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修真》 第一章 金国宗家 金国,先皇雄才大略,东征西讨,攻取河山万里,当今皇帝励精图治,如今天下初定,刀枪入库,民生渐足。 金国南部屏州,元安城宗家,老爷子一生戎马,战功赫赫,因军功从步足军士升为统军将领。 后先皇骤崩,止戈散马,当今陛下方一登基他便致符归田,受封功武侯。 “离家之时老爷子还身体清健,才一年多怎么就身体危殆了。” 数日之前收到家书的宗立武心中嘀咕,他马不停蹄赶回家中。 方一到门口已见丧幡,看来爷爷还是走了啊。 “立武,许久不见了。” 刚进家门,他便遇到了大哥宗立文,竟和自己主动打起了招呼。 宗立武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从小就不对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的矛盾显得颇多。 和大哥不和的起因还是在很小一次同堂念书之时,先生责骂他读书不用心。 大哥宗立文读诗是一遍就明其意,三遍就可背诵,而宗立武与其相比完全是个榆木疙瘩,半个字都读不进去。 再加上大哥还在一边言语嘲讽,煽风点火。 宗立武气得当即就把书撕的稀烂。 “宗立武,你怎敢如此对待圣贤之书!”宗立文一拍桌子怒斥,可话音未落就被宗立武一拳揍在脸上。 宗立文也是少年心性,还管什么斯文,当场便和宗立武扭打起来。 别看宗立武年纪比大哥小三岁,个头矮小但一身蛮劲,没两下就骑在大哥身上揍。 自那以后兄弟二人便少有话语,就连吃饭两房都是分开吃的。 如今对方竟主动与自己说话,宗立武倒不好端着,过去应付了几句,这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兄弟情深呢。 “祖父三天前就已经走了,好了,你刚到家,以后再聊,父亲在书房练字,先去见过吧。”宗立文说完,本想拍拍宗立武的肩膀,手刚提起又尴尬的放下。 宗立武也本想再说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点一点头便不好意思的转头走开。 宗老爷子常年征战在外,对独子疏于教育,以致其文不成武不就,这一直是他老人家的心头遗憾,便将希望都放在孙辈上。 孙辈还没出生,他便将宗立文,宗立武的名字取好了。 倒也巧了,两房各产一子,长子抓周抓了毛笔,得名宗立文,那剩下的就是宗立武了。 宗立武一路小跑便到书房,父亲做文章不行,却酷爱书法,一手字写的已经颇有格局,初显大家风范。 他一进书房,看到父亲果然在练字。 “儿见过父亲,敬叩福安。”宗立武上前行礼道。 “啊,立武啊,长高了,在玉阳宗一切安好吧…” 父亲一向寡言少语,今天倒是反常,和自己聊了许久。 “去见过你爷爷吧,为等你回来看你最后一眼可熬了两天不肯咽气,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最后还是…唉,去上炷香吧。” 说完又提起了笔,宗立武在旁瞥了一眼,与其说父亲在练字,不如说在抄录,不过所抄的字帖书法稚嫩,一看就是刚学写字的人所写,再一看署名——宗报国。 “这不是父亲自己的字吗,没事抄自己的字干嘛?” 宗立武有些疑惑却没有太上心,拜别了父亲便去了灵堂。 许是宗立武年纪不大,对老爷子去世并无多少情绪波动,只记得这老爷子对自己颇为严苛,可能是大哥太过优秀吧,故而不管寒霜酷暑,自己练功时老爷子总在一边盯着,一刻都不许他偷懒。 上过了香磕过了头聊表心意,宗立武便去看望母亲。 问过下人,他到了水榭花园。 “嗯?这么多人,不好!” 一见母亲和如此多贵妇人聊天,他大感不妙就想掉头就跑。 “那不是武儿吗,过来,让姨娘看看。”长房李夫人眼神真好使,一眼就看到想跑的宗立武。 尽管私下斗得厉害,可在外人面前两房夫人却亲如姐妹一般。 “这下可烦了,又是那老生常谈的几个话题。” 宗立武直翻白眼,脸上却堆满微笑,“娘,姨娘,婶婶们好…” “唉,这下可跑不掉了。”宗立武暗叹一口气。 果然如其所料,他在亭子里坐了一下午,老娘她们也聊了一下午,把他打小做下的各种糗事如数家珍般的说了一遍,逗得这些贵妇们呵呵直笑。 老爷子丧事在这儿倒看不到一点悲伤的氛围,也难怪,母亲和爷爷早有嫌隙。 当年自己还没出生,大夫判断多半是个男孩,爷爷就给定下练武的路子了,对此母亲可是很有意见的。 只是那时还以姐妹相称的长房李夫人每天都过来串门。 什么“你儿子以后成了大将军,光耀门楣啊…” “现今金国兵强马壮,哪有什么危险,让我这妇人上阵随便指挥都能打胜仗,武儿肯定要做大将军的…” “我家文儿命苦,听人家说官场艰险,你家武儿远离是非,在外当个大将军自由自在的…” 母亲听着也觉得有理,对儿子练武倒不怎么排斥了。 等到后来他出生后,抓周摸了个砚台。 长房李夫人还说,“哟,武儿这么小就抓砚台,长大了还不把门口的一对儿石狮子提起来玩儿啊。” 本来还在犹豫的老爷子听后哈哈大笑,大觉有理,就此给自己取名宗立武,娘那时还觉得十分欢喜。 只是后来一到寒霜酷暑,长房的宗立文还可以在火炉旁,凉亭内念书,自己儿子只能在校场练功就后悔了。 她多次和爷爷协商此事,老爷子都铁了心的不允,或许他看出来宗立武练武还真是个好苗子,而读书根本是一塌糊涂。 自那以后,母亲就再也没去老爷子那问过安了… “我家武儿性子野,打小就喜欢爬上屋顶坐在上边看,一看就是老半天,真该找个媳妇管管…” 在宗立武还在托着下巴发呆的时候,母亲顺口就提起了她最关心的事。 “唉,娘,我想起来了,爹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宗立武一听老娘之言立马回过神来,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对于婚娶之事,他向来排斥,自己还没活明白呢,怎么照顾人家… “你这小子,一说到这事就想跑,去吧,记得给你爷爷上炷香磕个头啊,你小的时候他可疼你了,有什么吃的用的都是第一个紧你吃紧你用的…”母亲佯装嗔怒的说道。 “没想到和爷爷赌了半辈子气的老娘会说出这种话,倒是有些意外。”宗立武这么想着挑了挑眉离开了。 …… “回宗门又不是搬家,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真是…” 两日之后,宗立武一边骑马赶路,一边想着。 这三个包袱里,换洗衣物、路上干粮应有尽有。 “这些包袱还是尽快找个地方丢了吧,太耽误行程了,这些东西又不是没得买,还是早点回宗门,可不能误了差事。”心里如此想着,宗立武便快马加鞭赶回宗门。 他将包袱一甩路边,在林中小道中快马疾驰。 修行人,你的路还远着呐… 第二章 修行之路 宗立武所在的玉阳宗是一个修真门派,修真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多神秘的事情,只是需要特殊资质才行,这种被称为灵根的资质,每人都有只是各不相同。 一般而言,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中拥有三种以内之人,被认为有修真资质。 而拥有四种乃至五种灵根之人则被认为不具备修真资质,而像这样的人反而是最多的,足足占据了总人数的八成! 说起来老天相对也是挺公平的,五行灵根属性混杂的人固然可以施展多种属性的法术,但是各个灵根的天赋一分配下来,就都差了不少。 而灵根属性专一的修士虽然只可以施展所拥有的灵根属性的法术,但灵根天赋相比要好上不少。 灵根天赋好就意味着修炼速度更快,施法的强度也更高。 尤其是单一属性灵根之人更是各派抢夺的香饽饽,极容易培养。 比如单一火属性之人,只需要将他送到火灵力充沛的地方修炼,那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修为一日千里。 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宗立武相信所有人都会选择单一属性灵根的,它的优势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其实宗立武的这个看法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修为到了化神的阶段后,就必须感悟天地之力,灵根属性单一的人在感悟天地之力上比灵根混杂的人要难了太多,化神期也就成了灵根属性单一之人的巨大门槛。 能跨过去就一步登天,跨不过去就只能一辈子在化神初期境界止步不前了。 当然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结丹都难如登天了,何谈化神呢。 说来说去,最终还真如宗立武所想,老天还挺公平的。 在宗立武快成年之时,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上山修行这条路子,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和老爷子商量让他上山修习法术。 老爷子却不同意,别人不懂修真他还能不清楚?当年他帐下就有不少修士,连筑基期的都不止一个。 而且宗立武的灵根资质从一出生就找人测好了,单缺木的四属性灵根,即便是送去修行也至多修炼到炼气七八层,根本不堪大用,哪有当个将军手握军权痛快? 虽然过了很多年,老爷子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安排个军职并不难。 退一步讲,就是想修习法术也完全可以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再去学,有那么多资源堆积说不定真能修炼到筑基期的。 可母亲总觉着战场刀枪箭雨的太危险,儿子是否能有所成就她根本不关心,宁愿他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很好了。 最后还是父亲见不得母亲天天以泪洗面,拍板定下了让宗立武上山修行的决定,唯唯诺诺半生的父亲和老爷子吵了半天,最后老爷子低着头坐着想了许久。 “唉,我是老啦,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吧。” 叱咤风云一生的老爷子似乎一下子就老了,背也一下子佝偻了。 从那之后,家里便忙活开了,修行功法倒是不难弄,老爷子虽然不去修炼,但是这些修行功法还是有搜罗一些的。 比较之下,宗立武挑了一本金属性功法——金鼎诀,他想着自己修炼资质不好,想要走得远只能尽可能利用自身优势,而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这身不弱的武艺了。 他五行缺木,其他属性里面也就金属性与之最为契合的,而且此法诀共十二层,即便修炼到筑基期也绰绰有余了。 之后三年在他日夜苦修并在大量补药的滋补之下,将修为堪堪炼到了炼气第三层,十六岁的年纪炼气三层的境界可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以他的资质后面再想要突破第三层光靠补药是远远不够的,只能借助修真宗门之力了。 而以他的修为境界肯定进不了大金第一修真门派——道灵门。 虽然有些背景,可道灵门毕竟是金国国宗,招收条件是皇帝陛下亲自定的,核查亦是极严。 再说宗立武当时觉得靠关系终非正途,还是另投其他门派吧。 本来放手不管的老爷子,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找了以前的老友帮忙,可毕竟离开官场多年,人走茶凉,最后广撒钱财、四处打点之下总算结识了玉阳宗的修士。 好吃好喝的招待,送钱送药的巴结,可那几人收礼时信誓旦旦的保证到了宗门会好好照顾宗立武的,结果将他带到山门就人间蒸发了一般对他不管不问了。 说起来这玉阳宗在金国也是势力庞大,只比国宗道灵门略逊一筹,金国东部馥州方圆数百里皆是玉阳宗的势力范围。 招收条件也颇为苛刻,除非是单灵根或者双灵根,其他人年纪不足二十的修为要达到炼气第三层,超过此年龄的便需炼气五层才可收录。 若不是门内租借的飞星马可日行千里,五天时间还真难赶回的。 来到一处湖边,宗立武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养力丸给马服下。 说起来此马可是货真价实的一级灵兽,实力比自己都差不了多少的,不过费用也是吓人,租借半月连同养力丸花了十余枚低阶灵石。 宗立武将马牵至水边给其刷洗了一番,飞星马拱了拱他的脸显得极为亲昵。 “好马,好马,到下个小镇给你加餐,老吃丹丸也不好啊。” 宗立武摸着飞星马的鬃毛说道。 刷洗完毕,他找了块绿荫席地而坐,从怀里取出一张十分详尽的地图。 “嗯,这该是颛吾湖了,过了此处便进入建州地界,再取道汇州,便到馥州了,这条路虽然路途长了一些,但道路平坦,很适合飞星马这种快马的。”他点了点头将地图收起。 接着,他双手一掐诀再单手一抬,一股绿蒙蒙的雾气自上而下逐渐包裹全身。 这是除了金鼎诀之外他所习得的两种初阶法术之一——回复术,有缓慢恢复体力、加速伤口愈合和疗伤之效,算是颇为实用的法术了。 不过它也有不少缺陷。 其一,此术只能给自己使用,无法用在他人身上。 其二,施展此术必须持续灌注法力。 其三,对于伤口愈合也只针对擦伤,割伤和轻微砍伤,对于贯穿伤就必须搭配绷带和疗伤药使用才行。 其四,此术的疗伤功能十分缓慢,也只能治疗一些轻微伤势。 不过,若是主修水属性或者木属性的修士施展此术,不仅施法速度更快、效果更好,耗费的法力也会少上一些的。 另一种掌握的术法名为防护术,可在手掌前形成一道圆形法术护盾,可抵挡初阶法术例如火蛇术的攻击。 但此术难以抵御实体攻击,比如面对箭矢便难以正面抵御,不过用好了也可以略微偏转箭头方向,使自己免于致命伤。 至于主修功法金鼎诀,修炼此法诀可以吸取金属性的天地灵力转换为自身法力并使修炼者力大无穷。 此外功法还配了三种中阶法术,名曰金身咒,锋锐术和金刚罩。 金鼎诀他如今已修炼至第三层,本身他的力气就不小,在全力运转法诀之后他可以直接将一个成年男子举起并抛掷出去。 金身咒一旦修炼大成,施展开来不惧刀斧加身,如今他虽然还没有修炼到这种程度,不过对手若是选择用肉身与之硬碰硬的话,那要吃不小的亏的。 锋锐术是一种加持术法,可令武器更为锋利,此术他虽未修炼入门但已有些心得。 至于金刚罩他就完全没有头绪了,此术虽然同样属于中阶法术,但与前两者不同,没有完全学会就不堪大用的,一旦练成施展起来可以释放出一个球形护罩,防护极高。 少顷,宗立武的状态便恢复了不少,他甩了甩手中断了法术,惬意的往树上一椅,春风徐来,树影婆娑。 第三章 符阵丹器 飞星马在一旁欢快踏水让得他心情欢快起来,回想这一年多的宗门修行时光,初来乍到,心旷神怡,豪情万丈,发愤忘食,敝鼓丧豚,心灰意懒,重整旗鼓。 从中他明白了很多道理,有的时候光努力是没有用的,还得注意方式方法并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以他的资质埋头苦修一辈子也别想筑基,这刚到的大半年时间也只不过从炼气三层初期修炼到了中期罢了,痛定思痛之下他决定换个方法。 挣到的灵石都用来交友,他本就是侯门子弟,学起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那一套是简单之极,毕竟以前在侯府可是天天听人拍马屁的。 近半年时间下来,他和几个炼气期管事打的火热。 一般来说,宗门内的管事基本都由筑基期修士担任,可总有一些修士资质低劣却身份特殊,以炼气期的境界破例提升为管事,和他们处理好关系对自己好处颇多的。 别的不说,就酒桌上大家无话不谈,这使得他对宗内各个小道消息及内情都十分了解,在各堂各部办事也是轻车熟路,还得了个百事通的外号。 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也要专心修炼了,他发现修真界与世俗界还是有些不同,世俗界即便大字不识,只要有关系背景也能吃得开,而修真界还是得看实力的。 没有实力很多事情你连知情的资格都没有,就是再有能力谁会给你机会施展呢,别看这些管事和自己混的很熟,可他们内心里对自己的轻视,宗立武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调整了一下腰间的炙阳剑,他上马继续赶路。 如今他在宗内的千机殿铸灵堂做事,一边骑马宗立武还一边想着修炼之道,这千机殿是负责铸造法器的处所,众所周知,炼制法器极为复杂,共需要铸胚、刻符、融丹、附灵四个步骤。 所谓铸胚便是要将各种矿石铸造成所需法器的外形,不同法器的铸造之法都是不同的。 对于升温,降温,锻打,精炼皆有不同的要求,有的部件要求硬度高,有的要求韧性好,有的要耐磨,有的要防腐… 没有什么完美的锻造之法可以满足所有条件,比如要求硬度高的,往往材料就会更脆,所以很多时候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度,部件能合用就行。 好在他所在的铸灵堂只负责宗内制式武器——炙阳剑剑胚的铸造。。 负责铸胚的堂口共有六个,铸灵堂是专门负责铸造炙阳剑剑胚的。 它的任务在所有铸胚堂口中最重,不过因为炼制物品单一,炼制手法虽繁复,但宗立武已然是轻车熟路了。 第二步刻符便是在器胚之上刻下符文,如此一来,修士无需结印便可借用法器施展法术,而这一步都是由千机殿的其他堂口负责完成的。 第三步融丹则是将妖兽内丹或其他替代之物嵌入法器,不过妖丹难得,这一步一般只有结丹后的修士炼制法宝之时才会进行的。 融丹后的法宝无需修士时时注入法力也可行动,配合修士炼化由心之后,法宝可以离体祭出随心而动,万军从中取人头颅亦如探囊取物一般。 高阶修士的宝物有的还会进行第四步附灵,使用特殊法术将妖兽之魂融入法宝使其灵性大增,即便不去刻意指使,宝物也可自主行动,这时的法宝已经是属于灵宝的范畴了。 这四个步骤中,铸胚必不可少,其他的步骤倒并非不可或缺的,未刻符便需要修士自行结印才可通过宝物施放法术,未融丹则需要提前蓄势将灵力注入宝物才可祭出。 但一般来说只有将铸胚、刻符两个步骤都完成,宝物才可被称为法器。 所谓符阵丹器,这器便指的是炼器,其余的分别是制符,阵法,炼丹。 制符之道和炼器有些相似,需要制符纸,画符,点符胆,附兽魂这四个步骤,不同在于在这大宗之中,符纸都可以批量制作了,只需要直接购买就可以了,而且价格十分便宜。 宗立武就曾经看管过一段时间的药园,其药园之中的一种名为粘油麻的灵草就是制作上乘符纸的原料之一。 符纸除了可以使用灵草、灵木制造,通常也可使用妖兽皮,而且工序比起灵草灵木简单的多,是散修们常用的符纸之一。 只需修习一种名为鞣革术的法术便可自行制作符纸了,而此术也可用于制造皮革护甲。 除了这两类符箓之外还有石符、骨符、玉符,不过比起前两者很是少见,宗立武曾经在一本《涉国行游见闻》的书籍中看到过,涉国的玄汀门养了一池灵龟,此宗修士会用蜕下的龟壳制作骨符,颇为新奇。 第二步画符就类似炼器中的刻符,需要用到符笔和丹砂,符笔通常使用灵木或兽骨制作笔杆,兽毫制作笔头,丹砂可用灵兽血,也可用灵木汁液混合朱砂石粉制作。 第三步点符胆类似炼器中的融丹,需要使用特殊手法将妖兽内丹或其他代替之物融入符纸形成符胆,附兽魂则与炼器中的附灵相似。 对于炼丹和阵法宗立武了解的不多,只知炼丹需要借助丹炉等器具,将各种灵药、妖兽内丹等都处理一番再熔炼而成。 而阵法据说都是成套炼制的,阵旗与阵盘不可分割,阵旗也可用其他器物或者修士本身代替。 符阵丹器四道说易行难,每一道想要有所成就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宗立武对每一个都兴趣颇浓,也思考过该选择哪一道进行钻研。 最近也算想明白了,他一个都不想花时间研究。 想要知道自己走哪条路,只要看一下这条路尽头的前辈什么样就知道了。 不错,门内符阵丹器无论哪一道的大师无不受人敬仰,可看他们一副老态龙钟的德行,空有那么多资源修为却无法寸进,一个个只能混吃等死的样子,宗立武就不想走他们的老路了。 倒不是说老了修炼资质就变差了,而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一上了年纪便事事求稳、患得患失,以这种心态怎么能冲破关隘,成就大道呢。 而且钻研这四道除了天赋之外,前期还要投入不少的灵石练手,花费很多的时间研究,等到稍有所成早就误了修炼了。 再看历代宗主,几乎都不是这四道出身。 他们大多资质很好又有机缘,一门心思修炼,修为提升后再做宗门任务,为宗门立下大功,自然会有大量赏赐可以自行购置所需宝物。 再说了,到了宗主、长老的位置想要什么灵丹妙药、极品法宝,只需一声令下,这些炼丹、炼器大师还不是得颠儿颠儿的去炼制? 想到此处,宗立武更下定了决心,“回宗之后便要挣灵石,买丹药,提修为,符阵丹器?暂时算了吧。” 可在这修真界没有背景、没有资质,路是很难走的啊。 第四章 初战松木林 一路风尘仆仆策马疾驰,离家第三天的中午,宗立武便已到汇州中部的旭流城,如无意外,明天便可进入馥州地界。 因不熟悉路途,为防止耽误行程,宗立武这一路都甚少停留。 如今时间充裕,他便决定今天在旭流城留宿一晚,下午好好逛逛这座大城。 此城可与老家的元安城不同,其周围有不少修真门派的,所以城内常有法器售卖。 一进这旭流城南门城口,便见城内人声鼎沸,街道虽宽却人流密集,还有不少飞禽走兽在街头穿行,行人均都见怪不怪了。 为防马匹冲撞行人,宗立武便干脆下来牵马步行。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他才走到城东一家客栈落脚,这家客栈离那东门城口只有一条街道的距离,如此他明日一早便可经此门出城。 特别嘱咐店家用上好的饲料喂养马匹后,宗立武来到客房,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图。 确认无误后,他点了点头将地图收好,炙阳剑也解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带着钱袋便出门去了。 在宗外买卖物品可都是使用金币的,这金币虽称是金币但并非是纯金所制,一般十枚金币相当于一枚灵石的价值。 虽说他如今在宗内铸灵堂干活,只要完成每月指标就有五枚灵石的收入。 但他这一年多挣的灵石早就被他用的所剩无几了,身上这点金币还是从家里拿的。 即便他出身侯府,家里有些积蓄。 可一方面老爷子这一去,父亲承袭的只是伯爵之位,很快府宅、车马、服饰还要降制降格,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家里再不比以前了。 另一方面,他哥怎么看都比他更有可能出头的,所以家里不得不将更多的资源放在他哥的仕途之上。 因此宗立武这边,家里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支持更多了。 这一次他只从家里带出了三四十枚金币而已。 宗立武一路来到城中一处商铺面前,听那小厮所说,这宝光阁便是城内最大、商品最全的商店了,看着这大门确实挺大气的。 宗立武捏了捏怀中钱袋,便大步走进了商铺。 一进门内,便见硕大明净的厅堂被分成若干区域,每个区域的木架、桌面上均放满了各种商品,木架上的物品明显更贵重一些。 各个区域柜台面前都有不少的客人在挑选着物品,他们一见到宗立武便流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甚至有人对其指指点点。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宗立武眉头一皱。 他这一路风餐露宿,身上衣着不仅肮脏还有些破损,看起来有点蓬头垢面的样子。 平时倒也罢了,一到了这干净整洁的场合便显得十分突兀。 在他还在思考是不是换身衣物再过来的时候,一个小厮快步上前低头哈腰的询问道:“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 “额,我先自己看看。”宗立武脸上一红答道。 “反正也没人认识,明天一早我就走了,管他呢。” 宗立武如此一想,也不管周围异样的目光,仔细查看起商品来。 商品可算是琳琅满目了,珠宝首饰、名剑宝甲应有尽有。 不过他感兴趣的还是法器,便走到专门售卖法器的柜台前一样样挑选起来。 木架上的物品标价都是上百枚金币起步的,而且都用精美木盒包装起来,只能在一旁木牌上看见器物的名称和具体效用,除非真有心交易,木盒内的器物并不随便给人把玩的。 好在桌案上的好东西也不少,可以储存声音的回响螺、玉竹狼毫制符笔、可长期保存丹药药力的菁霜瓶… 日落西沉,宗立武走出商铺,怀里揣着一件器物,心满意足的走回了客栈。 …… 翌日一早,宗立武便出了旭流城,上马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到了当天下午,宗立武进入了一片松木林,出了这树林便是馥州地界了。 来到林中某处,飞星马却怎么也不肯往前了,头颅上下点动不已,宗立武正觉奇怪,只听头顶上传来“唰啦”之声。 宗立武抬头一看,一道人影手持利剑自上而下朝其刺来,宗立武连忙侧身躲过,左手死死抓住其手腕,却被他撞落下马。 “哈哈,老七干得好,老五别伤了老子的马。” 前方草丛稀稀拉拉跳出五个劫匪,其中领头的大汉哈哈大笑道。 飞星马也不管对方人多,向对面一冲而去。 “老三、老四跟我抓马,老二带剩下的人宰了那小子。” 强盗头子说完,这群人中身形最魁梧的两人和其一起向飞星马围拢而去,剩下两人则绕过飞星马朝宗立武一前一后的冲来。 此时,宗立武也站起了身,而将其撞下马的强盗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就在他将宗立武撞下马的过程中,宗立武右手一探,便捏住了其脖颈,用力一扭就将其脖子扭断了。 冲过来的两个强盗,前一个双手翻花结印不停,竟是个法师。 “火蛇术?” 宗立武暗叫一声,对这强盗所掐印决宗立武可并不陌生,正是他一直想学却学不会的火蛇术。 这火蛇术攻击距离最多也就两丈远,难怪他要冲过来。 不及细想也来不及施展防护术,宗立武便后跳两步先拉开距离,还未等其站稳,便听“嗖”的一声。 宗立武心中大惊,条件反射般的往侧边一躲,一支利箭几乎擦着其头皮射过,吓得他冷汗直冒。 来不及找对方的位置,宗立武连忙往对面法师看去。 只见两团火焰从其掌心一探而出,接着“噗”的一声便熄灭了。 “施法失败?看来对方对这火蛇术也未能完全掌握。”宗立武心中一喜。 施展法术并非结印越快便施法越快的,体内法力调动必须与手印配合才行。 一旦配合不好便会施法失败,像火蛇术这种低阶法术失败只是浪费法力罢了。 要是高阶法术甚至于其上的神通施法失败了,弄不好还要遭受剧烈反噬。 也不管对方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宗立武立马熄了再次跳开的心思。 “仓啷”一声拔出炙阳剑,到了此时他才有时间拔出剑。 这炙阳剑不仅锋利无比、坚韧异常,还兼具灼烧效果,是其入门之时宗门发下的下品法器。 那法师施法失败便向后一退,他身后紧跟着的强盗一手持盾一手持剑从侧面一迎而上。 宗立武不管那么多,大吼一声举剑便斩。 势大力沉的一剑砍在盾牌之上,压得这强盗身体一个踉跄。 趁这空挡,宗立武变招了,持剑由上而右,自右而下划出一道弧线冲其小腿砍来。 “噗”的一声砍中其小腿后还不算完,宗立武持剑顺势向左上方一挑,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其双腿挑飞了起来,接着他便是一记下劈砍在强盗的脖颈之上。 可怜这强盗还没落地便身首分离了。 “啊哈,成了,受死吧。” 那名法师大笑道,此时他再次结印完成,双手手心各有一团火焰在其手中涨缩不定。 不待其下一步动作,宗立武便将手中长剑一掷而出,炙阳剑一脱手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刺入那法师的胸膛,并将其砸倒在地。 也不看那法师结果如何,宗立武双眼朝前方树丛扫视不已。 找到了! 只见前方数丈外的一个低矮灌木之后,一名弓箭手正做着拉弓动作。 宗立武身体微曲,双眼紧盯其右手。 对方同时拉弓完毕,他毫不迟疑的右手一松,一箭射出。 宗立武见此右脚一蹬,身形向左一闪堪堪躲过此箭。 如此近的距离,宗立武根本看不清箭矢的轨迹,只能赌此人射术还行,箭矢不至于太过偏离。 待其右手刚一做出撒放动作,他便侧身一躲果然躲过了此箭。 宗立武紧接着朝那弓箭手冲去,十来步的距离对方根本没机会射出第三箭的。 对方也明白此事,干脆将长弓一扔,拔出腰间短剑准备迎战。 宗立武则如同一头蛮牛,冲其所在灌木一撞而去。 第五章 修真之道 此时飞星马被两道绳索套住脖颈,绳头一左一右分别被两名壮汉拉住。 强盗头子嘿嘿一笑,这才转头看往另一处战团。 见到那边情形便是心中一跳,那三个兄弟已被人放倒了。 其中一人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一人更是身首异处,还有一人被长剑钉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剑刃,双腿乱蹬,口中鲜血直流发出“咯咯”之声。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才几个呼吸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副情形了。 先前因为这匹骏马力大无穷,他们三人也是无暇旁顾,稍有不慎被此马踢中可不是闹着玩的,并且这边骏马嘶鸣将那头的动静掩盖了不少。 期间他倒是听到那边发出惨叫,但他下意识的还以为是那个倒霉的小子发出来的,也未曾多想。 “老二!” 见到那法师惨状,强盗头子心中低呼一声,紧接着便听到身后发出“唰”的一声。 “不好,老五。” 强盗头子连忙转身,看向弓箭手所在的树丛。 却见一道人影已至身前,宗立武左脚重重一踏地面,右膝一记横顶重重的击在强盗头子的腹部。 巨大的冲力直接将那强盗顶飞出去两三步远,使其落地之后还在地上翻滚不停。 因为视角原因,其中一名抓着绳索的强盗被马挡住还未发觉。 另一名本来还一脸喜色的强盗,见此情形心中一惊,再回头一看,发现后边兄弟已经死成一片了。 “这下踢到铁板了。” 这强盗心中大惊。 此人身强力壮,面相凶恶,却将手中绳索一丢,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有老四拖着兴许还能逃得性命。” 这强盗一边如此期盼,一边撒腿狂奔。 宗立武可不想轻易放过此人,三两步便追了上去,一个纵跳便如猛虎扑食般将其扑倒。 右臂夹着其脑袋,左手按着其后脑用力一扭,生生将其头颅转了一个面。 而飞星马那边仅剩一人,再也无法拘的住它了。 它一个转身后腿一踹,便将那强盗踹飞出数丈之远,撞在一棵大树上眼看就活不成了。 这还不算完,飞星马快步跑到正在挣扎起身的强盗头子身前,前蹄高高跃起,重重踏在其后背,将其生生踩死。 宗立武环顾四周发现再无敌手,长吁了一口气,身体微曲,双手按在膝盖上,心脏还在“咚咚”直跳,双手也在不自主的颤抖。 深呼吸几口气,胸中那种窒息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此地不宜久留。” 想到此处宗立武便想先离开此地再说。 他走到那名法师身前,此人还在挣扎不已。 宗立武抓住剑柄,想要将剑拔出,此人却死死抓住剑刃。 不知剑刃是被其胸骨卡住,还是此人双手抓的太紧,长剑居然一时难以拔出。 宗立武一脚踩住此人胸口,缓慢将剑抽出,而此人却不顾双手鲜血淋漓,死死抓住剑刃不放。 宗立武一横心,法力通过手臂注入炙阳剑中,剑身转眼就变为赤红之色灼烧着此人的脏腑。 可尽管此人面露痛苦之色,还是握紧剑刃。 口中急切的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口中满是鲜血,只能发出“咯咯”之声。 宗立武最终还是将炙阳剑缓缓拔出,长剑方一离体,这强盗法师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眼中逐渐失去了神采,就此毙命了。 宗立武摇摇晃晃的后退两步,“唔啊…”一声吐了出来。 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一紧张就双手冒汗、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有些发麻甚至有点想吐的感觉。 在他拔剑之时,强盗法师胸口骨骼发出的“嘎吱”之声,以及骨头摩擦剑身的那种触感让他心中一揪,如同这长剑是从自己体内拔出的一样,这让他再也无法控制的吐了起来。 他吐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周并无其他动静,便赶忙上马一路疾驰离开了此地。 一直跑了十多里,他脑子还是懵懵的状态。 来到一处河边,他大喝了几口水,洗了一把脸。 看着水中的倒影,他口中呢喃,“这不能怪我,这些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早就该死了,我不杀他们,他们就杀我,我只想活下去而已。” 在水边坐了许久宗立武才重新上马,失魂落魄的往宗门方向行去。 …… “呃,啊!” 宗立武猛地从床上惊起,一把抓起枕旁长剑环顾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安安静静。 片刻后,他眼睛逐渐适应。 借助月光他总算看清了周围的布置,这才缓缓想起此时已经身在一家客栈的客房之内。 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放下长剑。 此时窗外“唰”的一声响,宗立武一惊,又握紧长剑忙往外看去,而窗外也只是风吹竹子的声音。 竹子在月光照射下投影到窗纸上,片片竹叶的影子如同把把刀剑,在风的吹动下,摇晃不已。 今夜是满月啊,皎洁的月光同样投射到远处一片树林上,风吹动树发出“唰唰”之声,月光透过树叶残缺不全,落在几具冰冷的尸体之上。 宗立武退到墙边,抱紧双腿,牙齿咬紧被褥,低低抽泣。 尽管以前练武之时,他时常想象自己有一天在战场大杀四方的情形。 之后阴差阳错的走进了修真界,可平时修炼时,他也时常想象如何用所学法术、招式杀敌。 然而真经历了战斗,他发现这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什么意气风发,只有你死我活。 一不留神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他不杀人,人必杀他。 此后他若想继续修行,势必还会有更多的战斗,更多的杀戮,而他所杀的不是鸡,不是狗,不是没有感情的傀儡,不是一串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个有着自己的情感,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亲属的人,他们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梦想以及身上承载的亲属的期盼和关爱都会被自己轻易的抹杀掉。 以前曾听爷爷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时,他所听到的是荣誉,是名望,而今他所体会到的是残酷。 想要进步,必须去争,是世间规则的残酷; 你不杀人,人必杀你,是身不由己的残酷; 命如草芥,以杀取利是人性丑陋的残酷。 这世间竟是如此残酷的世间吗,所有人在这拼斗争抢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对关爱自己的人无暇顾及,对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不管不顾,只为争抢资源提升自己,原来这便是在修真界生存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翌日,一个少年走出客栈,他身形健硕,剑眉星目,神色坚毅,衣着整洁。 快步走到一匹高头大马之旁,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马匹吃痛狂奔,少年没有顾及闹市行人的意思,一路疾驰,扬尘而去。 …… 一到宗门,回到千机殿。 “喂,小武,你终于回来了,你走的这半个月可把哥几个累死了,不行,今天晚上你必须请哥几个喝一杯。” 宗立武刚进门口,一个胖子便迎了上来冲其打招呼道。 “那是自然,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呢。”宗立武微笑道。 “我说…你回去一趟,好像有些变了。”这胖子盯着宗立武看了一会,半开玩笑的说。 “是嘛?”宗立武毫不在意的微笑道。 第六章 接引入门 玉阳宗内,某处酒馆的包间之中坐着十来个人。 “话说,你都回来了,后面的假还要请吗。” 胖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说道。 这胖子名叫冯雪停,乃是玉阳宗六大家族中冯家之人,玉阳宗六大家族即丁,闵,徐,陈,邹,冯六家,势力根深蒂固。 这胖子虽说修炼资质不行,却是玉阳宗某位结丹期长老的嫡系后代。 虽说那长老有十几个嫡系后代,其中他的资质最差,到如今也只有炼气七层的修为,但也凭借此关系混了个千机殿铸灵堂管事的职位。 “要的,先前接了些其他活计,这几天还没时间回去,我的配额还要诸位多帮衬一二。”宗立武如此说道。 按照宗内规矩,回家探亲是不会给假的,事实上除了受伤以及宗门另行安排去做其他任务外都是不会给假的。 不过只要完成每月下发的任务指标,自行去处理私事、接取宗门其他任务,宗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宗立武这次花费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足足要离开二十多天,于是就找到这胖子通融。 “咱俩什么关系啊,我这边是没问题啊,就看兄弟们答不答应啦。” 胖子大笑道,事实上他身为管事,将宗立武的活分给其他人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其他人哪敢有什么意见。 “兄弟们自然要照顾好啦,我这里先饮一杯,今天这顿我请,想吃什么随便吃,到月底我再请大家搓一顿,怎么样。”宗立武站起身说道。 “宗老弟够意思,来来来,大家一起敬他一杯。”胖子一旁说道。 这胖子发话了,其他人自然跟着附和起哄… 这事就算是定了。 …… “呃呜…” 酒席之后宗立武一行人沿着小路,嚎着小曲儿,摇摇晃晃的走回寝舍。 宗立武是边走边吐,老实说这半年来他几乎天天如此,这条路也不知道被他吐了多少回了。 说起酒,他是一点都不喜欢喝,酒席他是更不喜欢参加。 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比起参加酒席他宁愿抡起锤子去打铁。 打铁虽然累却不用动脑子,也不用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人,更不用看人脸色,说些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奉承话。 可是他没有选择,谁让老天没给他超凡的天赋,谁让他没能生在修真大族之中呢。 他也只能靠投机钻营获得机会,拼搏奋斗提升自己。 月光之下,小道之中,常见少年背着落寞,艰难前行。 “呃呜…” …… 两天后,洗尘苑门前广场上站着上百人,陆陆续续的还有人从远处赶过来。 广场两侧站着十来只巨型异兽,每只面前都围着不少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异兽,冲其指指点点。 不过也有不少人司空见惯了,找了一块空地,三五成群的聊着什么。 “喂,小武,你这家伙最近跑哪去了,喝酒都找不到人喝,闷死我了。”一个高瘦青年发牢骚道。 “丁兄莫怪,最近小弟家中出了些事,回去了一趟。”宗立武嘿嘿一笑道。 “今儿晚上有空吗,赏脸赔小的喝一杯呗。”丁姓青年挤眉弄眼道。 “遵命!” 宗立武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回道。 闻听此言,丁姓青年哈哈大笑和宗立武又聊了一会… “嗯,人来的差不多了,做事吧。” 丁姓青年扫视了一圈人群,对周围的十来个人吩咐道。 这是每年一度的新人入门仪式,玉阳宗每年春季举行入门仪式,具体时间不定,来的早的也没有用。 不过洗尘苑对新人包吃包住,有的运气不好要等大半年才能入门。 宗立武当时是一月进入的玉阳宗,等了两个月,到了三月初入的门,还好他自己就有功法,不然真就是白等。 今年玉阳宗招收了两百余名弟子,与以往数目也差不多。 他们这十来人的任务便是在这五天内领新人弟子熟悉宗内环境,给他们讲解宗门情况和门规。 这个任务可是个肥差,不少人眼馋。 宗立武还是因为跟这次任务的领头丁管事有些交情,才能领取到这次任务的。 虽然表面上任务奖励也只有五十枚磁金,可这里面能做的名堂多着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在丁姓青年的指挥之下,新人被分成了二十人一组。 分别由宗立武他们这群人中的一个担任领队,分头前往宗内各处巡视并讲解情况。 宗立武带着二十个新人弟子站在一只巨蝎之上,此蝎名为黑玉金纹蝎,行走如风却平稳异常。 这二十人中有老有少,对此蝎有的惊奇不已、大呼小叫,有的却习以为常、老神在在,显然这些人在外界也见过,甚至乘坐过。 “本门占地方圆两百余里,宗门各部都聚集在中心区域,不过各部之间相距甚远,若是想要去往不同部门,可以租借灵兽代步,灵兽价格各有不同,以后你们自行了解吧,哦,对了,若是租借灵兽出宗的话价格就很贵了。”宗立武眼角一抽讲解道。 “前面就是月禄殿,你们进入大殿自会有人带你们去登记信息,然后就可以领取入门奖励了,每人可以领取炙阳剑一把,低阶灵石五块,宗门服饰两套,身份令牌一块,自行挑选五行功法一本,领完之后再回到我这里,然后我便带你们讲解一下宗门各部的情况和一些需要注意的规矩。”宗立武朝远处一座大殿一指吩咐道。 虽然洗尘苑与月禄殿相隔颇远,但他还是选择先领人到此。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二十名新人都背着包袱,有的急不可耐的已经换上了崭新的红色条纹的宗门袍服,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交头接耳,还有的拔出炙阳剑,翻看个不停,一脸喜色。 “这个月禄殿你们已经去过了,除了发放入门奖励外,还可以在此接取宗门任务、挑选灵值、领取每月灵值月钱、兑换门内交易用的货币磁金,兑换比例是一百磁金兑一枚灵石,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得到古修遗址、妖兽巢穴、叛徒下落、新发现的矿脉等信息也可以在此领到奖励。”宗立武缓缓说道。 每次在宗立武开口说话之时,这些人均都收声细听,让他颇为满意。 说起这磁金倒也颇为奇特,乃是采用一种名为石磁粉的材料做成的,这种材料不管如何开采都是呈粉状,也不知宗内用了什么手段,将其凝练成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方块,表面还坚硬无比。 这些磁金自带磁性可以吸附在一起,如此一来不用担心零零碎碎的容易丢失,而且它们一块块齐整的吸附在一起交易时也容易清点。 关于这些信息,宗立武自然不会和新人说那么多,只告诉他们兑换比例,在宗内各处均可使用,只可用于宗内交易这些基本信息。 “你们了解完宗门之后就要尽快来此挑选一个灵值,这灵值的挑选可讲究的很呐。” 看着月禄殿前广场中央立着的一只巨大铜炉,宗立武大有深意的提点到。 可说到此处他却故意闭口不言了,双手一背仔细打量起了这只巨大铜炉。 此炉足有十余丈高,可在宽阔的广场中也一点都不显得占地方。 第七章 玉阳宗 “还请师兄提点一二。” 一个小老头冲宗立武一拱手说道。 这把年纪还能进宗门修为至少是炼气五层了,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达者为先,以修为高者为长,但他们初入门派叫他一声师兄倒也说的过去,称呼道友则更为妥当。 此人肯叫其一声师兄倒也是给足了面子的。 不过宗立武要面子没用,依旧沉默不语。 这小老头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白色晶石,正是一枚金属性低阶灵石,嘿嘿一笑说道:“小小诚意,望师兄莫要推辞啊。” 小老头毕竟经历过风霜,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这便是此宗门任务的内中门道,基本上每一位领队都能从这批新人手中每人收取一枚灵石作为孝敬,这早就是门内心照不宣的规矩了。 而被安排到管事那组的就更惨,每人要孝敬两枚灵石,而且分组时最后不足二十人的那批按惯例也都是由管事带,运气好的话管事一次可以带近四十人。 宗立武并未接过只是盯着老头冷笑不已。 这老头心中一凛,一咬牙又掏出一枚黑色晶石双手递了过来。 宗立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灵石在手中掂了掂并扫视了其身后的众人。 这些人哪还能不懂意思,纷纷上前孝敬。 不过宗立武既然收了两枚灵石,自然不会真叫这些人吃亏的,对于宗门内各部情况、各项门规、各个管事的性格脾气、各处办事的流程、一些纸面上的规矩和一些约定俗成的内在规矩,他均是了如指掌,这些信息绝对值回这笔孝敬费的。 而其他领队收了孝敬也不会对每处细讲的,最多将人带过去认个路讲一下此处是做什么的便完事了,想到此处宗立武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 待到新人都上了巨蝎,宗立武一脸正色道,“宗内处所不少,接下来五天我会带你们走一圈,每天看完再回到洗尘苑休息,次日辰时六刻我们在洗尘苑门口集合,都不要误了时辰…” “此处乃是议事殿,是宗门议事、发布命令、通告之处,绝大多数情况下,此处与我们炼气期弟子无关的,有什么命令下来自有管事通知你们的。”来到一处大殿前,宗立武淡淡说道。 “此处是雷霆塔,宗内弟子比斗竞技之处,自觉神通不弱的可在此处与人斗法赚取灵石,这里分为外场和内场,外场有六处,场内有看台允许人观看,不过观看要交费入内,外场比斗赚取灵石较多,内场共七十二间,只许赌斗的两人进入,不允许旁人观看,不过灵石嘛,只能赚取对赌之人出的那部分了。” “此处是琳琅阁,宗内商品买卖交易之所,价格不便宜不过有保障,不用担心买到假货的,此内还设有拍卖所,各位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可以来此挂拍的。” “此处是黑光塔,里面有特制的人靶,你们可以在此练习术法,这里还提供各种实验器具,你们想要进行什么实验也可来此租借。” “此处是万卷阁,里面有成千上万的功法、法术、丹方、符文等典籍,这些典籍都是使用神念将主玉简内容复制在这些玉简上的,只可购买无法租借,而且只可阅读一次,也许你们有人想自行制作典籍玉简的,嘿嘿,等你们看过了一本玉简的内容就会自行打消念头的,里面除了典籍之外还有很多散人游记、修炼心得、档案资料等,这些是可以租借的,还有你们若是在外得了什么典籍文书,也可以上交此处,若是没有记载的内容,可根据其中内容下发门派奖励的。” “此处是沐风斋,每天都有前辈在此讲学,功法修炼心得、法术修习技巧、炼丹炼器等知识讲解应有尽有,各门各部的公告栏处每天都会更新近一个月的讲学内容及所需费额,可自行选择过来听课,若是你灵石充足的话,也可在此请教名师单独指点,若是自觉对某个领域颇有心得,在通过测试后也可在此开课讲学。” “此处是革戮堂,负责追杀、抓捕叛逃修士,以及从事对外宗门的行动,包括暗杀,刺探情报等,若是被革戮堂的修士盘问最好老实作答,他们只要觉得弟子可疑便可抓捕,若是胆敢反抗便可即行格杀,另外本宗护宗大阵的阵眼也在此处的,若是想在里面办差,只要通过其内部考验即可。” “此处是天刑台,专门处置、关押违反门规的修士的。” “此处是念心堂,负责审讯、判罚罪行之所,这里和天刑台一样是从不缺人的,你们基本没机会在里面办差。” “此处是仓廪府,宗内的总仓库,在各部均有分仓,你们若是接取了领料、入库的任务自行去各部的分仓就可以了,若是分仓内没有所需材料便向管事禀报,由他来上报申请,你们无需来此地的。” “洗尘苑,你们住了好长时间了,这里除了接待刚入门的弟子外,也是接待外宗修士的处所。” “这是佣工院,由前代弟子们所设,传承已久,在这里你们可以发布任务,若是有人觉得报酬合适会自行联系你们的,当然你们也可以将自己的信息寄挂在此处,将擅长的术法、修为境界、愿意承接何种危险程度的任务、受雇一天的费用等信息登记好,若是有人想雇佣你们便会根据上面的地址找你们商量的。” “这是灵宝楼,也是前代弟子设立,你们可以在此租借或者出租灵宝,你们若是出租灵宝的话只需要填上押金和每天的租赁费用就可以了,若是租借人租赁时间长了,总租金已经超过押金便默认买下此宝,你们便取走押金就可以了。” “这里是修士商街,这里的商铺都是弟子们自己开的,相比琳琅阁的物品,这里的价格要便宜的多,但是没有保障,若是买到假货,后果自负。” “剩下的地方便是现在还缺人手的处所,你们可以从中任选一处任职,最后宗门会根据灵根资质和人手稀缺程度再综合调整一番,只能说你选了就可能得到灵值,不过最后被安排到其他地方也是有可能的。” “呃,这些地方分别是神笔府,青竹谷,丹霞山,千机殿,百花谷,熔晶洞,鸟瞰峰,万兽园和月鹭湖,分别是制符,阵法,炼丹,炼器,种药,采矿之所,最后三个则都是蓄养灵兽的处所。” “除了这些宗门设立的处所,门内还有很多个人开设的大型商铺,里面不乏月钱比宗门设立的处所还高的,想去那边找活干的话就自行去了解。” 这五天来,宗立武带着新人弟子早出晚归,将宗门转了一个遍,最后还一并补充了各个处所管事的性格脾气和办事规矩。 第八章 卖图修炼 “哦,对了,神笔府,青竹谷,丹霞山和千机殿每年都是被选择最多的四个处所,你们莫要以为进去便可学习炼丹、炼器了,新进弟子都是从捣药、运材料等基础的事情做起的,所以你们选灵值还是多加考虑,慎重选择。” 说到最后一句,不由得让宗立武想起他曾经在百花谷的经历,本以为看药园比较自在,无非就是按时浇灌灵水嘛,有些灵花怕热,有些灵草喜阴,注意一下就行了,没事还可以去接点宗门其他任务。 结果这些灵草、灵花难搞的很,今天蔫了,明天黄了,最后一次,一株灵花差点挂掉了,吓得他赶紧去找管事。 管事把他骂的是狗血喷头,不仅一个月的月钱没有了,还要倒罚他十枚灵石。 而且这个厉姓管事还是油米不进,好说歹说都没有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之后宗立武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没有种植灵草的天赋,干脆就从百花谷离职了。 经那冯雪停引荐之后便进了铸灵堂做事,月钱和百花谷一样,每月五颗低阶灵石。 相比百花谷,这边明显累了许多,不过至少上手了之后不会再出岔子了。 “还有最后不管去哪里做事,那边都有安排寝舍,用身份令牌和就职书就可登记住下,每个寝舍均配备了防止探听和禁止闯入的阵法,当然使用的话都是要耗费灵石的,每月大概要消耗掉一枚灵石,舍不得灵石就自己去买把铜锁挂上也行,寝舍附近均配有膳房,商铺,医馆,兽棚等,可以满足基本需求了,想去其他处所便自行去兽棚租借代步灵兽。” 宗立武说完最后一段话,并确认了一下新人再无问题后,便朝众人一拱手转身离去了。 …… “哐当,哐当,哐当。” 铸灵堂内,宗立武一手持夹具将地火炉中烧的通红的剑胚取出,一手施放防护术,生怕这炉中的火焰会窜出那么一缕,那他可要倒大霉的。 取出后,拿起锤子一次次捶打剑胚,这炙阳剑采用的是地火琉璃金作为原材料制作的。 每次敲打都要费不小的力气,每一把剑胚都需要反复捶打数千次才可进入下一步精炼的。 平常时候他们铸灵堂每人每月要做出三把剑胚才算达标,偶尔也有加派任务的。 宗立武在这铸灵堂里面虽说修为最低,但是力气能排进前三,每天中午之前就可以完成每日任务了。 “嗯,今天完事了。” 宗立武擦了擦汗,熟练的掐动印诀,一道回复术缓缓成型为其恢复气力。 摸了摸怀里加班搞出来的一堆地图,宗立武嘿嘿一笑。 这地图不仅清晰的标明了宗内每处地点的位置及路线,还将每处地点办事的流程、要遵守的规矩和注意点都明明白白写的十分清楚,当然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规矩他就没敢写。 这也是他带新人入门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到的赚钱主意。 接着几天下午,他跑遍了全宗的新人寝舍,挨个售卖,一开始还卖的不错,到了后来就卖不动了,甚至出现了各种翻版。 宗立武知道这买卖做不成了,不过就这几天功夫,他就借此赚了七八枚低阶灵石,这可是他一个多月的收入啊。 宗立武嘿嘿一笑,“没白忙活。” …… “金髓液一瓶,养气丹一枚。” 宗立武如今小有余财,便到琳琅阁购买了些合用的丹药。 金髓液是用来辅助修炼金身咒的灵药,而养气丹是准备给丁管事送的礼,以他如今的修为还无法服用养气丹这种提升修为的丹药的。 …… 寝舍之内,宗立武身上衣物脱得精光,手持金髓液犹豫不定。 一瓶金髓液若是涂遍全身也就堪堪够用一次而已,可若是只用在手脚部位则可以使用好几次的,而手脚部位也是他最常用来攻击的部位。 “嗯,还是先增强手脚处的部位好了。” 终于做出决定,宗立武将金髓液倒出一点均匀的涂抹在双手至手肘,双脚至膝盖处的皮肤之上。 涂抹完毕,他感觉到涂抹处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不愿浪费灵液效力,宗立武立即双手一结印,这正是金身咒的印诀。 法力在其调动之下游遍全身,而先前涂抹处则变得炙热异常,药力也迅速的被身体吸收着。 一个时辰之后,金髓液药力耗尽,宗立武睁开眼握了握拳头。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此药液真的效果不错,他感觉手脚处的肌肤下蕴藏的灵力壮大了一点。 宗立武点了点头手印一变,又开始修炼起金鼎诀。 以人族的体质是很难直接储存包括五行灵气在内的各种天地灵气的,只能通过功法吸纳这些灵气再经炼化之后以法力的形式储存在体内,需要施展法术之时只需要掐动对应印诀或者口念咒语再行施放。 之后的几个月时间,宗立武上午干活,下午修炼,晚上陪酒。 金身咒有灵药辅助,修炼快多了。 想到刚来那会,他总觉着灵药只是辅助,重要的是勤能补拙,一直舍不得买灵药修炼。 挣的灵石全在万卷阁和沐风斋花掉了,这固然让他对这千奇百怪的修真界有了不少了解,却也让他的修为进境给落下了,为此他着着实实消沉了好一阵子。 …… “喂,小槐,每次你出来吃饭,老是一个人坐那吃菜什么意思啊。”丁管事笑骂道。 “我不会喝酒啊,你们喝吧,不用管我了。”一个槐姓少年腼腆一笑道。 这名槐姓少年倒是很有意思,是洗尘苑刚收的新人,一般洗尘苑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离职就不会招人的。 也不知这少年是搭了哪根线破例录入的,对此这少年是从来不提,丁管事似乎知道却也从来不说。 宗立武自然不会主动去问的,就丁管事那张破嘴,但凡能说他早就说出来了。 相比这边热热闹闹推杯换盏,这少年每次都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一句话不说,就安静吃菜,有的时候还自己默默去把账给结了。 宗立武倒也能理解他,以前在侯府的那时候,他的性格和这少年几乎是一模一样。 有时不得已出去参加酒局,他就想当个透明人坐在最远的位置,完全置身事外,你们喝你们的,不要注意到我。 而如今他一个人的时候,倒也喜欢清静,可一上酒桌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带头搞一些行酒令、敬酒罚酒的把戏,高谈阔论,溜须拍马,座位从来都是能离主客最近就坐最近。 到付账的时候他跟没长腿、耳朵塞了驴毛似的,反正就是不站起来也装作听不见… “丁兄,你不是开玩笑吧,玄渊门和若华宗这次来这么多人啊。”宗立武一边斟酒一边问道。 “我能跟你开玩笑呢,不过这事暂时不宜外泄啊。”丁管事醉酒微醺的说道。 “信不过兄弟了不是,入得我耳,我全给他和酒喝下肚了。”宗立武又饮一杯。 “我当然放心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门儿清,这方面我不如你,你太会说话了。”丁管事一口酒下肚,咂咂嘴接着说,“不过这次你倒有机会的,洗尘苑庙小,不算长老,就这么四十四个人,不,四十五个,加小槐,我给忘了。” “这次玄渊门,若华宗各来三十号弟子参加本宗斗法大会,再加俩元婴和俩结丹带队,是,是多少人来着,六十,六十四,对。”丁管事晕晕乎乎的说道,“我家老祖说了,这次来的客人必须一人跟一个,不能怠慢着,这不还差十几个嘛,我们四个管事每人手上都有几个名额,到时带你一个。” “我也有份啊。”宗立武惊讶道。 “必须有份呐,你排第一个。”丁管事竖起一根手指摇头晃脑的说道。 第九章 殿前自荐 “小弟这里先谢过丁兄了。” 宗立武给丁管事斟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不过向来本宗斗法大会甚少有外宗修士参加的,而且这一人跟一个的做法倒是挺少见啊。” “谁说不是呢,我来洗尘苑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碰到,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元婴老怪来做客的,也没有这阵仗啊。” 丁管事抹了抹嘴说道。 “莫不成这次是…”宗立武用手指了指上头问道。 “这倒不是,我听老祖说了,这次宗内上头对两宗的来访确实特别重视,不过对于接待倒没提啥要求,上头来人的时候我正好在场,他只交代了要好生招待。” 丁管事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次一人接待一个的做法是本苑主事长老——闵长老自行下的令,唉,上头吹个风,下面就是暴风雨啊。” …… 一个月后。 “呼…” 寝舍内宗立武修炼完毕,缓缓收功。 这几天铸灵堂没有差事,宗立武便一直在寝舍苦修,提升修为。 “第三层的瓶颈确实难突破啊。”宗立武嘀咕道。 算算时间,再有一个月他来到玉阳宗就满两年了,如今已达到炼气三层后期的境界,距离突破也就一步之遥,可他接连突破了两次都未能成功,不知能不能赶在那两宗来人之前突破。 说起来,这炼气九层,除了最后一层突破到筑基期的瓶颈外,就这第三层和第六层的瓶颈最难突破了。 …… 就在宗立武闭门苦修的这几天,外面是热闹极了,全因一年一次的玉阳宗斗法大会所致。 按往常规矩,炼气期、筑基期弟子分成两个场地分别上台斗法,整个大会持续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最后决出胜者队伍。 只要获得名次宗门便会分别发下奖励,至于最终获胜的队伍奖励更是丰厚。 今年筑基期获胜队伍的奖励是一对宝剑,分别是昊阳剑和凝泉剑。 而炼气期弟子的奖励每年是固定的——两瓶帮助突破修为的丹药。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玉阳宗弟子最疯狂的时候,毕竟除了少数职位外,其他处所这一个月都是放假的,不少人闲来无事都会跑去赛场观战的。 今年更是连放两个月,全因今年筑基期的赛事因为要等待若华宗和玄渊门的修士而推迟了一个月。 当然这对于那些急于挣灵石的修士来说就是个噩耗了,毕竟斗法大会期间各部放假,是不发月钱的。 …… 两天后,洗尘苑主殿前站着六七十人,平日难得一见的洗尘苑三大执事长老也都到齐了,居中的正是主事的闵长老,修为已达元婴期境界,他身旁两侧分别是丁长老和柳长老,修为皆是结丹期。 “来了。” 不知谁叫了一声,只见一艘楼船从天边缓缓飞来,这楼船巨大无比,甚至有几辆马车立在其上。 观旗帜的印记正是若华宗之人,而距离更近一点的玄渊门之人反而要晚两天才到的。 楼船缓缓飘落停在一边,紧接着从上面走出了三十多人,人人身穿青色条纹的宗门服饰。 “呵呵,茗道友远道而来,闵某有失远迎,请。” 闵长老将若华宗一干人引入大殿之中,之后和那若华宗带队的茗姓女修竟不管旁人的就此闲聊起来。 如此一来,不仅洗尘苑的一干弟子开始交头接耳,若华宗的修士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眼看过去,若华宗的弟子竟大半都是女修,虽看不出来修为,不过想必都到了筑基期的顶峰,毕竟能被挑选出来参加门派斗法大会,肯定神通不弱的。 洗尘苑的队伍之中,宗立武站在靠前的位置,修为依然停留在炼气三层境界,这让他郁闷不已… 见闵长老一时没有停口的意思,那丁长老和柳长老便在一边和若华宗另一名带队的古姓男修交流起接洽事宜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闵长老和茗姓女修终于聊完了,两人与各自属下交代了几句之后竟离开了大殿,就此飘然而去… “好了,就按之前安排的,各自接待一人。” 丁长老恭送完闵长老之后,冲洗尘苑的众弟子吩咐道。 “至于古道友的接待嘛,你们谁对本宗比较熟悉的。”丁长老对众人问道。 “这古姓结丹修士居然不是丁柳二位长老亲自接待吗?”宗立武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脚下却不停,挤过人群一抱拳道,“晚辈宗立武,对宗内颇为熟悉,愿听前辈差遣。” “哼,你一个炼气三层的小辈能有什么好差遣的,让你来接待岂不要让人说我们洗尘苑怠慢了贵客?”丁长老笑骂道。 宗立武对此情形也有所预料,却依然拱手而立看着那古姓修士。 若是此人说上一句话,他还是很有可能接下此差事的。 可那古姓修士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未发一言。 “还不退下!”丁长老训斥道。 宗立武一脸无奈,只能抱拳退下。 在回到队列的一路上,他只听得周围传来的阵阵窃笑之声。 宗立武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冷笑不已,“这世上机会本就不多,有些人自己不争取,还讥笑别人太努力。” “宁贤侄,就由你来吧,定要好生招待。”丁长老叮嘱道。 “其余的贵客就由蔡贤侄,王贤侄你们点些人负责吧。”柳长老吩咐道。 “弟子领命!”两名管事弟子一抱拳道,接着开始点人… “嗯,两天后还有玄渊门的人,想来那个结丹修士也是由他们这些弟子负责接待吧,到时有机会再毛遂自荐试试看。”宗立武摸着下巴思量道。 “还有你,也一起去。”不知道丁长老是不是看出了宗立武的心思,为防止他两天后再不知好歹的自荐,竟冲宗立武一指吩咐道。 “弟子领命。”宗立武郁闷不已的回道。 …… 随后,宗立武便被分配给了一名宣姓女修,这位女修相貌并不出众,却温文尔雅,仪态大方。 出了大殿,宗立武一行人便将若华宗的修士一路引到了宗内安排的住处。 安顿好后,宣姓女修向宗立武了解了一番宗内的情况,便将其遣走了。 而后宗立武便在洗尘苑的附近找了一处寝舍住下,如此一来这段时间就方便许多了。 …… 晚上,某个酒馆内。 “你这家伙,今天吓死我了。” 丁管事抿了一口酒说道,“你也别怪我家老祖训斥你,那结丹期修士肯定是由王管事,宁管事和蔡管事他们中的一个接待啦,我都不够格!你也真是大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毛遂自荐。” “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上去了。”宗立武嘿嘿一笑赔罪道。 “见你平时挺机灵的,今天怎么这么冲动,唉,算了。”丁管事摆了摆手,“至于你刚刚问的,那倒不用的,也就这个月听若华宗修士差使,下个月他们参加斗法大会就不用我等再跟着了。” “话说回来,你这次接待的前辈脾性如何,听说小槐可惨了,他接待的那名前辈让他洗了一下午的马车。”丁管事嘿嘿一笑道。 “呃,今天看起来脾气还好,看来我运气还不错啊。”宗立武一扫愁绪的回道。 第十章 修士商街 第二天一早,宗立武便出门前往洗尘苑,时已入冬,晨光熹微。 宗立武哈了一口气在手心,搓了搓手,一路过去除了其踩在霜上发出的嘎吱之声,周围一片寂静,大路上竟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女修住处之后,宗立武便在门外垂手而立,等待传唤。 结果一早上都没有被安排什么差事,只是陆续有几名女修过来找宣姓女修聊天。 她们带着的洗尘苑修士便和宗立武一起站在门外,但只过了半个时辰,这些人便各自找了地方坐着聊天去了,有的甚至盘膝而坐修炼起来,唯有宗立武一人老老实实的原地站着。 一直到中午用完午膳之后,宣姓女修才将他们传唤入内,吩咐他们准备一下晚上去修士商街的行程。 宗立武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昨天宣姓女修从他这里了解到修士商街之后明显很感兴趣的。 他当晚便已经翻看地图,并去附近的兽棚询问、了解了一番可供租借的飞行灵兽,如今安排行程自然是轻车熟路。 不到半个时辰,宗立武就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到了傍晚时分,宗立武便和几名同僚一起,陪同女修们乘坐一只飞天蜈蚣前往修士商街。 这还是宗立武第一次乘坐飞行灵兽。 虽然它飞的很稳,但宗立武还是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再加上天气寒冷,使得他身体微微发颤。 宣姓女修一行则颇感兴奋,对这些许寒冷毫不在意。 许是注意到宗立武的不适,宣姓女修大袖一甩,一道灵光将飞天蜈蚣整个包裹住,周围的刮骨寒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再单手一点,一道红光射入宗立武的体内,使他浑身一暖再也没有半点寒意。 “多谢前辈!”宗立武拱手感激道。 宣姓女修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一路上宣姓女修一行人不时的会指向下方的某处,询问上一些问题。 虽然害怕,宗立武还是会立即看向其所指之处,对其提问一一作答。 这一路之上基本都是宗立武在回答,以他对宗门的了解自然是对答如流了。 在回答之时,他也会注意看一下提问之人的神色,若是兴致缺缺便停止话题,若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便会多讲一些。 而那几名同僚则乐得清闲,一个个退到后面互相聊着天。 “前面就是本宗的修士商街了。”宗立武指了指前方一个张灯结彩的小镇松了一口气说道。 因为斗法大会的缘故,白天的修士商街还是冷冷清清,可一到了晚上就热闹起来了。 飞天蜈蚣驾轻就熟的降到了附近的兽棚,宗立武捏了捏有些发软的腿,办理了交接手续。 接着便带领众人徒步前往修士商街,这段路并不算远,很快便到了。 修士商街足有一个小镇那么大,街道纵横,人声鼎沸。 虽是晚上却灯火通明,因天气寒冷,街道中有些雾蒙蒙的,排排灯笼在薄雾之中散发出点点光晕,煞是好看。 街道中间的道路不足一丈宽,以致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每个摊子都十分简陋,大多就是一个木棚,前面放置一张长桌,桌上放些物品。 每家摊子外面还挂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所售卖的物品名称与价格,方便客人挑选。 有的勤快一点的摊主还在那卖力的吆喝,重复报着所卖物品的名称来招揽客人。 有的却在后面专心致志的读书,有客人的时候才会起身招呼。 有的直接放只灵兽看店,摊主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一家更过分,摊主自己躺在后面睡着了,还裹了层被子,放了一只猴子一样的灵兽在前面看店,关键是这只灵兽也直挺挺的趴在桌上睡着了,那他当然是没有半点生意可做了。 这些摊主有炼气期的也有筑基期的,所卖物品的价值也有高有低。 一到此处,几名女修明显兴奋异常,手拉着手四下观望,在各个摊位前挑选着物品。 宗立武便远远跟在她们身后,倒也没有加入同僚们的聊天,只是不急不缓的跟着,随时待命。 这里除了卖各类器物的摊子,还有不少摊子卖各色吃食,煎炸烹烤应有尽有。 虽然这些筑基期女修早已辟谷,但闻着这扑鼻的香气依然是味蕾大动、食欲大增。 修士商街,与其说他们是一路逛过去的,还不如说是一路吃过去的… “不愧是筑基期修士,真是食量惊人。”宗立武心中嘀咕不停。 至于卖物品的摊子,女修们也都未曾错过,尤其是一些卖衣物首饰的摊子,更是每家必逛。 添加了火蚕丝,具有一定保暖效果的长裙; 含有蓝冰晶,具有清凉效果的发簪; 可以长期保持的胭脂水粉; 可以清洁衣物的玉佩; 能避水避尘的长靴… 已经逛了一个时辰,这些女修依然是精力十足。 宗立武拎着、捧着一堆物品有些纳闷了,他听说过筑基时可以改善体质,延长寿元,难道对气力也有显着的增长? 宗立武其实还好,毕竟身强力壮,而他那几名同僚就顶不住了,几乎是走到哪里坐到哪里。 一行人走到一处拐角,发现一处摊位被围的水泄不通,女修们大感好奇,行步如风的挤进人群,丝毫没有刚来时矜持不苟,仪态端庄的样子了。 那几名同僚也颇感兴趣的上前围观,而宗立武却没有丝毫近前的意思。 对这摊子他了解的很,它之所以引人注目倒不是所卖的“物品”有多珍贵,只不过有些特别。 它所卖的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种名为雪云狐的妖兽,此兽是本宗东部的青雾密林所特有,可爱异常却生性胆小。 这摊主姓曾,以前在万兽园做事,还与宗立武同桌饮酒过。 之后此人机缘巧合之下混合出了一种丹丸,这丹丸对其他灵兽无用,却唯独对雪云狐颇具吸引力。 然后他就从万兽园出来单干,以抓捕贩卖雪云狐为生。 一个月前这个摊子就关门歇业了,宗立武还以为这曾老兄转行另谋出路去了呢。 宣姓女修一行人一到摊位前就开始逗弄这些小狐,而这些小狐也是灵性十足,主动贴近女修们,圆滚滚、毛绒绒的脑袋在女修们手上蹭来蹭去,使得这些女修惊呼不已。 “嗯?这些雪云狐平时很怕人的,以前卖的时候,都是用铁笼装着的,怎么这几只对人如此亲昵?” 宗立武一脸疑惑,“莫不成老曾这一个月是训练雪云狐去了?” 再抬头一看木板,宗立武眼角直跳。 雪云狐虽说是一级妖兽,但啥用也没有的,只能当作寿命长一点的宠物,平时卖五枚灵石都少有人光顾,今天挂牌五十灵石一只。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宗立武心中暗忖。 可眼看这几名女修真的在挑选,宗立武嘴角一抽,“真的行啊。” “要不我也把铸灵堂的灵值辞了,去抓这雪云狐算了。”宗立武摸着下巴,思量着转行的可行性。 第十一章 雷霆塔 一盏茶的时间后,宗立武一脸懵的拎着各种物品,怀抱一只小狐往兽棚方向走去。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几名同僚,也各自抱着一只雪云狐。 六只啊,这就是三百灵石啊,他现在身上连三十枚灵石都没有。 “不行,回去得跟老曾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宗立武对于转行的想法愈加坚定了。 时至深夜宗立武才回到寝舍,抛了抛手中锦囊,心中激动不已。 这里面可装着五枚灵石,是那宣前辈临走前赏赐的,想来这一个月可大有收获了。 之后的时间里,宗立武带着宣姓女修一行人四处游玩。 月鹭湖群鸿戏水,烟波浩渺,波光粼粼。 鸟瞰峰的悬崖峭壁,危峰兀立,峥嵘险峻。 青竹谷的竹林幽谷,雾隐朦胧,深涧悬流。 丹霞山的山顶,炼丹室飘出的五色丹气,在朝阳的映射下霞光万道,美轮美奂,宛如仙境…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接待若华宗修士的任务总算可以交差了,宣姓女修一行人也要准备斗法大会的事宜了。 临别前,宣姓女修除了赏赐了二十枚低阶灵石外,还特意送了宗立武一件合用的中品法器——一对银鳞腕甲。 此宝不仅坚固异常,注入法力之后还可在腕甲前方形成一个餐盘大小的护盾,能抵御低阶法术而不伤,即便是面对中阶法术也能抵挡部分威能,若是拿去卖至少能卖出五十枚灵石的。 这对于宣姓女修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宗立武来说可是不小的恩赐了。 总的算来,这次任务收获颇丰。 除去丁管事那头打点的花销外,他这一个月挣了三十多枚灵石,再加上一对中品法器。 宗立武将银鳞腕甲拿在手上摩挲不停,此宝如同纯银打造,闪亮夺目。 一片片指甲大小的鳞片如同鱼鳞一般遍布其上,下方则是三块银质弯板扣住手腕内侧,弯曲弧度与其手腕完美契合。 宗立武又一手拔出炙阳剑,此剑通体如同琉璃一般,呈半透明状。 剑身六面,剑刃三尺长,两指宽,看似纤细实则坚韧沉重。 剑格被雕琢成一个八卦形状,剑柄可容两手抓握,由铁靠熊皮所制的革带缠绕包裹,整个剑体都是一体打造而成。 宗立武把玩了一会儿,将两宝妥善收起,心情大好。 至于雪云狐那边,他是彻底熄了心思了。 那老曾是因为有丹丸可以将雪云狐吸引过来,再加上他本人主修木属性功法,一手藤蔓术使得出神入化,可以轻而易举的活捉雪云狐。 至于他嘛,首先这雪云狐难以遇见,就算遇见了,一刀砍死他还有几分把握,活捉可就真难为他了。 况且老曾这次也是走了大运,遇上一群不缺钱的外地修士。 但凡是个本地修士,最多十枚灵石也就能买到了,就算一时买不到,等上几个月总有商铺会卖的。 宗立武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打铁吧,这种技术活他是干不来的。 于是他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节奏,上午打铁,下午修炼,晚上陪酒,三点一线。 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还是未能突破。 宗立武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去雷霆塔看看那边的比赛进行的如何了。 如今的雷霆塔热闹程度远超往年,毕竟这一次可是有若华宗和玄渊门弟子参加的。 宗立武才刚到雷霆塔附近,便看到整个雷霆塔外挂满了白、青、黑、红、黄五色彩带。 塔外是人满为患,公告栏面前站满了弟子,他们讨论着各个场地的战局,甚至还有人开了盘口赌胜负的,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至于塔内更是人山人海,即便是站在塔外也时不时的能听到塔内传出整齐的喝彩声浪。 宗立武挤过人群,花了一枚灵石随意买了一个外场场地的门票,便进入观看。 虽然是站在最后排,甚至连位置都没有,不过能看上一整天他也很满意了。 每一位观战的弟子都兴奋异常,为本宗弟子呐喊助威,可能心底里也是希望用这种方法给若华宗和玄渊门弟子施加心理压力吧。 场内比斗是两两组成一队,若是两人均失去战力便会判负,这是斗法大会的老规矩了。 不仅筑基期这边如此,炼气期的比斗也是一样。 当然斗法大会以外的时候,雷霆塔内的比赛大多都是单人对战的。 两人对战的规矩其实是宗门内的一项措施,在宗内炼气期弟子被称为外门弟子,其中炼气七层以下的弟子都是低阶弟子,炼气七至九层的弟子为高阶弟子。 至于筑基期弟子则是内门弟子,其中资质出众、立下大功或者修为达到筑基七至九层的,会挑选出来成为核心弟子。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在宗内的待遇是不同的,外门弟子承担着宗内绝大部分的劳作,修炼资源却少的可怜。 而内门弟子即便什么也不干,每月都可以领到十枚灵石,更何况不少筑基期弟子还身领管事职务,每月赚取三四十枚灵石都是很平常的。 对于低阶弟子,宗门基本上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即便哪天他们在外面挂了,宗门也懒得深究。 但是高阶弟子就不同了,能够修炼到炼气七层的都具备着进阶筑基的可能性。 对于这些弟子,宗门会用各项举措促使高阶弟子之间建立友谊,以增强对宗门的依赖感。 斗法大会便是其中一项,宗门要求参赛者必须两两组队方可参赛。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高阶弟子想要参赛,就必须去交往一些信得过的战友,在战斗中提升友谊。 羁绊越多,日后背叛门派的可能性就越低。 这些事情倒不是宗立武从哪里听来的,而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时常没事就喜欢静思,参加完酒宴会回想一下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总结一下得到了哪些信息;门内出现一些新的事件,他便会想想从中能不能取得什么好处;宗门颁下一些法令,他也会综合掌握的信息推测一下其背后的深意,这也是他这两年养成的一个习惯了。 “林师兄加油啊,玄渊门的不行啦!”一名黄杉大汉站起来大喊。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玄渊门不行了,这分明是林师兄和王师兄两人被压在角落,眼看就要输了。”旁边的青年小声嘀咕。 “什么?你身为玉阳宗门人居然为外宗的人说话!”黄杉大汉耳朵还真灵,一句小声的嘀咕都被他听见了。 “在下说的可是事实啊。”青年平淡的说道。 “林师兄他们可是本宗的核心弟子,怎么会输?” “若华宗和玄渊门来的人哪一个不是核心弟子?而且林师兄他们这次的对手可是玄渊门里面实力最强的那几人之一,输了也不奇怪。” “林师兄他们再怎么样也是代表本宗出战的,你居然希望外宗的赢,你这个宗门叛徒!” “在下只是讲道理罢了,你在这颠倒是非,根本是在给宗门丢脸,懂吗!”青年此时也有了些怒气。 “讲道理?老子的拳头就是道理,你和它讲去吧!”大汉说完直接一拳打在青年脸上。 青年也不示弱,站起来和大汉扭打在一团,但是很快两人就被维持秩序的修士发现,给叉了出去。 此时,竞技场内四名筑基期修士斗得如火如荼,烈焰席卷,飞沙走石,剑芒四射,刀光乍现。 只是其中一方确实被压在角落,岌岌可危。 “喂,兄弟,这些对战的修士怎么都穿着自己个人的服饰。”宗立武随便拉了一个人指着场内斗法的修士问道。 “废话,人家打比赛又不是平时在宗内轮班,再说了,筑基期修士当然有派头咯。”这人刚看到精彩之处就被人拉住,一脸不爽的回道。 “这样的吗?”宗立武摩挲着下巴,想到一个主意。 第十二章 突破三层 之后的几天,宗立武每天东奔西跑的忙个不停。 而斗法大会也渐渐进入尾声,大会战局是跌宕起伏、胜负难测。 作为主场的玉阳宗队伍甚至一度陷入险境,最终还是有筑基期第一人之称的燕灵丘以一敌二,大败若华宗弟子,挽回了局面。 大会在全宗弟子的欢呼之中落下了帷幕。 …… “哈哈哈哈,宗老弟,你可真是别具慧眼,这都能大赚一笔,佩服啊。”一名身穿黄衫的大汉大笑道。 “小弟不敢居功,全赖闵兄从中打点玉成此事啊。”宗立武也大笑回道。 “唉,我也只是借个场地给你,此事能成你居首功,这是毋庸置疑啊。”大汉摆摆手道。 宗立武这几天四下活动、到处打听,甚至还多次跑到宗外,就是为了这一笔生意。 在得知斗法的筑基期修士身穿自己个人的服饰后,他便起了心思,将容易夺冠的几组队伍的服饰画成图样,找山下的裁缝赶工做了一大批出来。 最后找到眼前的闵管事,利用其手中职权在琳琅阁划了一小片区域给他售卖。 这两个月来宗立武狠狠的赚了一大笔,尤其是差点夺冠的若华宗姐妹的套装服饰卖的最多,至于夺冠的燕灵丘夫妇的套装服饰,不知道为什么,卖的反而还少一些。 此次除去雇人、租赁场地和裁缝工费等其他花销,他足足赚了两百多灵石。 “这是剩下的租赁费用,闵兄点收一下。”宗立武将一个布袋塞到闵管事手中道。 “唉,宗老弟,你将这买卖就此转给老哥,这份人情我领了,这些费用就免了。”闵管事大袖一挥道。 “闵兄,既然你不肯收,我看这样吧,下次您请客我付账,咱叫上几个人去百花谷的翠闲居喝上一杯怎么样。”宗立武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你小子最会来事儿。”闵管事大笑道,“好,到时我给你引见。” 酒席过后,宗立武回到寝舍,心情大好,鬼使神差的盘坐下来冲击瓶颈,结果竟水到渠成一般突破了第三层瓶颈,正式成为一名炼气期第四层的修士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第二天宗立武便去万卷阁购置了几种辅助类的法术典籍,又去了一趟琳琅阁买了三瓶金髓液和三枚养气丹,这让他的财产缩水了一半。 买的典籍分别是天眼术,龟息术和念息术。 这天眼术是利用神念之力,可以探清别人的修为等级,不过此术只能观察所见之人,是无法探查别人的行迹的。 此外,此术一旦施展,对方就会警觉,虽然无法知道施术者所在位置,却知道自己被人窥视着,他若是用神念之力包裹自身,便可阻断天眼术的窥视。 在修真界,使用此术观察别人通常也意味着挑衅,当然如果自身神念高出对方太多,自己还加以掩饰的话,对方是无法察觉的。 龟息术是一种收敛气息的法术,此术的缺点在于一旦施展就无法做出动作也无法移动,更无法将法力调出体外,否则此术自破。 最后一种念息术是一种可以探查周围气息的法术,以宗立武的神念之力可以探查周围五丈的范围。 若是对手施展龟息术这类收敛气息的法术,除非自身神念高出对方很多,否则也无法探查的出来。 此外此术的探查距离只与自身神念强度有关,即便是对神念之力加以操控,将其缩小为一个扇形区域,探查范围也只是略有些许增加而已,没有多大意义的。 此术另外一个功能便是可以通过对方透露出的气息大致判断对方修为,当然这只局限于对方远弱于自己,与自己差不多或远强于自己,这个功能没有天眼术直观,而且很容易被对方改变气息的法术蒙骗过去。 而且此术施展时,探查到对手的同时,对方也能很轻易的找到自己的大致方位。 施展此术就如同发出“声响”一般,对方能很快找到“声源”位置,同样若是神念之力高于对方很多并加以掩饰,对方便难以察觉了。 如果说天眼术是一种类似于视觉系的法术,那么念息术便是一种类似于听觉系的法术,而龟息术就类似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这三种法术都对神念之力的一种运用,是无需结印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宗立武每天下午的时间便用来修习天眼术,龟息术,念息术,火蛇术,金身咒,锋锐术,金刚罩这几种法术,时不时他还会去往沐风斋请人单独指导。 …… 两个月之后,“哈哈成了!”寝舍之内传来宗立武的惊喜之声。 只见此时他两手手心各伸出一条火蛇,在其操纵之下活灵活现,心念一动便可“双蛇齐下”,“左右开攻”,“前后夹击”。 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甩了甩手,两条火蛇化为一阵青烟就此消失了。 摩挲着下巴,宗立武思量不已。 这两个月他并未急于提升修为,如今修为还处在炼气四层初期,但是术法方面成果喜人。 这天眼术、龟息术和念息术他已然掌握,如今火蛇术也已大成,金身咒有金髓液的辅助,在其勤练不缀之下也颇有进展。 锋锐术尚有几处关节未曾打通,还无法施展,最后金刚罩难度太大,暂时搁置。 如今灵石还剩下五十余枚,金髓液已经用完了,宗立武思虑着要不要再去补充一点,思量了一会,他摇了摇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是决定将术法方面的修炼暂时放一放,先借助三枚养气丹提升修为,然后出去接取一些任务,赚取灵石。 又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寝舍之内,宗立武缓缓收功。 这养气丹的药力果然霸道,每次服用都会让其经脉鼓胀,经历一番痛楚的。 宗立武每月服用一次,借助药力日日苦修,已将修为提升到了炼气四层中期的境界。 “是该出去接取一些任务了。”宗立武想了一下,“对了,佣工院那边信息也该更新一下了。” 如今他在那边挂的信息还是炼气三层的境界。 这三个月内倒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在斗法大会上大展神威、力挽狂澜的燕灵丘前辈前些日子已经进阶结丹期,佣工院内外满耳都是此消息。 这让宗立武有些郁闷,早知道当时就不把卖服饰的买卖转给闵管事了。 原来,就在那服饰卖了两个月之后,他便发现逐渐卖不动了,而且琳琅阁的租赁费用惊人,再往后收益不大,于是他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转给闵管事经营了。 