“什,什么?” “市局判定为畏罪自杀,他在牢里,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沈怡君后面说了什么,宋延金几乎没听清,直到她沉声提醒: “你们要当心,一旦他成了鬼魂,只要他不主动现身,我们很难抓到他。” 宋延金眼睫煽动,一瞬间想到什么: “赵叔呢?” “他没事,现在已经派人在严加看管。” “沈姨。”宋延金眸色微暗,“我想知道,这种新死的鬼,是不是也能随便附身?” “...一般不会,它们也需要适应和学习,附身不是件容易的事。”沈怡君话头顿了下,接着说,“不过,他可能不一样,宋鹤义道法深厚,不能把他当做新死的鬼魂看。” 宋延金下颌微颔,轻咽了下喉,喃喃说: “我知道了。” 沈怡君沉下气,严肃的告诫她: “延金,你最好不要落单,如果他附身于人,你根本看不出来。他一定会去找你们,我马上赶过去陪你。” “好,我知道,沈姨。” 挂断电话。 宋延金第一时间冲出休息室,直奔病房外。 icu观察室里,傅斯川依然昏迷不醒。 这个时候,她只能祈祷他能快点转入icu单间,这样能得到更好的保护。 她这样想着,站在玻璃窗外,先给宋继春去了通电话,告诉他宋鹤义‘金蝉脱壳’的事。 ...... 第138章 弱精症 宋鹤义死了的消息。 似乎是个好消息,实则又是个坏消息。 “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宋继春叹了口气。 宋延金举着电话,听言微微蹙眉: “你早就料到了?” “...猜想过,他不会轻易放弃,没想到他果真对自己下的去手。” 宋继春默了两秒,沉声告诉宋延金: “我还担心,他会趁我不注意附在我身上,操控我,来完成他未完成的事。金金,我们做个约定吧。” 宋延金因为他这句话,心头狂跳不安,漆黑眸色跟着幽暗下来。 “什么约定?” “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宋延金抬手扶额,“小叔!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把话都交代清楚?” 宋继春笑了声,“我是天煞孤星命,不止防克亲属,而且生下来跟宋成明一样,是弱精症。” 宋延金目光定住,脑子里一瞬间掠过宋继春被囚困在宋家老宅时,所经历的事。 “...本来没什么,我也没想着要结婚生子,这个病对我来说反倒是好事,但他不死心。”宋继春语气沉稳,“他死里逃生,最大的执念是延续宋家血脉,他会最先来找我。” “我们做个约定。” “如果我伤人性命,或者跟女人乱来,就代表我已经不是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叔...”宋延金喉间艰涩。 宋继春接着提点她,“当心傅斯川的安危,他命格特殊,那老头还没修成厉鬼,现在他唯一的克星就是傅斯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傅斯川,并除掉你。” 宋延金轻咽了下喉,转脸看向玻璃窗里: “嗯,我知道...” 视线顿住,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突然看到床上的人扭了下头,抬手摸向自己胸口。 宋延金心头一跳,仓促挂断电话,连忙提声喊人: “护士!护士!他醒了!” 随着这一声呼喊,整层的值班医生和护士纷纷赶到病房里。 像上次醒来时一样,宋延金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他们围着傅斯川做了一番检查,最后商议了一番,留下一个护士在里面,其他人都从病房里退出来。 宋延金看向为首的医生,急声询问: “他怎么样?” 责任医生:“情况尚算稳定,暂时先不要探视,再继续观察半天,如果四个小时内不再出什么意外状况,人就可以转到单独病房区。” 宋延金暗松口气,微微点头扯了下唇。 “好,谢谢医生。” 她转过头,隔着玻璃看向病房里,对上傅斯川看过来的视线。 那人呼吸面罩都没摘,就缓缓举起手,朝她捏了个比心的手势。 宋延金不由失笑,抿唇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傅斯川眼尾也勾起笑痕,手势变了变,比了个‘ok’,示意她放心。 宋延金抚着心口长舒口气,视线隔着玻璃窗静静望着他,眸底流淌出无限复杂情绪。 她眼神那样专注而柔和,深情脉脉毫无保留,好似他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傅斯川第一次看到她流露这样的眼神,一时也舍不得移开眼。 无端希望这一刻,时间能无限拉长。 不管之前她如何想,嫁给他是否因为某种原因,或是受到他诱哄不得之下已才答应的。 至少现在这一刻,他能确信。 宋延金是爱他的。 * 沈怡君在天黑前赶了过来。 傅斯川当天晚上也挪到了独立套房。 病房里里外外都被沈怡君布置了一番,以确保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近。 是夜,宋延金守在房里,沈怡君则在套房外的沙发上休息。 傅斯川睡了一觉,了无睡意,宋延金能守在他床边,陪他说说话。 她先说了宋老爷子在牢里去世的消息。 “...沈姨说还没来得及细审,他就已经死了,现在他做了鬼,自己不现身的情况下,我们没办法抓到他。” 傅斯川叹了口气,声线嘶哑道: “麻烦...” 宋延金握着他手,微微点头: “你醒来前,我刚通知了小叔,他的意思,宋鹤义会先去找他......” 他将宋继春的话也复述了一番。 傅斯川听完静默片刻,随即微微侧过脸看向她: “...宋继春有弱精症,这种事他告诉你?” “......” 宋延金抿了抿唇,小声说: “这不是重点。” 傅斯川眸色晦暗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看着她: “非要闹着回明夏那天,你说阿行带你看到宋继春的遭遇,你那么着急,我以为他到底怎么了...,你说说,姓宋的那老头儿囚禁他时,你看到了他的什么遭遇?” 宋延金眼尾神经性地抽搐了下。 她脸上掠过丝无奈,敛目嘀咕道: “我都说了,这不是重点!” “金珠,你避而不答,就怪不得我多想了...” 傅斯川语调低平,话说的意味深长。 宋延金表情微顿,瞳珠轻侧瞥他一眼,无奈地抿唇承认: “是,我看到了,他被捆在床上,打了药,被一个护士强迫取...” 最后一个‘精’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傅斯川脸一黑,顿时忍不住磨牙,一字一句咬着。 “阿行让你看这个?!他...咳咳咳!” 他反应略显激动,一时忘了自己胸口处的伤,直接呛咳起来。 这下好,咳嗽牵扯着伤口,越咳越疼。 傅斯川浓眉紧皱,脸色也痛到苍白。 宋延金又气又急,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气笑了。 “你冷静点儿行不行?我在跟你说正事!” 她白了眼傅斯川,顺手按了呼叫器。 傅斯川总算停下咳嗽,躺平在床上缓了半天气。 护士和医生很快进来,问了什么情况,又替他查看过伤口。 折腾一场,好在伤口没什么事。 医生叮嘱了几句,要他少说话多休息,又带着护士离开了。 房门关上,宋延金立在床边,眼神又气又无奈地盯着他。 傅斯川绷着脸,语气轻乎缓声说道: “我不说了,你接着说...” 宋延金瞪他一眼,叹了口气,重新走到凳子前坐下。 “你这样,我也不想说了,睡吧,有什么事等你状态好一点再说。” 傅斯川眉心一皱,坚持道: “不行,话说清楚,不然我睡不着。” “还要说什么?就是小叔说的那些,我都跟你讲...” 宋延金话头顿住,猛地想起来: “对了,你醒来的事,我忘了通知谢厅了。” 她说着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傅斯川的手机。 “你给他发个消息吧,他昨天来看过你,还把你受伤的事告诉给了你爸爸,你现在醒了,得让他们知道,也能放下心。” 傅斯川挑了下眉,抬手接住手机。 “有什么不放心,我命硬的很,他很清楚...”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翻出通讯录,拨了通电话,准备亲口跟傅元基报平安。 ...... 第139章 傅励行的诉求 半夜十一点多,傅大政客的电话倒是接的很快。 傅斯川简单跟他复述了自己的伤势,又淡淡保证很快会出院。 “...不是什么大事,奶奶那边就别提了,我一出院就回京里,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嗯,知道,你忙吧,回见。” 父子俩的通话十分简短,一句废话都没有,像极了在赶时间。 宋延金在旁边听着,傅大政客好像也没多关怀儿子几句。 直到电话挂断,傅斯川把手机递给她。 她伸手接住,眨了眨眼,眼神复杂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告诉他。 “还有件事,是关于傅励行...” 傅斯川眉峰轻挑,示意她接着说。 宋延金敛目看着手里手机,语气斟酌开口: “你做完手术那天,傅励行附在了你身上,并醒过来,跟我对过话。” 傅斯川眼神顿住,黑色瞳眸间似印了抹昏暗灯芒,随着他瞳珠的移动而晃了晃。 “你说阿行,到我身体里,使我醒过来?” 宋延金轻轻点头,继而抬起眼与他对视。 “他以前也想尝试,但没办法离开那块玉,这次你陷入昏迷,周身气运对玉的克制显然松懈,他趁机一试,大概也没想到会成功,我也不清楚他怎么做到的...” “等等。” 傅斯川抬手制止她的话,眸色深邃问道: “之前沈大师说他已经被修成玉灵,鬼魂会受我冲撞,他却能附在我的身体上,这么说,他跟鬼魂的性质不一样。” “他的灵,跟魂魄当然不一样。” 宋延金眉心微蹙,给他举了个例子。 “他已经跟平安扣合二为一,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宋继春的妈妈一样,如果封存他妈的那块牌位被毁,他妈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她看了眼傅斯川眸底的幽暗,话头一顿,转而又说: “但傅励行跟她又不太一样,他既然能从你气运的压制下自己跑出来,说明他还能有自主权的,换一个容器,应该也能留下来。具体的,恐怕只有沈姨这样的专业人士才清楚了。” 傅斯川瞳色幽黑,沉默不语。 好半晌,他才又开口问道: “他跟你说过什么?” 他看向宋延金,“他尝试占用我的身体,又想做什么?” “至少他没有欺骗我,说明他不会伤害你。”宋延金摇摇头,面上神情掠过丝迟疑,“...傅斯川,他有诉求。” 傅斯川,“什么诉求?” 宋延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都告诉他。 “我答应傅励行,等你醒来,就把他的诉求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会激动。” 傅斯川眼神幽暗,微微点头: “好。” 宋延金双手轻轻握住他一只手,“答应我,别再让自己出事,我不希望傅励行再出现在你的身体里,你能做到这一点。” “嗯。”傅斯川反手回握住她,“我答应,你说吧。” “...平安扣你一直贴身佩戴,我们知道的事,傅励行都知道。” 宋延金语声轻缓,如实说道: “他知道傅夫人的鬼魂还没有超度,他希望你完成傅夫人的遗愿,跟你爸爸好好相处,让她放下心结,得到超度。” 傅斯川目光闪了闪,下颚点了点: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做的。” 宋延金唇角浅翘了翘,看着他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寻找了十年的真相,傅励行跟我谈过了...” 傅斯川握紧她手,瞳眸墨黑紧紧盯着她: “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傅斯川,那场飞机事故,跟国安局的机密信息有关。”宋延金眉心浅蹙,语声放轻,“傅励行告诉我,飞机失事的原因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丢失的机密信息。” 傅斯川眼睑微睁,“...什,什么?” 宋延金垂下眼,“出事后,他之所以没有超度,是因为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他缠在傅夫人身边,也是为了向你爸爸传递信息,他尽全力想这样做,但他们不能理解。” “傅夫人说感觉到傅励行还在,是真的,并不是她疯了,因为他的确在...” “后来,他们去找了大师,通过大师在其中沟通,把傅励行要传达的事告诉了你爸爸,他的遗愿在那一刻就完成了。” 傅斯川眉心皱的死紧,“那他为什么没去超度?为什么又把他封在一枚玉扣里?!” “因为傅夫人...” 宋延金蹙了蹙眉,接着说: “傅夫人太思念他了,她当时已经受傅励行魂魄的影响,神智不轻,身体也不好。当她知道傅励行真的在她们身边,从未离开时,她舍不得傅励行走...” 她抬起眼与傅斯川对视,“所以,傅励行选择留下,选择等等她,你父母就托大师请出那块古玉,来作为傅励行魂魄寄居的媒介。” “灵魂离开躯壳后,时间越久,就会越迷茫,如果到了时间,他没有转变成能量更强大的恶鬼,却还不肯离开,会慢慢在这世上消失。” “他们不确定傅励行能等多久,所以得大师提点,让你贴身佩戴那块玉,滋养它,使得傅励行不会向恶化的一面发展。” “但他们没想到,玉受到你的滋养后,经过十年,傅励行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他修成了玉灵...” 傅斯川唇色苍白,眼睑颤了颤,怔然呢喃了句。 “...玉灵,所以没办法...超度了?” 宋延金竭力斟酌着表述自己的观点,听他这样说,很明确地将自己的观点告诉他。 “他跟鬼魂不一样。傅斯川,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想到会这样,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 “愧疚?” 傅斯川瞳珠微动,看向她,摇了摇头: “...我只觉得很可笑,他们什么都明白,但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 他这十年踏遍无数山河,寻找能释放傅励行灵魂的人,寻找能让他问出所谓真相的人,是在乱忙什么? 他以为很重要的事,却是他们觉得无关紧要的。 宋延金握住他手,“傅斯川...” “你觉得什么重要?” 傅斯川薄唇轻扯,冷笑问道: “金珠,你告诉我,是生命重要,还是所谓的机密任务重要?” ...... 第140章 智多近妖 宋延金唇瓣嚅喏,欲言又止。 “他们都觉得他的死因并不重要吗?” “他都死了!阿行死了!还管什么机密不机密,任务不任务?!” “死人也用保守秘密,也用工作?!” 宋延金皱眉抱住他胳膊,“傅斯川,你答应过我不激动的。” 傅斯川身躯一僵,垂眼看着她,努力平复着呼吸,依然一脸无法理解地摇头失笑,笑声暗哑。 “我真的不理解,我从来都搞不懂他们,不懂阿行,不懂老头子。” “没错,爱国情怀很重要,奉献精神也很重要,但这个国家没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阿行身上发生这种事,他至少该跟我说清楚,最起码不应该只交代我戴上这块玉,而一个字都不跟我提!” “他们都觉得我不会懂,也不需要知道真相,是吧?” 宋延金心头发涩,抬手抚了抚他面颊,和声细语哄道: “这些话,你应该当面去问问你爸爸,而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自我揣测,或许他会告诉你不一样的答案。” 傅斯川眉心紧皱,眸色幽黑看着她,喉结滚了滚。 宋延金牵强扯唇,接着劝他: “你现在有理由去质问他了,试着把话说开吧。” “你们俩之间的问题,不在于谁有所隐瞒,真正的问题是你们从不彼此沟通。” “傅斯川,试着跟你爸爸敞开话题,你们应该好好沟通沟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傅斯川眸光顿了片刻,微微点头: “不错,我是该听一听,他能怎么狡辩......” 他态度太冷硬。 宋延金不好再多劝,只怕自己劝多了会适得其反。 相信等父子俩沟通过,傅斯川的态度,至少会有转变的。 * 两人聊到深夜。 宋延金眼皮困倦到睁不开, 于是先一步睡着了。 她趴在床边,双手都握着傅斯川一只手。 看着她消瘦的小脸和眼下两弯乌青,傅斯川没忍心叫醒她。 大约是心境放松,宋延金这一觉睡得很沉。 也或许,是因为人的灵魂原本就比躯壳要耐造,她在睡梦里见到傅励行时,意识无比清醒,一点都没有困倦的感觉。 “这里的日光又亮了。”她主动开口。 “嗯,他在恢复健康。” 傅励行第一次没有躺在草坪上晒太阳,而是立在墓碑前。 宋延金走上前,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看那块墓碑。 “你没去过祖坟,这座坟茔,墓碑,和我的一模一样。” 傅励行双手插兜,说着摇了摇头: “我进到这块玉里时,这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雾蒙蒙,只有一片冷清的湖水。” “直到阿川把它佩戴在身上,仿佛一夜之间,这里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蓝天,太阳,湖面在变宽大,跟天色连成一线,花草在成长,树木一点点变得粗壮,枝繁叶茂,到处是勃勃生机。” “他滋养着一切,他的心境越宽广,这里就越一望无际。” “说实话,这种隐士生活,我甚至都已经习惯了,但唯独一点...,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唯独这片墓地。” 他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 “十年如一日,一直在这里,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望见它,简直如影随形。” 傅励行放下手,转头看向宋延,扯唇笑了笑: “就好像他的一块心结,我早该知道......” 宋延金心底叹了口气,“答应你和傅夫人的事,我会努力做到,之后,会再劝他的。” 傅励行淡笑摇头,“也不用勉强他,我当然希望他们能和好,往后好好相处,但没有我妈那么大的执念。” 宋延金偏头看向他,没接话。 傅励行看她一眼,原本没想多说,不过面对她眼神澄明的注目,想了想,还是决定细聊一聊。 他转身发出邀请,“每次来都是聊两句就走,有空陪我逛逛吗?” “好。” 宋延金十分干脆地点头,跟在他身边,两人朝湖边走去。 傅励行打开话匣子。 “...小时候我就知道,阿川比我强壮,比我活泼,比我更讨人喜欢,爸妈一开始就对他寄予厚望,几乎鼓励他做任何尝试,每次都为他所达到的成就欢呼喝彩。” 宋延金眉心微蹙,“你确定?这跟我听说的可不太一样...” 傅励行笑,“除却更强壮更活泼,其他的都像是完全换了个主角么?” 宋延金轻撇嘴角,点了点头。 傅励行笑罢,微微摇头: “我说的是小学之前...” 宋延金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小学之前?那不才...五六岁?” 傅励行含笑点头,“就是那么小,我甚至还记得自己刚会走路时的记忆,我记忆力一向超群,等同于智多近妖把,所以在四五岁那么小的时候,就懂得比较,懂得羡慕和嫉妒,懂得把阿川当做对手。” 宋延金难掩惊愕,“你认真的?” 傅励行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自顾说下去: “那时我经常生病,家里人看我就像个易碎的布娃娃,小心照料着,但那时候,我不知道多羡慕阿川。”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你知道,我们是双生子,虽然是异卵,但出生的时间仅仅只差四分钟。”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健康,那么强壮,而我就偏偏正好跟他相反。” “别人家的双生子,哪怕不是双生子,只要是两个孩子的家庭,一般只要是生病,两个孩子都是轮流来。” “这个病刚好,那个就紧接着开始发作,或者干脆一起生病。” “但我跟阿川从来不会,我一直是病的那个,他从小到大,就连小感冒都几乎没有过。” “小的时候,我羡慕死他,我生病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疯跑疯玩儿,所有我不能碰的食物,他都可以吃,甚至连爸妈在照顾我的时候,关注都是放在他身上的。” “担心他受伤,夸赞他好好吃饭,为他的奇思妙想而感到愉悦和骄傲,总是觊觎他无限纵容和鼓励...” “我既羡慕,又嫉妒,每次病养好后,我就处处要跟他比,以争夺爸妈的那一句句夸赞,仿佛谁得到他们的笑容和赞许,谁就是他们最爱的孩子。” “直到我们上小学,阿川太皮了,根本定不下来完成一件事情,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没有一次成绩比我考的好。” 傅励行回忆着,笑声清越: “我发现了自己的优势,我未必比他聪明很多,但是我记忆非常好,所以注定在成绩上赢过他。” ...... 第141章 跟你们一起,去京里? “阿川从来不在乎那些,但赢过他这件事,对我来说无比重要。” 傅励行驻足湖边,看着宛如镜面的湖泊。 “小时候,爸妈每一次在亲朋好友面前,最爱攀比的,就是谁家的孩子是否听话,是否好好读书,成绩有多么优秀。” “我享受那种被他们引以为傲的感觉,渐渐地,身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父母的骄傲。”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阿川总是很有主见,从不服从管教,尤其叛逆期那几年,差点把我爸气出高血压。” “但我跟他刚好相反,我必然会达成他们所有的期许,只要爸妈提出来,我一定会照做。” “再然后,我真的成了他们寄予厚望的那个...” 他脸上笑意渐渐敛起,喃喃说道: “但是,我依然羡慕阿川,嫉妒阿川。” “我羡慕他的勇敢,羡慕他敢想敢做,无所畏惧,不被束缚。而我早已经铺好的路上越走越远,除却尽力做好别人安排好的事,达成别人的期许,尽到自己的责任,几乎没有任何自由选择的权利。” 宋延金听到这里,眉心微蹙: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太过争强好胜,把自己架到了那样的高度,跟傅斯川没有关系。” “我知道。” 傅励行勾了勾唇,侧过脸垂眼睨着她,声线低清说道: “阿川从不知道我一直暗暗跟他争,因为我争的东西,在他看来,无关紧要。”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做他自己。” “但往往人生就是这样,你越想争取,越得不到,越是无欲无求,得到的就越多。” “在发生坠机事故之前,我依然觉得爸妈虽然对他管束很少,几乎等于放养,但他依然是他们最爱的孩子。” “哪怕我妈一直留在身边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但她也每天都关注着阿川的动态,他又去了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创下了什么新纪录,爸妈都十分清楚。” “他们当面时训斥他顽劣,不专心攻克学业,背地里讨论他时又满脸无奈和笑意,对他取得的新成就感到自豪。” “从小得不到爱和纵容的孩子,是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走那么远的路,闯那么多关的。” “那时的我因为嫉妒,所以看不到父母对我们两个的爱意是相同的,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 “直到坠机之后,我亲眼看到我妈悲痛欲绝,疯疯癫癫,我才突然醒悟。” “...我很清楚,正因为我不在了,她们才更应该亲近阿川,爱护阿川。” “替我告诉他,他是独一无二的,尤其对爸爸来说。” “告诉他,爸爸从来不是偏心,而是...”傅励行皱眉斟酌着措辞,“而是对他来说,选择不再提起有关我的事,是他保护家人的方式。我死在他铺好的路上,这件事对他来说,最痛苦不过。” “他已经分不清楚该为阿川做什么,要怎么做才是对的,真正需要帮助的是爸爸,我相信,阿川只要肯了解他,就会谅解他的。” 宋延金心绪复杂,微微点头: “好,我会告诉他的。” * 傅斯川的伤势恢复的还算快。 他醒来的第三天,就转出了icu。 谢厅连夜来见他,希望他能转回京里去疗养。 “...我都安排好了,考虑到你的身体,京里的医疗队过来接应,你们坐专列直达京里,保证一路顺畅。”他语气态度坚决,“什么都别说,必须回去。” “没说不回去。” 傅斯川牵唇淡笑,眼睫微敛看向宋延金: “我也建议早点回去,你说不定能早点见到人,你还有没有什么安排?” 宋延金坐在病床边,听言眼神微动,想了想,轻声道: “我去问问小叔,看他要不要跟我们同行。” 要说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剩宋继春了。 傅斯川下颚微动,“嗯,去吧。” 宋延金去见宋继春。 谢厅在病房里多留了一会儿,又跟傅斯川交代了几句话工作上的事,最后说: “...那成,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医院这边会安排救护车送你们,我把你安顿好,才能放心。” 傅斯川清笑,温声道: “麻烦你了,表舅。” 谢厅站起身准备走,听言又瞥他一眼,一脸无奈摇了摇头。 “回去早点养好伤,替我关照汀兰和嘉信,我这边最多再放你一个月假,病假一结束,赶快回来给我办公。” 傅斯川唇角淡勾,敷衍地‘嗯’了声。 至于回不回来的,说不好。 他来明夏原本就为了拐走宋延金,现在人都已经到手了,他还继不继续做这个国土厅的秘书长,真不好说。 谢厅当然不知道他想什么,摆了摆手,就离开了病房。 另一边,宋延金去到宋继春的病房时,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已经黑了灯。 她立在门口犹豫两秒,抬手叩了叩门: “小叔?你睡了?” 屋里没动静。 她正迟疑要不要继续叩门,或是到护士站去找值班护士问一问,还没抬脚,就听见里面有脚步声。 ‘咔嚓’ 下一瞬,套房门打开。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宋继春站在门内,身后里屋的门缝里隐隐透出灯光。 他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自己最常穿的纯黑色绸缎中式裤褂,半长的头发也梳的整齐,就跟平常一模一样。 宋延金怔怔看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答反问: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穿这么整齐,要去干什么?” 宋继春淡淡一笑,“没什么,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出院了,我正收拾东西,在想自己出院后,先去哪儿。” 宋家老宅已经被法拍。 宋继春和宋延金一样,名下都没有房产,一时半会儿他最要紧的,是先安顿个住处。 想到这一点,宋延金点点头: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我们进去说吧。” “好。” 宋继春让开位子,转身先走了进去,顺手打开套房小客厅的灯。 宋延金跟在他身后,随手将门关上,看他走到直饮机前拿了纸杯接水,干脆直言告诉他。 “我跟傅斯川明天要坐专列回京里,小叔,我希望你跟我们一起走。” 宋继春端着纸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缓缓站直身,侧身扭头看向她: “跟你们一起...去京里?” ...... 第142章 在解决掉它之前,我们不要见面了 “嗯。” 宋延金朝他走过去,“我知道你打算进道协,等你成了道协的人,沈姨那边肯定会多关照,帮你安排合适且安全的住处。” “但其实想一想,这个时候,你跟我和傅斯川待在一起,可能才最安全。” 宋继春低轻嗤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咽下去,这才似笑非笑问她: “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 他扬眉调侃,“你跟他恋爱,你们俩腻在一起才正常,带着我算怎么回事儿?你看我那么爱当电灯泡?” 宋延金蹙眉,“这个时候别跟我开玩笑。在傅斯川身边,宋鹤义那只老鬼不敢轻易靠近,而且万一你不小心中招,我们能第一时间拿住它...” “我就是得中招,不难怎么拿住它?” 宋继春修长手指捏着纸杯,语气淡淡打断她的话,不等宋延金再开口,就继续说道: “必须尽快拿住它,这件事,道协会帮忙。在处理好这件事之前,你离我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让我知道你人在哪儿,这样对你才最安全。” 他顿了顿,“我不会跟你去京里,我们就此分开吧。” 宋延金眉心压低,目光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难不成你还要给我养老尽孝?”宋继春轻嗤笑道。 宋延金抿紧唇,直直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两人对视片刻,宋继春嘴角弧度渐渐敛起,眸里掠过丝无奈。 他缓了口气,上前半步,微垂头遮掩眼底晦暗情绪,继而缓缓抬起眼,盯着她眼睛,语气复杂地开口: “你在傅斯川身边,他找不到你,也不敢靠近你,但我是他亲儿子,他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我。” “宋延金,我不想做出伤害你的事,安心跟他回京里去,你跟宋家的恩怨就到此为止,离开明夏,去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在我解决掉它之前,我们不要见面了。” 四目相对,宋延金乌黑瞳珠微颤,视线在他眉眼间流转一番。 宋继春天生一双含情桃花眸,此时他那双深褐色的瞳仁里隐约流淌着深浓晦暗的情绪,宋延金看在眼里,心头莫名发紧。 对视片刻,她什么都没说,倒退了两步,默默转身离开。 宋继春注视她离开的背影。 直到房门关上,他在原地站了足有半分钟,才轻扯唇角垂下眼。 掂在指尖的纸杯,被捏出并不圆润的弧度,里面的水快要溢出来,又克制着晃荡出波澜,悄然趋于平静。 * 宋延金回到傅斯川的病房,谢厅已经离开了。 傅斯川独自靠坐在床头,正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见她回来,他抽空抬了抬眼,随口问道: “他怎么说?” 宋延金在另一张床上坐下,眼睫低敛回了句。 “他不去,他要留在这里,跟道协的人协商,一起对付那只老鬼。” 傅斯川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倒是并没有意外。 他继续回复消息,又处理了几份堆积的邮件。 直到发觉病房里太过安静,才后知后觉,缓缓抬眼看向宋延金。 宋延金还坐在隔壁的床上,面朝着他,双手随意撑在身侧,微微低着头看自己脚尖,似乎在走神。 傅斯川眼睑微眯,“金珠?” 宋延金没反应。 傅斯川按灭手机屏幕,悠声笑唤: “傅太太?” 宋延金下意识抬头,瞬间回过神,就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脸。 “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儿,过来。” 傅斯川拍了拍自己的床铺。 宋延金眼睫轻眨,站起身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随口解释道: “没什么,...在想小叔的事,有点担心他。” 傅斯川眸光微动,握住她手: “不用担心,他说的也没错,那只老鬼早晚要找上他,早点解决它,对大家都好。” 宋延金下颌轻点,“我知道。” 傅斯川抬臂搂她,“过来,今晚陪我一起睡。” 宋延金瞬间抽回思绪,摇头拒绝: “不行床太小了,我会压到你伤口。” 男人眯眼威胁,“你不陪我,我今晚不睡。” 宋延金,“......” 傅斯川没管她一脸无语地表情,自顾将一侧的床栏升起来,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腾出身边的位子。 “上来。” 宋延金无可奈何,最后只得依着他,站起身道: “我先去洗漱关灯。”说完朝洗手间走去。 傅斯川看着她背影,没再说什么,先一步躺下了。 等宋延金洗漱好,关了灯,病房里只剩傅斯川那边病床的床头灯亮着。 她走回来,将另一张床上的枕头挪到他床上,这才脱鞋上床。 盛夏夜,病房里开着空调。 傅斯川扯起被单搭在她身上,侧身躺好,幽黑视线盯着她看。 宋延金闭着眼,眼睫时不时轻颤,代表她并不想入睡。 他呼吸温醇,低声开口找了话题: “...我刚联系了张珩,上次你让他放一部手机和电脑到万玺园那栋闹鬼的别墅里,告诉他过几天去取回来,昨天晚上他刚把手机和电脑拿回去,就有警车开进了万玺园。” 宋延金睁开眼,“泳池下的尸体被发现了?” “嗯,今天挖出来了,说是那个别墅的主人梁慧突然自首,新闻已经登了这件事。” 傅斯川抬手搂住她,“...后面的自然归警方管,跟你就没关系了。” 宋延金点头,“嗯。” 傅斯川垂眼看她,“还有件事儿。” “什么?” “秦屿他们知道我受伤的事儿,今晚非要过来,我说明儿回京里,给安抚住了,明天到地儿指定人多,给你提个醒儿。” “嗯,知道了。” 让她打扮打扮嘛? 懂。 傅斯川接着说,“老头子的秘书长联系我,说等我们到京里疗养院安顿好,秦屿他爸也会过来探望。” 宋延金脸上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掀起眼睫,乌瞳里水光澄明,跟傅斯川对视着。 傅斯川唇角轻勾,“别紧张,他不会当面跟我们聊什么,大约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模样,这两个老头子,要等一切都确认以后,才会到安排你跟你爸爸见面那一步。” 宋延金浓睫轻煽,蹙了下眉。 “...为什么皱眉,有什么顾虑?”傅斯川低声问她。 ...... 第143章 又成英雄救美了? “没什么...” 宋延金摇了下头,“...就是在想,他是否愿意见到我。二十多年,他或许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有了其他的孩子,万一我的出现给他造成困扰。” “这场亲,不认也罢。” 她原本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就没有那么大的执念。 只是想查清自己的身世,知道二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想要确认宋家有罪而已。 现在宋家已经得到应有的下场,对于见到亲生父亲这件事,顾虑反倒比期待要深。 傅斯川闻言缄默,“...面还是要见的,就算你决定不跟他相认,我们努力这么久,至少也该得到个结果,现在退缩了,往后想起来终究是一场遗憾。” 宋延金垂下眼,轻轻点头。 “嗯。” * 谢厅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医院。 医院这边也早做好配合工作,上午九点半,宋延金和傅斯川就坐上了专列。 整节车厢除了傅斯川和宋延金,就只有医护人员和几个保镖,十分清静。 宋延金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专列已经在进站。 车站外,邓巍和邓珅亲自来接他们,傅斯川一路坐轮椅,直接被人抬上房车。 直到房车驶离站台,几人才有说话的机会。 邓珅拿着杯子倒了杯热水,殷勤地递给傅斯川: “傅哥,你躺会儿不?这床我都给铺好了。” 傅斯川淡笑摆开他手,“滚,我是缝了几针,又不是废了。” 邓珅笑呵呵,把杯子又递过去。 “喝一口吧,赶这么远的路,能不渴?” “不渴。” “我倒都倒了~” 宋延金伸手接过去,“给我吧,我渴。” 邓珅连忙递给她,嘿嘿笑道: “诶对!嫂子喝!你看我这,光顾照顾伤员了!嫂子照顾傅哥这么些天,也辛苦了!” 他嘴皮子叭叭着,指了下宋延金,又跟傅斯川说: “瞧把嫂子给累的,这都瘦成啥样了,这可得好好儿给补补...” 傅斯川坐在轮椅上,抬脚要踹他,嘴里笑骂了句: “用你说?清静一路,就你嘴没个闲,聒噪。” 邓珅嘿了声,委屈巴巴眨巴了下,扁嘴道: “我这儿担心你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邓巍搭着腿坐在一旁,等自己傻弟弟表现完了,这才斯文一笑,开口道: “老秦跟老高在医院等着,那边儿都安排妥当了,保证你住的舒坦,好好养伤,别想着往家跑。” 傅斯川看向他,“不是说安排了疗养院?” “得了吧,那地方儿一帮老头儿老太太,全是机关大领导,你受得了?”邓巍嗤笑摇头。 傅斯川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旁边的邓珅已经一脸八卦的,小声儿跟宋延金聊上了。 “嫂子,我哥这口子。”他比划着自己胸口,“咋扎的呀?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拿刀子扎我傅哥?这明夏市的官差办事儿效率也太差了!去打听打听...” 宋延金抿了口热水,缓声打断他: “扎他这人,官差管不了。” “啥?”邓珅瞪起眼,“什么人物这么牛掰?别太离谱啊,这可是我傅哥!” “你确定想知道?” “我还真得知道知道了!” 邓珅一脸不服气地捋袖子: “你说,让小爷知道是谁,我带着谢嘉信直奔明夏,干丫的!还官差管不了,给他牛的,我看看官差管不了的人,我邓小爷管不管得了!” 傅斯川听不下去,似笑非笑扫他一眼: “别吹了,你有那两下子能耐,先干只厉鬼给我开开眼。” “干就干!不就是干丫...” 邓珅一上头,嗤笑接了半句,话说到一半儿又愣住,转过脸眼睛都瞪圆了。 “啥玩意儿?厉鬼?!” 宋延金抿唇好笑,“嗯,厉鬼。” “...不是” 邓珅一脸懵,看看她,又看了看傅斯川: “不说你们卷进公安抓逃犯的案子里,被误伤的么?这怎么又扯上厉鬼了?” 市局办案子,就算是遇到疑难杂案,偶尔会跟道协合作,但一般在公布消息和结果的时候,也会刻意规避跟玄学挂钩。 当下是个信仰科学的时代。 政府机关单位只会宣扬积极正能量,且能用事实论证的东西,他们需要证明实力,让明夏市的民众觉得当下的法治社会,安全且可靠。 但凡涉及到牛鬼蛇神而人力无法干扰和掌控的玄妙事迹,政府都会稍加粉饰和掩盖后再公布。 毕竟,人人都想把生活过好,这一点已经很难了。 玄学虽然也盛行,但它对大多数人来说,甚至都不存在于他们的认知里。 对于那些神秘,虚无缥缈且无法掌控的力量,人们知道后都会本能的心生畏惧,失去对政府的信任,对社会的信仰。 宋延金简单跟邓氏兄弟解释了傅斯川被厉鬼所伤的过程。 邓珅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迷茫地眨巴了眨巴眼: “鬼...鬼附身?然后扎的傅哥???” 邓巍没理他,而是皱眉问傅斯川: “我记得孟彤说过,你防克阴邪之物,这次怎么...” 傅斯川下颚微摇,淡淡说道: “这只厉鬼不同,是有人蓄意驯养的厉鬼,过于凶。” 宋延金也补充解释了句,“它若正面同傅斯川对抗,当然没有胜算,所以它附到人身上,操控人体,背刺他。” “狡诈!!” 邓珅咬牙切齿,气的一拍大腿。 宋延金看了眼傅斯川,眼睫微垂轻叹一声: “说到底,他是为我才受的伤...” 车内一瞬寂静。 邓巍面不改色没说话。 邓珅愣了下,看了眼三人,小声嘀咕: “得,这又成‘勇斗厉鬼’变‘英雄救美’了?那傅哥你伤的值了...” 傅斯川嗤笑骂他,“你嘴那么碎?” 邓珅立马两根手指一捏,放在嘴边划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正这时,房车停下来。 车门打开,高承泽扒着车门探头进来,视线在车内扫视了一圈儿,对着傅斯川打量一番,嘿笑了声。 “嘿,怎么着?用不用抱你?用就说话。” 傅斯川笑骂,“滚!” 抱是不可能抱,不过最后他还是被几人给抬到担架上,一路推进了特级套房。 宋延金也是下车后才发现,该来的都来了。 ...... 第144章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套房的里屋险些挤不下。 傅斯川被安顿到床上,扫了眼屋子里的人,淡笑不笑说道。 “说了要静养,你们还来这么多人。” 孟彤挽着宋延金的臂弯,轻翻白眼儿: “可不得挤着一趟过来,这不就一趟走了吗?一个一个来,那才闹腾呢。” 傅斯川淡淡勾唇,“行了,看也看过了,都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立在病床边的高承泽当即道,“都商量妥了,头三天我跟小辰守着,然后老秦,后边儿老邓、邓二、阿信他们几个轮着,哥几个儿轮一圈儿伺候你,你怎么也该养好了。” “谁要你们伺候?” 傅斯川挑眉嗤笑,扫视了几人一眼: “都滚,老子还没废,别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 高承泽一脸无语,顿时笑骂了句。 “谁他妈爱看你腻腻歪歪?这一层病房都空的,我们住隔壁!” 他说着朝宋延金抬了抬下巴,“弟妹,有事儿就吆喝,大老爷们儿死沉死沉,你哪能扛得动他?再说你们不得有个人儿跑腿儿?” “张珩在,足够,你们都忙自个儿的去,不用守着我。”傅斯川淡声接话。 “哥,你都住院了,还见什么外?” 年纪最小的谢嘉信皱眉开口,“高哥都说了,我们不打扰你静养,你安心歇你的,其他的我们自个儿安排,你就别操心了。” 秦屿抱着胳膊立在床尾,听言也笑了声: “对,你只管养好你自己,哥几个儿你就别管怎么安排了。” 孟彤紧跟着轻嗤,阴阳怪气补充道: “就是,这时候不用他们,什么时候用?我们金珠又不欠你的,还没怎么着,就要伺候你吃喝拉撒,好意思么...?” “诶~” 邓珅立马接了句,“嫂子你这话不中听,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了啊!那我傅哥受伤,还不是为.....” 他喃喃着看了眼宋延金,把后面的话又咽回去。 宋延金抿唇笑了笑,跟孟彤说: “他受伤是因为我,我该照顾他。” 孟彤耷拉下脸。 这话她成不爱听了。 什么叫该?? 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宋延金,凑到她耳边跟她咬耳朵: “...宋家没了,你就算现在无亲无故没个背景,也不至于端茶倒水伺候他吧?醒醒啊!你还是我认识的金珠吗?你俩没订婚没结婚,八字他都没给一撇儿呢,凭啥伺候他?!谈恋爱没这么个谈法儿...” “我是她男人,你说凭啥?”傅斯川笑语散漫打断她的话。 孟彤噎了噎,转过脸瞪他一眼。 “你怎么随便偷听别人说话?!礼不礼貌?!” 宋延金尴尬,“......” 秦屿连忙走过来,扯住孟彤往旁边儿带,哭笑不得哄道: “病房里这么安静,老婆你说那几句人都听见了,快别说了...” “你扯我干嘛?撒开我!” 孟彤一把甩开他手,气冲冲瞪他一眼,将歪扭的袖子扯好,这才抬起下巴看向傅斯川,一脸对峙的态度大大方方说道。 “那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订婚?!” 傅斯川眉峰挑高,视线在弟兄几个面上扫了一眼,似笑非笑问: “...最近出什么事儿了?她怎么突然这个态度?我一直跟金珠朝夕相处,可没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儿。” 哥几个儿面面相觑,纷纷摸不着头脑,只能齐齐看向秦屿。 自己媳妇儿唱出儿? 这他总该知道吧?? 岂料,秦屿满脸的一言难尽,抬手扶额捏了捏眉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孟彤抱臂撇嘴,一副娘家人的语气,继续质问: “没出事儿,我就想问问,烟花也放了,恋爱也谈了,你俩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金珠的麻烦事儿也算是解决了,婚事儿,是不是该有个章程了?” 傅斯川慢条斯理笑了笑,眉眼温和看向宋延金,柔声问: “傅太太,你说呢?” 围在屋子里的一众人因为这句‘傅太太’,顿时神色各异,又齐齐看向宋延金。 宋延金耳尖儿一胀,仓促看了眼傅斯川,对上他笑吟吟的注视,余光又在屋内扫了眼,接着看向身边的孟彤,欲言又止想要解释。 “彤彤,其实我......” “你别说话!我在问他!” 孟彤只当傅斯川那句‘傅太太’是在调侃。 她气不打一处来,母鸡护崽子似的,一把将宋延金挡到身后,走上前半步杏眸睁圆盯着傅斯川。 “这种事儿你怎么能问金珠?你让她怎么说?你个大男人,这点儿气魄都没有?” 孟彤也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这会儿勇的不得了。 不顾秦屿和宋延金的阻拦,指着傅斯川鼻子喊道: “你要不娶她,就少耽误她!我现在就把人带走,我告诉你,别以为...唔唔,唔唔唔!” 秦屿死死捂住她嘴,一手搂着她苦笑。 “别激动,你怀着孕呢,你给他们个说话的机会是不是?” 宋延金嘴角抽搐,连忙握住孟彤指人的手,提声快速说道: “彤彤,你先听我说,事发突然我还没告诉你,我跟傅斯川已经登记结婚了!” “唔~?!” 孟彤不挣扎了,眼睛瞬间瞪的老圆。 秦屿也一脸懵,无意识间松了手。 其他人更懵。 九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盯着宋延金。 直到孟彤一声不可置信地质问,打破诡异的寂静。 “什么时候儿的事儿?!!” 宋延金唇角干扯了下,转脸看向傅斯川,寄希望于他能帮着解释两句。 “这是我们家的事儿,没必要跟你们报备吧?” 傅斯川漫笑勾唇,懒洋洋敷衍了一句,目光温柔看向宋延金: “老婆,还好你解释的快,再晚一点儿,恐怕她就要棒打鸳鸯了。” “你!” 孟彤震惊到无以复加,手指指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傅斯川,又指向抿着唇一脸心虚的宋延金。 好半晌,抖着声喊了句: “你!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出来说!” 她一把扯住宋延金,拽着她拖出了套房。 咋咋呼呼的孟彤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 傅斯川敛起笑,看向一脸无奈的秦屿,挑起眉慢条斯理道: “你,最好也给我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他老婆到底发什么疯? 秦屿单手叉腰,幽幽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屋子的人,最后看向傅斯川,苦笑问: “...怪我说漏了嘴,你确定,这事儿能说?” 傅斯川眼神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沉默着没开口。 ...... 第145章 商家养女 邓珅最沉不住气。 他左右看了看,急的抓耳挠腮: “不是,啥啊就不能说?能说不能说,你不也都说了么?秦哥,嫂子都知道了,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秦屿没搭理邓珅,视线只看着傅斯川,等他说话。 傅斯川沉默半晌,眸色幽暗淡声开口: “你都知道了,看来是真的了。” 秦屿鼻息间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既然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好瞒的,我跟金珠已经结婚,早晚要知道的事,说吧。” 高承泽皱眉,“你俩到底打什么哑谜?” 秦屿看他一眼, 抿唇解释道。 “昨天,我们家来了位访客...”他视线与傅斯川对视,“正大军区商副主席的千金,彤彤跟她发生几句争执,受了点刺激,气到昨天一晚上没睡着。” 正大军区商副主席的头衔,令在场所有人又是脸色一变。 他们这帮人,除了高家是从军途升上来的。 其他傅家、秦家、邓家和谢家,全部从政。 正大军区副主席,属上将军衔,在军队中最高的军衔,连高承泽他爸都要低这位商副主席一头。 军队和行政系统在方方面面上的组织结构有根本区别,两方的关系,从来都泾渭分明,家族子弟也基本都划分了很明显的圈子,平时根本不相互往来。 他们这个圈子,私下会跟军官子弟偶有往来的,也只有高承泽。 “商淼淼?她去你家干什么?” 高承泽眉心皱的更紧,看了看傅斯川,又看向秦屿: “我怎么听着,这事儿还牵扯上老傅他媳妇儿呢?老秦,你给我好好捋捋,这绝对不是小事儿!” 秦屿轻舔下唇,还没想好从何说起。 就听邓巍语气深沉的插了句: “是不是跟宋小姐的身世有关?你们,不是一直在查她的亲生父母吗?” “我靠!”邓珅震惊了,“商家吗?!嫂子她是商家的人?” 一直旁听半晌没说话的谢家姐弟俩听言,也不由对视一眼,纷纷目露惊愕。 谢嘉信,“哥!真的吗?!” 看他们都这副反应,秦屿又是扯唇苦笑,耸了耸肩: “看样子不用我再多说了。”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 众人齐齐震惊瞪眼,“......” 傅斯川眸色微暗,属实没想到,宋延金的亲生父亲,会是商家那位。 * “你知不知道商家是什么背景?” 另一边,隔壁空荡的病房里,孟彤正跟宋延金提到商家。 她拳头捏的死紧,磨着牙根儿一字一句道: “商家那位,上将军衔,在军区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这么说吧,傅斯川他爸,在行政系统里只手遮天,傅斯川京圈儿太子爷的称号这么来的,傅家在皇城根儿下的地位无人可撼动。” “那商家在军区的地位同样不可撼动,他们家那位靠实打实的战功爬上来的,那名号响当当,虽然常年待在东部战区那一带,一般不进京,但京里这些政客,人人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这些战区军领导的子弟,一部分都会送来京里发展,现在又不打仗,很多人仗着家里的背景往行政机关挤。” “那个商淼淼,从小被送到国外镀金,刚二十二岁就顺利进了外交部,履历是一派光鲜,人也傲得要死!” 孟彤叉腰,说起这个女人来,已经气的想翻白眼儿。 “她到我家来,点名找我,还让我带话给你,说她爸暂时没空来京里,所以让她先来见你一面。” “你没看到她那张清傲孤高的脸,恨不能用鼻孔看人,甩给我一张名片,让我通知你,你尽快打给她约时间,好像她时间多宝贵似的。” 孟彤捏紧拳头挥了挥: “她以为她谁啊?跑到我家来颐指气使!那态度和语气,明显是来示威的!” “金珠我告诉你,这丫头片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比那个宋云薇也强不到哪儿去!” 她叉着腰走来走去,气愤道: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帮人都没个完了?!怎么总遇上这种玩意儿?” “你说宋云薇好歹是宋家亲生的,宋家人骗你怎么着你,能说因为你不是亲生的,他们下得去手。” “这个商淼淼!她凭什么啊?不也就是个养女?!她拽什么拽......” “你等等。” 宋延金猛然回过神,伸手一把拉住孟彤,不让她再走来走去。 她眼睛直盯着孟彤,问道: “你刚刚说,她是养女?” 孟彤皱着眉运了口气,“啊,我都跟秦屿聊了一晚上了!秦屿告诉我...” 她话一顿,又来气了: “我就说,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冒出来,还指名道姓要找我,气势冲冲地甩给我一张名片就走,简直莫名其妙。合着半天,你可能是商家的亲闺女!” 孟彤瞪着眼看宋延金,气笑骂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先知会我一声儿?给我杀的一头雾水!” 宋延金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不由嘴角轻扯,苦笑了下。 “我也刚知道...”说着浅浅舒了口气,一脸复杂,“更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养女的戏份。” 孟彤顿了顿,深深运了口气: “你得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这个商淼淼。我昨晚一宿没睡,今儿一早就卜了一卦,卦象可不太好。” “我跟你说,这女人绝对不是个善茬,你现在可是要跟她抢爸爸!她显然已经提防上你了。” 宋延金听罢若有所思,随即微微摇了下头。 “我为什么要应付她?没必要。” 孟彤眼睛睁圆,“没必要?她都主动找上门儿了,你...” “不管她是亲生的还是抱养的,我没想跟她抢什么东西,所以没必要跟她起冲突。” 宋延金淡淡一笑,“如果她觉得我的出现威胁到她,那她大可以来找我,我也不怕。” 她笑了笑,抬手轻拍孟彤的肩,顺势牵住她手晃了晃: “你也是,别那么大脾气,为个陌生人,哪里值得?你现在可是孕妇。” 孟彤,“我来气啊!她颐指气使的...” “所以我更不会搭理她,谁让她甩你名片?真没礼貌。”宋延金拧眉斥道。 孟彤话噎住,半张着嘴看她: “......” 宋延金嘴角浅翘,扬了下眉: “她要想见我,就亲自来找我,凭什么让我约她?让她等着吧,谁的时间还不宝贵了?” 这位商小姐的作为,已经有点不尊重人。 仿佛宋延金是什么找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宋延金如果真的主动找她,反倒落了下风。 她可不会沉不住气。 她真正要见的是她的亲生父亲,他的养女不该来插队。 ...... 第146章 听你爸的 傅斯川需要静养。 秦屿等人也没在病房里待太久,等宋延金和孟彤聊完话回到病房,他们就陆续告辞了。 只高承泽和席家姐弟俩留了下来。 席韵仪默不吭声到一旁去烧热水。 席安辰窝在沙发一角,戴着耳机,全然沉浸在游戏里无法自拔。 高承泽则翘着腿,歪靠在沙发另一头,当着宋延金的面,跟傅斯川聊起商家的事。 “...我家老头儿跟商家那位,以前可有点儿芥蒂,不然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那位什么时候进京。” “不过我听说,那位最近几年在培育一支超级特种兵,经常在战区前线待着,他们这种人,一旦执行任务,有时候一两年回不来,也很正常。” “他上次进京,好像还是三年多前的事儿。” “嗯。” 傅斯川垂着眼看手机,像是正跟什么人回复消息,嘴里漫不经心说道: “不用你打听,既然商淼淼找到孟彤,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金珠的事,我们家那位一定跟他交涉过,问问他就知道了。” 高承泽一侧浓眉挑高,满眼惊讶问他: “你这会儿,跟你爸聊天儿呢?” 傅斯川指尖一顿,掀起眼皮淡淡盯他: “跟他秘书。” 高承泽顿时一脸原来如此,嗤笑道: “我就说,你们爷俩,三年加起来不说十句话,什么时候成能随时聊天儿的关系了。” 傅斯川,“......” 宋延金适时切了块苹果递给他,“尝尝。” 傅斯川收回视线,看她一眼,顺从的张嘴咬住苹果,边嚼着边垂下眼继续回复消息。 这时,席韵仪端了两杯热水送过来,放到床头柜上。 宋延金抬头朝她笑笑,“谢谢。” 文静小美人笑脸温柔,默默走到一旁,又端了杯水递给高承泽。 高承泽啧了声,拧眉摆手: “我不喝!” 席韵仪眨眨眼,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比划了几个手势,眼神倔强看着他,又把杯子往前递了递。 高承泽抬眼瞥她,笑骂一句: “老子嗓子疼是喊的,你真当热水治百病了?这话是糊弄单纯小姑娘的知不知道?” 话说这么说,他摇了摇头,还是伸手接住杯子,随即拍了下身边座位。 “坐下,别瞎忙活,走来走去的吵人,阿川得静养。” 席韵仪弯眉笑了笑,默默走到他身边,安静坐下了。 她简直一点脾气都没有。 宋延金看了眼两人,眼底掠过丝古怪。 正此时,傅斯川收起手机,声线清淡开口撵人: “行了,你们先出去透透气,让张珩进来,我有事交代他。” 高承泽没说什么,径直站起身,带着席家姐弟俩先出去了。 病房门自外带上。 傅斯川这才看向宋延金,温声告诉她: “明天老爷子领着秦屿他爸过来,到时就能知道,商家那位什么时候会到京里。” 宋延金点点头,“他们毕竟都很忙,肯见我一面,已经很好了,反正我暂时也不离开京里,什么时候都行。” 傅斯川眉眼温和,握住她手: “商淼淼的事,你不用在意,她毕竟只是个养女,亲生父母或许跟你爸爸有点渊源,才会收养她,军区那边很多人会搞这一套,收养些什么战友的遗孤一类的...” “不过我对那位的了解,也并不多,这事,得让他们去打听打听,顺便让张珩去查查商淼淼在京里的底细。” 他说着,轻轻捏了把掌心小手,柔声道: “像你说的,二十多年,他或许没有成家也没有别的孩子,那你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一定很想见到你,跟你相认的。” 宋延金眼睫微煽,抿唇浅笑,点了点头。 听说商淼淼是养女的时候,她心底的确松了口气。 如果亲生父亲没有组成新的家庭,对跟他相见这件事,她还是有点期待的。 * 第二天上午,秦屿刚来跟高承泽换了班。 没一会儿,病房里就来了访客。 傅斯川的爸爸带着秦屿的爸爸走进病房,两位长辈兼大领导十分礼数周到,一人怀里抱了束花,一人拎了篮水果。 傅斯川也为两人这番准备感到诧异,不禁挑眉笑谑: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真见外。” 傅元基反应淡淡没说话,把花转手递给秦屿。 秦屿憋着笑连忙伸手接住,又绕到一旁去接秦兴义手里的果篮,强忍笑意招呼两人落坐。 “东西给我吧,傅叔,爸,坐下说,坐。” 秦兴义笑笑,跟着傅元基坐到床边摆好的凳子上,一边接着傅斯川打趣的话说道。 “别笑话你爸,是你秦叔我非得带,这探病,哪儿有空手来的道理?” 说着打量傅斯川,神色关怀问道: “你怎么样?瞧着气色还不错。” 傅斯川面含淡笑,“嗯,身强体壮,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不用担心。” “嗯。” 秦兴义这才一脸放心地点点头,抬肘杵了下坐在身边的傅元基: “听见没?不用担心。” 傅元基端坐着,视线打量了眼傅斯川,嗯了声,没说什么。 宋延金正倒了两杯茶端过来,一一递给两人,不知道如何称呼合适,她干脆含笑点头全了礼数。 “您喝茶。” 傅元基接住茶杯,这才淡淡一笑,点了下头。 “不用张罗,我们还有事儿,坐坐就走。” 秦兴义也跟着接住茶杯,听言笑眯眯打量宋延金,微微点头接话: “啊对,坐一杯茶的功夫就走,听你爸的,别忙了,都坐下吧。” 这句‘听你爸的’,让三人齐齐一愣。 傅斯川看了眼傅元基。 傅元基看了眼宋延金,又斜斜扫了眼秦兴义,语气不尴不尬地开口: “嗯,都坐吧..” 宋延金面上掠过丝尴尬,抿唇挪了挪脚,一时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过于尴尬的氛围,连一旁看热闹的秦屿都不由撇了撇嘴。 好在这时,看起来更和蔼更好说话的‘秦叔’,再次开口打破尴尬。 “我听说,你们俩已经登记领证了?” 话是看着宋延金问的。 宋延金连忙点头回答,“嗯,是...” 秦兴义笑笑,温声和气道: “那以后见面,我得叫你声侄媳妇儿了,你就跟阿川一样,先称呼我秦叔。别见外,往后都是一家人。” 宋延金嘴角轻牵,依言唤了声: “秦叔。” “诶。” 秦兴义答应的干脆,顿时笑眯眯地,又说: “你跟你妈妈,长得真像,我要是早点儿见到你,应该能认出来。” 这么快就聊到了正题,宋延金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哦,对!我带了一张照片给你...” ...... 第147章 爸爸?我都不叫这么亲 秦兴义将茶杯递给一旁的秦屿,腾出手,从自己怀里掏了掏。 宋延金看着他动作,心口莫名紧张。 他掏出一个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仔细看了看,才叹了口气,将照片递给宋延金。 “这是你妈,我就保存了这么一张,在她下葬之前,这些年想起来时,还会拿出来看看。” 宋延金指尖颤了颤,缓缓抬起手,接住了照片。 二十二年前的老照片,很难得,还是彩色的。 照片上的女人烫着时髦的港风卷发,穿夏天的长裙,她素面朝天却姿容美丽,侧身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容明艳而慵懒。 “是一张孕照,要寄给你爸爸的,她自己也留了一张。” 秦兴义回忆着,又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我听说,她刚怀上孕,你爸爸就出任务了,直到你出生那天,他也没能赶回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打击也很大,军人就是这点不好......” 宋延金莫名心酸,眼眶也跟着发酸。 虽然没有见过,但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张跟自己十分相像的脸,仅仅是看她的笑容,宋延金心底都升起难以掩盖的爱意。 她摸搓着照片,突然有一瞬感到迷茫,抬头问道: “...我听傅斯川说,您说她是难产,才一尸两命?可我明明好好的,这是不是代表她的死,也有内情?” 秦兴义听言皱了皱眉: “当时我在。我刚收到下面人调查的消息,确认她是我亲妹妹,打电话到厂里问时,才听说她难产,就急忙赶到镇上医院。”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刚赶到手术室外,就听护士说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产妇过于激动,就造成了大出血...” “等从手术室退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过世了,身边还放着个浑身青紫的小婴儿。” 那一幕,秦兴义记了二十二年, 现在回忆起来,依然手脚冰凉。 傅斯川蹙眉道,“所以没有细查。” 秦兴义摇摇头,“谁都没想到,这种事还能出岔子。” 他看向宋延金,语气温和说道: “不过,我前两天联系商战,他查了你的照片和资料,根本没做什么亲子鉴定,就相信了。并且,他很激动,说很快就会赶来京里,我相信,他已经在着手查当年的事。” “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爸这么多年,都不能放下那段过去,当年京里很多势力都想跟他联姻,他却从没再娶过别人。” “他跟你妈妈,非常相爱...” 宋延金一直相信‘爱屋及乌’。 对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更期待了。 “秦叔,这张照片...” 她捏着照片看向秦兴义,欲言又止。 “给你吧。” 秦兴义淡淡含笑,“该给你的,相信等你们父女俩见面,你会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故事,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宋延金抿唇笑笑,转身将照片收进自己的包里。 转回身,便听一直没开口的傅元基突然出声。 “我听你秦叔说了,商淼淼找到秦屿媳妇儿的事。” 宋延金和傅斯川对视一眼,没说话。 傅元基视线在两人身上带过,最后落在宋延金面上,语声温和说道: “这个小姑娘,是烈士遗孤,你爸爸虽然没再成家,但他收养了一儿一女,那个养子也是烈士遗孤。” “国家对这样的孩子处处优待,他们俩一个在军中,一个进了外交部。他把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他们理应心怀感激,为他能找到亲生女儿感到高兴。” “如果他们不懂事,敢针对你,你也不用怕。” 他语气沉下来,“不管是商战的女儿,还是傅家的儿媳妇儿,都不该忍屈受气。” “啊对!”秦兴义紧接着他话表态,“傅家和秦家,都是你的后盾!” 宋延金心头动容,眉梢浅弯笑了笑,柔声说: “我知道,谢谢秦叔,...谢谢爸爸。” 她改了口。 傅元基听罢怔了怔,原本一本正经的脸色因为一瞬地怔愣,看起来有点无措和尴尬。 秦兴义挑了挑眉,戏谑的看了眼自己老兄弟。 傅斯川也怔了一瞬,随即眉峰扬高睨了眼宋延金,面上似笑非笑说道: “倒也不必改口那么快,他适应不了。” 话音刚落,傅元基淡淡看他一眼,径直站起身,面不改色同宋延金告别。 “行,话说完了,辛苦你照顾他,我们就先走了。” 宋延金当然要亲自送,秦屿也连忙跟出去。 等病房里没了人,傅斯川瞥了眼房门,径直掀被下地,嘴里笑吟吟念叨了句: “爸爸...,我都不叫那么亲。” 他摇了摇头,从果篮里扒出颗苹果,自己拿去洗手间洗。 外面走廊里。 宋延金只把人送到电梯口,就被秦兴义抬手拦住: “你回吧,让秦屿送我们下去就成,阿川身边不能没人。” 宋延金双手交握垂在身前,笑颜温顺点了点头。 “好,那秦叔,爸爸,你们慢走。” 电梯门正巧打开,傅元基先抬脚走进去,听言回过身看了眼她,温笑点了点头。 秦兴义和秦屿跟在他身后进去。 宋延金站在原地,视线一瞬瞥见电梯角落里的人影,嘴角笑意僵住,一阵凉意瞬间从脚底漫上天灵盖。 ‘叮——’ 电梯门关上,也瞬间切断了她的视线。 电梯开始下行,她直直站在原地,直到看着数字屏上跳转的数字归1,这才喘匀了一口气,放心的转过身往病房走去。 刚走了几步,迎面一个护士从一间病房里走出来。 她脸色惨白,机械地推着治疗车,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延金,神情木然从她身边走过。 周身凉意更甚,宋延金僵立原地,缓慢回过头,却只看到身后空荡的走廊,哪里还有什么护士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这一会儿功夫,接连在电梯和走廊里遇见了两只鬼。 宋延金手脚冰凉。 还好这两只鬼都没有对她过多纠缠。 她收回视线,连忙加快脚步朝傅斯川的病房走去。 疾步回到病房,进门就见傅斯川正坐在沙发上,自己削苹果吃。 宋延金快步走上前,挨着他坐下,一把抱住他胳膊。 傅斯川握着水果刀正削皮的手一顿,察觉她双手冰凉,抱的死紧,瞬间意识到什么。 他皱了皱眉,放下苹果和刀子,圈臂抱住她。 “我以为你已经好些了,这些天都没听你说见过鬼。” 宋延金钻进他怀里,抱住他脖子,闷声喃喃: “刚才有两只,在电梯里,还有走廊里...” 傅斯川叹了口气,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抚她后脑: “别怕,别离开我身边就好。” “不怕,我只是冷...” “嗯,我抱着你呢。” ‘咳咳’ 秦屿立在门外,握拳抵唇一脸尴尬: “那个,我..晚点儿再来?” ....... 第148章 商义 宋延金状若无事地垂下眼睫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水壶,倒了杯热水。 傅斯川握住她一只冰凉小手,神情淡定看向杵在门外的秦屿。 “你不用守在我这屋,随便你去哪儿,别来打扰我们。” 秦屿扯了下唇,笑意尴尬: “额,我马上就走,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刚才彤彤给我打电话,说那位商小姐又联系了她...” 宋延金端着杯子转过身,看向秦屿。 秦屿接着说道,“她似乎一直在等你电话,说自己过几天要跟代表出差去巴基斯坦,可能没有时间,彤彤已经明确告诉那位商小姐,说你现在没空,有缘再见。 至于见不见的,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她已经把名片拍照片发给你了。” 就昨天孟彤的反应来看,可想而知她说的话应该不会太好听。 宋延金端着杯子沉默片刻,微微点头笑道: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你告诉她不用再理会那边的人,让孕妇静心养胎吧。” 秦屿听言笑了笑,带完话,他利落的关上门走了。 傅斯川轻捏她手,“还冷么?” “好点了。” 宋延金端起热水,面色平静喝了一口。 傅斯川将她重新扯到身边坐,温声问道: “那你见不见她?” 宋延金摇头,“现在没时间,等你出院后再看吧,我更想第一个见到的,是我爸爸。” 傅斯川便不再说什么。 * 在医院住了七八天。 傅斯川总算能出院,但他回家后依然需要继续将养。 为了不让傅老太太担心,这件事始终瞒着她,他们自然就不能回大别院。 所以出院这天,两人直接回了万玺园,连带傅斯川那帮十分仗义的异姓兄弟们,也跟着暂时住到万玺园。 几人买的小别墅,原本就扎堆。 如今好,住得近,每天无所事事,就美其名曰照顾傅斯川,实则凑到他这里来打牌兼蹭饭。 吵闹的日子,一晃又是一个星期。 这天傍晚,一帮人正在院子里忙活要烧烤。 宋延金在房里给傅斯川伤口处换药,难得清静一会儿,男人趁换衣服的空,搂着她摁在衣帽间里索吻。 大手握在她腰上,摸搓着肌肤滑来滑去,宋延金痒到发笑,一把按住他手。 “别捏了,你手机再响,快出去...” 傅斯川稍稍后退,舔了下唇无动于衷,眸色幽暗凝着她哑声低语: “你先答应我,我就放你出去。” 宋延金笑不可遏,指尖拉扯他衬衫衣襟,声量压的很低,语气却无比坚定。 “不行。” 男人眸色瞬暗,低头又吻她,唇齿厮磨间,一字一句咬着威胁她。 “晚上不行,那就现在,今天我非做不可!” “...你疯了是不是?你想让刚刚长好的伤口再崩开?” “新婚不足一个月,你这么素着我,我是得疯...” “傅斯川...唔~,你手机还在响!” 宋延金捏住他腰侧,衬衣挨着皮肉一起捏,狠心拧了半圈儿。 傅斯川瞬间身躯僵住,疼的倒嘶口气,一把攥住她手,气笑斥她。 “真这么狠...?” 宋延金笑盈盈,印着水光的眼形笑弯,说不出的漂亮。 “快去接,响了好几遍,重要电话,万一是你爸呢?”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消息,等有人通知她,亲生爸爸要来见她的消息。 傅斯川黑眸里的炙热渐渐沉淀,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攥着她的那只手改为十指交扣,牵着她从衣帽间出来。 走到床头柜边,捡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他挑眉笑睨宋延金,“能掐会算了。” 宋延金眼尾笑弯,两人刚抱在一起亲吻过,她亲昵抱住他胳膊,看他接起电话。 “嗯。” 电话接通时,傅斯川眉梢还扬着笑弧,渐渐地,那笑弧越来越淡,最终眼尾弧度压平。 他垂下眼帘,瞳色幽黑看着她。 宋延金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嗯,知道了,马上过来。” 傅斯川挂断电话,牵着她手径直走回衣帽间,拎了只行李箱出来。 “傅斯川...?” “收拾行李,带你去见你爸,我们可能在那边住几天。” 他脸上面无表情,松开她手,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来,往行李箱里装。 宋延金怔怔看着他动作,心头渐渐揪紧,一边过去拿自己的衣服,一边低轻追问: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突然,你说啊。” 傅斯川手上飞快收拾,语气沉稳回答她: “没事,就说你爸爸连夜赶回来,突然犯了病,他年轻时候出任务,受过很多伤,年纪大了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可能要在部队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等不及要见你...” 宋延金动作僵住,目光直直望着他。 “...身体,不好?” 傅斯川匆匆装了些换洗衣物,将拉链拉好,抬眼看向她。 见她脸色微变,知道她是想多了,于是站起身扶住她肩,温声安抚: “没大事,就是部队医院那边希望他留院观察,他来电话,说现在就想见你,派了直升机接我们过去。” 这给宋延金一种弥留之际见面的错觉。 她愣愣地,直到傅斯川捧住她脸,目光深邃说道: “金珠,他好好的,现在只需要静养,你别胡思乱想,还想不想去见他?” “想...”宋延金回过神,点点头,“去!” 两人仓促收拾了行李,就要离开。 院子里,已经开始烤肉的众人见状,纷纷错愕到摸不着头脑。 傅斯川让张珩把行李先搬上车,拉着宋延金就往外走,随口招呼了几人一句。 “你们先自便,等我们回来再说。” “诶!”高承泽捏着一把串儿站起身,“没事儿吧老傅?!” “没事儿。” 傅斯川头也没回,扶着宋延金坐进车里,自己随后也坐进去,一把带上车门。 黑色迈巴赫就此扬长而去,留下一院子人面面相觑。 邓珅砸吧了砸吧嘴,转脸看向孟彤。 “嫂子,打一卦?” 孟彤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 “滚!当什么事儿都打一卦就能解决?” 秦屿安抚地揽住她肩,看了眼众人,温声猜测。 “估计跟那位有关吧。” 哪位? 当然是商副主席。 众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 宋延金一路看着车窗外。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脑子里毫无思绪,已然彻底放空。 直到抵达目的地,两人下车,看到空旷的停机坪上,停一架军绿色直升机。 傅元基站在直升机边,正跟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青年说话。 见到她们过来,他回身招了下手。 傅斯川和宋延金走到近前,那穿军绿色t恤打军裤短靴的青年不等介绍,主动伸出手,声音粗粝低沉。 “商义。” ...... 第149章 少见面,不要起冲突 宋延金看着那只古铜色大手,眼睫不自觉颤了下。 姓商... “傅斯川。” 傅斯川跟商义握手,淡淡点了下头,又揽着宋延金肩介绍道: “我太太,宋延金。” 夜色太黑,宋延金察觉商义看了眼她,似乎盯着她几秒,她看回去,但看不清对方脸上什么情绪。 半晌,商义微微点头: “走吧,直升机得在时限内归营,我们不多耽误,有话路上说。” 张珩已经把行李箱送上直升机。 商义跟傅元基告别,转身大步走向直升机,跳上驾驶位。 宋延金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傅斯川,“你的伤...” “没事。”傅斯川揽住她,“走吧。” 傅元基在两人抬脚前,压低声交代了傅斯川一句: “军区医院制度严谨,你们只当去探亲,尤其是你,不管遇上什么人,克制点,别惹事。” 傅斯川淡淡看他一眼: “放心。” 这几年,他早就不会看不顺眼就动手了。 再说,什么时候又让他费过心? 傅元基叹了口气,又看向宋延金: “你看着他点儿,有什么麻烦,随时联系我。” 宋延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您回去吧。” 傅斯川带着她朝直升机走去。 两人登上直升机,傅斯川拉上舱门,直升机上除却负责驾驶的商义,还有另外一个副驾驶员。 两人看来都不爱说话,也没有打声招呼,就操控飞机起飞。 螺旋桨嗡嗡转动,噪音震耳欲聋。 宋延金靠在傅斯川怀里,透过直升机的玻璃窗往下看,黑洞洞的夜色下,隐约还能看到傅元基和张珩的身影。 随着直升机升高,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融入夜色。 她收回视线,安静抬眼看向傅斯川。 傅斯川也在看着她,他的手温热,始终与她十指交扣,带着几分安抚地力道。 宋延金轻轻咽下喉间干涩,小声说话,以分散心思缓解情绪。 “你伤口要是不舒服,要告诉我。” “嗯。”傅斯川轻捏她指腹,“放心。” “受伤了吗?”一道沉厚语声插进来。 两人齐齐看向前面的驾驶员。 夜晚开直升机,需要注意力加倍专注,商义虽然开口说话,但却一点没有分神。 “嗯。”傅斯川淡淡解释,“前几天出了点意外。” 商义,“家属院离部队医院不远,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申请离医院更近的宿舍。” “不用麻烦,多谢。”傅斯川淡笑回了句。 商义没再说话,倒是陪他来接人的副驾驶员,回头看了眼两人。 直升机上气氛一阵沉寂。 半晌,傅斯川问道: “我们多久能到?” 商义:“很快,建议你们不要睡。” 这么吵,也很难睡着。 傅斯川垂头看了看安静靠在怀里的人,代替她问道: “不知道方不方便,我能问问商老的情况?先前还好好的,说是忙完手上的事就会来京里,为什么突然会住院?” 宋延金闻言抬眼看他,视线挪到前方,下意识调整了坐姿。 “年轻的时候太拼,落下了病根,上了年纪,难免会受点罪。” 商义声线粗粝,语气沉稳说道: “这次主要是因为他心脏不好,最近没有休息好,没什么大事。” 血压高,心脏也不好,还没什么大事? 宋延金盯着商义的后脑勺,微微歪头,突然问道: “他经常这样犯病吗?” 商义似乎点了下头,“平时工作压力大,他心脏本身也有问题,加上脾气不好,难免的...”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反问了句: “听说淼淼找过你?” 宋延金眸光微动,敏感察觉到什么,语调低平说道: “跟商淼淼有关系吗?” 商义沉默。 宋延金意识到自己说中了,不由轻扯唇角。 “所以他本来好好的,突然发病,跟商淼淼有关系,她做了什么?” 商义缄默半晌,沉沉叹了口气,哑声开口说道: “淼淼跟爸之间有点隔阂,因为就业的事。” “她回国后想留在部队,爸说她有语言天赋,应该发展自己的特长,而且女孩子不用留在军队里吃苦,一定要她进行政。” “因为爸不同意,淼淼最后还是进了外交部,但她一直在赌气,两年没有怎么联系我们,这次.....” 宋延金无声冷笑,“这次因为我的出现,她借题发挥,故意把爸爸气病,是不是?” 商义欲言又止,解释说: “我们一向很疼她,淼淼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其实她挺懂事.....” 宋延金:“她二十二岁,是个成年人!还需要所有人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吗?” 商义被堵得无话可说,解释的话听起来也很无力。 “你们俩只是还不熟,等以后熟了,你就明白了。” 宋延金淡淡扯唇,“她知道爸爸住院的事吗?” “...知道” “可惜。你专程飞回来,怎么不把她一起接上?怕我跟她在飞机上掐起来?” 商义语气微重,“就算是为了爸,你们俩最好能和睦相处,在此之前,最好少见面,不要起冲突。” “和睦相处?” 宋延金似笑非笑扬了下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放低姿态,哄哄她吧?” 商义语噎,“...当然不是” 仔细说来,宋延金的身世也很可怜。 她才是爸爸亲生的,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 就算让,也应该是他们让着她。 他不再说话。 宋延金也不再开口了。 她很少对一个人有成见,尤其是在一面都没见过之前。 但现在,她承认,她对商淼淼已经心存很大的成见。 * 如商义所说,他们在夜间飞行不过一个多小时。 直升机就在部队的停机坪稳稳降落。 几人陆续从飞机上下来。 商义帮他们拎了行李箱,带着两人走向不远处的军用越野。 他开车,傅斯川和宋延金坐在后排。 商义开车很猛,油门儿几乎踩到底。 军用越野一路从空军基地飙出来,像是很赶时间,偏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又很平稳,看不出一点心急如焚赶时间的样子。 “现在不到八点,我先送你们去医院,他应该还在等着,晚点我带你们吃过饭,就送你们回家属院休息。” 宋延金没说话。 傅斯川低头看了眼她,下颚微点,代她回了句: “麻烦了。” 商义看了眼后视镜,浓眉微蹙说道: “你别跟爸提淼淼,她的事,晚点再说。” ...... 第150章 父女相见 宋延金目光看着车窗外,情绪淡淡嗯了声。 “放心。” 见她态度冷淡,商义噤了声,没在试图多说。 不到十分钟,车就开进了部队医院大院儿。 宋延金从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灯光稀疏的住院楼,心底这才升起几分紧张。 她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手包。 傅斯川抬臂揽住她,温声提醒:“走吧。” 商义已经立在住院楼的正门前等着。 宋延金浅提口气,这才提步迈上台阶。 商义在前面带路,高大背影步伐矫健,走的很快,傅斯川和宋延金只好加紧脚步跟上。 部队的住院楼只有五层,带路的人没坐电梯,两人只能跟着他爬楼梯。 只是傅斯川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宋延金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气定神闲,这才放下心。 两人刚上到三楼,已经走远的商义突然又折回来。 “抱歉,平时走路快,习惯了,一时忘了。” 宋延金淡淡看他,“没事。” 傅斯川抬头看了眼指示牌,“到了么?” “嗯。这边。” 商义转身朝走廊左侧拐去。 他依然走的很快,一点没有要迁就两人的意思。 走廊里很安静,护士站只有两个值班护士。 傅斯川和宋延金走过时,听到两人小声议论,他想到什么,凑到宋延金耳边低语。 “你没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宋延金正有点分神,听言怔了下,四下看了眼,轻轻摇头。 她一直跟他形影不离,那些鬼大约也不会轻易靠近。 傅斯川下颚微点,揽着她低声提醒: “你能看到鬼的事,先不要跟你爸爸说,这毕竟不是什么人都会相信的,尤其这些在战区当兵的人,我们得提防一点,以免节外生枝。” 宋延金眼睫半垂,轻轻点头。 “我知道。” 两人说完话,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病房外。 病房门大开着,里面很安静,商义从里屋出来,侧身立在客厅门边,幽黑眸子深深望着宋延金。 “快进来,爸在等你一起吃饭。” 宋延金唇瓣浅抿,被傅斯川揽在身后的手轻轻抵了把,她不由自主迈动脚步,走进了病房。 一步步穿过客厅,走进里屋,看清靠坐在病床上的人,她脚步无意识地顿住。 饶是知道自己会跟亲生父亲相见,但宋延金从未想象过,他会长什么样子。 