对于宗立武来说收益不大,可对于闵管事收益却不小,毕竟闵管事不需要支付租赁费用也不需要雇人,他手底下人多的是。 燕灵丘前辈在斗法大会上大展神威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每一个观战弟子的心中。 如今他又进阶结丹,看样子当时他所穿的那套服饰还能大卖的。 第十三章 接取任务 从琳琅阁买了一瓶金髓液和几瓶疗伤药,宗立武和闵管事又聊了几句,并约好晚上喝酒,他可不会错过这个扩大人情的机会。 之后他便去了修士商街买了一些帐篷等野外用具,在此之前他在佣工院接到了一个捣毁某个强盗巢穴的任务邀请,便开始为此忙活起来。 为了方便接取任务,宗立武现今都是提前便将铸灵堂一个月的差事全部处理完,后面的十来天时间便可自由活动。 数日后,宗立武身穿一件黑色劲装,身背一个巨大的兽皮所制的背包,手持巨弩,腰挂长剑,来到宗内某处林地之中。 此时已有几人等在此地。 “黄师兄,在下未曾来晚吧。” 宗立武冲一位身穿白袍,头戴玉冠的青年一抱拳道。 “啊,宗道友啊,不晚不晚,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道友,李道友和白道友。”黄彬将林中之人一一为其介绍道。 每介绍一人宗立武便向其一抱拳,对方也或是抱拳或是点头回应。 这些都是一同接到了任务之人,而黄彬正是此次任务的领队。 “宗道友稍待,还有一人未至,等他到了我们便一同出发。”黄彬说道。 宗立武点了点头便找了一块空地将巨弩和背包放下,观察起几人来。 黄彬是此行领队,他年近三十,相貌堂堂,修为已达炼气六层境界。 至于其他人的具体信息只有邀请众人的领队才清楚。 白姓修士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长得和瓷娃娃一样,她头插玉簪,腰挂玉佩,手腕和脚踝上还各有一只玉环。 此时她正坐在一处树杈之上摇晃双腿,见宗立武看过来便甜甜一笑。 至于王姓修士和李姓修士则颇为怪异,明明都是男人的样貌却并肩而立,身穿燕灵丘夫妇的套装服饰,彼此之间亲密异常。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最后一人终于到了。 他从幽暗的草木之间缓缓走来,如同孤狼接近猎物一般悄无声息。 此人长相甚为怪异,皮肤黝黑干枯,身形瘦弱矮小,脸部一道伤疤从其左眉向下一直延伸到下巴,左眼眶中空空荡荡,身形佝偻,手臂奇长,以至于两手都能直接接触到地面了,身穿一件黑袍,此袍又薄又旧又脏,上面还有不少破洞,后腰横挂一把弯刀,此刀狭长,看弯曲程度肯定是不能用来刺的。 “嘿嘿,小的连桂,见过诸位。”怪人一到此处便抱拳见礼,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黑牙。 …… 三天后,某个林中空地有两道人影正战作一团。 “嘻嘻嘻,哈哈哈哈!” 其中一道高大人影体表青光大放,愤怒异常,他手持长刀四下劈砍。 而另一道人影身形矮小,围绕前者上蹿下跳,同时手中弯刀挥砍不停,嬉笑之声正是从其口中发出。 矮小人影每一次挥刀都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血痕,这也让高大人影愈加愤怒,可尽管此人刀法很快,却依然无法捕捉到矮小人影的身形。 这矮小人影不仅身法快,刀法更绝,挥砍起来如同狂风骤雨。 一个眨眼的时间,高大人影又身中数刀却难以摸清对方行迹。 这两道人影正是和宗立武一起接取任务的王姓修士和连姓修士。 至于王姓修士的“女伴”,那名李姓修士正紧握双手一脸紧张的看着战团。 战团附近,白姓少女坐在一棵树下捶着疲累的双腿。 宗立武则吃着干粮翻看着临行前借来的一本书籍。 而此次任务的领队黄彬正倒背双手背对众人,他看着天色沉默不语。 “王道友,连道友,你们也打够了吧。” 黄彬眉头一皱的问道,心中郁闷不已,王连二人分明是初次见面,三天下来打了十几场了,这可大大拖延了行程。 一听此言,矮小人影一跳而开,正是连桂。 他嘿嘿一笑,缓缓收刀入鞘。 王姓修士狠狠的瞪了连桂一眼也不再动手,他浑身尽是血痕,走到一旁树下使用回复术疗起伤来。 也幸亏他是主修木属性的,不然一路上疗伤药都不够用。 见此,李姓修士小鸟依人般的走到王姓修士身旁心疼不已,低低的说着什么。 “不用,这是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插手。”王姓修士喝道。 “这倒是有意思。”宗立武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翻看书籍嘀咕不已。 书中讲到一件趣事,说南方俞州盛产一种蛇,名为树藤蛇,因其身上花纹酷似树藤而得名。 此蛇动作奇快无比,最喜欢趴在树枝之上捕食飞鸟,而又生性刚猛,甚至还会攻击过往行人。 蛇毒并不猛烈却药石难救,中毒之人往往要被毒液折磨好几天才会痛苦的死去。 之后却被人发现将此蛇毒牙拔下,研磨成粉和水服下便可解毒。 自那以后,俞州大小药铺都会备上一些树藤蛇的毒牙,甚至还有研磨好的药粉直接售卖的。 因药粉卖的很贵,故而有不少人专门去捕杀树藤蛇,取其毒牙卖与药铺为生。 多年下来,反而让此蛇在人前绝迹了,只有到了俞州密林深处才能看到树藤蛇的。 “好了,今天再行进十里,明天便可赶到强盗巢穴了。”黄彬吩咐道。 一听此言,宗立武将书籍收好背起行囊,拿起巨弩跟随队伍继续出发了。 说到此弩可不同一般,其名长臂钢弩,是他第一次离家的时候就带上的军用硬弩。 弩弓有四尺长,弩臂还掺入了精铁进行加强,力量强劲,就连金刚罩也能一击而破,这还是使用普通钢制弩矢的情况下。 在军中,除了床弩之外它的力量最为强劲,至于连结丹期修士都不敢正面硬抗的床弩则太过笨重不方便携带的。 长臂钢弩即便是在玉阳宗内也是件稀罕玩意儿,金国高层可以允许玉阳宗这样的宗门制造刀剑、弓箭、护甲,可绝不允许其私造强弩的。 …… 不久,众人就来到一处山涧安营扎寨。 连桂独自跑去打猎,他本来还想带上长臂钢弩的,被宗立武果断拒绝了。 众人布置完营地以后,白姓少女就四处逛了逛,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灵药。 山野之间,对于不懂炼药术的人来说一些看似普通的野花杂草,在行家眼里很可能就是千金难买的灵药。 一路之上,白姓少女已经采到了不少的植株,所以任务还没开始,她就先一步有了收获。 宗立武对她所采的植株一概不识,所以无从判断其价值,不过从少女欣喜的神情中猜的出来,她的收获应该不小。 宗立武一搭建完帐篷就一直在里面修炼,黄彬独自一人带着器具去附近布置警铃索,而王李二人则在林中捡些树枝干柴。 不到半个时辰,连桂就扛着一只鹿回来了。 别看此人身体瘦小,一路扛着鹿回来却一点气喘都没有。 宗立武将鹿剥皮、去除内脏,用木桩将其穿了起来放在篝火上面烤着。 以前他和爷爷时常出去打猎,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对于处理猎物手熟的很。 此时已是初秋时分,夜色降临,有些寒冷。 众人都围坐在篝火面前,烤火取暖。 李姓青年旁若无人的坐在王姓青年的怀中,王姓青年同样不避讳的将其一把抱住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讨厌死了。”李姓青年娇嗔道。 王姓青年则嘿嘿坏笑。 见此情形,白姓少女两眼一翻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好了叫我。” 黄彬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篝火口中嘀咕不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宗立武则长叹一口气。 果然,一个预料之中的难听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恶心死了,我一个变态都受不了啦!” “你这畸形的妖怪说什么呢!”王姓修士怒吼道。 第十四章 突袭贼巢 “咦哈,嘿嘿嘿。” “你别让老子逮到!” “黄兄,这二人到底什么修为啊。”宗立武好奇问道。 “宗道友是如何看的。”黄彬双眼无神的盯着篝火道。 “看样子连道友的修为要比王道友高上一筹的。”宗立武看了一眼那边的战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道友夫妇均是炼气五层的修为,至于连道友嘛,比阁下还略逊一筹的。”黄彬将手放在篝火前说道。 “炼气三层?”宗立武颇为惊讶起来。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宗立武一指战团那边话锋一转的问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黄彬转过头来盯着宗立武一脸认真的说道。 一听此言宗立武没话可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向篝火中添了些木柴又将鹿翻了一个面,便回到帐篷之中。 从包中取出一个银碟,这还是他从旭流城的宝光阁中买到的法器。 将其放置在地上,他单手一指。 一颗光点从其指尖飘出,一闪一闪的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火星一般婉转飘落,最终落在银碟之中。 光点方一落入,银碟上方便出现了一簇火苗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宗立武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宝名叫幻焰灯盏,足足花了他二十五枚金币,不过现在看来倒也划算。 他拿出一本书籍,就此翻阅了起来… 一夜过去,众人收拾好行囊继续出发。 连桂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根本就没带行囊,晚上睡觉也是找了一棵树,坐在高高的树杈之上裹着袍子就睡了。 众人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就出去找了些野果给大家充饥,不过众人都表示拒绝,他也浑然不介意,自己一手一个啃吃着。 到了下午时分,众人便来到了既定的地点。 黄彬打开一张地图,环顾了一下周边地形确认了一番所在位置。 “嗯,沿此方向行进三里应该就到强盗巢穴附近了。”黄彬对众人说道。 “应该?”王姓修士疑问道,“黄兄不确定强盗巢穴的具体位置吗?” “嗯,这强盗巢穴是有人告诉在下的,信息肯定是没错,只是地点不能完全确定,不过诸位不用担心,先将行囊放在此处,接下来我们慢慢摸过去。”黄彬自信的说道。 随后几人将行囊放好。 “阁下准备怎么摸过去,不会一路用眼睛看吧,还是用念息术一路探测过去?我的神念可不比常人高多少的。”王姓修士问道。 “当然不是,靠眼睛看很难保证对方不会先发现我们的,至于念息术更是打草惊蛇,在下还不想失了先机,接下来就靠白道友带路了。”黄彬转过头对白姓女修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小妹吧。”白姓女修拍着胸口一脸得意的说道。 只见她双手一结印,一道青色的灵气渐渐包裹住其鼻子并逐渐凝实,很快便化为了透明的胶状,随其头颅转动间还会晃动不停。 “呃!”白姓少女脸显厌恶之色的瞥了一眼连桂,“跟我来吧!”说完便带头朝前探去。 其他人自然紧跟其后,连桂则自觉地跟在队伍的最后。 一路上白姓少女时不时会撤去法术休息一二,其他人则安静的等着,没人出言催促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半个时辰后,白姓少女打了一个手势——“找到了。” “两个,四个…十八,十九…差不多有二十五人,有可能更多。”几人在一处灌木之后观察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得出结论。 这个结果让黄彬喜忧参半,喜的是如此大的营地,财物也该不少,忧的是他们的人手可不够啊。 又看了一会,黄彬单手向后摆了摆。 众人缓慢后退,退出约莫百丈远后几人来到一处空地。 “说好的,我只负责找到营地,剩下的我可不管的。”白姓女修站在一旁小嘴一鼓道。 黄彬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拿了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起强盗巢穴的地形来。 这个营地很大,围着一处狭长山坳而建,两侧高坡各有两人巡视,一座座营寨参差不齐的沿着山坳两侧分布。 宗立武和王李二人围在黄彬身边看其有何策略,连桂则抱着刀坐在一边,椅靠着树闭目养神。 黄彬指着地上说道,“现在可行的策略有两个,第一个是等到天黑,趁大部分强盗都睡下我们从这里摸过去,看能不能先把放哨的解决掉,如果被发现就发动突袭,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将他们干掉。” “第二个就是找出一个身法好的先将一批强盗引走,我们解决掉营地里剩下的强盗,然后在路上设伏解决掉引走的那一批。” “第二个策略不确定性更高,所以我个人偏向于第一个。”黄彬看着众人说道。 宗立武和王姓修士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连桂全程没有参与决策,一副只管动手的样子。 定下策略之后,众人便回到行囊处就地扎营休息。 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人又摸回了强盗巢穴。 黄彬观察了一番说道,“连道友去解决那两个,王道友负责那边两个,李道友跟着我,宗道友留在原地随机应变。” 几人将武器缓慢拔出,刀鞘剑鞘干脆留在原地,连姓修士和王姓修士分别从两侧绕了过去。 其他人则在灌木之后紧张观望,王连二人时走时停渐渐靠了过去,坡上的强盗时不时改变位置、四下扫视。 借着天色掩护,王连二人终于靠到近前。 只见连桂将刀衔在口中,手脚并用、身形矫健的翻过木栏,爬上一座了望台。 接着他纵身一跃,刀光一闪,两名强盗就此殒命。 连桂两手一拉一抱将两具尸体缓缓放在地上,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再看王姓修士那边,只见他正将两具尸体拖入一旁草丛,同样是行云流水颇为顺利。 黄彬见到此景精神一振,带着李姓修士缓缓朝最前面的一座营地走去。 这个营地由五个营帐围建而成,帐前一堆篝火正冒着缕缕青烟。 宗立武站在原地手持钢弩,随时应变。 “啊!” 一个强盗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梦游居然睡在一个杂草丛里,李姓修士没有看见刚好一脚踩他手上给其疼醒了。 “嘟”的一声,一支弩矢射入其头部。 这名强盗当场就毙命了,弩矢的巨大力道还带着其身体往前滚了一段。 “什么事?”一个强盗迷迷糊糊的爬起身问道。 “没事,摔了一跤。”黄彬急中生智的回道。 听到此话,这强盗再次躺倒睡了下去。 黄彬松了一口气,接着和李姓修士分别摸入各个营帐,王连二人也从侧面围了过来。 “噗嗤”一声,营帐之中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黄彬被溅了一脸血走出营帐往下一个行去。 第十五章 收获颇丰 将最前面的五个营帐处理完毕,黄彬与李姓修士接着朝后面的营帐悄然移动。 黄彬摸进一处大型帐篷,李姓修士则单独往前探… “啊,救命啊,杀人啦!”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黄彬所进的营帐之中冲出,她边跑边喊。 原来,就在黄彬将睡梦之中的强盗斩杀之后,发现强盗身旁还睡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被强盗的血喷醒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手持长剑的黄彬身影,立马吓得魂不附体。 黄彬本想将其按住,可此女浑身赤裸,他一时不知道该按哪里。 想将她杀了吧却又有些犹豫,说不定此女是强盗从附近农家抓来的可怜人。 就在黄彬犹豫之际,此女赶忙跑出营帐开始大叫。 “嗖”的一声,一支弩矢从黑暗之中射出,直穿此女胸膛将其钉在一棵树木之上。 可即便如此,此女还在声声叫喊,“快来人呐,杀人啦。” 听到叫喊之声,各个营帐之中传出了动静。 靠的最前的李姓修士一见此景慌了手脚,赶忙往后退。 而黄彬则是一跃而上,冲进一处帐篷便是一阵乱刺,将还没起身的强盗解决,也不管这强盗死没死透他赶紧冲进下一个营帐… 王连二人见此情形也不管什么动静了,一路狂奔的冲进各个营帐手起刀落,鲜血溅涌,惨叫连连。 然而各个营帐相距甚远,他们只是解决了前面五六个帐篷中的强盗。 后面的强盗已然起身,纷纷手持钢刀、巨斧怒吼的冲了上来。 黄彬四人见事已至此,只得一迎而上。 王姓修士手持长刀大开大合,李姓修士手持细剑见缝插针。 黄彬手持长剑,剑锋凌厉,力战二人,游刃有余。 连桂脚下生风,身形如同泥鳅一般在人群之中钻来钻去。 其刀法也不同于先前与王姓修士嬉闹那般胡乱挥砍,眼睛、脖颈、肘窝、手腕、手指、胯下、腘窝、脚踝皆是其重点照顾的部位。 也许连桂一刀无法立即取人性命,但至少能让对方战力大减。 可这些强盗全都是刀头舔血之辈,个个凶悍非常,虽无招式章法但个个力大无穷,以力破巧。 黄彬四人渐渐难以抵挡、且战且退,却无一人甩开对手掉头逃跑。 “嗖”的一声,一名强盗正想拉弓引箭便被一支弩矢一击射倒; 又一名强盗手持长刀从石台之上跳劈而下,人还在空中便被一箭射中胸膛; 再有一名强盗手持钢叉,口中“哇哇”大叫冲上前来,只听“嘭”的一声,一支弩矢射入其头颅,强盗应声栽倒… “嗨!” 一名强盗手持重锤刚想怒砸而下,只见刀光一闪,他的手腕便出现了一道血痕,重锤脱手而出,还未等其再做反应,剑芒一闪他便身首异处; 王姓修士双手持刀猛地一记纵劈,强盗赶忙双手举刀横挡,李姓修士从侧面一转而入,一剑刺入其心窝; 一个强盗手持大斧一劈而下,势要将眼前的矮子劈成两半,矮小人影身形一转便出现在其身后,他手中弯刀一划便将强盗脚筋尽数切断。 强盗吃痛一趴而下,他刚想起身,黄彬双手反握剑柄,剑尖向下一剑刺入其后颈… 转眼之间,强盗们便已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只剩最后一名身穿重铠、体型魁梧的强盗头子。 他接连吃了几刀依然凶悍异常,手持巨剑左右乱砍。 不过任他再怎么凶悍也只剩他一人而已,在黄彬一众的围攻之下渐渐捉襟见肘起来。 好几次他脚下一软就要跪地,却还是怒吼一声的继续拼杀,这股子狠劲真不愧是强盗头子。 “嗖”的一箭飞来,正中其右肩使之身形一晃。 连桂身形一低,手中弯刀横削其右腿腘窝。 强盗吃痛终究是右膝一低的跪下身来。 王姓修士趁机持刀上撩将他左臂一削而飞。 最后黄彬持剑刺入其口中,手腕一动,剑身一搅,他再用力一蹬。 强盗头子重重向后倒去,再无生机… 黄彬几人环顾四周,发现再无敌手后均都大松了一口气。 连桂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往后一仰,四脚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王姓修士将刀一扔与李姓修士紧抱在一起。 黄彬施展了念息术确认周围再无旁人之后,将剑往地上一插,身体拄在其上,全身大汗淋漓。 宗立武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双臂也走了过来。 几人略微休息了一下,便向营寨深处走去。 他们走到一个明显更加华丽的帐篷前,几人相视一笑相继走了进去。 这个帐篷里很是宽敞,一张双人大床放置在营帐最里面的位置,右边放置着一张长桌,左边则是一个木架,长桌上放着三个银质餐盘,其中一个餐盘上还有一只啃了一半的烤鹿腿。 连桂也不嫌弃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却发现它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 另一边的木架两侧各放着一只熊头和一只虎头,木架正中放着一个一尺长宽的铜制宝箱,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铜箱之上。 为方便观看,黄彬将这铜箱搬到了帐外,搬动之时里面发出了哗啦之声。 虽然按照佣工院的规矩,他们都是黄彬雇佣而来的。 除了一路上自己另有机缘以及被自己斩杀之人身上的财物可以自留,其他的都归黄彬所有,也就是说这宝箱之中的东西都是属于黄彬的。 可大家打的这么辛苦,宝箱中的东西自然也想看上一眼。 黄彬若是不想给人看倒也没什么不对,可他并没有藏着的意思,带着众人来到帐外。 宗立武刚要跟着众人走出帐篷,回头一瞥却发现床边地上有些异常的痕迹。 他走到床前蹲下一看,发现床下四处散落着女人小孩的衣物鞋子。 还有一个只裹了一条毯子的女人,正死死的捂住一名稚童的嘴巴惊恐的看着自己,脸上显出哀求之色。 刚刚黄彬明显的使用了念息术,这个距离应该能发现此二人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宗立武略一思索,也并未惊动他人。 在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此地时,却发现床头木板藏着一个暗格。 这个暗格机关,不知道其中玄机的人是很难发现的。 宗立武之所以能够发现,是因为他家老爷子的床头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暗格机关,那里面放满了金币,后来老爷子又收藏了几本儒家经典书籍在里面。 每当宗立武没钱花的时候,他就时不时的溜进老爷子房间偷拿金币。 每次只拿一块,从来没被发现过… 此时,宗立武熟练的打开暗格,发现里面有一堆纸卷、一把镶满宝石的精致匕首和一堆金银首饰。 他将纸卷和匕首放入怀中,金银首饰却没有拿走,关上暗格后走出了帐篷。 第十六章 精致匕首 宗立武在里面待得时间不长,所以众人并没有发现不妥,全都盯着眼前的铜箱。 铜箱上面挂着的铜锁被黄彬轻易地一砸而开,他一打开箱盖众人便发现里面放的全是金币和各色宝石。 黄彬满意之极开口说道,“各位也去周围看看吧,说不定还有收获的。” 众人脸上一喜,黄彬此意便是将其他帐篷里的财物让给他们了,于是均都跑去周围的帐篷中翻找起来。 宗立武也不甘落后,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几袋金币、银币。 黄彬倒背双手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一眼宗立武的方向沉默不语。 搜刮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满载而归返回营地,个个脸上都透着喜色。 白姓少女见众人平安归来也大松一口气,但见宗立武、连桂和王姓修士身上各背着一大捆武器又嘀咕起来,“一群财迷。” 夜间,帐篷之中,宗立武点亮了幻焰灯盏,将怀里的纸卷拿出来翻看。 “这些都是和其他强盗营地联系的书信,可书信之中并没有其他营地的位置,看来没什么用了。”宗立武失望道。 他摇了摇头又掏出了那把精致的匕首。 这匕首通体呈现银色,握把、护手和剑鞘之上均镶嵌着各色宝石。 刃身是双边开刃,长度比人的手掌还要长上一些,一道绿色的纹路从护手处伸出,遍布刃身。 “符文!竟然是一件法器!” 宗立武心中一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这符文他从没见过,看样子需要回去查一查了。 宗立武将匕首收好再单手一挥,幻焰灯盏随之熄灭… 数日之后,一行人终于返回了宗内。 此次出行宗立武的收获不小,首先是他每天受雇的费用,一天是二十磁金,完成任务共花了五天,正好是一百磁金,再是完成任务有两颗灵石的奖励,这是事先说好的,最后加上搜刮到的金币、武器等,合计之后此行收获近五枚灵石。 这可相当于他一个月的月钱了,而且他还弄到了一把法器匕首,若是拿去卖的话怎么也能卖出二十枚灵石的。 不过匕首的具体价值还是要弄明白上面的符文,搞清楚这把匕首到底有什么特殊效用再说。 想到此处,宗立武轻笑一声,“看来要去找找那个朋友了。” 普福安——神笔府的弟子,对符箓之道极有天赋,可他偏偏喜欢炼器,而且炼制的还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的这些个“发明”需要各种造型奇特的部件,为此他没少往千机殿跑,宗立武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与之结识的。 在玉阳宗见过的这么多人中,普福安是他唯一一个真心结交的朋友,不是看中他的天赋,也不是想从他这儿弄到什么好处,仅仅是因为此人足够纯粹。 刚来到神笔府,宗立武就看到一大群人围成一圈。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一个身穿白衫、腰系红带、皮肤黝黑、长相普通、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普福安。 走到近前,宗立武便发现人群聚集所为何事了。 只见人群中间站了一名满脸苦涩的青年,他身背一只铁箱,箱子上面伸出一根铁杆,铁杆末端连接着上下两层扇叶,造型颇为古怪。 宗立武一见这造型奇特的铁杆和扇叶就觉得很是眼熟,这不正是普福安几个月前拜托他制作而成的器物么。 其实这铁杆并非一根,而是一根圆管套了一根圆棒,共有内外两根,两根末端各有一个厚厚的钢盘,钢盘外侧伸出数片长条形的叶片,每个长条叶片均倾斜了一个角度,形状如同大号的钢制竹蜻蜓。 宗立武本以为这是一件武器,还询问普福安要不要把叶片两侧开刃。 然后普福安解释了一大堆他也没听明白,反正只知道这不是用来攻击的武器。 “小普,这就是你几个月来的研究成果吗?”宗立武走到近前指着那件怪异的器物问道。 “啊,宗兄,你来啦,正好,前两天我还去铸灵堂找你呢,他们说你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普福安一脸激动。 接着又说道:“宗兄来的正是时候,一起见证一下我们俩联手打造的这件螺旋升天仪的试飞仪式。” “螺旋升天仪?”听起来是能让人飞起来的器物,这可是了不得的发明啊。 想想出去与人争斗,情况不妙便可借助此物逃离,等于是多了一张保命底牌了,宗立武一听便颇为期待起来。 “普兄弟,你确定已经用假人试过了吗?没有问题吗?要不要再多试几次”场地中间的青年却一脸紧张的问道。 “放心吧卢兄,对我的发明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普福安一脸自信。 卢姓青年回想了一下普福安以前的发明,“不,我还是不试了,灵石还你,你…”卢姓青年连连摇头。 可话没说完,普福安手指一点,螺旋升天仪的两层叶片便缓缓转动起来,一层左旋,一层右旋,且越转越快。 “普兄弟,我们还是用假人多试几次吧,我突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等下再试,等下我一定给你试!” 卢姓青年抬头一看这吓人场景急忙想要摆脱,可身体已经被铁箱上的革带牢牢束缚住,只能一脸焦急的说道,同时心里打定主意,等会打死也不试了。 周围之人一见这动静也都吓得连忙往后躲。 “放心吧,卢兄,很快就好了。”普福安安慰道。 “不不不,不要,宫瑶,你快阻止他啊!”卢姓青年也不管什么形象了,冲一旁的女修大喊。 “普兄弟,我们不试了,你让它停下来好不好,灵石我们还你,实在不行我们再贴你一块灵石。”一名女修赶忙跑了过来对普福安说道。 “额,不行的,已经…已经停不下来了,而且现在停下来会…他会受伤的。”普福安想了想措辞接着一脸笃定的说。 而此时场中叶片越转越快,周围地上的尘土也被一卷而开。 “啊啊啊…嗯?”卢姓青年先是大叫,接着发现双脚缓慢悬空,却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抬头一看上方叶片,脖子缩了缩,咽了口唾沫,再看向下方惊呼的人群。 “真没事。”卢姓青年心中一喜。 “嗨,宫瑶,我没事!”卢姓青年冲女修喊道并向下方人群挥手致意。 “哈哈,成功啦!” 普福安激动地摇晃着宗立武的袖子,蹦跳着喊道。 “真的行啊!”宗立武也是眼中一亮。 周围人群也传来阵阵的惊呼之声。 过了一会儿,“那个是正常的吗?”宫瑶指着空中缓缓转动的卢姓青年回头问道。 “嗯?明明这两层叶片是转的一样快的啊,为什么人会转呢?”普福安心中疑惑。 却对身旁的女修解释,“没事的,有时会有点转动,很正常的。” “这绝对不正常!”卢姓青年发现自己微微转动,而且还有逐渐加快的趋势,心中大觉不妙。 第十七章 螺旋升天 “普兄弟,我觉得应该试够了吧,快让我下去!” 卢姓青年冲下方喊道,随着身体转动,他感觉螺旋升天仪也开始晃动起来。 “普兄弟,我们已经试完了,快停下来吧。” 宫瑶也看出不对,上前催促道。 “好,这就让他下来。” 普福安也看出来确实出了状况,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但还是决定先把人放下来再说。 接着他冲卢姓青年背后的铁箱一点指,一道灵光激射而去却被转动的卢姓青年挡住。 “普兄弟,你还在等什么,快让我下去吧。” 卢姓青年带着哭腔喊道。 随着他身体越转越快,从下面甚至开始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经过短暂的震荡之后,螺旋升天仪此时反而重新平稳了下来,只是在空中四处打着转。 普福安有些慌了,冲螺旋升天仪接连急点,可一方面卢姓青年不停转动,灵光总会被他的身躯挡住,另一方面螺旋升天仪的位置在不断变化,难以点中铁箱。 不断尝试之后,最终普福安还是点到了铁箱,叶片顿时开始减速,可螺旋升天仪并未立即下降,卢姓青年的转动也还在加快。 过了一会儿,螺旋升天仪似乎升到一个最高点终于开始下降,可卢姓青年依然越转越快。 快到地面之时,他已经转的跟陀螺一样了。 “危险!” 这种情形下卢姓青年肯定站不稳的,他一旦倒下,叶片撞到地面便会四处飞射,宗立武一想到此情形顿时大感不妙。 于是,他快步冲了上去,想要接住卢姓青年。 他不敢马虎,双手一掐诀,先施展了金身咒护住自身再说。 此时的卢姓青年和螺旋升天仪正四下绕着圈,以至于宗立武在地上两手高举,抬头紧盯卢姓青年,身形也跟着四处转着跑。 周围人群看出不对,赶紧四散奔逃。 最后宗立武将卢姓青年一把抱住,他在地上转了几圈便稳了下来,过了片刻之后,螺旋升天仪的叶片逐渐停了下来… 将已经彻底晕过去的卢姓青年放到地上。 “嘶,啊!”揉了揉被铁箱撞到的脸,宗立武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大事。 “宗兄,这次多亏你了。”普福安走了过来感激的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宗立武嘿嘿一笑,“对了,这次过来是找你帮个忙,你不是对符文很了解嘛,我这有件法器,你有空帮我看看它有什么特殊的效用。” “好的,包在我身上。”普福安接过匕首,拍着胸脯说道。 …… 这个月还有几天时间,铸灵堂的差事都是每月初才能开始做的,那时会有人将原料统一领出一起送过来,所以现在没法提前干下个月的活。 左右没什么事情干,他便打算放松放松。 他先去了一趟万卷阁将早先借出的书籍归还,又借了几本新书,随身揣了一本去往月鹭湖赏景。 每逢初秋,湖边枫叶红如炉火,红叶倒映在明丽宁静的湖水之中,红色的枫叶与蓝色的湖水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或是坐在湖边安静看书,或是乘一叶扁舟泛湖,或是在红树林中独自漫步,或是在枫树之旁沉思小憩。 几天下来,宗立武浮躁的内心平静了不少。 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长舒而出烦恼净除。 又过了几天,宗立武在铸灵堂奋力的敲打剑胚,堂中并没有因为天气转冷而变得舒适,这里一年四季都是一样的燥热,伴随着“哐当,哐当”之声,吵得不停。 “宗兄,你让我查的符文有着落了。”普福安一脸喜色的找了过来,熟门熟路,其他人见到他也并不陌生。 “哦,仔细说说,这个符文是做什么用的。”宗立武放下剑胚,边走边说。 他们来到殿外,殿内太热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起来这个符文还真是少见,现在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的。”普福安迫不及待的说道,“我还是在一本古书典籍中找到的,这个符文在现今看来颇为…呃,鸡肋。” “怎么说?”宗立武眉头一皱。 “是这样,这个符文呢应该还是古修士才会用的,相信这是他们用来采药的匕首。”普福安将匕首掏了出来交给宗立武继续说道。 “这个符文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将药材割断之后,会在药材断口处形成一层薄膜并短时间给药材持续提供灵力。简单地说就是给药材保鲜的,不过这种做法只有古修士会这么干,现在早就被另一种符文取代了。现代修士的做法都是在盛装药材的玉盒上刻制符文,或者还有更简单的,用专门保存药材的符箓贴上即可。至于在刀上刻这种符文的做法不仅保鲜时间短,而且很多药材是要连根拔出才能保持药性的,所以这种做法早就被淘汰了。” 普福安一口气说出一大堆来。 “这样啊,看来还真是鸡肋。”宗立武无语了,看样子这符文带来的价值还没有上面镶嵌的宝石大。 “不过这符文不常见,还是有一些研究价值的,而且它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用它来切割药材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药材根部,这样来年还能长出药草,估计百花谷那边会有人感兴趣的。”普福安一看宗立武失落的样子安慰道。 “嗯,也许吧,多谢你了。”宗立武一抱拳道。 “哪儿的话,嗯,宗兄,那我就先走啦。”普福安一看宗立武没什么兴致就先告辞离去了… “干脆把它卖了算了。”宗立武想道,可毕竟也算罕见,真这么卖了他总感觉有些难以割舍。 “还是先拿去灵宝楼出租好了,要是一直租不出去就卖了吧。”宗立武打定主意。 之后,他抽空去了一趟灵宝楼将此宝出租了,每天租金三枚磁金并特别标注只租不卖。 这种做法在灵宝楼很常见,有些人对自己的宝物很珍惜,但宝物一时用不上放着也是可惜,便去灵宝楼出租,标注只租不卖。 这样租借的人也不需要交押金,只需要将身份令牌抵押就可以了。 灵宝楼核实清楚身份令牌的真伪以及是否是本人之后,便将宝物交付租出。 宗立武便是用了此法,并且标明一次最多租出一月时间便要归还,如果超期不归还,灵宝楼自然有后续的索赔手段,这就不用他操心了。 在登记填写此宝名字的时候,宗立武觉得匕首刃身上的符文乍一看有点像一排排鱼刺,索性就取名“鱼刺”。 结果瞥到接待少女脸上的鄙夷之色,宗立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重新给改了,仔细看看这符文也挺像蒺藜叶的,干脆就叫“青藜”好了。 见到新改的名字,少女脸上才好看了一些,她从一开始见到此宝便很是喜爱,虽然不至于有占为己有的想法,但也希望其主人能好好爱惜的。 “鱼刺”算什么名字?一下就让人联想到一条飘着苍蝇的腥臭鱼骨,“青藜”倒是好多了,也能配得上此宝精致的外观。 第十八章 青藜匕首 自从将青藜寄挂在灵宝楼出租之后,一连好几天此宝都无人问津。 就在宗立武想着要不要将租金降一点再试试的时候,灵宝楼传来信件——这件法器被人租走了。 宗立武一看租借之人的名字,脸显一丝古怪,居然正是前几天一起做任务的白姓女修。 此宝能租出去让他心中一喜,虽然目前对他来说能够立马到手的好处更具吸引力,这样就可以快速转化为修炼资源,但这种细水长流的买卖感觉很安稳也不错啊。 如果不间断的话每个月都能有近一枚灵石的收入,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毕竟能用上此宝的人肯定不多的。 可后续的情况却出乎宗立武与普福安的预料,此宝还是很受那些外出采药队伍的青睐的。 对于他们来说能保存药力的玉盒、灵篓自然是好。 可一方面玉盒、灵篓放不了太多药材,另一方面每次租借几只盒子、篓子费用也贵。 至于能保存药力的符箓嘛,这种无法充能、反复使用的东西根本没人出租的,买的话价格又太贵,他们可不是普福安这种制符师,要用符的话自己画就行了。 而他们每次出去采药,如何保存药力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谁也不想刚采了几株药材就要返程。 如今这“青藜”匕首就解决了他们所有的问题,带上匕首后只需要每人背个普通背篓,采了药材之后就往背篓里塞。 况且他们每次出去最多大半月就回返了,“青藜”保存药力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完全够用。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每个采药队伍都有自己小队才知道的隐秘路线以及存有大量药材的隐秘地点,这些灵药不方便移植,一旦移植回去迟早被其他人采摘光,所以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出来采一次。 虽然他们每次采药都小心翼翼,尽量不伤及灵植方便以后再来采取。 但还是有不少灵植因为采摘不当枯死了,以致他们不得不经常冒着风险去密林深处寻找其他密地。 而有了“青藜”,他们就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灵植不死,这样每隔一段时间沿着同样的路径去既定的地点采摘一次即可,危险程度大大降低… 宗立武从未想过“青藜”如此受欢迎,甚至有采药队伍会按时等在灵宝楼,就为了等上一个队伍交还之后可以立即租下。 当然这些队伍不是没想过将此宝买下来,可一方面根本不知道法器主人的信息,因为灵宝楼是不会将宝物主人的信息外露的。 另一方面也觉得此宝只租不卖,其主人肯定非常重视此宝的。 当然黑下此宝他们更是不敢,灵宝楼能存在至今不是没有理由的,但凡他们敢昧下,那念心堂的问讯他们谁也顶不住的。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宗立武本人对此宝并不怎么上心,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去取磁金,但租金从没涨过。 在他看来这种鸡肋东西,租金这么高已经很可以了,一个月一枚灵石的收入呢,再涨就没人租了,与其断断续续的租出,还不如现在细水长流的好呢。 就因为他的这个想法,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青藜”几乎陪伴过每一个玉阳宗的采药队伍,在低阶修士组成的各个采药队伍中成了陪伴他们一路采药,一路成长的见证者。 多年以后,其中不乏修为大成者,当他们回首来看,当年陪伴自己采药的好友已经不在了,他们几个才知道的密地不见了,一路走过的密径没有了,但“青藜”还在,而且租金还是区区的三枚磁金! …… 两个月后,青雾密林的某处峡谷之中,寒风凛冽,白雪飘飘,纷纷扬扬,满地素装,几只毛皮制成的帐篷围绕着篝火形成一圈。 宗立武在手上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他往宗门方向看了一眼口中嘀咕,“不知今年的斗法大会举行的如何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任务结束之前赶得回去啊。” “蔡姐,怎么样,灵食好了吗,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一位身穿灰白色毛皮斗篷的中年男子叫嚷道。 “高义老弟,你也稍微体谅一下冒着风雪烹煮饭菜的我吧,我不也饿着呢。”一名身穿深灰色棉袄的妇人说道。 宗立武此次接取的是月禄殿的任务,任务目标是将峡谷尽头的蛇涎果采摘带回,任务的领队是名叫高风、高义的同胞两兄弟,队伍还有另一名队员就是这位蔡姓女修了。 高风、高义和蔡姓女修是老搭档了,他们经常组队,而宗立武则是此次任务的新面孔。 “也不知道这雪还要下多久。”宗立武郁闷的想道,月禄殿的任务可不是和佣工院一般路上也能有受雇收入的。 他们只有拿回任务物品才能回去领取任务奖励,如果拿不回去那么这一趟等于是白跑,当然完成任务的奖励是远比佣工院的任务丰厚的。 就拿这次任务来说,情报称此处有三枚蛇涎果,采摘回去上交宗门便可以领取一千磁金的奖励,具体分配则是高风、高义各三百五十磁金,宗立武和蔡姓女修各一百五十磁金。 这次任务中他们各人承担的职责也不一样,高风高义二人负责在前战斗应敌,而宗立武负责外出捕食打猎,蔡姓女修负责搭建营地、烹煮食物。 本以为这次任务很轻松几天就可以回返,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大雪阻碍了行程,他们在这里已经扎营两天了… “就一口,就一口。”高义和蔡姓女修还在那嬉闹。 高义拿着勺子从锅里抄了一口肉汤就要喝。 “还没好呢,你个臭小子。”蔡姓女修故作不满的捶着高义后背。 高义也不管,背对着蔡姓女修,“咕嘟咕嘟”的将肉汤喝了个干净。 “啊,暖和多了,暖和多了,爽!”高义嘻嘻一笑,“蔡姐的手艺就是好啊。” “哼,等会拉肚子可怨不得人。”蔡姓女修笑骂道。 “宗道友想什么呢。”高义看到正在发呆的宗立武,跑过来问道。 “没什么,高风道友呢?”宗立武问道。 “我哥去前面探路了,他说如果明天还是这鸟天气,说不得咱们得冒雪赶路了。”高义跑到篝火前,烤着火回道。 宗立武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总不能老是停在这里啊。 第十九章 雪中前行 “真冷啊。” 到了晚上,宗立武从帐篷里走出来,憋了好久这才决定出来方便一下。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林中四处漆黑一片,除了风雪之声便再无其他声响了。 解决完后回到篝火前,给它添加了些柴枝,宗立武搓了搓手放在篝火前取暖。 火焰被寒风吹得呼啦作响,柴火燃烧发出噼啪之声。 宗立武取起火堆前的一个铁罐,罐子还烫着。 抿了一口茶水顿时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现在轮到他守夜了。 在冬夜里可不能让篝火熄灭了,所以一到晚上高氏兄弟和宗立武就轮流起来守夜。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炭火够不够用,被子够不够厚,以前一到下雪天,最操心的就是母亲了。他每次一练完功,就会去母亲那儿,而那边也早就准备好了。 厚厚的毛毯裹上,暖暖的火炉烤着,热了几次的肉汤喝着,热毛巾在脸上擦来擦去,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嘀咕,现在想想却是那么暖心。 漆黑的冬夜里,呼啸的寒风中,一个青年就这么坐在篝火前想着往事,浑身都暖洋洋的。 …… “嘎吱嘎吱”,到了第二天,天终于放晴,一行人收拾好行囊踩着积雪赶路。 “今天天气不错,估摸着到中午雪就化了。”高风回过头来接着说道,“到了前面那棵树,宗道友和蔡道友先等一下,我和高义在前面走,你们隔着二三十丈的距离远远跟着就行。” 听到此言,宗立武和蔡姓女修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那蔡姐、宗兄,我们先走一步啊。” 来到一棵树前,高义嘿嘿一笑冲二人说道。 宗立武一抱拳,蔡姓女修也点了点头回应。 因为这次任务的内容不包括战斗,宗立武只随身佩带了炙阳剑,长臂钢弩被他留在寝舍内没有带出。 至于银鳞腕甲自然是随身穿戴,不只是出来做任务,即便是在宗内他都随身穿着。 他还给腕甲配了一件护袖包裹着,防止外人看出来,财不外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宗道友,我们也该跟上了。” 很快高氏兄弟便已经领先三十丈的距离,蔡姓女修提醒着说道。 “嗯。”宗立武提了一下背后毛皮所制的巨大背包,回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 中午时分,积雪消融,融化而成的雪水形成涓涓细流沿着峡谷顺流而下。 “嗷,嗷!” 最后一只红背土狼夹着尾巴哀嚎着逃离,却见一把飞斧砸了过去。 “噗”的一声,土狼应声倒地。 “看样子是解决了。”宗立武坐在一块石头上,听着前面的动静说道。 这一路上的妖兽还真是不少,不过有高风高义两兄弟在前开路,宗立武二人倒也乐得自在。 遇上妖兽袭击,宗立武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这可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而且贸然上去帮忙,高氏兄弟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是想分妖兽材料的。 至于出现高氏兄弟都解决不了的妖兽,他就更不会过去帮忙了。 开玩笑!两个七层大高手都解决不了的妖兽,他可不信自己过去帮忙就能解决得了,到时说不得一看情况不对,他就丢下行囊转头就跑… 高氏兄弟处理了一番就冲宗立武二人打了个手势。 他们二人便走了过去,来到那几只红背土狼的尸身前开始处理起来,至于高氏兄弟则在一边休息。 好东西自然是被高氏兄弟取走了,剩下的材料他们看不上也带不了那么多就都便宜宗立武二人了。 熟练的将土狼尾巴一斩而断,收进一个袋子里,宗立武又开始剥起了土狼皮。 这个皮是给普福安准备的,制符师需要大量的符纸练手,每次购买符纸太贵了,所以他就嘱托宗立武出来做任务的话,如果方便就给他带些妖兽皮回去。 每次普福安都会支付灵石算是购买这些兽皮,当然支付的灵石比市场价要略少一些。 反过来如果宗立武自己去卖妖兽皮的话,它的价格又比市场价低得多,所以如此交易他们俩都很满意。 “可惜没带多余的水袋,不然这狼血可以想办法收集一些的。”宗立武有些惋惜的想道。 蔡姓女修在一边收集土狼爪子和牙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与宗立武并不冲突。 收拾完毕之后,高氏兄弟便继续上路,宗立武将毛皮一卷连同装狼尾的袋子一起塞到背后大包里,远远的吊在高氏兄弟身后走着。 还好现在天气寒冷,妖兽材料不会很快腐坏。 …… “只能先放在这了。” 将两捆狼皮往一棵树下一扔,此时宗立武身上背满了鹿角、兽皮等各种妖兽材料,不得已将拿不下的狼皮先放在此处,等回来的时候再取走。 狼皮丢了就丢了不心疼,身上的这些好东西他可不愿就这么放在野外。 在蔡姓女修的侧目之下,宗立武身上跟背了座小山似的继续行进。 一天后众人终于来到峡谷的尽头,此时高风高义两兄弟正围着一只巨猿一样的妖兽攻击不停。 宗立武两人将行囊放下远远观战,这巨猿怕是有三级妖兽的实力了,否则以高氏兄弟七层的修为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拿不下的。 说起妖兽的境界划分与人族可不一样的,对于元婴以下的妖兽,其境界共分九层,元婴以上的妖兽灵智已开,有的甚至能口吐人言,就不会按照普通兽类进行划分了。 至于人族,身体比起妖兽要孱弱的多,故而初期吸纳灵气的速度很慢,境界划分也更细致一些,元婴以下共分二十七层,炼气、筑基、结丹各九层。 由于炼气期的修为进境增长较慢,所以炼气期修士还会私下把每一层再细分为初中后三个境界用于评估自己的修为进境,但修士之间是不会将境界分的如此细致的,别人也不在乎你是四层的初期、中期或是后期,其中的区别并不大。 妖兽的每一级对应人族三级,一级妖兽对应人族炼气期一至三层,以此类推,九级妖兽则对应人族修士结丹期七至九层。 “这只巨猿显然是一只三级妖兽,在三级妖兽中不算强也不算弱,境界大概相当于人族炼气期八层的样子。”看着远处战团,宗立武心中暗自估算着。 这只巨猿身形巨大有近一丈高,动作也很快。 故而高氏兄弟每一次攻击都小心翼翼,可即便攻击到了也没办法重伤此兽。 如此下去,高氏兄弟的体力怕是会先跟不上的。 第二十章 峡谷奔逃 宗立武看出此战不妙,高氏兄弟自己更是叫苦连连,这巨猿力大无穷,稍不注意被其攻击到就是重伤的下场。 可二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形势已成骑虎,若是其中一人后退,那么接下来面临的便是此猿的一路追杀,若是路上再遇上什么妖兽堵路,那他们几人恐怕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这情势不用他们说,宗立武同样看明白了。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上去拼一把,拼赢了就能完成任务,拼输了就白跑一趟,要么趁早就溜,至少还能保住部分妖兽材料。 到了此时,宗立武对没带着长臂钢弩大为后悔起来,但是后悔也于事无补,他双目紧盯战局,脑中飞快的盘算着。 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宗立武咬着牙将长剑一拔而出冲上前去,同时心中想道,“必须要趁高氏兄弟尤有余力之时找到胜机,否则只能有多远跑多远了。” 蔡姓女修见宗立武冲了上去,脸上一阵愕然,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过去帮忙。 她是不擅长战斗的,只对于烹饪各种妖兽颇有心得,入门几十年来她跟着不少队伍出来执行任务,负责的也都是搭帐篷、捡树枝、烹饪之类的活计。 如今所有人都上去战斗,就连和她一样修为的宗立武都冲上去了,她站在这里似乎也说不过去,可就算上去了她又能帮到什么?会不会给他们三人添乱?但是不上去帮忙,她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先逃走。可如果他们三人打赢了,见到她逃走会不会气愤?她以后又如何面对三人呢? 就在蔡姓女修愣在原地、犹豫不定之时,宗立武已然来到巨猿近前。 他自然不知道那蔡姓女修的复杂心理,如果他是蔡姓女修的话,现在早就跑没影了,毕竟待在此处也帮不上忙,如果这边打输了,大家四散奔逃,跑得最慢的她肯定是死路一条… “吼!”巨猿一声大吼,磨盘大的手掌向高风一砸而下。 高风急忙一闪,“嘭”的一声,巨猿的大手砸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大坑。 高义趁机冲到巨猿身后,他举起长刀,一刀斩在巨猿的大腿之上。 宗立武则将长剑一掷,一剑刺入巨猿脚踝的跟腱之上。 他想的很清楚,先封住巨猿行动,这样他们是退是战都可占据主动。 巨猿吃痛回身单手一甩,将躲避不及的高义砸飞出去。 “高义!” 见到兄弟受伤,高风暴怒异常,他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冲到巨猿身后。 巨斧一砍而下,将巨魔跟腱彻底斩断,接着一个后跳躲开巨猿的回身一扑,并快速后退将暴怒的巨猿引离高义那边。 宗立武双手掐诀施展出火蛇术,两条火蛇一卷而上集中在巨猿的面部。 巨猿对于火焰炙烤惊恐不已,急忙用双手四下遮挡。 高风则趁机绕到其身后将它另一条腿的跟腱斩断。 巨猿急忙回身四下一阵狂砸,可高风滑溜的很,一击之后赶忙后退。 巨猿追之不及,背后还传来阵阵炙烤。 它又一转身似乎认准了宗立武,也不顾火焰炙烤,它四肢齐动向宗立武扑去。 宗立武一看此景,连忙停下火蛇术掉头就跑。 巨猿紧跟其身后猛追,虽然它双脚跟腱已断,但它前爪一扒地,后腿一蹬仍然行动飞快。 宗立武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鼻息。 追近了几步,巨猿一跳而起向眼前小人一扑而去。 宗立武听到巨猿哼了一声,感到后方气流一变,他回头一看,大惊之下赶紧往侧边一滚躲过了这一扑。 接着不敢停留,他急忙往峡谷外奔逃而去。 因为是下坡,奔跑又是飞快,他双脚一左一右踩在突出的土块上,防止被绊倒。 每一次落脚,他的脚后跟和脚底便传来一阵剧痛,但他哪管这些,借助下坡之势越跑越快,巨猿也跟在其身后紧追不舍。 峡谷之中,只见一个小人带着一只巨猿往谷外一路狂奔,这一路之上巨魔声声怒吼,将周围的野兔、飞鸟吓得四散而逃。 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宗立武一脚踩在一块凸出的土块上。 脚下土石承受不住冲力,瞬间变成了一堆碎块。 宗立武脚下一滑,另一只脚赶忙向前踏出一步,但还是控制不住身形,他身体一扭便如同炮弹一般朝前方撞了过去。 咕噜咕噜,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方一止住身形,他不及细想赶紧翻身而起,略一确认方向,两腿一蹬,跳起就跑。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听不见后面的动静了,宗立武回头一看。 只见后方十余丈外,那巨猿仰天怒吼一声,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啦! 宗立武可不管这些,继续往前又跑了数十丈的距离,接着听见后方喊杀声起,正是高氏兄弟追了出来和那巨猿斗在一起。 宗立武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心脏砰砰狂跳,连同脖子处的血管都一涨一涨的。 “吼!” 巨猿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被高氏兄弟砍杀在地。 休息了好一会,宗立武终于缓了过来朝高氏兄弟走了过去。 “宗兄弟,这次多亏你了。” 高风将从巨猿腿上拔下的炙阳剑抛给了宗立武继续说道,“没有你的帮忙,这巨猿还真的难以对付的。” 宗立武检查了一下便将长剑插回鞘内。 “客气了。” 宗立武一抱拳说道,接着便打量起这巨猿尸身来。 “宗兄弟,这巨猿材料按理应该有你一份,可我二人还留有他用,这样吧,我这一路所得的其他妖兽材料都送与道友作为补偿,你看如何?”高风一抱拳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虽然巨猿一身材料肯定比这些一二级的妖兽材料更加珍贵,但宗立武也知道这些好东西肯定与他无缘的。 见到宗立武如此识趣,高风大喜。 “给!” 他爽快的将腰间一个布袋朝宗立武丢了过去。 宗立武一把接住,里面鼓鼓囊囊,不乏一些好东西。 “给。”高义也将腰间布袋扔了过来。 这家伙也不知道刚刚是走神了还是会错了意,见到大哥将妖兽材料扔给宗立武,自己也顺手将布袋丢了过去。 高风的意思是用自己那份材料来交换,可不是用他们兄弟二人的所有材料来换的。 这一出让宗立武也是一愣,随后赶紧抓过。 “多谢高义道友。”宗立武一抱拳道。 高义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回头看到身旁的大哥瞪了他一眼还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用其他妖兽材料换这巨猿材料吗? 高风一看这傻老弟就这么把妖兽材料都送人了也是无语,再一看宗立武已经眼疾手快的把两个布袋别在腰上,也不好再讨要。 便提溜着高义的衣领,推搡着让他去处理巨猿,临了还踹了他屁股一脚。 高义虽然有些奇怪,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宗立武就在旁边看着,他也不好直接问,就憨笑着拍了拍屁股去处理巨猿了。 第二十一章 得果回宗 “宗道友,你跑的也真够快的,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出去,我和高义在后面追了半天也追不上。”高风笑着说道。 宗立武嘿嘿一笑并不搭腔,这家伙因为弟弟误给了他一袋妖兽材料,正满心不爽呢,一路上说话都酸溜溜的。 而宗立武得了便宜,自然不想纠缠,稍微回应一下就闷头赶路。 高风见此瞥了一眼宗立武腰间鼓鼓囊囊的妖兽材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义。 只见高义将身上宽大的斗篷脱了下来,包裹着一堆材料在地上拖行着,一见高风望了过来,又赶紧把材料提起来,一摇一晃的往前走。 高风冲其招了招手,高义脑袋一缩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高风这一次并没有揍他,而是将他手里的沉重包裹接了过来背在身上,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了峡谷尽头处。 蔡姓女修早就望眼欲穿了,见到三人归来心中大喜,她还一直担心回来的会是那只巨猿。 …… “这就是蛇涎果?”高义看着一株绿色藤蔓上长出的紫色梨形果实问道。 “不错,这就是蛇涎果。” 将任务书一收放入怀中,高风一脸喜色接着说道,“但是与情报说的不同,这不是三颗而是有五颗!” 四人相视一笑,多出的两颗自然就由他们几个处置了。 “这样吧,宗道友,蔡道友,我这有两枚灵石,你们一人一枚,至于这蛇涎果就交予我如何?” 宗立武与蔡姓女修对视一眼便欣然同意了。 几人一拍即合均都颇为满意,高风掏出一只玉盒将蛇涎果小心翼翼的摘下放入其中。 高义则将整个蛇涎树藤连根拔起,收了起来,说不定也能卖到好价钱。 …… 几天之后,宗立武一行人便来到了青雾密林边界的驮石城,想在此休息一晚。 一来到城门口附近,他们便发现了一支运送木头的队伍,这支队伍运送的木头很大,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从城门口进去。 “驮石城周围山石林立,树木繁茂,以致城中商铺多以贩卖石刻木雕为生,这个应该就是用来制作木雕的。”高风似乎对此城有些了解对众人说道。 “快,快,加快脚步,落在他们后头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呢!”高义叫喊着随即扛起大包就往城门口跑。 其他人也紧跟其后,堪堪赶在运木队伍之前进了城。 “呼”宗立武和高义累的够呛,将包裹行囊等往地上一扔,找了块屋檐底下坐着休息。 然后他们几人就乐呵呵的看着那支运木队伍不停调整着,想要挤进城。 比对了半天,那群人才发现之前运送的大车根本没办法进的了城门,所以只能人工将那块巨木一点一点往里挪。 宗立武他们四仰八叉的倚在石阶上,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木头总算进来了大半。 之后城门外便传来了吵嚷之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只见巨木之上有几道刺眼的光芒透出,接着剑光一闪,整根木块就被整齐的切割而开。 随后,一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小姑娘,她手持长剑从城门外几个起落便进入了城内,回头嘻嘻一笑,一脸“不用感谢我,本女侠做好事不留名”的表情。 然后她便在所有人的愕然之中缓步进城,许是被太多人注目着,小姑娘脸色渐渐通红,步伐也越来越快,最后她一路小跑窜进了一处巷口不见了踪影。 别说其他人,宗立武他们也是一脸懵。 “唉呀,我的木头啊!” 运木队伍中一名老汉哀嚎起来,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有的哀嚎痛哭,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叹息不已,但唯独没人敢大声咒骂的。 “呵呵,那姑娘可能不知道这木头只有整块卖才能卖出高价的,还以为帮了人家大忙呢。”高义咧嘴笑道。 “别管了,上路吧。”高风不想牵扯什么麻烦,催促众人上路。 宗立武看了一眼门口哀嚎的众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跟着其他人继续上路了。 一行人在城内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几天后便回到了宗门,可最终还是没能赶上斗法大会。 领取了任务奖励,宗立武又将一应材料处理完毕。 他带回来的材料中,狼尾可以用来制作制符笔的笔头,鹿角可以用来炼药、炼器,至于妖兽皮他全带给了普福安,够他用很久了,而且其中还不乏二级妖兽的兽皮。 此次出行,宗立武盘算了一下,共赚取了六七枚灵石,收获颇丰。 可见外出执行任务虽然危险,但收益是很高的。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宗立武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辞去了铸灵堂的灵值,决心靠外出执行任务赚取灵石。 不过在此之前,宗立武需要尽可能的提高修为和战力,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任务的成败和自身性命的安危。 从琳琅阁购买了几瓶养气丹和金髓液,宗立武将积蓄花了个精光。 之后,除了出来做了一次接引新人的任务,宗立武几乎足不出户,安心闭门苦修。 天气渐渐炎热,树木逐渐茂盛,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新入门的弟子们渐渐熟悉了各自的职责,融入了玉阳宗之中。 铸灵堂今年也新招收了两个踏实肯干的学徒,填补了宗立武的空缺,没有了宗立武的铸灵堂依然是那么喧杂吵闹。 在距离宗门中心区域四五里外的地方,有一排排木屋鳞次坐落,看起来像个小村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店铺、饭馆、医馆…应有尽有,如今宗立武便租住在此。 自从他搬到此地之后便很少出门,一直闭关苦修。 当他走出房门之时,修为已达炼气四层的后期。 这天,宗立武来到了佣工院,此处一如既往的人流如潮,嘈杂喧嚣,修士们有的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比对着任务,也有的形单影只兀自翻看着任务清单思量不语。 “这里来几个能打的,修为要七层以上,一天五十磁金,跟我去壶州揍人…” “唉,我们兰熏阁带队去往青雾密林寻药,需要十名护卫,价格从优…” “我这里新得了一件宝物,有谁知道具体用途的…” “我在邬州的一处山穴丢了一件宝物,里面有条三级紫纹蟒,谁能帮我把宝物寻回来,我给他…” “我需要一朵雪晶花,别他么拿白冰花忽悠老子,我出五十磁金收购,有多少收多少…” 不少人懒得在柜台挂任务,直接就在大厅里面叫嚷了起来。 穿过吵嚷的人群,宗立武径直来到柜台,他将地址修改了一下,又将状态改成了可随时受雇外出,然后翻看起任务条目来。 在佣工院,任务种类繁多,数量成百上千,从帮忙看店到悬赏追杀,难度不同任务奖励也不同,其中最常见的任务就是捕杀妖兽了。 毕竟馥州东部便是方圆千里的青雾密林,其中凶禽成群,妖兽横行。 大致翻看了一会,倒是有几个任务正合适,不过他也不急着定下来,而是又去了一趟月禄殿翻看一下有什么适合的宗门任务。 第二十二章 夜雨 相比佣工院,月禄殿的任务奖励要丰厚的多,但如果完成不了就什么收益都没有,甚至有些任务是有时限的,完成不了还要赔偿。 宗立武翻看了一遍任务条目,发现这里的任务难度普遍都要比佣工院的高一些。 “收集十枚一级石希蛇的胆囊…” “活捉一只一级长耳豹猫…” “收集一对二级黑纹吊睛虎的眼球…” “...” 捕杀妖兽的任务不少,但是令宗立武郁闷的是,这些任务要么是没有任务地点的,要么就是在青雾密林的深处了。 宗立武两眼一翻,继续看其他任务。 “担任宗门三个月的信使…” “替百花谷的一名弟子看管两个月的药园…” “替余长老的灵兽收集血食,要求必须是三级星云鹿的血肉…” “悬赏璇引离火诀七层以后的功法…” “替离长老去肃州参加一次大型拍卖会,竞拍郜引鸟的鸟蛋,最多可叫价三十灵石,竞拍究元龟的灵血一瓶…” “翻译一篇萨蛮族古文…” “还是回佣工院吧。”看着这一条条任务,宗立武嘴角一撇喃喃道。 摇了摇头,宗立武回到了佣工院挑选任务,“嗯?刚刚有这个任务的吗?” “咦?已经发布了一段时间了,可人还没有凑齐。”宗立武仔细看了看任务条目,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嗯,就这个了。” …… 金国边境再往东便是青雾密林,这一次宗立武他们并未绕道驮石城,而是从一条野道直穿边境赶往青雾密林。 可刚出了边境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行人只能急匆匆的在原地设置营地。 此次任务共四人,领队庞吾,炼气六层修为,手持一杆长枪,看起来威武不凡。 其他两名队员,一位雷姓青年,他是一位剑盾体修,还有一位兰姓老妇,她应该是一名法修。 此次任务的目的便是赶往青雾密林的一处地点,猎杀一只二级妖兽——黑纹吊睛虎。 看到这个任务之时,宗立武便想起了在月禄殿中看到的,有人出三百磁金悬赏一对黑纹吊睛虎眼球的任务,便去联系发布任务的庞吾,最终庞吾也同意了完成任务后,可以将黑纹吊睛虎的眼球留给他。 如此一来,宗立武立马就加入了这支小队,并一起前往任务地点。 “呼,还好没有淋湿。” 帐篷之中,宗立武掏出怀里的一本书籍,上下翻看不已,这是从万卷阁借来的,若是损坏了他可是要赔偿的。 “这雨来的真快啊。”宗立武看着外面的大雨说道。 几人甚至都没有时间搭建营火,光设置营帐就让他们浑身湿透了。 将背包、长臂钢弩等一一收在帐篷中,宗立武和庞吾、雷姓青年碰了下头,决定一起出去拾些柴火回来,兰姓妇人将帐篷一建好便将自己封在里面,没出来过。 山里的天气变化的真快,搭建帐篷只花了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也只出来了一会儿而已,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早知道就把幻焰灯盏带上了。”宗立武想道。 昏黑的雨幕之中,三人被雨点打的抬不起头来,一个个低着头四处找着木柴,雨水从脸上哗哗往下淌,沿着脖子流到怀里,身上没有一处还干着的。 “雷道友,别拿这些细枝了,根本烧不着的。”庞吾冲雷姓青年大喊道。 可这大雨滂沱,雷姓青年根本听不见,还在前面掰着细枝夹在咯吱窝下。 电光闪动,雷声轰隆,“这是要下大了啊。”宗立武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想道。 “咔嚓”一声,雷姓青年扶着的一根枯枝应声而断,他一个没站稳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雷道友!”此幕刚好被追在身后的庞吾看到,赶紧过去拉他,结果脚下一滑也跟着摔了下去。 “嗯?人呢?”宗立武刚低下头来,便发现刚刚还在眼前不远处的两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赶忙过去查看,“庞道友!雷道友!”宗立武边喊边四处扫视。 “庞道友,雷唉…啊!”因为周围太暗又草木丛生,宗立武根本就没发现前面是一处斜坡,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嗷。”不知道滚了多远,宗立武揉了揉头,爬起身来,浑身酸痛,一身衣衫已经破破烂烂。 “庞道友!雷道友!” 尝试的喊了一声,发现他们并未在附近,宗立武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头,接着双手一掐诀,一道火蛇冲天而起。 若他们在附近,应该能看到并找过来的。 这样想着,宗立武每隔一段时间便施展一次火蛇术,结果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人过来。 他便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说,毕竟这大晚上的摸黑去找营地并不明智,而且一个人在林中乱窜也很危险。 于是,他便找了一处空地,在附近拾了一些断木架在一起,使用火蛇术一卷,不一会儿便将其烤干了一些。 另一只手一动,又一条火蛇窜出,钻入木柴下方,很快便点燃了柴火。 “虽然不可能将身体烤干,但至少可以取些暖吧。”宗立武这般想着,蹲坐在火堆前伸出双手烘烤着。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四周陆续有些影子在漆黑的林子中窜来窜去。 宗立武身形未动,眼睛四下扫视。 “哦,又来了一只吗。”宗立武冷哼一声,不急不躁,手中拿着一根短枝拨弄着柴火。 随着一声狼吼,周围四只饿狼朝宗立武围扑上来。 宗立武不动则以,动如雷霆。 他不管其他方向,“腾”的一声,朝其中一只一冲而上,手中短枝由下而上穿破下颌,直插进其脑内。 又一侧身,一记重拳将侧边一只捣飞出去,接着纵身一跃拉开了距离。 剩下的两只灰狼扑了个空赶紧调转身形,而宗立武却已经冲到了它们身前。 他飞起一脚,将右边那只踹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接着回过身来,铁拳重砸而下,一拳砸在灰狼头顶,此狼吭都没吭一声,就此毙命。 擦了擦手上鲜血,宗立武叹了口气,又耸了耸肩,“至少有晚饭吃了。” 第二十三章 黑纹吊睛虎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吃了点难吃的烤狼肉勉强填饱肚子,宗立武拍了拍手便回去寻找营地。 至于庞雷二人,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自己找回去吧。 大雨一直没停,山涧的涓涓细流都汇集成了丈许宽的大河。 宗立武一路淋着大雨,到了天色大亮时才回到营地。 一到营地,宗立武就发现庞吾和雷姓青年已然回到了营地之中。 他们俩在夜雨中找了整整一夜,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最终回到营地。 一见宗立武回来庞吾大喜,兰姓老妇也冲宗立武点了点头。 而雷姓青年则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他一身雨水也不知道怎么睡得着的。 宗立武与二人打过招呼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将一身衣物换下就盘坐在帐篷之中远远的烤着火,待到全身暖和起来便也沉头睡去。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帐篷之上,因为一夜未眠,宗立武精神困倦萎靡之极,很快便睡着了。 一直睡到了下午时分,宗立武才醒转过来,看见外面大雨依旧,再扫视众人。 庞吾站在帐篷外,也不管那雨水,抬头看天,眉头紧皱,耽搁一天对他来说便是数十枚磁金的花销啊。 兰姓老妇坐在帐篷之中,手捧一本书籍翻看不停。 而雷姓青年盘坐在帐篷中正仔细的擦拭着一把长剑。 取出些干粮,塞入口中,“还好扎营的位置地势较高,否则这大雨早就把营地给淹了。”宗立武如此想着。 勉强填饱肚子,他从包中取出一本书籍翻阅起来,反正每天都有磁金收入,他也不着急。 又过了一天,雨势稍小了一些,庞吾便吩咐众人收拾行囊,冒雨上路了。 这场雨看样子还要下很久的样子,他们实在是没法再耽搁下去了。 几人刚走出几里,雨势又大了起来,庞吾不管不顾、一声不吭的带头在前面跋涉而行。 宗立武三人也只得跟在后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行进着。 “啪叽”一声,雷姓青年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口中咒骂不停的爬起来继续行进。 一到天色渐晚之时,几人便找个地势较高之处扎营,这几天晚上休息可不比白天赶路舒服到哪儿去。 毕竟在这青雾密林之中,半点马虎都不敢有。 他们虽然扎营可并不住在营帐之中,而是一个个躺在事先准备好的吊床上,吊床离地有丈许之高。 每天淋着雨入睡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一直持续了三四天的时间,天终于放晴了。 几人精神一振,将一身衣物行囊烤干,接着上路。 “趁雨停,我们走快些,大概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到地方了。”庞吾冲众人说道。 众人一听皆是大喜,这几天的跋涉真是把他们折磨的不行,均都精神大振的快步前进。 一直到第二天,天都未曾下过雨,而庞吾几人终于赶到了既定的地点。 “再往前一里,便是那畜生的老巢了,众人准备一下。”庞吾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回想了一阵肯定的说道。 一听此言,众人均都心中一震,开始检查起装备来,宗立武更是将巨弩上好弦,随时应战。 “将行囊都放在此处,我们轻装前进,兰夫人,麻烦了。”庞吾吩咐了一声,随后朝兰姓老妇说道。 “庞道友放心,包在老身身上了。”兰夫人说完双手翻花,结印不停,印决一成,她手上便多了一团绿呼呼的光团。 她走到庞吾身边,单手往他身上一拍,手中光团便消失不见,而庞吾身上则多了一层若隐若无的绿色雾膜。 “这是兰夫人的秘技,可以暂时掩盖我等身上的气味,虎类妖兽对气味一向很敏感的,等会我们过去只要注意不要发出声响,先尽可能的抄近些再动手。”庞吾向众人解释道。 接着兰姓老妇又故技重施,在其他几人身上同样施展了术法。 接着他们便一路小心翼翼的往虎穴进发,期间老妇计算着术法时间,快失效时就重新给众人施展一遍。 好在此术施展时并没有什么声响发出,不必担心被妖兽发现的。 不久,众人来到了一处草丛。 只见一只棕红底色,背后几道黑色纹路的巨虎正趴伏在地,睡得正香。 庞吾打了一个手势,几人四散而开,缓缓朝老虎围拢而去。 庞吾来到老虎的右前方,宗立武和兰姓老妇到了老虎左侧的一处灌木之后,雷姓青年则绕到了老虎的后方。 见到众人皆已就位,庞吾冲绕道后方的雷姓青年打了一个手势,他单手向下虚按两下,雷姓青年见到后便停住脚步,身形微伏,庞吾又侧过头来冲宗立武这边点了点头。 宗立武手持巨弩瞄准老虎冲其点头示意,兰姓老妇双手掐诀,印决一成也冲庞吾点点头。 见众人已经准备完毕,庞吾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长枪一掷而出,长枪如同离弦之箭“噗嗤”一声刺入老虎右肩。 老虎吃痛但还没来得及起身,“嘭”的一声又是一支弩矢射入其脖颈,将其硕大的头颅都打的晃了晃。 雷姓青年也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冲了上去,一剑砍在老虎的屁股上。 而此时周边藤蔓也蠕动起来朝老虎身上盖了过去。 黑纹吊睛虎一声嘶吼,双爪齐挥将藤蔓尽数扯断并快速回过头来。 雷姓青年显然没料到这老虎会先对付他,而且此兽转头速度之快也让他心中一惊,急忙举盾就挡。 “嗙”的一声,老虎巨爪一挥便将雷姓青年连人带盾拍飞出去。 庞吾此时也跑到近前,一把扯出长枪,接着纵身一跃便跳到一两丈高,此时老虎右肩吃痛立即回过头却没见到人影,便想扫视一圈。 而庞吾从高处又是一落,双手紧握长枪,枪头朝下,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长枪之上。 “噗嗤”一声,长枪从老虎背部一刺而入,枪尖甚至都从老虎的腹部透出。 庞吾拔了两下见一时无法拔出,便舍弃长枪一个后空翻跳到了远处。 “噗”的一声,又一支弩矢射入老虎腹部。 老虎此时已难以起身,被一层层藤蔓像渔网一般缠住,只能在原地挣扎不已。 随后的时间里,只见一只老虎躺在一片草丛之中挣扎怒吼不停,周边藤蔓源源不断的朝其缠绕而去,时不时还有支支弩矢朝其射去,整片草丛渐渐被鲜血染红。 过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这老虎才渐渐没了动静。 可依然没人上前,只有一根又一根的藤蔓朝其卷去。 “嘭,嘭,嘭,嘭,嘭!”每隔几个呼吸,便有一只弩矢射在老虎身上,使得这老虎身体一颤一颤的。 又过了一会,“够了,应该死了。”庞吾站在宗立武旁边冲其说道。 宗立武也觉得没有问题了,将巨弩放在一边,揉了揉酸软的胳膊。 兰姓老妇也松了口气,接连施法让她嘴唇都白了些。 “雷道友,没事吧。”宗立武回头问道。 “呃,左臂臂骨断了,命还在。”雷姓青年一边施展回复术,一边勉强笑了笑说道。 “好家伙,这东西要是先袭击我们,那我们可就惨了。”庞吾看着一地惨状啧啧说道。 第二十四章 梅花山猫 黑纹吊睛虎的领地意识很强,在他的领地范围是不会出现其他凶兽的,而庞吾也早就观察过,这片区域只有这一只吊睛虎存在,所以此地反而是最安全的。 于是,众人便决定原地休整。 在庞吾动手拆解黑纹吊睛虎之时,兰姓老妇坐在一边打坐恢复起了法力。 宗立武则去附近找了几根木棍,用来夹住雷姓青年的前臂,并用衣服撕成的布条将木棍一圈紧紧勒住,再引出一根长布条挂在他的脖子上。 “嘿嘿,多谢宗道友。”雷姓青年一脸感激。 宗立武轻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发现庞吾已经将巨虎尸体处理的差不多了,兰姓老妇也好转了很多。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庞吾终于处理完毕。 “回去吧,这青雾密林毕竟不太安稳的,还是赶紧出去为妙。”庞吾拍了拍手,高兴的大声说道。 其他人自然没有反对意见,众人便沿着原路返回。 至于那黑纹吊睛虎的眼球,庞吾也未食言,他找了个机会偷偷塞给了宗立武。 在外出执行任务时,几乎每一个队员的待遇都是不同的,为了防止相互攀比,所以待遇这一块都是队长分别和每个队员提前商量好的,任务完成以后,队长会自己找机会单独去找每一名成员,结清报酬。 宗立武拿到虎妖眼球之后便将其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菁霜瓶之中。 此宝还是宗立武从灵宝楼以一天两枚磁金的价格租来的。 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虽然没有下雨可还是没人睡得安稳,夜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人都立马惊醒。 就这样徒步走了三天,一行人这才来到了青雾密林的边界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行走的这条路线是庞吾经常出入青雾密林探出来的,很少会碰到其他凶兽,不过在这片区域他们都不敢真的放松。 等到一出了青雾密林,众人一扫前几天的阴郁,个个有说有笑,甚至约好了地点一起喝上一顿。 而就在此时,前方某片草丛中动了一动,几人一惊立马剑拔弩张起来,就在几人惊疑不定、四下散开并缓缓围拢过去之时,草丛中跳出一只梅花山猫,冲几人张牙舞爪。 妖猫通体呈灰色,背上几处白色斑点点缀其上,如同朵朵梅花一般。 它表情虽然凶恶,不过体型和家猫差不多,凶恶的表情配上娇小的体型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可爱。 “一级妖兽?”兰姓妇人眼中蓝光闪动,显然正在使用天眼术观察此兽,等看明白此兽等级之时则面显一丝古怪的喃喃道。 雷姓青年见到此兽也有些疑惑,摸着下巴思量不已。 此猫似乎没料到他们人数如此众多,跳出来时还是一副炸了毛了凶相,此时缩了缩头紧接着掉头就跑。 几人见此毫不犹豫的一追而上,小兽灵巧无比,尽管几人围追堵截可每次都会被其在最后关头躲掉。 逐渐跑出了数十丈的距离,庞吾渐渐不耐烦了,既然活捉不了便几步冲上前持枪一刺,将此兽给击杀了。 “哈哈,承让,承让。”庞吾得意大笑道。 按照规矩,这只妖兽是归他一人所有的。 其他人虽然参与了堵截,可也没能将其束缚住不是?最终此兽被庞吾以一人之力击杀,那按照修真界的惯例这只妖兽的尸身全归庞吾所有了。 “嘁。”兰姓妇人撇了撇嘴。 庞吾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哈哈大笑的处理了起来。 等到庞吾处理完毕,众人便接着上路,宗立武看着挑在枪尖上的山猫皮沉默不语。 往前走了十来里的路程,几人便来到一条官道上。 雷姓青年要由此转道驮石城,去城内找个医馆看看他手臂的伤便与众人分道扬镳了。 宗立武也想早点回宗归还菁霜瓶,便与庞吾告辞一声先行离去了。 可宗立武往前走了十多里之后便绕了一个大圈又折返而回,来到了先前发现梅花猫的地点。 宗立武曾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有关梅花山猫的信息,此猫生性胆小,即便是身为妖兽也不敢主动攻击人这么大的生物的。 除非…是为了保护幼崽。 宗立武摸了摸下巴,想到此种可能他心中一喜。 刚想施展念息术之时,便听前方草丛传来人声——“找到了!” 宗立武赶紧取下背后钢弩,小心翼翼的上弦、放好弩矢,缓缓走上前去。 “哦,看样子雷道友对此兽也颇为了解嘛。”宗立武拨开草丛,便见刚刚离去的雷姓青年也折返回来,还先他一步找到了山猫幼崽。 一听此声,雷姓青年一跳而起,“仓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看清来人是宗立武后,雷姓青年脸显一丝愕然,低头看了看脚边山猫幼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尽管此人表情隐晦,却还是被紧盯着他的宗立武发觉了,心中便是一惊。 “难道此人真敢动手?”宗立武不由想道,残害同门可是大罪,先前他认出此人之后,可从未有过对其不利的想法的。 这雷姓修士虽然修为比他高一层却身负不轻的伤势,真打起来胜负难料的。 雷姓修士又犹豫了片刻,脸上才露出笑容,“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宗道友啊。” “既然道友来到此地,那这些幼崽自然是见者有份的。”见到宗立武一脸冷漠,雷姓修士尴尬的咳嗽一声接着说道。 “不知雷道友发现了几只幼崽啊?”宗立武站在原地问道,并未放下手中的钢弩。 “有六只,正好我们一人三只,如何?”到了此时,雷姓修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痛快的说道。 虽然宗立武对此人并没什么恶意,此时却表现出沉吟之色,并冲雷姓修士上下扫视不已。 见到此景,雷姓修士脸上笑意逐渐消失,手中握紧了长剑。 “好吧,在下同意了。”见到雷姓修士的脸色,宗立武微微一笑的回道。 听到此言,雷姓修士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宗立武警惕心大起。 他的心理活动宗立武也猜了个大概,这也是其想要的结果。 总的来说他并不想与此人爆发冲突,可对方已经表现出了敌意,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毕竟雷姓修士刚刚的犹豫迟疑之色,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其中的含义呢? 双方其实已经撕破脸了,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善。 这种情形下,如果宗立武没有什么表示,那么对方就会觉得他软弱可欺。 然而宗立武却表现的十分强势,甚至还一副正在打对方主意的样子,那么雷姓修士动手前必然会投鼠忌器,甚至只会一心防备宗立武,不敢先行动手了。 就这般两人将六只幼崽瓜分完毕,还结伴同行前往驮石城,毕竟双方都不希望被对方绕道偷袭的,彼此置于对方的眼皮底下反而更好应对。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却诡异的身形相隔甚远,一条大道各走一边。 一到了城内,两人互相一拱手便二话不说的各自离去了。 “看来以后不能太信任宗内同门啊。”看着雷姓修士逐渐消失的身影,宗立武心中一冷,他毫不怀疑,若是此人没有受伤的话,先前一定会对自己动手的。 叹了口气,宗立武四处转了转想找一处商铺,将山猫幼崽转手卖掉。 一路之上,他也曾考虑过留下一只养着,这种山猫成年之后虽然没什么战斗力,可身形矫健,什么地形都可以爬过去,再加上动作轻盈,嗅觉、听觉、视觉都很灵敏。 养一只带在身边不仅可以在敌人靠近时提前示警,还可以放出去侦查对手而不被人发现。 可宗立武看了看他目前的状况,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还能再养一只灵兽?更何况这小兽太小了,长大至少还需要几年的时间,自己又时常出去做任务,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它的。 第二十五章 万兽园 三天后的傍晚,一处密林之中,宗立武提了一只兔子回到营地,熟练的将兔子剥皮、去掉内脏。 “再有一天便可以回到宗门了,此次收获还真不少的,首先是每天二十磁金的受雇费用,完成任务刚好用了十天,总共就是两百磁金的受雇收入,接着是完成任务后一百五十磁金的奖励…”宗立武心中盘算着。 而此时帐篷内却传来低低的叫声。 “闻到味道了吗?馋嘴的小家伙!” 宗立武将帐篷打开,三只梅花山猫幼崽“步履蹒跚”的爬了出来。 见到这些幼崽,宗立武也是苦笑不已。 几天前,他在城中转了一圈,其中大多商家根本不识货,只有一家大型商铺的掌柜倒是眼尖,出的金币也不少,每只肯出到一百二十枚金币,这可比宗立武心里的预期要高上不少的。 然而这掌柜检查幼崽时,粗鲁的将其一把抓起,幼崽在其手中挣扎不已,他不仅不松手还用力捏了捏,确认三只幼崽没什么问题之后,掌柜便爽快的支付了金币。 就在宗立武在提着金币走出门之时,还听见幼崽被其捏在手中哇哇直叫的声音,他一时于心不忍,便在掌柜的破口大骂中带着山猫幼崽灰溜溜的离开了商铺。 叹了口气,宗立武将兔肉撕成一条一条,喂给这三只幼崽。 喂饱它们以后,这只兔子就只剩下一半了,而这三只幼崽一吃饱就开始捣蛋,小爪子抓着宗立武的衣服就要往上扒。 别看这些幼崽在地上走路摇摇晃晃的,在宗立武身上扒起来倒挺快。 前面两只猫崽才晃晃荡荡的扒到他的胸口,后面一只就已经爬上肩膀了,占领高地的它就开始使坏,不停的阻挠着另两只爬上来。 宗立武早已习以为常,将剩下的兔肉用木棍穿起,放在篝火上方不停翻烤着。 …… “师弟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的。”万兽园的三名女弟子,每人怀中抱了一只猫形小兽,喜爱异常的说道。 宗立武摸了摸小兽脑袋,“那我就放心了,一切拜托三位师姐了。” 回到宗内,宗立武便将这三只山猫幼崽卖给了万兽园的三名女修,虽然每只只卖了十枚灵石,不过看到她们对小兽颇为喜爱的样子,宗立武还是感到很高兴的。 “比起跟着我到处奔波,在这里应该更适合你们吧。”宗立武喃喃道。 见到宗立武转身离开,小猫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在女修怀中挣扎叫喊。 听到叫喊之声宗立武停住了脚步,接着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一走出殿外,宗立武长舒了一口气,“这三名女修都是万兽园的弟子,比起其他处所的弟子,她们有着灵值上的优势,至少梅花山猫不用担心每天的血食问题了。” 宗立武深呼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往园外走去。 这万兽园中灵兽众多,即便没有上万至少也有数千,万兽园弟子每天的职务便是喂养这些灵兽,并每隔一段时间带它们出去散心,当然不同类型的灵兽都是错峰出去的,出去的时间和频率也各有不同。 而这些灵兽也都是可以租借或者购买的,每只灵兽都有对应一枚灵兽牌,只要交齐了相应费用,修士们便可以暂借或者买下灵兽牌并凭此指挥灵兽。 通常来说想要操控灵兽有三种方法。 其一,炼气期修士可以通过训练从小养大的妖兽来勉强指挥它们,这些妖兽与喂养之人亲近,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与训练是可以看懂主人的指令的。 其二,筑基期修士可以通过驭灵术进行认主仪式,在神识、修为远低于自己的妖兽身上印下灵魂烙印,从而更直接的指挥妖兽。 其三便是通过制造灵兽牌法器,将妖兽一部分神魂拘入灵兽牌中,修士便可通过灵兽牌中的妖兽残魂与灵兽沟通,然而灵兽牌的制作之法极为繁杂,只有神识够高的结丹修士才能尝试制作的。 这三种方法之中也只有灵兽牌的方法可以实现将灵兽借给他人使用的,当然对于那些已经开了灵智的妖兽就另说了。 除了租借、售卖灵兽,万兽园也售卖各种灵兽用的灵丹、血食,如果有修士在宗外获得妖兽幼崽或者灵卵也可以卖给万兽园。 宗立武此次便可以将山猫幼崽卖给万兽园的,可他并没有如此做。 离开大殿,他一路好奇的打量着各个兽笼、石园中的灵兽,万兽园他很少过来的,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结果这一圈逛下来就足足用了他半天时间。 …… “呜!呜!”一只白背猿冲宗立武叫了两声,还招了招手。 “嗯?是叫我?”宗立武看了看四周,发现四下并无旁人,便不明所以的走上前去。 突然,在其眼前视角盲区的石墙后又“噔”的一声,自上而下的探出一张巨猿的大脸来,因为靠的太近,宗立武吓得赶忙倒退了几步。 “嘎嘎!”那只巨猿面露狂喜的退到石园中间上下蹦跳,口中欢快大叫,而先前冲其招手的巨猿也躺倒在地,双脚乱蹬,两手在肚子上拍个不停,显然也被宗立武的表现逗乐了。 “无聊!”宗立武冲那两猿翻了个白眼就走开了。 总的看来,这些妖兽基本上可以分为战斗类和辅助类两种。 战斗类就是可以直接参与战斗的妖兽,常见的便是狼,虎,豹,熊,猿,蛇,蝎等。 辅助类的有可以治疗的花精、可以代步的枯羽鹿、可以嗅出灵力的探灵鼠、可以侦查的长耳狐等。 “还真是大开眼界啊。”宗立武一路啧啧称奇,意犹未尽的离开了万兽园。 可惜万兽园里只有走兽,要看飞禽还得去鸟瞰峰,要看水中妖兽就得去月鹭湖了。 交托完梅花山猫,逛完了万兽园,宗立武回到寝舍休息了两天,接着就联系以前的狐朋狗友们跑去花天酒地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喝的天旋地转、人事不知,有的时候一觉起来连现在是什么年头都给忘了。 每天爬起来都头痛欲裂,但他也只是坐着喝点清水缓和一下,然后又跑出去厮混。 足足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以宗立武的体格都有点扛不住了,在寝舍躺了整整两天,便重新抖擞精神往佣工院走去。 第二十六章 铁靠棕熊 说起来,最近还真是接取任务的好时候,各个任务的奖励都比以往稍高一些。 其原因便是宗内不少的弟子都相约跑去肃州的武陵城,参加十年一度的万法大会去了,尤其是像宗立武这种没有灵值在身的修士去的就更多了,就连神笔府的普福安也跑去参加了,宗立武本来还想找他买几张符箓的,毕竟此次任务有些凶险的。 所谓万法大会,便是金国在其都城举办的一次大型盛会,不仅有大量的本国修士参加,还有不少他国修士也会赶赴盛会。 在这次盛会中,金国高层会在不同场地,接连主持召开炼丹大会、炼器大会、制符大会和阵法大会。 这些大会有的是以比赛为主,有的是以交流为主。 随着各个大会的举办,每天城中各处还会有不少交易会和拍卖会同时召开,整个万法大会真可谓是风云际会,群英聚首。 对于万法大会,宗立武并没有想过去参加的,原因很简单——他没钱。 …… 十几天后,青雾密林外围的一处山穴洞口,十几名穿着各色服饰的玉阳宗弟子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在他们面前一只三级铁靠棕熊躺倒一旁,肚破肠流,鲜血满地。 宗立武靠着一棵低矮枯木,双手因为用力过度,此时还微微颤抖不已。 “咔嚓。” 左侧传来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响,宗立武喘着气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过去,初时还不在意,等看清了便面露大惊之色来。 “吼!” 不等宗立武有所行动,一只铁靠棕熊从一处灌木后冲出,直奔众人跑来。 也怪宗立武倒霉,站在队形最靠左的位置,结果便首当其冲。 铁靠棕熊身形硕大却行动如风,转眼便冲到了宗立武的身前。 宗立武还未做出其他动作,便被其一口咬住左臂。 “啊!” 宗立武下意识的想要走脱,身形晃了晃,但以他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铁靠棕熊分毫呢。 宗立武心中大惊,将腰间的炙阳剑一把拔出,持剑刺向棕熊眼睛部位。 “嗨!” 宗立武一剑便将棕熊左眼刺瞎,接着举剑再斩其右眼。 棕熊吃痛之下,大口紧咬,头颅甩动。 宗立武斩了几次,在其右脸上又留下了一道“十”字伤痕,可却并未斩中其右眼。 棕熊用力一甩,便将宗立武整个人甩出数丈远去。 宗立武在空中一个转身,双脚稳稳落地,接着用力一蹬,刚好趁此机会向远处疾跑而去。 而其他的十来个人早就在发现铁靠棕熊之时便四散奔逃而去,所有人都十分清楚,这种情形下,众人即便合力也根本不可能再打败一只铁靠棕熊的。 众人中跑的最快的已经跑出十余丈远,跑的慢的才跑出两三丈远。 铁靠棕熊暴怒不已,怒吼一声,朝距离最近的人冲了过去。 宗立武脚不点地,疾步如飞,只听后方时时传来声声惨叫,他头也不回,只管一路狂奔。 一直跑出数里之远,宗立武喘了口气,回头一看,此时已经没有棕熊和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此时的他左手手骨扭断,还好有银鳞腕甲挡着,否则刚刚那一口下去他小臂肯定要被生生咬断的。 长臂钢弩没来得及捡不说,炙阳剑也在他被甩飞的时候脱手了。 不及多想,宗立武稍微将气喘匀,又往远处逃去。 …… “咕咕。” 夜间林中传来鸟叫之声。 宗立武立马从一处树梢的枝杈上惊醒,连忙四下查看,只见下方树林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青雾,虽然看不真切,但仔细审视之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凶兽的身影。 他心中一宽,双目一闭打起盹来。 宗立武已经在林中不吃不喝跑了两天一夜,期间时时遇到各类异兽,就连平时不放在他眼里的一些兽类,此时也成了他的劲敌,追得他四下逃窜。 而今的他早已精疲力竭,饥肠辘辘。 清早,宗立武从附近的树叶上舔食了一些露水便再次上路,期间见到一些野果但他并不敢食用,若是这些野果有什么毒性或者让他闹肚子的话,那就大大不妙了。 宗立武猫着腰在林中一路小跑,每跑一段便四处观望不停,见附近没什么凶兽便再次上路,每次起身之前他都事先看好一处退路,才敢往前行进。 此时他双唇干燥发白,头发散乱,一身破破烂烂。 “唰”的一声,一只巨虎从一处杂草丛中跳出,往宗立武背后扑来。 宗立武听见动静,头也没回,纵身一跃便一手抓在附近一棵树木的树枝上。 那老虎扑了个空,转过头来便朝宗立武跳去。 宗立武双腿蹬在树干上,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抓,跳到了附近一棵树木的树杈上,接着又是一次起跳,跳到另一棵树上。 那老虎不愿放弃,就在下面紧跟着宗立武。 宗立武不断从一棵树移动到下一棵树,那老虎便在下方地上转来转去,等着他一不小心失足掉下。 “哼!” 宗立武冷哼一声,单手掐出几个印决,一团火焰从其手中冒出,比起双手结印,这单手施放的火蛇术威力小了不少,毕竟单手结印只能调动身体部分灵力的。 宗立武法力一催,火蛇盘旋而下往巨虎一落而去。 巨虎见此赶忙跑开,跑了十几丈远后发现那火蛇没办法够得着了,便又折返回来。 这一次它没跟那么紧,就隔着数丈距离远远吊着。 就这样,宗立武小心翼翼的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直到来到一处四五丈宽的大河前。 宗立武纵身一跃跳入河中,那老虎居然也跟着跳下河追了上来。 宗立武见此,一低头扎入河中,凭借记忆和河水流动的方向从水中潜游向对岸。 一天之后… “找死!” 宗立武紧盯眼前几只灰狼,低声骂道。 他单手一掐诀,身上一层薄薄的金光散出,接着宗立武向狼群一冲而去。 “嗷!嗷!” 片刻之后,两只灰狼夹着尾巴向远处逃去,而宗立武身边一地狼藉,几具狼尸散落在林中四处。 走到一只还未死透的灰狼面前,宗立武一抬大脚狠狠一踩,“嘎啦”一声,灰狼肋骨尽断,反扎入其内脏,灰狼抽动了一会便没了动静。 …… “这次收获不小啊,头儿晚上回去得请客吃饭咯,大伙说对不对啊。” 一名身穿灰色短衫的大汉冲后面几人喊道。 “对啊!张哥说的没错!” 后面几人背着采药的背篓附和着说道,其中还有两人身穿玉阳宗弟子服饰的青年跟在队伍之中。 “你这家伙就知道坑老子钱,老子没付报酬吗。”一名白衣中年人笑骂道。 “嗯?前面不对。” 白衣中年人刚说完便发现前面有几具狼尸散落在地上。 “唰”的一声,宗立武从树上一跳而下,落地之后脚下一软,身形还晃了一晃。 几人立马惊觉,赶紧抽刀拔剑。 第二十七章 看门人 “在下玉阳宗宗立武,各位是不是本宗的采药队伍啊。”宗立武问道。 “你说你是本宗修士就是本宗修士啦?我看你更像是林中的强盗土匪!” 那名张姓大汉被宗立武吓了一跳,顿时感觉大失脸面,此时手持长刀走上前来说道。 宗立武在怀中一摸,发现身份令牌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在下真是玉阳宗修士,在千机殿担任铸剑师,管事是冯雪停,诸位若是不信可将在下带回宗内再说。” 宗立武大感有些冒失,却还是不卑不亢的回道,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心中暗忖,“七个人吗。” 周围的几人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一人上来解围,甚至有人身形微移来到他的侧面,意图封住其退路。 像宗立武这种没穿宗门服饰、没带炙阳剑,甚至拿不出身份令牌的,不管其如何言语,这几人若是将他当场斩杀,就算闹到念心堂那边,他们只需推说不知,也没人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宗道友?是你吗?”那名领头的白衣中年人惊呼一声道。 “李道友!是我啊!”宗立武定睛一看这名领队,接着大喜说道。 这位李姓老者是百花谷的一名管事,宗立武曾与之厮混过一段时间,并一度想在他手下的药园做事,只是一直没有空缺便去了铸灵堂之中。 “欸呀,宗道友,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啦,若不是你自报名号,我可真认不出来是你啊。”李姓领队笑着上前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宗立武苦笑不已。 …… “所以你是被一只三级铁靠棕熊咬成这样的?”一名青衫老汉指着宗立武的胳膊问道。 “是啊,钱老。”宗立武坐在台阶上看着一本书籍,眼皮都没抬的回道。 “然后恰好碰到我宗采药队,跟着他们回来的?你这小子运气还真不错,你们那支小队我今天听说啦,活着回来的连你在内就四个人呐。”青衫老汉啧啧称奇。 此时已是宗立武回宗十余日之后了,在遇见李姓中年人后,宗立武便随同采药队一路返回了宗内。 他先是去了一趟宗内的医馆将胳膊治疗、包扎了一番。 接着,宗立武便去月禄殿重新办了一块身份令牌。 至于炙阳剑,宗门只在弟子入门时发下这么一件的,丢失、损坏都不会补发,要是买的话至少要花二十块灵石的。 不过好在他和铸灵堂的冯管事关系够铁,直接免费去领了一把。 而长臂钢弩他则写了一封信寄回家里,让他们派人再送一把过来。 这长臂钢弩如今是用一把少一把了,前些年老爷子还在的话,想从军中弄几把还是很容易的,现在老爷子一去,他们家和军中的关系就算是断了,像长臂钢弩这种军械再难弄到了。 话说当年老爷子离世前,还给他准备了一套精良的全身重甲来着。 然而宗立武试穿了一次重甲之后,觉得影响自身动作便留在家中没带过来。 “嗯?来人了,做事。” 钱姓青衫老汉见到远方天边一道人影御剑而来,对着宗立武说道。 这便是宗立武接的一项宗内任务,担任两个月的山门接引弟子。 这人影方才还在百丈开外,仅仅几个呼吸便落在宗立武二人面前。 “老夫玄渊门贺昶前来拜访罗瑜真人,你二人快快通传!”一名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落地便冲宗立武二人吩咐道。 “前辈稍待,晚辈这就通传。”钱姓老者赶忙过来一作揖,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传音符,对着符箓说了几句之后,便将符箓往空中一抛,这符箓便如同离弦之箭向宗内射去。 “嗯,我来问你,最近宗内可有其他的元婴修士来访吗?”这贺姓中年人瞥了一眼宗立武缠着绷带的胳膊,面上丝毫表情未露的问道。 言下之意,此人竟是一名元婴级别的修士! 一听此言,宗立武心中一凛,他深鞠一躬便将门内新近来访的元婴修士如实告知了这位前辈。 他丝毫不担心这会是什么泄密之举,像他这种宗门底层修士能知道的消息是不可能存在什么秘密的。 仅仅过去了片刻功夫,宗内便传来一道传音符。 钱姓老者冲其一招手,传音符便是一闪出现在老者手中。 “呵呵,罗长老正在洞府之中,前辈是否需要晚辈引路?”钱姓老者又一作揖问道。 “不必了!”贺姓修士一摆手便不再管二人,脚下劲风一起就此飘然而去。 钱姓老者和宗立武赶紧行礼送别,等到天边再无贺姓修士的身影,宗立武二人这才直起身来。 “呼!”钱姓老者擦了擦额头汗珠,“最近这元婴修士怎么来的如此频繁?尤其是玄渊门和若华宗这两派,不会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这哪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宗立武苦笑一声道,不过回想起来,倒也确实如老者所说。 前年年底,玄渊门和若华宗便有元婴修士带队过来参加斗法大会,而那两名元婴修士似乎根本就不是奔着斗法大会来的。 宗立武除了第一天看见过那名若华宗的元婴女修,之后就再没见过此人,玄渊门的那名元婴修士同样如此。 就连若华宗和玄渊门的门人离开之时,也只是由一名结丹修士带队,那两名元婴修士据说早就离开了。 “莫非真要出什么事不成?”宗立武心中疑窦丛生,细细思量起来。 说起来上个月和几个管事喝酒的时候,铸灵堂的冯管事确实抱怨过最近堂中任务量大增,还想找宗立武回去帮忙的,结果宗立武出去一趟差点小命都给丢了,现在一条胳膊挂了彩,帮忙的事自然作罢了。 而琳琅阁的闵管事也说最近阁内正在大量储备疗伤药、法器等,还想和宗立武聊聊能不能想个办法从中捞一票呢。 “事有反常啊!”宗立武摸了摸下巴低低呢喃,感觉有些不对。 “看样子最近得再找这些老朋友聚一聚了。” 宗立武打定主意,接着便甩了甩头,收束心神,掏出一本书籍翻看了起来。 这看山门的报酬很低,唯一的好处就是空闲很多,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从万卷阁借了十来本书籍,每天坐在山门台阶之上翻看。 第二十八章 任务 “呃呜…”宗立武摇摇晃晃,从酒馆之中返回寝舍,边走边吐,如今他租住的寝舍离酒馆近的很。 虽然酒馆中也有客房,但还是贵了些。 而他现今租住的寝舍,条件和铸灵堂那边的寝舍自然是没得比,却胜在便宜。 宗立武这两天分别和几名管事喝酒,谈天说地,旁敲侧击,还真让他摸出一点东西来。 这些管事自己可能还稀里糊涂的,但此时宗立武已经非常确定——宗门要有战事了。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对哪方作战他还不清楚,但是规模必然庞大,毕竟这次是玉阳宗、玄渊门、若华宗三派联手,其对手肯定不容小觑的。 宗立武仔细分析了一下,这玉阳宗位于金国东部,玄渊门在东南部,若华宗在南部,而金国往东是青雾密林,往南是旭国领土。 当今陛下以仁德治天下,止戈散马,与民休养,对敌国开战这种事情,玉阳宗这些宗门是不敢挑起来的,最有可能的对手便是金国东南方的萨蛮人了。 萨蛮是对一个族群的统称,他们并没有形成国家的概念,所以三派对他们开战并不存在什么顾虑的。 至于三派想要造反,夺取金国大权这种事情,宗立武更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除非是金国第一大宗道灵门带头造反,否则别说是玉阳宗三派,就是再加上邬州的烁云山,湘州的灵符门,弛州的神剑宗,合六宗之力与那纵横天下的飞蝗大军对抗,也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时不我待啊!”宗立武第一次感到有些迫切,如此大规模的战事,他很难置身事外的。 平时他还可以慢慢修炼,任务困难他可以选择不接,遇到危险他可以选择逃跑。 可一旦被卷入战争的漩涡,他便会被大势所裹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管对面有多少敌人,上头命他前进他就不能后退;不管任务有多困难,上头指派给他,他就必须去完成;不管前方有多危险,即便明知是陷阱,上头让他去跳,他就必须去跳。 至于叛逃宗门,宗立武念头一起便摇摇头放弃了,除非他再也不进其他宗门,否则不管去哪个宗门都会被查出来。 因为不管进入哪个宗门,登记信息时都要经过问心术的检测,填写时绝无作假的可能,而出身来历是每个宗门必问的问题。 一旦被人查出是玉阳宗的叛逃修士,他一定会被绑送玉阳宗的。 “必须要抓紧一切机会提升自己了。”宗立武思量了半天也找不到其他法子,只能靠提升自己从而增加生存下来的几率。 此后,宗立武便开始疯狂的执行各种任务,在执行任务的路途之中也不再翻看书籍,而是抓紧一切时间训练体能,练习法术和修炼功法。 短短半年时间,在长时间的训练以及生死之间的磨练之下,宗立武的力量、速度、反应速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 术法方面也早就不会出现施法失败的情况,如今的他施展法术熟练异常,根本不需要思考,手指连动法术即成。 而且不仅仅是施法速度飞快,他对于法术的操控也愈发得心应手。 每次任务结束,获得的任务报酬宗立武都用来购买提升修为的丹药。 在丹药的辅助之下,他日夜苦修,早在一个月前便将修为提升至炼气第五层初期。 四层升五层的瓶颈确实没有三层升四层困难的。 如今的宗立武浑身气势一变,以前的优柔寡断早已消失不见,身上反而多了几分杀伐果决。 …… “连兄,宗兄,我看还是不要进去了,你们也看到了,这里面全是血巢蝠,我们还是围住洞口,在此设下埋伏,那人在里面食物饮水肯定不多的,等他一出来我们再将其一举擒获。”一名青年建议道。 周围的几名修士听此也是连连点头,大觉有理。 毕竟这处山穴之中通道众多,而且布满了血巢蝠。 这些血巢蝠每只都带有血毒,一旦被其咬到,轻者头晕发烧、呕吐不止,重者昏迷不醒,长时间不救治还有性命之危。 甚至其中还间杂着几只已经成为一级妖兽的血巢蝠,更让人头疼。 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邪修是怎么避过这些血巢蝠的,此人显然对这洞穴和血巢蝠十分熟悉,被他们几人追杀到此,便利用洞穴之中错综复杂的通道把他们甩开了。 接着他们一行便被洞穴中的血巢蝠袭击了,一路边打边退,在洞穴之中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冲了出来,可一行八人中已有三人中招失去战力。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等的,宗道友你说呢。” 连姓修士扯过身后斗篷,将手中弯刀上的血液擦拭干净,一回头问起宗立武来。 此人正是宗立武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结识的连桂。 这几个月来,宗立武时常与他一起执行任务,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但战斗起来还是很可靠的。 “连道友所说不错,谁也不知道这个洞穴有没有其他出口的,而且那名邪修若是死在里面了,我们还是得进去将其头颅带回,否则也无法完成任务的。” 宗立武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找了两个勉强说得通的说辞对众人说道。 一听此言众人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沉默起来。 他们本以为宗立武能稍微劝解一番的,这两个月来,他们几人跟着连桂这个领队执行任务,可连桂简直是个疯子,很多时候多亏宗立武提前制定计划,遇到变故之时冷静指挥才能带着众人全身而退的。 “不过袁道友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我和连道友两人进去继续追捕邪修,你们几人在外面设置陷阱,不要将此人放跑了。” 这洞穴的通道狭窄,几人进去也施展不开,而且若是他们都进去了,那邪修从其他通道绕到洞口跑了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宗立武沉吟片刻,对众人吩咐道。 众人一听皆是一喜,这阴暗潮湿的洞穴他们是再也不想进去了。 “好,就依宗道友所言。”袁姓青年一抱拳道。 冲连桂点了点头,宗立武将背后的钢弩留了下来,双手一掐诀,左手掌心浮现了一团火焰,右手将插在地上的炙阳剑一拔,便先行进入洞穴之中。 连桂对此也没有其他意见,耸了耸肩便跟着宗立武走进了山穴。 第二十九章 血巢蝠山穴 一进入山穴便有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宗立武借助手上的火焰照明往山穴深处走去,往前数丈便来到了一处分岔口。 宗立武毫不犹豫的便往右边的一处岔路走去,连桂也丝毫没有意见紧跟在后。 又过了两个岔口,“是这里了。”宗立武对连桂说道。 “就是在这里跟丢的,前方应该还有不少血巢蝠,连道友小心了!”宗立武低声提醒道,人却丝毫没停继续往前探。 连桂嘿嘿一笑,似乎并没有将血巢蝠放在心上。 这洞窟通道也不知是不是由地下河冲刷而成的,路线毫无规律,一会左转一会右拐,时不时还会出现斜坡,不过还好,通道还算大,足以容下一人轻松通过。 “滴答,滴答。”前方出现一处水塘,上方不时有水滴滴落而下。 “这上面不会是条河吧?”宗立武想道。 水塘不大,仅有三尺来宽,宗立武轻轻一跃便跨了过去。 “哗啦,哗啦。”连桂却直接从水池中走过。 听到此声,宗立武一脸无语的回过头盯着连桂。 “干嘛?”连桂见到宗立武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一脸疑惑的问道。 可话音还未落,二人便听见通道深处传来“叽叽”之声以及众多拍打翅膀的声音。 不及多想,二人赶紧往后退,跑到一处通道中比较宽敞的地方。 宗立武将手中长剑向上一抛,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被其反手接住,接着猛地往右边土墙上一插,他是不打算使用长剑了,这通道太过狭窄,根本不够两个人同时施展的。 “嘿嘿,来呀。”连桂甩了甩右手弯刀又活动了一下左臂,站在原地等着血巢蝠送上门来。 而宗立武站到后方一处高台上,右手一掐诀,掌心“噗”的一声出现一团火焰。 只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便有零星几只黑红两色的蝙蝠飞了过来。 只见刀光一阵闪动,这几只蝙蝠便被斩成两半。 蝙蝠还没落地,后面一大波蝙蝠便已到连桂身前。 连桂一声怪叫接着手中一阵狂舞,刀芒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将蝙蝠群挡在身前。 宗立武心念一动,两掌中火团一涨,两条火蛇一窜而出往连桂身前一扑而去。 火蛇往蝙蝠群中一钻,接着一阵打转。 众多蝙蝠被引燃,如同下饺子一般“唰啦唰啦”往地上落去。 这些蝙蝠似乎眼睛不太好使,在这黑暗之中,明明宗立武更加显眼的,可没有一只蝙蝠往他的方向攻来,反而悍不畏死的往“叽哇”乱叫的连桂扑过去。 时不时有些蝙蝠穿过“刀网”冲到连桂身前,还有不少从侧面近身的蝙蝠,逼得连桂不得不时时改变位置。 刀芒连闪,火焰席卷,足足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蝙蝠才逐渐稀少起来。 “呼!”将最后一只蝙蝠斩落,连桂将自己从蝙蝠堆里拔了出来,坐在一边休息起来。 “下次你来吸引蝙蝠,我在后面辅助。”连桂喘着粗气说道,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蝙蝠只会攻击声源的特性。 “你会远程法术吗?”宗立武满不在乎的问道。 听到此言,连桂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往那一瘫,沉默不语了。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宗立武二人恢复了状态,将其中十来只体型稍大的一级血巢蝠的脑髓挖了出来,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 这血巢蝠的脑髓很小如同红豆一般,可以用来制作一种名为惑乱丹的毒药。 此药一经服下会使人头痛脑热、丧失理智,如果不及时祛毒便会忍不住的大开杀戒,而此药有个缺陷,便是只能通过口服的方式生效,无法像其他毒剂一般涂抹在刀刃、箭矢之上,借由外伤生效的。 单说这血巢蝠的脑髓,其实价值并不高,只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哇,宗立武和连桂两人都是穷光蛋,自然是不肯错过的。 走了十来丈的距离,“这里应该是先前血巢蝠聚集之地了。”宗立武看着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蝙蝠粪便说道。 连桂却没空回话,小心翼翼的踩着宗立武先前走过的脚印行进。 “呱唧,呱唧。” “唉,这鞋子是不能要了。”宗立武一脸嫌弃的说道。 “可不是嘛,我这靴子侧边有个洞,我都能感觉到湿漉漉的粪便跑到靴子里啦,呃,恶心!”连桂也叫嚷起来。 听到这话,宗立武停住了脚步,一脸奇怪的回头望着连桂,“你也会怕脏?” “废话,我是不讲究,但也不是野人呐。”连桂翻了翻白眼。 宗立武挑了挑眉,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到头了,这是条死路,回到先前的岔道口吧。”宗立武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走了好几条岔道了,可无一例外,都是死路。 “嗯?这是厄蕈菇?”连桂一眼瞥见长在粪便中的一棵蘑菇,眼疾手快的将其一把抓起,放到腰间的一个布包中。 “这是炼制一种毒药的主材料,它可是很罕见的。”连桂嘿嘿一笑的说道,一边将手上沾到的粪便涂在墙上。 “是嘛,那还有一滩。”宗立武指了指尽头处的一块泥地,上面长满了这种蘑菇,足有二十几顶的样子。 “这么多!发财啦!呃,宗兄,要不这样,这些厄蕈菇我就采走了,回头我把这毒药配方给你复制一份怎么样。”连桂眼珠一转的问道。 “不要,我对这毒药配方没什么兴趣,这些蘑菇还是平分了吧,我虽然不知道用法,可拿出去卖钱也好啊。”宗立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要不你直接卖给我得了,我出…一颗灵石,怎么样?”连桂还是不愿放弃。 “嘿嘿,算了,你都采走吧,不过你要是炼成毒药的话送我两瓶好了。”宗立武也不想再戏耍他了,干脆的说道。 “好,那多谢宗兄啦!”连桂大喜,忙不迭地去采摘了起来。 …… “嗯,那么走这条路吧。”宗立武二人来到岔路口处,往另一条路探去。 两人一旦遇到了血巢蝠群便还按照之前的分工,连桂吸引蝠群注意,宗立武在一旁辅助,不过他们二人再也没有遇见像先前那一拨规模的蝙蝠群了。 “似乎这些血巢蝠越杀越少了。”宗立武手托下巴思量着。 施展了一次念息术确定周围并无他人,将幻焰灯盏取出点亮,宗立武盘膝而坐恢复起法力来。 而连桂则在一边收集厄蕈菇,“这种蘑菇是喜爱生长在蝙蝠粪里吗,还是这个洞穴比较特殊呢?”连桂嘀咕不已。 他这一路走来可采了数十朵厄蕈菇,足够制作二三十瓶毒药绰绰有余了。 第三十章 惊变 宗立武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在这你也能吃得下去啊。”宗立武看着坐在一边啃着干粮的连桂说道。 “嘿嘿,闻习惯了就好了,走吧。”连桂将干粮一收起身说道。 摇了摇头,宗立武站起身,手托火焰往洞穴深处走去。 “这里似乎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宗立武看着前方地上的脚印眯着眼睛说道。 同时神念一展而开,念息术瞬间发动。 连桂也将腰间弯刀一抽而出,随时应战。 两人小心翼翼,一路上时不时使用念息术进行探测。 “嗯?有人!”转过一个弯,宗立武便见前方丈许远处有一个人躺倒在地,他毫不犹豫的两手催动火蛇冲其一扑而去。 连桂也从身后绕了出来,他手持弯刀两步上前,来到此人身边手起刀落便将其头颅斩下。 “干掉了,看来这次任务还挺顺利。”连桂抓过身后斗篷擦拭起弯刀来。 念息术一展而开确认周围再无旁人,宗立武也走上前去俯身观察起来。 “不对!此人已经死了好一段时间了!” 宗立武一扒开尸体便见其脖子处一点血迹都没有,而且看尸身的样子估计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是嘛?”连桂冷冷出声。 “什么人?” 宗立武一见此尸身心中大感不妥,急忙站起身来四下扫视,却见其先前站立之处正立着一道黑影。 “咻”的一声,一道红影朝宗立武激射而来,其速度之快令宗立武根本来不及闪躲。 宗立武将手一横挡在身前,心念一动,手腕上银鳞腕甲银光一闪,前方便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银色圆盘。 “噗”的一声,红影击在圆盘上,将圆盘击出一个细小孔洞。 最后,红影落在银鳞腕甲的本体上,将腕甲击出一个凹坑,凹坑中心处已经被破开却并未被穿透,一颗黄豆大小如同红宝石一般的晶粒就这样嵌入在银鳞腕甲之上。 宗立武吓得冷汗直冒,这是什么法术?银鳞腕甲可是连中阶法术都有一定的防护能力的。 而此术不仅一击便穿透了银鳞腕甲的护罩,就连腕甲本体都差点被击穿,不是说这邪修只是炼气六层的修为嘛! “嗯?”黑影对宗立武能挡住此击也深感诧异。 此人一击不中却也没有逃走,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来。 “运气不错嘛,这都没死!” 前方人影身穿黑色斗篷,宽大的罩帽戴在头上,只露出下半边脸,脸色苍白如霜。 “先前那一箭的滋味不错吧。”宗立武讥讽的回问道。 听到此言,这人只是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宗立武朝其中箭的腰腹看去,却是瞳孔一缩。 只见弩矢已经不见了踪影,透过其腹部服饰上的一个大洞,可以看见此人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如果不是此人皮肤上还留有一些伤痕以及衣服破洞处还留有大片血渍,宗立武都怀疑先前根本没有射中此人了。 怎么会有这种疗伤秘法?短短两个时辰,这么大的伤口就愈合了?就算有这种疗伤秘术也不可能是他这种修为的人能施展出来的啊! 见到宗立武脸上的惊骇之色,这邪修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将手中一个布包朝连桂一扔,邪修看都不看的向宗立武扑了过去,这个距离宗立武想要拔剑已经来不及了。 见到此人鬼魅一般的速度,宗立武脸上全是惊骇之色。 一眨眼邪修便已到宗立武身前,而宗立武嘴角却露出一丝讥讽,左手在身前猛地一划。 邪修被一击而中赶紧一跳而开,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汩汩鲜血一涌而出。 只见宗立武左手抓着一把匕首暗叫可惜。 自从经历过铁靠棕熊的任务后,他便随身携带了一把匕首以便不时之需。 “触感有些不对!” 宗立武暗自疑惑,先前的一击如同不是割在人的脖子上,更像是割在一块冻肉上。 将手中匕首一掷而出,“仓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接着单手一掐诀,金身咒施展而出。 邪修侧头躲过匕首便朝宗立武冲去。 宗立武见此,两步上前举剑便劈。 邪修左手高举将长剑挡住,右手一记黑虎掏心抓在宗立武的胸膛。 宗立武不管不顾,抽回长剑握在右腰处,左手反握剑格,身体稍稍向右侧身,撞了过去。 一记冲撞直接将邪修撞倒在地,长剑也一击刺入其胸膛,不过此人肉身实在坚硬,如此巨力也只是将剑尖刺入而已。 邪修一被撞倒,双手便狂抓宗立武的面部及脖颈。 宗立武怒极起身,一大脚踏在邪修脸上,接着双手扶住剑柄,弯腰将腹部抵在剑首上,全身重量往剑上一压。 “噗”的一声,长剑便贯穿了邪修的身体,只留半截剑刃还在外面。 宗立武还不罢休,走到长剑侧面,用力一蹬剑柄,剑刃如同裁布一般在邪修身上拉开一个大口子。 那邪修不仅没有哀嚎求饶,反而大声的咒骂怒吼。 宗立武理都不理,逮着邪修头颅一阵猛踢,前几脚这邪修还抱头防御,后面直接被踢晕了过去,可宗立武依旧不依不饶,还是几记重脚。 只听“嘎啦”一声,宗立武直接将邪修的脖子踢断了,他这才罢手。 这一系列冲突说起来慢,实际也只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宗立武之所以能够取胜,关键在于先前匕首那一击让他对邪修的肉身强度有了一个认知。 而邪修一路尾随宗立武二人,发现宗立武每次遇敌只是使用法术便将其认定为法修,对于宗立武的金身咒完全不了解,只是凭借着对自身肉体强度的自信,便意图近身搏杀宗立武,最终却被反杀。 宗立武回过头来,看见连桂正和几只比先前碰到的大得多的血巢蝠斗在一起,地上还散落着几只已经被其击杀的血巢蝠。 宗立武眼中蓝光闪动,“一级顶峰妖兽的实力吗。”宗立武暗自嘀咕,这些血巢蝠脑髓的价值比起先前那些可高多了,每一粒至少可以卖到一枚灵石的。 这几只妖蝠连桂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宗立武便不再理会,他蹲下身在邪修身上摸索不停,搜刮起来。 一包低阶灵石,共有六七枚的样子,一包金币,一包银币,一本用油布包裹好的书籍。 宗立武看都不看便往怀里一揣。 第三十一章 圣血摩柯经 宗立武搜刮完毕后便坐在一旁休息,他此次的收获已经不少,不想再抢那边的战果了。 也只过了几个呼吸,连桂便将血巢蝠尽数诛杀,开始逐一挖取脑髓。 等到他将脑髓尽数挖出,宗立武也正好散去手中的回复术,他脸上、脖颈和胸口处先前还被抓的皮开肉绽,此时只剩下几道淡淡的血痕在上面。 “继续?”连桂嘿嘿一笑的问道,对于宗立武独吞邪修的身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完全是宗立武独自击杀的,按照修真界的惯例,邪修身上的战利品都归对方所有的。 宗立武也点了点头,来都来了,自然要将这洞穴扫荡完。 足足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宗立武二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入口处。 洞外几人早就焦急万分,一见二人都露出喜色。 未等他们开口,宗立武将一个带血的布包扔给了其中一人。 “任务完成。”宗立武轻描淡写的冲众人说道。 “对了,黄道友,你们怎么样了?”宗立武转头冲坐在地上休息的三人说道。 “服了解毒丹,已经无碍了。”黄姓修士苦笑着说道。 “嗯,这样,先离开此地,我们找一处地点扎营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回宗。”宗立武向众人吩咐道。 身为领队的连桂则站在一边神游天外,未发一言。 而众人也早就习惯了,答应一声收拾起来。 …… 帐篷之中,宗立武点亮灯盏,开始检查起那本书籍来,能被那人贴身收藏,应该价值不小的。 “圣血摩柯经!” 一打开油布,宗立武便见里面典籍的名称,暗自低语,并就此翻阅起来。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宗立武长吐一口气,将典籍放下,脸上阴晴不定。 这功法属于修炼血液的秘法,并不明确属于五行中的哪一种,硬要说的话更偏向于水系功法。 功法中配套了四种法术。 第一种法术名叫修罗圣体,是一种强化肉体力量、速度和强度的法术,那邪修应该就是使用此秘术硬抗他的匕首和长剑攻击的。 其中提升肉体强度的效果让宗立武眼馋不已,虽然此术就防御效果来说比起金身咒要逊色不少。 但是施展金身咒是需要掐诀结印的,因为它的修炼是将法力转化成一种特殊灵力潜藏在皮肤下,想要激发时先将这种特殊灵力逼到身体表面,再经过掐诀变化转换成坚硬外壳,使施术者如同穿了一件贴身硬甲一般。 而修罗圣体则是在修炼过程中提升血液的力量,施展之时只需心念一催,便可在皮肤下形成一层坚硬的血痂,整个过程并没有法力变化,故而无需结印的。 除了结印之外,金身咒施展起来还颇耗法力,以宗立武的修为最多只能连续使用一盏茶的功夫便法力耗尽了,而且施术之时,因为体表法力变化产生震荡,不可避免的要发出声响。 这些都是宗立武比较头疼的几个问题。 而修罗圣体都能避免这些问题,虽然防御力比起金身咒要差不少,但就实用性而言,修罗圣体明显更好。 再说第二种法术,名曰血灵钻,正是那邪修偷袭宗立武时使用的法术。 此术修炼时将自身精血通过秘法加以培炼,一经施展犀利无比。 不仅速度极快,穿透力也颇为惊人,但有一个缺陷,此术若是一发不中,事后还可以吸入体内重新培炼,可一旦伤到对手,哪怕是擦破皮沾染了对方血气,便因为血气污染无法收回了,几乎可以说是用一发少一发。 第三种法术叫血愈术,可以消耗大量精血快速治愈伤势,那邪修能如此快治好箭伤应该便是依靠此术。 至于最后一种法术名叫血隐术,可以收敛自身气息,此术比起龟息术实用多了,在施术时施术者是可以移动的,但要比起原地藏息来,还是龟息术更胜一筹。 这四种法术均是只需调动精血施展,无需结印便可发动,可每次使用法术都会造成精血亏损,所以不战则已,一旦战斗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战局越不利。 这也是那邪修偷袭完以后不逃走的原因,洞穴里可没有什么能让他短时间内恢复精血的东西。 这四种法术中,除了最后一种血隐术只需要对功法略加修习便可使用外,其他三种法术都需要将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才可发挥效用的。 除此之外,这功法还有些奇怪,典籍确是整本没错,但不管是功法还是法术都给宗立武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似乎后面还有更多的内容才是。 据宗立武估计,此功法最多也就够修炼到炼气期顶峰,但是看功法的宗旨奥义所述,显然不该只有这些内容的。 “看来此功法应该还有后续典籍的,这一本虽说并非残本,但也只是其中一卷。”宗立武长叹一口气,大感可惜。 如今让他转修功法显然是不可能了,不说大战在即,就是没有宗门战事,这功法再犀利也只够修炼到炼气期顶峰,够干什么用的。 再说了,转修功法本来就十分耗时,他如今法力低微,将法力转换过来差不多要月许时间,可法术修炼就不是几个月能炼成的,不管是修罗圣体,还是血灵钻、血愈术都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才能炼成,否则空有修为,没有法术配合的话,他的实力必将大减。 如此想来,转换功法肯定是不可能了,至于辅修此功法就更不行了,他连修炼金鼎诀都嫌时间不够了,哪有时间再辅修一门功法,而且还是一门同样偏向于体修的功法。 但血隐术又确实很好用,倒是可以考虑修炼一段时间圣血摩柯经,习得血隐术后,此功法就可以放弃了。 至于将功法上交万卷阁,宗立武自然想都不去想的,他虽然不去修炼,可也不希望别人能修成的。 唉,这本典籍一度让他激动不已,可现在看来,基本可以算是鸡肋了。 咂了咂嘴,宗立武心里颇不是滋味,摇了摇头,低头钻研起法诀来。 足足研究了一天一夜,对此法诀他总算是有了一些心得,估计苦修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习得血隐术了。 宗立武点了点头将典籍收起,困意顿生倒头便沉沉睡去。 第三十二章 二人任务 一回到宗内将任务提交之后,宗立武便和连桂约好,要闭关一个月,一月后再一起执行任务。 然后他便跑去了铸灵堂,他那银鳞腕甲被破,急需修护一番的。 好在破损并未伤及符文,修护起来容易的多。 在铸灵堂借用一处地火炉,仅用了半个时辰,宗立武便将银鳞腕甲修复完毕。 虽然离开了这么久,但是这一身铁匠的本事他还没忘的。 至于借用地火炉的费用,以他和铸灵堂这群家伙的交情,自然是全免啦。 抚摸着崭新的腕甲,宗立武点了点头,将其重新戴在手腕上,又和堂内的熟人聊了好一会,便离开了铸灵堂。 回到住处,宗立武购置了一大包干粮,开始闭关修炼。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足不出户,饿了就拿起干粮一边翻看典籍一边啃吃着,困了就倒头大睡,睡醒了再接着修炼。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极不规律,基本上是昼夜不分的。 直到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血隐术终于修炼大成。 宗立武从寝舍走出,身体摇晃了一下,眯了眯眼,阳光刺得他有些眩晕,闭目适应了一会,总算缓了过来。 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宗立武此时全身上下跟个叫花子一般,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去浴池洗了把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宗立武便跑去酒馆大快朵颐了一番,本来不喜欢饮酒的他,今天特意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真过瘾啊。”宗立武拍着大肚皮往月禄殿的方向缓缓行去,看看最近有什么合适的任务可以做的。 …… 数天之后。 “我不想跟你一道儿走了,跟你站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个下人。”连桂跟在宗立武身后嘀咕不已。 “你以为我的感觉很好嘛,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多半是冲我来的,八成把我当成什么刻薄、虐待下人的恶主了,我说你下次出门能不能穿件干净的衣裳?你就缺这点金币?”宗立武不满的说道。 如今的宗立武一身黑色劲装,外套一件褐色斗篷,腰佩长剑,后腰横背一把匕首,却并未携带钢弩、背包和帐篷等物,看起来倒确实像个出游的公子哥。 “哎嗨,还真是冲你来的啊!嘿嘿。”连桂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之人大多对宗立武侧目而视,看向自己则面露同情,没心没肺的他甚至有些欢快了起来。 走近一家酒楼,连桂三步并两步,一路小跑来到门口,低头哈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少爷,里边儿请,慢点儿,注意台阶!” 宗立武翻了翻白眼,一脸无语,这家伙还演上了。 进入酒楼之后,连桂更是忙前忙后,又擦板凳又擦桌子,最后换来了宗立武请客吃饭和支付房费的“回报”。 半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的房间。 “明早出城之后往西再走百多里,情报没错的话,后天便可到达强盗营地了。”宗立武指着一张十分详尽的地图对连桂说道。 不过他基本上算是自言自语,连桂根本就不关心行程,反正跟着宗立武,他也懒得烦神。 此刻的连桂正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给那把已经有不少缺口的弯刀上油,完全没在听宗立武讲些什么。 宗立武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着,“这伙强盗大多在一处洞穴之中,我们可以先解决洞外的强盗,再摸进山穴尽量采用暗杀的方式解决对手。” “听说这伙强盗刚抢了一个商队,说不定这次可以发大财的。”宗立武嘿嘿笑道。 第二天,天蒙蒙亮,宗立武二人便出发了。 一路疾跑,到了晚上,他们离那强盗营地已经不足二十里的路程。 “啊嘁!” 宗立武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晚上睡在外面真够冷的。”用树枝拨了拨柴火,宗立武嘀咕不已。 抬头看了看树杈上已经熟睡的连桂,他真是有些佩服,将斗篷裹了裹,躺倒在地睡了过去,坐在树上他是真的睡不着的。 这次出行,他学连桂一样不带任何行李便出发了,不过一时还难以适应。 到了早上,宗立武顶着个黑眼圈,昨天一夜他都没有睡好,老是有虫子爬来爬去。 “看来以后还是带个吊床好了。”宗立武暗自思量,他不仅没有睡好还有点风寒入体,毕竟才到四月份,晚上还是挺冷的。 “出发啦,大少爷!” 连桂却是精神十足,扔了颗野果过来。 宗立武一把将野果接住,放嘴里一咬。 “噗,啊!”刚咬一口,宗立武便把果肉吐了出去,真是酸的腮疼。 “哼,真是个大少啊!” 连桂看到此景毫不犹豫的开口讽刺,接着两大口便将一颗果子吞吃了。 “出发吧!”宗立武也懒得理会,站起身说道。 一路探寻,宗立武二人很快便找到了强盗营地。 只见前方一处坡地,两名强盗正坐在一块石头上。 “外面就两个,尽量贴近再动手。” 宗立武说道,他心念一动血隐术施展而出,而连桂也施展了一个法术,同样将气息降到了最低。 他们不知道这处匪巢中是否有修士或者能察觉到气息的灵兽存在,小心总无大错的。 接着两人从那两名强盗的视野盲区靠了过去,直到只有三丈远还没有被发现。 他们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两名强盗的交谈之声。 “怎么样,六哥也加入了,今天晚上就动手!”一名强盗说道。 “嗯,那混蛋喝醉了就打人,早就不配做老大了!”另一名强盗附和道。 “那就晚上趁他喝醉把他和老二一起宰了,其他人也只能听三哥的了。” “方龙也要宰了,他和老大的关系太好了,不会听我们的。” “呃,兄弟,我知道他抢了你的女人,但是这次杀了老大、老二,我们人手可能不足,不能再对其他人动手了。” “不行,这次不宰了他,老子才不跟你们合作,你把我的意思带给老三…” 宗立武二人俯身逐渐靠近,直到只有丈许远的距离,宗立武朝连桂点了点头,连桂也一笑回应。 接着两人往前一扑,“噗嗤!”一声,两颗头颅滚落在地,那两名强盗脖子处的鲜血喷了数丈之高。 宗立武二人脚步不停,往洞穴入口靠去。 第三十三章 匪巢争斗 宗立武二人一进洞穴,便蹑手蹑脚的俯身前进,洞口通道不大只能供两人并行,往前走了数丈便到了一处石穴,空间还不小。 石穴中侧边放着一张长桌,四周散落着大量布袋,一名身穿兽皮大衣的弓手坐在桌旁,正将一颗颗不知名的果子捏碎,把汁水加入到酒水之中。 宗立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而在石穴另一头还有一处通道,想来其他人应该还在洞穴的更深处。 宗立武猫弓着腰,一步一步走到那人身后。 他猛地起身一手捂住此人嘴巴,另一只手手持匕首一下便插入他的太阳穴,结束了此贼性命。 将此人轻易解决,宗立武拿起放在桌旁的一张弓,将箭袋背在身后,里面放着八支箭,倒也够用了。 而连桂将那瓶酒水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冲那具尸体竖了个大拇指,想来那酒的味道还不错。 宗立武和连桂沿着通道继续前行。 通道之中黑漆漆的,但二人也不好设法照明,只能用手摸着往前走。 拐过一个弯,便见前方一处非常宽敞的山穴,山穴一处还点着一堆篝火。 篝火旁立着两个箭靶,一人正拉弓射箭,还有一人则坐在一边喝酒。 山穴之中有一条小溪将山穴一分为二,发出潺潺水声。 “嘎哒”一声,宗立武的剑鞘碰到石壁发出声响,所幸水流之声太大,将其掩盖住了,两名强盗并未听见,宗立武松了口气,将剑鞘调整了一下。 “我告诉你,这射箭第一要诀便是姿势,你知道吗?”坐着的那名强盗教导着弓手。 “按我刚教你的姿势练,每次都要保持这个姿势不能错的,左手要伸直啊,不要弯了!” “新手练射箭,弓弦打手腕是很正常的,那是你姿势不对,力量不够,多练练,不要怕,更不要躲!” “往下瞄一点,你那姿势肯定高了。” 宗立武二人又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就只有两个人。 “一人一个!”连桂轻声说道。 宗立武点了点头,取下身后的弓,抽出一支箭,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黑漆漆的瓶子来,而连桂则手持弯刀,顺着墙边靠近过去。 “唉,你看看你,这几支箭都偏到右上角了。”坐着的强盗站起了身,走到靶子前,指着靶子上的箭矢说道,“那你不会调整一下,瞄准箭靶的左下…” “嗖!”一支利箭从黑暗之中射出,直接射进了这名强盗的口中,将其头颅钉在箭靶上,箭头还正好命中了靶心! “啊?”那弓手一惊,正要回头,后方人影一窜,这强盗便身首分离了,在其身前连桂缓缓将弯刀收入刀鞘。 “这毒不错啊。”宗立武走了过来低声说道,被一箭射中的那名强盗此时已经满脸发紫,口吐白沫。 此毒正是连桂不久前交给他的,采用厄蕈菇为主原料配制而成的厄蕈之毒。 “回去把配方给我抄抄?” “行啊,一枚灵石!” “可以。” “真的?我那有一整本毒剂配方,里面有十几种毒药,都卖给你,十五枚灵石怎么样?” “五枚!” “十枚,友情价了,哎,你别走啊,等等我…五枚就五枚,你说话算话啊…” 两人接着往前走了一段,看见一处山穴,地上放着几个毛皮地铺和两只铁笼,笼中各有一女子,周围却没有其他强盗。 山穴一边还有一处通道,宗立武过去查看了一下,通道中一处隐有火光照在石壁上,看样子那里面还有山穴。 笼中的女人一见到宗立武二人,吓得赶紧缩到了笼子的一角。 从通道中撤回,宗立武看着这两个笼子沉吟了起来。 “这两个人怎么办,放了?”连桂问道。 “等把其他强盗清理干净吧,现在放了她们,她们一旦发出声响对我们不利的。”宗立武回道。 他过去查看了一番,其中一个笼子的女人已经死了,而另一个笼子里的女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身上全是伤痕,笼子里的一角还有不少粪便,味道十分难闻。 听到宗立武二人的对话,那女人又惊又喜,爬了上来,“救救我,快救我出去,我求求你!” “你等一下,先告诉我这里面还有几个强盗。”宗立武试图问清楚里面强盗的数量。 而那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傻了,只是重复央求着宗立武二人,声音还越来越大。 “喂,声音小点,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救你。”宗立武说着,又跑到通道处看看有没有人过来。 那女人以为他要跑,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哀求起来。 “噗嗤”一声,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你把她杀了?她又不是强盗中人,你干嘛杀她?”宗立武回过头,见到连桂手持弯刀站在一边,刀头上鲜血缓缓滴落。 “那就让她这么叫喊?”连桂却满不在乎。 “你…” 宗立武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通道处传来人声,“踏马的,那婆娘又鬼叫什么东西!” 宗立武不及多想赶紧站到通道口一旁,紧贴墙壁,而连桂则走到通道口的另一边。 很快通道中走出两个人,见到笼子中流淌着血迹不由叫了起来,“啊?那婆娘自杀啦!” 说着两人赶忙过去查看,宗立武二人见没人再出来,便跟在两人身后… 轻易地将二人解决。 “走吧。”宗立武看着笼中的尸体,叹了口气。 连桂则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二人来到最后一处山穴,几名强盗正围坐在一张长桌前,大吃大喝。 “四个,一人两个。”宗立武回头对连桂说道。 “什么人!” 又一名强盗正提着裤子,从视野盲区的夹角处走出来,看了一眼通道口便发现了宗立武二人,大喊道。 宗立武和连桂一听,立马手持武器冲了上去,趁一众强盗没反应过来,先结果了两人性命。 刚要对其他人动手时,一个壮的像头牛的强盗将桌子一掀,长桌腾地一声被掀飞了出去,连桂脚步一转便躲了开来,而宗立武则被砸倒在地。 他赶忙站起身,看见连桂和一名强盗已经战在一起,先前发现他们的那名强盗也赶紧跑去拿武器,而最强壮的那名强盗则抓过一把巨斧朝宗立武冲来。 宗立武持剑迎上,只一个回合,宗立武的长剑便被劈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道震得他右手发麻。 宗立武赶紧一个后空翻踩在一处石壁上,两腿一蹬便跳出丈许远,双手一结印,两条火蛇一窜而出向那强盗卷去。 火蛇刚要击中强盗,那人往侧边一跳,绕了一个弧线躲开火蛇冲了过来。 宗立武心念一动,又两条火蛇从掌心冲出,而先前的火蛇则在空中一动不动,一眨眼的功夫便由后向前消散不见。 新出的两条火蛇往那强盗面门扑去,强盗一手遮面,一手持斧,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宗立武赶紧边跑边施术,那强盗视野被烈火遮挡一时找不准宗立武的位置,只能迎着火蛇追去。 偌大的山穴中,三个人在中间砍杀不停,还有两人沿着山穴周边你追我赶,不停转圈,前面一人手中喷出火焰不断炙烤着后面一人,而后面一人一手护面,一手持斧胡乱挥砍。 第三十四章 宗门之变 宗立武有些郁闷,怎么每次最强的家伙总会挑他作对手,他很像软柿子吗? “噗嗤”一名强盗被连桂割到喉咙,在空中转了一圈,倒地不起了。 “咦哈!”连桂兴奋大叫。 “老子宰了你!”另一名强盗大声怒吼,实则心中惊惧不已,眼前此人身法滑不溜手,刀法也是奇绝诡异,他们二人也只能堪堪抵挡,如今只剩他一个,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此处,他不再意图进攻,开始全力防守起来,想等到另一边打赢了,过来帮他,到时还可以反败为胜。 可另一头,宗立武也在打着同样的主意,他跑的飞快,头都不回,火蛇术往后席卷。 他并不指望这火蛇术能将对手烧死,只求能遮挡对方视线,阻碍对手行动,他俩就这么一追一逃,绕着山穴已经跑了十来圈了,宗立武觉得自己还能再跑十几圈。 本来被打落武器,被人追着砍的紧张情绪,现在反而放松了一些。 “二哥,别管那小子了,快来帮我!”洞穴中间那强盗快支持不住了,赶紧喊道。 “让你多嘴!”宗立武心中暗恼,略一思量,一条火蛇往中间强盗扑去。 “啊?我去!”那强盗一见火蛇往面门扑来,赶忙后撤躲开,却被身法灵动的连桂找到了机会。 他一个飞身便来到强盗侧面,那强盗举刀横扫,而连桂此时已跃到其身后,身形一转,弯刀横割。 一刀割开了其后颈,了结了此贼性命。 一见此景,宗立武心中一喜接着往前跑。 “叮!当!” “嗯?怎么还有拼斗声?”宗立武转头一看,只见追在他身后的强盗已经不管他,和连桂斗在一起了。 他赶紧止住身形双手一捏,将火蛇一催,向那强盗头顶罩去,火蛇移动的速度早就不是当初可比的,转眼便扑向强盗头顶。 “啊!呃!”强盗头顶被火一喷,眼前一花,接着就感觉脖颈处传来尖锐的疼痛,鲜血喷涌而出 “至少拉一个垫背!”那强盗想着便不管疼痛,手持巨斧向连桂冲去,可连桂根本不跟他打,四下躲闪,那强盗捕捉不到其身形,又跑去追宗立武,可宗立武跑的更快,窜的一下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比起小范围的辗转腾挪他不如连桂,不过直线奔跑他比连桂还要快上几分。 强盗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又追了几步,脸上满是不甘之色,接着翻身栽倒了… “哎呀,刀断了。” 连桂摸着弯刀前部的断口嘀咕着,开始四下找起那截刀头来。 宗立武将炙阳剑找回,“嚯,这么大个缺口,看样子回去又得去趟铸灵堂了。” “连兄别找啦,回头我顺手给你再打一把,你那破刀早该扔了!”宗立武看着四处翻找的连桂说道。 连桂也不理他,继续翻找不停。 宗立武摇了摇头,忽听某处传来声响,他心中一惊赶紧循声过去。 来到一处夹角处,里面居然还有一处空间,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宗立武一拔剑,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见到内中情形,宗立武脸上浮现古怪之色又走了出来… “怎么样,找到没有?”宗立武冲连桂喊道。 “没有哇,快来帮我一起找!”连桂有些焦急。 两人找了半个时辰,才在某处石壁上找到那截刀头,连桂小心翼翼的用布包好放入怀中,松了一口气。 “里面怎么样?”连桂也注意到宗立武进入了那处内室。 “自己去看吧。”宗立武踢了踢地上的强盗,头也不回的说道。 听到宗立武此言,连桂一愣,转身走了过去。 一进内室,便见一名女子已经穿戴整齐蹲在墙角,见到连桂吓得瑟瑟发抖。 而在房间的另一头,一名浑身赤裸的壮汉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这家伙的体型比外面那个大汉还强壮几分的,他口中塞了一块红色纱布,看着像女式衣衫,头顶满是鲜血,一个底座上同样沾着血迹的青铜酒杯落在一旁。 连桂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强盗已经死了,但血迹还没干透,看样子是他们在外面拼斗的时候,被这女子杀死的。 “起开!起开!”连桂毫不客气的将那女子赶走,开始四下翻找起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宗立武二人将匪巢翻了个底朝天。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这伙强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会在一些石头缝里、地铺下面、鞋子里头藏金币,害的他们把每块石头都翻了一遍。 …… “你直接回宗了?”连桂诧异的问道。 “是啊,我先回去了,就此别过吧,连兄回宗以后可以直接找我,我帮你把断刀重铸一下。”宗立武一抱拳说道。 他们俩在那内室中发现的女子,原来是某个富商的女儿。 她和几个朋友出游的时候被打劫了,如今也只剩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随后她便许以重利请求宗立武二人护送她回去,而宗立武赶着回宗完成今年的接引新人的任务,自然看不上这点报酬了。 “好吧,那我们就此分手吧,回见。”连桂洒脱的很,一抱拳就带着那女子往北去了。 …… “什么?今年接引新人的任务已经做完了?不是说三天后才开始的嘛!”宗立武一脸郁闷。 “提前了嘛,宗老弟不必沮丧,明年再来吧。”丁管事安慰道。 “可这种任务一般定下了是不会变动的啊,今年是怎么了?” “嗯?宗老弟还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吗?你没发现宗内少了不少人吗?” “什么事?难道要爆发战事了?”宗立武一惊。 “什么战事,你想哪儿去啦?”丁管事哭笑不得,佩服宗立武的想象力。 “那是?” “嗨,还不是湘州那边发现了一个古修遗址,本来也没什么,毕竟修士那么多,时常有古修士的洞府被人发现的,可这次不一样。” 丁管事顿了顿继续说:“这个遗址是灵符门的两名结丹期前辈发现的,他们在与遗址中的护府傀儡的拼斗中,无意打通了一条地下通道来。” “结果引出了一大波的地腥蝼蛄,那两名前辈一看抵挡不住,拍拍屁股走人了,可害惨了那附近的村民,据说湘州好几个村镇的人都被地腥蝼蛄吃光了!” 第三十五章 带队 “这一下可惊动了金国高层,他们发下命令,让七派带人配合军方围剿恶虫!” “一开始谁都不想去干这苦差事,可没过多久,虫王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中小将,单枪匹马的深入虫群给击杀了,没有虫王的约束,虫群开始四散而逃,本来还是围剿的指令便改成了分散追杀。” “这些天不断有妖虫材料被运回宗内,搞得材料价格都生生降了一成之多,这消息一经传开,宗内的修士可都坐不住了,纷纷自行跑去参战。” “我要不是不擅长战斗也就跟着去了。”丁管事连连摇头接着说道,“基于这种情况,我们洗尘苑便决定提前开启接引新人的任务,早点结束好放人出去啊。” “居然这么倒霉,我什么都没赶上?”宗立武更加郁闷了,转念一想又接着问道,“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怕是来不及了,除非你租借飞行灵兽,否则过去怎么也要十几天的时间,到了怕是连虫卵都没得剩了。”丁管事拍了拍宗立武的肩膀说道。 …… 一天之后,宗立武便跑去铸灵堂修复炙阳剑,发现里面就几个新人,没人认得他,冯管事也不在,借用半天地火池居然要花钱。 将炙阳剑插入剑鞘,宗立武摇了摇头离开了此地。 …… 几天之后的佣工院之中,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哈,宗兄,手艺真不错啊。”连桂抚摸着崭新的弯刀连连点头,对宗立武的手艺颇为满意。 “连兄,宗兄,这次你们杀了多少妖虫?收获肯定不少吧?”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笑问道,“我和鹏飞这次跑过去就杀了二十来只,运气可真够背的,这群妖虫好像躲着我们似的。” “什么妖虫?”连桂一脸疑惑的问道,至今他对地腥蝼蛄的事还一无所知。 “马兄,这夏道友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宗立武此时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妖虫的事情,不等这大汉回答便打岔道。 “她去万兽园购买饲兽丹去了,估计快到了吧。”大汉快速说完,接着转头和连桂聊起了妖虫的事情。 宗立武完全不想听,独自走到一边,展开一张地图,上面标了好几处任务地点,这些地点无一例外都是在青雾密林之中。 他这一次组建了一支小队探索青雾密林,顺便接了几个任务,队员连他自己在内一共五名。 这留着络腮胡子的马姓修士名叫马连山,是他一早就认识的,是个精通土属性的高手。 至于旁边那名面容清秀,身上挂满了瓶瓶罐罐的苍姓青年则是马姓修士带来的。 剩下的便是连桂和同样是马姓修士介绍的夏姓女修。 这苍姓青年和夏姓女修,宗立武虽然以前从没见过,不过了解了一番他们各自的能力后,宗立武也欣然同意了他们的加入。 苍姓青年豢养了一只一级夜鹰,本身又修习了几种实用的木属性法术并精通治疗术,而夏姓女修则养了一只二级钳牙犬,本身主修幻术。 “什么,有这种事?宗兄,我们好像错过了一次盛会呀。”连桂在那边吵嚷起来。 宗立武头都没抬,在地图上画着此行大致的行进路线,照他在地图上的标记来看,他们此行的活动范围也只是整个青雾密林外围极小的一个区域而已。 “马兄,我来晚了,你们久等了吧。” 一道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一名穿着黄杉、脚踏绿色长靴的少女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此女十五六岁,长相清丽,肌肤赛雪,身形小巧,一脸嬉笑,眼睛弯成月牙儿一样,一看就是个性子跳脱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只漆黑大狗,它身上背了一堆包袱,脖子上挂着一只金色铃铛,粗大的尾巴甩个不停。 “小蝉来了啊,宗兄过来吧,人都到齐啦!”马姓修士招呼道。 “嗯。”宗立武答应一声,将地图一卷放入怀中走向人群。 “你就是此行的领队啊,年纪不大呢。”少女绕着宗立武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不停。 “呵呵,在下宗立武,是此行的领队,这次前往青雾密林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啊。”宗立武笑着冲少女一点头接着对众人一抱拳道。 “其他的事情,我们路上边走边说吧,时间有点紧,赶紧出发吧。”宗立武说道。 虽然从名义上讲,宗立武是第一次领队,但实际上近几个月来和连桂做任务时都是他来指挥的,所以他并没有半点局促之色,对众人说了一声便率先往殿外走去。 …… “喂,宗兄,你听说了嘛,我们这次可亏大了呀。”连桂小跑几步过来对宗立武说道。 “是啊,你送那个富家女回去的,后来如何了?”宗立武话锋一转的问道。 “呸,别提了,一想到这事儿我就生气!” “哦?” “我把那女人带回她家,她爹本来还说要给我两百金币作为报酬的,可后来他知道女儿被强盗给凌辱后就翻脸了,不仅不给金币还想杀人灭口,纠集了一帮家丁想干掉我。”连桂唾沫横飞的说道。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宗立武此时反而来了精神。 “我杀出来的,出来之后,大门口正好有路人,我和他们说这刘员外的女儿被人给强暴了,现在还想杀人灭口!可那刘员外死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说我是强盗,上门勒索来了。结果大门口那帮人还偏偏信了他的鬼话,我越想越气又杀了回去,给他全府上下杀了个精光!” 宗立武上下打量了一眼连桂,眉头一挑,对那大门口路人的反应毫不奇怪。 “那你还能逃出城啊?”宗立武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那府宅不在城里,不过后来我还是被通缉了,看样子这两年是不能去北边儿了。”连桂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 “...” “宗兄,还有多远啊。”夏姓女修又在后面嘟囔了起来。 “没看到我们在说话嘛,打什么岔,夏小蝉,真是夏天的蝉,烦死了!”连桂回过头喊道。 “你这个死老鬼,我和宗兄说话呢!”夏小蝉跑了过来,被人取笑自己的名字,她被气得不轻,满脸红彤彤的。 “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宗立武丝毫不想插入两人的争斗,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去,后面则传来了连桂和夏小蝉的争吵之声。 第三十六章 入林 “原地扎营!今天就在此地休息!” 宗立武停下脚步对众人说道。 一行人来到一处小坡,正是之前庞吾带队时的驻扎之处,宗立武打算就从这个位置进入青雾密林,再沿自己设定的路线前进。 和庞吾那次不同,他这回可带了一只钳牙犬,此灵兽隔着百余丈的距离都能闻见其他妖兽的气味,并且还能大致判断出对方的等级,所以这次无需找什么安全路线了,直接一头扎入密林。 小队此行的目标便是一二级的妖兽,遇到三级妖兽就躲开,三级以上的妖兽在这青雾密林外围并不常见,若真遇上了那只能自认倒霉。 众人将营地建好。 “喏,老鬼,打点野味回来吧。” 宗立武将钢弩扔给连桂说道,自从夏小蝉给连桂起了这么一个绰号,众人都觉得很合适,几天下来老鬼的称号就算是坐实了。 连桂撇了撇嘴扛着钢弩走出了营地,嘴里叽叽歪歪的。 “苍道友设置警戒,马兄你去拾些柴火吧。”宗立武接着说道。 苍鹏飞会施展一种独门秘术,可以伸出一根藤蔓将周围十余丈的范围围起来,虽然没有多少防护作用,可一旦有外物入侵便会被其察觉。 至于他的那只夜鹰,这小东西白天睡觉,晚上清醒,此时被苍鹏飞放在帐篷之中呼呼大睡。 而夏姓女修一建好营帐便进入其中修炼起来,这些天一旦有时间此女便会修炼功法,一刻不肯松懈的样子。 宗立武则独自带着墨兰去周围巡视,墨兰是夏姓女修所养的黑狗的名字,这狗体型很大,两脚站立比宗立武还要高。 几天下来,宗立武和墨兰已经颇为熟悉。 它的主人忙于修炼时常没空管它,这些天都是宗立武带着它出来巡视遛弯。 绕着营地转了一大圈,没发现任何妖兽的踪迹,宗立武便带着墨兰往回走。 一到营地,众人早已返回,一头鹿扔在地上没人管。 苍鹏飞坐在营帐中一边翻看书籍,一边掰点干粮充饥。 马姓修士在一旁汗流浃背的挥舞巨剑。 连桂摆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单脚站地吐纳着,豆大的汗珠不停从脸上渗出来。 而夏姓女修还在帐内修炼,似乎从未出来过。 宗立武将鹿扛在肩上跑去溪边处理,墨兰则绕着宗立武摇头摆尾地讨好。 将鹿皮剥下,内脏处理干净。 “给,馋嘴的家伙!” 宗立武切下一大块鹿腩扔给墨兰,这家伙早就等不及了,一直在一旁前前后后跳跃扑腾着。 肉块一扔过去,它赶忙叼到一旁狼吞虎咽起来。 将剩下的鹿肉用木棍串好,搭在篝火旁的木架上,宗立武拍了拍手和苍鹏飞招呼一声,便走进帐篷修炼起金身咒来。 苍鹏飞闻声拿了一把小刀出来,精心挑选了一块精肉割下,将肉切成条状,用布包好,放在一边… 天色渐晚,林中黑了下来,篝火发出“噼啪”声响,月亮挂在梢头,林中起了一些薄雾,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形成一道道的光影,整个树林呈现出幽蓝的色调。 “晚间的空气真是清新啊。” 夏小蝉走出营帐伸了个懒腰,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墨兰去往林中深处散步。 “咕咕咕咕!” 苍鹏飞的那只夜鹰醒了过来,大口吃着精肉,发出欢快的叫声,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连一旁的山谷中都传来回声。 马连山翻烤着鹿肉,油脂不断从肉中渗出,落在篝火上发出“滋啦”声响。 连桂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坐在粗大的树枝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椅着树干,静静的看着天上的圆月。 服下一枚生肺丹,宗立武手印一变,接着修炼起金鼎诀来。 ……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好行囊,继续往东进入青雾密林。 一进入青雾密林地域,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当然连桂除外。 这家伙走到墨兰旁边,捞了一把狗头。 墨兰赶紧绕开他的手掌跑到宗立武旁边,隔着宗立武的双腿偷瞄着连桂,看看他有没有跟过来。 “混账东西!不想想是谁每天给你带吃的回来,你亲近他?”连桂指着宗立武喊道。 墨兰低着头,耷拉着耳朵,口中发出“呜呜”之声。 凭借气息它能分辨的出连桂是一行人中最强大的那个,而宗立武只比他弱一点的样子,所以它赶紧跑到宗立武身边寻求庇护。 夏小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却翻了翻白眼,当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实在是受不了连桂的难缠,这家伙是既嘴碎又嘴欠,和他一吵架就没完没了了… 越往密林深处走,树木越高,林子越密。 “诸位,前方一里是长耳豺的巢穴,等级未知,数量未知。” 宗立武将地图收好补充道,“此兽听觉极好,各位就在此处等着,我先去前面探一下。” 将钢弩上好弦,宗立武将行李放下,夏小蝉也将墨兰身上的行囊解开。 宗立武心念一动,血隐术施展而出,带着墨兰往前走去。 走了数十丈的距离,墨兰抬起头嗅了嗅,随后身体低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宗立武见此也半蹲下身子,继续往前走了十来丈,墨兰紧跟一旁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就连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身体保持着进攻姿态,随时等候宗立武的命令。 宗立武看着墨兰的样子心中有了数,点了点头缓缓向后退去,墨兰见此也不声不响的跟随宗立武退走。 “前面确实是长耳豺的巢穴,数量未知,但等级都是一级的,夏道友和苍道友留下,其他人准备一下跟我来。” 回到众人身边,宗立武快速的分配着任务。 “不行,我也要跟着去。” 夏小蝉一听宗立武的分派有些不满了。 宗立武回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可瞥见此女脸上坚定的神色,他沉吟了一下。 “好吧,那苍道友留下吧。” 苍鹏飞一听此言,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直接原地坐下休息了起来。 其他人则在宗立武的带领之下往长耳豺的巢穴走去。 第三十七章 长耳豺巢穴 一行四人很快便来到了长耳豺的洞口。 宗立武回头看了一眼墨兰,这家伙毫无惧色,两耳略微前倾,身形低伏微颤,一副随时要冲出去的样子,嘴巴微合,龇牙咧嘴,口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宗立武点了点头也不再墨迹,心念一动念息术不客气的一扫而开。 “六只么…” 他双手一掐诀,金身咒施展而出,浑身金光一放。 若有旁人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得出来,宗立武的小臂、小腿处的金光更亮,其他地方则暗淡的多。 宗立武将钢弩扔到一旁,此物太大,进入山洞反而是累赘。 他左手浮现一团火焰,右手将腰间的长剑一拔便带头走进了山穴之中。 连桂嘻嘻一笑,拔出腰后弯刀紧跟上去。 马连山浑身黄光一起,双手紧握一把黑色巨剑也随后跟上。 夏小蝉拍了拍墨兰走在队伍最后… 她一进洞穴便发现前面三人已经和几只长耳豺斗在一起,这也难怪,先前宗立武毫无顾忌的施展念息术早已惊动了洞中的妖兽。 这些长耳豺前肢纤细,爪子却非常尖利,后肢极其粗壮,凭借后肢的力量,它们可以短时间内直立行走和四处腾跃。 洞中的这几只长耳豺围着三人跳来跳去,三人冷不丁的就要被其抓上一下。 夏小蝉双手一掐诀,接着单手一点墨兰。 一道红光直射在墨兰身上,转眼间便形成一层红色薄膜将其全身包裹住,它脖子上挂着的金色铃铛,中心本来并没有撞珠的,可此时却发出了声声脆响。 “冲啊!” 随着夏小蝉的一声娇斥,墨兰咆哮着冲上前去。 一见墨兰冲了上来,那些原本还凶恶异常的长耳豺吓得一哆嗦,双耳耷拉在脑后,犹豫片刻之后便纷纷夹起尾巴哀嚎着往洞内逃窜而去。 众人哪肯放它们轻易逃走纷纷紧随其后,洞内本来也不大,很快便追上了这群妖兽。 墨兰也不上去扑咬就站在后方狂吠,防止这些长耳豺从它这边逃出去,这狂吠之声以及铃铛发出的“叮铃”脆响,众人听了倒没觉得什么,可那些长耳豺却吓得战意全无,也不知它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马连山大喝一声,一剑将一只长耳豺挑飞。 这妖兽被黑剑击中的瞬间,毛皮如同被引燃了一样,很快全身便被火焰包裹住。 “中品法器!这至少价值上百灵石啊,难怪这家伙最近这么穷呢。” 宗立武心中念头一起接着也不多想,他一把抓起旁边一只长耳豺的后颈,单手将其提了起来,右手持剑飞快的在其腹部捅了两下,再腰身一扭,左手用力一甩。 妖兽被其巨力抛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一旁的石墙之上,哀嚎了几声便一动不动了。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六只长耳豺便被众人绞杀一空。 连桂笑嘻嘻的开始逐个剥下兽皮、取出眼球,这种妖兽也就兽皮和眼球有些价值。 马连山用一块黑布将巨剑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确认巨剑上没有丝毫损伤,才将其收回背后的剑鞘之中。 墨兰摇着尾巴在夏小蝉身边转来转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夏小蝉取出一只玉瓶,从中倒出一枚丹丸来。 “做得好啊,墨兰,给!” 一见丹丸,墨兰高兴坏了赶忙一口吞下,就连夏小蝉的手心都不愿放过,一连舔了好几遍才罢休。 这洞穴并非完全封闭的,上方还有几个巴掌大的洞口,光线从这些洞口中投射而下,使得洞穴之中也有些光亮。 宗立武四周扫视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走了过去蹲下身… 看着眼前的两具人型残骸已经被撕扯而开、血肉模糊,在残骸上翻了一会,他吐了口气。 “是我们玉阳宗的修士。” 宗立武翻出了两枚身份令牌,一脸复杂之色。 “这边还有,这几具时间久了点,只剩白骨了。” 马连山拿着一根枯枝,在旁边的草丛中拨弄着。 见到此景,夏小蝉站在后面,脸上有些发白。 一个时辰之后… “这些都由马兄先收着吧,等回到宗门再行分配。” 宗立武将找到的十几枚灵石和长耳豺的眼球交给了马连山。 此次组队出行并非雇佣关系,所有收获都是按一开始谈好的份额进行分配的。 马连山点了点头,掏出一个盒子,盒子表面如同水晶打造的一般光彩夺目。 他一掀开盒盖,一缕缕寒烟从中飘荡而起,将眼珠收入其中,又放回怀里。 这个白壁冰晶盒是他们早先从灵宝楼租借来的,光押金就需要一百枚灵石,五人东拼西凑才勉强凑齐。 每天租赁的费用也需要十枚磁金,不过它能长时间的保存妖兽材料,倒也物有所值了。 “那四块身份令牌也一起带回宗内去吧。”宗立武接着说道。 “我们走。”宗立武说完便抬腿往洞外走去。 经过夏小蝉身边的时候,他本想拍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此女自从见到同门遗体的时候,情绪就很低落的,可犹豫了一下宗立武还是一低头走了出去。 众人一路返回原地,除了连桂笑嘻嘻的盘点着此行收获,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见到同门如此凄惨的下场,他们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一些触动。 “怎么样,战果如何?” 一见众人归来,苍鹏飞将书籍一合站起身问道,他的那只夜鹰此时也从上方的树枝上飞下,钻进背包中补起觉来。 “哈,大丰收哇…”连桂满脸喜色。 …… 第二天一早,朝阳升起,霞光刺破云层投射在下方的丛林之中,树木如同被唤醒了一般,随风摇动伸展身姿。 “宗兄,出发啦!” 夏小蝉微笑着喊道,似乎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尽数忘记了一样。 宗立武正坐在石崖边看着天边彩云,听到此声,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凝视了一眼此女,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今天要对付的是两只木妖,这玩意身体硬的很,普通刀剑对其效果不大的。” “不是吧,怎么会有这种妖怪,谁说金克木来着?我只会耍刀怎么弄?” “喏,接着,老鬼,你今天就在后面射箭吧。” “这东西惧火,我的紫阳巨剑正好克制,就交给我吧。” “别忘了我的幻术神通,你们只管追着打就好啦。” “嘿,我才想起来,马连山你这家伙几个月不见,从哪儿搞来的这宝贝?” “喂,说归说,你别上手啊,我拿给你看,你别拽啦。” …… 第三十八章 木妖 “这东西就是木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连桂看着下面的一块洼地,有两只大木桩子一样的妖怪正伸展出数条树藤一样的枝杈,沐浴着阳光。 “连兄,你可别小瞧了此妖,它看起来笨重,实际却十分灵活的。” 马连山似乎对此妖颇为了解,一脸凝重道。 