不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他都是她爸爸,这一点从血缘上和法律上无法改变。 但此时此刻,‘爸爸’这个人,瞬间具象化。 商战两鬓霜白,看起来比傅斯川的爸爸还要老。 但他脸上皱纹并不多,天庭饱满高阔,眉眼深邃骨相立体,唇瓣也并不薄,最有特点的,是高挺漂亮的驼峰鼻,使得那张面相板正辨不出情绪的脸,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分。 宋延金耳膜里有汩汩血流声,心跳也重了几分。 在看到秦兴义给的那张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时,她觉得自己跟妈妈长得九成像。 但现在见到商战,才知道。 她的鼻子,是像商战...... 宋延金立在门边,好半晌都没动一下。 傅斯川和商义因此被堵在门外,也没敢催。 父女俩四目相对,商战也在看她,看的目不转睛。 眼前年轻的女孩子,穿一条豆绿色齐膝裙,裙子的样式很新颖,但长度和颜色跟他记忆里的影子无比贴合。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恍惚回到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爱人的那天。 他眼睑渐渐潮红,有些事情无需佐证,有些人无需证明。 这是他的骨肉,他跟妻子血脉相连的唯一结晶。 “你...”商战张了张嘴,醇厚音腔克制着发颤,声量放的很轻,像是怕把宋延金吓走,轻声哄她,“你来,到我床边来。” 宋延金眼睫轻煽,缓了半口气,才提步走上前,一步步走到床边。 头顶灯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商战肩头。 他微微抬起脸,逆着光细细端详她,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圈儿,才又掀唇开口。 “这么晚,饿了吧?” 话说的很生硬,像是不善于沟通。 宋延金还没回答,身后就一道低沉语声插进来。 “爸,你们先聊,我去安排人把饭送来。” 商战视线落在宋延金面上,接了句: “你爱吃什么?跟商义说,叫医院食堂单独做。” 商义离开的脚步顿在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宋延金,静静等着她说话。 宋延金咽了下口中干涩,开口道: “都可以,我不挑食...” 傅斯川扭脸看向商义,抬脚也朝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金珠的口味。” 商义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两人结伴出去,带上门,给初次相见的父女俩留下叙话的空间。 * 病房里静下来。 商战喉结轻滚,抬手指了下床边凳子。 “坐,坐下说。” 宋延金看了眼凳子,一手轻捋裙摆,缓缓坐下来。 “您身体...” “他怎么....” 两人齐齐开口,又齐齐停住。 对视了眼,商战淡淡一笑,语气逐渐镇定下来。 “我身体没事,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宋延金微微颔首,唇瓣浅抿没再开口。 商战接着问:“他怎么叫你金珠?金珠,是你的小名?” 宋延金轻轻点头,“...有人这样叫。” 关系亲近的人,怎么称呼都不为过。 宋家人和顾家人,都叫她‘金金’。 ‘金珠’是孟彤叫出来的,可能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意义,只记得是初中的时候,她发育比同龄人早,看起来更有女人味儿,孟彤吃醋,说她珠圆玉润有福气,谁娶到就是见到了宝。 ‘金珠’这个亲亲昵称,就是这么被孟彤叫出来的。 后来傅斯川也跟着叫,大概是觉得这称呼别出心裁,跟别人不一样。 当然这些话,现在不适合跟初次见面的爸爸解释。 商战也没细究,点点头笑道: “挺好,金珠...” 贵气又宝贝,父母的掌上明珠。 他说,“那以后,我也叫你金珠吧。” 宋延金抿唇浅笑,“嗯。” 商战眼眸深黑望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自己想看的人。 “...你跟黎黎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这里有她的照片,我给你拿。” 他伸长手臂,去拉床头柜的抽屉。 宋延金见状,不由伸手帮忙。 抽屉拉开,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相册,只有五寸大小,相册的皮封面已经老旧,边角脱皮,可见这么多年一直被人翻看。 商战示意她把小相册拿出来。 “翻开看看。” 第151章 一家三口 宋延金拿在手里,小心翻开了。 第一张,是一张红底结婚照。 照片上的男女,很年轻,俊男美女天作之合的长相,两人都笑着露出洁白牙齿,笑容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我们俩唯一的合照。” 商战眼神微黯,声线沙哑低声说道: “我的身份,不允许有太多照片流露,这件事,倒成了一桩遗憾。” 宋延金没说话,继续往后翻。 后面的照片,全是她妈妈的。 穿裙子的,穿工装的,穿正装的,素面朝天的,浓妆艳抹的。 也没有很多,统共十张左右,以最后一张孕照结尾。 宋延金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跟那张孕照一模一样。 她抬眼看向商战,“这是秦叔前几天才拿给我的,您...” “你留着吧。” 商战温和一笑,“连相册一起留着,你比我更需要她,你一定也很想了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他嘴角笑弧渐渐拉平,语声又带了丝丝哑意。 “...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把你弄丢,为什么二十多年,对你不闻不问。” 他瞳色深暗,流露难掩的自责与愧疚,宋延金看在眼里,忙摇了摇头。 “没有,我知道,这不怪你们...” “怪我。” 商战声腔嘶哑沉郁,“怎么会不怪我?我应该尽快完成任务赶回来,是我能力欠缺,怪我回来的晚让她出事,怪我糊涂,没发现亲生骨肉被人偷走,怪我当年没有察觉异常,才弄丢了你...” 宋延金摇头。 “你应该怪我,孩子,黎黎也应该怪我。” 宋延金视线氤氲,“不是的,爸爸...” 商战眼睛一热,“你再叫我一声。” “爸爸。” 商战瞬间老泪纵横,下意识伸出手,却又僵在半空。 许是父女连心,宋延金明白他现在想做什么,稀奇的是,她也并不抗拒。 她站起身,倾身偎进他怀里,拥抱了他。 商战手臂在颤抖,身形僵了一瞬,下一秒便拥住了怀里纤细的身子。 正大军区的副主席,抱着宋延金语带哽咽,几乎失态。 “好孩子,好孩子...” 黎黎,你看见了吗? 这是我们女儿,我们女儿还活着,不止长大了,她还回到了我身边。 宋延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眼眶里的潮湿也隐隐往下坠。 然而,她泪珠刚砸在手臂上,周身蔓延开的凉意,瞬间将她心底所有情绪冲散。 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只手,苍白又纤细的手,蹭过她眼尾,带过类似羽毛划过的触感。 宋延金愣住。 她眨了眨眼,眨去视线里的模糊,缓缓抬起头,看到立在商战身后的女人。 她那么年轻,看起来就像她的双生姐妹。 宋延金缓缓睁大眼睛。 女人朝她笑,笑容明艳而温柔,似乎意识到宋延金的目光太过直白,她面上笑意才僵了僵,眼里掠过丝不可置信。 “你看得见我?” 宋延金缓缓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唇瓣喃喃微张。 “...妈妈” 沈黎眼神震惊,难以置信。 商战抬头看了看宋延金,以为自己听错了。 “金珠,你说什么?” 宋延金垂眼看他,欲言又止,又看向立在床边的沈黎。 沈黎也想再说什么,但她神色微慌,突然间消失了。 正此时,病房门外传来动静。 是商义和傅斯川拎了饭菜回来。 “爸,先吃饭吧。” 商义走进来,将饭菜放到茶几上,“吃完饭再聊,反正他们没事,会留在这边住几天,明天延金还会来看你。” 病房里父女相拥的感人气氛就此被打断。 宋延金垂下眼,遮住眼底一掠而过的闪躲,顺势也避开了商战刚才的疑问。 她弯唇笑了笑,“是,先吃饭,我饿了。” 商战一听,连忙点头: “对对,先吃饭,阿义,把我的饭菜端过来,你们就在那桌上吃吧。” 他眼巴巴看着宋延金,温声和气道: “这顿先委屈你,部队最近事不多,等明天,让阿义带你们再去外面摆一桌接风宴...” “不急。”宋延金抬手压住他手背,眉眼柔和看着他,“等爸养好身体,能出院了,我们再一起吃。” 商战眼底一酸,握住她手,频频点头: “好,好...” 傅斯川从商义手里接过饭盒,走到病床前,顺手将小餐桌推到商战身前,语声清越带着淡淡笑意。 “对,正好我再休伤假,能陪金珠在这边多住几日,商老,您先安心养身体,后面多的是视线叙话。” 商战看他一眼,眼尾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没接话,眼神微暗,表情淡漠下来,将傅斯川上上下下打量了眼,态度疏离且冷淡地嗯了声。 转过脸看宋延金时,面上又带了几分笑,轻推她手: “行了,去吧,先去吃饭。” 这脸不要变的太明显。 差别对待的态度也不要太离谱。 宋延金,“......” 傅斯川,“......” * 吃饭时,商战还时不时同宋延金搭话。 问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一会儿说她口味像她妈,一会儿又说随了他。 对亲生女儿的热情与喜爱,以及耐心和关怀,简直溢于言表。 傅斯川和商战从始至终闷头扒饭,一句话都没插。 饭后,已经晚上九点钟。 护士来查房,提醒说该熄灯了。 “...领导,您可不能熬夜,得多睡觉多休息,有什么事儿,等明天来探视再说吧。” 商义连忙接话,“知道,我们这就走了。” 他跟商战请示,“爸,我先送他们过去,晚点儿再回来。” 商战摇头,“你不用守着我,去安顿好金珠她们,你也回去休息,明天接上她们再过来。” 商战面不改色,态度坚持道: “我把他们送过去就来,晚上您身边不能没人。”说着又看向傅斯川,“明早我要带队早练,车给你们留在院儿里,你们什么时候想来,自己过来就成。” 傅斯川点头,“好。” 这是男人间的交接,宋延金没插声儿。 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跟商战暂时告别,就跟着两人离开了病房。 医院走廊里依然空荡,夜深还关了一些灯,显得更加冷清。 宋延金松开傅斯川的手,有意边走边看,像是寻找什么东西。 傅斯川看出她心思,不动声色跟在商义身后,留她自己在后面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看。 商义走的快,到护士站前跟值班护士叮嘱了几句,说完话一回头,就见傅斯川站在身边,宋延金还在后面隔了几米远。 他看向宋延金的方向,见她东张西望的打量病房,启唇想说什么。 傅斯川先一步开口插声: “这医院很冷清,没什么人。” ...... 第152章 你说的私人空间,是那种私人空间? 商义收回视线,看了眼傅斯川。 “嗯,这儿是部队医院,营区卫生室倒是比这里热闹,多数需要养伤的人,都会抓住机会申请回老家,顺带算是探亲了。” 又说,“冷清也好,方便静养。” 傅斯川下颚微点,“像商老这种情况,去到京里医院,医疗条件是不是更好?我可以给安排清静的套房.....” “不用,爸暂时不需要。” 商义拒绝的很干脆,视线又看向磨磨蹭蹭的宋延金,嘴里淡淡解释: “他不爱跟京里那些人打交道,去了那儿,上头很多人会去拜访,他嫌烦。” 似乎对宋延金的磨蹭略感不耐,他浓眉微皱: “她在找什么?” 傅斯川侧脸看过去,淡定从容回道: “想看看这里的条件吧,她很关心商老。”说着微微提声唤道,“金珠,走了。” 宋延金收回视线,扭头看向两人,见商义紧盯着她,这才加快脚步走过来。 傅斯川伸手揽住她腰,温声安抚了句: “你别太紧张,方才看商老的情况也没那么严重,有什么想法,明天过来再跟他聊,我们先回去,嗯 ?” 宋延金顺着他演,轻轻点了下头。 “好。” 商义眼眸微深,若有所思看了眼两人,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傅斯川和宋延金对视一眼,提脚跟上他。 去往家属院的路上,三人在车上都没说话。 商义把她们送到一排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前,将车停在黑灯的院子外,熄了火,推门下车。 傅斯川和宋延金也跟下车。 商义已经从后备箱将行李拿下来,他拎着箱子掏出把钥匙,径直开了院子铁门,带着他们往里走。 “这是爸分配的房子,你们暂时住在他这儿,我这几天住宿舍。” 不等两人说什么,他又推开客厅的门走进去,将行李箱放下,顺手打开灯,自顾自交代着: “冰箱里什么都有,水电也通,厨房和洗手间随便用,每隔一天勤务兵会送新鲜的蔬菜水果来。” 商义给他们指了厨房和洗手间的方向,然后转过身看向两人。 “爸的房间和书房在楼下,楼上三间客房,朝阳那间是淼淼的,我住靠近楼梯那间,还有一间是客房,你们俩...”他话头顿住。 傅斯川一手扶住行李箱,笑意温淡接道: “嗯,谢谢,我们俩住一间就行,麻烦你了。” 商义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欲言又止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他语气微缓,看向宋延金: “没事的话,我先回部队,每天中午我会去医院,有什么需要你们随时跟我说,我安排人给你们办好。” 宋延金礼貌点头,“好,谢谢,你去忙吧。” 商义宽阔的肩臂微微起伏一瞬,似乎是完成了任务般微舒口气,点点头抬脚就走。 他高大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军用越野车还停在院子外,像是徒步离开的。 傅斯川过去带上客厅的门,回身看向宋延金,修眉轻挑淡淡一笑。 “但愿你这位干哥哥,是因为还不熟,才对我们这么敷衍。” 宋延金正打量这栋房子,闻言唇角牵了牵,开口地语气听起来不甚在意。 “他跟商淼淼一起长大的,感情当然要比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深,没什么,不用在意。” 傅斯川无奈摇头,拖着行李箱走到她身边,抬手轻揉她发顶。 “累了么?要不要洗个澡?我把行李送到房间,帮你拿换洗衣物下来?” 宋延金收回视线,四目相对,浅笑颔首: “嗯,我帮你抬箱子...” “不用,没那么脆弱。”傅斯川哑然失笑,轻轻推她手臂,“去洗手间试试热水方不方便,我晚点下来,节省时间,一起洗。” 说完话,他推着箱子朝楼梯走去,一手提起来慢慢上了楼。 宋延金怔怔立在原地拨了拨被他揉乱的头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朵微红连忙喊住他。 “傅斯川!” 傅斯川脚步顿在楼梯上,转过身,眉眼噙笑看她。 “怎么?” 以为她是想到要一起洗澡,害羞了要逗两句嘴。 谁知宋延金一脸平静说道,“你可以晚点下来,我需要点私人空间。” 傅斯川唇畔笑意微敛,看着她,视线又在房子里扫了一圈儿,语气略略迟疑: “...你说的私人空间,是那种私人空间?” 宋延金樱唇浅抿,微微点头: “我在医院病房的时候,见到了...我妈妈。” 她说‘我妈妈’三个字,念的很轻。 傅斯川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只下颚微点: “需要时就喊我,我听到再下来。”说罢,他拎着行李上了楼。 客厅里灯光昏黄,十分安静。 宋延金独自站了会儿,抬脚走向洗手间,推开门走进去。 军区家属院,装潢很简朴。 洗手间面积并不大,顶棚也不算高,像傅斯川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进来大概会显得很逼仄。 宋延金打开水龙头,试了水温。 还好用热水方便。 她关上水龙头,抬头看向面前洗漱台上的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眉眼,瞳珠微动,视线又自镜子里看向身后的空间。 “...你在吗?二十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出来,我们聊聊。” 洗手间里依然空荡荡,只有她自己。 宋延金等了一会儿,又转过身,面向客厅的方向,一步步走出来。 “你在哪儿?你知道我能看到你的,你出来好不好?” ‘咚’ 安静的客厅里总算响起动静。 宋延金快走两步,遁声看过去,却见茶几旁的地上,掉落着一颗苹果。 客厅里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宋延金看着地上那颗苹果,缓步抬脚朝茶几走去,并继续呼唤。 “你怎么不出来?妈妈,你不想见我吗?不想跟我谈?” 水果盘旁边摆着一把水果刀,银色刀身微微晃动,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拨弄了下。 宋延金盯盯看着,目光柔和下来,轻声说道: “傅斯川现在不会下来的,你不用怕他,让我看到你,我们聊一聊,好吗?” 水果刀突然定住不动。 四周静了一瞬。 宋延金亲眼看着那把刀逐渐悬空,刀尖突然平放,正对着她。 她心头莫名一紧。 那把刀就像是有了灵魂,瞬间朝她刺过来。 宋延金瞳孔微缩,下意识偏头蹲下身躲闪。 ...... 第153章 这栋房子有鬼 好悬顺利躲开这一刀。 谁知下一瞬,那刀突然又调转方向,再次猛地朝着她刺过来。 有鬼,想杀她! 宋延金瞬间反应过来,迅速低下身扑到沙发后躲开,一边大叫一声: “傅斯川!” 那把刀重重刺进沙发靠背。 宋延金趁机爬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跑。 “金珠!” 傅斯川听到喊声迅速跑到楼梯口,就看到楼下一把悬空的刀追着宋延金。 他瞳孔一紧,很快跑下楼梯,在宋延金躲进洗手间后,长腿阔步朝着那把刀冲过去。 水果刀却在他靠近时,‘??啷’一声掉在地上。 傅斯川脚步微顿,低头看了眼那把刀,疾步走到洗手间门前。 “金珠,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延金掖着洗手间的门缝,看到他靠近,迅速拉开门扑进他怀里。 “这里有鬼,她想杀我...” 傅斯川紧紧搂着她,安抚地吻了吻她额角。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了,别怕。” 有他在,宋延金没那么怕了,但刚才被刀子追在后面刺的感觉,但依然心有余悸。 她眼睑微红,趴在他肩上定定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不由自主自言自语起来: “不是我妈妈,她不会这样对我,它不敢现身,我甚至看不到它什么样子,傅斯川,它难道一直在这栋房子里?它一直缠着我爸爸...?” “嘘嘘” 傅斯川搂着她,一下下轻抚她背脊,沉声安抚: “别怕,我们会弄清楚的,你没事就好...” 他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 两人一起洗漱过,回到房间关上门。 有傅斯川在,宋延金情绪安定,前半夜与他商议着这个操控刀子刺她的鬼,可能是什么身份,后半夜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 睡着后,她入了梦。 傅励行给了她答案。 “这栋房子有鬼。” 宋延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不是那个鬼,是有股奇怪的力量,形成了一股奇怪的磁场...” 傅励行顿了顿,接着说: “...很显然,你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就有一只恶鬼想攻击你,它讨厌你。” 像上次梦到宋继春被软禁的梦境一样,梦里的地点变成了这栋房子,傅励行指引着她,在这栋房子里游荡。 “能出现在你爸爸的房子里,又初次见面,却厌恶到恨不能你去死,这样一个人,又会是谁?她会不会把你认成了别人?例如,你妈妈。” 在二楼朝阳的卧房前,宋延金停住脚步。 “我爸爸没有再婚过。” 恶毒继母?不存在的。 傅励行嗯了声,“但他养了两个孩子,他为什么要养他们?一个过去连自己的妻女都没时间亲身照顾的人,却养大了别人的孩子。” “商淼淼跟你同岁,也是女孩子,你就没有猜测过他收养他们的可能?你爸爸有那么多战友,烈士遗孤也很多,为什么偏偏收养她?” 宋延金蹙眉,“你是说,这个攻击我的鬼,跟商淼淼有关系?” “我不清楚,我只是猜测,毕竟她不肯现身,我跟你一样,也看不到她。” 傅励行的话音刚落,宋延金面前的房门,就在此刻无声打开。 “这是商淼淼的房间,你可以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点线索。” 虽然擅闯别人的房间不礼貌。 但宋延金是在梦境里,又不是现实中? 她毫不犹豫进去了。 这间房显然比客房面积大,从床品到窗帘的花式都很女孩子,正对窗户的地方,定做了整扇的书架,和一张大书桌。 宋延金环视一眼,走到书架前浏览,最后停在书桌前,想拉开抽屉。 但她现在等同于一种另一维度的灵魂出窍,触碰不到实物。 不过,这是傅励行创造的梦境,他可以影响梦境里的一切事物。 抽屉自动拉开。 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笔记本的上面,压着一只倒扣的相框。 宋延金启唇,“相框帮我翻...” 她话未说完,不经意间抬眼,竟从摆放在书桌上的镜子中,发现了一道一晃而过的人影。 宋延金顿时不寒而栗,瞬间转过身。 “她出现了。”傅励行低轻语声似就在她耳边。 宋延金定定望着敞开的房门,下意识屏住呼吸,抬脚徐步走过去。 却在此时,那道人影瞬间晃到门外。 四目相对,宋延金看清她,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女人的衣着打扮乃至发型,简直跟她妈妈的其中一张照片七成相像,唯独不同的是五官长相。 这女人远不及她妈妈美丽。 “你究竟是谁...?” “谁允许你进淼淼的房间?!贱人!” 女人面相凶狠嘶吼了声,瞬间朝宋延金扑过来,像是要把她撕碎。 宋延金瞳珠微紧,就在女人触碰到她的前一刻,她猛然从梦中惊醒,瞬间弹坐起身。 “金珠?” 傅斯川也因她突然坐起身而骤然惊醒。 见她坐在床上大口喘息,他跟着坐起身,皱眉揽住她: “怎么了?做噩梦了?” 宋延金摇头,惊骇恐怖的一幕留下的心悸感如影随形,她心跳的厉害,顾不得回答他,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着脚疾步走到房门前。 一把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金珠!” 傅斯川紧随其后下床,匆匆追出门。 就见她直奔商淼淼的房间,立在门口浑身紧绷提声骂道: “你究竟是谁?!你是商淼淼的妈妈吗?你给我出来!” 傅斯川两步走上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眼神凌厉看向房间里,浑身肌肉警惕到紧绷。 宋延金情绪压抑不住,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破口大骂: “你凭什么出现在这栋房子里阴魂不散?!我爸爸替你养大女儿,你恩将仇报,还想对我动手?!” “你们母女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恐吓我?!你有种给我滚出来!” “金珠,好了,好了宝贝...” 傅斯川抱紧她,安抚地将她头按进怀里,低头亲吻她额角: “别喊,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呢,我们会弄清楚这件事,好么?” 宋延金气到浑身发抖,在他的安抚下,剧烈心跳才稍稍平复,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 她昂起脸看他,眼睑隐隐发红。 “他是我爸爸,我们只不过刚刚相认而已,二十二年...”她咽下一声哽咽,看向商淼淼的房间,“我在他的家里,却看不到我妈妈,只能看到一只红衣恶鬼,还恨不得我死。” 宋延金深呼口气,强自将情绪克制下来。 “...这栋房子不对劲,这只鬼也不对劲,她还跟商淼淼有关,我必须亲自跟爸爸聊聊。” ....... 第154章 他必须认识真实的我 天将将亮起,傅斯川便开车载着宋延金离开大院儿。 两人到部队医院附近,简单吃了点饭,在楼下又买了些水果和早餐,才上楼看望商战。 刚早上六点多钟,护士站值夜的两个护士甚至还没下班。 见到他们俩出现,齐齐愣了下。 其中一个小声说,“领导还在睡,你们昨晚不是刚走吗?” 宋延金扭头看向她,微笑开口,语声清柔: “我们在外面坐一会儿,不会打扰他休息,行么?” 她长得美丽,态度又温柔大方。 小护士看了看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叮嘱了句: “那你们小声点儿,医生叮嘱了,领导得多静养。” 宋延金浅笑颔首,“好,谢谢你。” 她挽着傅斯川手,准备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一会儿,却听另一个小护士又悄声问了句,话里掩不住好奇。 “两位同志,看你们也不像部队和家属院的人,你们跟领导,是什么关系啊?” 傅斯川顿住脚,垂眼看宋延金。 宋延金眼睫微敛,转过头微笑回答。 “我是他女儿,亲生的。” “啊?” 问话的小护士惊愕地瞪大眼,用力打量宋延金,像是想确认这句令两人震惊无比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延金却收回视线转回头,挽着傅斯川继续往前走,在靠近商战病房外的长凳上,两人坐了下来。 远远地,那两个小护士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不时还在朝两人这边打量。 傅斯川余光淡淡往那边扫了眼,将手里拎的东西放到一旁,随意整理了下西褂下摆,长腿轻搭,一条手臂揽在宋延金身后,微侧过身靠近她,也挡住了护士们频频打量的视线。 “...你确定,要跟他坦白你能看到鬼的事?” 宋延金垂眼看着纤细指尖,轻声道: “我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金珠,你知道,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昨天你也见到了,他知道我还活着,是那么高兴,他庆幸我能回到他身边。” 宋延金抬起眼,瞳眸乌黑静谧与他对视: “傅斯川,他是我爸爸,哪怕他觉得我精神有问题,也无所谓,他爱我妈妈,同样爱我,不会因此就疏远我,而我会向他证明,我没有疯。” 她眼神坚定,傅斯川看在眼里,心头掠过丝无奈。 于是轻轻握住她手,“金珠,我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爸爸不会,商义未必不会。” 宋延金眼睫微煽。 “你得承认,二十多年,人都是会有感情的,商义和商淼淼叫了他这么多年爸爸,他们代替你陪在他身边。” “你一出现,商淼淼和商义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因此让你跟他们俩之间的隔阂加剧,你爸爸夹在中间,一定情绪很复杂。” 宋延金看着傅斯川,不可否认他说的是对的。 但她摇摇头,坚持自己的决定。 “这就是我,他必须认识真实的我。如果他不接受,或是为他的养子养女而质疑我疏离我,那我们这趟,就当没来过。” 傅斯川缄默,知道她心意已决,也没再多劝什么。 两人直坐等到七点半,寂静走廊里逐渐响起动静,有医生和护士陆续来上班。 宋延金低头看了眼腕表,随即站起身,轻声告诉傅斯川。 “让我单独见见他,说不定还能看到我妈妈。” 傅斯川微点头,握了握她手。 “如果有脏东西,你随时喊我。” “嗯。” 宋延金莞尔,抽出手独自朝病房走去。 * 病房里很安静,大概离医生查房还有一段时间。 宋延金进来时,商战正醒着。 他侧头看着门的方向,看见走进来的人,似乎恍惚了几瞬,以为自己在做梦。 几秒后,意识到是宋延金来了,他连忙抬起头。 “金珠,快进来。” 宋延金等他开了口,这才掩上房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在昨晚坐过的凳子上落座。 “爸爸...” “诶。” 商战笑起来,撑着手往起坐,自己靠在了床头,轻声问她: “怎么来这么早?突然换了地方,住的不习惯吧?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宋延金浅笑摇了摇头,将拎在手里的水果和早餐放在床旁桌上。 “我想了很多事,想问问您,就一早赶过来了,您吃饭吗?我买了豆腐脑,怕你不能吃油腻的,就没要油条,买了素包子...” “好,好,放着吧。” 商战端方硬朗的脸上笑容洋溢,看了眼她买的东西,语气温和轻斥: “我一会儿再吃,先陪你说说话,医院会有人负责帮我送饭,以后你不用忙这些。” 宋延金嘴角浅弯,“顺便带的,不麻烦,我和傅斯川也要吃早餐。” 听到傅斯川的名字,商战眼尾皱纹带出的笑痕稍稍淡化,他嘴唇掀了掀,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最后问了句,“你,你刚才说,想问我什么?” 宋延金唇瓣浅抿,看向瞬时出现在病床另一边的身影。 沈黎默默望着她,眼眶潮湿,眼神专注深凝。 宋延金身体很冷,但心头却是热的。 她强忍住鼻酸,在商战的追问下开口。 “爸爸,我想问问,商淼淼和商义,他们是亲兄妹吗?还是...?” 商战听到这个问题,深沉眸光顿了顿。 他似乎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又略显斟酌着,心不在焉地答道: “不是,淼淼是我好兄弟的遗孤,他爸爸当年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牺牲了,我回来后,又刚好...失去,失去黎黎和你,后来没多久,触景生情,就抱养了她...” “那商义...” “阿义是后来才领回家的,那时候他也失去了父母,我不常在家,家里有个懂事的大孩子,刚好能帮我照顾妹妹,他们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商战看向她,温声解释: “金珠,爸爸以为已经失去你了,才会抱养的淼淼,我知道,她听阿义说我找了亲生女儿,私下去找过你,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了些矛盾?” 宋延金眸光微闪,轻轻摇头: “没有,爸爸...” 商战只当她是瞒着他,不愿提,不由又叹了口气。 ...... 第155章 爸爸,你能相信我吗? 商战缓声解释:“那个孩子被阿义惯坏了,她离开这里之前,就因为工作上的事跟我吵过,到现在还在置气。金珠,如果她冒犯了你,说了不中听的话,那也是因为跟我之间的矛盾,跟你没...” “爸爸,没有的事。” 宋延金不想听他替商淼淼辩解什么,于是开口打断他,解释道: “商淼淼没有找到我,当时我不在京里,她只是让我朋友转达了话,说你让她先来见见我,不过当时阿川受伤了,我没时间见她。” 商战微讶,“你们还没见过?” “嗯。” 他皱眉,“那她怎么.....” 宋延金大概能想到,一定是商淼淼后来又跟他通过电话,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才令商战误会之下,一时激动犯病。 她垂下眼,接着问他,“那商淼淼的妈妈呢?您说商义失去了父母,商淼淼的爸爸牺牲后,她妈妈没陪在她身边?” 商战闻言微怔,略显敏感的皱了皱眉: “怎么突然问起不相干的人?真不是淼淼跟你乱说了什么?” 宋延金摇摇头,抬起眼直视他,冷静说道。 “爸爸,我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等你回答我,我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样问。” 看她如此认真,商战迟疑两秒,如实告诉她: “淼淼的爸妈,原本也住在这个大院儿,后来他爸爸牺牲,我也失去了你和你妈妈,就对她们母女多有照看,那个女人...,后来精神上出现问题,开始伤害孩子,部队就派人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那之后,我办理了领养淼淼的手续。” 宋延金微眯眼,“你为什么一定要领养她?她没有别的亲人吗?” 商战拧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因为她那个时候一岁多,已经会叫爸爸。”一直安静在旁边听着的沈黎,突然开口替他解释。 宋延金瞳珠微动,缓缓看向床的对面。 沈黎温柔一笑,“...你爸爸太痛苦了,他不断的加强训练,执行危险任务,不让自己停下来,甚至不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他需要一个救赎。” “商淼淼的妈妈,在最无助的时候,接受到来自你爸爸的照顾,她觉得自己和你爸爸可以相互依靠,所以想要跟你爸爸组建新的家庭。” “你爸爸一直拒绝她,后面她知道你爸爸更在乎孩子,开始拿自己的女儿做赌注,一次次伤害商淼淼,她一次次达成目的,就越陷越深,逐渐执迷不悟,最后被你爸爸发现了。” 沈黎说着,视线看向商战: “他向组织上打了申请,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你孩子本来要带走的,但她太小了,哭着喊爸爸爸爸...” 宋延金听着沈黎的诉说,也看向商战,在他欲言又止时,低声说道。 “因为她叫你爸爸吗?” 商战微张着嘴,眼里掠过丝愕然。 宋延金唇角轻扯,“她妈妈教会她,让她把你认做爸爸,她会叫爸爸的时候,就认为你是她爸爸,对不对?” “金珠,你...你怎么会...?” 商战满脸困惑,不明白宋延金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事情,他当着商义和商淼淼的面,都未曾提起过。 宋延金苦笑,“爸爸,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从自己被宋家人绑在宋云薇的病房施法开始讲述,跟商战坦言了自己能看到鬼的事。 商战安静听着她的一字一句,瞳孔微缩,面色紧绷,神情是不可置信地。 “...除非有傅斯川在,否则我无时无刻会遇到那些鬼魂,就在昨天...”她视线往沈黎身上瞥了眼,“傅斯川和商义离开的时候,我在你的病房里,看到了妈妈,之后回到你的房子里,看到了商淼淼的妈妈,她要杀我。” 最后一句‘她要杀我’刚出口,商战和沈黎神色齐齐一变。 “什么?!” “她敢动你!” 沈黎神色微厉,头发无风自动,看起来饱含怒意。 宋延金轻轻扫过她,接着说: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出现在你的房子里,但你那栋房子有问题,爸爸,商淼淼的妈妈厉气很重,她一直在那栋房子里,能量非常强大,能操控实物伤害人。” 沈黎气笑:“她一直被禁锢在那栋房子里,她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商战:“淼淼的妈妈想伤害你?等等...你,你说你看到了你妈妈?你是说黎黎?” 沈黎:“这二十多年我尝试过很多办法想进去,但都做不到。” 商战:“你妈妈真的在这儿?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你妈妈?金珠,这怎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各说各的。 宋延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她视线来回衡量,最后不得不提声打断: “一个一个问!” 商战和沈黎同时闭嘴。 沈黎缄默,看了眼商战。 商战眸光颤颤,定定看着宋延金,颤声开口: “你,你真的看到你...黎黎?” 宋延金长舒口气,视线看向他病床的另一侧。 “她就在这儿,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就在你床边。” 商战豁然扭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眸色瞬间黯淡。 “黎黎?” 沈黎看向他,眼眶潮红,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商战感觉到羽毛划过触感,又似轻风拂面,不自觉抬起手,摸向自己脸颊。 宋延金鼻头泛酸,“妈妈她一直陪伴着你,但她没办法进到那栋房子里,商淼淼的妈妈很危险。爸爸,你能相信我吗?” 商战缓缓看向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宋延金只能说出更多事情证明。 “妈妈告诉我,商淼淼的妈妈想跟你组建新家庭,但你不同意,她就教孩子叫你爸爸,还屡次伤害商淼淼,只为了让你去看她们,你发现了她做的事,所以跟组织上提了申请,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商战眸光闪烁,微微点头,“对,是这样...” 宋延金看向沈黎,“现在她就在这里,我们的谈话,她都能够听到,只是你看不到她而已。妈妈,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沈黎热泪盈眶,目不转睛看着她,却是开口向她道了歉。 “对不起,是妈妈没保护好你...” 她轻吸鼻翼,回忆起当时生产的事情,徐徐解释起来: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公司的人开车送我到镇医院,我生下你后,没有听到哭声...” ...... 第156章 真相1 “你妈妈说什么?” 见宋延金盯着虚空处,一眨不眨,商战迫不及待追问。 显然,他已经相信宋延金的话。 宋延金轻轻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安静听着沈黎描述当时发生的事。 沈黎,“...我很着急,问护士孩子怎么样,她起先说没事,后来依然听不到哭声,医生和护士围着你,开始抢救,说你不能呼吸。” “我当时怕极了,从未有过那么害怕,一直追问她们,但是没有人理我。” “后来你被抱了出去,接生的大夫说我有大出血的迹象,他们开始抢救我...” “等我再有意识,所有人已经看不到我了。” 她眼泪掉下来,怔怔看着宋延金。 “一个小婴儿在我身边,我被骗了,我真的以为你一出生就...” 宋延金轻轻摇头,“没关系的,你那时候刚刚去世,迷茫、痛苦、无法接受且很无措。” 她看向商战,同时给两人解释: “其实鬼魂和人一样,也很容易被蒙蔽,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意识也会越来越模糊,只会记得自己最在意的人和事。” “当初医院的事,妈妈也被蒙蔽了,她以为被抱回她身边,且已经死去的婴儿,真的是我。” 话说到这儿,宋延金神色微肃。 “这只能说,偷走孩子的人手段很缜密,一定很早就计划好了......” 沈黎抬手擦去眼泪,贪恋地望着自己亲生的女儿,泪眼婆娑道。 “...看看你,你好好的,长到这么大了。金珠,是我太糊涂了,我早应该察觉到不对,我的心思都放在你爸爸身上,他很痛苦,我.....” “我明白的,您不必自责。” 宋延金安抚了她一句,见商战满脸不解,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自言自语,这才想起给他解释。 她转述了沈黎说的话。 商战顿时满脸懊悔,“不怪你妈妈,怪我,一切都是因为我没能赶回去,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失去你们,甚至不敢细看那孩子的尸身...” 沈黎:“怪我,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 夫妻两都在自责懊悔。 宋延金不得不打断她们,“现在不是自责懊悔的时候,何况当年的事,原本就是有人蓄谋已久。妈妈,当年偷走我的是个道士,宋鹤义,你可认识?” “宋鹤义...?” 沈黎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满脸困惑摇了摇头。 “医院一定有人跟他串通,不然一切不可能那么顺利。”宋延金道,“我怀疑,你的死,也跟他有关。” 商战眉心倒竖,“这件事我知道,我已经让人查过那老道士的资料,当初给你妈妈接生的医生和护士,我也已经派人去找过,但那些人...,家里都出了各种事,不是车祸,就是火灾,人早就都不在了。” 宋延金眼神微暗,“他偷走了我,这件事是蓄谋已久的,一定很早就潜伏在你们身边,这些年他将我养大,是为了借我的福运,借我的寿,壮大宋家,给他的亲孙女续命。” 商战越听越愤怒,握紧拳头,狠狠捶在床上。 “可恶!” 他商战一辈子顶天立地,功绩卓卓,用命奉献,为国为民。 