宗立武回头看了一眼墨兰,墨兰此时有些紧张,战意却不减,它双耳紧贴头部,皱起鼻子,牙齿外露,尾巴放低,双目紧盯那两只木妖。 “二级木妖吗。”宗立武心中暗忖,摸了摸下巴。 “你的幻术能只集中在其中一只木妖的身上吗?” 对于幻术,宗立武还是有些了解的,幻术所施放的对象越多,效果也越差,宗立武打算先拖住一只,其他人再全力解决另一只。 “可以!”夏小蝉重重点头斩钉截铁的回道。 “老鬼,你拿上钢弩…” …… “嘭”的一声,一只木妖被一箭射中,它立马就发现了对手的方向,那个人影也没有丝毫藏匿的意思,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一处高地。 只见木妖附近泥土翻动,地下树根滚卷,它快速的向人影方向移动了而去,身后留下了一条被犁过一样的坑道来。 另一只木妖见此一惊,很快也发现了敌人正准备过去,却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恶犬给拦了下来。 此犬的气息强大异常,浑身还被一道妖异的红光包裹着。 木妖越看越觉得此犬的体型正渐渐变大,气息也越来越强,窒息的压迫感慢慢盖了过来,它心中一惊赶忙往后退去。 恶犬却并不急于进攻,只在它面前左右徘徊、步步紧逼,似乎正在寻找它的破绽和出手的机会。 再说前面那只木妖,它一追到人影附近,突然从左右草丛中又跳出两人来,一人手持巨剑,一人双手喷火。 木妖大怒,周身胳膊粗的树藤四下横扫。 …… “真难对付!” 宗立武往后一跳,避过一次树藤的扫击。 他们三人已经围攻了好一会儿了,这木妖周身火焰缠绕,可一时半会根本烧之不尽。 马连山的攻击虽然有些成效却难以近身,只能和几道树藤缠斗,至于连桂那边的钢弩攻击则基本没什么效果。 宗立武转过头看了一眼夏小蝉那边,此时墨兰和另一只木妖仍旧在对峙着。 墨兰虽然也是二级妖兽可毕竟是血肉之躯,真和木妖打起来定然要处在下风的,所以夏小蝉只能凭借幻术让木妖投鼠忌器,以期拖住对方。 不过看夏小蝉结印的双手微微颤动,想来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宗立武回过头来双眼虚眯,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双手上的火焰“噗”的一声熄灭了。 接着他双手结印连连,随着印诀的掐动,出现了几道白色的灵气在其右手手腕上缠绕旋转不定。 他一手拔出腰间长剑,手腕上的白气一聚便附在了长剑之上,形成一层白色的薄膜紧紧包裹住长剑,并发出低低的嗡鸣之声。 这正是锋锐术,此术他还并未完全掌握,因此体内灵力消耗的极为快速,白色薄膜也颤抖不已,一副极不稳定的样子。 宗立武不再多想赶紧冲上前去,长剑一扫,手臂粗的树藤被其如同割草一般一斩而断。 宗立武大喜,几下劈斩便将树藤尽数斩断来到了木妖的近前。 木妖原本坚硬的表皮,如今在此剑面前却像泥巴糊成的一般。 宗立武双手紧握剑柄,用力一刺再一搅便结果了此妖的性命。 宗立武不再多看,赶忙跑去夏小蝉那边。 趁着锋锐术还能维持,宗立武冲上前去几刀便将另一只木妖剁成了几截。 夏小蝉见此,心中欣喜的喊道:“宗兄威武!” “呼!” 长舒了一口气,宗立武朝其笑了笑,将长剑一收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法术,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啊?”连桂一脸惊讶的跑过来。 “这个法术我以前一直觉得是个鸡肋,现在看来要好好修习一番了。此术名叫锋锐术,是我的主修功法中配套的法术,不修炼我的主修功法是没办法施展的。” 宗立武并未隐瞒,对于此术他还真是有些忽视了,平常对敌时,以炙阳剑的锋利根本不需要什么锋锐术加持的。 而且此术也很难有施展出来的机会,毕竟近身搏斗,有时连剑都没时间拔,怎么会有时间结印呢,就算要结印,他也优先施展金身咒了。 连桂一听此言立马双眼一暗,不再感兴趣了。 宗立武却摩挲着下巴,思量起来。 与人搏斗时,还是可以以金身咒为主,可与妖兽争斗时,尤其是木妖这种皮糙肉厚的妖兽,这锋锐术还真是个大杀器啊。 远距离攻击方面他还有长臂钢弩,至于在弩矢上附着锋锐术那是想都不要想了,一旦远离身体,这锋锐术会立马溃散掉的。 马连山也从远处走了过来,身上还有着两道红印,都是一不小心被树藤抽到的,他原地坐下施展起回复术来。 连桂没事便跑去处理起了木妖尸体。 “别忘了收集木妖精髓,这可是好东西啊。”马连山对连桂喊道。 “有什么用?怎么取啊?”连桂一挑眉问道。 “唉,鹏飞,还是你来吧!” 马连山叹了口气对后面的苍鹏飞喊道。 “这东西可以用来治疗植株,即便是快死的灵药,只要滴上此精髓,也可以使其重新焕发生机的。”马连山接着道。 “这里灵药真不少呢,可惜没带储存灵药的宝物过来。” 夏小蝉走上前来,长时间的施展幻术令她神色有些萎靡。 “先连根拔了再说,说不定路上能碰见采药队,直接卖给他们好了。”连桂提议道。 然而众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托词,在此地碰上采药队的几率着实不大的。 “离开的时候再来采吧,这地方偏僻的很,十来天的时间应该不会被人寻到的。” 宗立武说完便席地而坐恢复起法力来,短短时间内他的法力已经消耗了大半。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只有连桂不太放心。 他将几株贵重一些的药材连土一块挖走,藏到附近的隐蔽之处重新栽种上,再跑回来将土坑回填,一个人跑前跑后忙碌的不停。 ……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鬼爪兰?这有什么贵重的啊?” 夏小蝉对药材也有几分认识,见到连桂将一株不常用的兰花也藏匿起来,不解的问道。 此兰花通体漆黑,形如骨手,很少有人用它来炼丹的,所以这兰花虽然很罕见,可价格却不高。 “那是炼制一味迷魂药的主材料,一般只有在阴暗之地才有生长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能发现两株。” 宗立武拍了拍尘土,站起身说道。 连桂的那本炼毒之书他早已牢记在心,其中就记载了一种以鬼爪兰为主药的迷魂药配方,故而随口就说了出来。 “嘿嘿,知道了吧,啧啧,毕竟是年轻人呐,见识不够哇!”连桂连连摇头的说道。 “嘁!”夏小蝉还以为连桂将鬼爪兰错认成其他的药材,毕竟药材的种类繁多,很多药材的外表都很相似,不是行家的话,认错了也是很正常的。 而她前段时间正好了解过鬼爪兰的信息,就对连桂说了前面的一番话,想要试探一下。 若是这家伙真认错了药材,她可是要狠狠地嘲讽一番的。 可没想到这家伙不仅认识,似乎还真知道此花的一种妙用,夏小蝉当即气得跺了跺脚,走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九章 藏宝洞 帐篷之中,白光闪动,正是宗立武修炼锋锐术发出的光亮。 锋锐术的修炼之法又被他拿出来翻阅了一遍,随着境界和见识的提升,这锋锐术的内中玄妙,他又有了新的见解,按照这些心得体会进行修炼,似乎真的比之前修炼的更加顺遂了一些… 就在他们一行人击杀木妖之后,便去往下一处的任务地点。 路上碰见了几只不开眼的野狼,被几人砍瓜切菜一般就给料理了,很快他们便赶到了这处洞穴。 这里本该有一条二级黄岩蟒才对,可几人赶到时,洞中只剩下了一条长长的骨骼,看情形应该是十几天前就给人砍杀了,他们可以说是白跑了一趟。 宗立武还特意掐准了时间,趁晚间气温最低、黄岩蟒战斗力最弱的时候赶过来的,结果扑了个空,只能让众人就地扎营,原地休整了。 如今他们一行人住着帐篷可没有多少担心的,不仅有墨兰的嗅觉警戒,洞口还被苍鹏飞设置了灵藤秘术,再加上他的那只夜鹰一直在外面的树枝上守着。 尽管在青雾密林中,夜鹰的视力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可它的听觉却依然好用,哪怕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它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几天里,虽然是身在青雾密林之中,几人睡得还算安稳。 …… 一夜无事,旭日东升,阳光驱散了林中的雾霭。 几人逐渐醒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洞穴。 宗立武和连桂二人早就已经起来了,正在洞外交谈着什么。 “哦,都醒了啦,这样,你们原地待命,我和连桂再去一趟昨天经过的那处地方探查一下。” 宗立武笑着对众人说道,看起来精神十足。 “好吧,我正好回去补个回笼觉,这一晚上到处是虫鸣鸟叫的,搞得我一直没睡着。” 马连山哈欠连连,走回了洞穴。 “墨兰,过来!” 墨兰一听宗立武唤它就赶紧跑过去,可刚要靠近,看见宗立武身旁的连桂,它赶忙止住脚步,隔了两三步远的距离有些犹豫不定。 宗立武没有催促,转身带着连桂朝远处走去,墨兰赶紧跟上,跑到宗立武身边远离连桂的那一侧,瞥了瞥连桂。 而连桂根本就没理他,正和宗立武说着话,墨兰这才放下心来。 “喂,小蝉,你家墨兰快被人拐跑啦,叫它走就跟人走了,刚刚它甚至都没看你一眼呐。”苍鹏飞嘿嘿笑道。 “这几天都是领队喂它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小蝉看了一眼远处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在宗立武身后的墨兰,不以为意的随口说道,接着转身进入洞穴修炼去了。 …… “嗯,就是这了吧,昨天经过此地,墨兰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可不知为何,后来又没反应了。”宗立武四下扫视起来。 “要么是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停留过,然后又离开了,墨兰闻见了它遗留的味道,后来味道消散了。” “要么就是什么东西被墨兰发现后,它也发现了墨兰,于是隐藏了气息。”连桂说到这种可能,眼睛眯了起来。 “闻闻吧,看看有什么发现。”宗立武摸着墨兰的脑袋说道。 不用他吩咐,墨兰已经抬起头嗅了起来,一会嗅嗅地面,一会嗅嗅半空,它逐渐将二人带到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山穴,却歪着头,脑袋里充满了疑惑,又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宗立武。 看到墨兰的反应,宗立武也是一愣,要说它没发现吧,它还找到一处洞穴,要说它有发现吧,它却没有任何应战的姿态。 “莫非也是一处空的洞穴,里面的东西要么离开了,要么被人击杀了?” 宗立武盯着墨兰看了好一会,心中暗想。 叹了口气,看样子它是没有其他发现了,宗立武便向墨兰下达了一个原地等待的指令。 墨兰聪明的很,不仅对宗立武的指令都能照做,而且只要宗立武没有让它离开,它就会一直待在原地。 追踪猎物时,它懂得不发出声响,而此时留它在洞外,若是外面来了敌人,它便会狂吠向洞内的宗立武示警。 冲连桂点了点头,宗立武将血隐术一催带头走了进去。 连桂也催动了某种秘法,将气息一收紧跟在后。 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入洞中,而山洞之中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一片漆黑,在上方某处高空,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阳光投射而进,正好照射在洞中央的水池之中,波光粼粼,光影映射在石壁之上,将山洞中照的亮堂堂的。 这处山洞十分巨大,其中还有不少树木花草生长着,几只蓝的、黄的蝴蝶在花朵上飞舞采蜜。 而在山洞的最深处,赫然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把长剑和一只铜箱,铜箱周围散落着一堆闪闪发光的各色宝石。 宗立武和连桂二人见到此景心中大喜,却没有放松警惕,毕竟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当然他们也没有贸然使用念息术来探查。 两人蹲在一处阴影中观察着,将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都把目光投射到山洞中央的水池之处。 如果此处有什么古怪,多半就是在水池里了。 又观察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宗立武单手竖起往后摆了摆,两人缓慢撤出了此处洞穴,又一连走了数十丈距离来到一处空地。 “怎么说?”连桂一脸喜色。 宗立武心中也是激荡不已,“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除了那处水池看不透,其他地方倒没什么特别的。” “嗯,不过要真是藏宝洞穴,没道理一直没人发现的啊。”宗立武摸着下巴说道。 “你也不看看这洞穴多隐蔽,而且你没留意吗,这洞口根本就没有人进出过的痕迹啊,看来我们这次是真撞到大运了!” “这样,我们再回去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平分了怎么样?” “好!”两人一拍即合,丝毫没有叫上另外三人一起过来的念头。 将墨兰留在原地,宗立武和连桂又再次摸了回去。 去那洞穴的路上,谁也没有走在前头,而是一左一右同步向前。 再次来到山穴,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分别藏匿,又观察了好一会,依旧没有动静,宗立武抓起一枚石子,手指轻弹,投石问路。 接着就想施展念息术探查一下,可还没等他施展此术,上方却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声响,声音听起来有点湿哒哒、黏糊糊的感觉,就像有人搅动了一下胶水的声音。 一听此声,宗立武浑身寒毛直竖赶紧抬头往上看去,心中暗暗后悔,先前他光盯着四周看了却忽视了最上方的位置。 宗立武眯着眼睛抬头看了半天,却并未发现什么。 因为那处缺口的光线太过刺眼,上方其他位置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 不再犹豫,他将念息术一展而开。 “嗯?没有?” 第四十章 得宝而归 宗立武有些疑惑起来,缓缓偏过头向连桂的方位瞟去。 见到宗立武看过来,连桂轻点了点头,眼珠子往上看去,但也什么都没发现。 宗立武思索了一阵就站起身大摇大摆的往宝箱走过去,而连桂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宗立武绕过水池之时,水池中的影像缓缓变大。 一只巨大的蜘蛛倒吊着缓缓从上方落下,丝毫声响都未曾发出。 走在前面的宗立武也完全没有发现,这倒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尽管他已经全神戒备了,可对于身后近在咫尺的危险依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噗嗤!” “叽!” 突然,两道声音一先一后自身后传来,宗立武早已掐好了金身咒的印诀,只心念一动,一道金光透体而出,他再猛地一跳开。 “桀桀,想毒人?先试试老子的厄蕈之毒吧!” 连桂挥刀一斩,在蜘蛛尾部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厄蕈之毒不仅毒性猛烈,而且还会让对手昏昏欲睡,然而蜘蛛的体型太大,一时半会还难以毒杀。 它一晃身形,调整好身位,将尾部远离二人,背靠一处石壁,见宗立武没有上前,便想先解决掉连桂。 它提起两只细腿便一左一右的向连桂攻去,每次攻击都会先晃动硕大的身体,使得每一击都势大力沉。 然而连桂根本就不硬接,他利用灵活的身法将蜘蛛的攻击都躲了过去,可每次躲避也不可不往后退上半步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桂身后的空地越来越少,留给他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连桂一边躲闪还一边持刀乱砍,弯刀砍在蜘蛛的腿上却如同砍在精钢之上,发出声声脆响。 此时洞穴的另一侧,宗立武终于将锋锐术和金身咒一并施展而出,他单手一拔腰间长剑冲上前去,只听几道“嚓拉嚓啦”之声,接着便是“噗嗤”一声… 宗立武收剑入鞘,洞穴之中,几条毛茸茸的细腿被斩落在地,断口处流出像脓一样的白色粘稠液体,断腿还在地上乱蹬个不停,而蜘蛛的躯干已经被拦腰切成了两段。 “呸!”宗立武吐了口唾沫。 金身咒和锋锐术一同施展,法力消耗真是飞快,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法力就消耗殆尽了。 不再看这一地的惨状,他向连桂一招手,两人向那石桌走去。 “哈哈,我们发啦!” 连桂搓了搓手,向最大的一枚宝石抓去。 可指尖刚一碰到宝石,它便如同水一样散开了。 不仅是宝石,就连铜箱和宝剑也在一道水波荡漾过后化为了乌有! “怎么回事,宝藏呢?”连桂焦急的大叫起来。 不待二人多想,整个山洞的景象也为之一变,两人一回头,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里还有什么阳光、水池、花草、蝴蝶… 整个洞穴中黝黑阴暗,上方尽是些蜘蛛网,网上挂的全是尸骨残骸,随着腥风吹拂缓缓转动着… 两人再一回头发现石桌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本典籍,石桌边还有一具骷髅。 骷髅盘坐在地,左手放在身前,右手放在石桌之上,保持着阅读典籍的姿势。 连桂伸出手,手指快速点了一下典籍又立马缩了回来。 “没有消失!”连桂大喜,将典籍捧在手中。 “水镜妙法?你看看?”连桂一见到书名便有些兴致缺缺,将典籍递给了宗立武。 宗立武接过典籍仔细翻阅了起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缓缓而过,宗立武长吐了一口气,将书一合抬起头来。 此时连桂早已将妖兽处理完毕并收集了一些蜘蛛的毒液,正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剔着牙,一见宗立武有了动静赶紧凑了过来。 “怎么样?” “呵,这居然是一本修炼幻术的典籍,似乎还深奥无比的样子。” 宗立武将典籍收入怀中接着道,“先放在我这儿,回宗给你复制一本。” 这本典籍还是宗立武接触过的第一本幻术典籍,让他大感兴趣,并仔细翻阅了几页。 此书从一开始就简明扼要的阐述了幻术的原理——利用法力配合精神力构造幻象,迷惑他人。 施术者借助幻象不仅可以趁机发动袭击,还可以利用幻象不断折磨对手的精神。 据此书所说,制造幻象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制造一个别人看不穿的幻象,让对手毫无察觉便深陷其中,这也是幻术的可怕之处——防不胜防。 要构造一个看不穿的幻象需要很广泛的知识面,比如某种花会在什么气温下开放,落叶会以什么样的轨迹落下,石头扔进水里会泛起怎样的涟漪…如果不了解万象的变化,那么构造出来的幻象瞬间就会被人察觉,并加以防备。 失去先机的幻术,威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这本典籍一开始说得还算通俗易懂,宗立武也看的是津津有味,可再往后翻几页就完全看不懂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让宗立武很是好奇这部书的作者在书写此书时的精神状态。 什么左也可以是右、上和下也可以同为一体、物极大者又可能只是一粒微尘、人生活在水泡之中,看到的不是折射的虚幻就是经过扭曲的真实等等… “幻术?那有什么用,又修炼不了,还是把它卖了吧!” 连桂大失所望的叫道,将宗立武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宗立武耸了耸肩也觉得有些失落。 在修真界除了武修和法修之外,还有一种人数较少的魂修,而魂修通常是以幻术、驱鬼术等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 一名幻术大师可以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制造幻象、操纵情绪、控制对手甚至修改记忆。 然而魂修的门槛很高,至少要具备远超常人的灵魂之力。 宗立武的灵魂可不比常人强的,所以他修炼幻术只会事倍功半,浪费时间。 摇了摇头,宗立武站起身和连桂走出山穴。 “所以这里面的幻象都是这本典籍搞的鬼咯?”连桂边走边问。 “大概吧,幻术之道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倒是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墨兰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里面的蜘蛛怪。”宗立武故作高深的说道。 “因为幻术?” “不是,因为蜘蛛是没有味道的…”宗立武嘿嘿一笑。 两人快步走出了洞穴,却始终没有发现,在山穴上方的某个地方,虽然没有很大的缺口,却有一处碗口大的小洞,洞口处有一块透明的晶石,一道光线照在其上,折射进入洞穴,使得洞穴中不至于完全黑暗。 直到宗立武修为极高之时,才能认得出这件人间至宝的名称——幻魇宝钻,而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宝物曾离他如此之近,更不知道这件至宝在后世之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波… 第四十一章 偶遇 “怎么样,有收获吗?” “接着!一只二级蜘蛛怪的材料。”连桂说着将一只包裹抛给了马连山。 “嚯,还真有收获啊。” 马连山手忙脚乱的接住,喜滋滋的收入囊中。 连桂之所以将材料交出去,全因他没办法长久的保管,至于那本幻术典籍却只字未提。 “收拾一下,出发!” 宗立武招呼了一下众人,他自然也没有向其他人提起那本水镜妙法的典籍。 几人收拾了一下,很快上路。 “宗兄!今天的对手是什么妖兽,有什么特点啊。” 马连山走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 每次到达任务地点之前,宗立武都会将妖兽名称、习性及其弱点向众人说清楚,这些都是宗立武出发前特意去万卷阁查阅过的,毕竟要进入青雾密林,功课一定要做足,半点马虎不得。 其他人一听马连山的问话,纷纷止住了话头,收敛心神向宗立武看来。 “今天要对付的是一只二级啸山猿,它身形灵动、皮糙肉厚、非常惧火。” 宗立武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怕火?那我的紫阳巨剑又可以大展神威了。” “嗯,今日就以马兄主攻,其他人从旁协助。”宗立武点点头。 虽然他的锋锐术对付这啸山猿也是犀利无比,但是此猿身手十分灵活,而宗立武的身法实在一般,能不能一鼓作气干掉对手他心中也没底,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击杀妖猿,那么法力大损的他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说起来宗立武和马连山、连桂一样,都是那种独当一面的类型,不过各有偏重。 宗立武较为全面一些,远攻有长臂钢弩,中距离有火蛇术,近身有炙阳剑,防御有金身咒,来不及施术可以用银鳞腕甲保命,还有锋锐术作为一击必杀的手段,但此术太过消耗法力,除非很有把握否则不轻易使用。 马连山修习的是土属性的功法,这种属性的功法大多都有增强肉体强度和体魄的功效,然而攻击力却不足。 为了弥补这个不足,马连山特意花了大价钱买了那把紫阳巨剑,至于远距离攻击方面,他精修了一种名叫飞沙术的法术,用来扰乱对方,他再趁机冲过去解决对手。 至于连桂就完全是剑走偏锋了,他没有修习任何防御类的法术,完全依靠灵动的身法躲避袭击,攻击方面自然是依靠那把弯刀和奇快诡谲的刀法了。 为了弥补弯刀攻击力的不足,他想到的方法是运用毒药,远距离攻击这块也被他完全放弃了。 面对可以远距离攻击的对手,他依靠的是潜行到对手身后发动奇袭,若被发现那他转身就跑,下次再来。 而他主修的功法宗立武虽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具有隐匿之效的。 夏小蝉和苍鹏飞二人,一个修行幻术,一个精通药剂与治疗术,他俩都不是可以独自应付各种情况的类型。 宗立武三人与夏小蝉二人,这两种类型也不好说哪个更好,前者固然可以当个独行侠独自承接任务,就算是组队,他们所得的份额和回报也比后者高,可危险程度就大的多了。 先不说独自承接任务,就是组队的话,前者担任的也是主攻手的位置。 一旦情形不对,后者因为从旁辅助且离得远,可以从容撤退,而前者往往难以摆脱对手、及时脱身。 一般来说,若是本身资质高、对修炼资源需求低,那么既可以精修一门杀伐类功法也可以修炼一种辅助类型的功法,总之保命放在第一位,若是资质低的话,那只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了。 在这支小队中,适合当主攻手的便是宗立武,连桂和马连山,宗立武更擅长对付防御力高、动作笨拙的妖兽,连桂更擅长对付防御力低的妖兽,马连山比较中庸一些,进也能攻退也可守。 …… 走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前方树木渐渐低矮、密集起来,而且灌木丛生,几人不得不列成纵队,连桂走在最前负责开道。 他的弯刀锋利无比,藤蔓荆棘如同枯草一般被它割倒在一旁。 “老鬼,我看你这弯刀材质不低啊,怎么不给它附灵啊?”宗立武随口问道。 “附灵的话总感觉它就金贵起来了,我都舍不得用了!至于材质嘛,这刀里面确实掺了些精铁,所以锋利无比,对我而言也够用了,而且就算崩口、断裂了,只要重新熔炼就可以了,不用怕伤了符文,又要花一大笔灵石来修复。” 连桂嘿嘿一笑道。 宗立武轻笑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可此时墨兰跑到队伍最前面,鼻子皱起,露出牙齿。 “嗯?戒备!” 宗立武对身后几人喊道,接着将钢弩取下,上弦搭箭。 其他几人也将包袱扔到一旁,纷纷备战。 过了不多久,远处草丛中跳出一只猪妖,宗立武毫不犹豫的一箭射在此兽脑门,将其击毙了。 “嘿嘿,还有送上门的好事儿啊。” 连桂收刀入鞘,搓了搓手就要过去处理。 可远处草丛“沙沙”作响,杂草倒伏,很快便有几人赶了过来。 那几人一冲出草丛,见到躺倒在地的猪妖都有些意外,面面相觑起来。 “多谢诸位帮手,我等是玉阳宗修士,这只掘壑鬃猪是我们追了好久的猎物,还请诸位给个面子。” 一名中年人从队伍中走出朝宗立武这边一抱拳,不卑不亢的说道。 “呃,这样吧,我这呢,有一枚灵石,不嫌弃的话,就当作诸位帮手的报酬吧。”见到无人搭腔,中年人顿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枚灵石接着说道。 宗立武向对方的队伍扫视了一圈。 看这些人的穿戴和言行举止,宗立武判断他们的修为应该与自己这一方差不了多少。 首先不可能有七层的高手在场,这些高阶弟子进入青雾密林不会带一堆拖油瓶在身边的,再说了,七层的高手怎么会让一只掘壑鬃猪跑出这么远都没抓到? “六个人么。”宗立武心中暗忖,走出了队伍。 “这位道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此兽乃是我等击杀理应归我等所有的。”宗立武淡淡说道。 “要不这么着,我呢也有一枚灵石,道友若是不嫌弃,就当作追了这么久的报酬吧。” 宗立武也摸出了一枚灵石,在手中抛了抛说道。 第四十二章 厮杀 “哼,没有诸位,我等也迟早能击杀此兽的,一枚灵石不少了,诸位不要不识抬举。” 一名光头壮汉从后方走出,脾气不小的样子,说着便走上前来要将妖兽尸体扛回去。 “嘿嘿,没有诸位,我等也迟早能找到此兽的,一枚灵石不少了,诸位不要不识抬举哇。” 连桂嘿嘿一笑,一脚踩住妖兽尸体,针锋相对的回道。 “看来诸位是不想退让了。”中年人脸色一沉。 “要不这么着,阁下与我切磋一番,谁赢,此兽归谁如何?”他低头思量了片刻,对宗立武说道。 “笑话,此兽是我们所杀,合该归我等所有的,就是闹到了念心堂,也是我们在理,我又何必和你比斗什么。” 宗立武不想将事情搞得更加复杂,开口拒绝道。 “哼,阁下该不会是胆怯了吧,若是没胆就赶紧滚回宗去,就你这样还好意思出来做领队?” 那中年人一听对方提到念心堂,心知宗立武一行也是玉阳宗修士,这下倒不好硬抢了,便出言讽刺道。 这么些年,宗立武早就不在乎什么脸皮了,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随你怎么说吧,多谢诸位帮忙,追了这么久还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 听到此言,那中年人心中大怒,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桂将妖兽拖走。 可他没有乱来,那名光头大汉却咽不下这口气,眼中蓝芒涌动,正是施展了天眼术在扫视着宗立武一行人的修为。 一见此人如此做法,宗立武将弩一抬,二话不说的一箭射出,弩矢如同闪电一般射中此人右眼,并从其头部穿透而出,一道血线顺着弩矢飚出,大汉当场毙命。 连桂和马连山一感应到天眼术的窥视,紧绷的神经一跳,没等到宗立武下令也同时杀了出去。 而对方领队瞥见光头大汉施展天眼术,心中也是一惊,还没等其阻止,大汉便被宗立武击杀了,此刻他也顾不了许多,赶忙上前拦住连桂和马连山二人。 战斗一触即发! 夏小蝉和苍鹏飞见到此景都呆住了,虽然那大汉使用天眼术让他们也颇为恼怒,但也没到击杀他的地步吧,大家毕竟还是同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还真不信平日里行事稳重的领队会如此鲁莽的。 宗立武将钢弩一扔,金身咒一催,拔剑上前,而连桂和马连山已经和对方交上手了。 那名中年人领队和一名身穿红袍的青年冲上前,顶住了连桂和和马连山的扑杀。 至于他们队伍中的另外三人,均往后一跳,一人搭箭拉弓,一人法术狂催,地上藤蔓随之向宗立武这边席卷而来,还有一人手中寒烟一起就准备施法攻击,却被墨兰咬住胳膊,扑倒在地。 再看那连桂脚下生风,身形飘忽不定,认准了那名红袍青年,围绕着他上蹿下跳,手中弯刀挥砍不停。 马连山双手紧握巨剑,将藤蔓一斩而断,而那藤蔓似乎斩之不尽,一眨眼又缠了过来,卷住马连山的右腿,往旁边一扯,将其身形拉的一晃。 接着一支被电光包裹的箭矢向马连山射来,他赶忙侧身一躲,虽然避开要害,却还是被射中左肩,身体也被电的一阵麻痹。 对方领头的那名中年人瞅准机会,手持巨锤,向马连山攻去。 尽管马连山情急之下用手中巨剑一挡,却还是连人带剑被其锤飞了出去。 那人还想追击,宗立武却横插过来,挡在前面。 见到此人如此巨力,竟能将人高马大的马连山一锤击飞出去,宗立武心中一惊,料想此人力气比自己要大得多。 “只能以快打慢了。”宗立武心中暗想。 那中年人抡起巨锤,四下横砸,宗立武一时难以近身,便绕到其身侧。 那人却越战越勇,手中巨锤越抡越快,紧追宗立武而去。 宗立武面无表情,脚下连点,身形左右飘忽、连连后撤。 至于卷过来的藤蔓,他都轻巧的用剑斩断、挑开。 对面那名弓手向连桂接连射了两箭都落了空,便瞄准了宗立武这边。 随着口中喃喃低语,弓弦被缓缓拉开,箭矢周身也逐渐被一道电光包裹。 突然他感觉眼前一花,心脏砰砰直跳,他心中一惊,甩了甩头,眼前终于又重新恢复了清明。 他四下一扫视,便发现了对其施术的夏小蝉。 不等他做出反击,一阵沙石飞卷,这弓手和他身旁的法修便被风沙一罩而下,两人瞬间被飞沙迷住了双眼,一阵手忙脚乱。 这正是马连山的飞沙术,此刻,他正坐在地上,右手向前伸直,五指微曲,左手垂在身侧,胸口及左肩鲜血淋漓。 苍鹏飞站在其身后,双手放出淡绿色的光芒将马连山罩在其中,为其疗伤。 “就是现在!” 宗立武心中一动,眼中精光一闪,趁那中年人一锤甩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一跃而上,一剑刺出。 那中年领队不及招架,只得侧身躲开刺击,左手一抓便握住宗立武手腕,刚想发力… 宗立武毫不犹豫的近前一步,一记头槌向他面门砸去。 中年领队慌忙之间只得偏头一躲,刚想设法反击,腹部便传来剧痛。 正是宗立武一记顶膝狠狠顶在他的小腹之上,直将他整个身体都顶的悬空了起来。 那人吃痛之下,不由得腹部一缩。 接着宗立武右手一甩,挣脱其手掌,再一砸而下。 剑首砸在其后脑,将他的后脑头骨都砸的凹进去了一大块! 那人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身体重重的摔落在地,四肢不自主的抽动。 连桂那边也早已解决对手,他先将墨兰咬住的那人一刀砍杀,便向飞沙中的二人一扑而去,只听两声惨叫,战斗便结束了。 “呼!”宗立武长吐了一口气,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念息术一展而开,确定再无他人。 “马兄,没事吧?” “嗯,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两天想要动手,看样子是不行了。” “嗯,那就找个地方扎营,全队休整两天。”宗立武环顾四周冲众人说道。 第四十三章 对练 一处溪边空地,五支帐篷围在一起,宗立武正拿着一本典籍研读着。 在这之前,他们几人在墨兰的带领之下,找到了那支小队的营帐,并将其中的财物、法器等搜刮一空。 除了一包妖兽材料之外,还有六袋灵石以及各种法器,典籍也找到了两本,宗立武手上的这本云雷诀便是其中之一。 这云雷诀是一本雷系属性的功法,众所周知,世间除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外,在五行互相影响之下还是有不少其他的属性的。 最常见的便有风、雷、光、毒、冰等几种,这些属性因为是五行混杂而成,故而难以被五行中的任何一个克制,反过来也难以克制五行中的任何一种。 对于这本功法,宗立武还是很感兴趣的,那名弓手射箭时的情形他可看在了眼里。 果然,这功法中便提及了一种名叫雷息术的法术,可以将雷电之力附在特制而成的器物之上,比如长剑或者箭矢之上,从而增加杀伤力。 可此法术必须要将云雷诀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发挥威力,这就有些可惜了啊。 至于另一本典籍皓雪歌,他翻看了一下,这是一本修炼寒冰属性的功法,虽然不会修炼,宗立武还是将其妥善收好。 宗立武将两本典籍读完之后,正好看见夏小蝉从外面巡视回来。 墨兰一见宗立武便摇着尾巴、欢快的跑了过来,却被夏小蝉唤回,她二话不说的走进帐篷,将墨兰也关在了里头。 “唉,还生着气呢。”宗立武心中暗叹。 自从那一战之后,夏小蝉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显然是对他向同门狠下辣手有些不满。 不,不是对他不满,是对他和连桂,连同马连山三人都感到不满。 毕竟他们三个在感应到天眼术之时,几乎是同时发难的,只不过宗立武手中有弩,所以下手快些。 宗立武叹了一口气,夏小蝉还不明白,一旦出了宗门,所谓的同门之谊有多脆弱,毕竟执行任务哪有杀人越货收益高啊,所以一旦出了宗门,即便是遇到同门的队伍也不能放松警惕的。 宗立武就曾经有两次差点与同门动手的经历,一次是发现梅花山猫幼崽时,差点与那雷姓青年动手,这还是一起执行过任务的同伴,还有一次便是猎杀铁靠棕熊受伤逃回,遇见门中采药队的时候,若不是遇见熟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动手。 他身为领队,带领队伍来这青雾密林之中,其实执行任务、赚取灵石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带着队伍活着回去。 而在这样近距离、小规模的战斗中,其实战斗的胜负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个人的修为境界,而是在于谁占了先手。 若是对方率先发难,他们此时的情形是殊难预料的,即便是被全灭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血淋淋的厮杀经验和冷酷无情的现实,夏小蝉和苍鹏飞不懂,而同样做过领队的连桂和马连山都很明白这个道理。 在对方一施展天眼术探查他们修为的时候,便等同于宣战,这种时候根本来不及问清楚,抢占先机便等同于自救,等同于占据优势,同样等同于不死不休。 也许这就是宗立武三人,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类型与夏小蝉、苍鹏飞这种类型的修士最大的区别吧。 夏小蝉他们战斗时可以不急不缓,也没什么关系,可宗立武他们长期面对面与对手近身搏斗,有时一个眨眼、一次分神、一时犹豫便会丢了性命。 在今天面对那支队伍的时候,夏小蝉他们二人可以放松心神,悠哉悠哉,可宗立武他们表面很随意,实则时刻紧绷心弦,随时应战。 对面那支队伍中的其他人不清楚,但是那名领队和红袍青年肯定也是如此,否则不可能那么快反应过来,顶住连桂和马连山的冲击,若是第一时间让连桂和马连山杀穿了队伍,他们必然阵脚大乱,迅速落败。 这些事和夏小蝉、苍鹏飞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明白的… “怎么样,她还气着呢?”连桂伸出食指挖着鼻孔走了过来。 “啊,墨兰也不放出来。” “啧,要不我们自己去吧,以我俩的实力对付一只猿猴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啊。” “不行,没有墨兰还是不要擅自出去,这丛林中变故太多,还是谨慎一点吧。” “啧,闲的无聊啊。” 连桂抓了抓后背往回走,“嗯,要不我俩练练?” 一听此言,宗立武来了精神,“可以!” …… 树林之中,有两人一左一右狂奔而进。 宗立武脚步一停,双脚在地上涂了一段,一稳身形便向连桂冲去。 “哈哈,来呀,放马过来吧!” 连桂也是兴奋异常,大嘴一咧哈哈笑道。 宗立武起脚便是一记飞膝顶撞。 连桂一闪而开,接着俯身一记扫堂腿。 宗立武纵身一跃,一个后空翻躲开扫腿,刚一落地,便两腿一蹬向连桂扑去。 连桂早已起身,身形一扭,右手一记直拳向宗立武面门砸来。 宗立武左手一抓便将连桂手腕抓牢,他的力气可比连桂大多了,接着左手一拉,身形往前一探,右手横拳向连桂的太阳穴打去。 连桂低头一躲,接着左手一抓宗立武右肩,右腿膝盖向宗立武腹部顶来。 宗立武右手手掌一拍,便将此击挡住。 连桂顺势小腿一抬,改用脚尖来踢。 宗立武侧身一躲,左脚勾其右脚脚踝。 连桂纵身一跃,同时身形在空中转了半圈,两腿一蹬,向宗立武胸口踹去。 宗立武双手一挡,却还是被蹬的往后退了两步。 连桂活动了一下被捏的生疼的右手手腕,绕着宗立武转了半圈,接着身形一动,冲了过来,他身体半蹲,脚步如风,不停左右变换位置,直到走近宗立武两步之距,纵身一跃便跳过宗立武头顶,右手向下一捞,一爪抓在宗立武的左肩。 宗立武登时左肩衣服破碎,肩头被抓出几道血痕。 宗立武在不施展金身咒时,肉身强度比常人强不到哪里去的。 “嘿嘿!”一击得手,连桂得意大笑。 紧接着,他便利用手长腿快的优势,在宗立武周身四下腾跳,冷不丁的就抓上宗立武一下。 两人虽然离营地有些距离,但是连桂的怪叫之声自然被其他人听见了,纷纷跑出来观望。 夏小蝉一看到是宗立武和连桂没事打着玩,翻了翻白眼。 “无聊!” 她嘴上嘟囔一句,又回到了帐篷修炼。 墨兰自然没有回去的念头,它围绕战圈,离着二人丈许远的距离,跟着连桂的动作也跳来跳去,尾巴甩的跟风车一样,“汪汪”的叫唤。 “好!打得好!” 马连山也在一旁喝彩,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此观望起来。 而一直给其疗伤的苍鹏飞则耸了耸肩,站在马连山身后一边治疗一边观战。 宗立武和连桂二人越打越兴奋,丝毫没有疲累的样子。 他们你来我往,互相拆招,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连桂占据着上风,他时而跳到上方,如鹰展翅,时而蹲下身子,伸腿横扫,时而身形一转来到身后,毫不客气的给上一击… 宗立武回身一腿横扫,而身后的连桂早有预料的一跳而开。 他始终与宗立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利用胳膊长的优势不停骚扰着宗立武。 宗立武心生一计,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连桂果然中计,欺近身前。 宗立武假意一个懒驴打滚,往侧边一躲,可上身刚接触到地面,双腿猛然一蹬,如同兔子蹬鹰一般,将跳过来的连桂又原路踹飞了回去。 直将他踹的四脚朝天,“嘭”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咳咳,不打了,不打了,今儿累了,就到这儿吧。” 连桂爬起身来,身体弓成了一个大虾,连连摆手的喊道。 宗立武喘着粗气,将汗湿的长发往后一甩,“喝,好吧,呼,明天继续!” 第四十四章 失踪 “墨兰!” “墨兰…” 大清早的,几声呼唤打破了宁静。 “怎么了小蝉,墨兰丢了?”苍鹏飞打着哈欠从帐篷中钻出。 马连山也探出头来,向外面张望。 “嗯,我一起来就不见它了。”夏小蝉一脸紧张。 “唔,会不会是看中哪只公狼,跟它跑了吧。”苍鹏飞随意说道。 “怎么可能,你和墨兰也认识很久了,它怎么会单独离开呢?说不定…” 夏小蝉跺着脚喊道,接着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大变起来。 “唉,别乱想,它不可能出事的,我的夜鹰整夜守着,再说了,就算有什么野兽袭击,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叼走墨兰的。” 见到夏小蝉愈发紧张,苍鹏飞不再开玩笑,走上前来安慰道。 “说不定是有人带它出去巡视了,或者在其他人的帐篷里睡了。” 马连山爬出帐篷,四下扫视着,一脸轻松之色,并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怎么可能,现在天才蒙蒙亮,哪有现在出去巡视的,而且墨兰也从来不会在其他人的…” 夏小蝉话还没说完,便见到墨兰的脑袋从一处帐篷中伸了出来,正是宗立武所在的帐篷。 墨兰伸着舌头,脸上浮现拟人的憨笑,见到夏小蝉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它,赶紧一溜小跑,到了夏小蝉身旁,大脑袋直往她的身上蹭。 “呃…”苍鹏飞也认出了那座帐篷,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神情。 “噗!”马连山没憋住笑,但为了不让夏小蝉难堪,他赶紧转过身去,可身体还是一颤一颤的,显然还乐着呢。 夏小蝉先是错愕,接着是欣喜,最后都化为了羞涩,很快便满脸通红,就连耳朵尖都是烫烫的感觉,她气恼的一跺脚,看也不看苍鹏飞和马连山一眼,便钻进了帐篷。 墨兰摇着尾巴,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夏小蝉一把推了出来… 半晌之后,几人围坐一起,中间的篝火上,一只鬃猪被烤的滋滋冒油,几人时不时上前割些肉下来食用。 这正是那只掘壑鬃猪的肉,几人不想浪费,便整只扛了回来,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妖兽肉食,多多少少有几分增强灵力的效果的。 只不过这鬃猪的味道实在是难吃的要命,真是又硬又柴又腥。 “咳咳!”马连山啃着猪肉,被呛了一下,低着头,忍着笑,估计还在想着早上的事呢。 夏小蝉虽然离得很远,但是马连山这边一有动静她就看了过来。 苍鹏飞也是一脸古怪之色。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呗。” 连桂见到这几人脸上精彩万分,感觉错过了什么,便张口问道。 他昨天被宗立武揍得不轻,很晚才睡着,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对早上的事还一无所知。 一听此言,夏小蝉紧盯着马连山,一脸威胁之色,这事要是让连桂这个大嘴巴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马连山知道分寸,连连摇头,不肯说。 苍鹏飞也是低着头,不作回应。 夏小蝉更不用说了,平时就不和他不对付,才不会告诉他呢。 至于宗立武和他一样,还稀里糊涂的,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宗立武在马连山三人身上不停扫视着,一脸疑惑,他并不比连桂好到哪去,虽然昨天让他赢了,但他也是满身伤痕,筋疲力尽,所以昨晚很早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连桂才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和宗立武约起架来,宗立武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说到比斗,马连山也来了精神,开始评论起昨天的战况来,就连苍鹏飞也时不时插嘴,看来比起八卦,男人还是对打架更感兴趣… “哼!”连桂鼻息一喷,一脸不服,开始大放厥词。 宗立武听了更是不爽,也开始讽刺还击。 放嘴炮,谁还不会呢。 这四个男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尤其是宗立武和连桂,争的面红耳赤,大有撸起袖子就要开打的架势,把刚才的事完全抛诸脑后了。 夏小蝉松了一口气,偷偷瞄了一眼人群中的宗立武,又赶紧收回视线,低着头小口咬着手中的猪肉。 墨兰趴在远处,可怜兮兮的,就连放在面前的大猪腿都没动,它早上被夏小蝉推出帐篷,还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主人生着它的气呢。 夏小蝉朝它招了招手。 它赶忙跑了过去,一个懒驴打滚,便躺到夏小蝉面前,肚皮朝上,四只爪子蜷缩着,尾巴摇来摇去,这是它的讨好绝招。 以前每次惹夏小蝉生气了,它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等到夏小蝉主动招呼它,它便用出这招,次次都能把夏小蝉逗乐了,这样她就真的不生气了。 果不其然,见到墨兰这副样子,夏小蝉最后一点气恼一下就消散了,轻拍了拍墨兰的脑袋。 “去吧,吃东西!”夏小蝉一扬雪白的下巴说道。 墨兰赶紧欢快的跑过去,将猪腿叼了过来,趴在夏小蝉身边,大快朵颐起来。 …… 刚刚吃完,宗立武一干人便找地方打架去了,墨兰也想去看,但它没有直接跑过去,而是来到夏小蝉面前。 它看看宗立武几人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盯着夏小蝉,两只前爪交替踩踏着,口中发出“呜呜”之声。 “好啦,去吧!” 墨兰见此如蒙大赦,飞奔过去,口中“汪汪”大叫,似乎是让前面几人等等自己。 …… “喂,老马,你行不行啊?”连桂上下打量着马连山。 “鹏飞的治愈术可是一绝啊,希望你也能早点试试,我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次就由我来主攻,老鬼绕后,马兄和苍道友从旁协助。” 宗立武他们本想去比斗的,却见到墨兰跟了过来,几人一合计,便瞒着夏小蝉去狩猎啸山猿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小蝉啊?” “唉,鹏飞,你不想想,让她知道了,我还出的来嘛。” “嗯,往前一里就到了,对了,苍道友,那个东西设置了吧。”宗立武突然回头问道。 “嗯,我已经在营地周围撒了高阶妖兽的粪便,不会有事的。” “你也真够绝的,妖兽粪便还随身带着。”连桂上下打量着苍鹏飞。 “你的这些瓶子里不会也都装着粪便吧?”连桂指着苍鹏飞身上挂着的瓶瓶罐罐说道。 “当然不是,这些东西各有妙用…” “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们快去快回吧!”宗立武皱着眉头说道。 “怕什么呀,营地那边隐蔽的很,那丫头没事儿的。”连桂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宗立武没有回应,他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营地方向,再不犹豫的一挥手,“出发!”接着身形一动,快速向前方走去。 马连山见此,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自以为想通了什么,双眼一亮。 “哦…”他心中暗呼,点了点头,一脸嬉笑的跟上。 第四十五章 啸山猿 “是这了吧,啧啧。” 一处洞穴之中,连桂蹲下身子,看着地上几具残破的尸骸,其中既有兽骨也有人骨,只是人骨看起来时间更久一些。 “这些人兽都是在其他地方受到袭击,被啸山猿杀死后再拖到此处进食的。” 马连山四下看了看,他发现地上尸骨虽多,却几乎没有什么血迹存在。 “看样子那什么猿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连桂捡起一根痕迹最新的骨块,仔细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将骨块随手扔在一边。 “要么是出去捕食被杀了,要么就是搬走了吧。”苍鹏飞猜测道。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应该是最近几天的事。” “哦?宗兄你有什么发现?”马连山看着站在洞穴深处,背对众人的宗立武问道。 “你们看,最新的一具骸骨应该是这一具,他死了差不多五天了。” 众人闻声走了过来,发现一处石壁凹陷处正蜷缩着一具骸骨,前面有灌木遮挡,所以众人一时倒没有发现。 “我看过了,这具骸骨还很完整,并没有受到过啸山猿的袭击和啃食,想来是进入山洞探查,刚好被觅食归来的啸山猿堵在山洞中,最后活活困死在这里的。” “至于他死后没有被啸山猿吃掉,要么是此猿并没有发现这人,要么是发现时他已经腐烂的缘故吧。”宗立武摸了摸下巴推测道。 “既然此猿已经不在,那我们早点回去吧。”宗立武对营地那边始终不是很放心。 “看来是白跑一趟了。”苍鹏飞叹了口气。 “也不算白跑吧。”连桂在尸骸身旁捡到一把长刀,在手中晃了晃,嘿嘿笑道。 “这把刀并未入阶,材质倒是不错,应该能值一两枚金币的。”马连山仔细瞧了瞧,张口说道。 “这样的话,老马,这刀你留着,回去卖钱。” “算了吧,要带你自己带好了。”马连山一摆手转身就走。 连桂拿着刀犹豫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将刀随手向后一丢,便大踏步跟上队伍。 这个不知名的倒霉蛋和他心爱的长刀就这样留在了山穴之中。 …… “嗯?小蝉她人呢?” 众人一回到营地,便发现夏小蝉的营帐大开,人却不见了踪迹。 “小蝉!”马连山使用念息术探查了一下,并未发现周围有人,连忙大叫起来。 宗立武看了一眼墨兰,发现它正盯着远方一处草丛,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 沉吟了片刻,他挑了挑眉,深望了一眼远处草丛,一歪头便回自己帐篷去了。 “宗兄,连兄,你们上哪儿去,快一起找小蝉啊。” 苍鹏飞见到宗立武和连桂两人直接走开了,有些急切的喊道。 可一连喊了两声,他们二人都没搭理他,气得一甩手。 “马大哥你带着墨兰搜索,我去把小飞放出来,我们一起找。” …… “说吧,我听着呢,你们去哪儿了。” 夏小蝉双手抱胸,老气横秋的对马连山和苍鹏飞问道。 原来就在几人才离开不久,夏小蝉就发现他们偷跑出去杀妖兽了,她心中气恼却又找不到人,便想着也吓唬他们一下,于是她蹲在远处,藏了起来,结果墨兰一下便找到了她的藏身处,夏小蝉也没有继续躲藏的意思,气鼓鼓的走了出来,开始质问马连山和苍鹏飞。 苍鹏飞没啃声,装模作样的开始为马连山疗伤,一副正集中精神,无暇旁顾的样子。 马连山盘坐在地上,挠了挠头,一脸憨笑的东张西望。 墨兰则坐在二人身边,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找到了夏小蝉,玩的很开心。 而此时,宗立武正站在一处石台前,看着眼前的地图,为下一次的任务做着计划安排。 连桂则坐在一枝树杈上,啃着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野果,翻看着一本灰皮典籍。 他们俩对马连山、苍鹏飞那边的窘境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 最终,马连山还是服软妥协了,满口保证伤好之前不再动手。 “没事的,多活动有助于恢复,今天没事就可以找宗兄练练手啊。” 夏小蝉却摆了摆手,似乎气恼的只是把她独自留下,而并非执行任务本身。 “真的?嘿,我就知道我们小蝉最通情理,我早就手痒啦!” 马连山一拍大腿,大笑着转头对苍鹏飞说道,一副劫后余生的痛快表情。 而苍鹏飞确是一脸苦涩,朝他挤眉弄眼。 “呃。”马连山声音一滞,回过头来看到夏小蝉双眼微眯,面无表情。 “还是算了,我突然感觉伤的还很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马连山一脸真诚的说道,心中暗下决心,以后决不轻信女人的话语了。 夏小蝉脸上风轻云淡,口中话语确是阴恻恻、酸溜溜的挤对… 这倒也不能说夏小蝉胡搅蛮缠,不通情理,她本身就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在冒险执行任务和确保安全这两个选项中,她是更倾向于后者的,而她和马连山情同兄妹,自然不希望他出事的。 但是马连山自己则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般披荆斩棘,风风雨雨的过来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这般冒险拼杀,以他的资质,也到不了如今的境界,当然这些想法他自然不会再宣之于口,否则真是火上浇油了… 天色在几人的争辩中逐渐昏暗,宗立武伸了伸懒腰,如同往常一样,针对下次任务他做了三种不同的方案,顺势、逆势、败势各一种。 当然这些方案他也只是初步设想了一番,并没有太过详细,毕竟真实的情形千变万化,很多时候决策是需要现场临时制定的,这就对领队的经验、控场能力以及临场反应能力有很高的要求。 就宗立武而言,他的经验还不是很足,控场能力倒是还行,毕竟队伍中的第一战力连桂一直都听他的,马连山和他也很是熟络。 其他人虽然之前和宗立武没有过接触,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宗立武这位领队在执行任务时,所表现出来的自信果决、处变不惊、进退有据的样子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尽管有些做法他们并不认可,但不得不说在遇到问题时,宗立武会站出来做决定,而不是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至于临场反应能力,宗立武向来自觉还行的,进入修真界如此长的时间,他一直觉得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这还算机灵的脑子。 第四十六章 惊风虎 第二天一早,几人收拾好行囊,前往任务地点,马连山基本已经复元无碍了,看样子苍鹏飞的治愈术真是非同一般。 不仅那一下锤击的伤势给治好了,就连那一箭的贯穿伤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愈,带上他还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宗立武看着马连山胳膊伸展无碍,暗自点了点头,带着队伍继续上路… “唔,是了,由此向东再走五里的路程就到了。” 宗立武站在一处土坡之上,辨认了一下几人所在的位置,冲下方几人喊道。 “嗯?那是?不好!快跑!” 宗立武一眼扫过下方一处草丛,见到一只妖兽正蹑手蹑脚的接近下方几人,这只妖兽身上花纹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若不是他站在上方,真的难以发觉。 几人一听,念息术不由一扫,很快便发现了妖兽的位置。 这妖兽发觉暴露也不再隐藏,“呼”得跳出草丛,向最近的连桂扑去。 “嘿!” 连桂大感倒霉,可脚下也不慢,绕着两棵树左右一转,人就“呲溜”一下,窜上了一棵大树。 那妖兽犹豫一下,既想继续追这树上的猴一样的家伙,也想对付地面上的剩下几人,尤其是那身上沾着血腥味的人,它可是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别纠缠,我们不是对手的,赶紧跑。” 宗立武眼中蓝芒敛去,认出来这是一只三级惊风虎,虎类的妖兽他可是有过对战经验的,若是二级惊风虎他们还有一战之力,这三级的惊风虎他们怎么都不可能是对手的。 他瞬间判断出局势,冲下方正施展幻术的夏小蝉以及马连山等人喊道。 可他们距离如此之近,不是想撤就能撤得了的。 “马大哥,你们先走,我还能撑一会。” 夏小蝉满脸雪白,不知道催动了何种秘法,墨兰也是,虽然浑身颤抖,却还是站在众人身前,想着为其他人争取一点时间。 墨兰浑身泛红,一瞬间释放出的气息让得惊风虎也是一惊,有些犹豫起来。 “噗”的一声,一支弩矢射中惊风虎后腿,正是土坡上的宗立武发起了攻击。 “好机会!”马连山眼前一亮,正要上前。 “别傻了,快跑,我们不可能是对手的。” 宗立武在土坡上焦急大喊,却见那惊风虎抛开众人,直冲他扑了过来。 宗立武见此,将弩一扔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马连山,带他们快跑!” 马连山略一犹豫,便二话不说将那还想再设法拖时间的夏小蝉拦腰夹在腋下,又一唤近处的苍鹏飞,三人往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至于连桂,这家伙和宗立武太近,只能一起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这惊风虎不仅动作飞快,弹跳力也是惊人,上树的速度也远比两人快的多。 若不是两人配合默契,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远比这虎妖灵巧,还真的早被追上了。 宗立武和连桂相隔数丈,在其中一人快被追上的时候,另一人赶紧跳下树,挑衅这虎妖,而前者就赶紧转移。 这虎妖若一直死追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们中不管哪一个都不可能逃得了。 而看这虎妖的架势,咬死他们其中一个之后,也大有可能不会放过剩下的那个,剩下的人不管是谁都无力独自应付这虎妖的。 所以宗立武二人不得不合作,救对方也在救自己,只有相互扶持,才有可能逃脱虎口。 这些信息都是宗立武两人瞬间就判断出来的,而且期间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交流,可以说宗立武二人合作了这么多次,不仅临敌的经验丰富,配合也是默契之极。 就这般,两人一虎,在这山林之中,一追两逃,渐跑渐远…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回去帮忙?” 夏小蝉喘着粗气,回过头看着宗立武两人逃窜的方向,心中担忧不已。 “回去?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马连山想都不想就劈头盖脸的训斥,“我们先回宗,只有我们三人的话,这青雾密林属实有些危险的,至于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虎妖靠这么近,怎么墨兰一直没发现?”苍鹏飞皱着眉头,对夏小蝉问道。 “墨兰并非什么妖兽都能发现的,这虎妖便是其中一种,它们本身气味很淡,而且懂得从下风口接近,这倒不能怪墨兰的,这次是我们太大意了。” 马连山气也喘匀了,站在一边淡淡解释道。 “走吧,我们先去那处药材之地,将药材采上,然后直接回宗。”马连山说完,头也不回的带头离去。 …… “这大虫真是有毅力啊,追了大半个时辰了还不放弃。” “老鬼,你有这气力喊,还是想想怎么逃吧。” “这东西体力这么好,中了一箭,追这么久还这么能跑!我都快脱力啦!” “这前面应该是有一处悬崖的,跑到那就有救了。” “悬崖?你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要跳崖吧!” “跳崖倒不会,顺着崖壁爬下去就行了,老虎又不会攀岩。” “你还有力气攀岩?我不行了,我准要摔死啦!” “崖壁总有立足点的,在那边休息一下,慢慢爬还是可以下去的。” …… 青雾密林另一处,马连山几人将几株珍贵草药小心翼翼的采摘包好。 “走吧,我们沿原路回宗。”马连山招呼道。 “还好这些妖兽材料、法器没丢,不然真是白来一趟了。” 苍鹏飞身上背着几件法器,有些庆幸的说道。 他们三人这一路之上,因为怕被追上,将包袱丢了个干净,只剩这几件从另一支队伍那得来的法器以及妖兽材料了,至于还有两本典籍则在宗立武身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带回来了。 夏小蝉手里拿着一枝鬼爪兰,回望了一眼某个方向,口中呢喃,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叹了口气,跟上队伍。 有了前次的教训,这支小队伍如同惊弓之鸟。 马连山这次可谨慎多了,虽然有墨兰在,他也时不时使用念息术进行探查。 只是经常使用念息术也让他有些负担,不仅头脑昏昏沉沉如同几天没睡觉似的,时间再长一些还有些头痛,不得不时而停下休息、闭目养神。 至于夏小蝉和苍鹏飞并未修习过此术,也帮不上忙,一行人的行程不免有些耽搁。 到了晚上,他们却比白天还放心一些,毕竟夜鹰的探查是很难有妖兽能躲过的,虽然在青雾密林中,它的视力优势发挥不了几分,但是听觉却足以让队伍安枕无忧的。 第四十七章 回宗 马连山一行三人躺在篝火边,火光在青雾密林中透不了多远,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再加上苍鹏飞的灵藤秘术和夜鹰的彻夜探查,他们本可以高枕无忧的。 只是最近的虎妖之事让得马连山怎么也睡不着,如果宗立武和连桂还在的话,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闷头大睡。 想到此处,马连山轻叹口气,坐了起来,他在篝火中添了些木柴,既然睡不着,他便决定起来守夜。 马连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看夏小蝉,见她缩在一边,便将身上的袍子脱下,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接着又过去看看苍鹏飞,谁知这家伙把头一扭,冲马连山微微一笑,竟也没睡着。 苍鹏飞坐了起来,和马连山走到一边,两人盘膝而坐。 “马大哥,你说他们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事吧?”苍鹏飞轻声问道。 “唉,我看那只虎妖追宗道友的时候速度惊人,恐怕…就是不知道连道友能否安然无事了。” 马连山叹了口气,对宗立武二人的处境不是很乐观。 “早知如此,还不如和它拼了,它已经中了领队一箭,我们要是一拥而上,说不定…” “我不知道那只虎妖具体是什么妖兽,但是宗道友应该认出来了,照这虎妖后来的表现来看,我想宗道友的判断不会错的,如果当时我们一起上的话,估计也是死路一条。”马连山摇了摇头否定道。 这一下苍鹏飞也沉默下来了,盯着噼啪作响的篝火,捏紧了手中一只精致的玉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的夏小蝉,眉头微皱,睫毛轻颤。 …… “什么,一瓶疗伤药你敢卖四百磁金,穷疯了你!” “嘿嘿,道友莫要动怒,不止我这卖四百磁金,我敢说整个修士商街都是这个价,而且琳琅阁那边只会更贵!” “有这种事?最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疗伤药的价格涨了一成之多?” “这位道友,最近没在宗内吧?”这下摊主倒是有些好奇了。 “嗯,我这两个月出宗监运了一批原矿,刚刚才回宗。” “那就难怪了,这事还得从湘州那边发现的古修遗址说起…” “这事我知道啊,听说不是很顺利吗?”这名修士听到摊主说起地腥蝼蛄的事来,不耐烦的打断道。 “嗨!还顺利呢,那消息过时啦!” 摊主顿了顿继续说道,“外面出现的地腥蝼蛄固然是被扫灭一空,让各宗尝了些甜头,便打起了地底的主意,一开始道灵门和灵符门借助地利之便,率先调动门内高手将通道给封锁了,只允许他们两宗的弟子进入,其他宗门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可过了没多久又放开了,两宗放出消息来,只要交纳一笔灵石,便可进入其中猎杀妖虫,我们宗内不知道多少修士都自行组队去了,结果却损伤惨重,原来那地底除了地腥蝼蛄之外,还有很多可怕的凶虫,听说有些倒霉的队伍死伤过半呐。” “还不止呐,据传闻说,烁云山有一支结丹长老亲自带队下去的,结果除了那名长老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其他弟子均都失陷其中,至今无一生还啊。”隔壁摊子的摊主听到他们讨论此事,也探出头来插口道。 “不过嘛,也有不少运气不错的队伍大赚了一笔,这下地底啊,基本上全是看运气,运气好就能赚他一笔,运气不好遇上了凶虫,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所以啊,宗内这些猎杀妖虫的队伍,下去之前都会带上不少的疗伤药,连带着疗伤药的数量也紧俏了起来,价格自然就高啦。” 两名摊主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如此,啧,那算了吧,我再看看。” 这名刚刚回宗的修士对摊主的话并没有全信,准备去其他摊子再转转。 “那你请便吧。”摊主也不再理他,转过头去开始招呼其他客人。 “哟,马道友,一个多月没见,哪去了你?” 这摊主一转头便见到道路中央,一个大汉正和身旁的青年说着什么,出言打起了招呼。 “我听说你去捕杀妖虫了,收获怎样啊?” 旁边的摊主也紧接着询问道。 听到问话之声,大汉立马停住了话头。 “哦,最近去了一趟青雾密林,有些收获,这不,回摊位上架啊。” 这名马姓大汉正是刚从青雾密林平安归来的马连山,而他身旁的青年便是苍鹏飞,至于夏小蝉则独自去了万兽园。 他们三人这几天,一路小心翼翼,最终安全的返回了宗门。 三人总算是送了一口气,马连山和苍鹏飞此时的精神振奋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马连山在这条商街显然人缘还不错,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着招呼。 两人沿着吵嚷的街道左弯右绕,最终来到了一处摊位前。 这摊位正是马连山租赁下的,他将摊子收拾了一番,挂出木板,将所得的法器、妖兽材料的名称、价格都写了上去,至于那批药草,因为没办法长时间放置,干脆就去琳琅阁全部售卖了。 不管妖兽材料、药材还是法器,卖得的收入马连山都分毫不差的记录了下来。 马连山是个实诚汉子,不然的话,宗立武也不会将妖兽材料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由他保管的。 若是交给连桂处理的话,他铁定是要私下抽些抽成的。 说起来,宗立武也是个手辣心黑之辈,深信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一至理名言,不过这些战利品都是众人拼死拼活得来的,即便交由他处理,他也不至于会私下贪墨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马连山和苍鹏飞便在小摊里轮流看店,偶尔夏小蝉也会过来帮忙。 比起妖兽材料,法器则更受欢迎,毕竟拿到手就可以使用,无需花时间再去炼制的。 这才不到两天时间,所有法器便全都售卖了出去。 剩下的妖兽材料卖的就没那么顺利了,毕竟材料各有各的用法。 马连山倒也不急,反正这些材料都精心处理过了,放久一点也没有关系,正好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第四十八章 水镜妙法 “头好疼啊。” 一处山谷中,宗立武缓缓醒来,脑袋昏昏沉沉。 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眼前总算恢复了清明。 他正躺在一棵大树之下,此时天色正亮,几朵白云在天上一动不动,白得有些刺眼。 宗立武挣扎着坐起身,他全身绵软无力,腹痛如绞。 努力将身体靠在树上。 “终于醒啦,好些没有?” 一道有些刺耳、难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的源头是一道瘦削的人影。 宗立武此时转动一下眼球都有些抽痛,不过他还是逐渐看清了这道人影,正是连桂。 他上身赤裸,正盘坐在火堆前,用两根树枝挑起一件潮湿的衣服,在火上烘烤着。 “你也会洗衣服了?” 宗立武虽然状态不佳,却还是免不了贫嘴。 “还不是你吐了我一身,不拿去洗洗行吗?” 听到这话,宗立武回想了一下,可脑袋疼痛欲裂,他只得作罢。 活动了一番身体,总算恢复了一点气力,“不对,这都是你害的,骗老子说那果子能吃,差点把老子毒死!”宗立武总算是想起了一些先前之事。 “嘿嘿,你记起来了啊。”连桂打了个哈哈,“只怪你身体太弱了,我不也吃了?这不也没事嘛。” “哪能和你比。”宗立武翻了翻白眼,“我们在哪儿?” “已经出了青雾密林了,你是不知道,把你背出来我费了多大劲,还吐我身上…” 听到此处,宗立武也感觉嘴里有股异味,还有些残渣。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去洗把脸。” “哦,那边有条河。”连桂向某个方向一指。 …… 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不过宗立武的体质远超常人,没两天便恢复了体力,到了返回宗门之时,已经完全无碍了。 “喏!” 玉阳宗山门处,连桂掏出身份令牌给看守山门之人查验。 玉阳宗的整个宗门都被一道防护法阵所笼罩,想要进出宗门只能经由山门处。 当然若是有高人想潜入宗内的话,也并非什么难事,毕竟这防护法阵笼罩的范围太大,且时时开启,为了节约灵石,宗门的防护法阵平日里是不会完全激发的。 但是宗门内紧要之处的禁制则会完全开启,而且除了禁制之外,还会有长老亲自坐镇,所以这些高人就算潜入宗内也是无用。 况且潜入宗门这种事,往小了说是不顾玉阳宗的颜面,往大了说便是意图不轨,所以哪怕修为再高的外宗前辈,进出本宗宗门也要经由山门处通传,才可入内的。 玉阳宗的山门共有六个,宗立武二人此刻所在的正是最东面的一处山门,也是离青雾密林最近的山门。 “钱老,许久不见啦。”宗立武上前,向看守山门的一位老者拱手道。 “哟,宗老弟,真是好久没见了,这次莫非是去了青雾密林?嘿嘿,看你这副样子,好像没啥收获啊。” 老者见到宗立武也是热情非常,瞅着宗立武所来的方向,便猜测道。 这位钱老正是当初宗立武在南门做看门人时候的领班,两人的关系也是不错。 至于老者如今在东门口也没什么奇怪的,几处山门的看门人是时常调换的。 “啊,运气不好啊,好在这次没受什么伤,不然又得来您这,劳烦您了,哈哈。” 宗立武并不想细说此事,便打了个哈哈,一口带过。 “最近可还有元婴前辈来访吗?”宗立武将老者拉到一边,低声询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来。 …… “唉?你刚刚好像一直没出示身份令牌,这也放你进来了。”宗立武二人离开山门处好一会儿,连桂突然问道。 “哦,我和那领班是旧识了。”宗立武心不在焉的回道。 “难怪你跟他聊了那么久,而且从那之后,这一路你都皱着眉头,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吗?” 连桂顺口问道,这句问话似乎才是连桂真正想知道的内容。 宗立武略一犹豫,便开口道:“老鬼,虽然现在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我想十有八九是真的…” 接着,宗立武将可能要发生战事的推测告诉了连桂,此后,一路之上连桂也紧皱眉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半晌之后,两人一起赶到了万卷阁,将那本水镜妙法的幻术典籍上交鉴定了。 经过万卷阁的鉴定,这本水镜妙法足可供人修行到结丹期的境界,更为难得的是这本典籍就连万卷阁都未曾收录。 两人一听,皆是大喜,先前心头的沉郁也一扫而空。 随后,二人也是难得的单独见了一次门中的结丹长老,毕竟是结丹期的典籍,需要执事长老亲自过目的。 这位邹长老和蔼非常,说话慢条斯理,也没有什么架子,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宗立武二人本来还局促非常的,逐渐也心情随和下来。 据他老人家所说,一本结丹期的幻术典籍价值差不多在三百枚灵石左右,不过由于是未曾收录过的,有很高的参考价值,按门中规定,可以给到五百枚灵石的奖励。 宗立武二人对如此高阶的典籍都没有接触过,其价值也不甚清楚。 不过玉阳宗这种名门大派,做任何事都有其规则,宗门的名声远比这数百灵石重的多,想来这邹长老也不会诓骗他们的,便爽快答应下来,将这典籍上交。 在邹长老的吩咐之下,下面的管事很快便将一系列的流程走完,邹长老也先一步离开了万卷阁,对他来说,上交典籍这种事时常都有,即便是结丹期的典籍也并不罕见,交代完所有事情便飘然而去了。 之后,宗立武二人各提着一只装着二百五十枚灵石的大包离开了万卷阁,来的时候两人心不在焉,走的时候更是魂不守舍,脑袋嗡嗡的,他们哪见过这么多的灵石啊。 一打开袋子,里面闪耀着各色光华的灵石炫人眼球,给人极不真实之感,此时宗立武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本典籍怎么办,要不要再拿去宗外拍卖掉?”连桂回过神来,对宗立武怀里的那本典籍视若至宝。 原来邹长老也只是将典籍复制了一份,收录万卷阁中,原件又归还了宗立武二人。 宗立武听到此话,心思也活泛起来,二人一合计,便一道前往琳琅阁找那闵管事,看看能不能多赚几笔。 第四十九章 商议 琳琅阁附近,某个酒楼的雅间内,宗立武与那闵管事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好不痛快。 连桂在一边可有些坐不住了,这都喝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提到正题呢。 真是看不出来,宗立武这家伙平日里还挺靠谱的,一上了酒桌竟比自己还没个正形,这般放浪形骸,也不知道他哪想得起来这么多话题聊的,和那闵管事东一句西一句,没完没了的聊着。 又过了好一会,连桂实在坐不下去了,开口道:“宗兄,那典籍?” “哦,差点忘了,闵兄啊,小弟这里有一笔买卖,还请闵兄看看,可否能成?” 宗立武一副真把典籍的事忘到脑后似的,将那典籍掏出来,递给闵管事。 “典籍?” 闵管事一听有买卖做,心中一喜,可一听是典籍,又有些兴致缺缺了。 “宗老弟啊,这典籍的买卖可不是好做的啊。” 闵管事翻都没翻一页,拿着典籍轻拍着桌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闵兄啊,这可是一本结丹期的典籍啊。” 宗立武并不急,喝了一口酒,淡淡说道,对这典籍的价值他可颇有自信的。 “哎,没用的,你不知道,典籍这东西根本是无本无利,除非是宗门中的不传秘笈,你要是搞到了一本,那可以发大财,当然更可能会丢掉性命,否则一般的典籍的话,是赚不到钱的。” 闵管事还是摇了摇头,将这水镜妙法随手往桌上一丢,再也不看一眼。 “这又是为何,这本典籍万卷阁鉴定过了,价值三百灵石啊。”连桂有些急了,连忙问道。 “这价值是相对宗门而言的,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是奖励性质的,对个人根本值不了这些灵石,结丹期的幻术典籍,门内没有上百本也有几十本了,想学的话花个二三十灵石,就能在万卷阁买本一次性的玉简啦。” “那岂不是说这典籍不值钱了,如果卖到宗外怎么样?”连桂还是不死心,追问道。 “一样挣不到灵石的,能承载结丹期典籍内容的玉简本身就不便宜,再说了你又见到哪个修士整天没事干,跑去倒卖典籍的?” 闵管事有些不耐烦了,身体往后一椅,双手环抱,翘起了二郎腿。 “看来还是我们想浅了,多谢闵兄点拨啊,不然我们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呢,哈哈哈,来,再喝一杯。” 宗立武哈哈一笑,赶紧给闵管事满上。 “这就对啦,其实这个典籍呢,也能赚灵石,但不是在典籍本身,众所周知,越高深的典籍,越难修炼,如果你们对这典籍研究颇深,可以指导别人修炼,而这典籍呢又却有独到之处,有很多人修炼,那你就可以直接去沐风斋授课,指导别人修炼,这是能赚灵石的,还有就是如果能炼制,加快修炼这典籍的丹药或者法器,也能通过卖丹药和法器赚灵石,可唯独卖典籍是最没好处的,知道吧?” 闵管事被宗立武这么一吹捧,又有了些兴致,随口指点道。 听到这些话,连桂还是不死心,暗自思量将典籍卖给外宗的可行性。 接着他自己都摇摇头,闵管事并没说错,门内之所以出这么高的灵石买下此典籍,很大一部分是奖励性质的。 外宗可不会出灵石奖励他这么一个玉阳宗的弟子,到时指不定给个十来枚灵石就给打发了,或者还有更干脆的,想要白拿典籍的,看来冒着这么大风险去倒卖典籍确实不划算啊。 宗立武和闵管事继续喝酒聊天,他倒没有像连桂这般失落,因为从一开始他就隐隐觉得此事希望不太大。 毕竟他就曾经卖过地图,不到几天就赚不到灵石了,复制典籍的成本并不高,真要能凭此赚取灵石,那还不满大街都是卖典籍的? 酒席散后,宗立武和连桂商量了一下,决定干脆就将这典籍送给夏小蝉好了。 当时被惊风虎袭击的时候,还多亏了夏小蝉施展幻术,拖延了时间,让众人有机会反应过来并借机逃走,否则的话,他们这小队必然要有死伤的。 商量完毕,两人相约明日一早去找马连山几人,便各自离去了。 宗立武回到住处之后,翻了一下信筒,从中找到一封家书,将其塞入怀中,走进屋内。 这才一个多月没回来,房间里已经是满地灰尘,他稍微收拾出一块能坐的地方,将信件掏出,翻看起来。 厚厚一叠中,前十几页的内容,他只是稍微翻阅一下,便两眼一翻直接略过了。 这些都是啰嗦的娘写的,所写内容也是陈词滥调,无非就是问问他的近况,让他注意身体,记得晾晒衣物,按时吃饭,尽早结亲,家里一切安好,不用操心,没空就不要回去了,省的两边跑的麻烦… 对于这些内容,宗立武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稍微扫一眼就知道了信中的大意了。 最后一页则是爹写的,这就言简意赅多了,简直可以说是惜字如金啊,宗立武点了点头,仔细阅读起来。 信中将家里的近况简单说了一下,其中一条便是他的哥哥已经被任命为县令,前往俞州的永商县赴任去了。 耸了耸肩,宗立武将家书收起,接着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开始盘算起此行的收获。 这次出行,除了从万卷阁得到的这一袋灵石外,马连山那边如果平安回来,所得之物应该能卖得一百灵石左右。 其中近三十枚灵石是他们猎杀妖兽、采取药材所得,其他的都是从另一队那里抢来的,尤其是那队修士携带的几件法器最值钱,价值足足占了整次收获的一半以上。 还真是如古言所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啊。 不管怎么说,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份额,宗立武至少能拿到三成,也就是三十枚灵石,再加上以前的积蓄,他差不多能有三百枚灵石了。 对于这笔巨资怎么使用,是目前最值得思考的问题。 灵石可以用来买提升修为的丹药,可以购买合适的法器符箓,可以购买、饲养灵兽,可以学习高深的术法。 宗立武认为学会灵石的分配是每个修士的第一要务,半点马虎不得,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第五十章 连桂的小屋 按照宗立武以往的性子,他定然是全部用来购买提升修为的丹药了。 他曾仔细思量过,提升修为除了能提高战力之外,潜在的收益是最大的,修为不够时,很多任务别说参与,你就连知情权都没有。 而修为一旦提升,可以招募的队员的修为也会高些,或者加入其他高修为的队伍,执行更有收益的任务。 购买法器、符箓虽然可以让他短时间内大幅提升战力,可战力这种事完全可以通过招募强力的队员来实现,没必要非得自己能打的。 购买、饲养灵兽就更不明智了,虽然也能提高战力,可在宗立武看来这实在不靠谱,万一悉心培养的灵兽一不小心被弄死了,他岂不是竹篮打水? 至于修习高深术法所需要的时间太长,大可以等到他修为高了以后再进行,到时修习起来也会水到渠成,修炼所需的时间将大大缩短。 丹药全靠买,法器全靠抢,术法往后排,灵兽全随缘,这是宗立武一早就定下的步调。 可如今情况有变,将有战事发生,他必须尽快提升战力,如此一来就不得不调整一下思路,转而购买能大幅提升个人战力的武器护具了。 宗立武这一夜翻来覆去,未能成眠,他思考了一整晚,对于购买何种法器,他犯了难。 三百枚灵石,按照市价可以勉强购买一把上品攻击型法器,这绝对可以让他战力飙升。 或者也可以购买一件上品防御型法器,例如盾牌、护腕、头盔之类的,这些护具关键时候或许就能保他一命。 买完护具之后还可以余下几十灵石,用这些灵石可以购买一些丹药,虽然借此将修为提升至炼气五层后期他心里没底,可提升到五层中期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当然如果是要购买全身护甲这种防御型法器的话,就只够买一件中品法器了,毕竟全身护甲可比盾牌、护腕、护膝之类的贵多了。 思考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宗立武最终下定决心,要么购买一件中品护甲,要么就买一件上品盾牌。 不管买哪一件,他都还能余下五十枚灵石左右,使用这些灵石可以购买一些提升修为的丹药,将修为尽快提升到中期。 想通之后,他困意顿生,很快便睡熟了。 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转过来,连桂那厮也没过来。 宗立武洗漱一番之后,找了个角落刨了个坑,从房梁上又取下一只布袋,这里面都是先前的积蓄,他将灵石都放在一起,放入坑中填埋好,接着又把一些破布袋、旧箱子搬过去压上。 来回审视一番,都觉得天衣无缝,宗立武拍了拍手,决定去找连桂。 连桂住的非常远,他沿着街头一路走去,越走越偏。 “这家伙还真是节省,住这鬼地方,坟地都没这份静谧,吃饭都没处去吃。”宗立武心中暗自嘀咕。 他对连桂节约这点灵石的做法深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住这么远的地方,每次出行来回浪费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思考和规划,有时候做对一个选择比你闷头干十年的收益都要高,或者干脆用来修炼,提升自己不也是很好的选择嘛。 再说了,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精神气足一些,做事的效率不也更高一点嘛。 宗立武越想越觉得连桂这家伙犯了大错啦,灵石不是省出来的,而是挣出来的啊。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宗立武已经来到一处边郊,这里不仅人烟稀少,房屋也是破旧不堪。 认准一处木屋,宗立武将屋门砸得“砰砰”响。 老子一拳给你捣烂,嘿嘿。 宗立武满怀恶趣味,不厚道的如此想着。 片刻之后,有人前来应门,来人正是连桂。 “喂喂,老鬼,黑眼圈挺重啊,激动的一夜没睡?瞧你那点出息!”宗立武不客气的出言嘲讽。 “你的气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进来吧。” 连桂打着哈欠,语气平淡,转身就往屋内走。 “随便坐吧。”连桂随口招呼道。 “坐?你这还有能下脚的地方嘛?” 宗立武环顾四周,房间里面的灰尘就不说了,还到处都是兽角、兽皮、竹筐、木盆之类的,就这么胡乱的堆在一起。 另一侧,一张竹床放置在房间角落,上面除了铺的一层稻草之外,还有几个果核、兽骨在其上,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霉味。 几道阳光透过木墙的缝隙照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房间中留下了几道明显的光影。 “唉,刚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了。” 连桂鞋子都没脱,直接走上床,抱怨道。 “你还记得今天要去找马连山他们嘛。” 宗立武甩了甩手,将口鼻前的灰尘扇走。 “我再睡会,你先去吧,我晚上去马连山的铺子找你们。” 连桂一屁股坐在床上,就要躺下。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这地方宗立武一刻都不想多待。 “把门带上。” …… 傍晚时分,当连桂到达马连山的铺子的时候,宗立武正和夏小蝉聊得正欢。 至于马连山则在宗立武一到铺子之后,只是稍微寒暄几句,便硬拉着苍鹏飞去溜街了,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足足两个时辰都不见人影。 两人走后,铺子里就只剩下了宗立武与夏小蝉两人。 夏小蝉顿时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宗立武却是未曾察觉,只是一门心思翻阅着马连山的账簿。 之后又将还没卖完的两件法器拿起来,端详了一番,看来这次的收获比预想的还要多上一分的,宗立武摸着下巴,心中思量不已。 这一思量便是小半个时辰,夏小蝉坐在一旁,看了看低头沉思的宗立武,见他并没有凑过来与她交谈的样子,心中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既然宗立武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也没有主动过去攀谈,便拿起身旁的一本游记继续翻阅起来。 原本看到精彩之处的夏小蝉,此时却难以沉下心来继续阅读了。 手上书页时而往后翻,书上的字句也明明都读了一遍,可书上讲的内容她还是没半句能看进去的,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已。 “哦,夏道友,上次一别之后,你们怎么回来的,可曾遇到什么危险么?” 宗立武回过神来随口问道,脸上挂满了笑容,显然心情大好。 第五十一章 小队重聚 宗立武蓦地这一声问话,把夏小蝉吓了一跳。 她心中毫无准备,顿时有些惊慌,脑袋有些空白,竟连这几天怎么回来的都想不起来了。 心中一急,嘴上更乱,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这下她更加窘迫,脸上顿时红透了,就连耳朵根都是滚烫的,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宗立武见此不得不换了个话题,开始自顾自说起了他和连桂的遭遇。 夏小蝉不用开口,心中一松,心神也逐渐平复。 可一开始她还是心不守舍,还在想着刚刚的“丑态”呢,葱葱玉指无意识的将那书页折起又摊开,一连好几次,书页都要被折破了。 这样的状态也只持续了一会儿,她便被宗立武、连桂二人的惊险遭遇吸引了,时不时还会开口问一些细节。 尤其是宗立武讲到被连桂忽悠,吃了有毒的野果那一段,更是逗得她咯咯直笑。 “那连兄也吃了吗,他怎么没事呢?” “那家伙啊,他习惯了吧,你是没去过他的住处,去过你就知道了,那里面…” “哎哎哎,可不兴背后说人坏话啊。” 就在宗立武说到连桂的住处之时,连桂正好到了铺子。 紧接着便开口问起了关心之事,“那鬼爪兰没卖吧,我留着有用的!” “当然没有,喏,在那呢。” 夏小蝉往铺子的一个角落指了指。 角落处,三只花盆上各有一株黑色的兰花,正是鬼爪兰。 看这鬼爪兰的生长状态,竟比之前在密林中时还要好,再看这花盆中的土壤还湿润着,显然是有人每天悉心照料着这三盆兰花。 …… “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一杯,这次密林之行,圆满成功!” 一处酒楼包间之中,宗立武站起身说道。 包间中的其余之人便是小队的其他几名成员,大家均都欣喜非常。 所以有人说,共渡难关是最容易加深情谊的,虽然几人才相处了月许时间,不过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生死相托、互相照应,这种信任别人并被对方所信任的感觉,最能增强彼此间的认同感,并将几人的关系拉的很近很近。 “我来宣布一下成果!” 一杯过后,马连山嘿嘿一笑,大声说道。 “此次密林之行,我们到今天为止,收益一共八十七枚灵石,还有两件法器没卖出,都卖出去的话,我想总收益至少一百二十枚灵石!” 虽然众人早就心中有数,可一听此言还是大为欢喜。 这次密林之行总共历时一月左右,其中大半时间都在路上,在密林之中的时间不超过十天,就这么长的时间赚到了一百多枚灵石,这怎能不叫人高兴呢。 如果不是最后意外遇到了一只惊风虎,按他们的计划,至少还要在密林中度过半月的时间,收获还会更多的。 “哎,不过,那三株鬼爪兰是宗道友和连道友你们俩的,三盆兰花可是费了三滴木妖精髓,这可得从你们俩身上扣!” 马连山笑嘻嘻的冲宗立武二人说道。 “没问题!呃,不过要扣多少啊?” 连桂大手一扬,接着又试探着问道。 “每滴三枚灵石!” “什么?”连桂差点呛到。 “这木妖精髓可是好东西!要不是小蝉苦苦哀求,我可不会浪费在那兰花上的。” 马连山两手环抱,趾高气昂的说道。 “不可能,最多一枚灵石,再多我可不要了。”连桂连连摇头。 “好,成交,一枚就一枚,哈哈!”马连山得意大笑。 “嘿,你…” 连桂又想反悔却被宗立武接过话头,“好,我出一枚灵石,老鬼,你要是出不起,那三盆鬼爪兰我可都包了…” 这席酒,上半场大家喝的酣畅淋漓,到了下半场,气氛就有些沉郁了。 这全是因为宗立武提到的有关战事的推测,虽然也只是推测,不过这种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的。 宗立武此时提出来,也是希望众人能够早做准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和几人关系都还不错的,并不希望其中有人因为准备不足而丧命。 酒席散后,众人各自散去,均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而此时的宗立武心态倒是和几个月前有了些变化,除了担忧之外还有些期待起来。 他曾不止一次的深思熟虑过,这次战事不只是一次危机,同样也是一次机遇。 他已经入门四五年了,修为也只提升了两层,从原来的炼气三层初期,到如今的炼气五层初期。 炼气期的修炼,是越往后修炼越困难,进度也越慢的。 对于像他这样资质的修士来说,筑基根本就是奢望,也只有在梦里的时候,才敢想上一想。 宗立武对此却颇有信心,只是照他的估算,想要筑基的话,短则需要十余年,长则就要二三十年,这段时间可有些长了。 修炼,最重要的就是资源,按照他现在的进度,通常情况下每月能有几枚乃至十余枚灵石的收入。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条件下,万一受伤的话那他就亏惨了。 再经历过密林中,灭杀另一支小队得到的好处,他突然意识到,这次战事也许是一次良机也说不定。 宗立武摩挲着下巴,皱着眉头细细思量,身形逐渐没入晚雾之中,再也不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宗立武为了购买合适的法器,逛遍了宗内的各个商铺。 他首先排除了琳琅阁里面的法器,那里面的法器虽然都是崭新出品,可价格太高了些,反倒是宗内的一些小型商铺和修士商街的东西更实惠一些。 这些铺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别人用过的。 很多人有了新的、更好的法器,便会将旧的法器折价卖出。 宗立武对此可并不嫌弃,只要是好用,他管它有几个人用过呢。 再说了,像他这样的底层修士,能得到一件中品甚至是上品的防御型法器,可是连做梦都能笑醒的。 就像今天在一个铺子里看到的那件戎狮宝甲,这可是中品法器中的精品,他要是能买下来,睡觉都不会脱的。 只是这件宝甲价格贵了些,需要三百二十枚灵石。 如今宗立武身上所有家当都加在一起也就不到三百灵石。 若是只差几枚灵石,他还可以厚着脸皮,找人暂借一些,可差了二三十枚灵石,就只能暂时熄了心思。 思虑再三,宗立武决定再去执行一次任务,赚取灵石,一定要拿下这一件戎狮宝甲。 第五十二章 拜访 “要不,我们去她家看看?反正队伍要在此城逗留一晚,就算明天一早再赶回来,也不会耽误事情的。” 连桂见到面前的两人扭捏了半天,也告别了半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谁也没先开口,他有些受不了了,翻了翻白眼,干脆一句点明了说道。 “呃,如果方便的话,那可以啊。” 宗立武故作犹豫的说道,其实心里是一分排斥,八分欣喜,还有一分期待。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夏小蝉小声嘀咕道。 没想到这个平时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家伙,居然会说出这话,若是连桂一个人如此说,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的,但若是加上宗立武嘛,自然就另说了。 于是宗立武和连桂就在夏小蝉的带领之下,往她家所在的村子走去。 …… 就在小队重聚的半个多月后,宗立武和连桂出现在一支修士队伍之中,执行一次报酬颇高的任务。 临行前,宗立武特意去了一趟百花谷,将那本水镜妙法送给了夏小蝉。 那会儿,还没等宗立武走近呢,墨兰便率先闻见了气味,它一路狂奔向宗立武。 一来到跟前,它便将身子立起来,将两只前爪搭在宗立武的肩膀上。 两只后爪在地上不停地踩动,大尾巴甩来甩去,显然见到宗立武,高兴极了。 那时的夏小蝉正和几个姐妹围坐在一处凉亭内,投喂着一只肥嘟嘟的探灵鼠。 几个妙龄少女一见到来找夏小蝉的宗立武,均都交头接耳,紧接着便狡黠的嬉笑起来。 夏小蝉哪受得了这么多人围观,连忙红着脸将宗立武拉到一旁,貌似有些嗔怪的问其来意。 宗立武也觉得来的不是时候,便寥寥草草的说了一通,又没头没脑的将一本典籍塞给了夏小蝉,便告辞一声,转身就走。 夏小蝉一头雾水的听着宗立武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堆,然后塞给了自己一本锦缎包好的典籍,就狼狈的跑远,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她想要搞清楚,但时机又不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去追他吧,便暂且收下了典籍,想着等下次有时间再细问清楚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宗立武在酒席上可以说是妙语连珠、引动全场,但碰到这种情形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直到他离开之时,还隐约能听见夏小蝉的姐妹们盘问的声音。 “那就是你前几天念叨的领队吧,还挺帅的哩…” “送的什么好东西,给我们看看罢…” …… 几天之后,夏小蝉再次找到了宗立武,才知道这本典籍是送给自己的,也从宗立武口中知道了,他要与连桂一起参与一次重要的任务。 正好她要回家探亲,而宗立武这次任务的地点也刚好顺路。 所以她便和宗立武、连桂一齐上路了,在她快到家临别之时,便发生了前面之事。 …… 离家越近,夏小蝉就越后悔同意两人跟过来。 之前她也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如今真要到家了,她反而有些犹豫了。 一方面,她以前从未带男性修士回家看过,见到爹娘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呢,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有误会。 另一方面,便是这一路越走越偏,夏小蝉才想起来她家中可不怎么富裕的,更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夏小蝉有些后悔,自己干嘛一时冲动,同意他们去家里看看呢。 只是三人已经走了如此远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打发他们回去了啊。 这一路上,夏小蝉一开始的时候还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鹿,欢快的给身后二人介绍着家乡,以及小时候发生的一些趣事。 可越是接近,她越是沉默起来。 墨兰可不管那么多,它记得这条熟悉的道路,知道这是要回家了,一路都兴奋异常,不停地前后来回的跑。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走了十几里便到了一处村落,这村子不大,而且显得有些破旧。 村中除了种植了水稻之外,还有大片的桑树田,此地村民们的生活来源之一就在于此了——养蚕。 沿着凹凸不平的土路,三人来到一户普普通通的农家。 其门前有着两分菜地,屋后便是桑田。 除了三间主屋之外,两侧还各有两间耳房。 一个农妇正在菜地里撵着一只老母鸡,这只老鸡把稀疏的木篱笆钻出一个洞来,在菜地里面大快朵颐。 你说它吃就吃吧,两只爪子还不断的在地上扒拉,将好多菜苗都刨了出来。 惹得农妇气愤异常,拿起一根树枝,将它追的上蹿下跳。 还有一个农家汉子,正从屋后捧了一大把桑叶,送到了东面的一处耳房中,耳房内很快就传出了“咩咩”的叫声。 “娘,我回来了。” “哎呀,梦玉回来了。”农妇一听此声,身体微震,将枝条一扔,先前的愤怒情绪立马转变为欣喜,地里的鸡都不管了,急忙上前,“这两人是…” “不要叫我小名了好吗,我都多大了…这两位是我的同门,他们刚好路过,就带过来看看。” 夏小蝉对娘亲叫自己的小名很是不满,气得双脚跺了跺。 平时回来,母亲这么叫也没觉得不妥,可现在后面还有客人在呢。 此时,农家汉子听见动静,也从东偏房中侧出身来。 “哟,回来啦,还带了客人呢。” “嗯。”小蝉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声,便带着宗立武二人进大屋休息。 “小蝉回来啦,毛毛呢,回来没有。” 住在东头的一个老奶奶步伐轻快的赶来问道,她之所以能知道小蝉回来,自然是因为墨兰的通风报信了,这家伙一回来不先回家,反而跑去了老奶奶的家里。 “哦,陆奶奶,马大哥他这次没回来。”小蝉大声喊道,并连连摆手。 “啊?在后面啊?” 老奶奶大声说着,并回头眺望了一眼,却没见到任何人影。 “没有啊,他没回来,这次就我回来的。”夏小蝉凑近过去喊道。 “啊?没回啊?”老奶奶继续扯着嗓子叫嚷。 “没有回!他这次没回啊。” “哦,没回好,你告诉他不要回来哦,他忙得很,事情多得很,家里不用他烦神,叫他乖乖的哦。” “好,我和他说,您放心吧。”夏小蝉连连点头。 老奶奶这才缓缓离去,与来时的轻快步伐相比,她离开时的身影就略显失落了。 “这是马连山的奶奶,她耳朵不太好。”夏小蝉对宗立武二人解释道。 “那毛毛是…” “是马大哥的小名。” 宗立武听此,面露怪异之色,连桂更是嘎嘎大笑。 没想到,人高马大的马连山,小名居然叫毛毛… 第五十三章 矛盾 本来到此,宗立武就想着该回去了,结果连桂偏偏要留下吃完饭再走,当然夏小蝉一家也是此意,农家人的热情有时真的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随后,夏小蝉的爹娘就忙活起来了。 当然,主要是她娘在忙活,烧水、抓鸡、宰杀、做饭… 那只破坏菜园的老母鸡也算饱饱的吃了一顿上路饭吧。 至于夏小蝉的父亲则去了村头,叫来了小蝉的姑母一家,大家一起聚一聚。 此后,小蝉和她娘就一起忙活饭食,夏父就和姑母一家在大屋里聊天,几人不时的还对宗立武这边指指点点… 宗立武想要帮忙做饭不成,便和连桂在四处转转。 西偏房的其中一间放置了一些农具和杂物,没什么好看的,另一间养了一屋子的蚕。 宗立武觉得很是新奇,便多看了一会儿。 一只蚕吃桑叶的声音并不大,但一屋子的蚕一起吃叶子,所发出的声音就不小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沙沙”之声。 宗立武捏起一只肥硕的白蚕仔细观察,它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在宗立武手中不停的挣扎、蠕动。 这些蚕,初看时会觉得有些不适,可看久了就觉得还挺可爱的。 再到东偏房,这里有一间被作为厨房使用,另一间就很好玩了。 里面养着一屋子的鸡和一大一小两只绵羊。 宗立武一进去,墨兰就急不可耐的将宗立武带到一个木头搭建的小窝前,并一下钻入其中,像是在向宗立武展示自己的狗窝。 狗的表情,宗立武是没什么研究的,不过从人的感观来看,墨兰咧着嘴巴似乎在哈哈直笑,尾巴也在兴奋的甩来甩去,想来它对自己的狗窝很满意。 再看这一地的老母鸡,有些身后还跟着几只已经长出羽毛的小鸡仔。 宗立武本想抓一只玩玩,可这些鸡仔跑的还挺快,他硬是一只都没抓到。 相比可以屋前屋后到处溜达的鸡,这两只羊就难受多了。 它们被绳子系在木桩上,每天只能在一小片区域活动。 宗立武当然见过羊,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桌上见到的。 这么近距离看活羊,还是头一遭。 宗立武大感兴趣的看了好久,还拿了些桑叶给它们喂食。 那只小一点的羊脾气不太好,只接受投喂,却不接受抚摸。 大羊就好多了,既亲近又给摸,只要给它吃的,想摸多久就摸多久。 在屋子的角落,宗立武还发现了一个用草编织而成的草窝子。 它像水壶一样颈细体宽,上面还盖了一张厚棉布。 本来宗立武并没有注意到它,直到里面发出了轻微的“叽叽”之声。 就在草窝子中,宗立武竟又发现了一窝小鸡仔,它们与外面的鸡仔不同,连羽毛都没长成,身上只有黄色的绒毛。 宗立武将整只手伸进去,一堆小鸡仔拥了上来,触感很舒服,既柔软又温暖,只是有一两只不自量力的小鸡仔,竟然在啄击着宗立武的手掌。 宗立武注意到,这些鸡仔吃的都是最嫩的菜叶,而外面的鸡仔已经可以吃米了,至于大鸡吃的都是稻谷。 “为什么不把它们也放出来玩啊?” “因为小鸡弱不禁风,容易被冻死,所以只能放在里面养,哼,真是大少,什么都不懂。”连桂摇了摇头,走出了偏房。 家前家后都转了一圈,宗立武百无聊赖,便去看望毛毛的奶奶,而连桂则跑去偷摘隔壁家的无花果去了。 宗立武虽然早就知道马连山和夏小蝉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但没想到两家距离这么近。 马连山的家就在夏小蝉家东面的东面一家,两家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 此时的老奶奶正坐在屋檐下剥着蚕豆,这些蚕豆事先被横刀切成两半,经过暴晒之后已经变得硬邦邦的,甚至蚕豆表面已经晒得起粉了,现在老奶奶只需要将干枯的表皮剥去就可以下锅了。 宗立武本想过去帮忙,却被老大娘的一句话问傻了。 “你是小蝉的男人吗?” “不不不,我不是,我是她同门。”宗立武赶忙摆手否认,也不知老大娘的这一句大声的问话,有没有被正在家中忙活的夏小蝉听见。 “哦,你不是,那那个是?”老婆婆指了指正在摇着一棵枣树的连桂问道。 “不不不,那个更不是了。”宗立武连连摇头。 “哦,那还是你啊。”老婆婆笑了起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俩般配,有夫妻相…” 老婆婆低下头,一边忙活,一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管站在一边矢口否认的宗立武。 最终,宗立武花了好大功夫,才和老婆婆解释清楚他和夏小蝉的同门关系。 但看老婆婆的表情,她是一点都不信,以为宗立武害羞或是要保密什么的,真是让人无语。 等到宗立武回到夏小蝉家的时候,饭菜也都准备好了。 夏父将陆婆婆也一并叫来吃饭,这可把宗立武担心坏了,生怕饭桌上这耳朵不好使又固执己见的老太太口无遮拦的乱说。 不过还好,陆婆婆自以为意会了一般,冲宗立武和夏小蝉笑了笑并未多说,只含沙射影的说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那是她和毛毛的爷爷第一次“见面”,那个年代的结亲可非常简约,男女两方经邻里介绍相互认识一下,若是看对眼了那就算是成了,后面男方家里只需要抓一头大肥猪下聘礼,就能迎娶女方过门了。 可陆婆婆那时还小,对此事羞得不行,男方初次过来,她“呲溜”一下就窜上了树,任家人怎么喊她都不下来,直到男方悻悻离去,走的老远了,她才红着脸从树上跳下… 年逾古稀的老太太说起此事,把大家乐得前仰后合,唯独夏小蝉面无表情。 实际上,从她姑母一家来的时候开始,夏小蝉就一直黑着脸,面对姑母一家人的问话也丝毫不回应,似乎对她们一家很有意见的样子,而夏母的脸色也不自然。 宗立武不清楚其中内情,只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顿饭一直处于诡异的气氛之中,一边是有说有笑,一边是沉默不语。 好在一顿饭很快吃完,夏小蝉姑母一家拍拍屁股,抹抹嘴就走人了,留下了一桌的狼藉。 宗立武便帮着夏母收拾碗筷,原本夏母是拒绝的,农家人哪有让客人动手干活的规矩? 但宗立武这次比较强硬,不由分说的撸起袖子就开干,做菜他是不在行,可洗碗还是难不倒他的。 才收拾了没多久,几人就听见父女俩在外面吵了起来,隐约能听见夏小蝉在责问。 “为什么要叫姑母一家过来…为什么你今天坐在姑母一家那边?”之类的言语。 而且声音越吵越大,等到宗立武几人出去的时候,夏父便不再开口了,只是冲几人憨厚的笑了笑,而夏小蝉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的跑远。 第五十四章 往事 见到夏小蝉哭着跑远,宗立武也管不了其他人的看法了,赶忙追上前去。 当追到的时候,他看见夏小蝉正站在河边哭泣。 “你怎么了?”宗立武轻声问道。 夏小蝉却没有开口,她擦了擦眼泪,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倔强的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但是情绪哪是这么容易控制的,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撒落,任她如何擦拭都有眼泪不停的落下。 宗立武没有强逼着追问,只是默默的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为什么有的男人对别人比对自己家人还好?在外人面前永远表现的客气大方,对家里人却丝毫不关心?” 夏小蝉沉默了一会儿,蓦然开口了。 对于这一句问话,宗立武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明知夏小蝉说的是她爹。 如果帮着她爹就会伤了夏小蝉,如果帮着夏小蝉就等于数落她爹的不是。 宗立武曾听人说起,女人生气的时候,她需要的是宽慰而不是道理;她想要得到的是赞同,而不是要你给她出主意;她更需要的是疏缓情绪,而不是解决问题。 宗立武知道让夏小蝉平静下来的正确做法,是站在她的角度,不停地附和她,让她知道自己被人理解。 但宗立武的直性子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赞同的话,反而想要挽回一下父女之间的裂痕。 “这些男人也有自己的苦楚吧,毕竟在外做事很需要与别人处理好关系的,至于家里人,只能希望他们多担待了。”宗立武开口说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夏小蝉显然并不买账,她一抖肩头甩开了宗立武的手掌,接着默默说起了往事。 “我娘刚嫁过来的时候,经常被姑母一家排挤欺负,而我爹却像个局外人一样逃避,坐在一边不管不问…” “我娘在怀我的时候,家里穷,什么都没有,想向姑母家借一只鸡,他们都不愿意给,最后还是陆婆婆炖了一只鸡送来的…” “我爹,自己家里的事情从来都不做,亲戚邻里一有什么困难他都过去帮忙,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一个老好人,但谁能知道,他对自家人一点都不关心…” “每次,我娘和姑母一家有矛盾,起了争执,他都在中间权衡,真是可笑,他难道把自己当成皇帝吗?权衡两方势力,不让一方做大?自以为在两方之间呼风喝雨,好显示自己的权威?” “他也不想想,他老了以后能依靠的还有谁?不就是我和娘吗,当年他借了姑母家一点钱,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被姑母一家堵在门口要钱,他真的记不起来吗?” “现在家里好些了,可每次一有事情,他都要去请姑母一家过来吃饭,就好像在显示自己人缘好一样…”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能让我回到过去,我一定要劝我娘一定不要嫁给我爹,哪怕我再也不存在,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我娘这辈子能过的好一些…” 夏小蝉越说越激动,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最后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一把抱住宗立武大哭起来。 宗立武并没有抱上去,只像一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任由夏小蝉在怀里恸哭,直将他的半边衣衫都浸湿了。 半晌之后,夏小蝉的情绪才好了很多,擦干了眼泪,收拾了一番仪表,才与宗立武一起返回了家中。 这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夏母便开口挽留宗立武二人,想让他们留宿一晚,明天再走。 连桂本以为宗立武肯定会拒绝的,然而宗立武却没有半点推辞,留了下来。 这一晚,夏小蝉和她娘一起睡,宗立武、连桂和夏父则在一间。 对于下午的事,夏父略感尴尬,所谓家丑不外扬,如今让宗立武二人见到家里的矛盾,让他颇感不舒服。 晚上熄灯之后,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家常,主要说的是以前家里如何穷、如何苦,似乎想把家里的矛盾全都归结于贫穷上,对于下午发生的事,他也做了解释,将夏母和小蝉姑母一家的隔阂都说了一遍,不过都是避重就轻、一句带过,在他看来,对也好错也好,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情就应该让它过去。 但听了夏小蝉说的往事,宗立武对夏父的话不以为然,但他也并没有直接点破,因为他不想让夏父知道,其实他对夏家的矛盾已经知道很多了,所以他开始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家的事情。 宗立武将自己家的很多矛盾也都讲给夏父听,主要目的是让他知道,家里出现矛盾其实与贫富关系不大,而是与人品和认知有关。 宗立武还说到了自己的爹,他在处理家里的矛盾时,一直采取的是逃避的态度,最终导致两房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对他爹逃避问题的做法,宗立武从儿子的角度对此是既失望又难受。 在整个过程中,宗立武丝毫没有提及夏家之事,从表面上看,宗立武所说的好像是在宽慰夏父,而实际上,宗立武是拐着弯的让夏父了解小蝉的内心… 见到夏父沉默下来,宗立武又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往事。 “我娘一直教我做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因为在这种世道上,道理根本没法说清,更不会一直站在我这边,而家人却可以一直站在我这边,不管什么情形,家人都会是我坚强的后盾…” “我信她的,但一直没做好,回首想来,我一直都不够孝顺,做的最体贴的事无非就是吃饭时,夹两块肉给爹娘…” “与同门、朋友,甚至是陌生人交流时,我还是挺有耐心的,但面对爹娘,我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耐心,就好像他们命定的就该宠我,任由我胡闹、对他们发泄不满…” 宗立武自顾自的说了很久,这些话似乎与夏家毫无关系,但宗立武却想借此让夏父知道,其实小蝉已经很孝顺了,她下午的话不过是情绪激动,还有就是家人理应保护自家人的,这才是一家人的真正意义嘛… 第二天,当宗立武二人告辞离去之时,夏父一直在独自修补着木篱笆,他似乎很早就起了,除了篱笆之外,他还将家里的各个屋舍都好好的清理了一番,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就连夏小蝉倒给他的一碗水都来不及去喝,一直里里外外的忙个不停… 第五十五章 古修遗址一 宗立武这次所要执行的任务,是他参与过的最大规模的任务了,一行共有二十八人,分三支小队。 第一支小队共十二人,是先遣小队,专门在前战斗,扫除一切危险。 第二支小队共九人,是研究小队,负责研究发现的古籍器物,并设法破除可能存在的禁制。 第三支小队为后勤小队,共七人,负责搭建营帐及整个队伍的饮食等杂务。 宗立武属于先遣小队,本来以他的修为很难进入到其中的,多亏连桂的一力举荐,这才参与了这次的任务。 而他和连桂也是先遣小队中,唯二的两个炼气六层以下的人。 至于连桂之所以能加入其中,还是因为他曾和这次任务的两位领头人之一,一起执行过任务。 对方认为他修为虽低,但颇为可靠,这才带上的。 除连桂之外,队列中还有一名宗立武的熟人,那便是在研究小队中的普福安。 他对各类符文都很精通,即便是古修士符文也是如此,所以在这里遇见,宗立武并不奇怪,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普福安一起执行任务的。 这次任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去探索一处古修遗址。 听说,这处遗址是两名领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的,两人曾经探查了一番,结果吃了个小亏,只能回宗纠集人手,这才组织了这么大的一支队伍来… 能够让两名炼气八层的高手铩羽而归,可见此次任务并不轻松的。 宗立武此时正站在高处,拿着一幅地图,确认着位置。 “那是流金河吧,这么说现在已经快接近邬州地界了。” 宗立武低头喃喃自语。 他们一行从宗内出发,便一路向北进发,一连走了十多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是啊,渡过此河再往北三四十里,就到邬州东南部的晨云城了。” 身后,一道难听的声音传来,正是百无聊赖的连桂。 “老鬼,你不用捂得这么严实吧,已经过了庆家庄的地界了。” “不止庆家庄啊,我在这边也被通缉着呢。”连桂语气平淡的说道,还东张西望不停,“你那小跟班呢,今天怎么没看见。” 也许是连桂和普福安灵根属性完全不同,准确的说是刚好五行互补,导致这两人一见面便有些两看相厌。 “小普啊,昨天不是猎杀了一只紫云鹿嘛,现在他正忙着制符呢。” “哦,那有意思啊,正好队长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 连桂还从来没见过制符师制符,一时兴致大起。 两人穿过队伍,其他的队员们大都原地休整,互相聊着天,见到宗立武二人也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宗立武他们这几天在队伍里面颇为尴尬,毕竟修为不高,先遣小队的其他队员都没有主动与他们接触的意思。 连桂又不太会与人交流,而宗立武这几天都和普福安混在一起,所以这些天,宗立武二人都是和研究小队的人走的比较近。 两人略一寻觅,就看到盘坐一边,背对他们的普福安。 此时他正收束心神,手上连连结印,接着一道白光打在面前的兽皮上。 兽皮先是被暗淡的白光包裹,接着白光一敛,随后兽皮表面浮现了一道道横横竖竖的白线,将兽皮分成了数十个大小相同的长条状,随着这些白线的光芒一涨,兽皮便被悉数切割而开,这正是鞣革术。 “小普,你在制什么符呢?” “哦,连兄啊,这是炼锋符,前几天宗大哥问我有没有一种具备锋锐术效果的符箓,我查了一下,发现了几种,这炼锋符正是其中比较简单的一种,我想试一试看能否炼制出一两张来。” “只要贴上这符,就能像施展锋锐术一样,加持武器吗?”连桂双眼一亮。 因为他没有金灵根,所以没办法修炼宗立武的金鼎诀,而锋锐术又实在太适合他了,自从见到宗立武施展此术的威能后,他可一直念念不忘的。 “只要炼制成功了,就没有问题的。” “哎,这个制符术好学吗?”连桂大喜问道。 “不难。”普福安淡淡的说道。 宗立武在旁边听了,两眼直翻,心中暗自嘀咕,“不难?呵,不愧是神笔府的天才制符师,也就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又是什么,也是制符用的吗?” 连桂指着一只古怪的铁箱问道。 “这是螺旋升天仪,是…” 一说到这个铁箱,普福安立马兴奋了起来。 他虽然表面上在和连桂说话,眼睛却直瞟宗立武,正要详细说一下他上次失败的原因和最近改进的成果呢,远处却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喊叫。 “先遣队的都过来,有任务!” 一名身穿重甲,背着巨剑的大汉喊道。 他正是此行的领头人之一,胡遂。 而其身后跟着的那名身穿白色法衣,手持金扇的青年则是另一位领队,袁轻舟。 他们二人也是整个队伍里修为最高的两人,都已达炼气八层境界。 一听队长召集,宗立武和连桂对视一眼,都赶忙走了过去。 “都听好喽,刚刚我和袁道友去探查了一下,那处遗址被一群土匪给占了,我们现在就是要过去解决这群土匪,土匪人数差不多…” …… 一处石洞之中,几个身穿兽皮大衣的汉子正围坐在一起大吃大喝,好不痛快。 此时,一个肥胖的矮子从洞口处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喊。 “哥,不好啦!外面有点子打上门来啦,大当家的已经跟他们干上了。” 人群之中,一个脖子细长,身材精瘦的汉子一听此言,将手里的羊腿猛地往地上一扔。 “妈的,弟兄们!抄家伙!” 这人似乎颇有威权,其他几名汉子听到这一声叫喊,都纷纷拿起武器跟着他跑出洞去。 还没出洞口,就隐约已经听到外面的喊杀之声,这并没有让精瘦汉子有所畏惧,反而让他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抽出了两把匕首,准备大干一场。 第五十六章 古修遗址二 别看这家伙身材瘦削,却有一身的蛮劲。 平日里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与人动起手来,也一身的狠劲,挖招子、踢裤裆,什么损招都使。 更让人畏惧的是他折磨人的狠态,据说他曾经将人活活的剥皮拆骨,以致于他身旁的几名手下都对之很是畏惧。 附近几座山头,谁听了他“老豺”的名号,不给上几分面子? 老豺带着几人来到洞外。 “哈哈,小的们,都给我上啊。” 老豺双眼兴奋的四下扫视,手中无意识的转着两把匕首。 这两把匕首在他手上灵巧的旋转跳动,如同在指尖跳舞一般。 他脸上挂着冷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这一方正身处下风、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了。 反而脸上露出癫狂的神色,眼睛四下扫视,挑选着“餐前点心”。 当看到远处一名身穿黑色劲装,正搭弓射箭的青年时,他舔了舔嘴唇。 “就你了,宝贝儿!” 话音未落,原地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身形如鼠如蛇,几下纵跃,一段小跑,他就来到了青年三四丈远的地方。 那青年这才发现老豺的身影,他刚刚射出一箭,再拉弓射箭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慌忙的将手中长弓一扔,做出要拔出腰间长剑的姿态。 “嘿嘿,来不及啦!” 老豺步距虽紧,却跑的飞快,眨眼就到了青年身前。 然而,青年面孔上的慌忙之色一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狰狞之色。 老豺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 他抬脚重重往前一踏,在离那青年丈许远的地方停住了身形,想要观察一下再说。 可那青年连剑都没拔,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一跃而起,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朝他扑了上来。 “你找死…呃啊!” …… 青年拍了拍手掌,将长弓重新捡起,再次搭箭拉弓。 至于老豺,则躺倒在青年脚边,细长的脖子被扭成了夸张、诡异的形状,脑袋耷拉在一边。 不知道是因为青年出手太快,还是死前剧烈的疼痛,导致老豺的眼球暴起,脸上表情扭曲,似乎死前曾极度恐惧。 这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宗立武。 很快,先遣小队便将这处匪穴清扫一空。 “宗道友,你去通知山下的队伍都上来,今日就在此地扎营。” 胡遂冲宗立武喊道,口吻像是发布命令一般。 宗立武也不在意,收起长弓往山下行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宗立武带着研究小队和后勤小队重新回到了半山腰。 此时匪穴已经被搜刮一空,洞口外也被收拾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除了两名领队进入山穴查看,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所以众人都待在洞外休息。 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时不时往洞口处看上一眼。 只有连桂是独自一人,他从土匪营地中找到了一些山鸡野兔,此刻正坐在一团篝火前烤着肉。 这处地点确实是个扎营的好地方,地势平坦,视野开阔。 往前是山崖,后面就是进入山腹的洞口,只有侧边的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供人上下山。 后勤小队一到此地就忙活起来了,有人搭建营帐,有人劈柴烧火,有人设置警戒。 在此期间,宗立武四下寻觅了一番,可惜半点财物都没有找到,箭矢倒是找回了几支。 叹了一口气,宗立武百无聊赖的四处溜达,看见后勤小队的一名女修正仔细的在侧边山道上布置警铃索,宗立武眉头微皱。 相比来自山下的袭击,他始终觉得来自山洞内部的危险更大。 今天晚上休息还是找个距离洞口远些的地方才好。 宗立武心中暗想。 虽然不知道这遗址内部有什么玄机,但是能让炼气八层的高手都吃了亏,危险定然是不小的。 所以先前在经过一处城镇之时,宗立武买了一把长弓和数十支箭矢,想着这次任务尽量站在远处,以支援为主。 胡遂对宗立武的做法很是不满,不过他对宗立武的战力本来也不抱太大期望,所以最终也没有多说。 只是一路上时常使唤宗立武,俨然已经将其当成了一个传令兵。 十几天来,宗立武以及与他走得近的连桂一直没能融入先遣小队,主要原因也在于此。 人呐,始终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无需多言,有时只要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的语气,其他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宗立武坐在崖边,吹着山风,看着红日渐渐落入西山,突然感觉有些寂寥。 天上零散的几颗星星开始显现。 今天会是满月吗?下月就到中秋了啊… 就在宗立武看的出神时,连桂忙活开了,屁颠屁颠的拿着烤野兔去找普福安,居然妄想着用烤兔就去换取人家的符箓,真够厚脸皮的。 他本来还想着换取炼锋符,只是普福安才刚接触这种符箓,开始的成功率自然不高,炼制了三四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还是让连桂得到了一张止血符,这种符箓只要伤口不深,拿它往身上一贴便可止血,可比法术和丹药方便快捷多了。 每一张止血符如果拿去卖的话,至少能卖出十枚灵石的高价。 难怪连桂在那边连连发出嘎嘎怪笑,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如今的普福安在连桂眼里,哪里还是一个人啊,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在普福安制符时,他前前后后忙不迭地小心伺候着,时不时还会询问有关制符的问题,看来他是真对制符感兴趣了。 这也难怪,只要制符成功率高,一名制符师可以说是财源滚滚。 就拿止血符来说,它所需的丹砂、符纸的成本连两枚灵石都不到,可制成成品符箓就可以卖出十枚灵石。 巨大的利润吸引着诸多修士前赴后继的练习着制符之术,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有制符的天赋。 而且即便是普福安也不是每次制符都能成功的,可以说每一种符箓的成功率都是一沓一沓符纸堆出来的。 这些问题丝毫没有阻碍连桂想学制符的决心,此刻他眼也不眨的盯着普福安的左手。 只见他手持符笔,如同撰写书法一般,在符纸上画上符文。 他画的极慢,每画一笔,都有色调深浅不一的灵力溢出纸外,可见画符时每处灵力的调动并非一成不变的。 据说制符大师画符时,灵力控制非常精准,丝毫灵力都不会外泄,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每处灵力的调用情况,所以旁人也无从模仿。 普福安虽然无法达到这样的境界,却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低阶符箓对灵力的控制要求也不高。 随着每一笔画出,普福安额头渐渐浮现了点点汗珠,精神也愈加疲怠。 只听“啵”的一声轻响,符文中断了,这次的制符也宣告失败。 长叹了一口气,普福安眼前一黑,脑中略微有些晕眩,他闭上眼捏了捏鼻根处。 过了一会,晕眩感逐渐消失,他这才睁开眼,眼前又重新恢复了清明。 他尴尬的冲连桂一笑,“失败了。” “你刚刚是反噬?”连桂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算反噬,只是精神力不够,又咬牙坚持想画完这一笔,精神有些透支罢了,这炼锋符只是低阶符箓,不会出现反噬的情况的,如果是炼制高阶符箓的话,就要特别小心了。” 第五十七章 古修遗址三 “哇,这肉汤,绝了,真是鲜美无比,齿颊留香啊。” “是啊,是啊,胡兄,后勤小队这几个人,你从哪找来的?看来这次任务可舒坦了。” 宗立武坐在一边,喝着肉汤也是连连点头,味道比起那位蔡夫人所做的肉汤略逊一筹,不过也颇为难得了。 虽说修为只要到达筑基中期便可逐渐辟谷,到了筑基后期的圆满境界后,仅凭天地灵气即可维持身体所需,可很多人还是难以摆脱口腹之欲。 而美食之道也早已证明是修真万途中的一种,确确实实是有前人凭此成就大道的。 不多时,众人填饱肚子,便要正式进入古修遗址了。 先遣小队是第一批进入的,后续的研究小队与前者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跟着,至于后勤小队则不进入古修遗址,只在外面留守。 先遣小队一行十二人,检查一番后,便在胡遂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山穴。 过了好一会,研究小队的队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众人也进入了山穴之中。 “此处古修遗址最外层的防护阵法已经失效了,想来是经过漫长岁月,阵眼处的灵石已然耗尽了吧。” 普福安拔起一支半埋进土中的阵旗说道。 “这是金锁封灵阵,这个阵法主要是用来遮掩洞府的,看这炼制手法果然是古修士的手笔。” 队长也从另一边拔起一支阵旗,观察了一阵推断道。 “金兄不愧是阵法大师,连这古修士的阵法都如此熟悉,小妹佩服。”一名绿衣少女笑吟吟的说道。 “阵法大师的名头我可承受不起,只是对阵法之道略有参研罢了。” 金姓修士苦笑着摆摆手,态度颇为谦逊诚恳。 “金兄又是如何知道这是古修士的手笔呢?” 一名披发青年似乎因为绿衣少女的缘故,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问道。 “这很简单啊,我们当代的阵法师炼制阵法一般都通过阵盘来给整个阵法供能,阵法的控制也是通过阵盘来操作,而古修士则没有阵盘的说法,他们炼制的阵旗都是每支单独供能的,控制也是由一支或者数支主旗来操作的。” “你们看这支阵旗,里面这根就是旗芯,只要将阵旗插在一堆灵石上,便可对阵旗供能。” “古修士的这种炼制手法,不管是安全性还是冗余度都很高,如果有人破阵,即便是让他破快掉外层的几支阵旗,阵法中的人也可以随时在内部设置阵旗取代,可以时时保证阵法的效果。” “而我们当代的炼制手法讲究成套成型,外人如果想破阵就会发现第一支阵旗是非常难以破坏的,可一旦让他破坏了一支阵旗,阵法的威能就会削弱,破坏的阵旗越多,阵法的效果就越差,而且因为每支阵旗的位置都联系到阵盘上,所以一支阵旗被破坏后是无法在其他地方布置阵旗来替代的。” “当然现在还是有很多地方考虑到安全性还是会采用单独供能的这种炼制手法,只是这金锁封灵阵仅仅是一道普通的遮掩阵法,当代修士绝对不会如此奢侈的用这种炼制手法的。” 一说到阵法之道,这位金姓修士便来了精神,如同被人挠到了痒处,大有不吐不快之感,一口气就说了这么一大堆来。 “唔,既然这只是一道遮掩阵法,那想必这洞内还有其他的防御手段才是,大家小心了。”金姓修士沉思一番提醒道。 “这样,柳道友,麻烦你通知洞外的董道友,让他们一起进来,我们把阵法恢复,既然古修士将遮掩阵法和防御手段分开,我想这处遗址定然不小,我可不想我们在前面探索的时候,后面又有其他人摸进来的。” 金姓修士对披发青年说道,看来此人不仅对阵法之道十分熟悉,为人也颇为谨慎。 ……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金姓修士大袖一甩,三道灵光分别打在三支阵旗上,阵法被催动了起来。 虽然从洞内看,除了更加灰暗了几分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可从外面观察就会发现原来还是洞口的那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块巨石,与山体浑然一体,除非一头撞在上面,否则光凭双眼观察的话,是完全无法发现这处洞口的。 “嗯,可以了,董道友,你们就在此处扎营吧,这里也足够宽敞了,没事尽量少出去,这次的任务可能要多待几天,你们也做些准备吧,我们走。” 金姓修士交代了一声便对研究小队的其余几人吩咐道。 不多时,金姓修士便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分岔口处,从洞口进来之后,他们沿着倾斜的通道一路向下,虽然已经深入山腹,不过有先遣小队在墙壁上安置的月光石,洞内还算明亮。 “这是什么?” 柳姓披发男子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古怪的记号,痕迹还很新,应该是先遣小队的人留下的。 “唔,我看看。”金姓修士走上前来。 “嗯,看来袁兄和胡兄在此分头行动了,他们各带了五人,袁兄走的是左边这条道,胡兄就走了另一条,我看…” 也不知金姓修士是怎么看出这些信息的,想来他和袁胡二人经常合作,有一套他们自己才能看懂的记号。 可没等他说完,众人便听见从右边通道处传来的打斗之声。 “金兄,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普福安面露担忧之色问道。 “帮什么忙,战斗本就是他们那帮人的事情,我们就在此处休息,正好这里还有一处壁画,很有研究的价值啊。” 金姓修士饶有兴致的走到一处壁画前仔细观察起来,对通道另一头的情形,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其余几人也都没有过去的意思,开始各行其事起来。 有的对壁画也感兴趣,和金姓修士一起观看,有的在洞内各处翻翻找找,有的捻出一团灵光不知道在探查着什么,还有的盘坐在地掏出一本书籍陷入了沉思… 普福安略一犹豫,便独自往右边的通道跑去,想着至少过去看一看是什么情形再说。 很快,普福安便来到一扇石门前,石门里不远处的地上落了一把长弓,长弓已经被劈成了两段,这把长弓他认识,正是宗立武随身携带的那一把。 第五十八章 古修遗址四 石门进去再往里就非常昏暗了,想来前面的先遣小队连月光石都没有布置完就受到了袭击。 不过凭借几只月光石的光亮,还是能隐约看得出来这个石室非常宽敞,中间还有一块亩许大小的田地,其中长满了杂草。 这里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更没有任何尸体残骸留下,应该是打到更内层去了。 普福安四下观望,发现在石室的另一头处还有一个通道,阵阵喊杀打斗之声从中传出。 普福安不敢大意,取出一张金甲符贴在身上,手中又捻出一张符箓缩在袖中,往通道处跑去。 不多时他就来到一个分岔口,一处通向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另一处发出些许微弱的红光,从这处通道内时时传来拼斗之声并伴随着“吧嗒吧嗒”的奇怪声响,他没有迟疑,往红光所在的通道走去。 越往通道内走,红光越是强烈,温度也越高,普福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再往前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并有一股热气蒸腾而出。 这里又是一处石室,只有数丈大小,场中几人和十几只人型傀儡分成三个战团拼斗着。 石室中心处的四人被近十只傀儡围攻,他们神色还算平静,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是个个只防不攻,谁也没有冲杀出去的打算。 左前方某处的一名大汉手持巨剑四下横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围绕他的几只傀儡时不时的被其砍飞出去。 然而它们只是挣扎一会又起身,身体一蹦一跳、一摇一晃,显得很是滑稽,同时踩出“吧嗒吧嗒”之声再次围了上去,大汉的攻击竟对它们伤害不大。 不过大汉并不着急,还一副杀得兴起、乐在其中的样子,难得有几只不怕死的家伙给他练剑招,他正求之不得呢。 右方另一处高台上,一名身穿黑色劲装、体泛金光的男子,在两只傀儡的夹攻之下左支右挡、四处躲避,显得狼狈之极,这正是宗立武了。 虽然他时常抓到机会反击一两次,可那傀儡皮糙肉厚,长剑斩在它身上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已。 场中并没有看见连桂的身影,想来是在另一队那边了。 不及多想,普福安单手一扬,袖中一张符箓飞出,它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树叶一般,无规则的四处飘飞。 这正是普福安炼制了一整晚,唯一成功的一张炼锋符。 “宗兄,接炼锋符!”普福安大喊道。 接着他抬手一指前方,这炼锋符如同一下就找到了方向,在空中一顿便如离弦之箭向宗立武所在位置飞去。 高台上的男子先是一惊接着大喜,他刚刚还在犹豫着是先撤退还是冒险使用锋锐术呢。 有着普福安的炼锋符辅助,宗立武心神一振,他大喝一声,一剑将两只傀儡震开,接着回身横剑一挡。 符箓准确的印在长剑之上,只一瞬间长剑表面如同结霜了一般发出些许白光。 宗立武暗自点头,这炼锋符的威能显然不及锋锐术强大,不过足以破开傀儡的硬壳了。 只见宗立武脚下一扭,便来到两只傀儡侧边,他低腰一记横扫,便将一只傀儡的左腿斩断,再长剑一刺一搅,将另一只傀儡丹田处搅烂。 这里正是傀儡的核心之处,也是它的弱点所在。 地上断了腿的傀儡还想起身,却被宗立武一脚踩住,再一剑下刺给了结了。 宗立武刚想揭下符箓留着下次再用,可就在这时,符箓表面白光一暗,自行从剑身上脱落,化为一张枯黄干瘪的兽皮落在地上,看来是无法再用了。 “这炼锋符还没有完全炼制成功,炼成的话,威能还能再添三分,持续的时间也要久的多。”普福安走过来说道。 看到炼锋符的威力,普福安很是满意,有炼制这半成品的经验,他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再炼制出成品出来的。 宗立武估摸着,这成品炼锋符的威能差不多能达到锋锐术近半的威力,已经完全够用了。 他一直觉得,锋锐术的威力有些超标,而持续时间却太短,也太耗法力了。 其实这都是因为他还没有将锋锐术练到家的缘故,金鼎诀能供人练到筑基期也完全够用,可不是虚有其表的。 深呼吸几口气,宗立武调整好了状态,便前去帮助场中的四名同伴。 普福安这时还想再掏出什么符箓出来的时候,被宗立武暗自一挡。 这傻孩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外掏,宗立武暗自摇头不已。 只见他双手一掐诀,两道火蛇术喷出,远远的对着几只傀儡灼烧着,可这些傀儡完全不当回事,还在紧盯眼前的敌人,围攻不停。 远处另一边的胡遂见此,不知道是玩够了还是见到宗立武先行解决了对手,他这边再僵持下去怕是要丢了颜面,此时也不再留手。 巨剑之上红光大起,几下横扫便将眼前之敌劈成几段、烧为灰烬。 有着胡遂的加入,很快几人便将这些傀儡扫荡一空。 完事之后,胡遂冲宗立武微微点了点头,他本以为宗立武会知难而退,转身就逃。 没成想宗立武坚持了如此之久,最后还真的解决了两只相当于炼气七层实力的傀儡,虽然这些傀儡因为无人操控的缘故而战力大减,可这一身的铜皮铁骨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经此一事,宗立武在先遣小队里面也算有了一席之地了。 “哈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处火尘石矿,光这一处矿藏,我们就不虚此行啦!” 胡遂看着周围石壁上星星点点的红色矿石惊喜道。 “可惜外面那处药园长时间无人打理,已经荒废了,不然的话遗留下一两株万年灵药来,可就不得了了啊。”一名先遣队员叹息道。 哼,还好没有灵药留下,否则的话能不能活着回去都难说。 宗立武暗中嘀咕道,并打量了一眼胡遂。 说来也挺郁闷,他本以为胡遂会把和他有过交情的连桂留在身边,谁知道居然留下了他。 而且刚刚他被追的上蹿下跳的时候也不见此人过来支援,这让宗立武心中对其更加的不满。 “这应该是药园的聚灵法阵失效了,药园中缺乏灵力,以致药草枯死,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其实这里也是一处药园,培植的都是一些生长在酷热环境中的灵草。”另一名队员插口道。 “可惜也没有任何灵药剩下啊,就是不知道那个漆黑一片的岔道里有没有宝物了…”一名队员开口道。 第五十九章 古修遗址五 众人一听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动,很快几人在胡遂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岔口中。 这里的通道都非常宽敞,几人走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胡遂取出一枚月光石在前带路,宗立武和普福安跟在最后面。 这里的通道,开凿的比洞口那边平整多了,周边也都是石料构成,当初这个古修士开凿出这么大的一个洞府想必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的。 “嗯?是个深坑。”前方传来胡遂的声音。 宗立武也好奇的走上前去,前方出现了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大坑,坑边石壁上一道石阶盘旋着延伸至深不见底的坑底。 胡遂单手一掐诀,接着拇指和中指的指腹一阵搓动,捻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晶珠。 这颗晶珠发出耀眼的白光,被胡遂一抛而下,晶珠缓缓飘落直至坑底。 “这得有三十余丈深了。”胡遂看着坑底的晶珠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胡遂又捻出一枚晶珠,悬在手心,同时法力一催,这晶珠比起刚才那枚还要亮了几分。 几人在胡遂的带领之下,沿着石阶往坑底走去。 石阶并不狭窄,可供两人并肩而行,但他们还是排成一列纵队,每个人还隔着几步的距离,紧贴石壁一边,防止失足坠底。 这样就导致走在最后的宗立武和普福安几乎难以看清前面的道路。 宗立武取出怀中的幻焰灯盏,施法采光,亮度和胡遂的晨光术无法相比,但也足够照亮前面的路径了。 也许是这里太过阴寒沉寂,除了几人偶尔踢落碎石的碰响声音外,没有人交谈,他们一行才往下走了差不多十余丈深,宗立武就感觉走了好久好久。 上方的洞口早就看不见了,坑底处的晨光术也已失效,周围能看清的也只有漫长的石壁、石阶。 如果不是旁边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块门板大小的壁画,每块壁画内容还不一样,宗立武真觉得他们几人是在原地转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盏茶?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宗立武没法判断。 只感觉周围越来越冷,呵气可见,脑子都被冻得生疼。 又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胡遂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闷,“快到底了。” 这声音并不大,可在坑道中显得很响亮。 宗立武探头一看,果然下方丈许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些东西,不再是漆黑如幕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不好!快退!是人傀!”前方传来胡遂的冷喝之声。 宗立武探头一看,不由有些头皮发麻,下面数十名人型傀儡在黑暗之中各行其事的忙碌着,有的为灵植浇水,有的为其松土,有的在空气中摘取着什么,像是在采收,只是灵药因为聚灵阵失效早就枯死了,可他们还木然的执行着各自的任务。 这里想必是一处非常重要的药园,否则不可能每一株灵药都配备了一名人傀专门为其服务的。 这时,坑底一处通道内“走”出一只人傀,与其余的傀儡均不相同,看它身上土黄色的硬壳就知道这和上面遇到的傀儡一样,是一只战斗傀儡,而下面其他的都是用于种植的傀儡,就是不知道这些种药傀儡的战斗力如何,宗立武有些好奇可一点都不想去试验的。 战斗傀儡一出通道就发现上方的异常,也不知它是如何通知的,又有许多战斗傀儡纷纷就要“走出”通道,前来查看。 而那些种药的傀儡依然是各行其是,忙着自己手头的活计。 此时后方石壁上的壁画也均都一一翻开,走出一只只人傀出来,个个手持长弓,四下巡视着。 这些情形宗立武等人虽然看不见,但声音都传入他们耳中,如果每幅壁画后面都只藏有一只人傀,那上面也至少有上百只人傀了。 “灭掉亮光,不要慌,它们还没有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胡遂一甩手将晨光术熄灭。 宗立武也赶紧收起幻焰灯盏,众人均都各自施展法术敛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宗立武施展出血隐术隐匿气息,普福安则直接取出一张符箓往脑门上一贴,双眼一闭,动也不敢动。 在这种地方一旦被发现,他们绝对没办法活着出去的,只怕一转眼就要尽数被射成刺猬了。 前面的胡遂等人在漆黑之中摸索着,都往后挪了挪位置。 那名最先发现异常的人傀脚下发出“咕噜咕噜”之声,“走”了过来。 说是走也并不准确,因为它的下半身并不是腿,而是轮子,可能是古修士为了防止这些傀儡踩坏灵药而做的改进。 在黑暗之中,众人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它“走”到胡遂等人先前的位置便停住了。 胡遂等人可不敢再动了,这么近的距离,任何动作都有可能暴露位置。 这里虽然非常寒冷,但宗立武后背的冷汗唰唰直流,连吞咽唾沫的动作都不敢做。 最怕的就是头上的汗滴,宗立武轻轻调整头的角度,让每一滴汗水都顺着脖子流下来,而不是直接滴在地上。 当然,也有人的汗水顺着发丝滴落,“滴答”一声轻响,搁在众人耳中,如同巨锤锤在胸口,生怕这一滴汗暴露了几人的位置,还好这傀儡似乎不那么灵敏,并没有对此起疑。 宗立武的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因为情绪过于紧张,导致双眼发花、头脑晕眩,可他还是尽量控制呼吸,使每一个呼吸尽量平稳、安静。 上方的弓手傀儡均都发出“吧嗒吧嗒”走路的声响,使得整个地窟都传来“哗啦哗啦”之声。 先前死寂一般的地窟,此刻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 下方十数只刀盾战斗傀儡“咕噜咕噜”四处移动,在它们走出通道前,胡遂等人已经熄去了亮光,所以它们并不知道众人所在位置,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巡查。 只有胡遂面前尺许远的傀儡没有移动,它上半身不停旋转,好像在查看四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傀儡还在这里“嘎吱嘎吱”的转动,似乎要这么一直转到天荒地老一般。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前前后后可有半个时辰了,其他傀儡均都返回了原来的位置,只有它还在查看着,整个地窟之中就属这不算响亮的“嘎吱”之声最为刺耳… 也许是其他傀儡只是收到“讯息”才出来查看,没有发现异常就回去了,而这只傀儡是识别到了异常情况,所以一定要查清楚?不管怎样它就这么待在这里不走了。 到了此时,不只是宗立武,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双腿酸软了,如果可以走动的话,宗立武就算走上一天也不会觉得有多累,可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的话可就太辛苦了。 队伍里面还有的人更惨,先前后退时他一不小心坐在了地上,此后就再也没敢动弹,一炷香之前他还能感到双脚针扎似的麻痹感,如今的双腿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是狠下厉手快速解决掉这只傀儡,还是扔块石头出去将它引开?胡遂心中快速的盘算着。 就在这时,这只傀儡突然停止了转动,接着头也不回的返回了下层的通道中。 几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稍微缓了缓,就一刻不敢停留的顺着石阶返回上层。 下来的时候沉郁无比,上去的时候更是提心吊胆,几个人屁都不敢放一个,恨不得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爬上去了。 尤其是每次经过壁画的时候,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用了比下来时长的多的时间,几人终于平安的回到了上层。 一改深坑中的阴冷,回到了泛着红光、温暖的通道中,就如同从地狱一下回到了人间一般。 众人倚靠石墙,缓缓滑落,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大战了一场,均都精疲力竭。 …… 一口浓汤下肚,宗立武突然感觉这肉汤哪里比蔡夫人的差了,分明比她的汤好喝上一万倍,这是天下第一美味的肉汤啊。 咕嘟咕嘟,宗立武连喝了好几碗。 可惜这样的肉汤再过几天就喝不到了,因为他们明天就要返程。 这个遗迹太过危险了,袁轻舟那支小队在另一条通道里居然什么都没有碰到,当然也没有任何收获。 只是研究小队那边出了问题——他们丢了。 看痕迹他们并没有去过袁轻舟所在的通道,也没有去过胡遂所在的通道,更没有返回洞口。 八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战斗痕迹都没有,就这么没了。 他们的一些行囊、书册都还好好的放在一边,就是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这样的地方众人可不敢多待,纷纷走出山穴,在洞外扎营休息,只等明天一早就启程离去。 第六十章 古修遗址六 一夜无事,到了早上,胡遂突然通知所有人计划有变。 他和袁轻舟商讨了一番,决定将任务内容改成找回研究小队,只要将小队找回,就视作探索古修遗址的任务完成。 除了事先讲好的每日雇佣费用以及完成任务的最终奖励之外,每人还能得到一定数量的火尘石。 本打算尽快离开此地的宗立武,听到这话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考虑了。 如果现在扭头返回,只能得到三四枚灵石的雇佣费用。 而找到研究小队除了任务奖励的十枚灵石,胡遂还答应分他十枚火尘石,这要是卖的话也能卖出五枚灵石左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宗立武和连桂、普福安商量一番后,都决定继续任务,为这十五枚灵石的报酬,值得冒些风险、搏上一搏了。 而且研究小队说不定只是在岔道口处中了什么机关,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呢。 最终,除了两名先遣小队的成员决定返程之外,其他人都留了下来。 这二人均是先前下过深坑的队员,他们对宗立武和普福安的选择略有些诧异,不过这并没有使他们改变想法,依旧选择离去了。 剩下的人,除了后勤小队在山下扎营,其余十一人重新返回了洞穴。 一来到研究小队失踪的那处岔道口,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 胡遂带着两名精通土系法术的队员前去深坑那边,施术将那处通道封住。 而剩下的人便在袁轻舟的带领下寻找研究小队。 袁轻舟认为最可疑的便是岔道口的这处壁画了,所以几天下来一直在研究这块壁画。 壁画所画的是一幅星空图,宗立武也看了几次,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他这几天一直在盘膝打坐练功,而连桂就一直跟着普福安学习制符术。 胡遂那边三人施法一直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弄出动静了还会停工半晌,断断续续之下,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将深坑的通道封住了。 虽然不可能凭此就将傀儡彻底堵死在里面,不过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这样一来,总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袁轻舟的进度就让人十分沮丧了,不管是那名精通机关术的修士,还是那个将耳朵贴在墙上到处敲敲打打,并擅长某种探测法术的修士都没能找出隐藏的空间。 …… 另一边的火尘石矿洞内。 “你这一笔实在是差劲啊,你看看我是怎么画的。”普福安比对着两张符箓对连桂说道。 “这不都一样嘛,我看都一样啊。”连桂和普福安经过几天的相处,关系明显改善了很多。 “哪里一样了,你看我这画的多匀称,你这就像一棵歪脖子树。”普福安撇撇嘴道 “歪脖子树?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连桂有些不服。 “你看看,第一笔如果画成这样的话也可以,那这边就应该这样画才会牢靠,画符也像是在建房子,必须要支撑得住才不会倒。” “这就…又成房子了,你怎么看出来要倒啦?”连桂一脸疑惑。 这也不能怪连桂,常人眼中的符文,在普福安眼里可能就是一副画,或者是某个立体的形状。 所以普福安画符虽天赋异禀,却没办法教人制符,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明白那种感觉,那种如何能从符文中看出图像的感觉。 “宗兄,宗兄,你过来,你也试一下,我看看你行不行。”连桂赶紧朝一旁打坐的宗立武喊道。 宗立武缓缓收功,对修炼进度很是满意。 就在几天之前,这处矿洞内的聚灵法阵毫无预兆的突然恢复了,想来这应该是失踪的研究小队的手笔了。 一时间矿洞之中,火木两种属性的灵力充沛了起来。 虽然宗立武没有木灵根,吸纳了木属性灵气也没办法转换为自身的法力,不过此地火属性的灵气同样充沛,对他来说,这真是一处难得的修炼宝地。 这几天里,宗立武没日没夜的打坐苦修,原本为了修习火蛇术而浅修了一番的烈焰诀,此时正好发挥了作用。 在他勤修不缀之下,终于将法力精进到了炼气五层中期的境界。 相比他以前的修炼速度来说,在这里修炼的话,速度足足快了两成之多! 一般来说,灵根属性越斑杂,吸纳某一种灵力的速度就要慢得多。 比如普福安是金火双属性灵根,同样在此处修炼,他的修炼速度能比宗立武快上不止一倍。 就在这么好的修炼环境里,连桂没有苦修也就算了,毕竟他正全心全意的学习制符术,而且他主修的功法也与火、木属性无关。 那普福安也没有专心修炼就太不明智了,毕竟他主修的就是火属性的功法。 对此,宗立武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普福安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他根本就不在乎自身的修为。 此时的普福安正如入宝山,每天都兴奋异常,不是因为此处适合修炼,而是他捡到了不少的傀儡遗骸。 自从他见到了护府傀儡的那一刻起,就被高大威猛的傀儡深深的吸引住了。 每天除了制符之外,花费时间最多的就在傀儡上了,一心想要制造出一只属于自己的傀儡来。 …… 宗立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连桂那边说道,“不必试了,我早就试过了,小普说我画的像个瞎眼老妇人。” “噗!哈哈,看来不是我一个人不行啊,我知道啦,肯定是练习的不够,我还要多练练。” 连桂一下就找回了自信,开始埋头苦练起来。 普福安见此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接着又埋头研究起了傀儡来。 他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傀儡,虽然研究的进度尚可,却还有很多的地方不太明白。 傀儡上除了外壳、连接部件、活动部件、密封部件、传动传导部件、供能部件、感知部件、加持符文等之外,最关键的就是驱动核心了,而所有的傀儡遗骸上的驱动核心都已经毁了。 这也许是傀儡设计者故意为之的,在傀儡被击败时,驱动核心立即自毁,防止外人窥探它的秘密。 第六十一章 古修遗址七 令人不解的是,普福安不管是修炼还是制符都可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可他偏偏对炼器感兴趣。 炼器就炼器吧,又偏偏喜欢剑走偏锋,经常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次是那螺旋升天仪,再上次就是差点闹出人命的爆钉球。 如果不是他忙里抽闲的学习制符术,并在此道上有了些造诣的话,早就被神笔府扫地出门了。 宗立武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倒不是不赞成普福安研究炼器,事实上,对于普福安抛开符箓和修炼,转而研究他不怎么擅长的炼器之道,宗立武是非常钦佩的。 一般人如果有普福安的修炼天赋和制符天赋,不管他喜不喜欢,都会走上修炼之道、制符之道的,但如果反过来想,这些天赋又何尝不是绑住他们爱好、约束他们自由的枷锁呢? 也许他们真正喜欢的是游山玩水、是纵马江湖、是与一家共享天伦,却被这些天赋约束住了本心。 普福安喜欢炼器,他不管自己有没有炼器天赋,喜欢做就去做,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有人说修仙便是问道修真,可这问道问的是天地大道还是自己的道,修真又修的是寰宇真气还是真我本心呢? 反正,从一开始宗立武与之结交,看中的就是普福安的纯粹、佩服他的豁达。 在这俗世洪流之中,他如同看到了一股清流,不受他人影响,不好高骛远,不执迷过去,只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宗立武自问没办法跳出这个圈,他既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真心想要的是什么,更没有勇气抛开一切追寻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所以他喜欢普福安,支持普福安,也许他已经将那个自己还不清楚的梦想一并寄托给了普福安,他想看看普福安能够走多远,又能否走到彼岸。 就在宗立武想的出神之时,有人找了过来,“大伙儿都过来吧,密道找到啦。” 等到宗立武他们七八人赶到岔道口的时候,看见壁画已经被翻开了,露出后面漆黑的通道来。 “嚯,一尺厚的壁画啊,难怪齐兄先前探查不到呢。” “还真在壁画后面啊,我先前也有此猜想的。”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这不是齐道友探查过了嘛…” 众人一过来,便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 “这是怎么找到的?”那名精通某种探测法术的齐姓修士,可能是因为被人提到几句,有些抹不开面子,心有不甘的问道。 “哦,我也是换过来思考的,我等找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没理由金道友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发现的,除非…” 袁轻舟摇着金扇,不紧不慢的说道。 “除非是和阵法有关?”齐姓修士忽然想到一点,抢口道。 “哈哈,不错,这幅星空图其实就是一幅阵图。”袁轻舟微微点头。 星空图是阵图?难道那个深坑里面一幅幅的壁画都是阵图不成?宗立武心中急转。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等会一起进入其中,只要能够找到研究小队,这次任务就算完成,在下绝不会食言的。”胡遂大声说道。 不多时,众人准备完毕,胡遂手托晨光术,一马当先的走进了通道中,其余人也随之进入,宗立武、连桂和普福安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后。 宗立武注意到,这道石门之后有着一副同样的壁画,看来从里面也是可以开启的。 虽然看不懂这壁画的阵图,宗立武还是将其强行记在了心里,接着随小队一起进入了通道。 几人沿着通道走了十余步。 突然,也不知是谁触动了什么机关,众人脚下一空,身形迅速下坠。 宗立武来不及思考,先一把抓起身旁的普福安,用力一掷就给他扔出了通道。 再想另行设法已经来不及了,身体一下就掉了进去。 宗立武只能两手一撑,以一身巨力抵住了两侧的石壁,身形一稳悬在了半空中。 还来不及思考其他的,只觉脚下一沉,他的双腿就被人抓住了。 刚想挣扎便听到下方传来惊叫之声,宗立武低头一看。 那胡遂正手持晨光术站在下方,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 而袁轻舟却一脸淡然之色的站在他身旁,一道金光一闪进入了他的袖中。 其他人则横七竖八的摔得七荤八素。 其实这里并不高,甚至这死抓着他的腿不放的连桂,只要稍稍伸直脚尖就能碰到地了。 宗立武一松手,轻巧的落在地上,此时上方的踏板已经合上了。 胡遂单手一点,晨光术一射而出,打在上方的石板上。 接着他厉喝一声,巨剑一斩,一道红色的剑光一斩而出,狠狠地击在石板之上。 看起来如此猛烈的攻击也只在石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有古怪,这石板要么是特殊材料制作的,要么是有法阵加持,否则胡兄这一击多厚的石板也该击穿了才对。”袁轻舟摇摇金扇,缓缓说道。 胡遂深吸一口气,不信邪的再次蓄力斩出一剑,这次他的目标不是上方石板,而是两侧的石壁,然而石壁同样是坚固无比。 “袁兄,你要不要试试?”胡遂将巨剑收回鞘内,他自认对此没辙了。 “不必了,连胡兄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在下就更不济了。”袁轻舟苦笑道。 宝器!这是宝器! 见到胡遂那一击,宗立武心中震惊不已。 宝器和法器虽只一字之差,威力却天差地别,其他的不说,就远距离攻击这一点,就是法器望尘莫及的。 一般而言,修士但凡有了一些灵石,就会买丹药、学法术等等,灵石对于修士而言太过稀缺,很少有人能攒下上百灵石去买一件法器的,更何况是一件宝器。 所以正常来说,即便是一名筑基期修士也不见得能弄到一件宝器的。 炼气期的就更不用说了,买这么一件宝物在身边,指不定就被人给盯上了。 胡遂难道有什么深厚的背景不成? 宗立武心中开始胡乱猜想。 “诸位还有什么法子能从此处出去吗?”胡遂扫视一圈问道。 过了片刻无人应答,胡遂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们就只能继续前进,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要提醒一声,诸位还是小心点,这里的东西不要乱碰乱按。” 而另一边的普福安一被扔出去之后,壁画就自动合上了,而且和周围的石壁严丝合缝,一点都看不出来可以打开的样子。 接着壁画上所绘的星空图光点一阵乱闪,就又恢复了原样。 他大喊了几声却没有丝毫的应答。 这下普福安可傻了眼了,研究小队失踪的时候把他落下了,这也就算了,现在先遣小队在他眼前没了,又把他落下了。 普福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正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他可不记得这星光图是如何打开的,便赶紧跑去洞外看看后勤小队还在不在,如果他们也丢了,就留下自己一个人,那叫什么事儿啊! 第六十二章 古修遗址八 这个通道没有岔口,几人沿着倾斜的路面,一路向下而行。 最终来到道路的尽头,尽头处又是一副壁画,周围都是厚实的墙体。 “这又是一副阵图?可以解开吗?”胡遂看着眼前的山水图问道。 “我尽力一试吧。”袁轻舟有些底气不足。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袁轻舟也不知试了多少次,壁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心中虽有些焦躁不耐,却没人上前打搅袁轻舟,有能力的就各凭本事四处探查,没招儿的就或站或坐的待在一边。 就在袁轻舟又尝试了一次无果后,石壁突然自行打开了。 “哈哈,袁兄,胡兄,我刚刚经过这里的时候,听见里边有声响,就知道是你们跟来了…” 门外说话的正是失踪了几天的金姓修士。 “你这家伙,就知道给我们添麻烦。” 胡遂嘟囔一声,率先走了出去,不过看他的表情,心情明显还不错。 众人亦是大喜,赶紧跑出了通道,不管外面的情形如何,总比困在通道里强啊。 宗立武注意到,在这处石壁的背面,还是同样的一副山水图。 莫非这里的壁画都是这样的设计?虽然每一个地方的壁画都不一样,但每处壁画的正反面却是相同的? 宗立武怀着这样的疑问也走出了通道。 “大家跟紧了,都沿我走过的路径走,不要乱碰任何东西,研究小队过来的时候已经折损了两人了。”金姓修士警告道。 淡淡的话语让众人心中一紧,全都打起了精神,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在金姓修士的带领之下,他们来到了一处硕大的山穴之中。 这处山穴之大,绝不可能是人力开凿出来的,看这山穴内壁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倒像是天然的地下溶洞,只是被古修士发现并改造了一番,作为洞府使用罢了。 山穴中间有一处凸起的圆形平台,直径足有二十余丈,上面几处月光石的旁边,几名修士正在忙碌个不停。 其中一个修士一见到他们,赶忙兴奋的跑过来,“哈哈,胡兄,你们终于下来了,有没有带干粮,在这里天天吃蘑菇,我真是受不了啦。” “呵呵,我记得钟道友一吃蘑菇就难受的,也真难为你了,这边带了充足的干粮,足够你吃了,宗道友…” 胡遂哈哈大笑,接着冲宗立武点头示意了一下… “金兄,你在这边这么久,可曾找到出口没有?” 袁轻舟环顾了一下四周,先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唔,说来惭愧,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也未曾找到出口啊,你看这石壁四周密密麻麻的通道,我们曾去探查过一处,看到了不少的傀儡,还差点被它们发现了,哪敢再去随意探查。只是这十六处有壁画挡着的处所,我估计里面便是古修士真正的洞府所在。” “你是说…”袁轻舟心中一惊,脸上大喜。 “不错,这十六处应该都是修士的洞府,我研究过了,这里绝不可能是某一位古修独自占有的,应该是某个古修组织,或者是同属一人门下的一脉修士所共有的。”金姓修士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是十六名修士的洞府了?