最终却有人这样害他,害他家破人亡! “臭道士,若不是他死了,老子非亲手报仇才能解恨!” 宋延金看他一眼,无奈轻叹: “你们仔细想想,什么人跟你们有仇,且又很了解你们?” “我觉得商淼淼的妈妈这件事,也不是个意外,一定有人故意把她封在那栋房子里,想让她影响住在房子里的人。” 想到自家院子里竟然有一只厉鬼。 商战就不由地眉心紧皱,“我很忙,不常回去住,阿义和淼淼倒是从小在那儿长大,难道是冲她们俩?” “......” 宋延金无语,抿唇忍了忍,认命地给他解释: “厉鬼之所以是厉鬼,是因为她有怨气,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存怨气?何况她如果是冲商义和商淼淼,这么多年,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抵得住她的迫害?” “爸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商战面皮微僵,脸上掠过丝尴尬。 他凝神细思,半晌,皱眉摇了摇头。 “...我这一辈子,完成那么多任务,跟我结仇的人太多了。” 沈黎却像是想到什么,“那年我建厂,村子里很多老人信这些,请了风水先生来看日子,大家都叫他九玄道长...” 宋延金看向她,目光定住,连忙拿起手机解锁,翻出一张宋老爷子的照片。 “是不是他?” 沈黎仔细看了照片,蹙眉摇头。 “...我记不清了,我跟这个人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记得大家都说他算命很准,因为建厂有很多讲究,镇长招待他在镇上多住了一段时间。” “当时政府扶持城乡经济发展,有上面的领导不知什么渠道听说了他,还单独找过他办事。” 宋延金脑子里瞬间闪过什么。 “妈妈,你说上面的领导,是不是姓秦?” 沈黎神色微愕,目光怔怔看着宋延金: “你,你知道...?” 仿佛有一条线索,就这么逐渐抽丝剥茧清晰起来。 宋延金心头发紧,“所以你也知道,你其实是京里秦家的女儿?是不是?” 沈黎眼神闪了闪,“我,我是在死后才知道的,当时秦主任...他找到医院去,葬礼还是他帮我操持的。” 看着宋延金自言自语,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商战不由拧眉。 “金珠,你在跟你妈妈说什么?” 他看不到沈黎,只能从宋延金的反应,看得出她正和沈黎对话。 他也想知道黎黎都说了些什么。 二十多年了。 他亲生女儿不止死而复生,还回到他的身边,如今他还得知妻子也始终陪伴着他,从未离开过。 商战迫切想知道有关沈黎的一切,竟有些痛恨自己没有女儿的能力,看不到也听不到她。 宋延金不知他想什么,对上他满眼迫切,她如实解释道。 “妈妈想起来了,她知道一个道士,在她建厂的时候,镇长找去看风水的,我想那个道士,就是宋鹤义。” ...... 第157章 真相 2 结合沈黎的几句话,和自己所得知的一切信息,宋延金做出了推断。 “宋鹤义见过我妈妈,镇上很多有权力的人都找他看事算命,还惊动了当时正在任上的秦叔,秦叔也去找过他。” “或许秦叔找他,就是想试试,这道士能不能帮他找寻到丢失在外的亲妹妹。” “所以,宋鹤义在那个时候,机缘巧合,得知了我妈妈的身世。” “他在镇上待过一段时间,完全有时间有条件,安排后面的一切事情发生...” 推测到这里,宋延金突然联想到一些事。 她转目看向商战,“爸爸,你说商淼淼的爸爸跟你是战友,那你很早就认识他们夫妻吗?” 商战眉心无法舒展,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 “是,他们本来住我们楼下,我跟黎黎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还住后面的家属楼,黎黎当时来这里住过两个月,后来有了身孕,厂里又接了大单,她就回乡了...” 说到沈黎,他不由地苦笑,“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从来闲不住。” 沈黎满眼动容,又忍不住抬手,想触碰他。 宋延金已经冷到想流鼻涕,也没心思被两人这阴阳相隔也难以割断的感情所打动。 她轻吸鼻翼,接着问正事。 “商淼淼的爸妈,是不是跟你们差不多时候结婚?” 商战点头,“对,她妈妈原来在卫生室做护士,他们那样认识的。” 宋延金眼睑微眯,“她怀孕的时间,也和妈妈差不多...” 一个是商战的好战友,死后都能替他照顾妻女的铁哥们儿。 一个是部队卫生室的护士,说明商淼淼的妈妈认识她丈夫和认识商战的时间,差不多。 宋延金立刻想到什么,余光瞥了眼沈黎,毫不犹豫问出口。 “爸爸,商淼淼的妈妈,她以前就追过你吗?” “......” 商战表情一僵,看着宋延金的眼神十分古怪。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妈妈还在这儿...” 宋延金歪了歪头,“妈妈,你说呢?爸爸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多女同志倒贴的,你肯定知道,对不对?” 商战神情顿时窘迫,“金珠!不准再说这种胡话!怎么能问你妈妈?!” 他慌得扭过头,对着空气解释起来: “黎黎,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这么些年,我只爱你一个人...” 沈黎脸上掠过丝无奈,“我当然知道。这还用说?我能嫁给你爸爸,当然是因为他很好,优秀的男人,总会有一些女人跟你争抢。” 宋延金了然点头,不禁轻声嗤笑: “难怪...” 商战神经紧绷,下意识扭过脸看向她。 “难怪什么?” 宋延金无视他的紧张,一字一句道破缘由: “难怪她看我的眼神如此痛恨,她错把我当成了妈妈,她不是在丈夫牺牲后,才对爸爸日久生情,她是很早就喜欢爸爸,一直喜欢的人,都是爸爸。” 商战表情僵硬,裂开。 他语气也严肃起来,“金珠!不准再乱猜!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不管是误会还是真的,反正她已经是鬼了。” 宋延金站起身,面无表情道: “宋鹤义也死了,我也没必要再深究这究竟是两桩事,还是一桩事。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把那只厉鬼除掉。” 沈黎眼神里流露出担忧,“你要怎么做?那个女人很凶悍,金珠,她会伤到你。” “不会,我有护身符.....” 宋延金话未说完,病房门被推开,进来几个医生和护士,大概是要查房。 她顺势跟商战道别,“爸爸,你记得用早膳,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她笑了笑,不等商战和沈黎再说什么,便转身快步走出病房。 围在门口的医生护士们给她让开路,纷纷目送她离开。 为首的部队医院院长扭脸看向商战,挑眉熟稔地开他玩笑: “爸爸?领导,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儿?” 商淼淼是在军区大院儿长大的,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 但宋延金,他们却是第一次见。 早在早上交接班的时候,医院内部人员里就已经传开了一些传言。 现在亲眼见到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出现在商战病房里,还叫他‘爸爸’,作为老朋友的杨院长,当然忍不住八卦两句。 面对十几双眼睛的盯视,商战敛起先前的复杂情绪,不自觉扬起丝笑,大方介绍道。 “没多,淼淼是养女,我就这一个亲生女儿,刚找回来,叫金珠。” 他寄希望于,给宋延金改户口,改名字。 所以并未介绍她现在的名字。 大家只当宋延金,姓氏金,名珠。 其他人惊讶极了,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杨院长也一脸震惊。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快走两步到病床前,抓耳挠腮地压低了声: “你,你啥时候有个亲生的??跟谁生的?!” 商战一愣,“还能跟谁?跟...” “你这是私生活混乱!作风有问题,会被组织上批斗知不知道?老了老了晚节不保,你乱搞什么?!” 杨院长急的咬牙,“就算真是亲生的,你也得说是认养的!你乱说什么话,疯了吧?!” 部队上谁不知道,商战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这么多年一直未娶。 如今突然冒出个‘亲生女儿’,那还不得叫人批判男女关系混乱,私生活有问题吗? 他可是部队大领导,上头绝不可能允许他这种行径和口风存在! 商战无语了。 他抬手一把压住杨院长的肩,气笑怼他,故意提高声量叫所有人听见。 “乱扯什么谣言?金珠是我跟黎黎的女儿,当年被人调包偷走了,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回来!” “我看谁敢造谣!老子让他卷铺盖滚蛋!” 原本交头接耳的医生跟护士,齐齐噤声不敢说话了。 杨院长愣愣眨眼,好半晌,一脸古怪地开口: “什么?你跟沈黎的女儿???” * 宋延金并没想到,自己来认亲,私底下竟然被人误会成是‘私生女’。 她从病房出来,便带着傅斯川下楼离开。 “先回去,我知道怎么料理她了。” 傅斯川点火,驱车驶离医院,听言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来话长...” ...... 第158章 对我太太礼貌点 在车上,宋延金跟傅斯川复述了同商战和沈黎的谈话内容。 傅斯川静静听完,军用越野车停在了院门外。 他拉起手刹,熄灭,淡声问道: “你是觉得,这栋房子的古怪,是宋鹤义做的?故意将那只厉鬼困在这里?” 宋延金解开安全带, 隔着车窗看向房子里。 晴天白日,但这栋房子却怎么看,都透着股子诡异的冷清,仿佛被一种黑暗力量所笼罩。 “还记得在香河苑时,陆镇东的房子吗?” 陆镇东替宋家做事,害死了李思楠,他家里的风水被人改过。 宋延金:“...这栋房子一定也被动过手脚,只要破掉这局,铲除那只恶鬼,就容易多了。” 傅斯川一手搭着方向盘,遁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院子里。 “准备怎么做?” “场外援助。” 宋延金推门下车,顺手掏出手机,拨出一通视频电话。 对面没响几声就接通,宋继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似乎躺在摇椅上,正晒太阳,见屏幕上出现宋延金的脸,才抬手将墨镜推高。 宋继春:“有事儿?” “小叔,你出院了?” 宋继春勾唇笑了笑,“嗯,在道协这边,待遇还不错,分到了单独公寓,还带阳台。” 宋延金点点头,也没废话,直接调转后置摄像头。 “我这里出了点问题,你帮我看看,这院子里困着只恶鬼。” 她举着手机走进院门,慢慢带他参观。 傅斯川不敢让她一个人,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宋继春目光定住,缓缓坐直身,视线盯着视频里掠过的每一处角落,神色微凝。 “先别进去,往东边走,让我看看那几块石头。” 宋延金听从他指挥,转了方向,朝院墙根儿下走去。 这庭院很朴素,墙边有一片花池,凌乱的堆放了几块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石头,看起来也并不突兀。 宋继春伸手掐算了一番,清声说: “把它们都翻开,看看哪几块底下有东西。” 宋延金举着手机。 傅斯川便上前蹲下身,将那些石头一块一块翻开。 果然,在石头下依次发现了破布,符纸,和沾血的木头钉子。 钉子深深扎在土里,傅斯川使力拔了几次,才将其拔出来。 宋继春表情凝重,“...不用看了,进去吧,仔细转一转,我告诉你阵眼在哪里,破掉阵眼,这局就残了。” 宋延金和傅斯川对视一眼,齐齐脸色微凝。 两人进屋,举着手机带宋继春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每个房间都看过。 最后在床底下,发现反贴在床边下的符纸。 宋延金让傅斯川打了手电筒,伸长手臂将符纸撕下来,拿给宋继春看。 宋继春叹了口气,“院子里的布局,是为留住屋子里的鬼,屋子里的几处摆置,是会影响住在房子里的人家宅淫乱,尤其是睡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我见过这种布局,天长日久,同住一屋檐下的男女,会难以自持产生感情,定力差的会跨越道德伦理的界线,乱伦,出轨,都有可能。” 宋延金一把将符纸攥进手心,运了口气冷声道: “这是我爸爸的房间。” 宋继春,“......” “...他不常住。”她又补充了一句。 宋继春抬手摸了下鼻梁,淡笑说: “那还好。” 话音刚落,宋延金就见正蹲在地上查看什么的傅斯川,突然伸手往床下掏。 看到他掏出的一团红布,里面不知包裹着什么。 她心情顿时更糟糕。 傅斯川站起身,看了眼她脸色,将手电筒随手放在一旁,慢慢将红布解开。 里面是一撮头发。 宋延金定睛打量,那撮头发看起来很奇怪,长发团在一起,又掉落几根短发。 唇瓣紧抿,她举起手机,默默示意宋继春看。 “别告诉我这东西跟那档子事儿有关。” 宋继春迟疑几秒,委婉道: “...要不,你做个dna验验?” 宋延金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脸色很难看,抬眼问傅斯川: “商淼淼她妈早就死了,你猜,这些东西是谁放的?” 傅斯川拧眉,将掌心那团红布包起来。 “我猜...,有人大概受到了鬼魂的蛊惑,鬼魂推动她这么做,结合房子里布局的阵法,这只鬼,大概在促成一件事。” 宋延金心生厌恶,冷笑一声,抬脚走出房间,立在走廊里嫌恶讥讽: “你想什么屁事?促成自己女儿和养父?你真恶心!你这种寡廉鲜耻的人,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 “有种你给我出来,不然我让你女儿吃不了兜着走!她别想留在这里恶心我,恶心我爸爸!” ‘咚咚咚’ 客厅里传来沉重脚步声,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隔着走廊,商义与宋延金对视,五官略显粗犷的脸看起来面无表情,眼神沉黑冰冷盯着她。 宋延金眸光微暗,静静与他对视着。 半晌,商义浓眉微皱,冷声开口: “你方才在说谁?我听到你骂人。” 但骂的好像不止是淼淼。 这一刻,他打量宋延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令人反感的精神病。 傅斯川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眼神情冷肃的商义,抬脚走到宋延金身前,不动声色将她挡在身后,淡淡笑道。 “误会,不是骂你。” 商义眉心皱紧,“骂谁都不对。” 他视线微偏,看向被傅斯川挡在身后的宋延金,沉声质问: “我知道你跟淼淼之间有误会,但你们既然没有正式见过面,就不该这样说她!你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方才他刚走进客厅,就听到宋延金骂的那两句话。 言辞语气十分刺耳,商义有点动气。 傅斯川脸上笑意消失,“商队长,你没弄清楚原因之前,是不是也该对我太太礼貌点?” 商义唇线紧抿,冷目看他一眼,没接话。 宋延金也气笑,挪动脚步从傅斯川身后走出来,目色坦然看着商义。 “我是对她有敌意,原因说了你也不会信,不如我们去爸爸面前说?” 商义皱眉,“爸身体不好,我说了,你跟淼淼的事私下解决,你不要刺激他。” “是我刺激的吗?他是因为谁才住的院,你心知肚明!”宋延金怼道。 商义腮颌肌肉咬紧。 宋延金目若明镜,冷冷盯着他。 “商义,你跟商淼淼朝夕相处,我理解你偏向她。” 她举起手里揉成团的符纸,又从傅斯川手里接过那团红布,两样东西举起来,一字一句质问道。 “你最好能解释,这些东西,不是她放的。” 商义皱着眉,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眼里掠过丝疑惑。 “...这是什么?” ...... 第159章 挑事的,绝对不会是我 “不如让她亲自给你解释。”宋延金轻扯唇角。 商义浓眉紧皱。 宋延金握着手里符纸和红包,淡淡问他: “你知道我跟她还没正式见过面了,爸爸告诉你的,还是商淼淼又联系你了?” 商义沉默几秒,沉声说: “淼淼要回来,我特地赶回来,告诉你这件事,希望你们在爸养病期间,能和睦相处。” 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宋延金在骂人,还说什么‘要她吃不了兜着走’、‘恶心’的话。 “这话你恐怕不该来劝我。” 宋延金唇角轻扯,笑意不达眼底: “她把爸爸气到住院,现在又因为我来了这里,就迫不及待赶回来,谁更不想和睦相处,你心里很清楚。” 商义眉心再次皱起来,“我会再劝她的...” “你的话最好管用,我可不会让着她。”宋延金道。 商义紧皱的眉心无法舒展,想到性格倔强的商淼淼,再看眼前同样不让人省心的宋延金,他就忍不住一阵阵头疼。 他还有任务要做,没那么多时间去调解这两个妹妹之间的关系。 思来想去,他很快做出决定。 于是看了眼傅斯川,说道: “淼淼今晚之前就会到,你们俩住在这里,她再住进来,不太方便,我给她另外安排住处,尽量减少你们俩的碰面。” 顿了顿,接着说,“如果在爸的病房遇到,还请你们都克制一下,她那边的思想工作,我会做好,只要你保证不主动招惹她,行么?” 宋延金盯着他打量,没说话。 商义沉下声,“不管你们俩谁招惹谁,谁先挑事,我就安排人把谁送走,这样公平?” 宋延金微微眯眼,“你真的很在乎她,是不是?” 商义眼眸微深,“淼淼是我一手带大的,就像我亲妹妹一样...” 宋延金歪头,若有所思问他: “只是兄妹之情么?” 傅斯川眼皮一跳,垂眼看着她,微微摇头: “金珠...” 商义显然听懂了宋延金话里有话,不由地脸色一黑。 “你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宋延金道,“商义,你喜欢商淼淼。” 商义黑脸恼怒,“闭嘴!不准胡说八道!我跟淼淼是兄妹,不是你乱想的那种...” “喜欢一个人是每个人的自由,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喜欢她。”宋延金语声清淡打断他。 “何况你们一起在这栋房子里长大,朝夕相处,见证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和绽放,会喜欢她很正常。”她缓下语气,“但你的喜欢,若是在选择离开这栋房子后,不见到她,就可以得以克制,那种冲动能随着时间淡化,那就说明,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商义饱含怒意的神情顿了顿,微微皱眉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面对他的反应,宋延金明白,自己猜对了。 她转头与傅斯川对视,两人交换了个彼此意会的眼神,而后又看向商义。 “今天晚上你带她过来,我会让你明白,我为什么对她有敌意。” 商义心存犹疑和不解,觉得宋延金这个人古里古怪。 但他没再说什么,沉默片刻,转身走了。 目送他走出院子,傅斯川收回视线,抬臂揽住身边人: “虽然屋子里有那样的布局,也不能随便猜测他们兄妹之间有染,不管猜对还是猜错,都把商义得罪透了。” 猜对了,商义会恼羞成怒。 猜错了,他大概真会觉得宋延金有病。 “得罪就得罪了,原本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延金不以为意,抬眼与他对视,眸子澄明告诉他: “我就是那样想的,所以就问了,不会所有人最后都能接受真实的我,但我必须要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他们,不是么?” 傅斯川眯眼,“你让他们晚上来,就为了向他展示真实的你?这不好办,他看不到鬼,商淼淼也未必知道她妈的鬼魂一直在这儿。” “看不到,总归能感受到那份诡异吧?” 宋延金肩头轻耸,视线在四下缓慢巡视: “解释一万句,都不如经历一次来的透彻,我必须让商义亲自见证一件事,那就是挑事的,绝对不是我。” * 天色渐渐暗下来。 商义带着商淼淼如约而至。 院门敞开着,但家里却黑着灯。 两人走进客厅,商义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道人影。 “家里停电了?” 他随口问了句,就准备去按墙上的开关。 宋延金出声制止他,“别开灯。” 商义的手顿在半空,扭过脸又看向两人。 “关上门,过来坐。” 商义还在犹豫要不要开灯,便听身边传来一声冷笑。 “大半夜不开灯,你难道见不得人?”商淼淼讽刺了句,又催促商义,“哥,把灯打开。” 商义迟疑。 宋延金慢条斯理开口,“有些事开灯不好谈,有些人,开了灯你也未必见得到。” 商淼淼皱眉看向宋延金的方向,“你有病吧?装神弄鬼的搞什么?” “装神弄鬼的可不是我。”宋延金轻笑了声,“怎么,黑着灯你害怕?” 商淼淼绷起脸,“这是我家!我怕什么?你有话说话,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淼淼!” 商义抬手拦了她一把,随即叹了口气,一手带上客厅的门,这才开口说道: “有什么事,非得关着门黑着灯谈?我带她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吵架。” 宋延金微微歪头,“我今晚,也没心情跟你们吵架。” 她侧过脸,轻声跟傅斯川耳语: “你先到院子里去?你在这里,她不敢现身。” 傅斯川紧紧握住她手,“她会伤害你,我不能离开你身边。” “你在这儿,她不肯出来,那我们今晚什么都做不成。”宋延金道。 “我到房间里去...” 见两人压低声交谈,商义不由皱眉: “你们在说什么?” 傅斯川从沙发上站起身,淡淡看了眼立在客厅门口的两个人,话是跟宋延金说的。 “屋子里的利器我都收起来了,随时喊我。” “嗯。” 商义和商淼淼一头雾水,看着傅斯川朝商战的卧房走去,商淼淼顿时不悦皱眉。 “你干什么?那是我爸爸的房间,你不许进去!” 傅斯川充耳不闻,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商淼淼气怒交加,抬脚气冲冲朝宋延金走去: “你们懂不懂礼貌?只是让你们在这里暂住!谁允许你们在我家里随便进出的!” ...... 第160章 附身行凶 面对商淼淼借题发挥的刁难,宋延金好整以暇。 “我爸爸允许,这是他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商淼淼拳头攥紧,冷笑道: “脸皮可真厚,你才到这儿多久,见到他几天,就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 “淼淼!”商义跟过来,沉声呵斥她,“说话注意态度,金珠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你不要针对她。” “我针对她?” 商淼淼嗤笑回头,“看来新妹妹更讨你喜欢,这么快就跟爸爸一样,心偏了。” 商义皱眉,“淼淼,金珠什么都没说,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是你带情绪。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能和善一点?她刚刚回家。” “她刚刚回家就这么讨你们两个欢心,我就处处都不对了?亲生的果然不一样!” “淼淼!这跟是不是亲生的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商淼淼声调骤然拔高。 宋延金不紧不慢接话,“当然有关系~” 商义和商淼淼齐齐噤声,先后转头看向她。 宋延金淡淡一笑。 “怎么会没关系呢?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不管我回不回来,一辈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有些人...” 她站起身,走上前半步,和商淼淼面对面而立,一字一句说的缓慢: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又受到了别人爸爸的养育之恩,就该把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就算不报恩,不孝顺,至少也该明白自己要投桃报李,不该对恩人的亲生女儿咄咄逼人。” “你这样,既没礼貌又没教养,很丢我爸爸的脸。” 商淼淼被激怒,“你说谁没教养?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那你以为你是谁!!” “淼淼!” 商义抬手拦住她,迈步挤到两人中间,将她跟宋延金彻底隔开。 商淼淼气怒交加,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 “你挡我干什么?!听不出她在骂我?!” 商义眉心紧皱,“淼淼,你先出言不逊!金珠,你别再刺激她。” “我也不想,但不这么做,达不到目的。”宋延金肩头轻耸。 商义皱眉看她,眸色微深: “什么目的,你到底在干什么?有什么话直说...” “嘘” 宋延金竖起一根食指,视线在黑暗中移动,感受到四周骤然袭来的凉意,她不动声色朝两人靠近。 “她来了...” 商义遁着她视线看过去,他夜视能力极佳,却什么都看不到,不禁眉心皱的更紧。 “谁来了?” 话音刚落,便觉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一抖。 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商淼淼,却听她语气阴森骂道: “贱人!” 商淼淼骤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宋延金的脖子,咬牙切齿语声冷厉: “去死!!” “淼淼!” 商义惊愕一瞬,脸色骤变,反手一把扣住商淼淼。 “你干什么?!快放手!” 他力气极大,怕伤到商淼淼,一开始没敢使太大力。 但拉扯了两把,很快发现素来娇气的商淼淼,竟然突然力大无穷,手腕坚硬到对他的拉扯毫无反应,甚至还把宋延金举起来。 他心底惊愕更甚,不得不使了大力去掰她手。 “淼淼!你快掐死她了!快松手!!” “滚开!” 商淼淼大怒,一手掐着宋延金,一手猛地一挥,将商义挥到一旁。 商义猝不及防,竟就这么给她随便一挥,就掀翻到沙发上。 他震惊至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不明白商淼淼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宋延金隐忍片刻,此刻呼吸逐渐不畅,她猛地抬脚,狠狠踢在商淼淼肚子上。 商淼淼闷声痛呼,一扬手将她摔出去。 “金珠!” 商义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扶她。 宋延金身体砸到地板上,痛到神情扭曲,靠着商义的搀扶才站起身。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说呢?” 宋延金抱着胳膊,忍痛抬头,“拦住她!” 不用她说,商义已经下意识挡在她身前,抬臂挡住商淼淼的攻击。 他一把抓住商淼淼的胳膊,气怒大喝: “淼淼!你干什么?!不准再动手!” 然而商淼淼充耳不闻,用身体重重撞了他一下。 这一下似乎力量极大,商义被撞的不住后退,后背直接将立在身后的宋延金挡到了墙上。 “怎么会这样...” 商义看着气势汹汹继续靠近的商淼淼,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当然会这样。”宋延金抄起手边博古架里的花瓶,言语清晰告诉他,“因为她不是商淼淼,一只厉鬼附在她身上,你不是他的对手。” 说话间,她将花瓶塞进商义手里: “砸她。” “附身?你在说什么?!”商义惊问。 然而不等宋延金细说,商淼淼已经拎着一只酒瓶冲了过来。 商义几乎下意识举起花瓶,抵挡了她挥过来的酒瓶。 花瓶与酒瓶碰撞。 ‘哗啦’碎片落了一地。 宋延金趁其不备,重重推了商义一把,看他把商淼淼撞倒在地,大声说道: “我说她被鬼附身,信不信由你!”说罢,她蹲下身捡起一块玻璃碎片。 商义愣愣看着压在身下的人,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鬼附身?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商淼淼突然一脸凶狠,抬手兀地扣住他眼眶。 “啊——!” 商义痛呼出声,死死握住她手腕,怒吼道: “淼淼!松手!” 然而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甚至感觉自己就要把商淼淼的手腕掰碎,扣在眼眶上的手指依然在用力,像是要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他听到商淼淼冷笑,甚至翻身将他压到身下,语气阴森用恶毒话语嘲讽他。 “没用的东西!连妹妹都保护不了,不如死了的好!” 商义一阵心凉,眼眶的痛楚还在加剧,他手上用了十足力气,大声怒吼: “淼淼!!” ‘咔吧’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入耳,但扣在他眼珠子上的指尖还在用力。 这根本不合常理! 就在他预感自己今晚就要双目不保时,扣在眼睛上的手突然撤走,然后听见商淼淼愤怒大吼。 “你敢划伤我女儿!你这贱人!去死!!” 压在身上的分量骤然消失。 商义强忍痛楚,翻身坐起的同时一脸心惊地睁开眼,就看到两道身影压在客厅的门上。 很显然,宋延金做了什么激怒了‘商淼淼’。 她调头去攻击宋延金了。 “金珠!” 商义顾不得许多,迅速起身扑过去,想把失控的‘商淼淼’拉开。 靠近才发现,宋延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纸,一下拍在商淼淼额头上。 ‘嗷~~!’ ...... 第161章 这栋房子闹鬼 ‘商淼淼’痛苦大叫。 宋延金趁机翻身将她压在门板上,在她痛苦的嘶吼声中大声唤道。 “傅斯川!!” 商义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客厅的门便被人‘嘭’地一脚踢开。 傅斯川疾步走进来,看到宋延金十分辛苦将商淼淼压制在地上,迅速走上前帮忙。 他一靠近,商淼淼的嘶吼声越发凄厉。 宋延金的符纸是照着宋继春给的照片画的,时间紧,她又不是专业的,很担心这符纸力量不够,无法将这只恶鬼封在商淼淼体内。 担心在傅斯川出现之前,这恶鬼就会跑了。 但见商淼淼这样的反应,看来符纸还是奏效的。 “你按不住她,我来。” 商义快速走上前,几乎和傅斯川一起伸手按住抓狂挣扎的商淼淼。 “啊~——!!!” 随着傅斯川的触碰,商淼淼骤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宋延金跨坐在她身上,亲眼看到她大张的嘴里,有灰烬飞散消失。 随着这声尖叫之后,贴在她额心的符纸也突然自燃。 一切归于寂静。 商淼淼彻底安静下来,似是陷入了昏迷。 三人还维持着压制她的动作。 半晌,直到院子里传来动静。 “有人在家吗?” 商义骤然惊醒,下意识朝院子里看了眼。 “去打发人走,别让他们进来。”宋延金慢吞吞站起身,轻声叮嘱他,“看到这场面,可不好解释。” 商义抬起头看向她,又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商淼淼,这才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趁他在院子里打发邻居的时候,傅斯川扶着宋延金到沙发上坐下,紧张地摸索她身体。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宋延金摇摇头,又扶了扶腰,苦笑说,“可能方才扭到了腰...” 傅斯川伸手帮她揉腰,“明天去医院,找医生检查一下。” “不用大惊小怪。”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低声说着话。 商义进来时,商淼淼还躺在地上。 他顺手将客厅门带上,压低声问道。 “现在能开灯了?” 宋延金,“随便。” 商义不再多话,直接将灯打开。 他看向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大步走过去,将商淼淼打横抱起来,一边往楼梯处走,一边侧头看着沙发上的两人,沉声说道。 “一会儿我下来,你们最好是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宋延金掀睫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傅斯川的视线却盯在她纤细脖颈上,抬手小心触碰她雪白肌肤上留下的鲜红指印。 他修眉紧蹙,“她掐你了?” 宋延金没什么感觉,闻言微昂起头,抬手自己摸了摸。 “掐我很正常,毕竟她上次都恨不能一刀捅死我。我不疼,很明显么?” 傅斯川脸色发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嗯。” 宋延金看他一眼,明白他想什么,不由轻轻握住他手背。 “那只鬼已经被你消灭了,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放心。” 傅斯川没说什么。 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商义将商淼淼送回房间,就很快下了楼。 他视线幽深,边走下楼梯边盯着两人,眼底情绪难辨,像是要把他们看穿。 直到脚步停在茶几前,他视线落到宋延金面上,眯眼质问: “你刚刚说,‘那只鬼’?” 宋延金淡笑挑眉,“还不明显吗?刚才那个商淼淼,连你都奈何不了,如果不是鬼附身,你能找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鬼附身这种话,本来就不合理!” “那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发疯攻击人?你来说。” 商义抿住唇,接不上话。 宋延金从沙发上站起身,“除非是她突然发疯,精神病的确可能遗传,但一个女精神病,再疯也不可能突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这栋房子闹鬼,昨天晚上我们住进来时,我就看到了,一只恶鬼。” “我要你今天晚上带商淼淼过来,就是为了向你证明这一点,事实如你亲眼所见,如果你不信,随便你怎么找理由去说服自己,你开心就好。” 商义沉默良久,眉心紧皱看着她脖子上清晰可怖的掐痕,一时眼神闪烁,像是在思量什么。 看他似乎半信半疑,宋延金接着说道: “这栋房子被人改了风水,商淼淼妈妈的鬼魂一直留在房子里,因为她的影响,这些年这个家里一定发生过很多怪事,你不会没有感觉。” “...淼淼的妈妈?”商义脸上掠过疑惑和不解,“为什么?” 宋延金没有解释,有关他爸爸的八卦,她不想说给别人听。 于是含糊敷衍了句,“谁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女儿在这里...” 商义抿唇,只觉得自己满腹疑问,却不知道到底该问什么合适。 憋了半天,他一手撑在腰胯侧,视线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儿,问道。 “那现在,她走了?” 宋延金眼睫轻眨,微微点头: “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商义皱了皱眉,眼神迟疑看向她。 “那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淼淼,那样...对你?” 他不是没察觉,如果商淼淼是被鬼上身,那这只鬼对宋延金的恨意,明显很强烈。 然而宋延金明知原因,却不能跟他解释。 她道,“可能因为她也觉得,我的归来,会给商淼淼带来威胁,毕竟商淼淼是这么想的。” “...会不会,是她影响了淼淼?”商义猜测。 宋延金对这个猜测略感无语。 “...可能吧。如果商淼淼醒来后,突然觉得我人见人爱,不再排斥我,还对我产生好感,那大概,先前就是被鬼给影响了吧。” 商义,“......” 这恐怕有点扯。 不过,他也听懂了宋延金的话里有话,和阴阳怪调。 “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宋延金突然开口提醒他。 商义目光落在她脸上,视线专注等着她说。 “房子里的布局已经破掉了,那个布局会影响到住在房子里的人,如果这些年,你跟商淼淼情难自禁,对彼此产生过好感,那份感情是因房子而影响,还是发自内心的,随着时间流逝,会找到答案的。” 商义眸色微深,眼帘动了动,微微点头。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 “今晚我跟淼淼会住在这里,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想,先去睡了。晚安。” 说完话,商义转身准备上楼。 傅斯川开口唤住他: “等等。” 商义立住脚,视线看向两人。 ...... 第162章 偏袒 “临睡前,麻烦你帮我先找出能用的药膏,金珠的脖子,掐伤很严重。” 傅斯川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微微眯眼: “这是你家,别告诉我没有。” “...当然有。” 商义不得不先去找了消肿的药膏来拿给傅斯川,这才上了楼。 今晚的驱鬼,多少消耗了几人的精力。 简单洗漱过,两人也回了房间。 关上门,傅斯川替宋延金涂药膏,一边聊起先前的事。 “他可能会信,但不会完全信。” 宋延金轻轻点头,“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信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只要他信一点,就够了。” “那商淼淼呢?” 宋延金微顿,“她不重要。” 傅斯川淡淡勾唇,“你对她依然有成见,人跟人之间,如果第一印象不好,后面的确很难再发生转变。” “人是最善变的。” 宋延金眼眸澄明同他对视,“是她先来招惹我,她应该庆幸,我不是宋云薇那样的人,如果她能改好,我不介意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机会,但我觉得她不会改。” 傅斯川下颚微点,将药膏放到一边。 “早晚你们俩就撕破脸,不过在你爸爸出院之前,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 宋延金听言,不禁唇角浅弯: “你很关心他。” “当然。”傅斯川挑了下眉,眼尾噙笑看着她,“有女婿敢不关心老岳丈的么?何况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对我大概有那么点不太满意。” 宋延金轻笑,“有么?” “别装。” 傅斯川无奈叹气,抬手挠了挠眉尾,打趣道: “天底下的老岳丈都看女婿不顺眼,我猜,他大概嫉妒我先他一步拥有你,也可能是在为我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娶到你而生气。” 他抬臂揽住宋延金,摇头笑语: “总之,我确信,他对我不满意。” 宋延金嘴角浅翘,扬起笑意,抬臂抱住他肩颈。 “没事的,不用在意,我会让他消除对你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芥蒂。” 傅斯川轻啧了声,圈臂拥住她,叹息着亲吻她额角。 “还好有你,能罩着我...” 他吻着她耳鬓,又亲吻耳廓,面颊,寻到柔软唇瓣。 自打他上次受伤,两人许久没sex。 宋延金昂着脸任由他亲吻,很快明白他意图,半温顺半回应地躺倒在床铺上,低喘着轻声提醒。 “小声点,会听到...” 傅斯川低哑笑声埋进她颈窝,轻吻她颈侧指痕,哑声调侃: “好~,我会小声点。” 宋延金触电一般,浑身发软,面腮微红又说: “没那个,我还不想怀孕...” “...嗯,我小心点,不会。” 房子隔音不算好。 宋延金脸埋在枕头里,憋到最后脑袋缺氧,激动时意识混乱,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喊出声,只记得傅斯川吻住她,像是要吸干她最后一口呼吸。 等再醒来,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傅斯川衣冠齐整,正端着早餐走进房间。 他带上门,把早餐端到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俯身抱她。 宋延金下意识扭过脸,语声还带着两分慵懒鼻音。 “别亲~,还没刷牙。” 傅斯川顿了顿,转而亲到她脸颊上,又亲了亲她雪白肩头,搂着人柔声低哄。 “三明治和热牛奶,先起来用餐,然后再洗漱,那兄妹俩还在楼下等着,说要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宋延金意识回笼,瞬间清醒过来。 