那他们会不会搬走了,洞府里面什么都没有?”胡遂先是大喜,接着又担忧起来。 “我想不会,既然有这么多护府傀儡守卫着,应该是他们在外出了某种变故,都没能回来,所以这里的洞府应该都是完整的才对。”金姓修士推测道。 “好!好!哈哈,这次可赚大了啊!” 胡遂沉吟了片刻,想通了一些关节,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胡遂你小点声,想把人傀都招来不成?” 听到胡遂洪钟一般的大笑,袁轻舟低声厉喝道。 “这倒不必担心,虽然不知为何,但是那些傀儡不会在这块区域活动的。” 金姓修士不愧是来了好几天了,对这里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 “哦,那金兄,这些壁画可以打开吗?”袁轻舟转而问起了壁画的情况。 “唔,我研究过了,这些壁画并非阵图,恐怕除了那些古修自己知道怎么打开之外,只有外力破除了,不过…” “不过什么!”胡遂听到前半句心中大急,赶忙问道。 “不过这些壁画都是由大阵操控的,可以利用这里的大阵,将禁制全部放开,只是这样的话后果难料,说不定会同时将所有的傀儡也一并放出来的。” “大阵的阵眼在哪里?”胡遂接着问道。 “胡兄,你脚下踩的就是。”金姓修士一脸古怪的说道。 这处阵眼十分庞大,以至于身在其中,都未曾发现,再加上周围光线昏暗以及地上这么多年的尘土覆盖,实在是让人难以察觉。 胡遂一催法力,将晨光术施展到了极致,整个石窟都被照亮了,众人低头一看,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有些发麻,他们脚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刻痕,如此大的阵眼他们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金兄,你有把握控制这座大阵吗?” 胡遂倒退了几步,口中有些干涩。 “只能说试一试了,只不过有个难题,我们没有这么多的灵石啊。” “灵石好办,傀儡身上多的是,不过我觉得还是弄清楚出路,再谈其他的吧。”袁轻舟冷冷说道。 “嗨,袁兄啊,你到底听没听啊,金兄都说了,利用大阵把禁制全部打开,你还怕没有出路吗?”胡遂两眼一翻,接着对众人吩咐道,“我分配一下任务,研究小队的人负责恢复大阵,其他的人都去击杀傀儡获取灵石,还有啊,你们身上如果带着灵石都可以拿出来,出去以后,我双倍补偿!” “袁兄,这好像不在事先谈好的范畴内吧,先前说好的,我等只是负责找到研究小队而已,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又让击杀傀儡,这怎么算呐。”那名精通机关术的修士出言问道。 “怎么,参道友有什么意见吗,现在大家可都被困在这里了,击杀傀儡也只是帮助自己脱困而已,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胡遂语气虽然平淡,可众人都能听出他心中的不满。 “要不这样吧,击杀傀儡的事都随各位自己,不过如果参与击杀傀儡的话,它们身上的灵石愿意拿出来的,事后我们同样双倍补偿,诸位觉得如何啊?”袁轻舟过来打圆场道。 参姓修士和周围的几人对视了一眼,接着点了点头,“好,就依袁兄所言!” “痛快!那么我等就照此行事,研究小队如果能恢复大阵的话,事后每人也能再得到十枚灵石。”袁轻舟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六十三章 古修遗址九 将弯刀往地上一扔,宗立武盘膝而坐,开始回复法力。 因为锋锐术太过消耗法力,所以他每击杀一只人傀,都要休息一阵,补充法力,使自己时刻保持法力充沛。 自从前几天大家商议完毕后,先遣小队就开始探索各个通道,每个人各凭手段击杀傀儡。 一开始众人都是跟着胡遂、袁轻舟二人一起行动的,可每次一见到傀儡都会被他们俩先行解决了,这样一来众人就不愿再跟着他们一起了,纷纷各自组队,探索其他通道。 宗立武和连桂就两人一组,探索眼前的这个通道。 这里的通道不像他们来的那处一般精心开凿过,周围的石壁并不规则,而且通道时宽时窄、婉转冗长,时不时还会通到某个宽敞的石室,也经常会出现岔道、死路。 这些天与其他的小队相比,他们的进度是最慢的,却也是唯一没有伤亡的一组了。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取光的手段,月光石的照明范围太小,所以他们大多使用类似火蛇术的法术来照明。 法术的声音本来就不小,经通道这么一传,经常出现一大批傀儡追着他们砍的情况。 宗立武这边就好多了,他们只要小心翼翼的前进,遇到落单的傀儡就击杀,如果对方数量多的话,他们就一边后退,一边扔石子引出来一只,再将其解决。 当然他们也有突然被数只傀儡发现的情况,那就只能转头就跑,跑到某个石室就收起幻焰灯盏、敛气收息,蹲在角落等上个把时辰,等它们都离开了再继续前进。 这些傀儡都有自己固定的行进路线,掌握他们的行动规律就很好解决。 并且他们在探索的时候也时刻注意,尽量沿着傀儡走过的路径走,防止误中机关。 这几天其他小队也许是因为人多吧,所以更容易中机关,已经因为机关再加上傀儡的袭击导致一死两重伤的下场,就连胡遂都一时不慎,受了些轻伤,宗立武二人自然更不敢马虎了。 调息了一会,宗立武站起身,捡起弯刀继续前进。 这把弯刀正是连桂的那把,这个老鬼,别看修为比宗立武高上一些,可对这些傀儡的杀伤力完全不如宗立武,拿的又是一把未曾刻符的凡器,所以宗立武便和他互换了武器。 反正宗立武一施展锋锐术,这些傀儡横竖都会被他一刀砍死,也不在乎那点符文的效果了。 “早跟你说了,让你花点灵石给弯刀刻符,哪怕你每次使用时不激发符文的效果,预备着也好啊,现在尴尬了吧。”宗立武嘀咕道。 “这些傀儡真是我的克星啊,全身都是硬壳又不怕毒药,等我学会了炼锋符就要它们好看!” “吧嗒吧嗒。”通道内部突然传来傀儡跑动的声响。 “嗯?没有道理啊。” 宗立武有些疑惑,手上却已经开始掐诀了。 只见一只松鼠一样的小型傀儡一蹦一蹦的跳过来,当着宗立武二人的面,给地上的人傀更换灵石。 它先掏了掏人傀的腹部,想要将其腹部的灵石掏出来吞掉。 可惜那块灵石已经被连桂拿走了,只是松鼠傀儡并不知道,依然熟练的掏出一把空气,放入口中嚼了嚼,再一下吞入腹中。 接着它嘴里又一阵嚼动,吐出一枚崭新的灵石,帮人傀装好,又一蹦一跳的跑远。 这一系列旁若无人的举动把宗立武和连桂都看愣了,但它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连桂三两步就追上去,一把捏住它的小脑袋,将它提了起来。 它被提起之后,四只短腿还一蹦一蹦的,保持着前进的步伐。 至于地上的人傀有了灵石之后,又开始行动了,只是它已经没了上半身,只剩两条腿还在乱蹬。 宗立武一把抠出灵石,走到连桂那边。 “这什么情况?”连桂满脑子疑惑。 “我早该想到了,这些傀儡经过这么多年还能行动,一定有一只傀儡给它们定期更换灵石的,只是这只松鼠你说它笨吧,它还能准确找到人傀的位置,说它聪明吧,人傀都烂了,它还给它换灵石。”宗立武摸着下巴说道。 “你说这小东西的灵石是从哪里来的?”连桂摸着小松鼠的肚子问道,他很想将小松鼠的肚子剖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灵石。 “我想这里应该有个储藏灵石的仓库,它从那里收集灵石再跑去给各个傀儡换上。” “哎,可以让它给我们带路,去找灵石仓库啊,或者利用它从灵石仓库里面取灵石。”连桂眼睛一亮,嘿嘿笑道。 “嗯,就怕它给我们带到人傀窝里去。”宗立武低头沉思起来。 ……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一只小松鼠腰上缠着一条布带,一蹦一跳的往前跑,后面跟着宗立武和连桂二人。 小松鼠时常跑到有人傀的地方,这些人傀对小松鼠并没有任何的防备。 只要小松鼠一掏出人傀的灵石,他们俩就利用布带将小松鼠拽回来,然后跑去将没有灵石驱动的人傀砸个稀巴烂,等无知的小松鼠给人傀装上灵石之后,再从人傀破碎的腹部取回灵石,继续上路。 两人已经发现了小松鼠的工作方式,只要它肚子里还有灵石,就会去给人傀更换,而它取出的旧灵石最终会回收到大尾巴里。 所以宗立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空松鼠尾巴里面的灵石,再放几块到它的肚子里。 如此十几天后,宗立武和连桂已经弄到了一大批的灵石,足有四十余枚,估计除了胡遂、袁轻舟能比他们的多,其他队伍远远不及这个数目的。 就是不知道石窟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小松鼠存在,或许有些小松鼠被其他队伍发现了,还没等它跑去更换灵石,就被人打坏了。 不管怎么样,小松鼠的秘密目前只有宗立武和连桂知道。 他们不仅隐瞒了小松鼠的存在,就连得到的灵石也只拿出一点点,还都是连桂挑剩下的货。 两人一到休息的时候,就得返回大阵处和众人一起休息。 于是就将小松鼠脑瓜上的灵石取出,防止它乱跑,再将得到的灵石和小松鼠藏匿起来。 休息完了就重新把灵石给它安装上,继续利用小松鼠给他们取回灵石。 每次大家一起休息的时候,其他的人都是在抱怨机关和人傀的厉害,有些倒霉的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而宗立武和连桂则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他们取回的灵石多,嫉妒的心理都差点写在脸上了。 有的人听了还反过来安慰宗立武和连桂,说他们至少没有受伤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还有的人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直言他们的灵石都是拿命拼回来的,宗立武和连桂与其羡慕他们带回的灵石多,还不如自己多努力一点、多拼一拼呢。 第六十四章 古修遗址十 这些天来,一行人置身在暗无天日的山腹之中。 上面带下来的食物早就已经吃光了,如今只能烤些蘑菇来吃,好在这石窟里蘑菇遍地都是,至少不用担心被饿死。 不知道是蘑菇吃多了,还是长时间没见到阳光,宗立武最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睡醒了还总是昏昏沉沉的。 其他人的状态也都差不多,互相之间连说话也少了,人人脸上都透着焦虑。 “宗兄,我们进来这里多久了。”连桂双目失神的烤着一串蘑菇问道。 “一个多月吧,也许…将近两个月了。” 宗立武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托下巴,低声回道。 他声音很小,也不知道连桂听到没有。 安静了许久之后… “所有人都过来,我找到出口了。”一道人声从远处悠悠传来。 宗立武和连桂并没有起身也没有作任何反应,各自都觉得是最近脑子糊涂,听错了。 但身旁的其他人却如垂死病中惊坐起,激动地叫喊起来。 “是真的?” 宗立武和连桂对视一眼,满脸的惊喜之色。 众人呼啦一下,全都站起来前往出口。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 “这就是阁下所说的出口吗?” 说话之人难忍暴怒的情绪,他揪起另一人的领口一字一顿的厉声喝道,一点都不在乎是否会引来人傀。 就在众人脚边,一道涓涓的水流缓缓流入到几块石缝之中。 石缝表面遍布着开凿的痕迹,而弄出这些痕迹的想必就是趴在一边的骷髅了。 这具骷髅的骨架几乎一碰就断,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死后还保持着一只胳膊伸向水流尽头的姿势。 “看这具骷髅的样子应该也就死了几十年,肯定不是那批古修中人,我想他应该也是误入其中,最终死在了这里吧。” 其中一人低声推测道,语气略带些伤感。 “额,你先放开我,你想啊,水既然能流出去,我们只要顺着水流挖,一定能挖出去的。”那名被揪住领口的修士辩解道。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啊,先把他放开吧,这样,我们这些人轮流过来挖,也许真能出去呢。”又有一人提议道。 “哼,你知道需要挖多远?挖这里我还不如去挖穿那块石板呢!” “唉,都散了,散了,白高兴一场。” “都别走啊,说什么也要试一试啊…” 最终,也只有三人决定尝试一下,挖出一条通道来。 其他人又沿原路返回了,看样子多数人都觉得还是利用大阵打开出路的方法更靠谱一些。 与此同时,山外的后勤小队等了许久都不见先遣小队回返,也不管普福安如何挽留,都一个不剩的离开此地,回宗去了。 从此,山外就只剩下了普福安一人,苦哈哈的守在外面,独自觅食,独自休息,独自苦等。 …… 数日之后,一道人影趁众人熟睡之际,鬼鬼祟祟的打开了一处壁画,正是一行人进来的那一处山水画。 人影进入通道之后,石壁又自行合上了,接着他掏出怀里的月光石,轻车熟路的走到石道的尽头,然后趴在石壁上,一寸一寸的仔细检查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块石板上敲了两下,又在另一块石板上敲了三下,再重重一拍。 只听“哗啦”一声,上方的石板被打开了。 “哈哈,成功了!” 这人影无法掩饰激动之情,哈哈大笑,却没有注意到石板打开之时,支在其一角的一小节树枝也被石板夹断,落在地上。 “恭喜恭喜,参道友,你不愧是精通机关术的高手啊。”后方蓦然传来一道人声。 “什么人!”参姓修士后背寒毛乍起,一把抽出腰间短刃厉声喝道。 “呵呵,怎么,不记得齐某了?”身后之人从怀中取出一枚月光石来。 经月光石的亮光照出了此人的面容,正是那名精通某种探测秘法的齐姓修士。 “在下曾和阁下一起找过密道入口,你的机关术别人不了解,在下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我就知道参兄一定能打开此处石板的。”齐姓修士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你一直在跟踪我?”参姓修士难掩怒气的问道。 “不错,从十几天前,阁下每次进入此地,在下就一直跟着,如果参兄这一次还不能成功,在下依旧会作壁上观,不会现身的。” “那我每次原路返回的时候怎么没有碰到你?你可不要说你会什么隐匿身形的秘术,而且这里也没有其他岔道的。” “嗨,这个简单,在下刚好会一种壁虎爬墙的秘术,这个通道不算矮了,我每次使用秘术趴伏在通道顶上,跟在阁下身后,这月光石又这么暗,发现不了再正常不过了。”齐姓修士大大方方的解释道。 “你想要什么?”参姓修士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合作!你也知道此地的宝藏已经远超预期,到时真放开了所有禁制,胡道友他们会如何做是殊难预料的,我等不得不另谋后路啊。”齐姓修士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 “带你们出去,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到时禁制一开,我们共同进退,瓜分这里财宝,如何?”齐姓修士提议道。 “就凭我们俩?”参姓修士嗤笑一声。 “当然不止我们两个,在下已经和几名同道谈妥,到时我们几人联手,即便是面对胡遂他们三人也全然不惧的。” “那宝物怎么分?”参姓修士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些意动… 数个时辰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通道中走出,并且二人不再搭话,好像从未有过接触的样子。 他们回到阵眼处之后,再次睡下,却不知远处的暗中还有一只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 “嗯,这枚灵石还挺新的,可以留着。” 连桂从一只已经破破烂烂的傀儡腹部,掏出了一枚灵石。 其他人在洞中探索,哪个不是小心谨慎、打生打死,只有宗立武二人轻轻松松、闲庭信步,和出游一般。 “我看那处大阵也快完成了,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啊。”宗立武悠悠说道。 “嗯,到时十六个洞府一起打开,谁还管胡遂他们?我们一起冲进一处洞府,能抢多少抢多少,嘿嘿。”连桂嘿嘿笑道… 与此同时,石窟另一处通道中,又有几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其中有两人竟是研究小队的成员。 “只要能得到几件宝物,完成任务的奖励又能算得了什么?”其中一人说道。 “就是,真以为我们在乎那几枚灵石?” “大阵激发之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抢完之后就从这处壁画逃走,嘿嘿,那姓金的还以为队伍里就他和袁轻舟懂阵法呢。” “他们哪能想到,我们在这处通道中又找到了一幅壁画,并且破解了阵图,早就可以出去了,哈哈…” 不知从何时开始,修士们陆续不再焦虑,还似乎各怀鬼胎,个个神神秘秘的。 …… 数日之后,许久没人打开的山水画再次被人开启,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紧不慢的顺着通道往里走。 “哒哒哒…”整个通道中都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到了通道的尽头,他并没有抬头观望上面的石板,只是低头寻找着什么。 片刻以后,他就在地上找到了一节断了的树枝,将它放在面前仔细的观察,透过身旁幽幽的光亮,显出了一张俊秀的面孔来。 “难怪这几天都不进来了,原来已经破解了此处的机关啊。”人影轻笑一声喃喃自语,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宗立武。 第六十五章 古修遗址十一 随着大阵逐渐被复原,一股诡异的氛围弥漫在队伍之中。 除了灵石供应的速度比以前低了一些,出现死伤的情况少了一些,各小队在通道中待的时间反而比之前更久了,有时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表面上看众人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只是你要上去和他们交谈的话,他周围的其他人就全都齐刷刷的看过来,支起耳朵听你们在说什么。 有时你哪怕是凑近一些,原本低声交谈的几人也会立马停下话头,纷纷用戒备的目光盯过来。 虽然以前宗立武和他们也不合拍,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个个看过来的目光就像看待陌生人一般。 而且他们一直是固定的几个人形成一个小圈子,对圈子外的其他人都有一种排斥的奇怪感觉。 对此,胡遂和袁轻舟不知是没有察觉到,还是根本不在乎,一如既往的收集灵石。 金姓修士也并无异常,只是每天重复的给大阵各处填充灵石。 也许是宗立武和连桂两人的修为太低,其他人都当他们不存在似的,既没有将他们拉入圈子的想法,也没有多关注他们二人。 宗立武和连桂对此并没有什么懊恼和气愤,因为这几天他们也忙个不停,一直在设法寻找那处灵石仓库。 这些天来,宗立武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些通道错综复杂,有些还与其他通道相连,如同一个网道一般遍布地底。 而他们所有人探索的区域恐怕还不到整个石窟的三成。 毕竟到现在除了发现阵眼和药园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重要场所,例如炼器室、炼丹房等等。 宗立武曾经估计了一下,十六幅壁画每个间隔都不远,也就是说壁画后面的石室其实并不大,应该只是居所才对。 所以很可能还另外配备了炼器室、炼丹房,甚至还有收藏典籍的密地,最起码制造这些傀儡的处所他们就还没有找到。 宗立武坐在地上一边思考着,一边将一根手指搭在炙阳剑的剑首处,手指上一股红光缓缓输入炙阳剑中。 连桂毕竟没有火属性法力在身,长期用其他属性的法力催动炙阳剑会损耗剑中的材料,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宗立武对其进行滋养。 炙阳剑毕竟不是法宝,没有妖丹在其中可以自行温养的。 过了一会儿之后,宗立武将炙阳剑抛给连桂。 “老鬼,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后面给剑滋养的话就自己用火灵石吧,这两天尤为关键,如果两天内找不到的话就不找了,大阵复原在即,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受伤!” “啧,行吧,可惜那松鼠没用了,每遇到一只傀儡都要恶斗一番,这开销不小哇。” 从几天前开始,那只小松鼠就出现了不再给傀儡更换灵石的情况,越往里走这种情况越多。 到了两天前,就再也没有给一只傀儡更换过灵石了。 它走到那些傀儡面前也只会视而不见的继续往里跑,或许里面的傀儡它都已经更换过灵石了,毕竟当时它就是从通道深处跑出来的。 至于其他的通道,宗立武和连桂也带着小松鼠去试了一下,虽然那些傀儡并未攻击小松鼠,但是小松鼠也没有给它们更换灵石,只会一个劲的往洞外跑,想要返回原先的通道,或许其他通道内的傀儡并不归它管吧。 尽管如此,宗立武还是将小松鼠带在身边,至少在一些岔道口可以用它来引路。 在通道中走了一段,并没有发现任何傀儡存在,紧接着两人到了一处石穴,里面还算宽敞却空无一物。 小松鼠在前面蹦蹦跳跳,明明眼前有一条直直的路线通往石穴尽头的另一处通道,可它还是七弯八绕呈“之”字型路线前进。 对这种情况,宗立武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没有废话均沿着松鼠走过的路径行进。 “你看!”连桂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某处地面。 只见那里的地面有一只骨手露在外面,看形状还是人的骨骼,它身体的大部分已经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只手掌出来。 “应该是上一批访客留下的吧,跟紧了。”宗立武淡淡说道。 二人走出通道之后,便到了一处平台,这还是一处悬在半空的望台,周围四处空荡荡的,即便是将幻焰灯盏激发到极致也没办法看到前方的任何石壁。 他们顺着侧边的石阶来到下方数丈远的地面,除了后方的石壁,前方一片漆黑。 …… “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情况不明,万一惊动了人傀,恐怕就别想活着上去了。” 宗立武二人往前走了十余丈还没有任何发现,此时除了他们二人这里有光亮外,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物什更没有走到边墙,除了地面,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意识到再走下去的话会愈发危险,宗立武果断的停止往前,皱着眉头说道。 “这里的确是太空旷了,周围什么都看不见,确实冒险呐。”连桂点头同意。 “离开此地之后,我们回宗准备一下,以后再找机会偷偷进来吧。”宗立武叹息一声便再不犹豫的往回走。 ……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连桂将小松鼠和灵石再次藏好,与宗立武一起返回大阵处休息。 而此时的阵眼处,胡遂、袁轻舟和那名金姓修士正站在阵眼中间,三人不停掐动法诀,各色光华往四周地面快速打去。 在他们脚边,三具尸体躺在地上,看相貌居然都是研究小队的成员。 阵眼处,除胡遂三人之外再无他人,也不知其他人都各自跑去了哪里。 转眼之间,大阵四周的光华越来越满。 金姓修士打完最后一道法诀,接着单足一跺地。 只听“轰隆”一声,整个石窟都轻轻晃了一下,大阵被激发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阵不是还要两天才能激发吗?”连桂疑惑的问道。 “不好!胡遂他们一定是暗中攒了一笔灵石,提前动手了,带上所有东西,我们去阵眼那边!” 宗立武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大喊道。 很快,宗立武二人便赶到了阵眼处,只见周围的十六幅壁画已经全部被打开,胡遂三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阵眼另一头的两处通道,又各有一股人同时出现。 大家对视一眼,便不管其他人,均往最近的壁画跑去。 宗立武和连桂也不慢,选了一处没人去过的壁画冲了进去。 从始至终,众人对阵眼中心处的三具尸体都没看上一眼。 第六十六章 古修遗址十二 一进入石室,宗立武就看见房间左侧的书案上放着的一本典籍,正要过去,右侧却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 这一声把宗立武吓了一大跳,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有古修还活着。 紧接着他就看清了来人,正是那精通阵法的金姓修士。 宗立武懒得理他,几大步冲过去将典籍塞入怀中,其他东西他就不拿了,准备去往另一处石室。 可那金姓修士并不打算放他离去,只见他左手大袖一甩,袖中飞出了三支令旗,分别插在宗立武周围的地上。 接着他右手一点,三支令旗纷纷喷出电弧,互相之间联结一气,形成一面由电光织成的网,将宗立武罩在其中无法移动。 金姓修士双手翻花、结印不停,再两手一上一下这么一拉,双手之间的电弧如同拉丝一样被拉开。 接着两手一合,电弧汇成一股向宗立武激射而去。 宗立武将双手挡在身前,银鳞腕甲的护盾瞬间激发,挡下了大部分的电流。 只是电弧四下弹射,将他身上各处打的鲜血淋漓。 “咦?”金姓修士有些意外,却并没有耽搁,双手再次结印。 而连桂终于赶到了,他单手一抬往金姓修士的方向遥遥打了一掌,只见他袖中一道黑气喷出,正是以鬼爪兰为主原料制成的迷烟。 金姓修士赶紧掩住口鼻,可还是吸入了一点,顿时感到有些恶心晕眩,身体晃了一晃。 “不好!”金姓修士暗叫一声,心念一动,手掌中一道电弧“啪”的一声弹到身上。 “嘶!”金姓修士吃痛之下,顿时清醒过来。 可连桂已到身前,举起弯刀便斩。 金姓修士赶忙拉开距离,往侧边一跳。 他身形还未落地,就被一把飞过来的长剑穿透身体,栽落而下。 连桂跨前两步,一刀将其头颅斩下。 宗立武周围的三支阵旗灵力逐渐耗尽,几个呼吸之后电弧就消失不见了。 将三支阵旗一收,宗立武再去金姓修士身上一阵翻找,除了一袋灵石和一道符箓之外,还找到了一本名曰雷空图的典籍。 宗立武点了点头,将之妥善收好。 连桂此时也将石室内不少小巧的器物,一股脑的塞入了怀中。 正当宗立武二人还想再翻找一下的时候,周围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而且越来越近。 “不好,是人傀!” 宗立武一惊,和连桂对视一眼,二人再也不管石室的宝物了,赶紧往外跑。 其余石室的人也都一脸的大惊之色,纷纷来到阵眼处,各自成群、作鸟兽散。 宗立武找准了那名参姓修士,带着连桂紧随其后。 而另一波人则转头往某处通道跑去。 转眼之间,场中只剩下了胡遂和袁轻舟,他们到处呼唤、寻找那名死透了的金姓修士。 很快参姓修士一行五人便来到壁画前。 见到宗立武和连桂跟来,参姓修士一脸意外,而他身旁的另一人更是拔出钢刀就要动手。 “我二人虽不是诸位的对手,可拖住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诸位真的想好了要在此动手吗!”宗立武大喝道。 齐姓修士和参姓修士对视一眼,接着对那名手拿钢刀的修士说道,“王道友,别多事,先出去再说。” 此时,石窟中又剧烈的颤了一颤。 参姓修士不再多想,赶忙手指连点,打开了山水画。 壁画一打开,几人便鱼贯而入。 很快他们就来到石板之下,就在参姓修士开启机关之时,那名齐姓修士一转头,不善的盯向宗立武二人。 宗立武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嘿嘿,诸位真想动手的话,在下手里还有十几张符箓,愿意奉陪。” 宗立武顺口胡诌,并随手夹起一张刚刚才得到,还没弄清楚具体功能的符箓摇了摇。 齐姓修士这才想起,宗立武和连桂之前确实和一个精通制符的小子混在一起,身上有十几张符箓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难怪这些天和傀儡的拼斗中,只有他们俩没受伤呢… “道友想到哪里去了,我等如今同遇此难,更应该同舟同济、互相扶持才对啊。”齐姓修士思考了片刻,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了!” 参姓修士话音未落,上方石板“哗啦”一声打开。 几人没有迟疑,更没有客套一句,跟着参姓修士来到上层通道。 随着参姓修士双手在星空图上一阵连拍,壁画应声而开。 众人不再多说,赶紧冲了出去。 宗立武和连桂紧跟其后,生怕他们在外面将门堵上。 几人刚到外面的石道,普福安就跑了过来,一脸欣喜之色,“我就知道是你们出来啦,我等了…” “好了,先别说了,我们赶紧出去。”宗立武打断道。 有了普福安的加入,宗立武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先前那名手持钢刀的王姓修士,方才在里面的时候还对齐姓修士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此时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独自往洞外跑去。 他还没跑出两步,整个山洞突然“轰隆”一声炸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接着地面猛的一震,众人被晃得一个踉跄,通道上方的沙石也“唰唰”直落,一副就要坍塌的样子。 “金如言那混蛋到底做了什么!”齐姓修士怒喊一声。 此时,岔道口的一处通道中又传来“乒乒乓乓”的敲打之声。 “不好,是那群傀儡要出来了!” 那处通道虽然被胡遂等人封住了,不过宗立武曾经去勘察了一番,那些石墙、石柱只能起到预警作用,并给众人撤离拖延一点时间而已,根本不可能挡多久的。 众人脸色大变,刚出来时的欣喜淡定此时一点都不剩,慌忙往外跑。 说起跑路,连桂自认很快了,但宗立武却跑的比他还快,这一点连桂心里早就有数,他短距离腾挪比宗立武灵活,但是长距离奔跑还是宗立武更胜一筹。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既不是宗立武,也不是最先跑的王姓修士,而是贴了一张不知名符箓在身的普福安! 只见他一溜小跑就超过众人,一马当先的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两条短腿捯的跟车轮似的。 很快,几人便沿着石道跑出了洞口,此时震动也愈来愈频繁、愈来愈剧烈。 随着又一声炸响,山体一阵地动山摇,几人站都站不稳。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等众人爬起身,却惊讶的发现山体裂了一道大口子,就连下山的山道都塌了,而且震动还在持续。 就在众人惊慌之余,洞口处传来“哗啦啦”之声,那些人傀跟上来了! 齐姓修士二话不说的就沿着山崖往下攀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啊。 而其他人还在犹豫,毕竟山道已塌无路可走,山又这么高,爬下去不知道需要多久,后面的傀儡可就近在眼前了,到时傀儡弓手一放箭,身处崖壁上的众人躲都没法躲。 “宗兄,我们也快跑吧,走晚了等那群傀儡弓手出来了,就得被当成兔子射啦。”连桂焦急的喊道。 “现在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想办法把洞口堵上!”宗立武喊道。 “你们别慌,有我的螺旋升天仪在,我们可以直接飞走啊。” 普福安拍着胸脯说道。 “哦,是嘛,太好啦!”连桂惊喜的大叫道。 “连兄,你清醒一点,不要放弃希望啊,我们还有机会的!” 宗立武此时也不管其他了,大喊道。 “你听听,那里面至少来了几十只傀儡啊,这怎么拼啊。”连桂翻了翻白眼… 可等他看到螺旋升天仪动作起来的骇人场景,他吞了吞口水,默默的走到宗立武身边说,“我觉得你是对的,我们还是拼一把吧。” “咦?”宗立武却仔细瞧了瞧,发现螺旋升天仪真的不像上次那样,人在上面还会旋转,看来普福安真把它改良过了啊。 连桂握起手中的弯刀,转了几个刀花就哇哇大叫的想要往前冲。 宗立武二话不说,一手拦腰夹起连桂,再纵身一跃抓住已经缓缓升空的普福安的脚踝。 第六十七章 通缉 吊着三个人的情况下,螺旋升天仪升空的速度明显比上次慢多了。 但是在叶片越转越快之时,三人还是逐渐升空飞去。 下面的其他人一见此景,赶紧跑过来,一把抓向连桂的脚踝。 可连桂两腿一抬让他抓了个空。 那人手掌略一调整方向,便抓到了连桂手中拽着的包裹。 这一下连桂如同被抓到了命根子一样大叫了起来,抄起弯刀就砍。 螺旋升天仪也被拉的缓缓向下沉去。 被连桂的弯刀斩了两下手臂,伤口深可见骨,可那人依旧面露恳求之色的苦苦哀求,不愿放手。 最终包裹不堪重负,“呲啦”一声破开,里面的灵石“唰唰”往下掉。 连桂急的两手乱捞、双腿乱蹬,可那些灵石还是一粒不剩的掉的精光。 螺旋升天仪最终载着三人,在连桂的鬼哭狼嚎中越飞越远… 山崖上剩下的人没有办法,便开始顺着石坡向下攀爬。 很快山洞中的傀儡就追了出来,将无法闪避的众人一一射杀。 跑的最快的那名齐姓修士,虽然可以在几乎垂直的石壁上,像一只壁虎一样快速的四下闪避,可最终还是被如雨一般的箭矢射成了刺猬,掉下山去。 还好宗立武几人因为先一步飞离了射程范围,所以傀儡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就在宗立武三人飞离此地之时,山洞中又冲出两人,正是胡遂和袁轻舟。 他们俩也不知道走了哪条密道,居然真的逃离了山穴。 浑身是伤的二人一走出洞口,正好被山崖上的几十只傀儡堵住。 一番激战之后,袁轻舟甩开胡遂,独自跳崖而去。 他心念一动,金扇就飞到了他的脚下,但他对金扇的操控似乎十分吃力。 金扇时不时就灵力不济的往下掉落一段,袁轻舟赶忙输送灵力过去,一人一扇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往下落。 看起来,这把金色的扇子竟然也是一件宝器! 可还没等袁轻舟松一口气,一支利箭就射中了他的肩头。 袁轻舟惊叫一声掉落山下,生死不知,那把金扇也化为一道金光尾随他而下… 没有了袁轻舟的牵制,胡遂压力大增。 他手持巨剑左冲右突,剑光所至,傀儡均被一扫而飞。 可这些傀儡个个悍不畏死,如同潮水一般向他围拢过去。 胡遂渐渐法力不支,身上所中的箭矢也越来越多。 眼看无法冲出重围,他只得找准空隙重新冲回了山穴之中,其余傀儡紧随其后,蜂拥追杀。 不久之后,这座山峰不再颤动,再次归于平静,只是小半的山峰都沉入了地底,半山腰处的山崖也消失不见了。 …… “呃…小普,你到底有谱没谱,呕…” 连桂刚一落地,就控制不住的大口呕吐起来。 普福安哪里有心思管他,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摸下巴,思考着为什么螺旋升天仪还会不受控制的旋转呢。 到底是负重太高还是刚刚经过一处峡谷时,被吹上来的气流所影响呢? 宗立武坐起身,连忙检查了一下身体各处,心中庆幸不已。 嘿嘿,四肢还在,运气不错。 接着,宗立武扫视了一眼四周,顿时眼角急跳。 乖乖,这一片狼藉,他们三没被树枝插死,没被石头撞死,没被弹跳的叶片斩死,真是福大命大啊! “走吧。” 宗立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情不错。 虽然这一次冒此大险,最终并没能得到报酬,可他还是从金姓修士哪里得到了二三十枚灵石,这下总算可以买下那件心心念念的戎狮宝甲了,宗立武是归心似箭呐。 …… 傍晚时分,宗立武和普福安在附近村镇买了一大批补给品,两人各背了一只大包,这些补给品足够三人回宗所用的了。 一路之上,宗立武和普福安都有些心事重重。 在那小镇的酒肆之中,挂着连桂的通缉令,宗立武一时好奇,就上前问了问这家伙在这儿犯了什么事。 一问之下,让他大受震动。 “宗大哥,你觉得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啊,有的人怎么能如此残忍又如此冷漠呢,简直让人心底发寒。” 普福安头也没抬,低声问道。 宗立武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觉得人一来到世上,就带着善恶两面,人最终的善恶取决于每一次的选择,有的人可能更加看中利益而非道德,在一次次追求利益、背弃道德的过程中,道德感越来越低,就更容易做出世所难容的事,甚至自己还不觉得这件事有多恶。” “唉,为什么道德的枷锁没能制裁坏人,反而成了好人的约束,为什么坏人可以肆无忌惮,好人连反抗都是罪呢?” “也许比起道德,世人更加敬畏财权吧。”宗立武叹了口气,“逝者已矣,等会见到连桂就不要再提起她了,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吧。” “难怪那家伙精神有些失常,常人有此遭遇的话早就疯了吧。”宗立武心中想道。 …… “咦喂,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们搬家啊。” 连桂坐在一根树杈上,叽哇鬼叫道。 “少那么多废话,接着!” 宗立武将普福安的大包直接甩给了连桂。 “都是什么东西,还挺沉。” “基本都是吃的。” “吃的?野果、野兔不一样能吃嘛…这弓箭就算了,怎么还买了鱼钩鱼线?” “嗯,没事儿可以钓鱼啊。” “你不是急着回宗买那什么护甲嘛,哪有时间钓鱼。” “反正都两三个月没回了,再迟几天也没关系,做这么多天的任务,权当休息散心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啊?我可要早点回去的…唉,对了,你说石窟那批人还有活着的嘛,如果没人能活着出来,那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知道那处遗址的都不知道地底石窟,知道地底石窟的又都死了,我们完全可以下次再来,就算只开采矿石都赚翻了啊。” “老鬼你也会动脑子了?不过那处山峰已经坍塌了,通道怕是也找不到了。” 宗立武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石窟的人,我看很难有人能生离的,你们也都看见了,袁轻舟摔落山崖,九死一生,胡遂更是十死无生,和我们一起出来的队员都被射杀,至于石窟里没和我们一个路线的那队人马也是死定了,不管他们去另一头的通道干嘛,那些人傀可都是从通道内部出来的,我不认为就凭他们几个能冲杀出去。” “好,好好,我们回宗以后各自准备法器、秘术,到时候再过来一趟,就我们三个,谁也不许带外人,嘿嘿…” 重新挖出通道可是一个大工程呐,而且回宗以后还能不能出来都难说。 宗立武心有所虑,却并未宣之于口。 第六十八章 返程 “宗兄!快来帮我!我钓到大鱼啦!” 普福安双手紧握鱼竿,往上拉扯着。 “啊呀呀呀,谁的鱼钩,勾到我的后背啦!” 水中一阵扑腾,冒出一只连桂叫喊道。 “咦?是连兄啊,真对不起啊,我还以为是条大鱼呢,你不是在下游游泳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普福安摸了摸后脑勺,歉意的说道。 “嘶,肉都要被你勾下来了,我这不是在水底看到不少的鱼,就想去抓,一直追到这边来了,你们钓了几条啦?” “我钓了八条了,小普到现在鱼还没钓到,刚钓到一只水鬼。”宗立武轻笑道。 “还好没勾到我下面,不然就给扯破了,小普不会钓鱼啊,我来教你。” 说着连桂就径直走上岸,身无片缕却一点不觉得难为情。 “呐,你这个位置就不好啊,大清早的,鱼哪会在这里找东西吃啊,咱们重新找个钓位。” “你们钓吧,我去找些柴火,把火生起来。”宗立武拍拍屁股起身。 “嘁,他怂了,怕我钓的比他多,嘿嘿。”连桂笑嘻嘻的对普福安说道。 “对了,那只小松鼠研究的怎么样了,宗兄说要带给你研究,我可是为了它连灵石都全洒了啊。”连桂小声说道。 “多谢连大哥了,那个松鼠傀儡对我的启发挺大的。” “不用谢,真要谢的话,嘿嘿,到时候多画两张炼锋符给我就行啦。” 连桂回头瞥了一眼宗立武的方向,凑近普福安的耳边说道,一副生怕被宗立武听见的样子。 “这个包在我身上!”普福安拍着胸脯保证道。 如果跟他要其他东西他还有些为难,只是要符箓的话他自认是能拿得出手的。 宗立武将火生好,就盘坐在旁边翻阅起那本雷空图来。 这本典籍记载的是一系列阵图,共有十二种,都是以雷属性为主的阵法。 对于阵法之道的原理,宗立武都能研究明白,只是让他去动手制作阵旗、阵盘就有些为难了。 好在他从金姓修士那里弄到了一套完整的阵旗,可以布置一种名叫雷封缚阵的小型阵法。 这个阵法可以覆盖丈许大的范围,并将对手暂时的困在阵内,维持数个呼吸都无法脱身。 如果对手选择强行冲出阵外,那么阵旗中的雷电之力就会一口气爆发而出,强大的电击足以麻痹对方的身体,利用对手麻痹的片刻功夫,宗立武同样能够大占便宜的。 当然对手如果是筑基期的高手,那么此阵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因为筑基期修士不仅法力高,对法力的操控也极为熟稔,所以筑基期修士都会修习某种属性的法力护罩。 这种法力护罩除了对实体攻击有一定的防护之外,更擅长防御法术攻击,而此阵的电击是难以击穿法力护罩的。 不过尽管如此,宗立武也大感满意了,抚摸着三只巴掌大小的精致小旗,宗立武点了点头,这可算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小旗的滋养问题,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身上常备雷属性灵石,要么修行一种雷属性功法。 雷属性的功法他倒是有一本云雷诀,可真要分心修习此法,势必要耽误金鼎诀的修炼。 思来想去,宗立武还是决定暂时收集一些雷灵石备用,如果以后有精力的话再修炼雷法好了,他对那云雷诀中的雷息术至今还垂涎三尺的。 另外,宗立武还从金姓修士身上得到了一张符箓,经普福安的鉴定,这是一张可使用一次的火炮符,等阶已经达到了中级的程度,这种等阶的符箓就连普福安也无法炼制的。 说到这火炮符就不得不提及火炮术了,这可是一种高阶法术,一经使出,被砸到的丈许范围都要化为火团,向来只有筑基期修士才有能力修炼和施展的。 虽说宗立武也能施展锋锐术和金身咒这两种高阶法术,可一方面他还远远没有练到家,另一方面就是这两种法术不需要完全学会就可施展,只不过威能要大打折扣罢了。 他所见过的法术中唯一能与火炮术相当的恐怕只有那至今还没修炼入门的金刚罩了。 虽然这张火炮符仅仅能发挥出真实的火炮术三成的威力,却也足以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了,幸亏当时金姓修士自以为能轻易摆平他,没直接对他使用火炮符,否则他即便不死也要落得重伤的下场。 最后,便是得自古修洞府的一本名叫魔蜥步的典籍了,这本典籍记录的是一种身法之术。 据典籍介绍,此身法一旦炼成,跑动起来的速度堪比烈马。 对于这本典籍,宗立武也只是粗略的翻了翻,还没时间仔细研究修习的。 将典籍收好,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宗立武找了些细枝将一条条鱼串好,插在火堆四周的地上。 做完以后他惬意的躺在草地上,草地柔软舒适,阳光从树枝、树叶的空隙间倾洒而下。 如今夏日已然过去,天气逐渐转凉,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在古修石窟中待的两个月,每天不见天日,终日与蘑菇为伴、与傀儡相拼,想起来真的很难熬,现在才有一点可以呼吸的畅爽感觉。 天高云淡,秋风微凉,心酥体绵,惬意舒然,宗立武竟在树下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见身旁传来人声。 “小声点,别把他吵醒了!” “连兄,真的不给宗兄留两条啊。” “嗨,他不是会钓吗,让他自个儿再钓几条去,你不吃我就吃了,我可是很久没吃肉了啊,你是不知道,我在那石窟里有多惨,天天吃蘑菇,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我在外面也没吃的多好啊,后勤小队早早就离去了,就给我留了些干粮。” “那这条给你。” “我吃了两条了,这条留给宗兄吧。” “嘿!算了,还是留给我自个儿吃吧。” 宗立武听到后嘴角微翘,却并未睁眼。 “吧唧吧唧。”连桂吃的是津津有味。 又等了一会儿,宗立武才决定“清醒”过来。 “嗯?老鬼,我的呢。” “嘿嘿,吃完了,想吃自己再去钓吧,呃…” 连桂这家伙挑衅一般的三两口把最后一条鱼吞进腹中,连鱼头、鱼刺都没吐,嚼吧嚼吧就给咽下去了,还适时地打了一个饱嗝。 他拍了拍滚圆的肚皮,“好久没吃的这么爽啦,哈哈。” “好,行啊,总算吃饱了吗,小普你吃饱了没有?” “没呢,就吃了两条,还饿着呢。” “那我们开饭吧,先把卤牛肉拿出来。” “嗯,还有一整只烧鸡呢。” “都拿出来,我们饱餐一顿!” “好嘞。” “啊?!”连桂保持着剔牙的姿势,张大着嘴巴惊叫一声。 第六十九章 棉燕城与应能寺 “终于到了,前面就是棉燕城了,老鬼,在这你不会也被通缉着吧。” “哪能啊,把我当成啥人啦,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先去探一探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宗立武三人沿着与来时完全不同的路径回宗,结果一不小心看错了山头,跑错了路径。 他们绕了一大圈路,最后找到了一片湖,这才确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向着东南方走了大半天,终于赶在入夜之前来到了眼前的棉燕城投宿。 宗立武和普福安走到城门口,比起其他城市,棉燕城小了许多,就连城门都小的可怜,宽度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 说到此城,其实它建城也没多久,几年之前还只是棉燕镇,如今虽然改名为棉燕城却没来得及扩建,还只是一个镇子的大小。 木质的城墙上面贴了两张通缉令,宗立武一一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连桂之后,冲其招了招手。 本来进城是需要盘查的,可看守城门的门吏坐在一旁的小棚子里呼呼大睡,那就省了这一步了,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入城中。 城内行人不多,大多都是卖完土货结伴返回附近村镇的农妇,看来这些农妇今天运气不太好,到现在才卖完货,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清路回去,马上可就要天黑了。 宗立武三人顺着街道很快就在小城中找到了客栈,照例要了最差的两间房。 宗立武和连桂合住一间,宗立武睡床,连桂睡地上,谁叫房费是宗立武付的呢。 将包袱安顿好,宗立武拉上连桂。 “走吧,找小普,我们去吃点东西,顺便出去逛逛。” “别了,晚上我要修炼,你们俩去吧,晚点回。” 说起修炼,宗立武已经算是很刻苦了,但是拍马也赶不上连桂的。 于是,宗立武和普福安不再管他,二人将整个棉燕城都逛了一遍。 城内的道路如同鸡肠般狭长曲折,很少有一条路能一眼看得到头的,路面也是破破烂烂,水坑、狗粪到处都是。 不过这里的各色小吃让宗立武对此城的印象大为改观。 尤其是本地的特色菜品——游龙盘凤,实际上就是蛇燕羹,味道真是人间极品。 宗立武曾听人说,大毒者必有大美,如今看来真是不错,这蛇肉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搭配入口即化、绵软滑嫩的燕肉,直让人大呼过瘾、欲罢不能。 他们俩一连喝了几大碗,连桂不来真是亏大了。 宗立武和普福安一直吃到了半夜三更才满意而归。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打着饱嗝,凉风吹拂,困意顿生。 烛灯黄,薄雾青,路边一朵朵黄色的光晕,现在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宗立武路过一个胡同,正想找个漆黑的角落解手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蹲在别人的后门前,小心翼翼地撬着锁。 宗立武和普福安对视一眼觉得有趣,两人蹑手蹑脚地接近过去。 这个小贼撬锁撬得太过专注了,宗立武二人一直走到他身边,一左一右地站着,他愣是没有发现。 宗立武甚至双手环抱地弯下腰,脸就靠在这个小贼的脑袋边上,就差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了,可这个家伙还是一心一意地撬着锁。 说来也太难为这个小偷了,这里黑不溜秋的,一点灯光都没有,撬锁全凭手感。 又过了一会儿,宗立武掏着耳朵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 他卷起袖子,攥起拳头往这小贼脑袋顶上猛地一锤。 这小贼,双腿跟装了弹簧似的,身体往下一沉又往上回弹,接着身体一歪,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宗立武毫不客气的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找到了一只小钱袋。 里面银钱不多,不过正好将今天的房钱和饭钱给抵上了。 …… 第二天一早,一行三人便出门了,他们一路向东进发。 “喂喂,怎么一直往东走啊,我们不是应该往南吗?”连桂走在后面疑惑道。 “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宗兄,你应该没来过这儿吧,到底要去哪啊?” “反正不是带你去官府投案,跟着就是了。” 渐渐地,太阳从天际边升起,前路有些刺眼起来。 约莫一炷香后,三人到达了目的地。 “这就是你们要来的地方?寺庙?” “对啊,应能寺,很出名的,老鬼你正好消消业吧。”宗立武笑着说完便大踏步往寺门口走去。 “你们不是吧,大老远跑来烧香许愿?我可没这闲工夫哇!” “连兄,跟上吧,其实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昨晚听到一个传闻。”普福安故作神秘的说道,说完便不顾连桂的反应,快步跟上宗立武。 “什么传闻?这里许愿很灵吗?哦!你们是不是来求财的?等等我…”连桂眼睛一亮。 刚到寺院门口,他们就见到几名僧人正站在一边对另一名僧人指指点点,小声的说着什么,说话的人眼中尽是厌恶之色。 听着的僧人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听着听着竟也露出恼怒的神色来。 而那个被他们指点议论着的、一看就是刚入门的僧人对此不作任何反应,只是十分认真的在门口施粥布善。 “看样子,佛门中也竟是是非啊。”连桂讥讽道,对此行不感兴趣了。 一进入寺庙内,周围环境一变,寺内的诸多僧人敲着木鱼、口念佛经,遇到宗立武几人也不作反应,整个寺中梵声阵阵、檀香缕缕。 与其他寺庙不同,这间寺庙的僧人并不招呼香客,愿意给些香火钱的他们不在意,不愿施舍的也不强求。 整个寺庙中的僧人都在专心的修行、做杂活,如同没看见他们几人似的。 “喂喂,那是个什么传闻呐,该说了吧?”连桂撇撇嘴道。 “连兄,这还是我们昨天在一家酒馆中听人谈起的。”普福安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说道。 “据说这间寺院的主持师傅一个月前被人杀害了,那人本来是想偷些吃的,结果刚好被主持看见了,就刺了主持师傅一刀跑了。” “喂喂,看来佛祖也不灵啊,主持在寺里、佛祖眼皮底下被杀了,嘁,走吧走吧,我就说白来一趟。” “我还没说完呢,这件事离奇就离奇在主持被寺内僧人发现时还没有死,但他并没有向僧人们说出那名凶徒的长相,反而是谅解宽恕了他,并交代门人照应一声官府,即便日后抓到了凶徒也不要判他罪刑。” “这不是姑息养奸嘛,我觉得说不定是这老和尚认识凶徒,指不定凶徒还是他的私生子啊。”连桂脑洞大开。 普福安却是摇了摇头,这位主持大师向来慈悲为怀,死前还要度化这名凶徒,他对寺中人说,“如果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宽恕他,那怎么能让他相信佛会宽恕他呢,我只希望他能够忘掉杀我的罪孽,因为我并不记恨他啊,老和尚即便身死,也会为他诵念心经,希望能够洗净他的杀业…啊,望施主能够忘记过去,下半生心无挂碍、好好做人,须知佛法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哼,世上真有佛吗,有人见过吗,无非都是些骗人钱财的伎俩,真要有佛,有求于他时他为什么不应!”连桂说道后面甚至隐隐有些恼怒起来。 “佛存在与否?谁知道呢,不过如果世人都不信佛、不相信报应,做起恶事来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相反做起好事来心中也没有任何祈盼,所以不管佛是否真的存在,信仰对于我们世人来说都有好的一面,不是吗?”宗立武回过头来缓缓说道。 连桂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接着道,“宽恕?哼,愚蠢!坏人就是坏人,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这也是防止他再去害人的最好手段,你以为宽恕了他们,他们就能改邪归正?有些人是无药可救的!” 连桂说完便大踏步走出了寺院。 “对于一些大恶之人,宽恕确实是难以引导他们向善,不过有时也能唤醒一个人的良知、拯救一个灵魂,起到比惩罚更好的作用,不是吗?”宗立武眼睛微眯,看着远处专心施粥的某个僧人低声说道。 第七十章 雷风之说 “宗兄,老住持的做法是不是就叫推己及人啊?” 宗立武一行人离开应能寺已经老远了,普福安还惦记着呢,他突然转头问道。 “嗯?哦,应该说待人如己更贴切些吧。”宗立武说完,又低着头翻阅起了那本《雷空图》来。 至于连桂则一马当先,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是不是所有人都像老住持那样,就天下太平了?” “嗯,不过很难啊,仓廪足而知礼节,很多人肚子还没填饱呢,不触犯律法就好了,哪里能做到待人如己呢。” “老主持的做法不管对错,我倒觉得对于他的那些知交好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他们知道老主持没有含恨而去,心里也能好受不少吧。”普福安瞥了一眼连桂。 “嗯,这话不错,我想不管死者是否含恨而终,他肯定更希望活着的亲朋好友能过的开心些。”宗立武抬起头说道。 “那你说怎么样能让天下太平呢?”见连桂毫无反应,普福安暗叹一口气,闲着也是闲着就随口问道。 “嗯,这个问题我记得家祖曾以此为题考过我和大哥的,当时我说人人有口饱饭吃就能天下太平了,家祖不满意还训斥我说有饭吃只能保证百姓不造反,想要天下人安居乐业哪有这么简单的。” 说到此处,宗立武渐渐想起了当年之事,既感到有趣又有些感怀,“我大哥说的就更深一些了,当时我只觉得文绉绉的,听着别扭,现在想想还挺有道理的。” 宗立武接着轻笑道,“他说,依仗雷风可安天下,天雷罚恶,风行草偃。” “也就是说刑罚如雷,使人忌惮,可以防止和惩罚罪行,而教化如风,利用道德文化来感化世人,以达见贤思齐之效,到时便可天下太平。” “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啊。”普福安眼前一亮。 “都是些表面话,最难的是如何确保雷能劈到该劈的人,而不是对付良善的工具,风又是否是正直之风,而不是愚弄民众的邪风。要知道能掌控雷风者自古以来都是极少数人,他们会如何打雷、如何吹风全凭他们自己说了算,谁又能做到不偏不倚呢?所以,只要是人管的天下,就不可能天下太平的。”普福安话音刚落,连桂便语气平静的低声说道。 没想到没想到,是真没想到啊,平日里癫狂如连桂这样的人,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要么是他真的才思敏捷,要么就是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并且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宗立武平日里很少考虑这样的问题,虽然他从小在侯府长大,却没有多少兴国安邦的志向,所以连桂这番话一脱口,宗立武都愣了一愣,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宗立武甩了甩头,将这些烦人的思绪甩开,他才懒得管这天下大事呢,能把自己料理好就算不错了。 原本以为连桂还对当年的事难以释怀,所以他和普福安才多此一举地绕去了应能寺,不过现在看来连桂早就想通了,而且想得更深更远,那他便放心了。 秋风萧萧,一行三人,连桂表情凄苦随后又有些淡漠,普福安似有所思、闭口不言,只有宗立武昂首阔步,想着回宗之后就能买下那件戎狮宝甲,心情很不错啊。 不知不觉间,宗立武的脚步就快过两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口中哼着小曲儿,将回宗之后要处理的事情统统想了一遍,这时三人已经走上了一条高坡。 宗立武一马当先,虽背着最大的包袱,却走的最欢快。 等到他想完了一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连桂和普福安落在后面老远,都心情欠佳的样子。 宗立武思索了一会,想到了主意。 等到他们跟上的时候,宗立武将包袱放在一边,坐在斜坡上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了。 “你们看,下面那群孩童玩风筝多开心啊,可惜再大一点就要背负学业啊、家务啊,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咯。”宗立武两腿伸直,双手抵在地上呵呵笑道。 “无忧无虑?我小的时候可凄苦啦,饭都吃不饱,连大哥你呢?”普福安笑着说道。 他虽然口中说着自己小时候很苦,不过看他的表情却隐隐有些怀念之色。 “看样子我们当中只有宗大少过的最舒服了,我小时候和…唉,出门不被欺负就算不错了。”连桂笑道,也被勾起了童年的回忆,忆时苦,思时甜。 “我小时候没你们想的那么舒服啊,天天要练功,练不好就要被骂,书读不好还没饭吃,天天惨兮兮…” “切!”连桂和普福安听了嘘声一片,还故意拉长了尾音。 “我小时候读的书还是我娘拿了一袋米换来的。”普福安撇撇嘴道。 “我小时候一口饭都没得吃,谁叫我天生貌丑,讨饭都没人给,乞丐都欺负!想吃饱饭全靠偷、抢!”连桂更是翻了翻白眼。 “哎,你们想想,我在下面那群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大冬天还要在外面练功,我哥呢,就可以在炭炉边读书,想起来就觉得惨啊。” “嘁!”招来的又是连桂和普福安的无情讽刺。 “我小时候就是帮着做饭的时候最舒服了,可以炕炕火,有的年头收成好,能烤上一个地瓜吃我就觉得很幸福啦。” “我就更惨了,冬天全靠自己拿柴刀上山砍柴啊,铺床用的茅草都是拿北村一老头屋顶上的…” “你这有点过分了啊,人家没打你?”宗立武无语了。 “老头哪能追得上我,再说了,那些茅草是大风刮下来的,我也不算是偷啊。”连桂摊了摊手。 …… 经宗立武这么一聊,连桂竟和普福安串通一气了。 他们一路上不停的大倒苦水,顺便讽刺着宗立武,心情反而比之前好许多了。 只是让宗立武没想到的是,自己从此多了一个“宗大少”的外号… “嗯?老鬼你干嘛?” “帮宗大少提包袱啊,小普你拿着,可不能让大少爷累着了,不然让人家娘亲知道可要心疼死了,哈哈哈…” “老鬼,你…” 林中,一名青年追着前面嬉笑的两人笑骂不已… 第七十一章 戎狮宝甲与木傀 “处理鱼这种小事交给我就行啦,哪能劳烦宗大少啊,你看人家细皮嫩肉的,刮伤了就不好啦。” “唉,老鬼你还有完没完了,说了两天了,不觉得无聊啊。”宗立武瞪了他一眼。 “不愧是大少,真有威严!小的吓得腿直哆嗦。” “呼,马上就回宗门了,正经点吧,还不知道宗内怎么样了呢。”宗立武赶紧转移话头。 “我回宗之后,先找找有没有能在夜间视物的秘术,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古修遗址啊。”连桂提议道。 “那我回去多炼制几张炼锋符吧。” “希望还能再去吧,算时间我那边应该送来了新的长臂钢弩。” “哎,你那个炼锋符可以贴在弩矢上面吗?”连桂突发奇想。 “当然可以了!” “哈!看样子,下次再去我们能大有收获了啊。”连桂兴奋的大叫起来。 “呼。”宗立武暗松一口气,这家伙总算恢复正常了。 …… 一到山门,宗立武便发现了门中的变化,平日里哪有这么多人守护山门的?而且看领头之人的服饰竟是一名筑基期的修士! “敢问前辈,门中可是有了变故?”宗立武走近一施礼道。 “嗯,身份令牌没问题,进去吧,至于门中变故,自己去问。”看守山门的修士将三人的身份令牌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就不耐烦的说道。 回到宗内,几人便发现宗门中的气氛略有些凝重,人人都是行色匆匆的神态。 各自分手之后,宗立武便去拜会了以前的那帮管事好友。 从他们口中总算确认了宗门的大致状况。 确实是要开战了,而且还真是针对东南方的萨蛮人去的。 不过古怪之处在于,宗内修士不管是高层还是底层修士都对这次战事跃跃欲试,一副摩拳擦掌、积极备战的状态。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发生过大战了,很多人对战事竟然期待的很。 要说高层期待是很正常的,毕竟大战一起,不知道有多少灵石流动调配,从中多少都能捞到些好处的。 打仗又不用他们上场,不管打输打赢他们这些高层都有的赚。 至于玉阳宗大败亏输的结果几乎没人想过,毕竟这次是和金国东南方的玄渊门以及南部的若华宗联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必胜之战。 而底层修士们就很奇怪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期待战事是为了什么。 难道都指着在这次大战中立下大功,从此咸鱼翻身? 反正不管怎么说,整个宗门自上而下,都是一副积极备战的状态,如同一台巨大机器正在预热一般。 宗立武先不管其他,他取出之前藏好的灵石,前去修士商街购买那件戎狮宝甲。 如今,修士商街的人数比起以前来多了一倍都不止!以前的叫卖、吆喝之声,现在是一句都听不见了,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这让宗立武隐隐感到有些不妙起来。 他沿着熟悉的道路,挤过人流,终于到了那家卖着戎狮宝甲的铺子,抬头一看就见到了那具闪闪发亮的宝甲,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也是啊,三百多枚灵石,寻常人哪能一次性拿的出手啊,宗立武嘿嘿一笑… “什么?不是说好的三百二十枚灵石吗,你怎么还涨价?”宗立武气恼道。 “嘿嘿,宗老弟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件宝甲可是抢手的很啊,三百八十枚灵石还是看在与你有缘的份上,换作别人我可都是要价四百灵石的。” 接下来双方讨价还价老半天之后,店主也是没了耐心,把脸一板。 “宗道友,一口价,三百六十灵石,能买就买走,不行就算了,在下没时间和你再耗下去了…” 宗立武盘算了老半天,自己身上的灵石和这个要价实在相去甚远。 “难道只能这样放弃不成?”宗立武一脸苦涩,离开铺子时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两眼宝甲。 “不知道将青藜还有那几本功法典籍卖了能不能补上这个缺口啊。”宗立武心中暗想。 可他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功法典籍、材料、辅助法器这些东西只会更不值钱,反而是成品法器的价格会水涨船高。 除非是将雷封缚阵的阵旗和那张火炮符卖了还有可能,只是对这两件宝物他又有些不舍。 失魂落魄的走着走着,他就被人流挤到了另一间铺子。 这里卖的都是些刀剑类的法器,价格比往常时候贵了两成之多。 “嗯?这是?”宗立武眼前一亮。 …… 半晌之后,宗立武满意的背着一只大口袋,挤出了人山人海的修士商街。 后面背着的巨大口袋就是他此行的收获——一只人型傀儡! 经历过古修遗址的战斗,他对傀儡深感兴趣。 试想一下,如果能够一边催动傀儡,一边与人战斗,那岂不是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这可是大占便宜的啊。 喜滋滋的背着傀儡回到住处,宗立武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试用一下。 刚刚在店中他只是略微试用了一番,都怪旁边的那几名修士,不停地询问着价格。 宗立武担心被他们先行买走,便咬了咬牙花了两百五十枚灵石将它买了下来。 宗立武将屋门关严,小心翼翼的将布袋放在地上,轻轻的打开袋口,一只和常人体型无异的傀儡出现在了面前。 他仔细的查看了傀儡身体各处,确认傀儡外壳没有一丝的刮痕。 虽然这只傀儡的外壳,论坚硬程度和古修遗址中的那些傀儡完全没法比。 可也是采用了数十年的灵木所制,寻常刀斧难伤的,宗立武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将傀儡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取下,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块玉通体剔透,一看就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啊。 宗立武直接一张口将玉含在嘴里,一身法力向玉中注入而去。 隐隐约约之间,他和傀儡建立了某种隐晦的联系。 傀儡之身如同他自己的躯体一般,如臂指使、灵活异常。 接着他控制傀儡使用长剑,耍了一套家传剑法,似模似样。 再控制傀儡将屋舍四处打扫干净,也同样方便之极。 “哈哈!”宗立武不顾形象,高兴的在原地蹦了几下。 “咦,它脸上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挺怪异的。” 宗立武找来笔墨,在傀儡脸上画了一张笑脸。 退到远处看了看,宗立武连连点头非常满意。 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玩法。 尝试了一下之后,却让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很快满脸都是懊恼之色。 第七十二章 差事如麻 宗立武脸色有些发白,又不甘心的尝试了几次,发现确如他所想的一样,这一下他脑子“轰”的一下懵了。 原来控制这个傀儡需要一定的精神力,以他的精神力而言,在控制傀儡的时候就无法顾及自身,自己施法或者哪怕走动,傀儡那边就无法再行动了。 简单的说就是一心无法二用,想要在战斗之时形成二打一的局面,简直是痴心妄想了。 这个傀儡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没办法提供任何感官上的反馈,它既无法视物,也无法听取。 也就是说傀儡只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行动,一旦走到门外面,那双方就脱联了,自己这边虽然照样能控制它行动,可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不行,这没啥用啊,得退货!” 宗立武心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了,接着他赶忙扛起傀儡就往修士商街跑去。 半晌之后,他就双眼无神的扛着木头人回来了。 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床边,欲哭无泪,整整两百五十枚灵石啊! 他现在手头只剩下七十多枚灵石了,能买到的法器他看不上,能看上的又买不起。 宗立武满脸苦涩的躺倒在床上,鞋子也没心思脱,拽过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他多想睡醒了之后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没买什么傀儡,没去过修士商街,甚至没去过古修遗址,他只想要灵石回来,还埋在角落的土坑中呢。 一心想睡觉的时候反而睡不着,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悠悠睡着了。 等他睡醒之后,赶紧一掀被子坐起身。 转头就看见傀儡还站在屋中,冲他嘻嘻笑着。 宗立武立马就如同斗败的公鸡,脑袋“耷拉”一垂,无精打采了。 “唉,日子该过还得过啊。”宗立武想道。 他起身往外走去,经过傀儡身边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傀儡肩上轻拍了拍。 “以后多多指教吧。”宗立武嘟囔道。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办事去了。 只留傀儡站在屋子里,脸上还笑嘻嘻的。 …… 这几天宗立武和那群管事们吃吃喝喝、谈天论地。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了,但是宗立武喝酒、扯淡、拍马屁的水平可是一点没降,很快他又和管事们亲如兄弟了。 这些管事们整天待在职位上,哪有时间出去见识啊,他们最好奇的就是出去冒险的各种经历啦。 像宗立武,被猴儿追、被熊追、被强盗追、又被老虎追的跳崖、被傀儡追的上天,说起来尽是狼狈,可也是不错的下酒谈资啊。 一次次冒险的经历,引得管事们捧腹大笑,笑声从头到尾都没停过。 至于每次冒险的收获,宗立武都是一口带过,像古修遗址中的火尘石矿、古修洞府他更是只字未提。 几番下来,宗立武又成了酒局中的香饽饽,每天都有管事约着喝酒,日程都安排不过来了。 几轮酒局之后,让他知道了不少普通修士难以接触的秘事,比如爆发大战起因、选调兵员的方式,甚至就连战区的大致划分他都有了模糊的认知。 除此之外,还让他得到了不少管事的值事邀约。 比如,铸灵堂的冯管事就邀请他回去铸剑胚。 这段时间铸灵堂接到了大量的宗门任务,任务奖励比起以前丰厚多了,直接是按件计价。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宗门的任务,奖励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最关键的是他们接的私活,那油水才叫丰厚。 上头对他们接私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按时完成宗门布置下的任务就行了。 各个管事们也不管你每天怎么拼命的接私活,只要交齐地火炉的租赁费用就可以了。 所以这些天以来,肯吃苦的人每天都能赚到三四十枚磁金。 当然不只是千机殿如此做,像神笔府、青竹谷、丹霞山这些地方也都疯狂了。 战事还没开始,他们就第一个尝到了甜头。 这些好处,外人当然羡慕,都削尖了脑袋、托各种关系想要进入这些地方谋个差事,就拿闵管事来说,他最近收礼都收到手软了。 当然,有些人谋这些差事完全是为了躲过征招,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除非战事吃紧,否则不会到千机殿这些地方招战斗人员的,毕竟前线所需的武器装备还需要他们制造呢。 别看现在宗门内,一提战事就人人亢奋,可真想上前线的只是少部分人。 大部分人都是想趁着战事赚上一笔,或者恶毒的希望死上一批人,好像这样一来,他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似的。 再说另一边,除了铸灵堂之外,琳琅阁的闵管事也找他干点活计。 最近有大量物资从他手里边运往东南方的各个据点,他想着将其中一部分物资留下或者以次充好,最后再将这些扣下的物资私下卖了,赚取灵石。 私下买卖宗门物资这种事常人玩不转的,必须要头脑机灵的人带队才行,所以他找上了宗立武。 最后,洗尘苑的丁管事也找他去接引招待贵客。 这些日子经常有外宗修士前来洽谈事宜,需要不少了解宗门情况、熟悉各部办事流程的接待人员。 这几天也有不少修士被招入洗尘苑,可都不堪大用。 有的面对高阶修士就紧张的支支吾吾,有的对宗门情况一问三不知,有的更是办事糊涂,惹恼了贵客。 像宗立武这种头脑机灵,处事干练又能鞍前马后的修士是很难得的。 至于报酬方面,要知道最近接待的至少也是筑基期的修士,把他们招待好了,人家随手给出的赏赐都是一笔天降横财啊。 不过呢,宗立武却没有应下任何一个差事,他只身来到了万卷阁之中。 如今的万卷阁虽然说不上门可罗雀,但和以前的情况大相径庭。 曾经,宗立武来查阅有关青雾密林的妖兽图册之时,虽然这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小,但因为人数众多,以致整个大厅还是很嘈杂的。 如今呢,简直是落针可闻,偌大的厅堂里,人数甚至不足百人,星星点点的散布在各个地方,安静的翻阅着典籍的介绍文录。 这也难怪,如今还来修习法术可有些晚了,还不如抓紧时间购得几件上好法器和灵丹妙药呢。 见此情形,宗立武脚步都放轻了许多,防止脚步声搅扰了别人。 他来此处也不是为了修习法术的,而是为了寻找有关萨蛮人风俗、萨蛮地区游记以及以往战事纪实的有关书籍的。 毕竟很快就要不可避免的与之开战了,对这方面的信息要多加了解才是。 半晌之后,宗立武抱着十余本书册返回了住处,这些书册里面除了萨蛮人风俗、萨蛮各地区的介绍、以往战事纪实之外,还有萨蛮人的语言文字、擅长的秘术、种族信仰等等。 第七十三章 萨蛮族 萨蛮文化由来已久,起源已不可寻觅。 自从十余万年前,最后一个蛮神破空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萨蛮人能成就大道,以致于萨蛮一族衰落至此… 一处偏僻之地,一间旧屋之中,窗外阳光明媚,屋内狭小阴暗。 宗立武裹着一层被褥,趴在一张旧木桌上,借助幻焰灯盏的幽幽亮光,指着一排排的蝇头小字,眯着眼睛逐字逐句的默读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经过这些天没日没夜的阅读,他总算对萨蛮族有了明确的认知。 简单说来,萨蛮族的信仰算是非常原始的,他们崇拜自然、崇拜先祖。 术法方面除了自然法术之外,他们还擅长治愈、占卜以及灵魂秘术。 萨蛮族逐兽而居、与兽为伍,就连各部族分支都是按照崇拜的动物来划分的。 如今萨蛮族的分支有二十多种,其中比较强大的六个分支分别是以蛾、熊、虎、狼、狐、蛇为图腾的。 因为所崇拜的动物生存领地时有变化,萨蛮族的聚集地也常常变迁,所以萨蛮族内经常爆发领地争端,各族之间并不和睦。 至于他们的语言、文字方面的书籍,因为内容实在是太过繁多冗杂,且不成体系,宗立武准备最后再花时间细细整理。 宗立武觉得学习萨蛮族的语言文字是很有必要的,在战场上可以凭此得到很多信息。 退一万步讲,哪天被俘了还能当个翻译什么的,不至于被人一刀砍了吧。 经过这么年的演化,其实萨蛮族的语言中有不少发音都是与金国语言相近的,文字方面相似的也有不少,这样一来学习起来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一些。 …… “萨蛮族精通地、水、火、风四系自然法术,其中…”宗立武正读到此处,感到有些郁闷。 “嘿!那我主修的金属性属于哪种啊?”宗立武抓了抓有些干枯杂乱的头发疑惑道。 他还想研究研究萨蛮族的术法,也许有一天能得到萨蛮族的法术典籍,就算是没法直接修习也至少能参考借鉴啊。 等他读到下一段的时候,又喜上眉梢了。 “哦,原来金属性是包含在地属性中的,原来如此啊。”宗立武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那木系是不是也属于地属性,电系就属于风属性咯?”宗立武不由猜想道。 …… 没想到啊,曾经那么厌恶读书的宗立武,如今也能静下心来钻进书堆,若是让他家人知道怕是要惊掉下巴啊。 就在宗立武闭门苦读之时,宗门内其他修士也没闲着,反而随着时间推移,人人越发亢奋起来。 他们平日里除了准备法器、丹药之外,都纷纷走出住处结交好友,以期望上战场时能互相照应些。 甚至一些小团体们吸纳了不少精通秘术的个中好手,相互之间还商量了不少对敌之策,就连暗号、手势都编排好了。 只可惜他们不认识宗立武,否则的话,宗立武便会告诉他们这是白费力气。 要知道虽然可以一起入伍,可最后分配到哪个大营都是上头随机选调的,根本别想拉帮结派… 除了广结好友之外,修士们最喜欢做的另一件事就是聚集在一个小酒馆里,揣测着战事的起因、什么时候开战等等话题。 宗内一时间谣言四起,有说是为了某个高层子弟报仇的,有说是为了抢夺宝物的,也不知他们从哪个渠道得到的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 而窝在房间里的宗立武早早就知道,这次战事的起因在于一处灵石矿。 这个处于萨蛮地区的灵石矿最先是玄渊门弟子发现的,一直由玄渊门偷偷开采着。 但纸里包不住火,灵石矿最终还是被萨蛮部族发现了,双方为此争斗了数场。 玄渊门因为劳师远征的关系,次次占不到什么便宜。 眼看事态越闹越大,玄渊门高层商议了一番,决定联合玉阳宗和若华宗,彻底击溃萨蛮人,共分灵矿。 此次战事便是以玄渊门为首,玉阳宗和若华宗两派从旁协助。 到时,玉阳宗除了抽调部分人手给玄渊门调配之外,其余人手只要守好主战场的左翼就可以了。 这些消息都是宗立武从几个管事那边总结得来的,绝不会错。 而普通的修士哪像宗立武这般,天天和管事们喝酒? 就算是在各部中当差的修士,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管事的,和管事的关系也没好到无话不说的程度。 所以直到现在,对战方是哪个势力还有着争议呢。 这些战事的信息,宗立武除了告诉普福安和连桂之外,只告知了夏小蝉。 至于马连山和苍鹏飞那边,宗立武曾经去找过他们,一连两次他们都不在铺子,宗立武也懒得去找了,夏小蝉有机会会和他们说的… “所以…你打算应征去?” 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内,连桂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不错,而且我还准备第一批去应征。”宗立武点点头道。 “宗兄,你确定是宗门征招?不是强制调派吗?” “嗯,我查过相关的战事纪实了,每次遇到战事都是先征招,人数不够才强制调派,这些都是老做法了。” “战事纪实?真有你的,现在还有空跑去看书,我最近可忙死了,一边学习制符一边找秘术,本打算过些天再去一次古修遗址的,正想找你商量呢。”连桂有些无语。 “古修遗址?老鬼,你找到夜间视物的秘术了?再说了现在还怎么出宗?” “秘术找到了,不过要准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至于出宗嘛,我自有路子,嘿嘿,怎么样,你去不去?” 宗立武有些意外,纵然他和山门口的钱老道有些交情,此时出宗也很难,老鬼这家伙居然会有路子出宗。 “我肯定是去不了了,你倒是可以带上普福安,反正他肯定不会被强制抽调的,还有那把长臂钢弩你也带走吧,我写信让家里再送一把过来。” 宗立武摸了摸下巴,接着又说道,“我要在你这边暂住几天时间,你这边人烟稀少,正好适合练习身法之术,这段时间的饭就麻烦你帮忙带了啊。” 说完,宗立武嘿嘿笑着拍了拍连桂的肩膀。 “得咧,宗少,饭钱先付。”连桂眼巴巴的伸出手说道。 …… “先练好魔蜥步,有时间再学习一下制毒术吧。” 宗立武心中定计,前些日子他将借来的书籍全都看了一遍,对萨蛮人有了详尽的了解,就开始寻思练习这本得自古修洞府的魔蜥步了。 第七十四章 魔蜥步与炼毒术 林中一块大石上放着一本典籍,在微风吹拂之下,书页“哗啦啦”的翻动着。 忽然之间风停了,书本翻开到某一页上不动了。 如果凑近了去看的话,就能看到上面写着有关魔蜥步的由来。 这种步法是学自一种名叫魔蜥兽的妖兽。 这种妖兽平日里以四足行走,可一旦遇到危机,它就会立起上半身,只以两条后腿奔跑。 别看它只用两条后腿,跑动起来却快如疾风。 …… “呼啦”一声,一个人影从书旁略过,带起的气流将书本给合上了。 又是“呼啦”一声,人影从另一边折返,气流将书页吹得“哗啦啦”一阵翻动,书本直接被翻了个个儿。 只见这人影极为滑稽,他身体前倾,左腿每跨一步都往左后方蹬,右腿则往右后方蹬。 上半身随着每一步的动作还非常夸张的左右摇摆。 魔蜥这种妖兽非常罕见,它怎么跑的也很少有人见过,不过这步法怎么看都像一只奔跑的鸭子啊,同样的滑稽,同样的摇摆,只是这速度实在是惊人。 才不到十来个呼吸的功夫,人影就撑不住了。 “呼,这魔蜥步对法力和体质的要求真高啊。”宗立武停下身形大口喘气。 经过几天的练习,他比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好太多了。 刚开始练习那会儿,他天天摔得狗啃泥。 现在至少能跑起来了,只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随着他不断的调整,不仅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连持续时间也在不断延长。 宗立武站着适应了一段时间,等气喘匀了就一屁股坐下来。 他一边调息回复法力,一边思考着先前的不足。 这步法他只能依靠自己摸索,没有其他人能指导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宗立武除了练习魔蜥步之外,还会抽时间去沐风斋学习炼毒之术。 教授他炼毒术的和大师不仅可以教人炼丹制毒,还可以教人制符之术。 在沐风斋里,和大师算是一号名人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精通炼丹和制符之道,还因为他有一个为人诟病的嗜好——好色。 他在教授学徒的时候,将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女性修士。 对于那些貌美的女修,他更是手把手的亲自教导,有时“一不小心”还会碰到女学徒的敏感部位。 为了学习炼丹、制符,只要和大师不太过分,这些女学徒不得不选择忍气吞声… 而和大师对男性学徒的脾气就臭多了。 这不,前些天连桂还和宗立武一起在和大师手下学习,宗立武学习制毒而连桂学习制符。 他们俩经常一起去学习,学完了一起去吃饭。 后来连桂被和大师骂了几句,他心中不服就大声地骂了和大师一句——“老色胚!” 结果可想而知,他当即就被和大师给撵走了… 这天,宗立武一大早就出发,直到将近中午才赶到沐风斋。 如今的沐风斋里,听课的人少了好多。 沿着熟悉的过道,宗立武来到一处房舍前。 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怒骂之声。 “我教过你提炼铁壶藤用文火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还有你,转换不同火焰的时候,是不是要先将丹胚存进温盒,嗯?” “笨的跟猪一样,就是学不会,我没说过吗,起火时要先关上所有炉室。” “你!就你这火候的马玲草就敢融合了?你本事很大嘛,你跟我说…” “嘭!” 和大师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爆鸣之声,把和大师都吓了一跳。 “胡进!又是你!凝丹的时候老是养丹这步做不好,你能不能学,不能就滚!” “呼。”宗立武捏了捏鼻根,硬着头皮走进了房舍中。 “和大师。”宗立武施了一礼,算是打个招呼。 和大师见到宗立武之后却冷哼一声,“呵,又来一个笨蛋…” 半晌之后,宗立武等男性学徒就被和大师遣散了去,只留下几名女学徒,他要亲自教导… 宗立武等人一走出沐风斋,就有人议论起来。 “这个老色胚从来都不教全,都是等我们出错以后再教训,我这点炼丹术还是在他教女学徒的时候,我从旁边听来的。” “就是,我养丹这一步做不好,他也不告诉我怎么做,全靠我自己去蒙,从明天开始,我不来这儿了,我要去和卢大师学。”这个名叫胡进的修士附和道。 “胡兄,使不得啊,这个和大师心眼小的很,你要是转去和别人学,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名修士劝解道,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脖子一缩并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听见,这才松了一口气,吓得不轻的他之后再也不敢议论那位和大师了。 宗立武跟在一行人后面,脑子有点嗡嗡的。 他先前也听说过这位和大师的难缠,就因为连桂的缘故,才跟这个和大师学习的。 如今连桂反而跑了,就剩下宗立武还要在这里煎熬一段日子。 不过好在他学习的制毒术比起炼丹术要简单很多,就连复杂的炉鼎都不需要学习操作,制毒全过程只需要用到研钵、坩埚和蒸馏器等等简单的器具。 当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去问连桂,这个家伙制符之术学的一塌糊涂,但炼制毒药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时间在宗立武练习魔蜥步和学习制毒术中渐渐过去。 一个月后,宗门如宗立武预料的那般开始征招修士们前去参战。 此时,宗立武已将魔蜥步练熟,制毒之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也总算可以出师了。 本来他还想买些精进修为的丹药,将修为提升到第五层后期的,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至于连桂那边,他在十来天前就带着普福安赶去古修遗址了。 照普福安寄回来的信中说,他们准备雇佣一批当地人尝试去挖开通道。 也不知道那些壁画的机关有没有损坏、还能不能打开,不管怎么说,连桂此行恐怕要耗时很久了,就是不知道等宗立武打完仗回来,他们俩能不能搞定啊… 第七十五章 应征 一大早,宗立武就早早的赶到了征兵的月禄殿中。 与他所想的门庭若市的景象完全不同,这里居然没有几个人,竟一副门可罗雀的样子。 亏他还怕人太多需要排队,所以早早赶了过来。 “嘿,平日里一提战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帮好战份子哪儿去啦,怎么真开始征招了却没几个人过来。”宗立武郁闷道。 他回过头看到后面又来了几个人,可他们一看到这情景,几人商量了一番竟又原路返回了。 心中略一思索,宗立武就想明白了。 这些人不是不愿意去参战,而是想等上一等,等到前线传来战况,他们好总结经验然后在第二波征招的时候再去。 毕竟平常时候,宗门分配资源的方式对他们这些底层弟子们是很不公平的。 几乎什么活都要干,得到的报酬又远远不如内门弟子,很多人都想借这个机会拼上一拼的。 宗立武就是其中的一员,正常做任务收集灵石的进程未免太慢了,哪有杀人夺宝来的快捷,而战场就是一处可以随意抢杀的地方。 宗立武完成报名之后就返回住处等着宗门的消息,同时收拾好行囊随时准备出发。 行囊中除了一些换洗衣物之外,还有连桂临走前送给他的一瓶厄蕈毒剂、一瓶惑乱丹,普福安送他的一打止血符,马连山送他的几瓶疗伤药,苍鹏飞送他的一瓶脏浮弹和夏小蝉送他的一串听风铃。 这脏浮弹是用一种动物尿液制作而成,一经祭出周围丈许范围都会被气瘴覆盖,气味不仅人难以忍受,妖兽更受不了,实在是一件逃命良器。 至于那件听风铃就更加贵重了,具有清心降燥之效,想来以后时常作战,内心不免压抑,有此物在身可以大大舒缓情绪的… 宗立武既然决定去往前线,便将他所整理的任务书交给了马连山,权当一点小小的回报吧。 要知道,他们一行五人上次去青雾密林的时候,可并没有将所有的任务做完的,还有大量的任务地点都没有去过,虽然时隔如此久了,也许有些任务地点的妖兽已经变了,可这本任务书依然很有参考价值的,毕竟这是宗立武花费了巨大的心力写成的,马连山若是决定去青雾密林,带上它应该有不小的用处的。 …… 大约半个月后,在月禄殿前的广场上,宗门高层展开了慷慨激昂的誓师大会。 几位副门主轮流讲话,先是阐明此次出征的深远意义,接着是揭露了萨蛮族的罪恶行径,最后是主管刑罚的天刑长老强调了战争中的各项纪律以及叛逃者的凄惨下场。 宗立武全程都听得很认真,说不定哪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就能救他一条小命呢。 可他听了半天,却发现全是废话,还不如闭目养神呢。 誓师大会之后,由三百多人组成的先遣部队先行出发,后续的部队据说会在一两个月之内才能召集齐。 正如宗立武所预料的,主动应征的这三百多人都被派去了东部战区。 相比作为从旁掠阵的东部战区,主战场的东南战区则更加危险,这也是宗立武主动应征的原因。 按照宗内下达的命令,他们需要在二十天内抵达预定地点,建立防御工事,然后坚守到后续大军的到来。 宗立武虽然不知道预定地点在什么位置,不过大概区域还是心中有数的。 按他事先估算差不多要日行四十里就可以了,不过此行领队的长老不知出于什么因素考虑,竟要求队伍日行六七十里。 这可把宗立武累坏了,毕竟他除了要带上日常所需的包裹外,还要背着一只沉重的木傀和一把巨弩。 出发之后,宗立武几乎每天都难以坚持,直到几天之后他才逐渐习惯下来。 还好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否则每天赶路就能把宗立武累到虚脱。 十几天后,先遣部队总算赶到了预定地点。 领队长老立即下令,将部队分散成五个营,分别前去五个地点建立防御工事。 两个在前,三个靠后,呈犬牙交错状分布。 宗立武所在的防御工事相对靠前,但位置很好,在一处平顶山之上,下面视野非常开阔。 经过几天的建设,防御工事四周的围栏已经建好,所围起来的区域足够安置五百人绰绰有余了。 …… 坐在一处树杈上,宗立武扫视四周。 他现在倒是品出了一点意思出来了,估计等后续大军一到,这五个防御工事各安置一个由数百修士组成的大营。 每个大营之间虽相隔数十里,但与最近的两个大营呈“品”字形分布,彼此互相照应。 五个大营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防御带,保护主战场的左翼。 宗立武目前所在的是五大营中的乙字营,人手差不多在六十人左右。 “这是一个偏重防御的阵型啊,看样子以后的战斗偏向于保守的打法了。”宗立武嘀咕道。 “如果其他四处工事的规模都像这边一样,那玉阳宗此次至少召集了两三千人,相当于门中近两成的人手了,还真是一场大战啊。” 宗立武从树杈上跳下,如今他的活非常轻松,每天只需要操控木傀砍伐树木再运回来就可以了。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他操控起木傀来愈发得心应手,在做一些不需要动脑筋的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做到一心二用了,比如控制木傀跟着他行走就完全能做到了。 要是他从宗门出发前也能做到此种地步的话,那一路过来就不用这么累了,完全可以把所有的包袱都放到木傀身上,自己可以两手空空,一路观鱼赏花般的过来。 宗立武操控木傀手持一把斧子,三两下就砍倒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木,再将其枝杈砍掉,主杆砍成几节,熟练的用布条一包扛在了肩上。 回营的一路上,宗立武两手一背,悠哉悠哉的在前面走,木傀扛着树干如影随形的跟在后面,其他人看到了不知道有多羡慕… 转眼之间,先遣部队来到这里已经十来天了,期间并没有见到任何萨蛮人的身影,而他们只要再有几天功夫就可以将工事基本建好,看样子他们先一步赶到这里真是有先见之明。 两天之后,从宗门中又赶来了十来人,为首的人宗立武还认识,他们曾经一起喝过酒,那是在他售卖服饰期间,闵管事给介绍认识的。 此人名叫苏应,和闵管事一样都是琳琅阁的管事之一。 不知道是此人的记性好,还是宗立武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他居然也一眼就认出了宗立武来。 从苏应口中,宗立武得知了一个大好消息。 那就是按照宗门指令,苏应要在这里建立一条小商街,预计要开设六七间小铺子。 自那以后,宗立武就时常过去拜访苏应,希望能开设一间铺子。 他手头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直接拿灵石当作礼物。 几天下来,宗立武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枚灵石才总算将事情谈妥了。 要是真能在这里开个小铺子,他迟早能将这笔灵石赚回来的,幸亏当时没有把灵石都花掉啊,宗立武为此庆幸不已。 而开设商街也意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此次战役恐怕要持续很久了。 这不,刚谈妥了建设商铺的事宜,宗里又派了一批人过来,想要在每个大营中建设餐堂,后续可能还有随营的打铁铺、裁缝铺等等。 接踵而至的宗内来人,让整个营地之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场仗打个数月时间就结束了,可照现在看来敌方人手也并不弱啊,此战恐怕要持续年许之久的。 如此一来,他们的危险性就高多了,不得不提前做好持续战斗的准备了。 第七十六章 狐语者 两具尸体被运回了大营,人群之中宗立武站在木傀背上,总算看的清楚。 这两人都是身中数箭,但致命伤都是割喉一刀。 看这“一”字刀口的形状,不太像战斗过程中被割喉的,反倒像处决式杀害的。 以此开端,后面诸如此类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不是出去按例巡查的人遇到了埋伏,就是奉命驻守某处的修士遭了毒手,看样子敌方的人手也到了附近。 一连数日,乙字营的闵长老都没有拿出应对之策来,出去巡查的队伍只能自行结伴出巡。 不过死伤还是时有发生,迄今为止我方连对手是什么人还没有摸清楚,就已经有了十多人的死伤,要知道他们这处营地目前也只有不到百人,如此高的死伤率让整个队伍人心惶惶。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宗立武心底有了些判断。 他估计对方人手最多也就十几人,所以采用了化整为零、各自为战的袭扰策略。 这一点从对手每一次只挑落单的小队下手就能判断的出来。 不久之后,营中就给每支出去巡查的队伍配发了响箭,一旦遇到危险就可以响箭求援。 可对手滑溜的很,每次袭杀之后都立即转移,等到我方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对方早就开溜了。 不得已之下,闵统领一方面加派出巡人手,另一方面在丛林中布置陷阱,只是都收效欠佳。 没曾想,一支近百人的修士队伍竟被这么十几个人耍的团团转,还真是憋屈。 …… “现在的境地就尴尬在敌暗我明上,破解敌方为什么总能先发现己方队伍是其中关键。”宗立武摸着下巴边走边想。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出去巡查了,他所在的小队共有三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四处侦查,时不时还放出念息术感知周围的情况。 巡查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们这些巡查队伍就是整个大营的眼睛,如果都龟缩在大营里面,哪天被人四面包围了都不知道。 小队到达预定地点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天色渐晚,只需要在此地过上一夜,明天就可以返回大营,这样又能在营里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现在营中的所有任务里,就属出来侦查的任务最危险,谁也不愿意出来,上头也只能轮流派遣人手了。 入夜后,三人不敢生火,生怕火焰的亮光招来丛林中的萨蛮人,只能就这般硬挨到天亮。 因为木傀战斗并不方便,所以宗立武此次出来只带了一把巨弩和随身的炙阳剑。 此时他正猫在某棵高树之上巡视四周,可宗立武不知道的是他们一行的行踪早就被一只小狐狸看在了眼中。 此时,它正在远处一片林子中,对着三个浑身涂满奇异纹路的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其中一人听了后时而点头、时而沉思,竟好像能听懂似的。 若是宗立武在此处的话就会大感惊奇,毕竟他对萨蛮人可以说非常了解了。 像这种和妖兽交流的术法并不稀奇,比如筑基期修士才可施展的驭灵术就可以通过灵魂烙印和妖兽心意相通。 但是驭灵术这种相当于奴役灵兽的法术,在萨蛮人的信仰里是绝对的禁忌。 因为他们崇尚以兽为友、与兽共存的生存之道,他们相信万兽之魂与人魂并无二致,甚至觉得兽类的灵魂是死去的先人转世。 所以萨蛮族内不管是哪个分支,不管是以哪种兽作为图腾的部族都严禁使用驭灵术的。 萨蛮族人平时会亲近、善待自己信仰的某种妖兽,与兽成为朋友。 战斗之时,妖兽以朋友的身份帮助萨蛮族人,而非奴仆。 这种方法可以让萨蛮族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具备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能够让他们在这野兽横行的蛮荒之地繁衍生存至今。 只是这种方法是很难做到与兽心意相通的,兽类对一些简单的指令能看懂,但是人很难理解它们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个能听懂狐语的青年真是天赋异禀。 时至深夜,宗立武精神紧绷了一天,正犯着困,迷迷糊糊的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其身旁掠过。 宗立武一惊,却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只是脑袋飞快运转。 这一箭明显是奔着他来的,敌人显然知道他的藏身之地,可他们怎么发现的? 这个树冠枝繁叶茂,即便是有夜间视物的秘术也看不真切才是。 莫非是用了搜索气息的探查术?可他分明没有感受到任何神念扫过啊,除非对方神念高出他太多才能办到。 而即便是筑基期修士,神念之力也没有比炼气期高到哪儿去,难道对方来的是结丹期高手? 这个念头一出来,宗立武就给否决了。 结丹期的高手哪还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人家直接大大方方的上来打个招呼,然后一巴掌把他们仨拍死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看来对方是看到了他爬树的情景了,宗立武很快就猜到了部分的事实。 “如今敌暗我明,对手的数量也未知,很不妙啊。” “嗖!”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射中了宗立武的腹部。 他念头急转,如果他是对方的话,知道树上有人可现在完全看不清的情形下也会先放箭,能射中就好,射不中权当打草惊蛇,等对方有所动作自然会暴露行藏,再将其射杀。 想到此处,宗立武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强忍痛楚,决定赌上一把,继续坐在树上一动不动。 紧接着又是一箭往宗立武头顶茂密的树冠处射过。 三箭过后就再无动静了,宗立武疼的满头大汗,每个呼吸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又沉寂了一会,下面才有了动静。 一、二、三,三个人么。 宗立武坐在树上,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 等到下方之人从宗立武所待的树木缓缓经过以后,宗立武再仔细听了听,确认后方再无他人,他缓缓抽出了腹间的箭矢,眼中寒芒一闪。 接着纵身一跃,金身咒在下落过程中结印完成。 落地之后,他一个健步就来到一人身后,一剑就刺穿了此人心窝,再一个腾跃来到另一人身前。 左手火蛇术糊脸,右手持剑横削割开了此人的喉咙。 这火蛇术不仅可以烧伤对手面部,更重要的是可以让对手眼前一片火光,没办法看清宗立武的动作。 剩下一人大惊之下,抬手扔出一个布包,转眼间周围就布满了烟瘴,接着他转身就想跑。 “想走?你走得了嘛!” 宗立武大喝一声,右手往怀中一掏接着一甩,三支阵旗准确的插在了烟瘴四周,将大半烟瘴范围都笼罩了进去。 他再单手一点,三支阵旗联结一气形成一道闪电屏障将此人困在了阵中。 只听“噼啪”一声,也不知此人没看见法阵还是咬牙想要硬闯。 结果电击一闪,他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四周的阵旗也因为威能耗尽不再放出电光。 宗立武二话不说,手持长剑,健步向前趁其身体麻痹,一击了结了此人的性命。 第七十七章 开张 等到宗立武悠悠醒转过来时,却发现他已经身处大营的医护营帐之中了。 略一思索,他便想起了先前之事,在他行云流水般地杀完那三名敌手之后,另两名队友才赶了过来。 虽然宗立武有伤在身,三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换个藏身之所,伤口也只能草草的止血处理。 虽然有止血符、回复术治疗,但是这样的伤口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 宗立武熬了整整一夜,在回营的途中终究是体力不支昏倒了。 …… 如今,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腹部缠了几道绷带,也上了药,其他的阵旗、法器之类的也放在床头,一件没落,见此宗立武长舒了一口气。 想来被他击杀的那三人身上的东西,都被两名队友给收了吧,现在去要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人家一口咬定那三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又能如何呢? “唉,就权当是把我送回来的报酬吧。”宗立武自我安慰道。 没想到第一次和萨蛮人交手,什么好处没捞到不说,居然还受了伤。 就在宗立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来人正是苏应。 “哈哈,宗道友,你终于醒啦。这次你可出名啦,一人斗杀三名萨蛮人,啧啧,了不起!” “趁你高兴给你说个坏消息。”苏应大咧咧的往床边一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他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后的意思就是开铺子那事儿告吹了,开铺子的人选宗门已经内定好了,就连他也没办法修改。 不过,苏应走之前又提点了一句,因为宗立武击杀了三个萨蛮人,这还是大营中第一次击杀敌手,所以闵长老要问他一些情况,到时宗立武可以和长老提一句,兴许就能让他再开个铺子呢。 苏应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堆,尽量夸大了他在这件事上忙前忙后的功劳,言外之意就是你宗立武的事情我解决不了,灵石也不退了! 宗立武又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脸感激之色的将苏应送离。 至于请求闵长老多开一个铺子那是想也别想了,这不过是苏应的安慰之言。 “哎呦。”宗立武呻吟一声,他如今不仅伤口疼,还头疼加心疼。 …… 次日,果不其然,闵长老召见了宗立武。 宗立武一进大帐就发现除了领队的闵长老之外,里面还有一位中年人。 此人宗立武居然认识,竟是当年他爷爷百般拉拢的何道人,说起来宗立武进宗门的时候,还是这位何道人给引进门的。 只是将他引入门以后,这个何道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对他不管不问,亏此人当年还收了他们家那么多好处。 宗立武心里嘀咕不已,脸上却显出惊喜之色,一口一个“何前辈”、“何大师”的问好。 这何道人起初一脸疑惑,直到宗立武提到自己爷爷的时候,才恍然想起当年还是自己领这小家伙进的门。 当年收了人家那么多礼,此时也不好板着脸,何道人笑着点了点头,客套了几句算是回应。 接着,宗立武就向闵长老一五一十的交代起击杀萨蛮人的经过。 其实他所知也不多,被他击杀的人中有懂狐语的事情,他更是一点都不知情,所以闵长老也没有问出所以然来。 最后,宗立武腆着脸向闵长老提起了开设铺子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何长老作为结丹修士,也是老人精了,自然看得出来宗立武是扯着他的大旗想谋些好处。 不过对于此做法,他既谈不上厌恶也说不上赞许,对他来说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头到尾他都像是没听见宗立武的话似的,独坐一边抿着茶水。 对于闵长老而言,开铺子这等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如今何长老在场,宗立武又一副和其很熟的样子,他自然不会拂了老友的面子,一句话就交代下去给办了。 就这般,本来毫无希望的一件事,闵长老三言两语就成了! …… 当苏应问起的时候,宗立武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家里的长辈和宗内长老有旧的事情来。 这一下可把苏应吓了一跳,他再回想起宗立武以一介炼气期修士的身份,整天和管事们厮混在一起,看来还真是有关系的啊。 于是,他当即就要归还那三十枚灵石,而宗立武则大手一挥免了,并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帮他挑选一处地段好的店面也就是了,这一点苏应自然是满口答应。 有了上头发话,一切水到渠成,属于宗立武的小铺面就这么建起来了。 铺面不大,长宽丈许,要是进来三四个人里面还不太方便,不过宗立武已经大感满意了。 所有铺面的货品来源都是宗门拨给的,他们这些小铺子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购入宗门源源不断运来的货品,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这里的修士们。 宗立武手里的灵石不多,铺面打点也花了十来枚灵石,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枚灵石了。 用这笔灵石,宗立武一口气进了一大批的疗伤药。 疗伤药不比其他的,需要的人一定要用,出任务的人也准会备上一些,他一点都不担心卖不出去的。 数日之后,宗立武的第一批货就上架了,将这些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疗伤药一一放好… 房梁上挂着的蓝色风铃,时时传出“叮咚”脆响,宗立武惬意的往老爷椅上一坐,手里摇着蒲扇,嘿嘿,当起了小老板。 这段时间,随着后续人手的不断补充,整个营地已经大变样了,后续的人不停往前推进,原本位于前线的大营反而成了后方的腹地。 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大营俨然有了些镇子的雏形。 宗立武平时当着老板,可轮派到任务的时候还是得出任务的。 他很快就被分配给了乙字营中的第六小队,队长听说是姓林。 现在的任务比起刚开始那会儿可不一样,动不动就要出门十天半个月。 因此,宗立武一直想要找个靠谱的伙计,在他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帮忙看店。 毕竟只要店开着,每天都有数十磁金的收益,他可不想白白浪费的。 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就在他四处溜达的时候,见到一个熟人,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时认识的白姓少女。 此女当时会施展一种增强嗅觉的法术,让他印象很深刻,那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此女的人品也很是不错。 二人一商量就一拍即合,从此宗立武的铺面多了一道身影。 第七十八章 湖湾之战 一片干涸的湖湾之中,一片片芦苇丛散布在河床之上。 宗立武等数百人的队伍集结完成,一股脑涌入了这片广袤的地域。 目前,每个大营都驻扎着十来个小队。 此次任务,上头从五大营中各抽调了四支小队配合行动,其余大部分人手则留守在大营之中。 宗立武所在的这支小队共有二十余人,由一位筑基期的林姓修士带队,人人身穿红色条纹的宗门服饰。 在这种地方,不穿着宗门服饰被人误杀了就真的冤枉了,所以不管你内搭什么皮甲、钢甲,外面都要套一件宗门服饰。 严格意义上讲,这还是宗立武参与的首战。 微风抚苇,迷雾障生,这就是宗立武首战的会战之地。 在这个地方,大部分的地面都是干枯的泥土,少部分区域被一片片芦苇丛星罗密布的占据,水道则如同丝网一般遍布整片区域。 此地位于青雾密林的西南侧,也许是因为潮湿以及芦苇丛的缘故,这里全天都被雾气笼罩着。 出发时,由二十个小队组成的队伍横排成一字阵型往前推进,一开始各小队还聚集一起、互有照应。 可渐渐的各个队伍就被芦苇丛分割而开,有时隔着稀疏的芦苇还能看见友方队伍的身形,有时又半天听不见任何动静。 “刘子,你说我们干嘛在这片芦苇丛里乱转,都转了几天了,一个萨蛮人的影子都没看到,直接一把火把这片芦苇烧了不行吗?”一名修士不满的嘟囔。 “窦子你小声点。”同行的刘姓修士低声喝道。 此时,宗立武正手捧一把巨弩,腰佩炙阳剑,背着一只小包走在队伍的中段,随着蛇游前行的队列小心翼翼的走着。 他们一行已经进入这片芦苇荡四五天了,还没见到半个萨蛮人的踪影,就连人走过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队伍一直在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行进,有的时候不得不左拐时,很快又会找机会往右拐,修正方向。 想来队伍行进的路线应该是上头早就定好的,就是不知道各领队之间用什么方式进行沟通、确认彼此的位置。 “我猜上头那帮人摸不准敌军来了多少人,所以想先试探一下,或者不想和萨蛮人一开始就大战一场吧。” 刘姓四下看了看,小声回道。 “干嘛不大战一场啊,一锤定音多好,省得我等时不时的出来交战。”窦姓修士仍是不解。 “你真笨啊,你想啊,只要我们这边一直处于交战状态,上头就能不停的向宗门要灵石,这要是一锤子结束了,他们还怎么每天哗啦啦的赚灵石啊。”刘姓修士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他的这番话声音很小,即便是身旁不远的宗立武都没能听清,只不过他的看法倒是和宗立武所想一致。 此时宗立武皱着眉头,他发现队伍行进的时候,偶尔剐蹭芦苇倒也没什么,毕竟四周都是芦苇摇动的声响,可经过水塘的时候发出的“哗哗”水声就很容易暴露出队伍的行踪。 所以他每次经过水塘,能跨过去的地方就跨过去,跨不过去的地方也尽量动作小些。 犹豫了片刻,宗立武还是没有将这个信息告知领队。 毕竟出发的时候,他曾向领队提议队伍应该多带饮水,结果被他身旁的黄发大汉一顿抢白,领队也当众将他呵斥了一顿,弄得宗立武大失颜面。 在他们看来,像宗立武这么一个小小的五层修士,哪能提出什么真知灼见,经常让他们提出想法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威信。 就拿饮水来说,领队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本人就是水属性的修士,在这种水汽充足的地方,一道凝水术就足以解决饮水的问题了… 此时,一名修士从队伍最前面跑过来,双手做着一个手势,他手掌伸直,掌心向前,手指朝向两边,双手还做着往前推的姿势。 这是分散推进的指令,看来队伍最前面,那些擅长侦查的修士一定发现了什么。 宗立武打起精神,将重弩捧在手里,时刻保持瞄准的姿势,找准一处岔口,就弓着身缓步往前推进。 其他的修士也纷纷散开,各自准备就绪缓缓往前推进。 此时迷雾缭绕,层层叠叠的芦苇丛遮蔽了眼前视野,即便是没有芦苇的遮挡,在这样的大雾中,能见度也不到五丈,众人就像是在玩一场致命的捉迷藏游戏。 “咔嚓”一声,离宗立武不远处的那名窦姓修士发动了一种类似于金身咒的法术。 “蠢货。” 宗立武暗骂一声,赶紧离他远远的。 结果就在一个呼吸之后,只听“嗖嗖嗖嗖”几支利箭往那人所在的位置射去。 窦姓修士吓得冷汗直冒,不过他运气不错,未中一箭。 只是他身旁的刘姓修士运气就糟透了,被一箭射中了脖颈。 他口吐鲜血,已不能发声,捂着脖子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不甘的双眼中才渐渐失去了神彩。 “看来不能离队友们太近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犯傻。”宗立武暗自想道。 他一催血隐术,就不再管其他人,往队伍边缘处缓缓靠去。 走了十多丈的距离,转过一片芦苇丛,他就发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人影,看不清人影穿着,只知道他是往自己这边移动的。 宗立武抬手就放出一箭,此人应声而倒。 以长臂钢弩的巨大力道,中箭之人当即就失去了战斗能力,那人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嘴巴里面重复喊着一个发音古怪的词汇。 对萨蛮语有些研究的宗立武听得出来,他在不停的喊着:“妈妈,妈妈…” 根本没时间升起同情之心,宗立武紧张的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他赶紧麻利的给钢弩重新上弦,又搭了一支弩箭在其上。 刚上好弦,前面又出现了一名萨蛮人,他似乎认识躺在地上的伤者,口中“叽里哇啦”的叫喊着跑了过去。 因为他说的太快,宗立武也没听明白,不过能确认对方是萨蛮人就行了,宗立武冷静的再次扣下了弩机。 那人还没能走近伤者,就被弩箭重重的砸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艰难的爬行,最后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同样的,这一箭射完后,宗立武再次紧张的查看四周。 在给弩上弦的时候,他必须要弯下腰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上弦的动作,这期间他是很危险的。 再次给弩上弦以后,宗立武抬起钢弩,再次瞄准那个方向,不过同时也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几个呼吸之后,左前方的极远处爆发了一声巨响,看来那边的队伍也交上手了。 周围各自隐匿的修士们听到此声,都缓缓往爆鸣声传来的区域靠拢而去。 宗立武又等了片刻,发现四周再无动静,就慢慢往那两人的方向靠了过去,等他来到两人旁边时,他们已经气息全无了。 这两人都身穿一根根兽骨编排成的骨甲,脸上、身上都画上了某种奇异的符号,腰间挂着几只兽皮小鼓,武器则是用灵木制成的硬弓以及兽骨做成的骨刀。 宗立武来不及扒下他们的骨甲,便将其余的物什不客气的搜刮干净,接着往爆响之处靠去。 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四处观察,手中的钢弩也时刻端在手中,保持着瞄准的姿态。 宗立武的想法很简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怕是谨慎过头也比送了命强。 第七十九章 迷雾寻踪 过分谨慎的宗立武,越走越落后。 渐渐地,他身旁再没有队友的身影,眼前除了白茫茫的雾气,就是“沙沙”作响的芦苇丛。 偶尔能听见极远处传来的惨叫和咒骂之声,大部分的时间里又没有丝毫动静。 此处大雾,可见距离不过五丈,声音的传播也并不远,每一处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在这片迷雾中又看不见太阳的位置,宗立武逐渐迷失了方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在左弯右绕的道路中,宗立武已经完全搞不清哪边是回去的方向,哪边是萨蛮人过来的方向。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四面八方都有可能来敌,每一个岔口都有可能迎面碰见萨蛮人。 宗立武微躬身躯,手捧钢弩,四处扫视,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确认后方没有敌人跟过来。 这次的战斗对宗立武来说意义非凡,他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足够的战场信息。 也许此时没有时间给他多做考虑,不过现在他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每一个小小的细节也许就能救他一条小命。 “呃啊!” 蓦然,身前十余步外的芦苇丛中,传来人的惨叫。 宗立武下意识的一蹲,手中钢弩立即对准了声源的方向,过度紧张的他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惊叫、求饶之声不断传出,但位置始终没有变化。 宗立武壮着胆子围绕芦苇丛转了一圈,发现有一条小道通入这片芦苇的内部,看小道上被压倒的芦苇还新鲜着,可想而知芦苇丛中心的人也才刚进去不久。 仔细听了听,其中除了惨叫、求饶之声,还隐约有纠缠、扭打之声。 尽管通过声音判断,这里面的玉阳宗修士正处于下风,但宗立武并不敢贸然进去,谁知道里面有几个萨蛮人呢。 他一旦沿小道进去,不管怎么小心,也不可避免的要踩断芦苇,发出声响。 所以尽管里面的同门叫的十分凄厉,宗立武还是没有进去,而是铁石心肠的躲在出口远处的一片芦苇之后,观察着动静。 惨叫之声渐渐消失,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通道处才渐渐传来芦苇断裂的声响。 片刻之后,从中走出了两名浑身是血的萨蛮人来,他们感应了片刻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放心的从小道中走出。 等了一会儿,见到后面再无人出现,宗立武准备动手了。 此时,两名萨蛮人已经走出了十余步远,宗立武所要考虑的是先攻击哪一个,这两人一前一后,宗立武的钢弩短时间内只能射倒一人的。 如果,射倒后面一人,走在前面的萨蛮人听到动静必然会回头,此时宗立武再冲上去,第一时间就会被其发现的。 所以宗立武决定反其道而行,他将钢弩略微一偏,手指轻扣弩机,前面的萨蛮人随即而倒。 走在后面的萨蛮人顿时一惊,按照常理来说,前面之人被射倒,那凶手应该在前面,但从同伴倒下的方向又感觉射手在后方,他定睛一看弩矢的位置,这才笃定射击者来自后面。 可就是这半个呼吸的耽搁,宗立武已经迅速的接近了上去。 他一手火蛇术直扑对手的面孔,紧接着纵身一跃,长剑一劈斩在其右肩,再纵劈一击斩在其左肩,将其双手废掉以后,宗立武身形一转顺势持剑横削,将其头颅斩落。 地上那名被射倒的萨蛮人还想挣扎着起身,却被宗立武一脚踩住,下刺一击了结了性命。 迅速解决二人,宗立武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一跳而开、四处张望。 确定四下无人,宗立武半弯着腰,脚步轻快,几步小跑就来到了先前所蹲之处,捡起钢弩重新上弦。 有了钢弩在手他才心中稍稍安稳些,小心翼翼的来到尸体旁,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快速翻找着萨蛮人身上的物什。 这两名萨蛮人真是穷的要命,只有一小袋灵石,看这装着平安符的绣包,估计还是他们刚刚从那名玉阳宗修士身上抢来的。 除了一小袋灵石和骨刀之外,他们腰间还挂着几只小鼓,这几只小鼓与先前看到的不同,个个十分偏平,鼓面有盘子大小,宽度只有一指来宽,而且用于制造鼓皮的皮革十分细腻,不像之前见到的鼓那般粗糙。 摸着光滑细腻的鼓皮,宗立武怦然有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果然在一名萨蛮人的怀中找到了一张刚剥下来的皮,这让宗立武对萨蛮人的野蛮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至于芦苇丛中的同门遗体,宗立武实在不忍心去看了,便一把火烧了芦苇,算是给他安葬了吧。 …… 又走了半个时辰,远处隐约出现了一道人影,宗立武心怀戒备的同时转念一想。 原来身后空旷的话,这么容易被其他人看见的啊。 于是,宗立武赶紧紧贴芦苇丛边,并时刻避免碰触到它,也不知前面那人有没有看见自己。 那人一路小跑,越过一片水滩。 当宗立武看清他身上的革甲时,那人也刚好看见宗立武,并反应迅速的将右手一直捏着的箭矢搭在弓上。 而宗立武更快,手指轻扣,弩矢“嗖”地射出。 那人下意识的侧身一躲,险而又险的躲过此箭。 宗立武将弩一扔,抽出长剑冲上前去。 那名萨蛮人调整好姿态,重新拉弓瞄准。 按常理说,宗立武已经冲至近前,这弓手要么转头就跑,要么换用刀剑应敌。 毕竟弓箭这种武器,即便是射中要害也难以立即致人死地,而让对方近身抢占先手,以一箭换一剑,怎么想都不划算的。 不知对方是一名新手,还是真有所依仗,宗立武左右横跳欺身上前,在宗立武已经冲到面前的情况下,此人依旧在竭力瞄准,大有一箭定胜负的作派。 这副姿态和冷静的面孔,让宗立武有些发毛了,他上前一步侧身出剑,长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出,剑尖一挑便割断了弓弦。 宗立武不管对方有何打算,决定先将其攻势破解了再说,反正都已经冲到身前了,优势在我啊。 接着,宗立武顺势右手一挑,剑刃割开了此人的脖颈,鲜血顿时滋滋乱喷。 萨蛮弓手气急败坏的手握箭矢,不管不顾的往宗立武身上乱刺。 宗立武持剑一拨,将箭矢拨开的同时,看见了被涂成了黑色的箭尖。 他瞬间明白过来,箭矢上一定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原来这就是此人的依仗。 想明白了这一点,宗立武不愿冒险继续拼斗了,他后跳一步接着转身就跑。 那人不甘的紧跟急追,一连追出了二十多步,最终还是没能追得上宗立武,便孤注一掷的将箭矢掷出,希冀着箭矢能刺中宗立武,哪怕只是轻微的擦伤也行。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箭矢的轨迹与宗立武的位置相差甚远。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意识渐渐消失,他所见到的最后的景象,便是逐渐没入白雾中的人影和一路上被鲜血染红了的芦苇花。 临别时,妹妹的轻言细语还萦绕在耳边,她是对的,我真的不该出来的… 第八十章 弩的优势 当宗立武折返而回时,这名萨蛮人已经流血而死了,他双眼睁的大大的,眼神之中似有不甘、似有留恋。 宗立武帮他合上了眼睛,在他摸尸体的时候被死者盯着,总感觉有些发毛。 “咦?怎么没有毒药?” 宗立武惊疑一声再次查找起来,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除了此人身上的箭矢都涂毒了之外,竟然没有毒药在身。 这几支箭矢宗立武根本用不上的,与其被别人发现并利用,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宗立武叹了口气,捡回了钢弩再次上路。 …… 对萨蛮族十分了解的宗立武知道,萨蛮族人非常擅长使用弓箭。 所以双方一碰面,顷刻之间就是决一胜负的时候。 在这方面,不得不说玉阳宗一方处于劣势,不少玉阳宗修士都是以近身搏杀为主的。 或许这次战斗结束以后,很多玉阳宗的门人就会去准备弓弩了。 “那是不是回去以后进一批弓弩来卖呢。”宗立武心中跳出这么一个想法。 紧接着他就摇了摇头,赶紧将一些杂乱的念头甩出脑外。 现在正处于战场之上,由不得半点马虎。 就在宗立武分神之际,忽听左方传来“哗啦”水声。 他赶紧持弩瞄准,那人也一眼就发现了宗立武,可双方见到彼此身上的袍服以后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宗立武因为速度太慢,一不留神就被队友们甩到了身后,如今他只能独自一人往前行进。 那人略一犹豫,就走了过来,希望与宗立武同行。 此人,宗立武并不认识,不过先前见过一面,是另一队的队员。 他仔细一想,有个人互相照应也不错,就同意与之同行了。 双方都没有什么话,毕竟在这里聊天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此人实在受不了宗立武那慢吞吞的速度,就甩下宗立武独自前行了。 对此,宗立武并无所谓,挑了一条与之不同的路径,继续谨慎推进。 每前进五六丈,宗立武都会蹲下仔细听听动静,然后再接着前进。 拐过一处芦苇丛,突然宗立武与一名同样谨慎,没露出一丝声响的萨蛮人不期而遇了。 双方相距不足三丈,同样惊讶的面孔四目相对。 那人手持弓箭,将箭矢一直搭在弓身上,遇到人就可以拉弓放箭,手中这把祖传之弓已经帮他射杀了两名敌手。 可惜他运气不好,在此遇上了持弩的宗立武,宗立武抬手就是一箭,将此人放倒了。 身为将门之后,宗立武对弓和弩都很熟悉,以前他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两种武器的区别。 如今看来,至少在此地,弩比弓要好用多了。 因为拉弓需要很大的力气,弓手不可能一直处于拉弓的状态前进的,所以在近距离、突发性的冲突中,弓就不如弩好用了。 它需要一个拉弓的时间,虽然拉弓也仅仅需要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可这段时间就足以送命了。 击毙此人之后,宗立武欣喜的从他身上搜到了不少的灵石、法器,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装进背包,宗立武继续往冲突最激烈的方位走去。 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焦灼的状态,爆鸣声、哀嚎声、怒喝声此起彼伏。 宗立武又走了一段,拨开一处芦苇,前面的场景映入眼中。 只见中间一大片区域已经被烧成了平地,四处黑烟滚滚,近百名修士位于场地中央斗在一起,奇怪的是宗立武所在的队伍并不在附近。 场中,玉阳宗修士一方明显占据优势,萨蛮修士边打边退,而在他们身后,几名萨蛮弓手排成一排,对场中的玉阳宗修士不断放箭。 宗立武不慌不忙,但凡能用弩解决的问题,他坚决不上去用剑战斗。 四下扫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宗立武开始放箭。 他的目标便是后面的那排萨蛮弓手,毕竟场中央的这群人,战斗过程中,双方身形晃来晃去,难免会误伤的。 相反,那群萨蛮弓手就如同木桩一样站成一排。 宗立武的位置非常隐蔽,他点了点头便开始大展拳脚。 虽然比起对面的弓手,他的射箭频率要低得多,不过却很有效。 如同点名一样,宗立武从左至右将萨蛮弓手一一射倒。 接连三名弓手被放倒,对方终于察觉出了异常。 一名机敏一点的萨蛮人很快就找到了宗立武的位置,便指着他的方向对身旁的弓手们大喊了几句。 他说的什么意思其他玉阳宗修士根本听不懂,宗立武虽然能听懂可四周太嘈杂了,他根本听不清,只是见到有人指着自己的位置大叫,见此情形他赶紧掉头就跑。 一时管不了许多,金身咒、鸭子步齐上,没命的往后方窜去。 宗立武并非傻乎乎的沿直线跑动,而是时而左拐,时而右拐,完全没有规律。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的话,就可以看见除了中间一块空地外,还有一道身影迅速往一个方向窜去,所过之处芦苇纷纷倒伏,看芦苇倒伏的样子有点像一条大蛇爬过一般。 耳边“嗖嗖嗖嗖”的箭矢破风声渐渐消失,宗立武绕到一棵枯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以后遇到射手站成排的情况,也不能指着一个地方射啊,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宗立武反思的想道。 就在宗立武原地休息的时候,前方形势大变,更多的萨蛮人涌入了战局。 正当宗立武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想再摸过去看看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三十余名溃逃下来的玉阳宗修士。 他们见到宗立武只是一愣,便仿若未见一般匆匆择路而逃。 宗立武一见这形势,哪还敢多留,也跟着他们拔腿就跑。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宗立武很快就赶上并超越了他们。 一路跑了数里之远,忽听“咻”的一声,只见一道红色光芒冲天而起,然后在高空炸开,泛起的巨大红光隔着浓雾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见到此景,众人纷纷面露喜色,有的立即抄起法器开始掉头反攻,有的虽有犹豫,不过随即想起了什么也一咬牙跟了上去。 转眼之间,和他一起逃跑的人都消失在雾中,原地只剩下宗立武一人,他不由得失声大叫道: “什么情况?” 犹豫了片刻,宗立武也跟着他们开始了反攻,不过一直坠在队伍的最后面,万一情况不对,他还能凭借着鸭子步迅速逃走。 越往前,遇到的玉阳宗修士越多,只是没有一人是宗立武所在队伍的成员,看来宗立武是完全和自己的队伍失去联系了。 这些人一个个战意高涨,与刚刚被追的凄惨模样完全不同。 这一切的转变完全来自于刚刚天空中那道红光,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那道红光意味着什么,除了宗立武一头雾水。 “看来以后还是要跟着队伍一起行动啊。”宗立武一脸疑惑的跟着前方的人马,心中思量道。 第八十一章 首战告捷 越往前走,战斗之声越发密集,沿途尽是焦土和一具具尸体。 等到宗立武赶到近前时,发现前方火光四起,芦苇荡经久不散的浓雾已被烧干,大片的芦苇被烧的精光,四周浓烟滚滚,喊杀震天。 旁边一棵粗壮的大树,如今上半截已经不翼而飞,只剩半截树桩立在原地。 树桩上站着一名火属性的筑基期修士,他哈哈大笑,双手各捏一记火炮术往交战中心的某片区域连番狂丢。 脸盆大小的火球接连砸去,落地之后炸成了一颗颗丈许大的火团区域。 不过他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几支箭矢几乎同时射中,栽落而下。 他身旁的修士赶紧将他抬下去进行救治,看他的伤势并不算重,只是一时半会没法动手了。 前方不远处,一名萨蛮人手持双剑、形如鬼魅地在数十名炼气期修士的包围中左冲右突,他双手连动,所过之处头颅横飞。 不过,他最终还是被人看穿了行动轨迹,在他下一步落脚之处,一滩流沙瞬间形成,将其身形困在其中,随后数道木藤转眼就将他裹成了粽子,周围修士纷纷一拥而上,乱刀将其砍成了肉酱。 可怜他一介筑基期修士,连法术都来不及施展就这么倒在了一群炼气期修士的手中,死在了不起眼的低阶流沙术和藤蔓术之下。 右前方一名被打蒙了的玉阳宗修士,连滚带爬的逃离战场,逃出了数丈远后被树根绊倒在地,顺势就地乱滚乱爬,哭爹喊娘的叫个不停… 宗立武张大了嘴巴,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地势较高,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片战区。 萨蛮人主力被玉阳宗修士三面合围,而且唯一的缺口还越来越小。 四周无数火弹、冰锥不要命的往萨蛮人比较集中的区域洒去。 当然,不可避免的也有些法术误中了场内的玉阳宗修士。 但相比玉阳宗的伤亡,萨蛮人的损失更大,他们的弓手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往四周不停地放箭。 只是这些弓手的周围,时不时会有几名玉阳宗修士扑杀进去。 这些萨蛮弓手虽然个个人高马大,但手中拿着弓箭,近战自然不是对手。 冲入弓手队列的玉阳宗修士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大开杀戒。 而四周的玉阳宗修士完全没有这个顾忌,再加上萨蛮人被挤压在一起,他们就算法术打歪了,也能误中副车… 就这一会儿,宗立武浑身都被四周的火焰烤的火热,眼中都是各种法术爆发出的光华,耳中都是轰隆隆的爆鸣和怒喝之声,四周箭矢、法术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宗立武定了定神,躲到那截木桩后,给钢弩上弦,由近及远的逐个射杀场内的萨蛮人…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天,除了少部分萨蛮人逃出包围,其余尽数被消灭。 之后几天,宗立武跟着修士大军到处追杀萨蛮人,期间也发生过萨蛮人纠集了部分人手设下埋伏反攻的情况。 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只是战斗规模远不如之前。 而在这段时间内,宗立武曾多次与对方弓手不期而遇,结果都是他先手一步射杀对方。 这一下,宗立武爱死了这把钢弩了,除了时时给它涂油,防止潮湿的环境腐蚀弩机之外,得空了他还在钢弩上刻上了自己家的家徽,那是一把烈火中煅烧的宝剑,这也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想出来的。 老爷子文化不高,给儿孙取名也好,做的家徽也罢,都透露出浓浓的俗气… 此时,宗立武身背巨弩,手持炙阳剑和二十几名玉阳宗修士一起,将十来名萨蛮人逼到了河边。 如今他的弩矢早已射完,只能凭借炙阳剑上场搏杀。 被他射杀的萨蛮人不少,可大多都被别人抢了功劳。 这也是射手的无奈啊,远距离射杀后谁能证明是你射死的? 就算你给箭矢上刻了标记,人家近战的修士直接将对手的头颅砍下,你能证明是你先射死的还是他先砍死的么… 突然,也不知谁射出了一箭,短暂的僵持局面被打破,双方拖着疲惫的身躯大喊一声对冲在一处。 宗立武对上了一名同样炼气五层的萨蛮人,正打的有来有回,随即他发现一名萨蛮人,催动身上的宝甲挡住了两枚火弹。 “宝甲!”宗立武低呼一声,眼中蓝芒闪动。 “炼气四层!” 宗立武惊喜不已,他大喝一声荡开对手,往这名炼气四层还身穿宝甲的萨蛮人扑去。 趁其不备,宗立武一剑便割开了此人喉咙,可还没等他高兴,前面一柄大刀横劈而来,竟有连他一并斩杀的意思。 宗立武赶紧一低头,大刀“呼啦”一下从他头顶掠过。 再抬起头来时,他发现眼前的萨蛮人已经没有了头颅。 宗立武刚要发作,定睛一看,出手之人竟是领队身旁的那名黄发大汉——兆彪,当时宗立武提出多带饮水的时候被这大汉呛了一句,所以有些印象。 这大汉此时鼻息一喷,双目一瞪道,“怎么?你敢跟我抢!” 宗立武扫视一圈,并没有见到其他队员的身影,心中一沉。 此人一身炼气八层的修为,宗立武不敢得罪,只能无奈罢手了。 见到宗立武识趣的走开,大汉哈哈大笑,一把就扯下了宝甲,塞入怀中。 …… 又经过几天大大小小的打斗拼杀,萨蛮人最终被赶出了湖湾区域,自此湖湾之战首战告捷! 几天后,宗立武回到了大营之中,将一身所获的法器都上架售卖。 至于一些兽皮鼓、骨刀、骨钗等等从萨蛮人身上得来的器具,因为与玉阳宗修士的功法并不适配,无法发挥出这些器物的十成功效,所以难以卖出,就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宗门了。 回来的这些天,铺子里新招的活计小白,天天缠着宗立武问上一些战事的细节。 宗立武本以为她是想有个心理准备,后来才知道这小丫头只是单纯地好奇罢了。 最终,一番交流之后,宗立武反而从她的口中弄清了湖湾之战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玉阳宗修士与萨蛮人交手后,上层临时起意定下了一条“引君入瓮”的计策。 先搞点动静出来,吸引散布在芦苇丛中的萨蛮人,再一方面佯装败逃,另一方面通知各部摆下口袋阵请君入瓮,最后以响箭为号发起反攻。 宗立武这么一个亲身参战的人,居然从一个局外人口中才得知了战局的经过。 估计参与战事的修士当中,他是最后一个得知整件事情内幕的了。 其实,一开始领队们也不知道具体的部署,只是按照上头的指令行动。 等到口袋阵布置好了,各领队才知道事情的全貌,只是那会儿宗立武已经走丢了。 当然,担任诱饵的那几队修士,更早就得知了行动的内容。 宗立武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溃逃”,又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们反攻,最后莫名其妙的迎来了首战大捷。 虽然说,作为战局里棋子一般的小兵很难看清战事的全貌,但是像宗立武这么后知后觉的也是难得一见了。 第八十二章 战后休整 整个湖湾之战一共持续了十多天,宗立武一直处于精神高度戒备的状态。 如今闲散下来,真是惬意无比啊。 战事结束以后,倒也发生了几个插曲。 其一,是因为宗立武在决战之时没有和队伍在一起,虽然最后经过证明确实参加了决战,但那属于私下行动,所以最终统计时没有记战功,并且整个战役之中所有击杀人数的军功也不算数、不予奖励,以此惩戒。 至于击杀人数具体是如何算的,说起来还挺血腥的… 其二,便是宗立武所在队伍的领队,那位林姓筑基修士立了大功,得到了乙字营闵长老亲自授予的法器。 功劳的原因是因为饮水的问题,在整个战役中,很多队伍因为过于分散,饮水无法供应就直接饮用起了地上的流水。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问题,可后来随着尸体越来越多,很多人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使战力大减。 而宗立武的领队在出发时,虽然呵斥了一顿宗立武,但他转念一想,宗立武所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记在了心上。 所以,只要附近安全,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使用凝水术为队伍补充饮水,最终他率领的队伍战力保持的最为完整,决战时也就此立下了大功。 当然,到现在为止,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大功的起因是在宗立武这边,很多队员的性命也是因为这样不起眼的一句话被救下的,亏得宗立武被训斥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边幸灾乐祸。 对这个消息,宗立武听了之后也不以为意,一笑了之。 最终,如果不是宗立武从萨蛮人身上搜刮到的一大批灵石、法器的话,那他这一次还真是白冒这么大风险了。 …… “小白,今天收工了,哥请你吃饭。” 宗立武坐在老爷椅上,看着外面已经没什么行人了,便冲后面喊道。 但凡是宗立武在的时候,小丫头就不管事儿了,在宗立武的眼皮子底下摸鱼开小差,不过宗立武并不当回事。 也许是因为身处前线、战事频仍,人的内心特别脆弱,渴望有一个心里寄托。 所以宗立武才和小白相处十几天就非常熟悉了,两人在一起还经常开些玩笑,情同兄妹一般。 “好咧,武哥。”小白嘻嘻笑道。 这些天,后续部队已经到齐,乙字营之中有数百人之多。 饭堂这些处所也早就经营起来了。 两人来到饭堂之中,饭菜种类不多,也没什么好选的,但价格却高的离谱啊。 …… 乙字营某个营帐之中,有两人正在对坐饮茶。 “林队,以前的那点小过节就一笔勾销了,在下刚才的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曹统领,此事闵长老他知道吗?” 说话的正是宗立武所在小队的领队,那名林姓筑基修士,而与之交谈的乃是乙字营副统领曹彪。 “嗨,闵长老事情繁多,就不需他老人家操心了。”曹统领摆摆手道。 “那恕在下不能同意了。”林队长一抱拳歉意的说道。 “林队,你可想好了,如今萨蛮人大败,趁他们没缓过来,正是我等大举建功的良机啊。”曹彪劝说道。 “曹统领,你何必瞒我,你我都知道,那日萨蛮人虽然大半被围,可也有少部分人分散在各处没来得及进入包围圈,如今战力未失,再加上冲出包围的那股萨蛮人,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啊。”林队放下茶杯凝重的说道。 “这有什么,我已经和几支队伍说好了,到时一齐行动,再说了,就算遇到强敌,以你林队的身手也可全然而退,至于你手下的修士嘛,呵,他们说白了也就是你我手中的棋子啊,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一旦立了大功,可都记在你林队的头上啊。”曹统领循循善诱道。 “哼,在下本以为阁下经过前事的教训之后会有所收敛,没成想依旧是这般不知羞耻啊,此事不用再议了,在下不会用别人的性命为自己博取功劳的。” 林队长以前就发现过此人私敛物资的恶行,想前线战士与敌人奋力拼杀,可这些硕鼠却在后面大肆侵吞物资,这让他实难容忍。 如今再听到对方如此轻视他人性命,顿时就有些恼怒,他脸上一板,语气有些讥讽。 “林枫,本统领是看在闵长老器重你的份上才礼让三分,你要知道本统领可比你高上半级呢。” “不错,可按宗门规矩,你曹副统领只有监军职权,没有调兵之能的,想让在下调兵还请带着闵长老的手令来吧。”林队长往后一倚缓缓说道。 “好,我以前就觉着你是个腐儒,如今看来你比我印象中的还要迂腐啊。”曹副统领站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我一个队员没有参与决战的事情是你上报的吧。”林队长语气一沉的问道。 “不错,难道本统领所报不实吗?” “哼,那人是参与了决战的,你将他的战功扣下也就算了,怎么连军功都扣了,而且你扣下的不止他一人吧,不知是否有冒领军功的嫌疑呢。” “本统领只是小惩大诫,像这种私自行动的应该重重责罚才是,你要是有何不满就去和闵长老反应吧。”曹副统领冷哼道。 “你不必用闵长老来压我,若是让我再发现你滥用职权、私敛物资、冒领军功,我定要上报宗门的。” 林队长说话毫不客气,若论修为他比曹彪还要高,若不是此人有些关系,哪能坐的上副统领之位啊。 “好好好,林枫,你好自为之吧。”曹副统领轻笑了笑,点了点头便拂袖而去了。 …… “武哥,为什么你的饭菜这么多啊。”小白嘀咕道。 宗立武一愣,四下看了看,他的饭菜真的比其他人多了近半,可他每次来都是这分量啊,这些饭菜也都是饭堂之人分配的,不存在自己多吃多占的。 而宗立武一直有吃饭时思考的习惯,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异常。 “莫非是老常交代的?”宗立武不由猜测道。 原来,这处饭堂的常管事与宗立武认识,如果是他交代的就难怪了,可这种事情也不好和小白明说啊。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宗立武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宗立武不知道的是,这件事还真不是常管事特别嘱咐的,而是在饭堂开业的那天,宗立武遇到了常管事就闲聊了几句。 这一切都被常管事身后的手下们看到了,他们对自己顶头上司的朋友自然是不敢得罪,所以每次宗立武过来,他们都客气异常,饭菜也多给了一些。 …… 十余日后,前方传来战报,乙字营数支小队联合一起深入丛林,追击那些败逃的萨蛮人,却被对方狠狠的伏击了一把,最终只有近半的修士陆续逃了回来。 闵长老得知此事后大动肝火,将几名擅自追击的队长狠狠的责罚了一番,若不是曹副统领在旁求情,这几人怕是连队长都做不成了。 第八十三章 采药去 前几天还生意爆棚的小铺子,这些天生意渐渐冷清下来。 宗立武用赚取的灵石又向宗门下了不少弓箭和盾牌的单子。 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宗立武就在铺子里敲敲打打起来。 他发现抽出炙阳剑时声音太大,在安静的环境里很容易暴露位置,就想着在剑鞘中补一层衬垫。 “武哥,我们去采药吧,我今天路过后面山脚的时候,发现不少药材呢。”小白指了指西北方向提议道。 “没空,而且我们都去了,不用看店啦。”宗立武头都没抬,坐在地上依旧忙着手头的活计。 “你都没生意…”小白一字一顿的嘀咕道。 “药材…不太好卖吧。”宗立武犹豫起来。 “谁说要卖了,我们不能炼药么。” “你会炼药?你药炉搁哪儿啦?你会炼啥药啊?”宗立武抬起头有些兴趣了。 “不用药炉,我还不会炼制丹药,只会制作基本的止血药粉。”小白吐了吐舌头。 “行,不错,等我弄完啊。”宗立武愣了一下,转念一想止血药的销量应该不会差的,便同意了下来。 …… “哟,宗掌柜,你这是去哪啊?” 宗立武和小白来到大营门口,随即就被看守之人拦了下来。 “哦,我们出去采些灵草,很快回来。” 宗立武见此人有些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了,索性不再想,他脸上挂着微笑,像老熟人似的与之聊了起来。 “这恐怕不行啊…”此人故作犹豫之色。 “下次来我店里,我给你优惠…”宗立武凑近过去和那人交头接耳起来。 小白在后面虽然没听到具体内容,不过想也知道又是些塞好处的伎俩,她轻叹一口气,背着一只大背篓,无聊的踢起了地上的碎石。 …… “还真有你的,这么隐蔽的灵花你都能找到,你这是什么法术?”宗立武一边惊喜的喊着,一边将灵花采下放入背包。 此时,一道青色的灵气正包裹住小白的鼻子。 “它叫溶气术,这可是我的家传法术哟,你可不能打它的主意。” 宗立武现在已经知道,小白乃是玉阳宗名门之后,护身法器多的吓人。 因为她性子柔弱,所以平时经常被她娘强逼着去执行任务,可这小丫头宁愿每次任务的报酬低到几乎没有,也不愿意去参与战斗。 这一次,她娘一狠心就将她扔到战场来了。 可知道其中内情的闵长老哪会真的派她去前线?就让她在后方看看死伤的修士,觉着这也足够磨练她的心性了吧。 所以,闵长老一直没给她分配到具体的小队中,参与任何任务… 此时,小白挺起秀鼻轻嗅了嗅,“那边还有!” “嘿,你这都能比得上墨兰了。”宗立武夸赞道。 “墨兰是谁?”小白跟在宗立武后头悠悠问道。 “呃,一个姓墨的高手,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 “霜怡花,白胡花,薮幽花,荷淼花…怎么今天采集的都是灵花啊。” 两人回到铺子,宗立武一边兴奋的清点着,一边嘀咕道。 “因为我的溶气术目前只能找到散发香气的灵花啊…”小白往老爷椅上一坐阅读着信件,因为小腿太短够不着地,就在空中摇晃着。 “喏,还有你的一封信。” “我的?”宗立武有些意外,在这种地方谁会给他寄信? 虽然,他们身在前线,不过信件还是可以相互传递的,只是每封信件或者传音符都要经人拆开检查一番才行。 这是普福安的一封来信,信中主要在说他和连桂挖“红薯”的进度,还有就是门坏了,正在找人拆卸。 宗立武一看就知道,他所说的“红薯”指的便是火尘石矿,门指的便是壁画机关。 普福安知道这些信件要受人检查,为防止别人眼红,所以有此一说。 “什么挖红薯又修门的,真是有钱啊,现在寄信这么贵居然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白居然站到了宗立武的身后,偷看起了信件。 “唉,你怎么偷看我的信啊?”宗立武赶紧把信收起来。 “想看看是哪个女修给你写信啊,谁知道是你那傻弟弟…”小白看了一眼便没兴趣了。 普福安的事情宗立武经常会提起,所以小白对他已经很了解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弟弟了?你要回去了?”见她起身要走,宗立武随口问道。 “嗯。”小白答应一声,就走出了铺子回自己的营帐去了,看得出来她看完信件后心情不太好。 猜也猜得到,她妈又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念叨了。 宗立武摇了摇头,感觉有些好笑。 “火尘石矿…” 宗立武收回心神,摸着下巴,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他思虑再三觉得多半可行,便出了门。 直到深夜,他才返回营帐。 此时的宗立武心情很好,就在刚才,他去了一趟打铁铺,达成了一笔交易。 就是由普福安那边供应火尘石矿,铁匠负责锻造武器、护甲,再由宗立武来卖。 要知道普福安卖火尘石矿的原料挣不了多少,随营的铁匠每天给人修补钢甲、重铸武器也挣不了多少,可他们三个一合作就可以挣大钱。 宗立武心情大好,可等他走到营帐附近的时候又高兴不起来了。 不像小白可以单独住一间营帐,宗立武这边是十个人住在一起。 对于营帐中的其他人宗立武还不是很熟悉,也没有任何人和他同属一个队伍的。 这些人,个个睡觉都有毛病,尤其是睡在最中间的两个死胖子,他们一睡着其他人就别想睡了,又打呼噜又放屁的。 一进营帐,宗立武就看见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他小心翼翼的从几人夹缝里走过去,回到自己的地铺。 那两个死胖子,打呼噜都一唱一和的,此起彼伏,宗立武想着是不是干脆搬到铺子里睡好了… 第二天,等宗立武一脸疲惫的来到铺子里的时候,小白已经在收拾炼药用的器具了,看样子以后铺子里的味道不会好了。 宗立武摇了摇头,打消了搬到这边住的想法。 随即,他就开始写信给普福安,将自己卖法器的想法告诉他。 既然已经提起了笔,宗立武又多写了一封信寄回家里。 这些日子里,宗立武但凡有空都会写信回去,当然,自己身在战场的事情就只字未提了,相反的,他还多次提到宗内发生的事情,让爹娘下意识的以为他一直在宗内修炼和打铁… 第八十四章 修士的区别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宗立武和小白时不时就出去采药。 因为经常出去,守门的修士早就习惯了,有时去的远了,他们晚上甚至都赶不回大营。 为此,宗立武还抽空花了两天功夫,在外面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搭建了一处林中木屋,若是赶不及回去的话,便可以在此地留宿一晚。 当然,平日里并不止他们会出去,其他的修士也有待不住的,有些甚至还会组成小队去附近的地方捕杀妖兽。 上头对于此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修士毕竟不是军士,他们平常除了闭门苦修就是出去寻找机缘,这种事情拦是拦不住的。 过了一段时间,上头干脆发下命令,出去的修士都要和各领队报备,以免耽误任务,这就等于默认了各营修士可以自由出入大营了。 至于战事方面,经过这些天的接触,玉阳宗这边已经将对手调查的很清楚了,对方主力是以狐为图腾的部族,这个部族相比其他部族战力要弱一些,人数却是所有部族中最多的。 可自打湖湾一战之后,萨蛮人那边就消停多了,他们如今尽量避免和玉阳宗正面交锋,而是利用此地的大雾和玉阳宗打起了小规模的遭遇战。 说来也对,狐狸这种动物本来就生性胆小,大军对垒它们根本就起不了一点作用。 就拿湖湾之战来说,大军一开打,这群狐狸就先跑得没影了。 小规模遭遇战就不同了,狐狸天性聪明,懂得刺探敌情,虽然它不懂描述具体的情况,可至少能帮萨蛮人找到隐藏在大雾中的玉阳宗修士。 能够先一步发现敌情再加上萨蛮人擅长远距离攻击,所以对他们而言,小规模战斗更合适。 而玉阳宗这边,本来就占着人数优势,经湖湾之战后人数差距就更大了。 不过不知为何,玉阳宗高层并没有大举进攻的意思,就这般与萨蛮人不温不火的对峙着。 因为参与湖湾之战的队伍立了大功,所以参战的队伍一直在后方休整。 宗立武这半年来除了采药、修炼术法就是借助丹药提升修为,他不仅将修为提升到了炼气五层后期,还抽空给自己定制了一套护具。 保护身体部位的是一件狼皮护甲,虽然这只是一件凡品,却十分结实,心口处嵌入了一面护心镜,脖子处除了缝制了厚厚的皮革,皮革之中还塞入了几片薄钢。 当初,那“刘子”惨死的时候,宗立武就离他不远,对他而言,身体其余地方中箭也就算了,脖子和心脏部位一定要保护好的。 保护头部的是一件钢制角盔,只有面部因为怕视线受阻没有遮挡,其余方向挡下箭矢绰绰有余了。 保护腿部的是一双厚厚的皮革护靴,既轻便、舒适又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手腕部位有银鳞腕甲保护,就无需其他护具了。 除了宗立武本人,他也为木傀准备了一块木盾和一把木剑以备不时之需,这两件器物都是宗立武让普福安特地从古修遗址那边寄来的。 它们和那边的护府傀儡一样,采用了某种奇特的木质材料制成,不仅坚硬无比,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丝毫的腐坏。 如今宗立武的铺子,除了售卖疗伤药、止血药、弓箭、盾牌之外,还在独家售卖数种融合了火尘石矿的武器护具。 除去其他人的分成、矿石的运费和铺子的租金,宗立武每天都能得到一枚灵石左右的纯利润,这已经堪堪够他修炼所需了。 在丹药的辅助之下,宗立武的修为稳步提升着,他隐隐感到距离炼气第五层的瓶颈已经为时不远了。 这一天,宗立武走出铺子,长时间的修炼让他有些静极思动起来。 正好,前两天一个室友找他一起执行一个任务,他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一方面是对方给的酬劳很多,另一方面是这次的任务正合其意,此任务需要猎杀几只金戎豹,如果能够获得其中一只妖豹的毛皮用来鞣制铠甲穿在身上,就更安全一些了。 宗立武伸了一个懒腰,将一身装备收拾好,与小白交代了一声便出发了。 此时,他内穿一件狼皮护甲,外套一件宗门服饰,手捧一把巨弩,腰佩炙阳剑,身上背着一只小包,里面装着止血药和疗伤药等物品。 当他赶到指定的聚集地点,这里已经到了十几个人了。 宗立武知道,他之所以被选中加入队伍,人家完全是看在他这一身疗伤药的份上,将其当作一个医疗术士使用了。 已经到达的人中,大多都是一副中年人的面孔,少部分是年迈的老者,像宗立武这般年纪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精通某种远视瞳术的修士,也正是邀请他加入的那名室友。 这里除了他和室友之外,每一个人都有炼气七八层的修为,和这些人相比,宗立武不管是功法、修为、法术、法器都要差上不少,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自惭形秽。 但他有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优势,那就是经验,这是绝大多数领队召集人手的时候都会忽视的特质。 他们不会问你执行过多少次任务,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搏杀,他们只关心你的修为有多高,擅长什么样的法术,拥有什么样的法器。 诚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修为、法术、法器都对任务能否完成有重大的影响,可任务不顺利的时候,甚至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经验这一特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有的人修为虽高,可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就手忙脚乱。 有的人别看他修为不怎么样,却能在关键时候冷静的思考对策。 而宗立武眼前的这帮人就属于前者,他们几乎都是在宗门中做杂役的出身,有看管药园的,有喂养灵兽的,有开采灵矿的… 宗立武一直有一个误区,因为他长时间接触的都是经常执行任务的佣兵型修士,这些人在宗门中其实只占少数,绝大部分人都承担着宗门各部的细碎杂务,甚至连一次出去执行任务的经历都没有。 佣兵型修士与杂务型修士之间的区别在平时看不出来,甚至在比斗之中也不明显。 可一旦出去执行任务、在生死之间拼杀,那区别就一眼可见了,这一点区别在这次的任务中体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第八十五章 出游之行 青葱的草地之上,草坪如同地毯一般柔软。 二十五人的小队聚在一起,举行着鹿肉晚宴。 篝火边,几人跳着、唱着、演奏着,尽情释放着一身的热情,他们年纪虽然不小了,却依旧不输风流,琴瑟相和、管弦齐鸣。 大石边,两名老者在棋盘上来回厮杀,周围围拢着一群同样爱好下棋的修士们,他们小声交流着每一步的得失,都谨遵观棋不语的规矩,虽然手痒难耐却并没有指点这两位棋手,下一步应该如何去走。 草地上,几名修士对坐赏月、饮酒赋诗,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人坐在一起不论俗事只谈风月,个个衣袂飘飘,宛若诗仙、酒仙… 宗立武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背负双手,看着四周的天际线,微皱眉头。 “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此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篝火之光在几里外都能看到。” 宗立武心中想着,对身后那群纵情欢乐的修士已经见怪不怪了,第一天晚上见到此景之时,他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属实有些后悔跟这么一群人出来执行任务了。 队伍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已经远离交战区,萨蛮人在大营的东南方,而他们一行人一直往正北方向走,可是这里离青雾密林的外围已经很近了。 “希望一切无事吧。” 宗立武心中暗想,回头看着下面纵情声色的修士们,他长叹了一口气。 宗立武知道,炼气六层以上的修士都是高阶弟子,宗内经常将他们聚在一起举行晚宴,可这里实在不是合适的地方啊。 在出发的时候,宗立武看到他们一个个背着古怪的包裹,还以为是什么威能极大的法器,没想到都是些乐器,亏他之前还羡慕异常,尤其是那个背着古筝出来的修士,简直是离谱! 这哪是出来执行任务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出来游玩的。 这群人中,除了少数几人外,几乎都是乙字营第十九小队的成员。 他们几乎都是从门中各部强制征调来的,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经历过战事。 虽然他们的战力并不弱,真要比试切磋的话,宗立武恐怕不是任何人的对手,但是这些人出来执行任务的经验太少了。 湖湾之战时,萨蛮人之所以大败,主要原因是中了玉阳宗的圈套,可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碰上了战力较强的队伍。 最早来此的数百修士大多都是佣兵型修士,个个经验丰富、极善斗法。 就拿宗立武所在的第六小队来说,其中近半都是佣兵型修士,而这第十九小队的成员,全都是在宗门中做杂役出身的修士。 当时如果都是这样的一群人打的湖湾之战,恐怕玉阳宗的伤亡要大不少的… 宗立武不再多想,趁这帮人饮酒作乐之时,他要赶紧先睡才行,后半夜他还要独自守夜的。 宗立武紧了紧斗篷,蜷缩在大石边上努力入睡。 …… 微风撩动发梢,宗立武随意的在大石之上席地而坐,眯着眼睛看着东方一束强光刺破天际线,他嘴角微抬,夜晚总算过去了。 下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各种风格的帐篷,有的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诗词,有的上面画着画卷,有的上面挂满了各种精致饰品,里面之人个个熟睡着,看样子昨晚的狂欢让他们属实有些疲累。 宗立武从大石之上一跃而下,他要赶紧补个觉,再有一个时辰其他人就会陆续醒来,接着就要开始一整天的跋涉了。 随时保持精力充沛是非常重要的,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最忌讳精神涣散、体力不支了。 …… 几个有规律的踩踏声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宗立武立马被惊醒,他翻身而起,同时单手握住剑柄。 此时,周边的人都已经走出帐篷,活动身体了。 “啊,宗道友,你终于醒啦,这都日上三竿了,昨天睡得很晚吗?”一位老者轻声问道。 此人正是第十九队的领队,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修为只比宗立武的队长林枫略逊一筹。 还没等宗立武有何回答,他身旁的另一位老者插话了,“年轻人嘛,就是嗜睡。” 宗立武听后,不好意思的轻笑了笑,并没有任何申辩… 数个时辰之后,众人走到了一片树林深处。 起初是一声轻微的闷雷声从极远处传来。 宗立武皱了皱眉,“不对啊,早上看天气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啊。” 宗立武每次外出之时,早上都会习惯性的看一下天气情况,这对于出行之人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宗立武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过去了数个呼吸的功夫,雷声的传来的位置就近了很多。 “不对,就算是雨云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宗立武心中疑惑,同时警惕起来。 “哎呀,看样子是要下雨啦。”人群之中有人吆喝起来,还有人立马招呼着要原地扎营。 在他们说话之际,宗立武三两下就爬上了一棵树,站在树梢上往远处看去。 对于异常情况要时刻保持警惕,并在最短时间内查明情况,好为下一步的行动作部署,这是宗立武做领队时得出的经验。 一阵凉风袭来,将树梢吹得摇晃不已,可此时宗立武已经没心思再管这点摇晃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远处飞来的一只浑身包裹着雷光的巨鸟。 “哈哈,这阵风吹得真舒服啊,刚刚我还觉得有点酷热,现在舒服多啦。”下方传来笑声… 几个呼吸之后,“唰啦”一声,宗立武跳下树来。 “怎么样,宗老弟,你看到什么了?” 领队的老者对于宗立武突然爬上树的行为有些不解,见他跳下树来便摸着胡须笑问道。 可宗立武却懒得理他,他将全身法力一催,脚踩鸭子步,往西狂奔而去,转眼之间身形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这…” 看着宗立武无视他的问话,狂奔而走,领队老者脸上有些挂不住,同时又有些好奇起来。 “呃,富老弟,你也上去看看吧。” 领队老者吩咐道,这种情形下,他身为领队,居然都不自己亲自上去看看,而是叫了那名精通远视瞳术的修士上去。 第八十六章 双鸟之威 宗立武跑的正起劲,后方一道劲风袭来,将他吹得往前翻了几个跟头,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之上,鼻血横流。 宗立武回头一看,脸上显出骇然之色。 只见远处高空,一大团乌云翻滚席卷,乌云外围一片电闪雷鸣,偶尔从乌云之中能看见一只巨大的飞禽来回穿梭。 它催动天地灵气,强行从远处拘来一大块气团。 气团在其强大法力的蛮横挤压之下,凝成一块青色雾团,接着被它当作“石头”狠狠砸向了远处。 就在这气团被丢出去之时,宗立武身体一个踉跄。 虽然他离那团气流很远,可还是被这股气流带动的劲风吹得差点摔倒。 “嗙”的一声巨响,这团气流在远处与另一团气流撞击在一起。 离气流撞击处不远的一座山头都被削掉了两层地皮。 宗立武更是被周围的气浪裹挟着,往远处飞了十多丈。 极远处的天边,一开始只是出现一点金光。 转眼之间周围空气就蒸腾起来,宛如从深秋一下转变为酷暑。 很快,整片天空就化为了一团火炉,耀眼的白光倾洒而下,白光之中又是一只飞禽四下翻飞。 一道清脆的啼鸣从白光中传出,声音并不算响亮,可宗立武听了后便脑中刺痛难忍,灵魂都像是被撕扯而裂,四肢不自主的在地上乱蹬乱抓。 可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白光消失不见,热浪又被疾风骤雨所覆盖。 一时间阴风猎猎、山岳哭嚎、大地颤动、乱流席卷,宗立武刚爬起身,就如同一个被牵线的木偶一般,被数道劲风扯来扯去。 此时,视觉反而没有多大作用了,宗立武干脆闭上了双眼。 强忍脑中的抽痛,听着后方越来越猛烈的轰鸣,他仅凭身体的触感,避开周围空气中往后吹拂的气浪,顺着往前的气流,他或滚或爬的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在宗立武后方数十丈远处,二十几名修士脸色煞白,有的手忙脚乱、连连结印却频频出错,有的双腿打颤、站立不稳,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各施手段,四散而逃。 那名领队老者大喝一声,调动全身法力,双手一掐印决,接着单手往胸口猛地一拍,转眼就在身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护罩。 若是宗立武在此,见到此景怕是要气晕过去。 这点护罩根本就挡不住妖禽的随意一击,你又何必施展出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呢。 果不其然,这老者刚施展完法术,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拔腿开溜,头顶上就出现了一片数十丈大小的乌云。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第十九队就此除名了。 …… 宗立武连滚带爬的进入了一处山穴,念息术一催,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两眼一翻的昏了过去。 待到他苏醒之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虽然脑中依旧隐隐有些锥痛,宗立武还是缓缓站起身。 此时,他浑身破破烂烂,一身的法器也丢的精光,只剩后腰的匕首还在。 宗立武定了定神,他暂时还不敢出去,干脆检查一番此处洞穴再说。 