她爬起身开始穿衣服。 * 在房里用过早餐,宋延金下楼洗漱,傅斯川端着餐盘跟在她身后。 两人下到一楼,就看到抱着臂坐在沙发上的商淼淼。 她盯人的视线太直白,还一脸的不悦,仿佛宋延金和傅斯川欠了她什么。 宋延金淡淡扫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她洗漱完出来,傅斯川正立在客厅里等着。 “他们俩已经上车了,不过不跟我们坐一辆车,这样大家都自在。” 宋延金没说什么,不紧不慢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抿了两口,这才招呼他出门。 两辆车陆续驶入部队医院,停在住院楼前。 商淼淼下车摔上门,就自顾自快步走进了住院楼。 商义看着她背影,难得慢下脚步,立在住院楼门厅前,等了等后面不疾不徐地傅斯川和宋延金。 两人刚走上台阶,便听他低声说道: “淼淼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 宋延金神色淡漠点头,“很正常,那你没跟她讲讲?” 商义眸色微深,摇了摇头。 “这种事...,我怎么说?” “照实说,你亲眼目睹,又不是失忆了。” “...你要我告诉她,昨晚闹鬼,她被鬼附身,而且那鬼还是她妈妈?” 商义声量压低,左右观察了眼,见四下没人,才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这么扯,她会以为我疯了。” 宋延金双手负到身后,淡淡看了眼他,鼻息间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抬脚走在前面。 “随便你,反正事实就是事实,是不是要把真相告诉她,那是你的自由,跟我无关。” 傅斯川和商义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看她习以为常的反应,商义眸色晦暗,声量压的更低了些: “你说你能看见鬼?” “嗯。” “经常能么?” “差不多吧,除非它们不想让我看到。” “我看到你昨天符纸,贴在淼淼头上,然后她就安静下来...” 宋延金扭过脸看他一眼,“我不是专业驱鬼的,我只是刚好能看到它们,身边又有很多道士朋友相助,你如果对这方面有很多疑问,或许可以花点时间,去道协多咨询一下,他们会给你解释的更通透。” 商义抿唇缄默,半晌又问: “爸知道吗?” 宋延金脚步微顿,抬脚迈上楼梯,轻声说道: “我已经告诉他了,因为我在他的病房里,看到我妈妈。” 商义眼睛微睁,“你,你妈妈??” “对,她也没有离开,一直陪在爸爸身边。” 经历了昨晚那样诡异的事,商义再听到跟‘鬼’相关的话题,心头骤然一紧,下意识皱起眉。 “这么说,她缠着爸爸,会不会伤害他?” 宋延金瞥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淡淡嫌弃: “你在想什么?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恶鬼,有一些只是单纯因为有所留恋,舍不得离开,想要继续陪伴自己在意的人而已。爸爸妈妈很相爱,她绝不会伤害爸爸。” 商义不能理解,眼里掠过丝困惑。 “为什么淼淼的妈妈就是恶鬼,会附身,还会攻击人,你妈妈就不会?” 宋延金,“......”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控诉她‘偏袒’一样。 ...... 第163章 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宋延金不悦蹙眉,像看智障一样盯着商义,立住脚反问他: “那为什么贼会偷东西,你就不会?” 商义,“......” “坏人就是坏人,好人就是好人,好跟坏很多时候都没有原因,明白了吗?” 说完话,宋延金摇了摇头,挽住傅斯川臂弯,继续朝楼上走去。 商义在原地立了几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两人。 “但我还是想不通,淼淼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是爸帮她将女儿抚养长大,如果像你说的,鬼也分好坏,那她应该懂得知恩图报,为什么还要伤害你呢?” 宋延金觉得这人似乎有点轴,逻辑像是钻进了某个死胡同里。 她偏过脸反问商义,“那商淼淼也应该知恩图报,她理应对我表示友善和欢迎,为什么还要针对我排斥我?” 商义皱眉,压低声道: “你不是说了,她是受鬼魂的影响.....” 宋延金,“我没有这么说,是你固执的这样认为,你在心底刻意美化她,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只需要你们知道,我不欠你们什么,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我没有刻意美化她,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伤害你...” “如果你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以告诉你,鬼魂的确有能量,恶鬼的能量巨大,能对人的思想和行为构成很大的影响。” 宋延金立住脚,“商义,商淼淼的妈妈有精神病,她这么疯狂,可以归咎于为精神病的影响,这个理由,你接受?” 商义摇头,“就算是疯子,攻击人也需要原因。如果她疯了这么久,一直在我们的房子里,为什么不攻击别人,反倒直冲你来?只因为你能看到她吗?” 他嗤笑,“别扯了。我听到她怎么骂你。” 商淼淼被附身的时候,骂了宋延金‘贱人’。 显然对她厌恶至极。 就算是疯子,厌恶一个人也需要理由。 宋延金不想多说,干脆告诉他: “或许你可以去问爸爸,如果他愿意让你知道更多。” 商义怔了怔,“跟爸有关...?” 宋延金没再说话,挽着傅斯川径直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商义愣愣看着两人背影,脑子里思绪万千,一时产生无数种猜测。 * 商淼淼并没有等他们,她自己先走进了病房。 商战刚用过早餐,护士正盯着他吃药。 一抬眼见到走进病房的商淼淼,商战端着水杯的手微顿,面上淡淡扬起丝笑。 “回来了。” 商淼淼眼圈儿微红,“爸...” 商战点了点头,抿了口水,将药咽下去。 看他吃完药,护士端着托盘就退了出去。 商淼淼这才挪步走到病床边,眼神里情绪复杂,欲言又止,哑声问道: “您的身体...” 商战淡笑摆摆手,“没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你怎么回来的?” 商淼淼垂下眼,“我跟哥联系过,他替我安排的。” “嗯。” 商战微微点头,顿了顿,问道: “...见过金珠了?” 商淼淼握在挎包上的手不自觉捏紧,垂着眼点了点头。 “嗯,见过。” 商战看着她淡漠脸色,眸色微沉,皱了皱眉。 “淼淼,你在电话里.....”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好。”商淼淼语气懊悔,一脸自责地抬起头,“对不起,爸,我不应该在见到姐姐之前,就对她心存偏见。” “我昨天见到她了,她跟别人说的不一样,我会摆正自己的态度,跟她好好相处的,您放心。” 或许她态度改变的太快,商战有点儿愣住了,一时忘了反应。 宋延金和傅斯川走进病房,将商淼淼忏悔道歉的话听在耳朵里。 她略感意外,挑了下眉。 商战看到两人进来,很快回过神,连忙扬起丝笑来: “金珠,过来,昨晚睡得还好吗?吃过早餐没有?” 商淼淼眼神微黯,扭头也看向宋延金。 宋延金温顺一笑,松开傅斯川的手抬脚走过去,清柔回道: “我吃过了,也睡得很好,爸爸呢?” “好,我也吃过,吃过就好。” 商战面上带着笑意,看了眼商淼淼,视线又落在宋延金面上。 “这是淼淼,刚刚正说起你,她说见过你了。” 宋延金笑意清浅,“嗯,昨晚见过,聊得很好。” 商淼淼余光轻瞥她,也扯起丝笑意: “我生日晚一个月,应该叫你姐姐,是吧,爸爸?” “对,金珠是姐姐...” 商战含笑点头,对于两人目前相处时的态度,倒是有点满意。 他最怕是商淼淼不懂事,会像在电话里跟他玩儿叛逆那样,说点难听的话欺负宋延金。 “不过姐姐刚回来,很多事不了解,大家还需要相互适应,免得你不习惯,我就先叫你名字吧,延金?”商淼淼笑眯眯说道。 她叫‘延金’,商战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这是宋延金正经的名字。 宋延金扭过脸与商淼淼对视,面上笑意不减。 “的确不习惯,还是叫我名字吧。‘姐姐’这个称呼,会让我想起不太好的记忆,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商战立即看了眼宋延金,眼神微动,似是想起什么。 商淼淼嘴角肌肉僵了僵,重新勾起牵强笑弧,微微垂下眼,一脸抱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叫。” 心底却忍不住腹诽,谁稀罕叫你‘姐姐’。 宋延金和善微笑,“没关系。” “金珠...”商战满眼担忧,“爸爸还没来得及问过,只知道你在宋家,受了很大的委屈,你今天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见面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机会好好了解了解自己的女儿。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 尤其是跟宋延金单独相处的时候,说不定妻子也会在。 这是很难得能享受到一家三口团聚的幸福感,特别是对他来说,阴阳两隔,还迟到了二十多年。 宋延金浅笑眨了眨眼,“也算不上很大的委屈,至少在他们亲生女儿接回来之前,我过得还不错,爸爸不用担心,都过去了。” “不过,我也很想单独陪您聊聊,今天晚上好吗?我留在这里陪您。” 商淼淼飞快看了眼她,连忙插话: “还是我留下来吧,爸爸,我也很久没见您了,延金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熟悉环境,何况我过两天就要飞巴基斯坦.....” “不用。” 商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没考虑太多,现在满脑子都是和妻女单独相处。 “今晚金珠留在这里,你们都去忙自己的,等你下次回来,我说不定也在京里,自然有机会再聊。” 一句话就打发了商淼淼,语气不容置喙。 商淼淼眼眸瞬暗,不动声色扫了眼宋延金,抿着嘴没再说话。 ...... 第164章 老岳丈对女婿的偏见 商义是最后走进病房的。 他进来时,就听到商战坚持要宋延金留下来陪他的话。 于是,商义几乎下意识地看了眼商淼淼,看她没什么特别反应,这才放下心。 不枉他早上一番苦口婆心,至少她知道在爸爸面前,哪怕不痛快,也要装装样子了。 心知商淼淼心里一定不平衡,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商义很担心她待的时间越久,就会越憋不住而原形毕露。 所以没待一会儿,他就借口要回部队,起身准备离开。 “...淼淼?你跟我一起来,晚点儿我载你去买点日用品,家里住三个人,需要添补点东西。” 商淼淼偏头看他一眼,随即淡淡垂下眼,遮掩住眼底情绪,转过头同商战告别。 “那爸爸,我先去了,晚点儿再过来看你。” “嗯,去吧。” 商战正期待能跟宋延金独处,闻言淡淡一笑,朝两人点了点头。 “去吧,忙去。”又交代商战,“金珠他们刚来这里,到处都不熟,家里缺什么你都置办好,不要让他们住的拮据。” “我知道,爸。” 商义答应了声,又朝傅斯川和宋延金点头告别,最后看了眼商淼淼,转身先走出了病房。 商淼淼唇角轻扯出抹笑,“那我先去了,爸,您好好休息。” “嗯,去吧。” 两人先后脚离开病房。 傅斯川靠立在墙边,目送她们出去,也跟着站直身。 “我出去走走,抽根烟,你们慢慢聊。” 宋延金浅笑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带上门,才收回视线看向商战。 商战在病床上靠坐,淡淡睨着房门,鼻腔里笑哼了声。 “倒是还算有眼力见儿。” 宋延金抿唇笑了笑,没说傅斯川刻意避出去的真正理由。 要是让商战知道,他妻子沈黎的鬼魂畏惧傅斯川,只一个近距离接触,傅斯川就会令鬼魂魂飞魄散。 恐怕刚体会过‘失而复得’的商战,会更排斥傅斯川,甚至会不准他进入病房。 商战不知她想什么,但看着她的小脸,神色不自觉柔和几分,斟酌着话委婉说道: “爸爸不是想评判你的眼光,不过,你这么贸然就嫁给一个男人,据我了解,你跟他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你喜欢他什么?他配得上么?” 军区的人,对上面那帮政客,都多多少少有点看不上眼。 商战几次出席国情会议,都跟一帮政客意见相左,吵得不可开交。 他对政客有偏见。 宋延金看得出来。 她浅浅一笑,准备打破这种偏见。 “他怎么配不上?不是长得挺帅的么?出身和学历也不错,可以看得到前途光明,而且跟我三观吻合,我觉得我们很般配。” 商战咂了咂嘴,眼底掠过丝无奈。 换成别人,他能骂两句难听的话。 但这是自己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他只能把话说的更委婉一点,试图敲醒她: “帅不能当饭吃,你回到爸爸身边,什么样前途光明的男人挑不着?金珠,你还年轻,婚姻的事,决定的有点过于鲁莽了,你们相处的时间太短。” 宋延金无奈,“爸爸,我看的出来,你对他有偏见,他救过我的命,很多次,我喜欢他。” 商战皱了皱眉,“怎么说?” 什么叫救过她的命?还很多次? 宋延金犹豫几秒,还是跟他详细说了,傅斯川都帮过她几次。 第一次,他从医院,将她从宋家人的手里救出来。 第二次,厉鬼在香河苑发狂,想害她,因为傅斯川在,他保护了她。 第三次,在殡仪馆抓宋鹤义豢养的那只厉鬼,傅斯川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痊愈。 “...还有昨天晚上,我不是真正的道士,我只是能看得到那些鬼,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驱鬼,就算有小叔指点,我准备了一整个下午,画了几百张符纸,才画出一张勉强能用的。” “没有傅斯川,我没有那么大的底气,这么多次死里逃生。” “爸爸,是我离不开他,你应该感激他,如果不是我们在一起,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找到你,坐在这里陪你聊天。” “消除你的偏见,至少对他,不要有偏见。” 她说这番话,说得口有点干,于是起身倒了两杯水。 商战皱着眉,眼神深沉定在她面上,好半晌,握住她递过来的水杯,才沉声开口。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 他并不信牛鬼蛇神。 但因为是宋延金说的,他愿意信,也能从想象中体会到她当时几次身临险境的惊险。 “也不算很多吧,毕竟时间的确不算很久,好在有傅斯川。” 宋延金端着水杯坐下,浅笑说罢,端起杯子,抿了口温水。 商战眸光幽深,若有所思开口: “你说他几次保护了你,他会驱鬼?” 宋延金眼神微闪,摇了摇头: “他也不懂道法,但他身上有种东西,会令鬼畏惧。” 商战皱眉,“什么东西?” 宋延金还在想怎么说,就听身旁插进来一声轻笑: “这一点我倒是深有体会,在我看来他亮的就像是被阳光笼罩,我看到那种光,感觉到那种灼烧感,会本能畏惧。我觉得在我超度之前,你先不要跟你爸爸坦白,才是明智的选择。” 宋延金遁声扭过脸,看到沈黎出现。 她眉梢浅弯,告诉商战: “妈妈在这儿,她不让我告诉爸爸。” 商战微怔,瞬间忘了自己方才问的什么,眼皮一跳连忙说道: “她在哪儿?黎黎?” 宋延金指了指自己身边,“就在我旁边。” 商战视线定住,险些喜极而泣,点点头笑了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黎黎就会在,有时候我也感觉她陪着我,但我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那感觉实在太无助了。” 他看了看宋延金,目露期待: “她说什么?” 宋延金偏过头,看向沈黎。 沈黎笑意温柔,轻轻耸肩: “那孩子出身政治世家,长在政治中心。这种后辈,在你爸爸看来,都是些柔弱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架子。” “用他手底下那帮流血流汗的军人的话来说,要更难听一点。他们形容这种行政子弟,就是一帮日子过的纸醉金迷、肆意挥霍金钱和生命,屁事都做不好的烂泥。” 宋延金歪了歪头,表情有点无语。 沈黎看向商战,笑说:“不过你爸爸,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还能给傅斯川打上一个稍稍体面点的标签。” “什么标签?” ...... 第165章 只能听她的 “这位老父亲,从心底里觉得,别人的儿子绝对配不上自己女儿,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他背地里骂过傅家父子‘斯文败类’。” 商战等不及追问,“金珠,你妈妈到底说了什么?” 宋延金眼里掠过丝惊愕,转过脸看向他,哭笑不得质问道: “你骂过傅家父子是斯文败类??” 商战瞬间愣住。 随即,他脸上飞快掠过丝尴尬和苦笑: “...你,你妈妈给我告状吗?” 宋延金抿了抿唇,无言以对。 “爸爸,你真的这样骂他们。” “不是...” 商战扯了扯嘴角,又无从解释,只得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那是一时气话,黎黎,有些话不能乱说,这种话你都说给金珠听,她会误会我。” 宋延金双手握着水杯,眨了眨眼,故意说道: “妈妈觉得傅斯川很好,她对他很满意,所以才说给我听。” 沈黎一愣,“我可没这样说!我没有特别满意,我甚至都没敢尝试见他,连他正脸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商战也一愣,几乎同时说道: “她很满意?她满意他什么?黎黎,女儿的婚事,我们应该站在同一阵线!你不了解傅家人,不要随便下结论。” 沈黎拧眉看向他,“我没有随便下结论,我也希望她能留在你身边,多陪陪我们!” 宋延金面不改色开口,以打断一人一鬼的争吵,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话给商战听。 “妈妈说他很强大,他会保护我,尽其所能,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和生命,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沈黎惊愕看着她,眼里写满难以置信: “妈妈没这样说!别欺负你爸爸听不到!你应该留在爸爸身边多陪陪他,出嫁的事情可以拖两年,这才是妈妈的意思!” 宋延金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腹诽道,可惜,妈妈的意思爸爸他听不到,只能听她的。 商战果然信以为真。 他默了几秒,一脸黯然叹了口气: “好,你妈妈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错...” 沈黎,“......” 目的达到。 宋延金唇瓣浅抿,嘴角翘起来。 沈黎看了看她,叉起腰,简直无语死了。 “你这孩子...” 当着妈妈的面,大大方方捏造事实,哄骗爸爸以达成目的。 她气笑了,摇了摇头,倒没再跟宋延金争辩。 再任性,也是自己亲生的。 沈黎再气,也说不出呵斥她的话,根本舍不得呵斥她。 不明真相的商战,沉沉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宋延金: “答应爸爸,婚礼晚点儿再办,尽可能多陪陪我,等我出院了,跟你一起回京里,婚礼的事,我们再跟傅家商量,好不好?” 宋延金眼尾笑弯,乖巧点头: “好!” 商战淡淡牵唇,示意她坐下。 “不说这件事,跟我们说说,昨晚家里发生的事,事情解决的还顺利吗?黎黎一定也很担心...” * 一家三口在病房里聊天。 等在走廊里的傅斯川也并不无聊。 他本来趁着有时间,正处理几份堆积的邮件,却接到自己老爸傅元基的电话。 很难得,这些年来,除非是为政事,不然这老头儿很少主动联系他。 但这次是为私事。 “商战的病情怎么样?严重吗?”傅元基问。 傅斯川走到窗户前,淡淡回道: “还好,我见到了人,说是老毛病,看起来不严重。” “...嗯。”傅元基沉默两秒,突然问他,“你跟他聊过吗?” 傅斯川眉峰动了动,“没有单独聊,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 傅元基默了默,“我能有什么事?你自己的事。” 傅斯川墨瞳中掠过丝疑惑,就听到声筒里传来极其淡漠的一句: “我得提醒你,从大局观上来说,你娶了商战的女儿,当然是门当户对,算一桩好事。但就个人关系来说,...我跟商战起过冲突,你长点儿心,那老东西指定刁难你,很可能还会棒打鸳鸯。” 傅斯川听罢略感无语,缄默几秒,无声冷笑,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后面帮不帮的上忙还另说,梁子倒是提前给结下了。 傅元基叹了口气,“我怎么会知道你有这一天?话我带到了,媳妇儿是自己的,你看着办吧。” ‘嘟嘟’ 傅斯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腮帮肌肉绷紧,无语地运了口气。 * 宋延金在病房里待到中午。 直到病房门被人叩响,话头才停下。 她起身过去开门,傅斯川单手插兜立在门外,往屋里看了眼。 “我去打饭来?你们想吃什么?” 宋延金摇了摇头,轻声说: “爸爸说中午商义会过来,午饭他安排,聊了一上午,他也该休息会儿,我们俩出去吃吧。” 傅斯川听罢又往屋里看了眼,微微点头,当然听她的。 宋延金折回屋里,跟商战说一声。 “...让他们俩陪您吃饭,也能说上两句话,我跟傅斯川出去走走,等您午睡醒了,我再过来。” 商战问,“晚饭你陪我?” “嗯。”宋延金浅笑颔首,“说好的,晚上我留在这儿陪您。” 商战这才放心的笑了笑,“成,去吧,出去看看,这附近风景还不错。” 宋延金跟他告别,转身走出病房,同傅斯川一起下楼离开。 下楼梯时,她挽住傅斯川臂弯。 “你上午做什么?等那么久,很无聊吧?” “还好,处理了几份文件,跟老头子聊了通电话。”傅斯川漫声答道。 宋延金微讶,“你爸联系你?” “嗯。” “有什么要紧事吗?”她忙问了句,接着想到什么,“我爸爸这边可能还要住一段时间的院,他希望我在这里陪他,你知道,还有我妈妈...” 二十多年,又是父女相认,又是和阴阳相隔的爱人重新取得联系。 商战有无数话想说,甚至想宋延金时时刻刻都守在他身边。 “我可能要继续留在这儿,你如果有要紧事办,要不要先回京里?” “我走了,放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天天被鬼骚扰?”傅斯川挑眉淡笑,摇了摇头,“不走,我就守着你。” 宋延金偏头看他,眸光漆亮抿嘴笑了笑。 “我现在不害怕了,你不用时时刻刻守着我。” “昨晚谁帮了你大忙,才铲除那只恶鬼?你一个人能办的了?脖子上的掐痕还没消...” 宋延金浅笑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傅斯川敛目看了看她,握住她手,语气温和道: “我不会丢你一个人在这边,免得你爸会更瞧不上我,这个时候,我该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宋延金轻笑扬眉,昂脸看他: “你怎么知道他瞧不上你?” ...... 第166章 宋云薇死了 “你没否认。” 傅斯川眼神犀利,微眯起眼,抬手揽住她肩,声量压低追问: “被我说中了!你爸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他要棒打鸳鸯?他知道我们领证了吧?” 宋延金被他难掩敏感和紧张的反应逗笑。 她立住脚,靠在他臂弯里,昂着脸眉眼弯弯,扑哧笑出声: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会棒打鸳鸯的,你别紧张好不好?” “我当然紧张,老头子刚提醒我...” 傅斯川一脸无奈,搂着她走下台阶,退到一旁的楼梯拐角里,低声与她细谈。 “他跟你爸大概以前有点过节,这片军区你爸做主,如果他铁了心棒打鸳鸯,要派人送我走,就商义那帮特种兵,我也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 宋延金笑盈盈歪了歪头,满脸打趣轻声问他: “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什么?”傅斯川嗤地气笑,“我在告诉你事实,双拳难敌四手,我打不过那帮特种兵!换句话说,你爸想怎么处置我我都无力反抗,金珠,你必须意志坚定站在我这边。” 宋延金抿着唇笑,频频点头: “我知道,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放心,我罩你,会帮你说好话的。” 傅斯川听言不再说什么,只一脸无奈看着她,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他还是不愿见我?我看的出来,他根本不想理我,不给我说话和表现的机会。” “别这么想,昨晚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你又一次保护了我。” 宋延金柔声哄他,一脸笑意抱住他腰: “你的功绩我都给你详细上报了,爸爸心里有数,就算他不愿意,也没什么。” “傅斯川,是我选择你,别人无论是谁,影响不了我们,放心吧。” 垂眼与她对视,傅斯川眸底流露出几分柔和,心头堵着的一口气也稍稍疏散。 他淡淡勾唇,抬臂圈住她肩,低头在她额心印了一吻,揽着怀里人转身朝外走。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吧,先吃饭。” 整个军区有很多外来人不能去的地方。 部队医院也属于军区的一部分。 所以两人并未走远,在医院食堂打了饭,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傅斯川将筷子烫好递给她,才开口点破道: “...你是专程让出时间给他们,好让商淼淼陪你爸爸。” 宋延金垂着眼微微点头,“她都专程跑回来,又愿意在爸爸面前演戏,我不得配合吗?” 傅斯川听言,下颚摇了摇,慢条斯理夹起菜: “你爸未必看不出来,不过是不点破。” “点破又能怎么样?毕竟养了二十多年,不能因为找到了亲生女儿,就抛弃养女,他从心底里希望我跟商淼淼和睦相处。” 傅斯川淡笑,“是得给个时间过渡,人都喜欢粉饰太平,等时间久了,就算不能和睦相处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不会跟她往来。” 宋延金笑了笑,没说什么。 傅斯川看她一眼,却又问道: “那你妈妈呢?” 宋延金神色微顿,面上笑意稍敛。 傅斯川看着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还是把话挑破。 “她毕竟是鬼魂,你很清楚,她跟我妈一样,早晚应该离开,去超度,这件事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爸爸说开,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宋延金眼睫低垂,“嗯,我知道。但不是现在...” 傅斯川不再说话,默默给她夹了一箸菜。 饭吃到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宋延金一听铃声,就知道是自己的电话。 “是谁?” 傅斯川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垂目扫了眼来电,将手机递给她。 “沈大师。” 宋延金神情一肃,连忙接住手机,接起电话。 “沈姨?”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宋延金抬眼看了看周围,食堂里很多人,不过他们这个角落还算清静。 “嗯,你说。” 沈怡君语气严肃,“宋云薇死了。” “什么?”宋延金微愕。 “起先我们打乱了宋鹤义在她病房里布的辟邪局,但宋继春又重新布置过,顾家不希望她现在死,他们还在筹划送顾明瑄出国的事,考虑到宋鹤义那只老鬼随时可能冒出来,宋继春也顾虑到他可能不止会来找他,也可能利用宋云薇做些什么,所以每天都去宋云薇的病房待一会儿。” “今天一早,他赶过去的时候,遇到警局的人查案,他们要带你养母回去审讯,说是涉及到一桩命案。” 宋延金听到这里,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李思楠。 警局那个王警官,一直在受李思楠鬼魂的引导,追查她的案子。 沈怡君的话还在继续,“...后来你的养母从警局回到医院,宋云薇就出事了。” 宋延金眼睑微动,“是杜虹羽?” “她被鬼魂操控,杀了自己的女儿。” 宋延金喉间轻咽,缓了几秒,才继续问道: “那宋云薇的鬼魂呢?” “你小叔在病房里布了阵,除非是能量强大的厉鬼,附在生人身上可能闯进来个一时片刻,如果是新鬼,没有任何能量,置身于这样的阵法中心,凶多吉少。” 沈怡君解释了一番,最后断定: “宋云薇应该在刚死的时候,就魂飞魄散了,她是借命人,原本魂魄离体就注定是孤魂野鬼,也怪她倒霉吧。” “我打给你,一是告诉你宋云薇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二是我听彤彤说,你们之前帮过一个女鬼,宋云薇拿了她的心脏,我们猜测那女鬼操控杜虹羽杀死宋云薇。” 宋延金眉心微蹙,“我之前在警局见过李思楠,她的确想为自己报仇,也许是她,毕竟宋鹤义没理由要杀宋云薇。” “在哪儿可以找到她?” “警局那个王警官身边,也可能她报仇后,最后去见一眼自己的男朋友和父母,彤彤知道地址...”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宋延金眼神微动,“沈姨,因为李思楠可能害了一条人命,你们要抓她?” 沈怡君默了默,轻叹道: “这是一个原因,谋害人命的都归于凶神恶煞,道协有义务铲除它们,还有一部分原因,跟宋继春有关。” 宋延金听言皱眉,“小叔?他怎么了?” 沈怡君叹气,“他不听劝阻,得知宋云薇的死讯后,执意要以身为饵,调宋鹤义那只老鬼出来,好斩草除根。” “他只身犯险,现在已经离开道协,不跟任何人联系,我需要先他一步找到那只老鬼,这个跟宋家有仇的女鬼力量不小,或许能帮上忙。” 宋延金目光定住,半晌,低声问了句: “他要怎么只身犯险?怎么确保自己一定能引出宋鹤义?” ...... 第167章 宋继春以身涉险 沈怡君默了默,语声微沉: “那老鬼现在很谨慎,道协等着抓它,它也知道如何谨慎的避开我们,所以一直不肯现身,” “但宋继春跟他是亲生父子,有血脉之间的联系。” “他可以用自己的血献祭,逼宋鹤义不得不出来。” 宋延金眸底墨色微暗,心生不好的预感。 “...那道协可以帮他,他把那老鬼引出来,你们联手消灭它不就好了?他为什么还要避开你们?”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沈怡君低低说道: “你还不明白?他畏惧那老鬼的法力和狡猾,且不肯相信任何人,所以孤注一掷,要把宋鹤义的魂魄封锁在自己体内,彻底让他消失。” 宋延金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我担心他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反倒会被那老鬼借机霸占身体,受他操控,他必须得有人帮助,才可能完成这件事。” “金金,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试着劝住他,让他先回来找我,我们从长计.....” 宋延金稍稍回神,没等她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斯川始终静静关注着,见她神色不对,不由眸色一深: “怎么了?出什么事?” “小叔不见了。” 宋延金低轻回了句,垂着眼翻看通讯录,翻出宋继春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又断。 她再拨,那边直接占线。 宋延金心头一瞬揪紧,思绪纷杂地打开聊天框,给他发消息。 傅斯川原本想问什么,见她这样着慌,到嘴边的话没有问出口,只安静看着她捧着手机发消息。 【小叔,你别这样,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他就等着一个能操控你的机会】 【你单枪匹马,不是他的对手,你得接受道协的帮助】 【回我电话,我们聊聊!】 【宋继春!】 * 宋延金胃口大消,午饭没吃几口。 傅斯川陪着她,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看她一直发消息,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对面的人根本不回应。 他伸手,从宋延金手里将手机夺出来。 “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先回去一趟,跟你爸爸说,他会体谅的。” 宋延金抬起头,“道协的人都找不到他,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在哪儿,回去也无济于事。” 傅斯川皱眉,“明夏就那么大,我已经跟那边的人联络,会找到他的。” “你忘了上次抓宋鹤义和赵叔,道协和警方协力,花费多少时间和心思才抓到他?” 宋延金眼眸微黯,抿唇低语。 “如果他有心避开人,恐怕他们真的很难找......”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响起来。 宋延金看向他手里。 傅斯川垂眼看了看来电显示,直接滑动接听,点了外放。 “喂?” 车内寂静中响起一道男声,透过音筒听起来低磁微哑。 “小叔!” 宋延金连忙一把接过手机,“你在哪儿?你看到我发的消息吗?你不能单独行动,你必须跟道协合作才有可能成功!” “现在回道协去,我们会去跟你汇合,我们从长计议,行吗?” 手机那端安静了几秒,宋继春没有回应。 宋延金蹙眉,试探着又喊了声: “小叔?” “...嗯”对面又沉默了两秒,这才语气平静问道,“你多久能赶回来?我们约个地点见面,我不信任道协的人,你先别跟他们联系。” 为了让宋继春别做傻事,宋延金顺着他的话。 “好,把地址发给我。” 宋继春却很谨慎,“我还在明夏,等你到了再联系,我会给你地址。” 宋延金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好。” “傅斯川陪你一起?” 宋延金与傅斯川对视一眼,“对,他陪着我,放心吧,在我回去之前,你别做任何事情,知道吗?” 宋继春低嗯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直安静旁听的傅斯川,这才皱眉开口: “不对劲。” 宋延金也有所察觉,手上下意识攥紧了手机,眼神晦暗低语道: “不错...,小叔一向会把我推开,让我躲远点,这次却避开所有人,让我陪他一起涉险,这不是他的作风。” 傅斯川看她一眼,眸色微深。 “说不定他躲起来,已经设法调出了那老鬼,但他没能成功,反被压制住。方才跟你通话的,其实是宋鹤义。” 宋鹤义要宋延金回去,并要求单独见面。 他依然没放弃要复仇。 宋延金心一沉,“如果小叔已经着了他的道,那道协找到他的可能就更小,这段时间,他会操控小叔的身体做.....” 宋鹤义的执念,是让宋家香火传承下去。 他很可能用宋继春的身体,去找女人... 宋延金一阵犯恶心,随即推开门准备下车。 “我得跟爸爸谈谈,我们得回去...” 傅斯川见状一把拉住她胳膊。 宋延金下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 傅斯川眉心压低,神情严肃沉声说道: “我回去,你留在这里。” 宋延金微怔,面上掠过丝不解。 傅斯川扶住她肩,“记得上次在殡仪馆铲除厉鬼,发生的事吗?” “金珠,你在的话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让那只老鬼燥怒发作,他原本就懂法术,说不定比上次那只厉鬼更难对付,很可能随意操纵任何人,甚至一瞬间从宋继春身上,附到你身上。” “但我是他的克星,我弄死他比你们都要省事,所以,我替你去。” 他眸色深沉,眼神十分认真。 宋延金却听得蹙眉,“可我不露面,他会现身吗?” “有我陪在你身边,他原本就不敢靠近你,我们跟他用手机联络,等到了地方,他才会察觉你根本没有回去。”傅斯川道。 “我会跟沈大师讨教,想个出其不意,能一招致胜的办法。” 宋延金唇瓣浅抿,眸光闪烁静静思量。 傅斯川目光柔和下来,抬手轻抚她面颊: “谨慎点没有坏处,他想诈我们,我们就将计就计。金珠,我会帮你除掉他,不能再让你冒险,你不在,我们才能专心完成这件事。” 宋延金苦笑,“他想要我的命,你们为我奋战,我却躲在后面?” 傅斯川眸光一深,捧起她脸,目光专注对视她双眼。 “只有你没事,这场奋战对所有人来说才有意义,对不对?” “可是小叔...” “我们都会尽力保住他,不让他出事,相信那只老鬼也不会希望宋继春出事,放心吧。” ...... 第168章 雨夜惊险 天色暗下来,商义拎着一兜饭盒走进病房 宋延金正坐在床边削梨,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 商义与她对视了眼,又看向商战,边走进门边说道: “直升机刚回来,人已经送到了明夏。”又将饭盒放在床旁桌上,“爸,你跟金珠先吃饭,我就先回去了,淼淼还在家等着。” 商战嗯了声,“你去吧。” 商义没多留,放下饭盒转身离开病房,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 宋延金垂下眼,慢吞吞将手里的梨削完。 商战视线落在她脸上,无声叹了口气: “我虽然不太懂你们要计划的事,但看得出来,金珠你很担心,早知这样,你不如跟他一起回去,等办完了事,再回来看我。” “他们用不上我,我在,只会给他们添乱。” 宋延金淡淡牵唇,就着果盘,将雪白梨肉切成了块儿。 盘子放在床旁桌上,她站起身,将饭盒打开: “我陪爸爸吃饭吧,那边一有消息,傅斯川会通知我的。” 商战不再说什么,伸手接住了她递过来的筷子。 他转移话题,“你妈妈,还在吗?” 宋延金抬眼看向床边,沈黎原本不在,但就在商战想到她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她浅笑点头,“她在。” 商战笑了笑,用筷子点着饭盒里的红烧茄子,说道: “这是她最爱吃的菜,爸爸很拿手,等我出院了,做给你尝尝。” 沈黎听言也笑,眨了眨眼告诉宋延金: “那你记得提醒他,西红柿一定要蜕皮,不然影响口感,也不美观。” 宋延金轻声失笑,把她的话转述了一遍。 商战听言也笑出声,点头说道: “我总是图省事,做菜的时候西红柿不爱蜕皮,你妈妈以前说过,我就用筷子,再把皮一个个挑出来...” 宋延金含笑听他说着以前的事。 一家三口气氛正好。 她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 宋延金忙放下碗筷,捡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同商战解释。 “是傅斯川,爸爸,你先吃,我出去接。” 不等商战说话,她举起手机贴在耳边,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傅斯川,你到了吗?地址发给沈姨....” 商战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直到病房门关上,才低低叹了口气,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 “...可能时间太短,她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且有了自己的人生,我想为女儿做点什么,却总觉得无从入手,她似乎也不需要我。” 他视线在床周流转一圈儿,淡笑呢喃: “黎黎,还好你心比我细,幸好她能看到你,能听到你,要是你也能告诉我,该怎么样跟女儿相处,那样就好了.....” * “...他给我的地址,是宋家老宅,如果没记错,那儿现在是法拍房,应该都贴了封条。” 傅斯川视线专注盯着车前路,车子越往郊区行驶,夜景就越是清冷,盘山道七拐八绕了几个弯,竟然只有他这一辆车。 手机连着蓝牙,他嘴里的话也没停: “我已经把地址告诉了沈大师,道协的人之前在那栋房子里找过,并没有找到宋继春的人影,他可能在那附近,也可能藏在里面某一处,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不管如何,我先过去,相信道协的人很快也会赶过来,放心。” 宋延金怎么可能放心? 她心口紧张的情绪难以抑制,眉心轻蹙提醒他: “别挂电话,让我一直听到你的声音。” 傅斯川轻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薄唇轻牵出笑痕。 “嗯。” 宋延金走到楼梯间的窗户前,安静听着电话。 她心不静,思绪也不安定,半晌都没开口。 听筒里却传来轻柔舒缓的音乐声。 是傅斯川一边开车,一边调了首钢琴曲。 车窗玻璃上被稀疏弱小的雨珠打湿,然后雨珠越来越密,在几秒钟之后,堆积的雨水连成线冲刷下玻璃。 他打开雨刷,声线清越告诉她: “...这边下雨了,金珠。” 宋延金推开窗户,抬头看了看夜幕星空: “我这边还晴天,你开车慢点,夜路下雨更不好走。” 傅斯川语声噙笑,“嗯,不过这边没什么车。” “别大意.....” 她提醒的话音未落,对面拐弯路口一道车灯打过来。 傅斯川猝不及防,被晃了下眼,视线骤然失焦。 他皱眉用力眨了下眼,也就一瞬的功夫,再看过去,是对面车道上拐过来一辆大货车。 “傅斯川?” 车载音响起传出宋延金疑惑的唤声。 傅斯川淡淡抿唇,不自觉降慢车速,语气平静回道: “嗯,我在听。” 宋延金松了口气,“你别突然不说话。” “没有,对面突然拐过来一辆车,我被他车灯远光晃了......” 他说话的语声突然中断,紧随而至的是一道刺耳的急刹车声,然后是手机掉落的滚动杂音。 宋延金心头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急声唤他: “傅斯川?出什么事?” 对方没有回应。 “傅斯川!!”宋延金瞬间拔声。 她接连喊了好几声,听起来十分担忧。 傅斯川身体因为剧烈的震荡,导致头有点晕。 他的车头被路边石坡上突然滚下来的碎石砸中,车前窗玻璃被砸碎,紧急情况下,身体不由自主一个急刹车。 旁边擦身而过的大货车也被这突发的碎石滚落给逼停,庞大车厢被陆续滚落的碎石频繁击中。 傅斯川晃了晃头,低下身伸长胳膊,在副驾驶的脚垫上摸索。 终于摸到手机。 他捡起来,很快回了句: “我没事,没事,金珠。” 宋延金听到他声音,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急忙追问: “你怎么了?” “没事,雨下大了,斜坡上有碎石滚落,没砸中我...” 他一边安抚着宋延金,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到大货车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并朝他这边走过来。 傅斯川眼眸一暗,翻开副驾驶的车兜,摸出一把提前备好的扳手握在手里,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有一辆大货车,跟我一样被落石逼停,我下去看看情况,先挂了。” “傅斯川!” 宋延金心惊肉跳,急忙喊住他,提醒道: “要小心,这么晚,又是突发情况,怎么会这么巧?!我怀疑让你去老宅只是表象,他想在半路动手...” “我知道。” 傅斯川迈下车,立在车门边,正面对着朝他走过来的大货车司机。 雨越下越急,将他从头到脚打湿,视线也因为下雨而略显模糊。 他语气沉稳,语调也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有准备,会提防的,别担心,晚点我联系你。” “傅斯川,你别挂....” ‘嘟嘟’ ...... 第169章 地下密道 傅斯川挂断电话,将手机丢进车座上,随手关上了车门。 迎面走来的大货车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量微微发福,长相平庸,看起来很普通。 他戴着帽子,立在离傅斯川几步远外。 大雨磅礴,大货车司机扯着嗓门儿,看起来很热心地询问他: “诶,你没什么事儿吧?我看你的车被砸的不轻,受伤了吗?用不用帮忙?” 傅斯川拎着扳手立在车门边,雨水顺着打湿的额发流到他眼睛里。 他摇了下头,态度冷清道: “不需要,多谢。” 看出他不近人情的态度,对方也没再靠近。 大货车司机似乎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去查看自己被石头砸出坑的车箱。 傅斯川并未放松警惕,盯着那司机看了几秒,才一手拉开车门,重新坐上车,尝试发动车子。 汽车倒是还能启动,但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被砸出无数裂痕,加之又是夜色下的雨天,继续开车在这样崎岖的盘山道上前行,显然并不安全。 想到这一点,他从后视镜扫了眼大货车的方向。 那司机看起来已经检查完车箱的砸痕,正准备上车离开。 傅斯川略一思索,于是拎着扳手重新下车,朝大货车的方向走去。 “喂!”他喊了一声。 货车司机立住脚,回头看过来。 傅斯川反手将扳手别到腰后,边走边提声道: “车不能开了,我有急事,麻烦你送我一程,价钱好商量。” 货车司机一听,连忙摆手: “诶~那不行!我赶着交货呢!晚到了要扣钱的,何况还要去修车...” “一千。” 傅斯川距离货车司机两步外站住脚步,直接报了价,见他不说话,接着道: “就在前面最多十几分钟的车程,你的损失我补上,两千,行么?” 货车司机愣愣的,抬手抹了把脸上雨水。 看他眼神怪异,又像是在迟疑。 傅斯川又报出‘两千五’。 货车司机瞬间心动,点头答应下来,朝他一摆手: “...行,成吧,上车!” 傅斯川二话不说,直接跟着他坐上货车。 他先给司机付了钱,司机才愿意调头折回去。 因着下雨,十几分钟的车程开了快半个小时。 好在这一路什么都没有发生,傅斯川在通往宋家老宅的路口下车,目睹货车调头离开,紧绷的神绪才稍稍放松。 他徒步沿着路朝宋家老宅走去。 雨还在下,乌黑天幕甚至开始打雷。 傅斯川抵达宋家老宅门前,头顶雷鸣电闪,黑灯瞎火的大庭院,看起来云雨罩顶格外阴森。 他走到墙边的瓦檐下,先给沈怡君发了条消息,问她们什么时候能到,接着给宋延金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我到了,现在进去。】 宋延金很快回复过来: 【通电话!】 傅斯川看了眼头顶雷电,暂时没有回复她,只是沿着墙根儿,走到铁黑色栅门前。 揣起手机,从门上翻了进去。 * 宋延金依然在医院走廊里。 她捏着手机,紧张的走来走去,直到手机响起来,才连忙立住脚。 是视频通话。 “傅斯川?” “嘘” 视频里光线十分暗,但透过雷电的光亮,有一瞬能看清傅斯川的脸。 他在走路,并放低声量说道: “你给宋继春发消息,告诉他‘我们’到了,这里很黑,问他在哪儿。” “好。” 宋延金点头答应,翻出跟宋继春的聊天框: 【小叔,我们到了,怎么这么黑,你在哪儿?】 不一时,对面回复过来。 【我在你的房间。】 宋延金将消息转达给傅斯川,悄声叮嘱他: “有古怪,你先别擅自行动,等等道协的人!” 傅斯川低嗯了声,辨别了方向,握着手机继续往前走。 宋延金没有身临其境,却已经紧张到手心出汗。 “傅斯川,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傅斯川,“不会。” 屏幕突然一黑。 宋延金:“我看不到你了!” “别紧张,我关了摄像头,先别出声。” “...好。” 将手机塞进西褂内兜,傅斯川走到房门外,握紧拎在手里的扳手,一手缓缓将门推开。 似乎整栋房子都断了电。 房间里很黑,他仔细扫视一眼,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傅斯川走进去,试探着唤了声: “宋继春?” 无人回应。 窗外响起‘噼啦’一声雷鸣。 ‘咔嗒’ 紧接着,衣帽间的方向,传来一道物体掉落的动静。 傅斯川转头看过去,拎着扳手缓步靠近,另一只手打开了从外面翻出来的手电筒。 他一脚踢开衣帽间的门,手电筒扫了一圈儿,却见里面依然没有人。 但原本靠墙定制的衣柜,此时却是歪斜的,且衣柜的后面,竟然是一道漆黑门洞。 屏幕一片漆黑,宋延金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于是唤了声: “傅斯川?” “没事。”傅斯川低沉嗓音模糊响起,“你衣帽间里有道暗门,现在敞开着。” 宋延金听言微愕,下意识道: “别进去!” 傅斯川已经走进了暗门。 楼梯朝下,看起来还有地下一层。 “傅斯川!” 傅斯川充耳不闻,沿着楼梯往下走,却发现这是个封闭的地下暗室,但有道铁门,不知道通向哪儿。 没有找到宋继春的踪迹。 傅斯川径直铁门都过去,轻易就将门打开,一脚迈出去,是一条暗道,通往左右两边。 他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宋延金。 却发现地下信号不好,视频画面已经卡顿住。 傅斯川皱眉,正准备转身出去,然而刚迈上楼梯,就听上面突然传来衣柜挪动的动静。 他眸光一凛,瞬间迈开长腿,三步两步窜上楼梯,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出口已经被衣柜堵住了。 显然,有人在他进入地下室后出现,将出口堵住,想把他关在这里。 傅斯川气怒地骂了句粗,抡起扳手狠狠捶了几下。 从‘砰砰’地碰撞声中能辨别出,这堵住出口的衣柜,背面竟然镶了钢板。 傅斯川当即打开手机手电筒。 他砸这几下,钢板只是凹陷几个坑,根本无法撼动。 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手机也没有信号,只能用来照明。 傅斯川咬紧后槽牙,深呼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身看向地下室另一边的铁门,心绪瞬间定下来。 看来只能从这里往前走,或许能找到其他出口。 打定主意。 他借着手机手电筒的照明,拎着扳手,毫不犹豫地朝铁门外走去。 ...... 第170章 鬼城 另一边,傅斯川突然失联。 宋延金拨了几次电话都拨不通,瞬间心揪成一团。 她焦虑不安地踱步,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沈怡君的电话。 “沈姨!你们什么时候到?傅斯川进了地下密道,我联系不上他!” 沈怡君此时已经带着人赶到宋家老宅外,正安排他们包围宅院。 她语声冷静,“别急,我到了。你说密道?” 宋延金连忙点头,“对!在我房间的衣帽间里,有一扇衣柜后面!” “好,我们现在进去,这栋宅院已经被道协包围,你等消息吧,这边交给我们。” 不等宋延金说话,她径直挂断电话。 道协的人已经在院墙上架起梯子,正陆续翻过院墙进入庭院。 沈怡君要在外面留守布阵,以防万一宋鹤义那只老鬼溜走。 她把傅斯川所在的位置交代给负责领队的人,就留在外面等消息。 此时,雨渐渐停了。 一道鬼影,突然出现在沈怡君面前。 李思楠脸色惨白,神情有点惶恐: “地底下,地底下....” 沈怡君皱眉,“地底下有什么?” 李思楠却摇摇头,一脸害怕地倒退两步。 “你们对付不了他了,快走吧...” 她像是害怕什么,四处张望了一眼,瞬间消失在原地,看起来像是逃走了。 沈怡君气恼咬牙,却暂时又顾不上一只鬼。 她转头告诉身边人,“去周围找找,沿着房子找,看看还有没有类似地下通道的出入口。” “是,主席!” * 彼时,傅斯川也发现,宋家老宅的地底下别有洞天。 这下面,是一处建筑风格古老的院子,确切说,更像是一处地底墓穴。 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 古时候很多大户人家,都会把死后墓穴修建的像是生前的房子一样。 傅斯川再次走进一扇双开木门,到了一处地室。 发现头顶竟然亮着灯,灯光昏黄幽暗,地上还摆放着供品,点燃的蜡烛里三层外三层围成圈,周围还散落许多符纸。 显然,有人在这里布置这些,像是祭拜什么.... 念头未转过,他身后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 傅斯川瞬间警觉,兀地转过身,手里手电筒指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 手电筒照在脸上,那人抬手挡住刺目光线,声线暗哑低笑: “你一个人来,我还挺失望的,过后想想,趁此除掉你,也不错。” 傅斯川微微眯眼,移开手电筒,淡淡唤了声: “...宋鹤义。” ‘宋继春’缓缓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冷笑扯了扯唇,语气还有些惋惜。 “被你们猜到了...” 他表情骤然阴狠,挥起手里的斧头朝傅斯川扑过来。 傅斯川神色一凛,脚下快速后退,身形一侧,顺利避开他这一攻击。 但很显然,他的扳手和‘宋继春’的斧头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然而都到这一步,光避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面对对方再次发起的凶狠攻击,傅斯川咬咬牙,丢开手电筒,迎面冲上去,一手抡起扳手,一手握住‘宋继春’举着斧头的手。 然而只一瞬,他就发现高估了自己。 他或许是宋继春的对手,但却不是这老鬼的对手。 此时被宋鹤义的魂魄操控的身体,力大无穷。 随手一挡,就将他手里的扳手挥掉。 且傅斯川根本抵挡不住他压下来的力道。 ‘宋继春’笑意狰狞,重新举起斧头: “一个人来就想对付我?简直痴心妄想,送死吧!!” 傅斯川就地一滚拉开距离,迅速爬起身,抬腿重重一脚踢在对方膝头。 宋继春身形一晃,斧头劈空,人也险些歪倒在地。 傅斯川再次出腿,又是一脚踢在他下巴上,身形灵活一个侧空翻再次拉开距离。 他没敢耽搁,直接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把军工刀。 锐利刀锋‘嚓’地一下出鞘,毫不犹豫往自己手心一摸抹 刀刃瞬间被鲜血染红。 ‘宋继春’转身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下意识往后退。 傅斯川看穿他,攥紧还在淌血的手掌,冷笑歪头: “老子知道你怕什么,来啊,看谁先死。” ‘宋继春’受到挑衅,脸上掠过丝怒意,重新抡起斧头气势汹汹朝他冲过去。 傅斯川迎面而上,在距离拉近时,突然脚下一出溜,微低下身,从‘宋继春’身边擦过。 淌血的掌心瞬间擦过他手臂。 ‘宋继春’像被烫到,猝然发出一声痛呼。 傅斯川单膝撑地站起身,一瞬没停,握着军工刀猛然刺过去,嘴里嗤笑嘲讽: “老东西,反应太慢了!” ‘宋继春’极力躲闪,还是被他划破胳膊。 沾染了傅斯川鲜血的刀锋,像是赋予了什么神力,令附在宋继春身上的鬼魂十分畏惧。 他痛叫着后退,突然浑身颤抖。 手里斧头‘当’地一下落地。 人也跟着一阵抽搐,下一瞬,身形一晃,兀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傅斯川看不到一阵浓浓黑雾从宋继春身上脱离。 他只看到宋继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时握紧手里军工刀,保持距离,也不敢大意靠近。 突然,密闭的地下室内,不知哪里吹来一道狂风,将所有蜡烛都吹灭掀翻。 风大到傅斯川睁不开眼,不得不抬臂遮挡。 地上供品盘子丁零当啷震响。 傅斯川眯着眼看过去,却见那些碗碟碎成片,阴风卷着碗碟碎片,铺天盖地朝他刺过来。 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看到过的特效剧情,竟然就这样发生在眼前。 可想而知这老鬼的能量有多强大。 傅斯川瞳孔骤缩,几乎下意识撩起西装褂子遮住头脸,就地一滚来躲避这堆碎片的攻击。 等他再次抬眼,却发现掉落在地上的斧头,也临空甩过来。 傅斯川再次就地一滚,斧头险险砸中他衣角。 他目光一凛,一把握住斧头手柄,迅速从地上站起身,眼神凌厉地环视四周。 然而地下室内,却在一瞬间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是他的幻觉。 唯有满地狼藉,和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宋继春,提醒他危险还未结束。 但他看不见鬼魂,就很难提防对方,在这场战斗里,瞬间陷入了被动。 与此同时,地面上。 道协的人已经找到了衣帽间,正忙着将几扇衣柜搬开,寻找地下通道的入口。 而宋家老宅的正门外。 找来帮忙的李思楠的鬼魂现在不知所踪。 沈怡君正为此事头疼,思量着这栋宅院地底下,到底有什么可怖的东西。 耳边突然就响起另一道焦急语声: “我是阿川的妈妈!求你们快进去救他出来,这下面是个鬼城!困着很多孤魂野鬼!阿川有危险!” ...... 第171章 制度老鬼 沈怡君脸色骤变。 转过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是那道声音太过焦灼害怕,她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鬼魂就是这样,不想现身的时候,就算你开了眼,也未必能看到它们真身。 沈怡君神色复杂,喃喃试探着问道。 “这下面困着很多孤魂野鬼?” “对!那个凶恶的鬼吞噬了很多鬼魂,那些鬼都怕他,你们快救救阿川!” 沈怡君脸色变了又变,确定这真的是有一只自称‘傅斯川妈妈’的鬼在给她通风报信。 她瞬间提起心。 如果下面是座鬼城,那这里的阴气应该重到煞人对,为什么从外表上却看不出来? 面对着眼前的宅院,沈怡君心底掠过丝疑惑。 但随即想到,宋鹤义现在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她们布下这么大的法阵应对,是对的。 “不用担心,傅斯川命格特殊,何况我的人已经进去帮忙,他不会有事。” * 封闭的地室内。 宋鹤义暂时离开了宋继春的身体,他以灵魂的形式,不敢跟傅斯川对抗。 但却能凭空操纵所有能操纵的物体,朝傅斯川发起攻击。 傅斯川挥着斧头不断将飞掷过来的东西砸开,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老鬼是故意这样,以消耗他的体力。 等到他力竭,就好对付了。 意识到这一点,傅斯川将注意瞬间放在地上的宋继春身上。 他一边挥舞着斧头躲闪飞掷物,一边靠近不省人事的宋继春,抬脚踢他。 “喂!快醒醒!” 不知踢了几脚,躺在地上的人总算有了宋家。 宋继春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迎面就是一个碎碗片砸到脸上。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护住头。 傅斯川见状沉声开口,“快起来!那老鬼在发疯,我看不到他,你还不帮我!” 认出傅斯川的声音,宋继春视线朝上撇,表情微愕: “傅斯川?你怎么在这儿?!” 傅斯川略一分心,就被瓷片刮伤了脸,他气怒厉喝: “少废话!快起来帮忙!” 宋继春顾不及反应,环视一眼周遭情景,飞快地站起身。 他双臂抬高护住头,扫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符咒和蜡烛,总算回忆起来。 自己摆祭施法,引宋鹤义上身,想着这老鬼死了没多久,原本是想趁他尚未壮大而就此除掉他。 却没料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是被它给侵占了意识。 宋继春打断思绪,很快提醒傅斯川: “这地室布了局,困住很多孤魂野鬼,原先为了炼化厉鬼而建,那些鬼都畏惧他。” “现在他自己刚成了鬼,没有那么多时间提升自己,没能全部吞噬那些小鬼。” “我可以召唤那些厉气重的鬼来对付他,但需要时间,而且你在这里,它们不敢进来....” 傅斯川怒吼,“别他妈跟老子说废话!哪有那么多时间?!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来对付他!” 这不等于是让一个活人追着鬼打? 鬼魂是何等虚无缥缈的东西,人怎么可能追得上? 宋继春叹了口气,脑子里飞快运转,看到地上歪七扭八的蜡烛,他瞬间想到办法。 “我来!” 他蹲下身,开始重新摆放那些蜡烛,嘴里飞快说道: “我再试一次,你可以在他上我身的第一时刻,除掉他,只要你动作够快!” 傅斯川愣住,“还来?你都失败一次...” “这是唯一的办法!!” 宋继春眉心紧皱,手上迅速将阵法摆好: “不把他困在一个地方,我们永远对付不了他,上次失败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现在你在这里!” 他盘膝坐好,一边掏出火机点燃蜡烛,一边抬头看了眼傅斯川: “你是鬼怪的克星,你一定能除掉它!” 傅斯川皱眉,“怎么做?” 阴风呼啸,像是那老鬼明白宋继春要做什么,在嘶吼抗拒,火机根本点不着蜡烛,火光刚亮就被阴风熄灭。 傅斯川没法专心应对,身上已经被不断飞掷瓷片割伤好几处。 宋继春试了几次,都没法把蜡烛点燃。 他咬了咬牙,突然地面滴落的血迹,脑子里瞬间灵光一闪。 “用你的血!” “什么?” 宋继春急声喊道,“用你的血,围个圈儿,把法阵护住,我来结印,照我说的做!” “不孝子!” 宋继春话音刚落,就在呼啸阴风中听到一声阴森怒骂。 傅斯川听不到,但他没有别的头绪,当然听他的。 于是毫不犹豫,徒手抓住一枚飞掷的碗碟瓷片,五指手里狠狠一攥。 原本手上的手,血迹瞬间淌下来。 傅斯川抬臂挡住头面,伸出淌血的手,围着蜡烛摆成的阵法慢吞吞转动,地上滴落的血迹连成线。 宋继春十指翻飞,掐诀结印。 然而就在印成的最后一刻,他身体猛地一颤,瞬间跪趴在地上,隐忍地弓起腰背。 傅斯川下意识回头,看到这一幕,神色一凛。 “宋继春?!” “杀了他!!”宋继春痛苦嘶吼。 傅斯川一时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谁说的,要他杀谁。 宋继春脸色憋红,浑身绷紧颤抖着,额角青筋凸起,艰难抬起头,猩红双目目光凶狠地盯着他,咬牙嘶吼: “傅斯川!!快!!” 傅斯川拎着斧头的手颤了下,下意识摇头: “不行,我答应过金珠...” “傅斯川!!!” 傅斯川看着他狰狞凶恶的脸,另一只淌着血的手也颤了颤。 他眸光飞快闪烁,腮颌骨处肌肉绷紧,兀地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一把捂住宋继春血丝密布的眼。 “啊——!” 宋继春痛苦嘶嚎,脑子里意识瞬间下沉。 傅斯川丢开斧头,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人压在地上,血迹鲜红涂抹在宋继春脸上,脖子上,几乎将他抹成一个血人,语气凶悍咬牙切齿道: “喜欢附身,好,有本事别出来.....” 宋继春在他身下不断挣扎嘶吼,仿佛他的血有灼烧生命的威力。 但他挣扎的越厉害,傅斯川越清楚,那只老鬼就在他身体里。 他更不可能放开他。 阴冷血腥的地室内,嘶吼声激烈到骇人。 突然,紧闭的门被人‘砰’地踹开。 道协的人匆匆赶到,就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 傅斯川死死压制着疯狂抽动的宋继春,看到这帮道士赶来,黑眸瞬间一亮。 “快!它在他身上!” ...... 第172章 傅太太,话不能只说的好听 “...道协赶到的及时,一切都结束了,放心吧,宋继春也送到医院做了检查,没什么大事,养两天恢复精力就好。” 听着电话里傅斯川沉稳温和的语声,宋延金揪紧的心总算放下来。 她唇瓣浅抿,柔声问 : “你呢?受伤了吗?” 傅斯川看了眼被绷带包扎好的伤口,淡淡勾唇: “流一点血,不严重,现在也没事了。” “伤在哪儿?” “手上,不得已才放了点血,不用担心。” “...傅斯川” “嗯?” “我很担心,你失联的时候,我非常害怕...”宋延金音腔低细,带出两声哽咽。 傅斯川心尖儿轻颤,眼眸瞬间柔和,温声哄她: “别怕,我很快就回到你身边,都过去了,嗯?” 宋延金掩了掩唇,眼眶潮红轻嗯了声,然后强打起精神弯起嘴角,转移话题: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现在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告诉爸爸,他也很担心,一直在陪我等消息。” 现在快凌晨三点钟,商战看她辗转难眠,一直默默陪她等着。 傅斯川听言低低失笑,“他是担心你,可不是担心我。” “别这样说,你是他女婿,没有爸爸会希望自己女儿的婚姻出意外...” 傅斯川淡笑挑了下眉,“那得他承认我是他女婿才行。” “他当然承认!我没跟你说笑,我爸爸真的也担心你。” “好~你说是就是” 傅斯川无奈笑应了声,边听电话,边抬脚往外走,准备回香河苑休息一夜。 耳边响起宋延金细语嗔怪的一句: “你根本不信,敷衍我...” “没有,你说的我都信,巴不得老岳丈突然被我为你出生入死而打动,最起码等我回去后,不至于连句话都不想听我讲。” “哪有不想听你讲?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而已,等你回来,他会当面好好听你讲的,我保证。” 傅斯川低头笑了笑,走了两步,心里念头一动,突的又立住脚。 他眼眸微闪,接着抬脚缓步走出急诊楼,嘴角弧度扬高,叹气说道: “机会难得,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自己要在老岳丈面前说什么了。” 宋延金轻笑打趣,“你还要准备一份演讲稿不成?” “如果能让他松口,答应把女儿托付给我,准备什么都不框外。” “别这种语气,什么他松口,托付给你,我们本来就已经登记结婚了。” “那是两回事,至少在你爸看来,他答不答应,跟我们结没结婚,是两回事。” 宋延金默了默,轻叹一声语气无奈: “傅斯川~” “说真的,他得认可我。” “他会认可你的。” 傅斯川挑眉勾唇,故意问: “为什么?” “因为...我认可你,我只认可你做我的丈夫,所以其他人也必须认可,这是我们俩的事,你要我说多少遍。” 傅斯川抬手招车,因为她这番话,嘴角笑弧扬的更高。 他坐进出车里,关上车门,如释重负般轻叹了声,语气一改先前的无奈,干脆的接了句: “傅太太,话不能只说的好听,你真想让所有人都认可,是不是应该先通知给所有人?” 宋延金眼睫掀起,不解地眨了下眼。 “通知给所有人?” “你一向很擅长怎么昭告天下,怎么把‘我是你丈夫’这件事通知给所有人知道,不用我教你吧?”傅斯川语声清越带笑。 宋延金,“......” 傅斯川没听到回答,眉峰轻挑,语气里难掩失落地追问她: “怎么?果然...,你只是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我么?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多,得继续努力才行....” * 挂断电话。 宋延金连夜发了条朋友圈和微博。 结婚证的照片p掉,名字也p掉了。 配文是最直白动人的情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继之前她爆料整垮了明夏市首富宋家后,她的微博就被多方面关注着。 明夏市的几大媒体,想要挖她去做摇钱树的各大企业,以及曾经圈子里的那帮豪门子女。 每天私信都不断,只不过宋延金从未回复。 她这条公布已婚的消息突然曝光。 当天晚上,就炸上了明夏市的头条。 继宋氏集团被顾氏并购,宋家在明夏市彻底消亡淡化后,神秘到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宋延金,又一次被明夏市各界人士关注到。 她后台私信这一次又炸了,不过宋延金依然没看就是了。 不止私信炸了,微信朋友圈也炸了。 第二天一早,远在京里的孟彤就早早拨来了电话。 “...现在整个明夏市的人都在转着圈儿找我打听,说宋延金闪婚的丈夫是谁?到底是谁家把你挖走了!我激动到差点儿就憋不住,想大声告诉他们是京圈太子傅斯川啊!!” “你快说,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办婚礼?!” “我怕我早晚有一天憋不住啊!” 宋延金听她咋呼完,浅浅含笑开口: “可能还要再等等,我爸爸还不能出院,婚礼的事,他想亲自去趟京里,跟傅家人当面商议。” 孟彤听完静了两秒,高涨的情绪稍稍克制住,哈哈干笑: “啊对!这么大的事儿,当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也是有爸爸撑腰的了!” 她替宋延金高兴,掩着嘴笑眯眯说: “那你好好照顾商叔叔啊,代我和秦屿向他问好,我们在京里等着招待他老人家呢,祝他身体早日康复,早点儿来京里商议大事!” 宋延金含笑点头,“嗯,知道啦。” 挂断电话。 宋延金回了病房。 傅斯川还没回来,她暂时就留在医院继续陪伴商战。 病房里,商淼淼和商义也在,两人正陪着商战说话。 见她回来,商战面上带笑说道: “今天下午阿义送淼淼回京里,她要去巴基斯坦出差,顺便让他回来的时候,捎带上傅斯川,你跟他知会一声吧。” 宋延金听言看了眼商义和商淼淼,浅笑点头: “好,我会告诉他。” 商义看她一眼,“你跟他说一声就好,我有他电话,到时候会联系他。” “嗯。” 商淼淼也看向宋延金,扬起微笑问她: “傅先生还要来啊?我以为他回去了,最近就不会再来了呢,你们准备一直留在这里陪爸爸吗?不会耽误傅先生的工作?” 宋延金淡淡含笑睨着她,“不会,他在休婚假呢,抽空回去办一点事而已。” 商淼淼微怔了下,随即嘴角牵了牵: “哦,是这样。” 她看向商战,笑盈盈道: “婚假啊,这么说,延金和傅先生才刚刚结婚,爸爸,加上她又刚刚跟您相认,这真是双喜临门。” 商战闻言,脸上笑意很淡,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商淼淼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脸问宋延金: “那你们结婚后,也会留在京里住吧?” ...... 第173章 鬼还待上客了 不等宋延金接话,又有点惋惜地看向商战。 “爸爸,我早说过,您不需要常年留在军区,早该在京里置办个住处养老,这样以后,就能常常见到我们了。” 商战听言,脸上掠过丝思量。 宋延金看了眼商淼淼,淡笑牵唇说道: “也不一定会住京里,傅斯川现在还在明夏上任。” “再说,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爸爸想要在哪里养老,慢慢准备就好了,不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商战神色缓和,温笑点了点头: “说得对。我这些年一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是时候该放松放松,为以后得养老做准备。” 他当然要守着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年龄还不够,他甚至现在就想卸任。 以后女儿在哪儿,他就要在哪儿养老。 把这前面二十多年的亏欠,全部弥补回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商淼淼强忍着不流露出什么情绪,只噘了下嘴,软声说: “傅家在京里是名门,以后姐夫肯定要接傅老的班,而且,我也希望爸爸能去京里,这样以后我就能有更多时间陪着您。” 商战淡淡勾唇,“你忙你的去,工作更重要,金珠倒是最近有空闲,可以多陪陪我,以后得事以后再说。” 商淼淼微微抿唇,垂下眼哦了声。 商义看她一眼,适时开口: “行了,淼淼,你先陪爸一会儿,我送金珠回去休息。” 他说着看向宋延金,“爸说你昨晚没歇好,我看你也是眼下乌青,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补一觉,晚上你再过来吧。” 宋延金看向商战。 商战:“是我的意思,回去吧,好好休息,晚点再过来。” 宋延金这才点头,“好,那我今晚还过来陪您。” * 商义亲自送她回大院儿,路上买了些现成的饭菜,给宋延金带回家当午饭。 把人送到,他就开车走了。 宋延金也没多问,锁好了门,又上楼拿了换洗衣物,到洗手间洗了个澡。 出来后独自吃过饭,便回房睡了。 她这一觉,直睡到了天黑。 乍一醒来,就冷的一哆嗦,迷迷糊糊扯着被单往身上裹。 裹着裹着,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窗外月色澄明,一道黑影直直立在床边。 空气阴冷,从她脚底流窜全身。 宋延金定睛看着那道人影,眼睫轻颤,试探着撑住手,慢慢坐起身。 “...谁?” “你醒了?”黑影开口,声音苍老沙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饶是宋延金最近渐渐习惯了跟鬼相处,也免不了一瞬间地毛骨悚然。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强作镇定问道: “什么忙?” “...你别怕,我住在隔壁,知道你们消灭了这房子里的女鬼,所以才过来看看,白天我听到商义和商淼淼的谈话,说你能看到鬼,就想来试试。” 宋延金从他的话里得知,商义跟商淼淼坦白了前一晚发生的事,商淼淼还知道了她能看到鬼。 商淼淼信了? 她眼神微闪,回想今天在医院,看到商淼淼时,倒是并没发觉她有什么异常反应。 一时又觉得有点古怪。 立在床边的鬼魂,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诉求: “是这样,我跟老商是老战友,就住隔壁,不过我孤寡人一个,也算看着商义和商淼淼长大的,两年前我走的突然,还是老商和商义替我操持的葬礼。” “我原来立了份遗嘱,把遗产都给商义,但这小子不要,都转让给了我那个不争气的亲儿子。” “我那儿子废了,这两年没干正经事,黄赌毒每样都沾,钱现在败完了,人也废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才觉得难以启齿,后面的话讲的吭吭哧哧: “我想让你帮我带句话,给商义,帮我看着那小子,哪怕把他送进去,我只希望,他能改邪归正...” 宋延金听他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她心底最后一点紧绷感也消失,无奈叹道: “大叔,你这可不是一个简单诉求,这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问题。” 要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商义得花多大心思在上面? 谁会平白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凭什么? 这鬼似也明白,自己有点厚脸皮了。 不过他讪笑着,依然双手合十请求宋延金。 “你帮我把话带到就行,管不管他由商义做决定,这也是我作为他爸,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不论商义答不答应,话带到了,我就会走,也管不了那小子那么多了。” 宋延金闻言无奈,最终点了点头。 “行,我会告诉商义,不过,您怎么称呼?” “我姓曹...” * 商义下午就安排了直升机,去送商淼淼了。 他另外安排了人,到大院接宋延金,送她去医院。 于是,宋延金先把这件事告诉给商战。 “曹建国?”商战听罢一脸的意外。 宋延金歪了下头,“他在这儿,跟我坐车一起来的,正跟我妈妈打招呼呢。” 头发花白的老人,瘦高身量穿一身军装,胸口挂满了金灿灿的勋章,死后也依然不减军人风采。 “弟妹,咱俩见过。” 沈黎笑眯眯点头,又跟宋延金解释: “是,见过,我跟你爸爸回家的时候,进不去那栋房子,你曹伯伯在隔壁招待我。” 宋延金,“.....” 好么,鬼魂还待上客了,还挺讲究。 她无奈地把沈黎的话转达给商战。 商战脸上掠过丝茫然,对着她身边空气说道: “你个老家伙,活着的时候都对你儿子不管不问,死了倒惦记起来了,还冒出来吓唬我闺女?” 曹建国垂着手站在床边,听言不乐意地咂了咂嘴: “我哪儿吓唬你闺女了,我只是找这丫头帮个忙...” 商战听不到他说话,皱了皱眉,自顾跟宋延金说: “你跟他说,我会交代阿义这件事,叫他该去哪儿去哪儿。”又对着空气保证,“放心,知道你放心不下你亲儿子,我也会叮嘱阿义多费心的,你安心去,安息吧。” 曹建国笑眯眯地,对着宋延金夸赞道: “你爸这人别的不说,对兄弟最仗义。” 宋延金笑了笑,还没说什么,曹建国就原地消失了。 她告诉商战,“他走了。” 商战忙问,“你妈妈呢?” “妈妈在这儿,她一直陪着您。”宋延金道。 商战这才神色缓了缓,面上含笑示意她: “快坐下,你不在,我跟你妈妈都说不上话,我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搭理我...” ...... 第174章 她也能看到鬼 沈黎双臂环抱一脸无奈: “我怎么没搭理你,你听不到还怪我?你爸让我搞点动静给他知道,我给他撩了一下午窗帘!” 宋延金扑哧笑出声,“妈妈不是一直在撩窗帘,告诉你她在吗?” 商战表情顿时有点讪讪: “...那,那窗帘一直动,我不确定,是不是窗户漏风了。” 沈黎,“......” 未免一人一鬼又吵起来,宋延金抿唇忍住笑,适时转移话题。 “爸爸,曹伯伯说,商义把我能看到鬼的事,告诉商淼淼了。” 商战怔了下,“是么?” 宋延金看着他,“他们俩早上过来,没问您这件事?” 商战摇头,“那倒没有。” 宋延金没再问。 一般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这些,除非曾经亲身经历过诡异的事。 商淼淼得知这种事,为什么如此平静? 何况她们驱除的那只恶鬼,还是她妈妈,她为什么只字不问? 这下,宋延金觉得更奇怪了,商义是怎么跟她说的呢? 她心底正思量着,却听沈黎说: “我突然想起来...” 宋延金看向她,“什么?” “淼淼。”沈黎与她对视说道,“那孩子小的时候,也能看到我,大概八九岁之后,就看不到了。” 宋延金感到很意外,“妈妈你确定?” 沈黎点头,“很多小孩子,小的时候都能看到我们,大多数都是大一点后,才会看不到。” 她回忆着,浅笑说: “那几年你爸爸状态很差,我寄期望于他收养了这两个孩子后,会为了两个孩子而慢慢打起精神,所以也将这两个孩子视若己出。在淼淼还小的时候,商义带着她在大院里玩儿,我担心他们被欺负,还帮着照看过他们,淼淼那时候还邀请我回家。” 沈黎说到这里,笑意微敛,“那她那时候,应该也能看得到她妈妈...” 宋延金沉凝不语。 商战看着她一脸严肃,不免也跟着蹙了蹙眉。 “金珠,你妈妈说什么?” 宋延金没瞒着他,“妈妈说商淼淼很小的时候,能看到她,八九岁之前。” 商战微愣。 八九岁的孩子,一定是有记忆的。 “淼淼从没说过...” 宋延金眸色清凝看向他,“她小时候,一定知道她妈妈就在她身边,甚至很可能,长大以后即使看不到了,她妈妈也会在她梦境里出现。” 所以商淼淼从小到大,都在受那只鬼的影响。 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她当然会相信这种事。 如果她相信,明知她‘妈妈’被他们消灭了,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宋延金现在,非常想跟商义面谈这件事。 * 商义送商淼淼回京里,返程时顺便到明夏市接傅斯川。 他们抵达军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 两人直接赶来了医院。 商战已经睡了,宋延金坐在套房的外室间等着。 病房门一开,她便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拥抱傅斯川。 傅斯川拥着她,笑声低轻,偏头在她耳鬓侧吻了吻,呼吸温热笑问: “等到这么晚,这么想我?” 宋延金环着他脖颈,低头笑了笑,缓缓松开他,又看向对立在他身后的商义。 “商义,我有事要跟你谈。” 傅斯川听言眉峰轻挑,单手揽着她,回头扫了眼商义: “合着,不是在等我?” 宋延金拽住他臂弯,“你先进去,我跟商义聊两句。” “那不行。”傅斯川揽紧她,“聊什么事我不能听?你是我太太。” 宋延金一瞬无语,“我让你进去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 宋延金,“......” 两人堵在门口,举止又过于腻歪,商义看不下去,适时开口道: “出来聊吧,当心把爸吵醒。” 他当先朝走廊尽头的走去,宋延金只得挽住傅斯川手,也跟上去。 夜深,医院里到处安静。 三人走到楼梯间,商义掏出烟盒,递给傅斯川一支烟。 傅斯川举起被包扎的手,淡笑摇头: “最近不抽。” 戒烟能让外伤好的更快吗? 商义看了眼他的手,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又将烟盒收了起来。 宋延金此时开口,“你跟商淼淼说了我能看到鬼的事?她知道我们除掉了她妈妈。” 商义听言一脸意外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他们还没跟爸爸说。 宋延金安静看着他,如实说道: “住在你们隔壁的曹伯伯来找我,让我带话给你,他听到你跟商淼淼的谈话。” 商义拧眉,微微点了点头,却是问: “曹叔说什么?” 宋延金只得先把曹建国的诉求告诉他。 商义皱着眉听完,最后微微点头: “好,我知道了。” 宋延金继续问,“我想知道你如何说服她的,她很轻易就相信了吗?甚至都没有来问我和爸爸。” 商义皱眉说道,“我跟淼淼之间,自然信任彼此,我从不骗她。如果你介意我把这件事说给她听,我可以解释,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相互了解对方...” 宋延金打断他,“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能看到鬼?” 商义眉心皱紧,瞳色一深盯着她: “什么意思?” 宋延金眼眸澄静,“商淼淼小时候就能看到她妈妈,她一直知道她妈妈陪在她身边,那只恶鬼对她影响很大,那毕竟是她妈妈,她有跟你说这件事么?” 商义眼神瞬间暗沉,半晌都没说话。 显然,商淼淼并没有告诉他。 宋延金:“商义,我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但我想,如果商淼淼跟她的鬼妈妈是有感情的,如果她自始至终不觉得她妈妈是恶鬼,你跟她坦白这些,她会不会因为她鬼妈妈的消失,而更加记恨我?” “不会。” 商义回答的斩钉截铁,眸色深沉看着她说道: “她小时候的确曾说过一些古怪的事情,但没两年她就不再说了,就算她自始至终都知道那只鬼是她妈妈,也不代表她会对那只鬼有什么留恋。” “当初她离开这里去留学,也是主动要求的,她很多年没再这里久住了,没那么多事....” 他摇了摇头,语气稍稍缓和: “你不必担心,我会再跟她聊这件事,人鬼殊途,那恶鬼敢附她的身来害人,只这一点就不足以让淼淼在意她。” “她只是有点任性,可能会因为嫉妒你是亲生的,担心你分走爸爸的关注和爱护,但她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我向你保证。” 宋延金没接话。 傅斯川垂眼看她,淡淡低笑了声: “你最好是能保证。” 商淼淼的事业在京里。 她要敢在京里针对金珠,他傅斯川可不会容忍。 ...... 第175章 这孩子随我 商义走后。 宋延金和傅斯川回病房。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一夜没怎么睡。 直到天亮,医生护士们进来查房。 趁着查房的功夫,傅斯川下楼买了早饭,等他回来,病房里只剩商战和宋延金。 他将饭盒拎进去,面含温笑说道: “趁热乎,商老先吃,等会儿我带金珠回去一趟,昨晚她没睡好。”他看了眼宋延金,“回去我炖个汤,我们中午再过来,你跟商老都补补。” 宋延金莞尔一笑,轻嗯了声。 商战淡淡扫他一眼,“你?还会炖汤?” “他手艺很好!”宋延金把筷子递到他手里,轻撇嘴替傅斯川说话,“什么都会做,但我不行,我厨艺不怎么样。” 商战扯唇哼笑了声,显然是不信,不过因为宋延金说了,他也没再发出质疑。 傅斯川看出他心思,薄唇淡淡勾。 就凭这一点,他今天非得露一手厨艺不可。 吃饭的时候,好在他伤的是左手,倒是不妨碍拿筷子。 不过那只被纱布包裹的手,显然已经洇出了血渍,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宋延金担忧地看了眼: “一会儿我们去护士站,你这伤口得重新包扎,伤成这样,还是别炖汤了。” “不碍事,小伤口。”傅斯川淡淡牵唇。 商战眼尾余光又扫他一眼。 小伤口,你包的那么厚,不知道还以为手指头被切掉了。 * 吃过早餐。 傅斯川和宋延金准备回去。 因为他手受伤,宋延金坚持要开车。 回到家后,傅斯川又坚持要露一手厨艺给老岳丈,宋延金无奈,只好跟他搭把手。 然而傅斯川只让她把菜洗好分盘放,就催促她上楼睡觉。 等宋延金一觉睡醒,躺在床上就闻到满屋子饭菜香。 她揉了揉眼坐起身,踩着拖鞋下楼,看到餐桌上摆好了饭菜,用保温罩着,傅斯川还立在厨房的灶台前忙活。 “还没好吗?你一直忙到现在?” “好了。” 傅斯川正把分装好的饭菜放进保温桶里,闻声头也不回说道: “莲藕排骨汤正炖着,我们先吃,晚点走的时候,再把汤装起来。” 宋延金走到餐桌前,揭开保温罩,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温热从指尖蔓延,顺着手臂直达心窝。 傅斯川端来两碗饭,清峻眉眼神色温润: “饿了吧?快去洗手。” 宋延金没忍住,踮起脚抱他。 傅斯川身形一僵,连忙把碗米饭放下,长臂勾住她腰,低声清笑将人拎抱起来。 “这两盘菜就感动了?”笑语间,偏脸亲吻宋延金颊侧,“你别太好哄。” 宋延金心尖儿酸软,嘴硬道: “没感动,看你负伤了还这么努力表现,觉得该给你奖励而已。” 傅斯川笑着,高挺鼻梁轻蹭她耳鬓,低磁嗓音缱绻。 “奖励你已经给过了,傅太太。” 宋延金眼梢漾起笑,环着他肩臂昂起脸,在他唇上轻柔浅啄,字句呵气如兰。 “辛苦了,傅先生。” 傅斯川眸色一深,笑斥威胁她: “还想不想好好吃饭?嗯?” 宋延金轻笑推开他,扭身跑进了洗手间。 傅斯川侧脸目送她背影,满眼无奈,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进厨房取筷子。 * 商战在医院住了大半月。 后面半个月,宋延金和傅斯川一直照顾他起居用餐。 不止傅斯川,连宋延金的厨艺都进步飞快。 出院后,商战紧急恢复工作,两人在大院儿里窝居半日,也商量准备回京里。 收拾行李的时候,傅斯川还忍不住叹气摇头: “这个蜜月度的,史无前例。” 他们度蜜月,千里迢迢赶来伺候老岳丈住院。 傅斯川想想,心底多少有点不太平衡,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他回头提醒宋延金: “等婚礼办完,你得补偿我。” 宋延金正拿着手机回复孟彤消息,闻言嘴角浅翘,头也不抬嗯了声。 “好~” 傅斯川歪头看她,几秒后抬脚走过去,勾住她肩跟她一起看消息。 “聊什么那么上头?” “宝宝的b超照。” 宋延金点开图片给他看,眼睛笑弯: “你看,他好小,小豆芽一样。” 傅斯川鼻腔里哼笑了声,听起来很敷衍。 照片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看? 宋延金也没在意,边回复消息边说道: “三个月了,说是建档,第一次做妈妈,她听到孩子心跳声,看到小小人的照片兴奋坏了,很有倾诉欲。” 傅斯川不太感兴趣,摇了摇头开始环视屋子里,以免再落下什么东西,嘴上随口接话道。 “她兴奋她的,这种事该跟老秦分享,你跟着兴奋什么?” 宋延金:“什么叫闺蜜?你不懂。” 傅斯川不想懂。 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他轻拍她肩,顺势打断她的兴奋。 “收拾差不多,商义应该到了,下楼吧。” 宋延金跟孟彤说了一声,才收起手机,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楼。 不止商义到了,商战也一起回来了,他要亲自送女儿上飞机。 这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他话没停。 直到把人送上飞机,商战才不放心的敲打傅斯川。 “...最多十天半个月,爸爸就到京里,你回去好好放松放松,耐心等等,等爸爸到了亲自帮你筹备婚宴,好事多磨,慢慢来,千万不要着急。” 顿了顿,他又眼神隐晦地瞥了眼傅斯川,压低声补充一句,话里话外带着点点暗示: “还有,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注意安全,啊。” 宋延金嘴角干巴巴扯了下: “...哦,嗯,我知道了。” 傅斯川长腿交叠坐在一旁,眉峰挑了下,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撇开脸。 商战张了张嘴,实在没什么再能交代的,这才往后退了几步,朝驾驶室的商义摆了摆手。 直升机起飞。 商战背着手站在原地,身姿笔挺如松,直瞧着飞机逐渐消失在天边,这才收回视线,悠悠叹了口气。 他似自言自语般,低低絮叨了句: “...这孩子随我,看上了就一门心思贴上去,指定心眼儿全糊上了,那小子却是只狐狸。”说完又叹了口气,“我们女儿太单纯了,是不是?” 这副‘儿行千里父担忧’的样子,逗笑了一旁的沈黎。 立在后面不远处的勤务兵,一头雾水的环视了眼四周。 周遭空荡荡。 这才确定领导是在自言自语。 那句话反正指定不是问他的。 ...... 第176章 很久没看到傅励行了 京里一大帮人等着接风,两人离开那晚被中途打断的聚餐得以延续。 万玺园的中式小别墅内,高承泽带头召集人继续烧烤,并公布一件喜讯。 “我跟韵仪要办婚宴了。” 傅斯川揽着宋延金坐在懒人沙发里,听言挑眉清笑: “跟我比赛呢?” 高承泽立在碳炉前翻了翻烤串儿,扯唇一笑没接话。 倒是一旁喝多了的邓珅,哧哧笑说: “高阿姨一出院,就到处跟人说儿子要结婚,喜讯都传出去了,这婚宴不办,高哥还要被逼着到处相亲,所以低头咯。” “滚!” 高承泽踹他一脚,捞起自己放在桌边的洋酒瓶,仰头灌了一口,才咂嘴说道。 “也不是低头,主要他们老了,说不准哪天身体又不行了,我反正就这样儿。”他扫了眼不远处在帮忙端茶的席韵仪,接着说,“她跟着我时间也不短了,马马虎虎过吧。” “说不了两句靠谱话儿。”邓巍淡笑嗤他一句,“结了婚都踏实过,别拿那套社会范儿。” 高承泽扯唇笑了笑,转而看向傅斯川: “你们俩怎么着?婚宴准备什么时候儿办?” 傅斯川眉眼淡淡噙笑,薄唇轻撇跟宋延金对了眼。 “不着急,我那位老岳丈不好伺候,还想再拖我一阵儿。” “嗯!”邓珅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烤肉,笑的贱嗖嗖出馊主意,“哥你怂啥?证儿都扯到手了,你要不试试‘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商老若晓得嫂子有了,还敢拖你?” 宋延金无语,根本听不了这帮男人瞎扯胡扯,于是端着自己的果汁,站起身进屋去找孟彤。 傅斯川目送她离开,眼尾笑痕炸开花,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懒懒指了下邓珅,嘴上笑骂: “你小子管住嘴,老子蜜月还没度。” 邓珅扯嘴呵呵,一脸戏谑地笑眯眼: “别装了哥,你乐得牙花子都呲出来了,指定打过这歪主意,再说度蜜月跟大肚子有什么冲突...” “闭嘴。” 傅斯川随口斥他一句,面上带着笑意,端起酒杯抿了口。 * 夜深。 聚餐结束。 众人陆续离开回了自己的别墅。 傅斯川和宋延金早早睡下。 翌日晨起,宋延金意识乍一清醒,就察觉眼皮似被晨光照亮。 她眼珠微微滚动,缓缓睁开眼,就看到屋子里窗帘半合半开,傅斯川立在小阳台上听电话。 他赤着上半身,似不经意间侧身回过头来,逆光而立的身形,挺拔而精健,轮廓好看到像是一幅漫画。 宋延金眯着眼看他,撑手懒懒坐起身,抓了抓自己蓬松凌乱的头发。 傅斯川很快挂断电话,拉开玻璃门走进来,温声告诉她。 “奶奶,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大别院。” 宋延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这个月打了好多通电话,先前你受伤就一直瞒着她,是该回去看望她老人家。” 傅斯川听言浅笑勾唇,放下手机在床边坐下,抬手替她捋顺凌乱长发,动作轻柔掩到她耳后。 “那我们今天回去?正好提一提你爸爸要来,和可能会办婚宴的事,给他们提个醒。” 宋延金抓到关键词,眸光微定看向他: “你爸爸也会回来么?” “这么大的事,当然得叫他回来先商量。”傅斯川道。 主要他对老头子不放心,自打他上次说曾跟商战有过冲突,傅斯川就觉得这老头子会给自己拖后腿。 在商战到来之前。 他有必要跟老头子先确定一下关于婚宴的谈话内容。 “总之就一句话。”他捞起挂在床尾的衬衣套上身,“只要能让婚宴办的顺利,你爸就算开出要月亮的条件,我也得跟老头子约定好,不可忤逆老岳丈,立刻安排航天局去办。” 宋延金被他夸张的语法逗笑。 笑着笑着,目光突然定住,脸上笑意也渐渐消失。 傅斯川慢条斯理系着衬衣纽扣,不经意瞧见她脸上神情变化,发觉她视线落在自己胸口,他系纽扣的手跟着一顿,低头看了眼挂在胸膛上的平安扣。 “怎么了?” 宋延金倾身挪到他身边,伸出手托起那枚平安扣,定定盯着看了半晌,才掀起眼睫,目光清黑与他对视。 “我很久没梦到傅励行了。” 傅斯川视线在她眉眼间流转一番,修眉微蹙: “是么?这代表什么?” 宋延金眼睫轻眨,摇了摇头: “...自从你去过一趟明夏,回到我身边后,大半个月了。” 傅斯川听完缄默几秒,语气也带出几分犹豫: “你还能看到鬼魂?” “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医院里,能看到我妈妈。” 傅斯川默了默,说不上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 “或许他只是最近没什么想同你说的,所以不来见你。” 宋延金沉默不语。 或许,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傅斯川揽住她,轻拥安抚道: “别多想,先起来洗漱用早餐,我们还要回大别院,或许今晚你可以试试跟他交流,他就会出现了。” 宋延金只好暂时收敛思绪,轻轻点头。 * 两人起床收拾完,简单用过早餐,就出门准备回大别院。 傅老太太每天静养,几乎不见客。 傅斯川和宋延金一回来,老人家自然很高兴,欢喜的满面红光,握着宋延金的手笑眯眯打量她。 “金珠你气色好,好像还圆润了一点点。” 宋延金连忙抬手抹脸,抹着的确有点肉感了。 她含笑看了眼在廊下通电话的傅斯川,笑盈盈回握老太太的手: “可能最近吃的多睡得也好,奶奶,您气色也好。” “好!我当然好!”傅老太太乐的嘴角咧开,“家有喜事,我这一高兴,当然什么都好了!” 她一脸慈爱地摸搓宋延金手背,细声柔语关怀道: “最近跟阿川相处也还不错吧?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我们很好,奶奶。” “那就好。我早就要他带你回来,他偏说工作忙不开,新婚燕尔,他还工作个什么劲儿,应该好好陪你的!” 宋延金抿唇笑笑,没说话。 心说,陪是好好陪了,只不过是身上带了伤,不敢回来叫您知道,所以撒了谎而已。 正心底嘀咕着,就听老太太突然神神秘秘问她: “...有没有好消息,要告诉奶奶呀?” 宋延金微怔,随即瞧见老太太满眼期待的眼神,很快反应过来老人问的是什么。 她表情微讪,佯装腼腆地抿起唇,浅笑摇了摇头。 傅老太太眼里光彩明显稍稍黯淡。 继而看到傅斯川挂断电话正走进来,顿时冷哼了声,气哼哼道: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你一天天不知道做什么吃的!该上心的事不上心,真没用!” 宋延金,“......” ...... 第177章 意外之子 傅斯川将手机插进裤兜,刚走进门,就听见老太太骂这一句。 他挑了挑眉,一脸莫名同宋延金对视了眼,失笑问道: “奶奶,好端端,怎么又骂上我了?我又做了什么不顺您心?” 宋延金垂下眼,沉默寡言。 她是不可能告诉她老太太那句‘没用’,骂的是哪方面的。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傅斯川眸光微闪,视线轻侧挪到老太太身上。 傅老太太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又骂了句: “还有脸问?真没用!” 傅斯川,“......” * 陪傅老太太聊了一上午,又用过午饭,老人家就要午歇了。 傅斯川和宋延金也回到院子里午歇。 “...老头子最近不在京里,晚几天会回来,到时再过来一起吃饭。”傅斯川道。 “嗯。” 宋延金趴在床上,拿着平安扣翻看。 傅斯川支着手臂躺在她身边,看出她心思,温声询问: “要不要睡一觉试试?” 宋延金点点头,挪到他身边躺平,拎起平安扣拨弄了下。 “至少让我知道他没什么事,我有点担心...” 傅斯川:“担心他是跟我去过一趟明夏,那趟驱鬼历程,让他出了事?” “...嗯” 傅斯川屈臂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大手在她发顶轻揉。 “那就睡吧,我没感觉到有不好的事发生,梦里你会见到他的。” 满腹心事的时候,是很难睡着的。 两人静静相拥,最后不知等了多久,也不知谁先睡着。 但直到宋延金醒来睁开眼,她也没做梦。 她听不到傅励行的声音,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接连好几天,一点反馈都没有。 就好像他从这个世上,那块玉佩,消失了一样。 宋延金越来越担心,傅斯川也感到不安。 “问问沈姨吧,请她来京里,她上次就一眼看出了平安扣有灵,她总比我们有办法能知道更多。” 宋延金如此提议,傅斯川听罢点点头,主动出面联络了沈怡君。 上次在明夏市宋家老宅的地室内,发生了很多事。 傅斯川对鬼怪魂灵并不敏感,他也担心是在他都不知道的某些危急关头,傅励行替他挡过灾受过难,因此才导致他突然消失不见。 * 沈怡君得知消息,倒是来的很快。 三人在万玺园的小别墅里见面。 她到时已经是晚上,张珩去机场接的人,张姨早早过来准备了晚饭。 宋延金和傅斯川听到汽车停靠的动静,便从楼上下来,两人步下楼梯,与沈怡君一打上照面,便见她突然脸色一变。 宋延金到嘴边的招呼声,不由变成一句疑问: “...沈姨?有什么问题么?” 沈怡君眉心微凝走上前,神色古怪的伸出手,缓缓贴到宋延金小腹上。 她这举动,令傅斯川和宋延金齐齐愣住。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面上看到千万种复杂情绪掠过。 沈怡君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有什么异常感觉吗?” 宋延金慌忙摇头,一时有些神思无主,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肚子。 “没有,我不知道...” 傅斯川抬手揽住她,瞳色微深紧盯着沈怡君,语声低沉询问: “什么意思?金珠怀孕了吗?这跟阿行的事有关系吗?” 沈怡君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不好说。” 她挪开贴在宋延金肚子上的伸手,又朝傅斯川伸出手。 “那块玉,给我看看,” 傅斯川当即从脖子上摘下平安扣递给她。 沈怡君捻着玉佩,无端叹了口气,又徐徐交代了两句。 “我需要一间空房。” “另外,你们现在可以想办法验证一下,我感受到她身体里有另外的气息,跟普通孕妇不太一样,这股气息跟你一脉相承,幼小的胎灵就算很强壮,气息也不会这么明显...” 傅斯川不敢大意,立时侧身带她上楼,又给张珩递了个眼神示意。 张珩会意点头,很快转身出去了。 一时间也没人有心情吃饭。 宋延金跟着傅斯川和沈怡君一起上楼,来到一间空房。 沈怡君打开自己的行李,翻出一本书,盘膝坐在地毯上,一手拿书一手拿着平安扣,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宋延金和傅斯川立在房间角落里,心头思绪纷乱复杂。 她一手抱着腰腹,紧张到无意识掐指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气流。 微弱,但让她清晰感知的到。 傅斯川紧紧拥着她,沉默不语盯着沈怡君的方向。 不知多久,直到沈怡君停下嘴里的碎碎念,朝两人看过来。 “这块玉佩里已经没有灵,我感受不到,金珠,你呢?” 宋延金眼睫轻煽,微微摇头: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感觉。” 那块平安扣在她眼里,如今就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没有与她产生任何感应。 “我们试了很多天。”傅斯川开口道,“以前阿行时不时会到金珠的梦里去,她们两个之间一直有别人无法参与的联系,现在已经很久,近一个月作用,她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再联系他。” 沈怡君听言叹了口气,随即从地上站起身,缓声告诉两人。 “因为这块玉,现在已经不是他寄居的媒介了,他可能因为某种机缘,从玉里脱离出来,去到了...别的地方。” 她说最后一句时,视线似乎不由自主落在宋延金的肚子上。 “这可能吗?” 傅斯川揽在宋延金肩上的手,无意识间握紧,拧眉追问道: “阿行,在金珠的肚子里?他以我们俩的孩子,作为他寄居的媒介?” 沈怡君微微颔首,“说的通。” 傅斯川,“......” 宋延金同样难以置信,脑子里似乎被人塞进了一团乱麻,思绪根本理不清。 沈怡君给两人解释: “一个生命的蓄力、凝结与诞生,孕育出很神奇的力量,原本就是很奇妙的过程,除却科学能解释的生物方面,很多不能解释的奥妙,玄学都没能参透。” “这世上有很多人,生来就带着前世的记忆,或是拥有一些与众不同不平凡的能力。” “就像你,能量无限,命格极贵,防克一切阴邪的存在。” “就像金珠,经历了那么多事,但有一件事始终不变,就是她总会被好运庇护,所有问题到她这里都会迎刃而解,想什么来什么。” “而胎灵...,原本就是连玄学都没法追溯本源的存在。” 沈怡君话头微顿,看了看两人,接着道: “天道往往喜欢制造意外,就是为了打破人们原本自以为参透的规律,改变一些事情的轨迹。” “这孩子是意外之子。” “傅斯川的血脉,傅励行的血亲,能量上来说简直就是他得以还生最契合的躯壳,他不动声色谋取了这份机缘,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重活一次。” 宋延金面上掠过丝迷茫,抬头怔怔与傅斯川对视。 傅斯川修眉紧拧,“我担心的是...,这孩子,会有什么不同么?” ...... 第178章 商议婚宴 “他会有什么不同,要等生下来,才能知道...” * 张珩买来了验孕棒。 众人没什么心情用晚餐。 沈怡君简单吃过,傅斯川就交代张珩,送她去最近的酒店下榻。 所有人走后。 宋延金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足足二十分钟没开门。 傅斯川抱着臂倚门而立,等了很久不见她出来,无可奈何地轻轻叩门,温声哄道。 “金珠,先出来,我们聊聊,好么?” 又过两分钟,洗手间门自内打开。 宋延金神色平静,举起握在手里的五根验孕棒给他看。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事实摆在眼前的事情,人还是会怔愣几瞬。 宋延金:“拿着。” 傅斯川怔了两秒,伸手接住五根验孕棒,直到她从身边走过去。 他很快伸手握住她臂弯,将人扯进怀里,自身后拥住。 “...别生气,这件事怪我。” 宋延金眼睫低敛,“没生气,只是还想不明白,这个孩子到底算什么?” 是她跟傅斯川的孩子。 也是傅励行。 这个转变令她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俩的孩子。” 傅斯川收紧手臂,贴住她耳鬓温润低语,“金珠,我们要接受,不管阿行是什么选择,孩子终究是我们俩的,对不对?” 宋延金心绪复杂,扭过脸看向他: “如果他带着记忆出生呢?如果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呢?与众不同对很多人的童年来说,算不上一件好事。” “是,我知道。” 傅斯川下颚微点,漆黑眼眸里却流淌着无限柔和。 “但这不是问题,让他成长快乐,是我们的责任,决定迎接一条生命,本来就承接着很大的责任,我相信,我们能做好这一点。” 他扶着宋延金的肩,扶她转过身,两人彼此相视,傅斯川神情无比坚定和认真。 “我很期待他,我要他,我想好了一切可能。相信我,全都不是问题,嗯?” 两个相爱的人,新婚后拥有的第一个孩子。 怎么舍得不要呢? 宋延金当然会要。 不管是为了傅斯川和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哪怕是为了傅励行。 * 她有孕的消息实在意外,炸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傅老太太刚骂完傅斯川没用,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瞬间乐开花儿。 “我就知道!我半个月前就开始做梦,梦到金珠要生呀!” 傅斯川哭笑不得,“您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离生还早。” 傅老太太乐呵呵,摆摆手说: “别磨蹭,快叫你爸回来!婚宴现在筹备起来,还来得及,不然等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就不漂亮了!女人一辈子就一次,一定得漂漂亮亮的!” 名门有名门的讲究。 只有正式办过婚宴,请亲朋好友来吃过喜酒,见证过祝福。 宋延金才算是名正言顺被认可的傅家儿媳妇儿,不然她往后在京圈里走动,都会被人背地里嘲讽瞧不起。 “已经告诉他了。” 傅斯川翘腿坐在沙发上,手臂搭在宋延金身后,随时摆出守护的姿态。 他说着同宋延金对视一眼,又补充一句: “金珠的爸爸那边,我们也已经通知他这件事,他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 想到商战,宋延金唇瓣浅抿,心底很是尴尬。 临回京里之前,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等她爸爸到了,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傅老太太没想太深,直到傅斯川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她也就放下心了。 接着笑眯眯叮嘱宋延金好好养胎,又指挥傅斯川: “你早点带金珠到医院去做个检查,刚刚怀上要很小心的,万一缺营养,要早点补上。” 傅斯川噙笑点头,“嗯,明天一早,我会陪她去。” * 第二天一早,张珩开车来接她们。 宋延金在傅斯川的陪同下,到医院做了空腹的全血检查。 因为还不足月,月份太浅没做b超,但验血单子上已经体现出早孕的数据。 宋延金身体很好,只是有点贫血,医生开了铁剂。 回去的途中,又在药房买了孕早期需要补充的叶酸。 傅斯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药瓶子,皱眉看完说明书,语气严肃道: “这东西得备孕就吃,我们是不是吃晚了?” 宋延金视线落在车窗外,随口回了句: “医生不是说现在吃也不晚吗?” “...我们还没做孕检。” “对,你也没给我机会做。”宋延金无奈地瞥他一眼,“现在考虑这些有点晚,能不能别纠结了?” 傅斯川转过脸,拧眉道: “可医生说五十多天才会有胎心,那时候才能证明是活胎,我们缺少这么多步骤,会不会太草率?” 宋延金,“......”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原本就是意外怀上的。 都意外了,还能不草率么? 看出她表情古怪,傅斯川眸光动了动,很快舒展眉心,收敛起面上情绪,恢复一脸淡定。 “没事,老秦那胎也挺草率,不也好好儿的?我们这个...”他视线下瞥,话顿了顿,继续道,“嗯,一定也好好儿的。” 宋延金鼓了下腮,没说什么,安静转头重新看车窗外的风景。 心想,傅励行那只玉灵都护体了,大概率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 十月底,进入秋末。 京郊昼夜温差变大。 商战抵达京里的当晚,傅斯川和傅元基父子俩在‘东方馆’设宴,还请了秦家人陪席,沈怡君和宋继春也被作为见证人邀请在座。 因为宋延金意外怀孕,商战有脾气也没地儿撒,只能配合着傅家,将所有事宜在今天这顿饭上全部敲定。 宋延金和孟彤这两个孕妇,吃过饭后,就被安顿在水榭里放风。 两人裹着大衣,捧着热果汁,并肩坐在摇椅上闲唠嗑。 孟彤:“...你那干哥哥瞧着也不太好相处吧?” “什么干哥哥,义兄。”宋延金道。 “一个意思。”孟彤咬着吸管儿摆了摆手,“还好今天那个商淼淼不在,我真怕她见不得你好,在这么正式的宴席上给你瞎捣乱。” 宋延金:“她还在巴基斯坦出差。” “你婚礼的时候,差总该出完了,到时候就算看你爸面子,也得邀请她来,有没有人能管管那女人?别叫她在婚宴上抽疯。” 宋延金失笑,“放心,当着我爸爸的面,她不会,现在还在跟我维系‘好姐妹’人设。” 孟彤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一脸嫌弃地撇嘴: “能不能别侮辱‘姐妹’?谁跟她‘姐妹’?” 宋延金顿时忍俊不禁。 笑罢,她用肩头轻抵孟彤,语声低轻说道。 “商义还想让我请她做伴娘。” 孟彤顿时不可置信地瞪眼: “他有病吧?!” ...... 第179章 多久没看到鬼魂了? “我嫁到京里,商淼淼也在京里,不管私底下关系怎么样,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外人看出我跟她不合。” 宋延金拢了拢大衣,环住胳膊,给孟彤解释道: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当然比跟我深,大概是担心爸爸认了我这个亲生女儿,我又嫁到京里名门,若是传出去我跟商淼淼这个干妹妹关系不和,她以后在京里混,会被人排挤吧。” “毕竟傅家在政界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神经病!” 孟彤翻了个大大白眼,吐槽道: “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老老实实待在外交部做她的事,京圈哪个人会闲的没事去排挤她?她面子有那么大么?” 宋延金听言笑了笑,眯眼看着水榭外灯火通明的游廊。 “傅斯川想用邓巍和谢汀兰,那几个人都想做伴郎,要是再加个伴娘,伴郎人选也要加一个,邓珅和谢嘉信争得头破血流,傅斯川也头疼,所以这事还没说定。” 孟彤哼笑了声,“你最好不要,不然往后每次看珍藏的婚礼记,都要看到一张不太顺眼的脸,还就如影随形地跟在你身边,想想心里堵不堵的慌?” 宋延金倒是无所谓,只是忍不住挑眉打趣她: “怎么?你跟秦屿现在,还时不时回顾一下自己的婚宴录像?” “老夫老妻才需要回顾重温当初的美好誓言好不好?你见过哪对新婚夫妻,会天天回顾自己的婚宴录像?” 宋延金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好浪漫~” 孟彤斜她一眼,也憋不住笑出声,解释道: “没有啦,我才没那么无聊。” “是我们家老太太,最近身体又不好了,清醒的时候就常常感慨,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见曾孙,又开始回顾过往,还要我婆婆把老照片老录像带都翻出来,时不时就要看一看,看着看着又睡着...” 她顿了顿,长叹口气: “...曾孙是见不着了,最多也就熬到这个年关上。” 宋延金听罢,脸上笑意也渐渐敛起,一时没接话。 秦屿的奶奶,说起来,还是她的亲外婆呢... * 当晚接风宴散场后,其他人陆续离开。 傅斯川和宋延金送商战和商义回酒店。 原本给两人安排了住处,但商战坚持要住国宾大酒店,说自己每次来京都住那儿,习惯了。 到酒店后,商战要留宋延金过一夜,套房是两室一厅,商义自己开了单间,傅斯川便厚着脸皮也留下来。 商战看他一眼,板着脸,心底的不悦和不耐全都挂在脸上。 傅斯川虽然装作没看见,不过还是有点眼色的,佯装有事要忙,转过身跟宋延金道: “我让人送换洗衣物来,还有点公务要处理,你先陪爸聊一会儿。”说罢轻握了下宋延金手臂,抬脚出去了。 套房客厅里只剩父女俩。 商战脸色稍缓,总算有功夫单独跟女儿说话。 “...阿义明天一早回军区,我就在这边先住半个月,你现在情况特殊,要不要,先搬过来陪爸爸住?” 宋延金眨了眨眼,话说的委婉: “爸爸,知道您来京里,一堆人等着拜访呢,我住在这边,是不是...不太方便?” 商战目光顿了顿,面露无奈: “是我不方便,还是你不方便?” 宋延金唇瓣浅抿,垂下眼看着指尖,没说话。 商战,“......”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这女儿在找到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嫁出去了,这盆水他想往回收,也是覆水难收。 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商战缓和下声,小心表露出自己心底的酸意,还生怕语气重了,会让宋延金感到不适。 “爸爸不是跟你讲过,要注意安全吗?你看看自己多不小心,结果婚宴还要办的急急忙忙...,你现在这身体,回头再累着,...可怎么办?” 宋延金小声嘀咕着解释,“是意外,在军区的时候意外怀上的...,我也没想到。” 是,意外。 都怪姓傅的那小子! 商战强稳住脸色,拳头却无意识间攥的有点紧。 然而事已至此,聊这些也晚了。 宋延金看了眼他脸色,适时转移话题: “婚礼的事,傅斯川已经做好了方案,该联系的也都安排好了,不需要爸爸费什么心,应该都商量的差不多了吧?” 商战脸色紧绷,憋了两秒,才木声道: “这儿是京里,傅家要连这点事都安排不好,那就是不看重你,瞧不起我商战。” “爸爸...”宋延金无奈苦笑。 “我不是说挑刺,完全没那个意思。”商战哼了声,“看傅斯川那小子还算懂事,看你的面子,我才不跟傅元基那老小子多计较,事情也就安排的勉勉强强吧,你怀孕了,一切以你为主,别把你累着....” 他话停了停,看了眼房门的方向,语气一转沉声低问: “我听说,你们签了婚前协议?” 宋延金点点头,“嗯。” “他把家底都给你了?” 宋延金继续点头,还浅笑补充道: “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他净身出户。” 商战脸色稍缓,沉凝说,“这还差不多...” 宋延金好笑抿唇。 ‘咳咳’ 商战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又往四周看了眼,低声问: “你妈妈在不在?” 宋延金跟着打量了眼屋子四周,随即摇头: “现在不在。” 商战点点头,挪动了下坐姿,这才说道: “我跟秦兴义约好,明天去探望秦老太太,听说她病的糊涂,大约时间也不多了,到时你陪我一道去探望?” 宋延金略感意外,听言目光微怔了下,随即点头答应。 “好,我陪爸爸一起去。” * 跟商战又聊了会儿,沈黎依然没有出现。 宋延金等到傅斯川回来,这才起身,跟商战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关上门,她同傅斯川说起明天要去看秦老太太的事。 傅斯川放下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听言嗯了声。 “嗯,我陪你去,也挺久没去看秦奶奶了。” 宋延金走进洗手间洗漱,照着镜子,突然皱了皱眉: “你方才不在的时候,好半天我都没见到我妈妈,奇怪,她应该总是在爸爸身边的。” 傅斯川走到门口边,闻言斜倚门框,沉凝着揣测道: “会不会跟秦家人回去了?她一直在你爸爸身边的话,应该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吧?” 宋延金却垂下眼,蹙着眉陷入沉默。 傅斯川察觉她心绪变化,不由追问: “金珠?怎么了?” 宋延金抬起头,定定与他对视。 “我多久没看到鬼魂了?” ...... 第180章 你还上瘾了? 洗手间里。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凝滞了几秒。 宋延金双手扶住洗手池,瞳眸发紧,一字一句说: “很久了,我很久没看到鬼了,从我们回到京里,我就没见过你妈妈出现,之后更是...” 她抬眼,再次与傅斯川对视: “会不会是我不知不觉间,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能看到鬼魂的能力?所以我看不到你妈妈,也看不到我妈妈了?” 傅斯川蹙了下眉,也不太确定是不是。 “金珠,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也可能因为跟这一点。” “可刚才你不在,我跟爸爸聊了很久,我妈妈一直没出现。”宋延金道,“还有你妈妈,她想看到你结婚生子,我怀孕了,婚礼也在筹备,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一次都不在我眼前现身?” 宋延金眸光微黯,咬了咬唇: “我看不到她们了...” 傅斯川拧眉,“会跟你怀孕有关系么?还是说...你的身体恢复了?” 她原本就是看不到那些东西,是因为被宋家人施了些邪术借寿,之后身体被阴邪冲撞,才阴差阳错突然能看到鬼。 他缓缓站直身,徐声道: “沈大师也曾说,你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也一直是她们所期盼的。 宋延金往后不用再看到鬼魂,对她来说是好事。 只是现在这个时节点,可能不太对而已...... “太早了。” 宋延金抬手扶额,眼帘微阖,“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们的婚宴还没有举行,你妈妈还没走,我妈妈也没走,至少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等我帮爸爸妈妈好好告个别...” 傅斯川鼻息间轻叹口气,抬步走上前,自她身后圈臂将人拥住。 “你不能只考虑别人,也要考虑到自己,有些因素和改变是我们无法掌控的,就像你突然就能见鬼,有一天突然看不到了,也很正常。” “何况我们就要结婚,等办完了婚宴,她们该超度的,会自行离开。” “你爸爸那边,好好跟他说清楚就是,人鬼殊途,他再放不下,终究也会理解你。” 宋延金眼睫轻颤,沉默着垂下眼,心头掠过丝无奈。 * 第二天一早,宋延金让傅斯川先去餐厅。 她特意坐在客厅里,等商战出来。 父女俩一起出门,坐电梯去往餐厅,一直到用过早餐,从酒店出来。 一行人兵分两路。 商义直接坐车离开,准备回军区。 宋延金和傅斯川,则跟着商战准备去一趟秦家。 父女俩坐一辆车,傅斯川则坐自己的车。 两辆车前后驶离酒店。 车上,商战忍不住看了眼自己女儿。 “你们怎么回事?拌嘴了?” 婚前就敢拌嘴,婚后还了得? 宋延金唇瓣浅抿,轻轻摇头,“没有。” 商战皱眉,“少糊弄我,没拌嘴你能不搭理他?这一早上跟着我...” “真没有。” “指定有事,跟爸爸说!” 宋延金默了默,坦白道: “爸爸,我看不到妈妈了。” 商战愣了下,兀地扭过脸。 “什么意思?你,你妈妈她...她走了?” 宋延金摇头,“我很久没看到鬼魂了,她可能没走,但我就是看不到。” 车内安静几秒,商战明白了宋延金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才喃喃了句: “也好...,对你来说,是好事。” 好端端的,谁愿意天天见鬼呢? 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些鬼,宋延金才能好好生活。 话虽这样说,宋延金还是自他脸上看到丝丝一掠而过的黯然。 她抿唇开口,“我知道爸爸还没做好准备,妈妈也还想再等等,这个话题我们一直没聊过,但我相信你跟妈妈都明白,告别,只是早晚的事。” 商战扭脸看向车窗外,十指交叉微微握紧。 “嗯,我知道...” 宋延金看着他,第一次主动挽住他臂弯,安抚地轻握他手背。 “爸爸,等婚宴过后,我们可以请沈姨,或者请小叔帮忙,他们能帮你和妈妈告别,你别太难过,好不好?” 商战眼眶发热,下颚线轻颤了颤,半晌,才哑声开口: “我不难过,知道她过得好,我心里已经很安慰。”说着扯了扯唇,轻笑一声,“再说,我这把年纪,过不了多久就会跟她团聚的。”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宋延金反倒一阵鼻酸。 她安静垂下眼,轻轻靠在商战手臂上。 “别这样说,妈妈还没走,她听到也会训你的,她希望你好好的...” * 秦老太太的确病的很重,自上次出院以后,至今还一直卧床。 他们到的时候,秦兴义和秦屿已经早早等着。 一行人边走边聊,到秦老太太的房间里,老人家正睡着。 商战没让人叫醒她,只在床边看了看,待了一小会儿,就又带头从房间里出来。 “...别打扰老太太休息,我探望过她,心意就到了。” 走出走廊,商战还不自觉压低声,像是怕吵醒秦老太太。 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跟秦家走动,往后宋延金要在京里生活,秦家如果能认她,最好不过。 其次,当然还有点别的心思,是想让沈黎见见她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 虽然宋延金如今已经看不到沈黎的鬼魂,不能做传话人,但今天这趟来过了,心愿就算达成了。 过来做客,秦兴义请商战喝茶,还要留饭。 商战欣然接受。 于是男人们去了茶室,宋延金则被孟彤拽到了角落里私聊。 “...什么?突然就看不到了?” “嗯。”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 宋延金叹了口气,详细跟她说了昨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鬼魂的事。 “...我跟傅斯川分析,会不会跟怀孕有关。” 孟彤起先还有点大惊小怪,听完后摸着下巴思量了片刻,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很可能,玉受傅斯川的润养,能将一个灵魂滋养成灵,这个灵的修为显然很高,它甚至能跟你沟通自如,那它本身就是带着很强能量的。” “母子同体,你受他身上能量的影响,身体和气运会有改变,也说的通。” 宋延金跟她的想法大差不离。 她想了想,又喃喃问道: “等他出生后,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一切会不会恢复原样?” 孟彤听言微怔,扭脸定定看她,歪了歪头: “...为什么我从你这语气里,还听出几分期待?别告诉我,你觉得以后能继续看到鬼,会是一件好事!” 宋延金,“......” “不是吧?!宋延金,这种事,你还上瘾了?!” “...没有” 宋延金浅笑摇头,目光闪了闪,喃喃低语: “我只是,突然恢复正常,还有点不习惯...” ...... 第181章 我有证儿,合法 闺蜜这么多年,孟彤微微眯眼,很快看出宋延金是什么心思。 她悠悠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别想那么多,恢复正常对你来说益大于弊,你总不想以后给孩子喂奶,哄孩子睡觉的时候,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恶鬼,给吓到失控尖叫吧?” 宋延金,“......” “...你要做妈妈了,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与别人不同,更该多替他想想,父母教育对小孩子影响很大。” 孟彤抱着肚子,撇了下嘴,嘀咕道: “我是不希望,这孩子被我影响的神神叨叨,现在连卦都不敢打了,胎教全靠秦屿。” 宋延金听完不禁想笑,“胎教,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 * 婚宴定在腊月初,比一早公布过婚讯的高承泽还要早。 虽然有一堆人帮着张罗,傅斯川依然忙的不可开交,一整天电话没个断。 宋延金比他好的多,只抽出两天空闲陪他拍摄了结婚照,见过了化妆师和婚纱设计师,剩余的时间多数待在酒店里,陪商战喝茶见客。 为了让这场婚礼办的更体面,商战一改往前不善交际的寡淡性子,几乎约见了在京里的大部分高层,向他们介绍自己亲闺女。 一个月下来,宋延金也算在京圈刷了个脸熟。 这晚,傅斯川来接她一起吃饭。 十一月过半,京里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两人走出酒店,傅斯川半扶半抱着将她送上车,关上车门,又快速绕过车头开门上车。 车里热风没熄,车门一关上,热气瞬间驱散冷意。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牵住宋延金手,眼尾噙笑问她: “七天没见了,今晚我能不能把你拐回家?” 宋延金与他十指相扣,闻言轻笑反问: “你跟我爸爸提前报备了?” 傅斯川轻舔下唇,笑意无奈摇了摇头。 “不是我说,今天下雪,等吃过饭天黑透了,下过雪的夜路不好走,不安全。” 宋延金抿唇忍笑。 傅斯川看她一眼,语气更无奈了,握紧她手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一字一句强调: “我有证儿!咱合法。” 宋延金点点头,眉眼浅弯依偎在他手臂上,顺着他话说: “你说得对,下过雪夜路不好走,不安全。” 傅斯川余光睨她一眼,嘴角这才勾起笑弧,眸底掠过丝满意。 “我开车腾不出手,你跟他报备。” 宋延金继续点头:“嗯,我报备,不急,等吃完饭的。” 傅斯川眼尾笑意漫开,握紧她手,没再说什么。 车直接开回万玺园。 两人进屋,张姨已经做好了饭菜。 宋延金边脱下大衣,边扫了眼傅斯川,用眼神揶揄他‘早有企图’。 傅斯川眉目端方面不改色,顺手接住她大衣和围巾挂起来,揽着她走进餐厅,语声温润吩咐张姨。 “饭菜摆上桌,张姨你就先回去吧,后面我收拾就好,外面雪下大了,路不好走,让张珩接你一段儿。” 张姨正在端菜,闻言连忙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脸笑意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先生。” 傅斯川带着宋延金先上了楼。 两人立在卧房的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啦啦流出温水,将两双交叠纠缠的手慢慢浸没在洗手池里。 细碎的吻落在宋延金耳后,鬓发,面颊,温热呼吸扑在她颈侧敏感处,浅浅啄吻勾起她浑身酥痒。 她偏过脸,身后这人默契地抬起头,温热薄唇覆上她唇瓣。 呼吸交织,唇齿纠缠。 傅斯川手抽出来,摸到水龙头,在池子里的水溢满之前,将水龙头开关压下。 湿漉大手骨节修长,顺势抬起托住她下巴,手上水渍沿着手背青络,悄然滑入他衬衣袖口。 宋延金察觉抵在腰后的异动,不禁嘴角浅翘起笑弧,眼睫下敛低低开口提醒。 “三个月前不行...” 傅斯川顿住,垂眼睨着她,瞳眸幽黑流淌出丝丝笑意。 “我知道。” 他声线嘶哑,喉结轻滚,又在她殷红唇瓣上啄了下。 大掌裹住她平坦小腹,柔声问: “饿了么?” “嗯。” * 两人洗过手,下楼吃饭。 客厅里温暖如春,静悄悄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张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傅斯川替她拉开餐厅,等宋延金坐下,才挨着她坐到一旁。 吃饭的功夫,宋延金抽空拿起手机,给商战发了条语气委婉但态度明确的消息,请示‘夜不归宿’的事。 直到饭吃完,傅斯川开始收拾碗筷,宋延金才收到一条回复。 【嗯。】 她从这个简洁字眼里,能看出几分无奈和冷淡。 无奈是对她的,冷淡是对傅斯川的。 最近这一个月,她陪商战见了不少政客,每次面对别人提到傅斯川和傅元基,商战都是敷衍又冷淡地一个‘嗯’带过话题。 这几乎成了他对傅家父子俩能产生的唯一情绪。 宋延金眨了眨眼,默默按灭手机屏幕,假装自己没多想。 然而手机刚息屏,没几分钟,又亮起来。 宋延金正坐在岛台前,支着下巴看男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手边来电铃声一响,她下意识垂眼,就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是‘爸爸’。 她连忙接起电话,“爸爸?” 傅斯川立在洗碗池前,闻声侧过脸,视线安静看过来。 “...别紧张,我不是要你必须回来,下雪天开夜车,的确不安全。” 商战先在电话里解释了一句。 宋延金听罢,目露安抚地朝傅斯川眨了眨眼。 接着,就听商战继续说道,“我这刚看到消息,淼淼跟我说她前两天回了京里,最近两天不太好,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跟她见一面,我问她什么事,她说自己可能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宋延金默了两秒,“她刚从巴基斯坦回来?” “是吧,这孩子回来两天了,也没跟我说...” 宋延金正思量着,便听商战又说: “你现在也看不到那些东西,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晚点儿再问问她。打电话是跟你说,把道协那边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真有什么事,我好知道找谁咨询解决。” 宋延金思绪回笼,“我来联系吧,爸爸不懂这些,你把商淼淼的电话发给我,我来问她,然后帮她联系能解决问题的人。” 商战想了想,点头答应: “也好。” 挂断电话。 没一会儿,商战就发给她一串号码。 宋延金直接拨了过去。 ...... 第182章 亲生女儿 | 养女 那边电话接的不算慢,开口的声音听起来微哑无力。 “喂?” “商淼淼,我是宋延金。” 对面静了两秒,很快便呼吸不稳,语速加快颤声发出请求: “...你有没有时间?我很害怕,我好像被那种东西缠上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宋延金从岛台前站起身,朝落地窗走去,举着电话语声平静说道。 “你先别紧张,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稀稀疏疏的杂音,然后是关门声。 商淼淼刻意压低的语声,在紧张急促的呼吸声衬托下,能听出她的害怕并非伪装。 “...大概半个月前,我跟同事一起出差,发生一起动乱,恐怖组织计划袭击了总理出行的车队,很多人受了伤,新来的实习生因为那场动乱被枪击。” “之后我们很快结束了工作返程,但是从他出事后,我就感觉怪怪的,酒店房间里的电视会突然打开,空调也会不断打开关上,淋浴里会出现血水,我准备好的报告材料还会莫名消失,然后出现在搅碎机里....” 商淼淼越说越快,音腔里带出几分哭声,像是已经吓坏了。 “而且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后发现自己不在床上,有时候衣服也翻得到处是!” “是他缠着我,我好害怕...” 她哭起来。 宋延金听到这些叙述,就知道多半是有鬼魂作祟。 她眸色微动,平声问了句: “他死的时候,你在场?” “嗯,我在...” “你说实话,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商淼淼哽咽了声,急忙解释: “没有!怎么会跟我有关系?他是中枪死的!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得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缠着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情绪很激动,看样子真吓得不轻。 宋延金没再说什么,只是道: “我现在过不去,不过我会让人联系你,你尽量待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不要离开你的手机。” 跟商淼淼说好,宋延金挂断了电话。 她想了想,沈怡君离开京里前,曾说自己年底有个法会要组织,婚礼不一定能来。 不过宋继春倒是闲着,最近好像在京郊附近闲游。 于是她发了语音消息,把这件事转述给了宋继春。 宋继春很快回复过来,简单直白的两个字。 【收费了】 宋延金失笑,敲字回复他: 【价钱随便开】 【小叔:o】 宋延金笑了笑,收起手机,一转身就看到傅斯川立在她身后,手里端了两杯水。 “解决了?” “嗯。”宋延金伸手接住水杯,无奈轻叹,“找我也没用,目前这方面的事,我也帮不了谁。” 傅斯川挑眉,“那还亲自通电话问?” 宋延金抿了口温水,听言耸了耸肩: “总得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听起来倒不像是装的。” 说罢摇摇头,垂眼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水纹,喃喃道: “有关她妈妈那件事,我还没跟她敞开聊聊,还是有点顾虑,她是不是一直知情?心里又有没有什么芥蒂,会不会盘算什么坏主意。” 傅斯川听言默了两秒,说道: “既然有成见,伴娘的事,还是慎重,我不希望婚礼出任何意外。” 宋延金抬眼笑了笑,“同意。” 商义这个面子,完全可以不卖。 意见达成一致,两人相视一笑。 傅斯川抬臂揽住她,将人带离原地。 “婚纱照今早刚送过来,带你去书房看看。” “为什么不送回那边?” “急什么?我现在又没搬过去,何况那边离你住的酒店太远。” 两人边说话边上楼。 “…先送到这边来给你过目,回头我送过去,亲自把它们挂起来。” 宋延金听言没再多问。 他们结婚后,会搬回傅家跟傅元基一起住。 傅夫人病逝后,傅家的主宅一直空着,傅元基全球各地飞,几乎不会回去住。 现在傅斯川要结婚,考虑到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傅老太太坚持提出要小两口婚后搬回去。 哪怕公公傅元基常年不怎么回家,偶尔回家过一夜,也有个归处,不会像孤家寡人一样到处飘。 宋延金赞成。 让父子俩住在一个屋檐下,相信等孩子出生后,父子关系会逐渐和睦。 这也是傅夫人和傅励行的心愿。 * 第二天,宋延金回到酒店,跟商战转达了商淼淼的事。 她把这件事转交给宋继春后,就没再过问,商淼淼也没有再联系她。 直到婚宴前夕,商淼淼才出现。 她来酒店陪商战吃饭,宋延金不在,她跟着傅斯川去了婚宴现场彩排。 两人在房间里点餐,吃饭时,商战关怀问道: “你的事解决了?” 商淼淼反应平静,浅笑点了点头: “解决了,好像没那么棘手,那个大师来过后,我这两天都没再做噩梦,也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商战点头,“那就好。” 商淼淼夹了菜给他,突然问道: “...爸爸准备在京里购置房产了吗?不然延金从哪里出嫁?” 商战摇摇头,“傅斯川在万玺园有栋别墅,转给了金珠,她就从那边出嫁,我离退休还早,暂时没有在这边长住的打算,军区很忙。” 商淼淼怔了怔,半晌,才又问他: “爸爸现在身体不比当年,也该早点筹划养老的事,您以后总会来京里的吧?” 商战不甚在意,“以后得事,以后再说。” 商淼淼闻言缄默,半晌,垂下眼直言道: “我希望爸爸能来京里,不止我在这里,延金也在这里。” 商战点点头,“不错,以后大概率会。” 他想到什么,面上带出几分笑意。 “金珠怀孕了,等孩子出生,我以后也会常来京里看你们。” 商淼淼挽唇笑了笑,便听他又问道: “你呢?你跟她一样大,也该考虑交个男朋友,恋爱总要谈几年的,早点挑个合适的人选,都定下来。” 商淼淼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唇边笑意微敛。 “我不急,哥还没说要结婚呢。” “你跟阿义怎么能一样?他任务重,责任心又强,再晚两年考虑结婚的事也不迟。”商战道。 商淼淼眼帘垂敛,“...我这两年也只想做好工作,尽可能往上爬一爬,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商战闻言看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女孩子大了,很多事父兄就不好再多干预。 何况现在有了亲生的女儿,跟养女之间的关系,就不自觉间更疏远了。 商战问过表示了关心,对方不想聊,话题也便就此结束。 十分有分寸感。 ...... 第183章 车祸 商淼淼无疑很敏感。 一次会面,简单的一顿午餐,她从酒店离开时,就很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 坐上车,她猛地将手包掷在副驾座椅上,发泄似的用力拍打方向盘,低吼嘶叫起来。 ‘嘀嘀嘀——’ 刺耳的鸣笛声响彻酒店停车场。 保安很快赶过来,叩了叩车窗玻璃。 商淼淼抹了把脸,极力维持一脸平静的表象,随后降下车窗。 保安皱眉打量她,“小姐,你没事儿吧?需要帮你倒车吗?” “不用。抱歉,我不小心按到,马上就走。” 不等保安说什么,她径自点火,驱车离开。 直到从停车场出来,驶入车流,脸上最后一丝平静彻底瓦解。 商淼淼边开车边哭,视线很快模糊。 她从小到大最期待的父爱,最后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彻底夺走。 二十二年... 爸爸,你从未疼爱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当年还要抱养我? 难道我一直是你为纾解丧女之痛的一个替代品? 一个微不足道,又失败的替代品...... ‘嘀——!!!’ * 天色暗下来。 婚礼彩排结束,傅斯川送宋延金回酒店,却发现商战并不在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 宋延金掏出手机,给商战拨通电话。 “爸爸,我回酒店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商战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沙哑: “金珠,你早点休息,今晚让傅斯川陪你,我晚上在医院,不能回去了。” 宋延金皱眉,“医院?” “淼淼出车祸了。” 宋延金目光微怔。 商战接着道,“...阿义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她还没醒,我暂时在这边守着,你怀着孕,又累了一天,就不要过来了。” 宋延金听完他的话,眼帘轻煽,点头说好。 电话挂断,她看向傅斯川。 “商淼淼出了车祸。” 傅斯川听言修眉蹙了下,“跟缠着她的鬼有关?” 宋延金摇头,“不应该,小叔已经帮她处理了。” 以宋继春的道行,这点小事应该不会出纰漏。 她略一思索,心底猜测着,商淼淼今天来见爸爸,应该是从酒店离开后出的事。 难道是两人之间聊了些什么,让她受了些刺激,一时分神才会出意外? 正寻思,傅斯川抬手揽住她,开口打断她思绪: “需要我们过去?” “爸爸说不用。” 傅斯川下颚微点,“今天也不早了,你累了需要休息,明天还要产检,我今晚在这里陪你,明天到医院,我们顺便再过去看看。” 老岳丈毕竟在那边守着,又有那层关系在,他们怎么说都要露个面。 “嗯...” * 隔天一早,因为要产检,两人早餐都没用,只给商战打包了一份。 正准备出发去医院,商战却回来了。 他说了商淼淼的情况:“...昨晚人已经醒了,是脑震荡,还伤到了腿,其他倒是不严重,需要卧床休养。” 宋延金听罢,还没说话,商战就自顾安排道: “好在没出人命,这场事故淼淼也有责任,我得帮她料理车祸的事。阿义出任务暂时回不来,医院那边有护工照料她,你们俩该忙什么就忙去,不用在这块儿费心。” 傅斯川眼尾轻扫宋延金,适时开口: “车祸的事,我安排人去料理吧,一点小事,犯不上您去送人情。” 商战看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宋延金也道,“阿川有很多人打下手,爸爸不用跟他见外。” 这件事说好,叮嘱商战吃过饭好好休息,两人便起身离开了酒店。 坐上车,傅斯川看向她: “还用不用让人订束花儿?” 宋延金微微点头,“订吧。” * 婚宴还有五天时间。 宋延金怀孕已经12周多,今天两人原本计划要去医院建档。 傅斯川昨天就预约过,一切进展顺利,一个小时就办完了。 东西都交给张珩放回了车上,傅斯川却还拿着b超照片不撒手。 他一手牵着宋延金,一手拿着b超看了又看,最后笑了声。 “这么小?像根豆芽,都看不出心脏在哪儿,心跳声还能那么大...” 宋延金忍俊不禁,只觉得这话不要太耳熟了。 先前孟彤怀孕建档,跟她显摆自己的b超照,这人当时多不屑一顾? 现在全然换了副嘴脸... 电梯门打开,傅斯川下意识将她牵到怀里揽住,三人走进电梯,他总算舍得将b超折了折揣进裤兜。 抵达楼层,张珩抱着花跟护士站核实了商淼淼的病房,当先在前面带路。 到病房门口,宋延金接过花。 傅斯川曲指在门上叩了叩,帮她推开门。 两人走进病房,商淼淼正醒来,她脸色苍白,头上还包着纱布,看起来伤的不轻。 护工立在床旁桌边,拿着水果刀帮她削苹果,见到有人来,下意识看向商淼淼。 商淼淼眼神淡然看着宋延金,轻声开口: “你先出去吧。” 护工这才放下水果刀,连忙退出了病房。 宋延金走到病床边,将抱着的花放在床旁桌上,随后在凳子上坐下。 傅斯川立在病房的玄关处,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一副守护的姿态。 商淼淼看了眼他,视线挪到宋延金面上,淡淡扯出抹笑: “没想到你们这么忙,还顾得上做面子,爸爸又不在这里,找个人把花送过来就行,犯不上亲自过来。” 她这语气,倒是一点都不友好。 宋延金眼睫轻眨,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她: “上次你求助的问题,我小叔帮你解决了吧?” 商淼淼扯唇,“你是对自己找的人没信心,知道我出事所以心里难安,出于愧疚才来的?放心,我还死不了。” 宋延金面无情绪,语气也不太客气了。 “看你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半点没有在电话里吓破胆的样子,看来车祸跟闹鬼没关系。” 商淼淼脸色微僵,拧眉瞪她: “你说谁刻薄?!” “你不照镜子吗?” “你!” “我也没说错。” 宋延金黛眉轻挑,目露挑衅,“用之前我那位养父母的亲生女儿的话来说,你霸占我的人生,抢走我爸爸,替我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冒犯我?” 商淼淼一口气噎住,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宋延金眼睑微眯,“...是因为你天生就忘恩负义没有良心,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让你这样无缘无故就记恨我?” “商淼淼,摊开来说说。” ...... 第184章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商淼淼噎了半晌,嗤地冷笑一声: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来质问我?讨厌一个人没有原因,我就是讨厌你!” 宋延金面上情绪毫无波澜。 “放心,我也不喜欢你。” “那你还不走!故意来这里恶心我?!” 商淼淼话说的尖锐,像是一瞬间就被激怒,死死瞪着人骂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暴躁精神病。 傅斯川眉心微皱,抬脚走到床尾,冷声开口: “金珠,我们走。” 宋延金黑眸静谧,与商淼淼微红的眼睛对视几秒,一眼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傅斯川跟在她身后。 两人头也不回地冷漠,令商淼淼被激惹的怒意无处发泄。 在宋延金触手碰到门把手前,她猛地扬手将床旁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气恨怒吼: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爸爸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少仗着自己是亲生的,就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宋延金立住脚,身后继续响起商淼淼的尖锐骂声: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被人偷了是你活该!怪你自己命不好!根本就没有跟爸爸做父女的缘分!” “这二十多年是我在他身边,我一直喊他爸爸!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延金!我不欠你的!!” 宋延金回头看过去,察觉傅斯川周身散发冷意,她抬手挽住他臂弯,轻轻攥住衬衣袖子的衣料,眸光清明静静看着商淼淼。 商淼淼猩红眼眸里布满了怨恨,眼泪在无声往下掉。 她痛斥宋延金:“你就算被人偷走,也还不是没吃过苦?!你在一双父母的呵护下长大,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豪门千金大小姐,根本就比从小在爸爸身边长大要幸福的多!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最后你却搞垮了养父母,搞垮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白眼狼儿!” “你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以什么嘴脸对待你的养父母,对待他们的亲生女儿的?!” “还有脸来质问我?你好意思说得出口!” 傅斯川眉眼蒙霜,眼眸黑沉森冷斥道: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宋延金接了句,随即松开挽着傅斯川的手,提步走到病床床尾,冷目与商淼淼对峙。 “你自己无父无母,被人收养当然是过的好日子!我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要被人偷去养,你觉得偷孩子的人是在积德行善吗?” “你眼里所谓的好日子,要用命去换,你觉得好?我非常乐意让给你。” 商淼淼泪流满面,双手死死攥住被单,眼里的怨恨没有丝毫削减。 “...用命去换?如果爸爸肯爱我,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换!” 这句话无比病态。 宋延金不由蹙眉,“商淼淼,你被你妈妈灌输的东西给蛊惑了,她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她爱我!你根本不懂,别自以为是!” 傅斯川快步走上前,伸手拦住宋延金,神情沉冷劝她: “别管她,我们走。” 宋延金被他带着,脚下挪了两步。 商淼淼依然激动地自说自话: “她是我妈妈!那些年一直是她陪伴我照料我!她从未抛弃过我!” “你根本就不懂我曾一无所有,曾多么依恋爸爸,曾拼了命想让他爱我们!” “他从不亲近我,我不过是他抱来替代亲生女儿的替代品!可他既然决定养我,却从不愿意对我付出真正的父爱,只是要我跟着商义相依为命!”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让他爱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但他却总是将我推开!” “我那么努力,想得到他的偏爱,只因为你突然出现,这一切都再也不可能了!” “宋延金!你曾拥有那么多,自己却不珍惜,还要跑来抢走别人唯一拥有的东西,你真可恨!!!” “你真可恨!!你怎么不去死!!” 她最后几句的喊声歇斯底里,整个人已经语无伦次,状态也很疯癫。 傅斯川打开病房门,就要带宋延金出去。 宋延金却生生立住脚。 两人隔着病房门上玻璃,看到立在门外的商战。 商战手里拎着保温桶,看样子是来给商淼淼送饭。 几目相对,他眸色幽沉,半晌没有动作。 傅斯川顿了顿,按下门把手,将门打开。 宋延金:“爸爸...” 商战唇线紧抿,拎着保温桶一动不动,语声沉缓问她: “产检做完了?” 宋延金眼睫颤了颤,“嗯。” “怎么样?” 傅斯川接话,“挺好,孩子很健康,金珠还吃什么东西,我们正要回去。” 商战点了点头,脚步错到一旁,让开路。 “回去休息吧,累了一上午,吃点饭好好休息。” 宋延金唇瓣轻启,却被傅斯川揽着强势带出病房。 两人刚出来,商战就走进去带上门。 关门的动静很大,‘砰’地一声,宋延金不自觉立住脚。 傅斯川低头看她,也没再强势带她离开,陪着她静静立在门外。 病房里,商战径直走到床尾,将保温壶重重放在床尾桌上,丹凤眸眼神沉厉盯着床上满面泪湿的人。 他面无表情开口: “你方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商淼淼看到他,情绪似乎稍稍冷静下来。 在商战冰冷沉厉的目光下,她心底本能地产生畏惧,眼睫不安煽动着,抬手仓促擦了擦脸,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丝毫看不出方才歇斯底里喊骂诅咒的人,就是她。 “...爸爸,我...,我...” 商战拳头攥紧,骨节‘咯吧’作响的声音十分清晰。 “商淼淼,从你自己决定出国深造那天起,我就相信你已经改邪归正,长本事了,学会了伪装。” 突然被翻旧账,商淼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唯有骤然瞠圆的眼睛里还有丝丝血丝。 “爸...爸...” “从小你撒谎成性,逃课早恋到处闯祸!不是阿义屡次护着你,我早就把你送走!你却还有脸狡辩反咬一口,说是为了让我多关注你!” “我关注你了,你又做了什么?!我为什么疏远你,你自己心知肚明!” 商战眯起眼,目光冰冷,一字一句咬着: “知错不改毫无教养,离经叛道不懂半点礼义廉耻,你这种孩子是天生的坏种!根本没救!” 商淼淼瞳孔里最后一丝光碎裂,嘴唇不由自主颤抖着: “爸爸,爸爸我不是...” 商战无动于衷,薄唇掀动撂下最后一句冰冷无情的话。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往后,别叫我爸爸。” ...... 第185章 我只有一个问题 商战从病房里出来,看到立在走廊里的傅斯川和宋延金。 他脚步顿了顿,一言不发,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宋延金看着他背影,抬脚追上去。 傅斯川见状,快速交代张珩: “你先留在这儿,盯紧里面的人,别让她出事。” 张珩脸色肃穆,“是!” 傅斯川这才快步追上宋延金。 三人进入电梯,气氛格外沉寂,静到简直令人窒息。 直到坐上车,宋延金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商战,见他脸色黑沉,缓声解释道。 “我想着应该来看看她,趁着爸爸不在,有些话可以跟她敞开聊聊,有关她妈妈的事...,爸爸,我也有不对,我不该这么心急,刺激到了她。” 商战偏脸看着窗外,面无波动沉声开口: “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宋延金蹙眉,“...我没想挑拨她和爸爸的关系。” “你又不知道我会这个时候来。” 宋延金默下声。 商战沉沉叹了口气,“不是任何人的问题,是商淼淼这个孩子,她自己有问题。真要怪,也该怪我对他们不上心,没教养好她,我以为有阿义这样的好孩子带她,她总有一天,是会懂事的...”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 车内再次静下来。 宋延金也不好再问。 当天晚上,傅斯川接到张珩的电话。 他看向宋延金,“你爸安排人办了转院,他把商淼淼送走了。” * 人送去哪儿,宋延金没问。 这件事好似不曾发生过,商战也没表露出任何异常。 婚礼前夜,万玺园的小别墅里。 孟彤和伴娘谢汀兰带来了许多关系不错的姑娘,今晚不止是男人们的单身派对,女人们也没闲着。 然而宋延金这个新娘子,却不被大家允许通宵。 大家喝茶打牌说笑了会儿,演习着明天接亲堵门时要做的游戏,直到晚上十一点钟,孟彤推着宋延金上楼回房间。 “...这么大的日子,新娘子明天可不能顶着两个黑眼圈,剩下的交给我!你赶快给我睡觉!” 宋延金好笑地看她一眼,“这话可真耳熟。” 孟彤跟秦屿结婚前夜,不知多兴奋,恨不能再拉几个人喝个通宵,被宋延金及时制止。 她当时说了差不多这个意思的话。 孟彤呲牙一乐,立在门外叉了叉腰: “总算也还给你了!”说完就一把带上了门,将楼下的热闹喧笑隔绝在外。 宋延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 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傅斯川发来的照片,婚房布置的照片,像在给她汇报工作。 最后一句是几分钟前,叮嘱她孕妇要早点睡。 宋延金含笑回复了句【晚安】。 接着又从手机里翻出两条未接电话,是陌生号码。 婚礼前夕可能给她通电话的人太多,想到不能耽误任何消息,宋延金还是拨了回去。 那边倒是接的快,并当先开口道: “喂?金珠?” 宋延金听到沉厚语声,略感意外,却又觉得预料之中。 “嗯,商义。” 商义顿了两秒,“我任务结束,今天下午赶到的京里,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还是淼淼的事情...” 宋延金在床边坐下,安静听着,她以为商义要请她替商淼淼说话,以缓解商战和商淼淼间的关系。 但商义没有,一开口就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淼淼小时候很乖,那个时候爸不常在家,他经常出任务,都是委托大院儿的婶子们和隔壁的曹叔照看我们。” “每次爸回来,淼淼眼巴巴盼着,她没有妈妈,从有记忆起爸爸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期望爸爸能抱她能陪她,晚上能跟爸爸一起睡觉。” “但从她会走路会说话开始,爸就不肯带她一起睡。” “因为总也得爸的回应,她从羡慕其他孩子,逐渐变成了嫉妒,从青春期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变的叛逆又偏执,经常闯祸。” “起先她闯祸,爸还会教训几句,再后来屡次再三,爸就更不管她了。” “她认为爸爸不爱她,对她如此冷漠,都是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种念头的产生,令她越发偏执,直到十八岁生日那晚,她做了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商义的话停下来。 宋延金有所猜测,但也没有问出口,只是道: “你现在知道那栋房子里有古怪,是不是觉得,商淼淼一切的转变,都有了合理理由?” 商义:“...是这样吧?因为她妈妈的鬼魂一直在影响她,所以我没办法教好她,我曾劝过的话她全都听不进去。” 宋延金垂下眼,“嗯,很大一部分可能,一个人的意志薄弱,很容易被邪念蛊惑。” 商义似乎如释重负,话也说的更流畅了些: “这就说的通了,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没能想明白,她扭曲的思想观念到底是因为什么,就算她再渴望得到父爱,也不该做出违背三观和伦理的错事。” “爸怒极了,直接将她从家里赶出去,还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我回来的时候,淼淼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一个月,日子非常苦,爸可以对她不管不问,我做不到。” “我把她带回家,帮她说情,还让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否则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 “淼淼答应了,没过天,她就主动提出要出国,从她走后,跟我们切断了所有联系,爸也不闻不问,只有我每个月往她账户上打钱。” “那段时间我很清楚,一切都回不到之前了。” 他苦笑了声,“本来她回国后,看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我觉得回不去也挺好,至少她往前走了。后来一起吃饭,因为就业的事情,她跟爸又大吵了一架,回国见第一面,两个人就不能和睦相处。” “淼淼想从军,爸不同意,并已经安排了她从政的路子,我想着爸心里的坎儿过不去,让淼淼离开家也挺好,对女孩子来说从政总比从军要安逸一些,就帮着爸说话。” “最后淼淼赌气走了,去了京里,原本这一切都该过去了,虽然她不跟爸联系,但我们俩时常有联系,也会聊到爸,她也关心爸。” “直到你的消息传回来,淼淼就不再平静,她被你‘亲生女儿’的身份刺激到了...” 宋延金垂眼看着指尖,没出声。 商义道,“我知道,是她太敏感太偏执,但我一直在努力劝慰她,想平衡家里每个人的关系,主要问题就在她身上。” “但我没想到,突然之间,一切又回到了那年,闹到要父女断绝关系的结果。” “金珠,我一直跟淼淼说,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你是来加入我们,而不是来拆散我们的。” 宋延金哂笑,“你倒是难得这样长篇大论讲故事,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什么?” ...... 第186章 婚宴 “你还爱商淼淼吗?” 宋延金的问话,令商义愣住。 没听到他回答,宋延金等了几秒,接着道: “成长经历中的一些事情,可能会影响人一辈子,商淼淼或许是被她妈妈的鬼魂给带歪了,但她已经成型,会不会幡然醒悟重新做人,真的不好说。” “但商义,你一直是正的,你爱过她,现在还爱吗?愿意陪伴她,不论她是否能放下过去,一直不求回报的为她付出,照顾她吗?” 商义喉结轻咽,墨黑眸底流露出几分晦涩。 他不自禁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好半晌,才哑声回道: “她是我妹妹,我做不到不管她,尤其在爸把她送到那种疗养院,还要她接受心理治疗。除了我,没人会管她了。” 宋延金微微颔首,就算是当妹妹看,像商义这种讲义气的人,也会继续管下去。 “那你跟我讲这通电话,是想做什么?” 商义:“...原本是想跟你说说,看你能不能帮我开解开解爸,至少对淼淼不要这么残忍,现在...” 宋延金安静听着,没有插声。 商义哑然笑了声,“算了,你明天要结婚,这件事我来负责吧,以后我会管好她。” 宋延金点头,“好。” 挂断电话,她不禁想到。 如果商义还爱商淼淼,不会说‘她是我妹妹’,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请她帮忙劝说商战。 说明那栋房子的阵法破掉后,牵绊他们的力量也消失了。 既然商义能清醒看淡,随着时间流逝,但愿商淼淼经过外界干预和治疗,也能把扭曲的心理和观念再扳回来。 宋延金潜意识里,希望这份麻烦会随着时间消磨掉,不要成为后患。 * 后半夜,宋延金睡得很好。 她在傅斯川身边时从不做梦,自己睡时偶尔会做一点浅梦,醒来就忘,没什么意义。 但这一晚,她梦到自己牵着一个小男孩儿,跨过暖阳下的绿树花荫,走向傅斯川。 她看向身边的孩子,那张稚嫩面庞与傅斯川如出一辙,乖巧又稳重,还带着淡淡的冷清。 宋延金不自觉立住脚,身边小男孩儿也抬起脸。 她喃喃唤了声,“傅励行...” 小男孩儿眨了眨眼,歪头看着她,语声清嫩说: “傅励行是谁?” 宋延金看着他那双乌亮清澈的眼睛,里面流淌着疑惑,她一眨不眨,心口悸跳柔软。 小男孩儿拉扯她手,疑惑催促着: “妈妈?” “醒醒吧,四点了,快起来洗漱!” 宋延金被人推醒,睁开眼怔怔看着坐在床边的孟彤,满脑子都是那声‘妈妈’和粉雕玉琢的小脸儿。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这一刻,宋延金心口酸软,莫名散发的母爱令她情绪有点起伏,不自觉翘起嘴角。 孟彤一脸莫名看着她,挤眼打趣道: “做什么美梦了?乐成这样...” 宋延金嘴角翘了翘,掀开被子坐起身。 “今天我大喜的日子,还不能乐了?” 孟彤古怪地看她一眼,失笑点点头,站起身匆匆朝外走。 “那你快洗漱!化妆师和摄影团队已经到了,我下楼看看门关严实没有,你赶紧的啊!” 她刚走,谢汀兰和席韵仪就进来了。 “嫂子,我们帮你收拾一下床,你快去洗漱...” 天色还黑洞洞的,整栋房子里已经灯火通明,大家都忙活起来。 整六点钟,接亲队到了。 身边人都照顾到新娘的身体,加之傅斯川昨晚已经明里暗里威胁过所有人,接亲时大家都老老实实顺着流程走,几乎没怎么大闹腾。 直到出门坐上婚车,宋延金才有时间跟傅斯川咬耳朵。 “我做了个梦。” 傅斯川听言眉峰动了动,看她眉眼流露笑意,便知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他勾了勾唇,伸手接住她手里的纯金手捧花,怕她抱着累,一边温声询问。 “什么梦?” “梦到我们一家三口。” 傅斯川清润眸光微顿,“一家三口?” “嗯。”宋延金嘴角挽起笑,“...这孩子应该没有带着记忆出生,知道这一点,我就放心了。” 傅斯川,“......” 原来她还私底下纠结过这一点。 不过转念想想,要是带着阿行的记忆出生..... 他顿时打住思绪,这个问题的确得纠结一下。 小孩子还是懵懂无知一点可爱,一切从头开始,人生才算完整。 * 婚宴布置极其奢华,但婚礼流程一切从简。 整场婚礼办下来,宋延金只出场和宣誓戴戒指参与了。 仪式一结束,她虽然换了敬酒服,但敬酒的过程是傅元基和商战带着傅斯川去的,宋延金唯一要做的,就是跟孟彤坐在一起吃席。 她自怀上开始,从无孕反,随着月份越大胃口越好。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孟彤吃到一半,突然瞥她一眼,屈肘拐了下她胳膊。 宋延金偏过脸,把剥到一半的大龙虾递给她。 “你还要?你都吃三个了。” 孟彤轻翻白眼,“对,我忘了你看不到。” 宋延金微怔,扫了眼身边空位,下一瞬,隐约感到一丝凉意从颊侧带过,感觉轻微,似有人在她面上吹了口气。 孟彤举起油腻腻的爪子,开始掐算,一边说道: “...一般家族里要办大事,例如添丁进口,白事喜事,那边直系亲眷都会来人,我猜不是你妈就是你婆婆。” 话音落,她放下手,倒了杯不含酒精的葡萄汁,放到宋延金面前。 又交代她:“往杯子上铺一张餐巾纸。” 宋延金擦了手,照着做了。 洁白餐巾纸盖住高脚杯的杯口,孟彤掐了个指诀,轻轻弹了下杯身。 ‘叮’ 杯子里酒红色的液体颤出波澜,似乎一两滴晕染盖在杯口的餐巾纸,洁白纸张印出几个凌散的点。 孟彤揭开纸,拿在手里看了看,断言道: “是你妈。” 宋延金只感觉手背微凉,似乎一股无形的力轻柔覆在她手上,不禁嘴角浅弯,低声念叨了句: “你不能搞点我看的懂的?现在都这么糊弄了?” 孟彤端起果汁,听言轻耸了下肩。 “我现在轻易不搞这些,得注重胎教。” 她说着端着果汁,朝宋延金旁边的座位举了举杯,笑眯眯悄声打招呼: “阿姨好,大喜的日子,这也是双喜临门,欢迎欢迎,同喜同喜啊!” 放在别人眼里,孟彤这番举动怪神经的,宋延金忍俊不禁。 孟彤一口酒还没咽下去,肩头就被人拍了一把,吓得一激灵,好悬没呛着自己。 宋延金抬头,就见宋继春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 他垂着眼,淡淡扫了眼孟彤: “往那边去,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