这里的空间很大,洞穴上方有一处缺口,清光从上直射而下,正好洒在一棵翠绿的树木之上。 洞穴周围还有一些破旧的木架、木桶,看样子曾经有人在此居住过。 沿着一处隐蔽的通道,宗立武来到洞穴深处,里面别有洞天。 左边有一处石台,上面放置着一个油灯和几个石臼,右边靠墙处是一个半人高的围栏,里面居然有一具羊骨。 正前方有一处丈许高的瀑布,瀑布下面有一湾水潭,水潭边有一具年代久远的人骨。 从它身上的红色裙袍可以看的出来,应该是一具女性遗骸。 这件裙袍虽然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可整体并没有半点腐坏的迹象。 “此物并非凡品啊。” 宗立武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件裙袍绝对是一件上好的法袍,可惜已经损毁了。 切口部分十分平整,应该是被人用利刃斩开的,此人的死因多半也是因为这一击了。 宗立武在尸身上翻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物什。 看样子早就被人搜刮过了,不是被凶手拿走,就是被其他人取走了,毕竟这处山穴的入口并不隐蔽的,有人在他之前发现这里也很正常。 顺着侧边的石阶,还有一处通道通往更高处的某个石穴。 而在这处石阶之上还有一具骸骨,这一具可就不像刚刚的骸骨那般体面了,它几乎被人拆的稀碎。 可见下手之人对其痛恨异常,即便将此人杀了也不解恨,还要分尸才罢休。 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骨块,唯独缺少头颅,估计是被下手之人带走了。 宗立武继续往里走去,最里面的石室并不大,只有数方大小,里面只有一张石床。 宗立武翻找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发现。 接下来,宗立武在山穴之中枯坐了两天,这期间外面并没有再传来轰鸣之声,想来那雷鸟和火鸟已经分出了胜负。 只是,时不时外面还是会传来妖禽啼鸣之声,并四处巡视。 偶然间,此鸟会从低空飞过,使得山洞中“哄哄”作响,碎石、尘土从上方“唰唰”直落。 宗立武并不认为他躲在山穴里就能躲过这妖禽的探查,只是对方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不管对方对他有无恶意,宗立武都不敢出去惹眼。 就这般,宗立武又在山穴里待了两天。 虽然这里有水源,却没有任何吃的,宗立武几乎将山洞里翻了个遍,将能找到的昆虫都给烤着吃了。 剩下的就只能吃蘑菇了,如果再过两天那妖禽还没离开的话,他恐怕只能啃树皮了。 …… “嗯?这是?” 宗立武正趴在一块石壁上采摘着蘑菇,却在石壁凸起处的杂草丛内发现了一颗骷髅头,它头顶上还戴着一顶金色的头盔。 这个位置已经很高了,如果不是宗立武将下面的蘑菇吃完,只能爬上来采摘的话,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现这里的骷髅头的。 宗立武将骷髅头放在碎骨旁边,也算给他凑成了全尸吧,至于这顶金色头盔,他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这顶头盔非常奇怪,内中藏着四面面具,分别为绿、红、金、白四种颜色。 宗立武将头盔带在头上,将法力缓缓注入其中,头盔却没有任何变化。 而一旦将其中一种面具拉下来落在脸上,再用法力一催,身上就有了奇异的感觉,而且四种面具给人的感受各不相同,不管哪种感受都让人十分舒适。 研究了半天,宗立武只能确定这个头盔本身并没有特殊效用,只是承载四面面具的器具,而这些面具各有什么作用就不甚清楚了。 第八十七章 高拒原之战 数日之后,宗立武平安返回了大营。 至于丢失的法器和心爱的钢弩也没能找回,他在逃离之时慌不择路,根本就记不清路线。 况且,他也不敢在那片只剩树桩的树林中多待,就一路向南找到了那片平原以及平原中的那块大石,这才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沿原路返回了大营。 宗立武回到大营不久,还没等他喘一口气就被调到了战场。 萨蛮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整已经缓过劲来,竟然主动约战。 宗立武急急忙忙的挑了一把店里的弓箭和一把钢刀,就随大队集结来到了这片名叫高拒原的地域。 宗立武在高拒原的临时大营之中待了好几天,也没有被派遣上阵。 “早知道就把那顶金色头盔一起带过来了,还能研究研究。” 宗立武有些无语,在这里待的几天实在无聊,这里既买不到任何辅助修炼的丹药,他也没带任何典籍在身,小白又回去探亲了,就是想托人带过来也办法。 没有丹药辅助,以他的资质修炼几乎没有成效。 至于典籍,宗立武带在身边时常会翻上一番,也许是触类旁通又或者是看过一些高手施法,很多时候他都能有一些新的理解。 每一本典籍,不同的人看了都会有不同的理解,而修炼的进度除了个人资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对典籍的理解是否通透,当然如果有前辈、名师指点的话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像宗立武这样的只能靠自己不断领悟了… 这些天,前线的队伍时不时会出现人员折损严重,被其他队伍替换下来的情况。 宗立武每次都会带上疗伤药去慰问一番,从中他得到了不少的战场信息。 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这些队伍每次上阵都是在与萨蛮人对射。 对战的流程,就是由队长将众人带到指定地点,众人排成一排与萨蛮人遥遥互射,箭矢射完就返回大营,如此循环。 在那之后,宗立武便带着疗伤药和花了大功夫托人带来的美酒,去请教一位精通弓箭射术的老手,在他的悉心指点之下,宗立武的射术与日俱进。 如今,即便是相隔数十丈的距离,宗立武也能做到半数箭矢中靶的程度。 …… 十余天后,第六小队被派上了战场,与其他四支小队一起行动。 五支小队当中唯有第六小队还未曾参与过高拒原这里的战事,其他小队或多或少都在此与萨蛮人交过手了。 故而一路之上,其他小队的成员都表现得更加镇静一些,唯有第六小队的成员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不论修为高低,众人心中皆有些惶恐又有些紧张。 很快,这支百余人的队伍就来到了前方战地。 此地薄雾笼罩、地形奇特,战场中间区域相对地势较低,敌我双方所站的位置都有一道高坡。 一到此地,各小队队长便发号施令,全员排成一排站立,第六小队正好处于各小队的中间位置。 其他小队的修士很快就排好了阵型,严阵以待。 唯有第六小队的阵列一直在前后左右变动,每个人都在寻找合适的位置,更有几人争抢着都想站在一棵树木之后,最终,在林队的呵斥之下,队伍总算排列完毕。 一开始,第六小队的众人都站在山坡顶上排成一排,之后看到其余小队的成员都站在山坡靠后面的位置,个个才有样学样的退后几步站好。 宗立武所站位置在第六小队的最左侧,左手边正好是另一队。 他们一到战场就按部就班的做着战前准备,直接将箭矢一股脑的从箭袋中倒出来,并将箭矢纷纷插在身前的地上,随后就冷眼旁观第六小队这边的“闹剧”。 宗立武见此,参照他们的做法,也将箭矢插在地上,做好所有准备之后仔细观察起对面的战地。 对面白蒙蒙一片,不见半个人影。 一开始,第六小队的人还能沉得住气,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依旧没有见到敌人的身影,众人不由都有些紧张起来,纷纷东张西望,生怕敌人从其他方向突袭而来。 又过了一会儿。 “唉,来了!” 也不知谁叫了一声,宗立武眯起眼睛,果然看到离他们数十丈外的对面阵地开始出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这些身影越来越多,纷纷排成一排,均只露出小半截身子显现在山坡上面。 “嗖嗖嗖嗖。” 不用人指示,众人纷纷射箭、施法,箭矢和法术往对面阵地呼啸而去。 短短一个呼吸的沉寂,对方迅速报以颜色。 “咻咻咻咻…”数道箭矢飞驰而来。 头顶上方两道箭矢破开空气激射而过,宗立武并没有急着搭弓射箭,而是观察起左手边的修士来。 他们蹲下身子,将身体尽数藏在山坡后面,或是拉弓引弦或是双手结印,再站起身体略一瞄准便射出箭矢、抛射法术,然后又迅速蹲下身子,周而复始,只是每一次起身动手时都会略微左右移动一个位置。 宗立武微站起身,仔细观察对面。 这坡顶上浮长着一片杂草,足有一尺来高,所以想要看清对面,必须要将胸口以上位置都伸出坡顶才行。 宗立武抽出长剑横扫,将坡顶上的一片杂草尽数割倒,如此他只需要露出半颗脑袋就可以看清对面。 而对面的萨蛮人也和这边一样,放箭的时候才将身体伸出山坡,放完箭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看样子,必须抓住这个一闪而逝的机会,才能射中对方啊。”宗立武微皱眉头,感觉有些难办。 想到此处,宗立武缩回身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对着对面阵地,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头顶还时不时的有箭矢呼啸而过。 若是想要射中对方,必须在对方起身之前就射出箭矢,等箭矢飞过去的时候他正好站起身才能射中。 这一点,第六小队的成员怕是多半还没有注意到,而其他小队的成员应该熟知此事的。 宗立武点了点头,回过身来又仔细观察起对面,认准一个对手开始默算时间。 第八十八章 神箭手 “一、二、三、放箭!” 宗立武心中默念,而对面阵地的某个弓手如同受他指挥一样,适时地站起身子放箭。 宗立武确认几次之后微微点头,又缩回身子开始搭箭上弦。 “宗道友,你看够了吧,还不放箭?”身后传来林枫的喝声。 他们这些队长自然不会亲自上阵的,个个骑着飞星马在各队身后的山坡下来回巡视。 林枫见宗立武一直未放一箭,不由提醒一声。 宗立武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并未分辩什么。 林枫曾让他当众难堪,宗立武心中对其颇感不满。 此时,对面的无名弓手刚蹲下身子,宗立武心中默算时间,拉开长弓仔细瞄准,一箭放出。 时间刚刚好,对方刚一站起身,箭矢正好射去。 只是位置差了一大截,估摸着差了足有两尺的距离,一方面是那人略微移动了位置,另一方面是如此远的距离,宗立武的射术还是有不少偏差的。 “下面就是运气的问题了。”宗立武心中嘀咕,开始一轮轮放起箭来。 一连三箭没有射中,对方察觉出有人在针对他,竟不再起身了。 宗立武只能另换目标,同样的估算时间,同样的起身瞄准射箭,每次射箭他也会略微左右换个位置。 一开始还不习惯,几箭之后宗立武逐渐适应了整套动作。 而第六小队的其余众人最初还见人就射,后来也渐渐地察觉不妥,开始预判对方站起的时机和位置。 毕竟同为修士,没有人真是傻瓜,几次适应之后便渐入佳境了。 “呃啊!” 一声惨叫,远处的一名修士率先被射中,就此拉开了伤亡的序幕。 见此,宗立武心中暗想,对方箭矢若是射中自己额头或是身体部位倒也无妨。 额头有厚角盔防护,料对方也无法射穿,脖子有钢片防护,心脏有护心镜防着,身体其他部位就算被射中也并不致命,可若是正中面部就要倒大霉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换上那个新得到的头盔呢,它至少还有面具可以保护面部… 还未等宗立武想完,离他丈许远的一名修士便身中一箭,他身体只是一震,箭矢穿膛而过插在后面的石头之上,箭矢上包裹着一层青光“嗡嗡”颤鸣着,只是一息之后那青光便自行消散了。 中箭的修士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胸口的小洞,鲜血从中汩汩而出,他可是身穿重甲的啊。 很快,后方上来两人将这名倒霉的中箭修士拖下去救治,虽然正中胸口,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救活的。 宗立武眼角微抽,看来对方存在着一名极厉害的弓手,在那人面前,自己这身护甲和泥巴糊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此之后,每当宗立武起身放箭之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身旁有箭矢正好射过,那他就赶紧缩回去等上数息再说… “咦?不对啊!” 宗立武看着对面坡顶上起起伏伏的人影轮廓,人影后方是白蒙蒙的雾气,下方是乌漆漆看不清的土壤。 想来对面看自己这边应该也是同样的光景,那为什么不干脆跑到斜坡前面去?有乌黑的土坡作为背景,对方根本看不清人影轮廓的。 也许所有人下意识的将土坡当作天然的盾墙,可宗立武换个角度想,如果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话,有没有这土墙并没什么区别啊。 说干就干,宗立武仔细瞅了瞅对面的土坡,确认那里乌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就起身越过土坡,往前跑了两丈远。 在这里即便是站着,头顶也离坡顶很远,对面之人如果不是射术太差的话,绝不会误中他的。 一开始,宗立武并没有拉弓射箭,而是在这里待了一会儿。 其头顶上方数尺远的地方时不时会有箭矢飞过,可他站立之处一支箭矢都未曾射来,此处安全的很! 宗立武心中大定,气定神闲的拉弓瞄准。 不像在上面,每次射箭都提心吊胆,略一瞄准就要射出丝毫不敢耽搁,命中率低得可怜。 而在此处,宗立武完全可以慢慢瞄准,不用担心中箭。 后方给队伍补充箭矢的修士,一见宗立武跑到坡下面去了都颇感诧异,将一大捆箭矢往坡下一扔就赶紧回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等人手臂酸软难以再战,很快便有后方队伍过来顶替,宗立武便随小队回归了大营。 这场战斗,宗立武可以确定自己射中了六人,其中有两人被他射中面门应该是活不了了,其余四人估计只是重伤。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宗立武如法炮制的去坡下面射箭,而与他同队的修士陆续折损,其中大多数重伤被运回了后方休养。 第六小队也因人员折损过半被调回乙字营补充人手,而这几天中宗立武未曾被射中一箭。 如此一来,不少人也大着胆子学宗立武一样,跑去坡下面去了。 待到宗立武返回大营的时候,近半的修士都站到坡下射箭了,就连萨蛮人那边也有样学样起来。 在这期间,萨蛮人的一位神箭手逐渐名声鹊起,虽然此人每次射箭的间隔很长,足有数息之久,但他射出的箭矢不仅穿透力极强,其射术也堪称无双,中其箭者非死即伤,即便身穿重甲、手拿钢盾也无法抵挡他的利箭。 有时此人射完两箭就离场而去,有时他心情不好能在战场上射足半天,让玉阳宗修士苦不堪言。 可仅仅数日之后就不见此人行迹了,玉阳宗修士大喜,有传言说此人已经被人射杀,还有传言说此人被玉阳宗高层派人暗杀了。 可众人还没高兴两天,那支令人胆寒的青色箭矢又一次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回到大营之后,因宗立武前后多次参与高拒原之战,他总算是脱去了第六小队中“唯一没有战功之人”的帽子,虽然此次战役无法统计杀敌人数,没有任何军功奖励。 不过这次的战事给的战功并不低,这些战功是可以当作灵石直接去兑换宗门奖励的,奖励包括各种法器、丹药、符箓、典籍等等,也可以将战功留存下来积攒到一定程度,在修为达到筑基期时晋升核心弟子之用。 第八十九章 四时之风 高拒原之战后,第六小队奉命休整。 宗立武本以为等小队补充足够人手之后,就会再一次被调去前线,未曾想一连半年时间都未曾接到任何调动的指令。 这段期间,宗立武除了和小白出去采集药材之外,便一直留在大营之中,时而修炼时而研究那顶古怪头盔,期间虽然有不少人找他一起出去捕杀妖兽、袭杀萨蛮修士等等,可都被其拒绝了。 一方面宗立武实在受够了这帮没什么经验的修士,另一方面他的时间确实安排不过来了。 从高拒原上一撤下来之后,宗立武就用战功向宗门换取了一枚曦云丹,本想凭借此丹之力一举突破到炼气第六层的境界。 可他每次准备服用此丹之时,看着这金光闪闪、毫无瑕疵的丹药都有些不舍。 思考再三,宗立武决定将其留作突破第六层瓶颈之用,小心的收藏了起来。 而后,宗立武在生肺丹的辅助之下苦苦修炼,才将修为提升到了炼气六层的境界。 …… 某一天,宗立武在寻找药材的过程中,在一处洞穴里发现了一株罕见的紫藓菇。 按照连桂那本毒剂配方所注,宗立武尝试了几次之后总算配成了两剂紫瘴毒烟,此烟具有很强的腐蚀性,若有人身处毒烟之中,眼球鼻腔均会被灼伤,严重的话甚至会失明以及失去嗅觉。 不过,此烟只能储存在一种名为胶鱼的鱼泡之中,其他的不管是瓷瓶、玉瓶都无法长时间保存的。 此外,他对金色头盔的研究也取得了不少进展。 这头盔别看它又轻又薄却坚硬异常,而那四面面具更是妙用无穷。 戴上红色面具之后,宗立武感觉浑身通透,一身法力如同活过来一般随心而动,没有丝毫的粘滞之感。 如此一来,不仅施法速度可以提升不少,而且调动灵力更多,法术的威能也能更强一筹。 戴上金色面具,宗立武便感觉身轻体健,每一寸筋骨肌肉如同可以呼吸一般畅快。 经过多次测试可以确定此面具可以提升佩戴者的速度和弹跳,有助于近身搏斗。 至于绿色面具和白色面具,宗立武还没有研究出其具体作用,只知道带上绿色面具之后有一种舒心温和之感,而带上白色面具之后就如同被丝绸紧贴包裹一样舒服。 宗立武深知自己并没有发挥出此宝的真正威能,不过就凭此宝现在展现出的效用来看,它也绝不是一般的法器,很有可能是一件宝器! 宝器与法器虽只一字之隔却千差万别,此宝也一跃成为宗立武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宝物了。 根据此宝的奇妙特性,宗立武将之命名为四时之风,在此之后,不管他走到哪里都宝不离身。 为了防止遭人惦记,宗立武特意在此宝表面粘附了一层皮革,让它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革制头盔一般。 当有人问到这里面的古怪面具之时,宗立武也只是笑而不语,不透露分毫。 …… 在这半年时间里,前方战局越来越火热,不断的有重伤的修士被运回来。 宗立武因此大赚了一笔,他的铺子也越发受人欢迎,毕竟宗立武每一次进的货都是琳琅阁闵管事亲自从内部渠道供应来的上好疗伤药! 这些疗伤药贵是贵了一些,但药效可比其他店铺的疗伤药好了一大截去。 当初为了打通这条供应链,宗立武可没少花灵石,而连桂那边就更是如此了,宗立武费尽心思才拉起一支小商队,并联系马连山亲自运送。 马连山每次从连桂那边收取火尘石矿,再经宗门带上疗伤药等货品,一路运到这边大营。 为了组建这支商队,他光是上下打点就花了上百灵石,若不是宗立武的祖上与那何道人“有旧”这一层关系,就是花再多灵石,军需官也不可能同意此事的,要知道前方大营的所有配给都是有专人供应的,决不允许有人私自供货。 如今看来,宗立武真不算白忙活,要知道其他铺子从宗内进货,所有货品的进货价格比起平常价格直接翻了一番,再加上宗门的运输商队还要从中抽取一笔,最终落到每个商铺手里的好处也剩不了多少了。 前些时候,其他铺子的掌柜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宗立武有自己供应商队的事情,都跑过来希望他能帮忙带些货。 宗立武深知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 他自己占点甜头没人会管,可真要抢了宗门中人的利润,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宗立武当即就矢口否认有什么特殊渠道的事情,即便有时马连山给他们撞上了,宗立武扯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坚决否认这是自己的商队。 有些事情做就做了,但决不能认更不能放明面上说。 不过宗立武也没把事情做绝,在价格上他铺子里的货品都要比其他铺子贵上一些,这样一来大家都有的赚,其他掌柜们自然也领会到宗大掌柜的“好意”,便就这么算了,再加上宗立武能有这么大能量组建自己的商队,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半年来,尽管铺子日进斗金,可随着时间流逝宗立武的心头却渐渐蒙上了一层隐忧。 他对萨蛮人的术法很是了解,知道他们精通疗伤秘术,如果玉阳宗再这么和萨蛮人耗下去,绝非明智之举啊。 而且论起远距离的攻击手段,自幼在丛林中生活的萨蛮人更占优势。 宗立武不知道的是,如今的高拒原战场上已经没有人傻乎乎的站在山坡后面射箭了,不管是玉阳宗这边还是萨蛮人都把身形隐藏在山坡前面的雾中。 经过几天双方盲目互射之后,两方高层都发现根本没办法有效的杀伤对方人手,每次战斗之后双方伤亡都不大,可不知为何,不管是萨蛮人还是玉阳宗都没有选择设法去雾,可能双方都觉得有雾气更利于己方吧。 最后,两方高层没有办法,便开始命令队伍往前推进。 就这般,宗立武以一己之力将双方互射的战斗方式改变成了双方近距离的遭遇搏杀,如此一来双方伤亡陡增,甚至比起在坡后面对射时还要高,基本每次都是以其中一方死伤大半溃逃而结束。 双方在对战之时,远距离对射通常都是萨蛮人占据优势,一旦进入近战,凭借更好的法器,玉阳宗这方总能占据上风。 几仗下来,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各有胜负。 第九十章 遇伏 第六小队休整结束之后,宗立武又随队参与了大大小小十余场战斗。 高拒原此地因为左边是高山,右侧是大河,所以每次战争的规模远不如湖湾之战,可论起凶险程度则远超后者。 尤其是最后一场战斗更是激烈无比,双方整整厮杀了一天,他差点儿就死在了战场之中。 那时,因为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关系,刀柄变得滑不溜手,在宗立武与一名萨蛮大汉互拼的过程中,钢刀竟然脱手。 那人手持长巨斧乘势一记纵劈,砍在宗立武的左肩。 宗立武虽然依仗银鳞腕甲用手臂格挡了一下,可还是被其砍中了肩头。 这一击入骨三分,斧刃在宗立武的锁骨上砍出了一道豁口。 宗立武拼了性命奋力一扑,凭借一身蛮力总算将其撞到,一口便咬断了对方的喉管。 还未等宗立武喘口气,侧边又有一名萨蛮人手持骨刀砍将而来。 宗立武往侧边一滚暂且拉开距离,还未等他站稳,对方便急追而至。 这萨蛮人个子虽然矮小却凶悍异常,手持长刀举手便斩。 宗立武不及躲闪,便依仗银鳞腕甲右臂一扬拨开斩击,再右脚正蹬踹在其胸口,将其往后蹬出几步。 这会儿,宗立武总算才稳住了身形,见那人又怒吼一声冲杀上来,他往左跨出一步躲开劈砍,再左腿低扫,一脚便踢断了此人的小腿腿骨,此人也顺势跌倒在地。 宗立武不给他起身的机会,一脚踩住其持刀右手的手腕,因为宗立武左手被废,右手一时之间也拔不出腰后匕首,他只能摘下头盔当作锤子将这萨蛮人砸的面目全非。 待到宗立武解决对手抬起头来之时,周围的玉阳宗修士已经各自陷入了苦战,而对面又有近百名萨蛮人掩杀而来。 一见事不可为,宗立武转身就跑。 尽管他左弯右绕,可还是身中两箭才得以逃回。 事后因他临阵脱逃,前十几场战斗积累下来的战功都被扣除个精光,要不是林枫在旁求情,恐怕还要再挨一顿毒鞭。 此后,宗立武无法再战,便被送回后方休养,伤势刚好了一些又被临时抽调,加入被打残了的第三小队、第八小队一起押送货物。 …… 宗立武手持火把,跟随队伍走在一条林中小道上。 此时,他的左肩虽未完全复原,倒也活动无碍了。 正值酷寒时节又是在晚上,周围凛冽的劲风吹在脸上感觉有些凉爽。 宗立武呵气成雾,后背却隐隐有些出汗。 因为前几天大雪封路的原因,他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只能日夜兼行,匆匆赶路。 树林寂静非常,四周只有众人踩踏积雪发出的“嗤嗤”声响。 这支队伍由三十余名修士组成,其中大半人手都是第三和第八小队的成员。 这两支队伍也都是久经战阵,尤其是第三小队,它的战力比起宗立武所在的第六小队还要强,其队长葛锥更是从革戮堂出来的高手。 众修士分成两列,将车队夹在中间。 十余辆马车里装载的都是宗门中新炼制出来的丹药、法器等,只是每辆马车的车厢都是用灵符封住的,除非外力破坏,否则的话只有各营的军需官才知道解除灵符之法。 飞雪飘飘,迷人双眼,前方的路径根本看不清,宗立武低着头随着车队缓步而行。 突然,他感到队伍前面有人使用神念一扫四周,车队随后缓缓停住。 “怎么回事?” 宗立武心中一紧,也使用念息术四下一扫,却没有任何发现。 其他的随行修士也纷纷施展出探测法术,有些修士更是手握剑柄一脸戒备,然而四周却没有丝毫动静。 很快,队伍前方跑来一名修士,向众人大喊。 “大家不要惊慌,前面有棵断木挡住了去路,过来几个人把它搬开。” 随后,他便随意点了几人前去搬树,而宗立武也被点中。 当他们来到树前之时,第三队的队长葛锥正蹲在树旁仔细观察树木的断裂之处。 想来最先发现断木的便是队伍最前面的这位葛锥队长了,他一发现此树横在路中便立即放出神念,四下探查了一番。 现在看来,他应该并没有任何发现,所以蹲在树旁想看看树木有没有被人为砍倒的痕迹。 “嗯,看样子只是被雪压倒的,你们几个把它搬开,后面那几个去四周看看。”葛锥向众人吩咐道。 就在宗立武几人合力搬树的时候,另有几名修士跑去四周查看,可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去,便被箭矢给射倒了。 “敌袭!敌袭!” 队伍后面的修士开始大喊并四处躲避,企图利用马车抵挡箭矢,全队顿时乱作一团。 “嗖嗖嗖嗖。” 数支箭矢射了过来,一股脑儿的射在先前发号施令的葛锥身上。 现在这种情形,逃肯定是逃不脱了,宗立武看着四处躲闪的众修士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个人若是想逃,不管逃向哪个方向必然一头撞在对方的包围圈上,到时他一个人就要面对三四人的攻击。 通常想要冲出包围圈,就必须纠集几人一齐往一个方向突围,冲乱对方阵型才能伺机逃脱,而现在众人乱作一团,他更是没有半点号召力,为今之计只有搏命才有活路! 可现在的关键是敌暗我明,形势大为不利啊。 “敌暗我明?”宗立武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紧接着,他一把将手中火把奋力甩向侧面的草丛之中,借助火把的微弱光芒可以看到那草丛中的绰绰人影。 还未等宗立武喊话,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将火把丢入四面草丛之中,即便是掉落在地的火把,也被旁边之人一脚踩灭。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整条车队便陷入了黑暗之中,而四周一圈都是火把的亮光。 草丛之中随后传出几句古怪的音节。 “萨蛮人!” 宗立武心中一惊,听那萨蛮人所言,似乎是吩咐其他人施展光系法术,并优先射杀马车上的修士。 此时,葛锥翻身而起,随手搓出几个火球往萨蛮人的人堆中砸了过去,紧接着他怒吼一声抽出长刀。 也不知他施展了何种秘法,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到了丈许远外,向萨蛮人冲去。 “快,都跟着葛队一起上!”宗立武大喊道。 此时,宗立武的左肩仍未复原,根本就难以拉开弓,所以此行他根本就没带弓箭。 可即便是他带了弓箭,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使用的。 要知道弓箭虽然厉害,却难以让人即刻失去战力,即便是用弓箭射中对方要害,对方凶性大发之下也能拉两个人垫背,就像葛锥一样,被射中数箭了依然活蹦乱跳的冲锋在前… 第九十一章 养伤 见到如同蛮牛一般冲入敌阵、大杀四方的葛锥,宗立武知道破局之机就在于此了。 时间拖得越久,局势越是不利,一定要找机会打出一点威风来提振士气,否则所有人一旦崩溃、四散而逃,那就真可能全军覆没了。 宗立武参与过大小十余战,他清楚的知道双方对拼时,大规模的死伤往往不是发生在对冲激斗的时候,而是在一方溃败逃走之时。 “快,都跟着葛队一起上!” 宗立武大喝一声,抄起钉头锤也冲入了萨蛮人之中。 有葛锥在前面冲杀,宗立武的压力小很多,他在萨蛮人中左冲右突。 一名萨蛮人手持巨剑拦腰一斩,宗立武头一低往前一滚,不理他继续往前跑。 这一路上若是能击杀几人自然是最好,可即便是没能杀伤对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冲势不能停,一旦停下他就身陷重围再难活命。 所以他这一路只顾跟着葛锥狂奔,有机会就照着敌人脑袋抡上一锤子,没有机会就算了。 遇到敌方攻击,他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挡一下。 宗立武根本没时间回头看上一眼,也不知跟他一起冲过来的修士有没有跟上,亦或是身后追着几名萨蛮人。 他只知道满眼盯着敌人的手腕,左闪右躲,看到脑袋有时间就照头来一下。 这把钉头锤还是先前他从一名萨蛮人那里抢来的,看这武器样式,估计也是对方从玉阳宗修士这边得来的。 宗立武不管许多,手持铁锤一路狂奔,周围刀剑、人影呼呼而过,恍惚之间就冲到了头。 他和葛锥又往前跑了几步,听身后没有追击声响才停了下来。 “好小子,你哪个队的?”葛锥发出癫狂的大笑… 成功冲过来的修士只剩下他们二人,不过经他们这一阵冲杀,对方阵脚大乱。 玉阳宗的其他修士也没闲着,见这一侧的萨蛮人慌作一团便一齐冲了上来,至于另一侧的敌人有马车作为盾牌挡着,他们一时跟不上来。 等众人将这一侧的萨蛮人剿杀一空,便转过头去攻杀另一面的敌人。 虽然玉阳宗的这支队伍中,不少人都有着伤势在身,不过好在意志坚定且战力彪炳,战局逐渐扭转过来。 待到东方发白之时,玉阳宗的修士们已经在四处搜刮着战利品了,树林中满地都是刀剑、血迹和尸体,萨蛮人被他们杀退了。 宗立武和葛锥并排坐在倒着的树干上。 葛锥身中数箭,浑身都是刀伤,此时正在其小队队员的帮助之下上药、缠绷带。 而宗立武手捧一本名叫枯木诀的法术典籍,正看的入神。 这些萨蛮人也是凭借此术瞒过了所有人的探查,真有些门道的。 若是在其他地方,这法诀的敛息效果最多也就是和龟息术一般,可要是术者藏身在荒草树林之中,那么此术还能再添两分神效。 只可惜修炼此术必须要有木灵根,宗立武是无法修炼的,只能用作参考,而其他修士根本就看不懂萨蛮人的文字,所以对这些典籍并不感兴趣。 “嘶,宗兄弟,你这止血药真不错啊,哪儿买的。”葛锥上半身脱得精光却不觉得冷,摸摸伤口啧啧称赞。 “葛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宗大掌柜店里的东西可都是精品啊。”一名队员将一枚疗伤药抛入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 宗立武苦笑摇头,他身上的伤势也不轻,除了左肩的伤口再次裂开,小腹右侧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剌开一道口子,还好没有伤到脏腑。 虽然伤得不轻,不过宗立武并没有使用止血符,只是用绑带配合止血药包扎了一下… “想不到林枫那儒生的队里还有这么有血性的,不错,不错,宗兄弟你放心,这次你慷慨解囊救了我不少手下,回去我给你请功!” 葛锥轻拍了拍宗立武的肩膀,直把宗立武疼的龇牙咧嘴。 “那就多谢葛兄啦!”宗立武也轻拍了拍葛锥的肚皮回敬。 “嘶…” …… 数日之后,在大营来人的接应之下,这群残兵总算平安回到了大营。 一连休养了一个多月,宗立武才完全康复了。 这期间,葛锥果然如其所说给宗立武请了一个功,这份战功足以再兑换一枚曦云丹的了。 至于他们押送的那批货物,可以说损失惨重。 其实宗立武知道,这些货物一部分是被萨蛮人击中损毁的,也有不少是被人顺走的。 这一点,领队的葛锥心知肚明却不以为意,甚至一回到大营就遣散了队伍。 在他看来,若不是众人拼死护卫,所有的物资都没了。 可军需官并不这么想,他认为护送的修士该得到的报酬都得到了,绝不该再打货品的主意。 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可这会儿护送的修士们都散干净了,货品肯定是追不回来了。 葛锥在闵长老那里是据理力争,坚称随行的修士们没有监守自盗,损失的货品都是萨蛮人抢去的。 双方一阵扯皮,闵长老哪能看不出其中蹊跷? 要知道货品里面丢失的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丹药、符箓等容易藏匿的东西,武器护甲这些不好藏的基本都未曾丢失的。 念在众人杀敌有功,闵长老又抓不到任何把柄,最后只能就此不了了之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月余时间里,宗立武的铺子生意火爆,整个乙字营只有他这里的疗伤药货源充足。 以前,有不少修士嫌他卖的贵,很少过来光顾,如今尽管疗伤药的价格翻了一番,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买了。 宗立武借机抬价的行为让很多修士大为不满,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宗立武甚至不敢去铺子,生怕被人在店前殴打。 而小白长得那么可爱,那些人当然不好意思当面开骂,他们若还有什么不满的话,小白便毫不客气的把宗立武的大名给出卖了出去… 等到后来,这些人使用了这批疗伤药之后,突出的药效让他们的怒气消了大半。 过了一个月之后,其他店铺的货品逐渐补充了上来,宗立武又将价格降到了先前的水平,本以为这下惹了众怒,很可能长时间铺子里都要无人问津了,不曾想生意反而比先前还要好。 这段时间,宗大掌柜的奸商名头确实传了出去,可他这里疗伤药的药效则更加声名在外,甚至其他几座大营的修士都慕名前来购买,这倒让宗立武始料未及啊。 …… 数日之后的一个夜里,乙字营大营门口,一支商队正要出营。 “什么信?”宗立武不耐烦的问道,并四下看了看,似乎有些担心被其他人看见,立马就要催促这支商队赶紧离开。 “当然是你给小蝉的信啊,我说你也真不够爷们儿的,每次问东问西,不就是想知道她的消息吗?那你干嘛不自己写信问问啊。”马连山没好气的说道。 “马兄,我看你是有些误会了,我是…” “好了,别啰嗦了,赶紧给我写!否则我就不走了。”马连山一副无赖模样。 “啧,就算要写,我现在连纸笔都没有,怎么写?下次吧。” “就知道你要来这招,来,早给你准备好了,现在就写,省的每次回去,小蝉非要去我铺子坐上老半天,拐弯抹角的问个没完…”马连山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递给宗立武说道。 “我写什么呀…”宗立武挠了挠头皮,有些尴尬。 “随你,就是只写个‘我很好’都行!” 于是,宗立武真的就只写了个“我很好”在纸上,而且笔迹极为潦草,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似的,让马连山大感无语… 第九十二章 雾卓岭之战一 前方雾霭朦胧,几座山头隐约可见,才休息了没多久的宗立武再次随大队出发。 高拒原之战虽然败了,不过其他阵地却节节胜利包抄了过来,萨蛮人不得不连连后退,玉阳宗大军一路平推了百余里来到了这片山岭地带。 大军到了此处之后便一分为三,一路进攻北面的狼牙山,一路便是宗立武所在的队伍,准备往南进攻雾卓岭地区,剩下的人手则作为后方支援。 进攻狼牙山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上千人之多,而进攻雾卓岭的队伍却只有五六百人。 …… “唉,还是最开始在高拒原那边对射最好了,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什么伤亡,现在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同行的一名披发修士抱怨道。 第六小队已经大换血了,除了队长之外只有五人是老成员,其他人并不是全都死了,大半只是受了重伤,康复以后就被安排去了其他队伍。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全怪第一个站到坡底下射箭的家伙,如果不是他的话哪有后来的事,我们现在还在高拒原那边与萨蛮人对射呢。”另一名光头修士附和道。 “对啊,每天出去放会儿箭就回营吃饭多好啊,真不知道是那个家伙带的头!” 宗立武听后脖子缩了缩,他在高拒原吃了大苦头,没曾想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唉,兄弟,你叫什么,看着有点眼生啊。”披发修士转头对宗立武问道。 在高拒原的最后一战中,第六小队损失惨重,事后补充了大量人手进来,在这之前宗立武就一直在后方养伤,所以这两人不认识他并不奇怪。 宗立武痊愈之后,因为第六小队依旧紧缺人手,所以宗立武被安排回归原队了。 “呃,李武。”宗立武一抱拳回道。 宗立武的名字最近挺遭人恨的,他可不想就此坦白。 此时的宗立武身背一只兽皮小包,手捧一把轻弩,腰佩长刀,后背一对短刀,这些东西对于宗立武来说并不算重。 兽皮小包里面放着疗伤、止血、解毒药剂以及一捆绳索,药剂固定在背包内侧缝制的小口袋中,防止碰坏。 背包两侧还各缝制了几个小口袋,每个口袋都鼓鼓囊的,只有一个个绳头伸出袋口。 手里的轻弩是前几天随长臂钢弩一起送来的,在这种地方实在不太适合长臂钢弩,宗立武便把钢弩和先前使用的长弓都留在了铺子中。 这把轻弩,以宗立武的力气根本用不着弯腰上弦,只靠双手的力气就足够完成上弦操作。 腰间的长刀是从铺子里挑的一件下品法器,刀柄末端特意加装了一个环扣,环扣上系着一条红色缎带,这条缎带可以事先缠在手中,防止长刀脱手。 先前在高拒原,钢刀脱手的经历还记忆犹新,所以宗立武特意给这把刀作了改进,就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另有两把短刀交叉固定在背后,刀柄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方便双手随时取用。 另外,四时之风中的白色面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测试,他终于确定了其效果。 带上此面面具之后,他的身体表面会瞬间出现一层肉眼难以看清的薄膜,有些类似于金身咒的防御法术,只是相比效果差了很多。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宗立武随着大队来到一处开阔之地,前方雾隐朦胧,隐隐约约有座山头立在前方。 林枫骑着一匹飞星马走在最前面,他见此情形眉头一皱,单手一抬并勒住马匹。 见此手势,第六小队众人均是一顿,停下了脚步。 林枫犹豫了片刻,一句话没说便策马往左侧疾驰而去,只留下第六小队的众人不明所以的待在原地。 后方陆续有些队伍赶了上来,见到宗立武他们这支小队站在原处,队长也不在有些好奇却并未止住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又过了一刻的时间,后方忽然刮来一阵强风,让没有准备的众人一时站立不稳,等到强风过后,宗立武瞳孔一缩。 只见前方五六十丈外有座高大的山峰,一道石阶围绕山体盘旋而上,石阶前面均立着一道大半人高的石墙,显然是事先筑好的。 石阶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萨蛮人,乍一看足有数百人之多。 此时萨蛮人一见浓雾被破,便开始放箭。 前面走的远的队伍纷纷乱作一团,他们那个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第六小队虽然离得较远却也在射程之内,众人赶紧分散。 可队长不在,他们不敢就此撤离,只能硬着头皮待在原处。 “结水障阵!” 既然众人不能退,队列中的一名老者便高叫一声。 很快便有几名修士聚拢在一起各自掐诀,随着手印掐动,一道清水屏障缓缓升起,挡在队列之前。 在大队人马一齐行动时,阵法无疑是不错的手段,只是与萨蛮人的交战中经常来不及使用,毕竟在这片地域,见到敌人的时候往往距离已经很近了。 宗立武平时与另外几人也配合练习了一种阵法,名曰火池蕴灵阵。 这种阵法的分支很多,他们选择的阵法准确来说应该叫——火池蕴蛇阵,能够从一滩地火之中升起三条巨蟒扑杀对手,其威力远比火蛇术强太多了,只可惜练习至今也未曾实际使用过,如今的情形更不适合此阵了。 不少箭矢射穿了水障,不过力道被大大削弱了,除非被射中要害,否则即便中箭也无大碍的。 前面的队伍就凄惨多了,他们来不及布阵,或者布阵的修士已经被射倒了。 一时间玉阳宗门人便死伤了二十余人,想来大队再往前走一段距离的话,就是玉阳宗没有动手,萨蛮人也会设法驱雾的。 宗立武猛地一点头,白色面具“唰”的落下,他一催法力,体表被一层奇异的灵力包裹,如丝如绸。 虽然不指望它能挡住箭矢,可至少能在中箭时使伤口不至于太深。 就在宗立武掐诀想要施展金身咒之时,前方远处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被一箭射中肩头,他体表散发着一道黄光,应该也是类似于金身咒的防护法术。 “对啊,我真笨!” 宗立武一拍脑袋暗自想道,换作他是萨蛮人也会优先射击这种体泛灵光的修士啊,不然等这种人冲到面前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如此想来,现在反而不施展护身法术才安全些。”宗立武暗自合计。 而那名被射中肩头的大汉似乎脾气不太好,见到整个队伍之中自己第一个中箭,登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单手一拍胸口,六道符箓从怀中飞出,在头顶上方联结成串、盘旋不定,接着他一指某个萨蛮弓手。 符箓化为一串流星激射而去,那萨蛮弓手见此顿时吓得往下一伏,躲在石墙之后。 符箓很快便激射到萨蛮人头顶上方,就在那名萨蛮人以为躲过一劫之时,大汉却是一声冷笑,右手猛地一握。 六道符箓同时爆开,直将那萨蛮人炸的全身起火,在人群中胡乱奔跑。 “哈哈哈哈!”大汉见此情形,仰天大笑起来。 …… “全队冲锋!” 林枫骑马从后方赶来,大声喊道。 也不知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竟从后方跑了过来。 “冲锋?”宗立武一脸苦色,他环顾四周,周围各处灵光四起。 此时,几乎近半的修士都给自己施加了防护法术,现在施展金身咒并没有多碍眼的。 想到此处他双手掐诀,一道金光包裹全身便硬着头皮和队伍一起往前冲去… 第九十三章 雾卓岭之战二 宗立武猛地一点头,白色面具眨眼之间就换成了金色面具,如同民间的变脸戏法一般。 如今不再是原地傻站,而是尽快冲到山脚,自然是能够提升速度的金色面具更加合适了。 此时后方强风又起,顺着风力宗立武的速度再提一分。 可跑到一半,天空突然风云变色竟开始下起了冰雹,每颗冰雹足有拳头大小。 虽然目前正处于寒冬,也没道理下这么大的冰雹啊,想来应该是萨蛮人做的手脚。 依仗头盔坚硬,宗立武不去管雨点一般落下的冰雹,一路疾冲,其他那些没有头盔的修士可就惨了,纷纷被砸的抱头鼠窜。 路上,宗立武时常见到有人停下脚步,或是使用弓箭或是施展法术与萨蛮人对攻,真是愚蠢之极… 四周火炮轰鸣、箭矢萧萧,宗立武与众人拉开距离,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跑。 “早知道就把木傀也一并带上了,哪怕战斗没什么作用,走在他前面至少可以当作盾牌用啊。”宗立武心中不由暗想。 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宗立武立即收束心神,眼睛四处扫视,倒不是去看箭矢的轨迹,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看不清箭矢的。 宗立武所看的是有没有哪个萨蛮人目光紧盯着自己,若是有这样的人,那在他射箭之时可要万分在意了,至于那些施展法术的萨蛮人倒是不用太过在意,法术的飞遁速度远不及箭矢,只要不是大范围的法术还是挺好躲的。 依靠此法,宗立武一路连连闪躲,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刚来到此处,宗立武心中气恼不已,这山脚竟然有一条丈许宽的河将整座山围绕起来,看样子这分明是刚挖了没多久,而河对面就是丈许高的一道石墙将山脚围了起来。 此河并不深,只有半人来高,可就是这么浅浅的一条河就打消了宗立武从此处攀登的念头。 且不说趟河的时候会被射中几箭,就是来到石墙下面,有河水的粘滞,即便是弹跳力再怎么惊人也没办法从水里跳上石墙的。 宗立武心中忧虑脚下却不停,开始围绕河流寻找缺口。 按理来说,萨蛮人不可能将整座山都围起来的,总要留一条路用于后方补给,否则玉阳宗隔着百丈距离围而不攻,便可轻易的将这批萨蛮人困死在此。 很快,宗立武便和几名同样脚步不慢的修士绕到了山体后方,这里果然有一条大路通往远处的群山之中。 只是道路两旁有二三十个了望台和木架,上面同样站满了萨蛮弓手。 他们一见宗立武几人抬手就射,还好几人机灵赶紧躲回石墙后面,有些慌不择路的直接掉进了河里。 玉阳宗大队修士与山脚之间也就四五十丈的距离,很快大部队便赶到了此处。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就风消雨歇了,天空又重新恢复了明朗。 方才又是刮风又是冰雹,想来都是结丹期修士的手法,这些人神通虽强却也只敢躲在后方施法。 毕竟乱军之中,即便是结丹期修士一旦被人认出来,遭到围攻的话也是十分危险的。 炼气期修士不谈,筑基期修士哪一个没有强力的保命手段? 只不过大多修士还没来得及施展保命的手段,就在乱局之中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杀掉了。 如果结丹期修士敢于露头,这群杀红眼的筑基期修士哪还管什么保命手段、压箱底的宝贝?一股脑的直往结丹期修士脑袋上招呼。 击杀结丹期修士的功劳太大了,所有人豁出命都不要也要尝试击杀的。 而结丹期修士哪怕神通再怎么厉害,陷入围攻之中也只有饮恨的下场。 …… 大部队赶到之后,二三十名修士在队长的指挥之下,不得不一咬牙举盾迎了出去。 “嘟嘟嘟嘟…”一轮箭雨如同泼水一般打在盾牌之上。 “冲!” 趁着一轮箭矢刚过,一位队长大喊一声,带着手下冲出石墙朝各个了望台跑去。 宗立武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自己的队伍跟上来,想来是从另一边绕过去了。 宗立武躲在石墙后仔细观察,确认了望台和木架上的萨蛮弓手都将精力集中在脚下的玉阳宗修士身上,便手持轻弩准备射杀上面的萨蛮人。 而此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把宗立武吓了一大跳,差点连弩都掉在了地上。 “你是哪一队的,怎么不上!啊?” 来者是一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二十几名修士,不少人身上还带着箭伤。 “关你什么事!” 当然这句话,宗立武只在心里想想并未说出口,他一拱手便开口道,“在下隶属第六小队,与队伍走散…” “呵,林枫那酸儒的手下,难怪呢,别在这待着了,给我上!” 还未等宗立武说完,中年人冷哼一声吩咐道。 宗立武自然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前辈的部下真是英勇不凡,敢问你们每人能杀几个萨蛮人啊?” “哼,老子的手下不像你这么怂,每人至少能杀他三五个狐狸崽子!”中年人两眼一瞪的说道。 “六!”宗立武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中年人被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 宗立武却不理他,抬手就是一箭,正好射中一名萨蛮人的脖颈。 “七。”宗立武冷冷说道。 见此情形,这名领队面上一滞,大感丢了颜面。 可转念一想又嘿嘿笑道,“那你在这待着吧,你的战利品我们会帮你拿回来的。” “哈哈哈哈!” 他的手下们也适时的爆发出一阵哄笑,随后在中年人的带领之下冲上前去。 击杀七个萨蛮人的说法自然是宗立武顺口胡诌的,刚刚射杀的那一个,只不过是他击杀的第一名萨蛮人而已。 他之所以如此一说,完全就是不想跟着中年人冲在前线。 之后,宗立武一直待在石墙旁边,使用手中轻弩逐个射杀了望台上的萨蛮人,这一次他可不像在湖湾战场那般认准一处的敌人射击。 而是优先射杀正在瞄准自己的,接着是发现自己的,最后才是其他的萨蛮弓手。 射击也是每射一箭便换一处目标,这样一来大大减少了被发现的几率。 毕竟玉阳宗这边射手也不止他一个,前面围攻的人中也有不少弓弩手的,谁会注意到躲在远处的宗立武呢。 当然时间长了也会被人盯上,那宗立武就躲在石墙后面吃点干粮垫垫肚子。 他还就不信了,那人放着脚下成群的玉阳宗修士不管,专和他卯上了。 事情也如宗立武所想,这一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他都毫发无损,而他直接射杀的萨蛮人已经有六七人了,还有更多被他射伤死于其他修士之手的。 若他携带的是长臂钢弩的话,那么射杀的数目远远不止这些,毕竟长臂钢弩威力惊人,即便是筑基期修士被射中躯干的话,也大感吃不消的。 在拔除了所有的了望台和木架之后,玉阳宗修士开始围攻石阶上的萨蛮修士,而宗立武也因为弩矢用尽,换上了弓箭。 他四下搜罗了几袋箭矢,猫在一座被推倒的了望台后面,以此为掩体,不断射杀上方的萨蛮人。 最优先射杀的是能射中他所在位置的萨蛮弓手,其次便是正和玉阳宗修士战在一处、纠缠一起的萨蛮战士。 这些人可没有多余精力去管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弓箭手的,即便他们发现了宗立武的位置,一时也没办法越过正面的玉阳宗修士,冲过来对付他的。 第九十四章 雾卓岭之战三 此战刚开始时,萨蛮人占据着地利取得了很大的优势,可一旦被玉阳宗修士冲到近前陷入近身战之后,战局开始扭转。 因为玉阳宗修士的护甲比萨蛮人的略好一些,大部分萨蛮人都是身穿兽皮、好一些的便是用兽骨编排成的骨甲,而玉阳宗门人最差也是皮革鞣制的硬甲,好些的有钢甲、铁甲。 武器方面玉阳宗的优势就更大了,制式武器炙阳剑几乎人手一把,而萨蛮人大多用的是兽骨制成的骨刀、长斧之类的武器。 不过萨蛮人的长弓确实厉害,也不知用的何种木材制成,若不是箭头太差,玉阳宗的死伤要大得多。 每次战斗结束之后,萨蛮人使用的弓都是最抢手的,配上玉阳宗的箭矢,连铁甲都能射穿! 三四百人组成的修士大军排成长龙,沿着石阶一层一层往前推进,最前面的修士与萨蛮人对冲、挤压在一起相互剿杀,而后面的修士一时无法近身,便或是使用弓箭,或是施展法术与上层的萨蛮人对射。 宗立武与整个大队都脱节了,最前面的玉阳宗修士已经攻上了半山腰,而他还在山脚的了望台后面。 如今,从他的位置已经难以射到任何萨蛮人了,宗立武便四处收集了几袋箭矢背在身上,正要跟随大队往上推进。 山脚的一块巨石却被缓缓推开了,宗立武见此一惊赶忙躲回了望台后面。 一队萨蛮修士鬼鬼祟祟的从巨石后的密道中走出,足有三四十人。 他们列成几队,个个手持长弓在一位萨蛮修士的命令之下箭矢齐放,一波箭矢就射倒了十余名玉阳宗修士。 一开始玉阳宗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等注意到这些萨蛮人时又迎来了一波箭矢。 玉阳宗大队最后面的这些修士们可没有一人携带盾牌的,见到山脚下的这些萨蛮弓手顿时慌了手脚,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冲下来干掉这些萨蛮人,而是纷纷往山上挤,意图用其他人的身体来挡箭。 山脚下的这队萨蛮弓箭手更乐的如此了,一波接一波的箭矢往玉阳宗修士身上泼去。 一连被射杀了四五十名修士之后,队伍的中段才有两名领队挤下来,他们像拎鸡崽一样把几名畏畏缩缩的修士推在一边。 大喝一声:“不要怕!跟我来!” 振聋发聩的一声厉喝似乎携带了某种力量,附近的修士心神一震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一直躲终归要被射杀的,只有将下面的这群萨蛮人尽数诛杀才能保全自己。 这群修士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人微微点头便不再犹豫,跟随这两名领队冲下山去,其他人一见有这么多人在前面也不再害怕,大吼一声紧跟下来。 随着领头的萨蛮人一声令下,又是一轮箭矢泼去,射倒了几名修士,剩下短短的数丈距离已经不足以再射一轮箭了,他果断命令所有的萨蛮人抽出骨刀应敌。 就在双方相隔三四丈之时,宗立武出手了。 他反手一抓背包侧面的一个红色绳头,手指一勾便将绳头拉出口袋,绳头的另一端系着一只白色的软囊,这软囊正是胶鱼的鱼泡。 宗立武将软囊抓在手中猛地往萨蛮人中间一掷,软囊撞在一名萨蛮人头上立即爆开,化为一片紫雾将这群萨蛮人包裹起来。 这正是用紫藓菇为主原料制成的紫瘴毒烟。 被紫瘴毒烟罩住的萨蛮修士顿时方寸大乱,四处躲避。 宗立武趁此机会从掩体后面跳出,冲入人群举刀便斩。 这些萨蛮人的骨甲、皮甲在宗立武用锋锐术加持的长刀面前如同泥巴糊成的一般。 一时之间宗立武如同虎入羊群,一连斩杀了五名抱头乱窜的萨蛮人。 而那两名玉阳宗的领队一见这紫色烟雾先是一愣,再看到宗立武大杀四方的身影心中大喜,他们怎会错过这等良机,趁着萨蛮人反应不过来也率人冲入阵中… 转眼之间,三十多名萨蛮人便躺了一地,而玉阳宗这边居然无一人阵亡。 “又是你?嗯…这次干得不错!” 冲下来的两名领队之一,居然是先前在石墙那边呵斥过宗立武的那名中年领队。 此人中气十足、声如洪钟,这一声叫喊把蹲在地上摸尸体的宗立武又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毒雾,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另一名领队惊呼道,此人竟是一名貌美女修,年纪与宗立武相仿,想来定是资质卓绝之辈了。 她身穿一副得体的银甲,一举一动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柔仪态,反而给人一种英姿飒爽之感。 先前冲杀之时,不管是宗立武还是其他修士都刻意避开了紫雾范围,只有此人因为冲的太快一时难以避开,一头就扎进了雾团之中,被灼伤了双眼。 “这是我配制的紫瘴毒烟,前辈的双眼接触时间不长,只需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好了。” 宗立武见到一名筑基期修士误中自己的毒雾,赶忙跑过来解释。 “呃,我看到那边有一湾山泉,我带前辈过去洗洗眼睛。”宗立武接着说道,说完便搀扶着这名女修往远处走去。 唉,可惜了这堆战利品啊。 宗立武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中发苦。 就在宗立武给此女冲洗双眼之时,远处喊杀阵阵并且愈演愈烈。 不只是山脚,其他各处也开始钻出了不少的萨蛮人,让人不得不怀疑,玉阳宗修士究竟是自己一路冲杀打上去的还是萨蛮人故意放上去的。 短短一刻时间,局势再次发生逆转。 玉阳宗众修士四面受敌,节节败退。 等到宗立武二人返回之时,见到玉阳宗修士正被赶下了山,纷纷逃离此地。 宗立武心中一惊就要和大队一起逃走,却被身旁女修一把抓住肩头。 此女双眼红肿,虽然清洗了一番舒服多了,可依旧看不清四周,眼睛一睁便控制不住的流泪。 若是宗立武将她抛在此地,那她肯定是死路一条。 可宗立武哪管那么多,一心就想逃命,他扭了几下身体却依旧挣脱不开。 第九十五章 雾卓岭之战四 “他们说什么呢?” “好像在说布置什么落石机关。” 宗立武虽然不能完全听懂萨蛮语,不过仅凭听到的几个关键词汇,再联想一下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他身旁的女人对他听懂萨蛮语早已见怪不怪。 此时,宗立武正与这名龙姓女修躲在一处山边的缝隙之中,缝隙不大刚好能够塞进两人。 他们二人相对而立,身体不可避免的紧贴在一起。 为了避免某些尴尬,宗立武一直微躬身子,以至于两人的脑袋紧挨着,几乎靠在一起。 他终究是没能和大部队一起逃离,只能和这名女修藏身此处,这一躲便躲到了深夜。 有此艳遇,宗立武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中万分焦虑,如果明天玉阳宗还不发起进攻或者攻不进来,那他们二人迟早要被发现的。 这名龙姓女修却表现的十分洒脱,简直是脑袋缺根弦的那种。 对于如今的危险局面毫不紧张,对于贴在她身前的宗立武毫不在意,对于宗立武先前准备弃她而逃之事也毫不提及。 “那我们晚上偷偷溜过去,给它破坏掉,你干不干?” 龙姓女修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如兰般的气息吹得宗立武耳朵有点发痒,身体刚刚缓和下来的异样感觉又被激起。 “呃,龙前辈,我想不要吧,我们这副模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宗立武光在此地维持龟息术就够费劲了,哪里还想出去冒险? “都说了不要叫我前辈,好像我多老似的,我还没你大呢!”百无禁忌的龙姓女修对称呼还挺介意的。 “若真让他们布置好了落石机关,我们玉阳宗修士再攻上来可要吃大亏的,不行,我得去!” 说着,此女就要走出去。 宗立武一见心中大惊,赶忙将她一把拉住。 此人做事粗枝大叶,这段时间若不是宗立武足够机智,他们早就被人发现好几次了,宗立武是断然不会放她单独出去的。 几番纠缠之后,宗立武实在拗不过她,只能答应和她一起出去。 首先他们要搞到两套萨蛮人的甲胄才行,这倒不是太难之事,此战萨蛮人死伤不少,大量的尸体如今堆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处理,而今时至深夜又开始起雾,偷两具尸体并不困难。 …… 半个时辰之后,宗立武便开始从尸体身上扒下兽皮铠甲,而龙姓女修正在用石块研磨、挤压草汁。 此草名叫风回草,是一种十分常见的野草,它并无任何特别效用,只是其汁液涂抹在身上后极难洗去。 萨蛮人便将其涂在身上,方便在丛林中隐蔽自身。 经过长久的发展,萨蛮族中的各个族群已经有了各自特殊的纹路,在野外发现萨蛮人尸体时,只需要看他身上的纹路就知道他是哪个族群的族人了。 萨蛮人还经常使用此草的汁液作为墨水,在石壁上记事、画图,这些信息都是宗立武在研究萨蛮人风俗之时了解到的。 借助夜色和越来越浓的雾气掩护,他们放心的在此准备,如今的萨蛮人不是在四处布防以防玉阳宗夜袭,便是在忙着修葺石墙、整理箭矢等等,没有谁有闲心跑到这里来遛弯的。 宗立武很快就将两具尸体扒个精光,再脱去全身衣物,照着尸体身上的图案在全身涂抹汁液。 萨蛮人的甲胄粗糙之极,即便是甲胄在身,身上很多地方还是会露在外面,他不得不将全身擦满。 至于后背无法接触的地方,两人只能互相帮忙了。 在宗立武替龙姓女修涂抹后背之时,尽管气氛旖旎、内心荡漾,宗立武还是控制得很好,不仅呼吸平稳,口水更不敢吞咽半分。 万一被此女听见,即便对方再怎么洒脱,他也少不了一顿教训。 而龙姓女修看似镇静,不过在宗立武的手指接触到后背之时,她还是身体微颤。 虽然宗立武看不到她的脸色,但是从她发红的双耳就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一般平静。 此女肌肤赛雪、体泛幽香、肤若凝脂,后背洁白无瑕,宗立武在涂抹汁液时仿佛接触的不是人体,而是触摸一块美玉一般。 不过宗立武并没有占其便宜的意思,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画完了,两人心中都暗松了一口气。 尴尬的气氛很快翻篇,他们穿戴整齐,便往石阶走去。 路过山脚处,那些了望台和木架已经被玉阳宗修士摧毁大半,如今一夜之间无法复原,一大批萨蛮修士在几名领头的指挥之下,吆喝着将砍倒的树木搬过来,连树枝也不砍断就这般将整棵树横在山脚,当作围墙。 只是这些树木根本不可能挡多久的,若是筑基期修士出手,几枚火炮术就能将这些树木砸烂摧毁。 宗立武看着山脚处暗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绝对没可能在百余名萨蛮人的眼皮底下,从这里逃出去的,不止此处,其余各处都会有人把守,想要逃出去只能趁乱才行。 见到宗立武愣在原地看着山脚那边,龙姓女修翻了翻白眼,趁着无人注意此处,便拉起宗立武的手腕顺着石阶上山。 刚走出十余丈的距离,他们便迎面碰上了一名萨蛮修士,此时二人再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一低头硬着头皮走过去。 “站住!你们是哪一队的?” 正当双方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这名萨蛮修士突然开口问道。 宗立武一抓龙姓女修的手,生怕她就要发作,还好正时天黑,这些小动作并未被萨蛮人发现。 “兄弟,你是哪一队的?”宗立武用萨蛮语反问道。 虽然,他只会一些日常用语,不过语调似模似样,听不出什么破绽来。 “我是第三队的队长,你们是哪一队的?” “我们是第一队的。”宗立武不敢乱报队号,万一所报的队号不存在就立马露馅了。 “第一队的?你们队长叫什么名字?” “我们队长…唉,我们队长来了。”宗立武一指此人身后。 待到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并无一人,正要满心疑惑的转身询问,脑袋就受到了猛烈的一击,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他身后,龙姓女修缓缓的收回了手掌。 “哎呀,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呢,真是的。” 宗立武摇摇头“啧啧”两声,就要将此人脖子扭断扔下山去。 此处山下正是他们先前躲藏之处,不怕被人发现的。 就在这时,前面又来了一队萨蛮人,听脚步声足有十余人。 宗立武赶紧蹲下身子,一边摇着此人一边叫喊,“队长,你怎么了?队长!” “嗯?出什么事啦?”那几人走近问道。 “我们队长摔了一跤晕倒了。”宗立武解释道。 “你们是哪队的?” “我们是第三队的,这是我们的队长。” “唔,摔得这么惨呐,你确定他是摔了一跤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好了,好了,赶紧抬上去治疗吧。”这队萨蛮人还要下去搬石块,也懒得多问便挥了挥手说道。 …… “咔嚓!”宗立武用力一扭便扭断了这名萨蛮人领队的脖颈,接着将尸体扔进一边的树丛之中。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这里的萨蛮人警惕心小了许多,没人主动上前讯问的。 第九十六章 雾卓岭之战五 “嘿!” 宗立武吃力的搬起一块大石,堆到了崖边。 这些石块用几根粗壮的树藤兜着,玉阳宗修士一旦攻上山来,再切断树藤,滚落的巨石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轻易地击溃他们。 “都不许交谈,快干活!” 身后传来一名萨蛮人瓮声瓮气的吼声,他一手挥舞着骨鞭,一手拿着酒袋猛灌。 与宗立武一起干活的十几名萨蛮修士中,已经有好几人挨了鞭子。 还好宗立武力气不小,他和龙姓女修负责的这块陷阱进度很快,不过大多都是宗立武在搬。 很快宗立武这边就忙完了,本该可以下去休息了,不过他却没有走,转而开始帮起其他的队伍来。 使得那名手拿骨鞭的酷吏对他也是微微点头,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宗立武在搬运石块的时候,会在石块的隐蔽之处偷偷贴上几张符箓。 …… “终于做完了,回去休息吧,今天多谢你了兄弟。”几名萨蛮人从宗立武身旁经过,冲其挥挥手说道。 宗立武只是笑着点头,众人疲累不堪,很快各自散去… “怎么样?”龙姓女修低声问道。 “都贴好了。” “嗯,好,那就…嗯?”龙姓女修说到一半,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猛地一回头。 “怎么了?”宗立武低声询问。 “刚刚好像有人从那里过去了。”龙姓女修不确定的说道。 “你确定…是从这里?”宗立武来到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问道。 此处可没有通路,除非有人不要命了,才会从这里跳下去。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龙姓女修也有些不太确定了,从这里下去,即便是她也是九死一生的。 二人不在意的将此事抛诸脑后,可仅仅几个呼吸之后,附近一处山穴中便冲出了几人,他们个个手持长刀,一见最近的宗立武二人便大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有人从这里过去?” 宗立武一指下山的石阶,他并不想告诉他们那人是从身后的山崖跳下去的,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万一他们不信再多问几句,难免就要露馅了。 那几人一听,果然不起疑心的往石阶处跑去。 “牛啊,真从这里跳下去了。”宗立武啧啧赞叹。 至于此人犯了什么事不惜跳崖也要逃走,就无从得知了。 …… 东方天际渐白,宗立武站在山崖之上,冷风吹动衣襟猎猎作响,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迷雾,期冀着有一群身穿红衣的身影从雾中冲出… 宗立武和龙姓女修的法器、护具都已经藏好了,无需担心。 至于那三具尸体,按照计划是要趁天黑处理掉的,现在有人逃窜而走正好背了这口黑锅。 …… 一连六天过去,山下都没有丝毫动静,龙姓女修怕露出破绽便藏身于这片山林之中,具体藏身在何处就连宗立武都不知道,只知她一定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而宗立武已经成为第三队的一名成员,萨蛮人阵营成分复杂、松散异常,连一般军队的雏形都没有,更没有什么身份令牌、口令暗语之类的东西。 再加上刚经历大战,各队又补充了不少人手,只有小队队长才认识所有人,而他们第三队的队长已经被一名“入侵的歹人”残忍的杀害了。 说到那逃走的凶徒还真是不得不服,根据种种信息,萨蛮人终于理清了头绪,入侵之人并非只有一人而是有两人! 其中一人深入山穴偷盗,另一人在外接应。 等偷盗之人被人发现逃出去之时,这两人合在一处,不仅没有逃走,还若无其事的指了一条下山之路误导众人,而后两人跟在他们后面下了山,还顺路杀掉了第三队的队长扔在草丛之中… 至于在此之后事态会如何发展,宗立武便无从得知了,只隐隐感觉,这些萨蛮人对追捕那名逃走之人似乎信心十足的样子。 此事与宗立武并无关系,他也懒得多作打听,只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逃走之上,然而却一直没有脱身的机会。 经过近几天的交流,宗立武的萨蛮语已经说的很好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装作嘴巴被人打伤,说话口齿不清的样子,后面越说越流利,已经很好的融入萨蛮人之中了。 这些萨蛮人思想简单却很贪小便宜,没有心机或者是他们的心机浅显得很,一眼就能让人摸透心中所想。 有一次,宗立武送了一瓶疗伤药给人治伤,那人的兄弟感激非常,要将心爱的长弓送给宗立武。 可才过了没一会儿又要反悔,嘴里嘟囔着这把弓猎杀过什么妖兽,是他父亲做了很久才做好的,本想回去之后送给儿子作为他的成人之礼… 宗立武暗自一翻白眼,口中连说不再收下此弓了,这么有意义的一把弓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 那人一听便开怀大笑,一扫先前的抑郁,从此兄弟二人就成了宗立武的跟班,这些天教了他很多东西。 有的时候宗立武会出些纰漏,兄弟二人也不疑有他,仔细和宗立武解释,这让宗立武不得不感叹:山里来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单纯呢? …… 天色渐晚,山下隐约传来阵阵歌声,这是萨蛮人在给伤者治疗。 他们将几株不知名的草药塞进口中嚼碎,再一边歌唱一边将草药敷在伤者的伤口。 宗立武曾经问过兄弟俩其中的奥妙,只是这二人也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做法,而且确实十分有用。 这些歌声能够让伤者的情绪舒缓下来,而歌声本身也携带着某种力量,这种感觉与带上绿色面具的感觉有些相近。 经过几天尝试,宗立武确认下来那绿色面具的作用,便是加快恢复体力,不过古怪的是回复术也有恢复体力的效果,但它给人的感受就与绿色面具的完全不同。 如今在萨蛮人军阵中,即便宗立武戴着头盔,有其他萨蛮人看见了也没什么,毕竟与玉阳宗交手这么多次,身上有几件玉阳宗的法器是很平常的。 甚至萨蛮人还将之视为一种荣耀的象征,身上的法器越多便越受人尊敬,哪怕有些法器他们根本就搞不懂用途… “时间不早了。”宗立武看了看天色暗自嘀咕一声,往一条小道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很快就有一道身影跟了上去,动作矫健轻盈。 第九十七章 雾卓岭之战六 “最近你的舞技大有长进啊。” 一个人蓦然从高处跳下,落在宗立武的面前嘻嘻笑道,此人正是一直藏身在宗立武附近的龙骐。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宗立武还是被吓的一激灵,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腰间的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还没等宗立武再问上一句,此女接过包裹便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迹。 那包裹中装的是一块刚烤熟的羊排,按理来说以此女筑基初期的修为,已经可以开始辟谷了,一两天不进食完全没问题的,可此女却让宗立武每天都带些吃的给她。 宗立武猜想这完全是因为她馋嘴贪吃的缘故,毕竟人人出来打仗都带着各种疗伤药,唯独她带着一堆调味料出来… 至于她所说的跳舞则是宗立武最近在做的另一件事。 萨蛮人时常会举行各种仪式,每种仪式都会跳不同的舞蹈,这对于每个萨蛮人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所以宗立武时常和他新收的两个跟班蒙奇、蒙力兄弟俩在无人之处切磋舞技。 一开始宗立武并未上场,只是在一旁观察并作为评判。 等到几天之后,宗立武自觉掌握了七七八八再上场起舞的时候,蒙氏兄弟便无语了。 在他们看来,前几日让这么一四肢不协调的家伙来当他们的评判,当真是没道理。 …… 月下,某处空旷的平地上,一个人影随着有节奏的鼓声翩翩起舞,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动作豪迈又灵巧之极… “蒙力,轮到你去给武宗老哥击鼓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跳的跟猩猩似的。” “唉,是啊,难怪武老兄平日里不好意思跳,专门在晚上的无人之处跳呢,原来真的有人能跳的这么差劲啊…” 听到两人的交谈,某处草丛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可兄弟俩仔细瞅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便耸了耸肩各行其事了。 蒙力跑去给他们口中的“武宗”击鼓伴奏,而蒙奇则坐在一边吃起了香蕉,他总觉得此情此景吃香蕉比较有意境。 不远处的某根枝杈上,一个人影在月光下显现而出,她手捧着一块羊排吃的满嘴流油。 “啊,还是大晚上吃肉最有感觉了,还有猴戏可以看…” …… “好!” 正午时分,山脚处的空地上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两名弓手在数十人的围观之下,各持一把长弓遥遥对射,而在他们附近,还有一个数十人所围成的圈子,两个大汉在场中扭打成一团,这是萨蛮族的一项比斗传统。 若是一名萨蛮人看中了另一名族人的所有物,便可拿自己的一件价值相当的所有物当作赌注向其发起挑战,败者的所有物归胜者所有,这件所有物既可以是宝弓、骨甲,也可以是猎物、俘虏。 被挑战的一方若是应战,则有权选择射术或者武技的其中之一来进行比斗,若是怯战则会在萨蛮人中颜面尽失。 当然若是一方明显强于对方,还发起挑战也会被视为不耻的行为。 弓箭对射时箭头都是被除去的,比拼武技也都是赤手空拳,可若是期间失手杀掉对方,只要手段光明磊落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此时,宗立武所围观的战圈分出了胜负,一名萨蛮人被人一拳击中鼻梁,晃了一晃便栽倒在地。 “呼喝!” 胜者在周围人的欢呼中高举双拳,得意洋洋的转了一圈,将一边石台上的两件物品尽数收入囊中。 宗立武坐在一张凳子上啃着一颗果子,果子才被啃了一半就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他拍了拍手站起身,下面轮到他上场了。 人群对面走出了一名大汉,一身健硕的肌肉,个子也比宗立武高出半个头,他拿出一把精致的斧头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然后放在了石台上,接着他恶狠狠的盯着宗立武,并指了指他头顶上的头盔。 宗立武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取下头上带着的四时之风,两手伸展在原地转了一圈也把它放在了石台之上。 其实这件短斧的价值完全比不上四时之风,对面之人只不过看在头盔比较好看,还附带着面具十分奇特,便发起了挑战。 而宗立武更无意说明头盔的价值,只将其当作一件奇特的革制头盔,否则的话每天挑战他的萨蛮人能排起一条长龙来。 此人名叫狐奎,并非修士而是一名单纯的武师。 萨蛮族的人数比起金国要少得多,为了应对玉阳宗修士,萨蛮狐部派遣了不少的族内修士聚集在边境上,其他部分便挑选一些精通武技的武师来补充。 这些武师虽然没有修炼法术,却精通武技、射术。 其实只要未曾结丹,修士与常人的战力并没有太大差距的。 这一点宗家老爷子就很有发言权,他曾凭借一手八臂神猿拳独斗四名筑基期修士,最终击杀对方三人,而自身却毫发无伤。 当然这要归功于一件军中配发的宝甲保护,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老爷子的无双拳术了。 对他来说,对上一名筑基期修士,但凡让他近了身便是速杀之局,距离一旦拉远,虽然他无法奈何对手,可对手想要伤到他更是痴心妄想… 场中双方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那名萨蛮族大汉率先发起了进攻,此人双手呈虎爪之状,犹如猛虎出山一般双臂齐出,他或是纵扑或是横抓,每一次攻击之后,便往前走上半步,步步紧逼。 宗立武脚尖连点躲闪了几次,找准一个机会飞身上前,他双手挡住两爪再一脚勾其脚踝,却如同勾在了树桩上,那人腿脚如同落地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萨蛮武师面露讥讽之色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宗立武的双肩。 宗立武知道练虎爪功的人五指力量奇大,决不能给他时间再次发力,否则双肩必被捏废。 他便双手齐出,一手直抓对方咽喉,一手二龙争珠直奔其双眼而去。 狐奎见此只能扭头反身,顺势抓住宗立武的领口,将其抛摔出去。 宗立武在空中身形一扭便稳稳落地。 周围的萨蛮人纷纷喝彩,多半是冲着对面的狐奎去的,不过宗立武空中转体、稳稳落地的动作也颇为利落,赢得了不少的喝彩声。 第九十八章 雾卓岭之战七 经过一次试探,宗立武发现此人下盘极稳,腿力带动腰力,腰力带动臂力,拳脚功夫十分扎实可动作却比行家里手差了几分。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何处学来的虎爪功,底子确实打的很牢,可招式却被他私自改动了几分。 这似模似样的动作,放在其他人眼里端的是虎虎生威,可在同样精通拳法的宗立武面前,就露出了一丝破绽出来。 宗立武将劲力一提,大喝一声双腿一跳,落地之后双腿微屈,双手按于胸前,浑身气势一变,接着摆出了一个伏虎的拳架。 “好!” 见到宗立武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周围众人顿时觉得有些看头,纷纷发出喝彩之声。 高手对攻,一招之差谬以千里。 狐奎再次扑将而来,宗立武后退半步躲开。 狐奎上前半步,双爪横抓。 “就是现在。” 宗立武暗叫一声,扭身躲过横抓再身体往前一探。 此人所使的虎爪功在每次横抓之后,腰部就有一个破绽。 宗立武趁机欺身而进,双指作剑急点其腹部冲门穴,破其下盘。 一击即中,狐奎只感腰间一酸,噔噔退后两步。 宗立武却不放过他,紧贴着欺身上前。 狐奎情急之下再次双爪横抓,由右至左一把捞过。 宗立武身形一扭,上身下伏双手触地躲过横抓,顺势左脚高高掠起,一招蝎子摆尾正砸其面门。 宗立武再顺势一翻滚,便来到此人左侧。 狐奎面部被砸,再睁眼时发现宗立武已经绕到其左后方,他腰部一扭,左手横抡而去。 这一招劲力十足,然而抡到宗立武这个位置的时候,其劲力已尽。 宗立武左手一探便捏住其左手手腕,右手尖拳直捣其脑后的风府穴。 狐奎虽然不懂穴位,却也知道不能任由宗立武重砸其后脑,便右手一伸护住后脑。 宗立武见此就变了招数,左手抓其左手手腕后拉,右手手肘猛击其肘关节,以全身力气往前一挤便轻易的折断了其左臂。 宗立武还不罢休,转身一记扫堂腿将其撂倒,再全身一倒以右手手肘猛砸其额头,就此结束了这场战斗。 在众人的欢呼之中,宗立武一手持斧一手持盔走出了场地。 除了寥寥几人外,没有谁去关注倒在地上的狐奎,萨蛮人就是这样,崇尚强者,对于弱者漠不关心。 很快,这些人便被新一轮的战斗吸引了目光,宗立武缓缓走到了另一个圈子,看起了弓手之间的比斗。 这些天里,宗立武看中了好几样不错的法器,不过他并不会主动发起挑战,万一对方选择与他比斗射术,他就没有把握战胜对手了。 宗立武的弓箭射术在玉阳宗修士里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可到了萨蛮人军阵中却着实拿不出手。 萨蛮族的族人平日里都在四处狩猎,种群结构十分松散,更没有私塾学院的存在,弓箭射术也都是靠前辈们口耳相传下来的。 很难相信他们居然在射术上,能够形成一套各族群都认可的几支流派出来。 比如握弓之手有纵握、横握、斜握三种握法,拉弦手法有正手、反手还有对力量要求较高的拇指扣弦法。 就连手指取箭都有各种讲究,有的手法可以配合斜握法和反手拉弦法进行速射,有的手法可以配合纵握法和拇指扣弦法进行射击,而这种手法也是最契合萨蛮族中广为流传的神羽咒的,此术可以增加箭矢的穿透能力,使每一支做工粗劣的骨头箭都能发挥出钢头箭的效果... 此时,场中两位弓手彼此拉开距离,其中一人精通“双矢箭”,此法可以同时射出两支箭矢,并且能够随心所欲的射向两个不同的方位。 据说在萨蛮蛇之一族中,有一高人精通“五矢箭”,能做到惊人的五箭齐发,他所用的扣弦法是极少人会使用的捏箭法。 平常弓手不管如何拉弓都是通过手指扣弦的方式,而这位高人直接是以手指捏住箭尾拉动弓弦,这份指力简直是骇人听闻! 场中另一位弓手据说擅长速射并且精通破风咒之术,此术能使射出的箭矢见风潜形并且飞速极快。 两人遥遥站定,只听一声铃响,左手边的弓手双手一花,一支箭矢便已射出。 此人正是精通速射的弓手,宗立武在侧面看的骇然。 幸亏在战场上没有碰到此人,他的射箭速度竟比轻弩的抬手动作还要快! 再看箭矢,它飞遁极快而且难以看清,即便是在侧面也只能看到一丝黑线掠过,更不用说站在对面的那名弓手了。 那人恐怕只能依靠对手的手势判断箭矢的落点位置了,尽管他全神贯注,在对方出手之前便做好躲闪的准备,可还是被擦中了腰侧。 顾不上腰间的疼痛,他心中一惊大感小瞧了对手,应该多拉开些距离才是,此时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 宗立武只见到左侧的弓手双手连动,根本看不清他左手手指以及右臂的动作。 只听弓弦阵阵,接连不断的箭矢便往其对面射去,他一边射击还一边不断往前移动与对手拉进距离,不给他一点机会。 而对手空有一身本事却根本没时间还手,光四处躲闪就耗尽了心力。 只听“嘟嘟”两声,右侧这名弓手的双腿几乎同时被射中,他还没来得及露出惊慌之色,下一支箭矢就印在了他的额头。 幸亏这些箭矢没有箭头,否则这位精通“双矢箭”的高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射杀了。 获胜的弓手全程面无表情,只在拿到那把血红色长弓的时候嘴角微微一翘,接着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挤开了欢呼的人群逐渐消失不见了。 此弓名曰红钉,是败者从一名玉阳宗修士手中获得的宝弓,据说此弓具备着为箭矢赋灵的奇效。 只要将箭矢搭在弓身上,它便会在箭矢上面附着一种临时的火系法术。 宗立武张大嘴巴,下意识的咂了咂嘴想道,“好家伙,这一手射术简直技惊全场啊,可惜了,那‘双矢箭’的技艺没能见识到啊。” 第九十九章 雾卓岭之战八 经过这几天昼夜不停的建设,又有十几座了望台被架置起来。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选择建在山脚,经过上一次的战斗,萨蛮人发现将了望台集中建设,很容易被玉阳宗修士一口气全部拔除。 所以这十几座了望台全部都建在山上,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一处。 每处了望台距离石阶都很远,而且中间并没有道路。 了望台中配备了十几名弓箭手,可以在玉阳宗修士沿着石阶推进时,从侧面向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了望台共有上下两层,都有围墙防护。 所用的木材都是来自一种名为洄雨松的松木,此木材不仅木质坚硬而且非常抗火。 到时玉阳宗修士若是用火蛇术这种低阶法术来烧的话,怕是要烧好久才能将其摧毁的。 …… 了望台建设完成不到两天,玉阳宗总算集齐人手再次攻来。 当时正值深夜,宗立武奉命在山下站哨,正是最困的时候却被人摸到了身后。 “别睡了,宗门的人打过来了。”一道低低的女声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 宗立武顿时困意全无,仔细盯着漆黑的前方,然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别看了,我先去山顶催符,你去把我们的护甲装备找来,我们在山顶集合。”说完龙骐纵身一跃就跳入黑暗之中,整个过程中两旁丈许远的萨蛮人均未发现其身影。 符箓长时间不注入灵力的话就无法远距离操控了,所以龙骐要赶紧去往山顶将所有符箓催动起来。 宗立武一听不再犹豫,赶紧找了个借口脱身。 他从藏匿之处取到了包裹,正要上山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哨箭之声,尖锐的声响惊动了整座山头。 紧接着山脚处就发出了“轰隆隆”的一阵爆鸣,宗立武眼看着他先前站哨之处被几团烈焰包裹,几名倒霉的萨蛮人直接被烧成了焦炭。 宗立武心中一寒,若不是龙骐提醒,他恐怕今夜就要殒命在自己宗门的修士手中了。 他不再多想,背上包裹就往山上跑,可才跑到山腰就被一队萨蛮人给拦住了。 “你上哪儿去?快跟我们一起去山下阻击敌军!” 宗立武刚想找个上山传令的托词,还没等他说出口就被人群挤着往山下跑了。 他灵机一动开口便喊,“快!快上啊!干死入侵者!保卫萨蛮族!” 宗立武一挥胳膊,就带着人群往山下跑,时不时的会站在路边招呼后面的萨蛮人,“快啊!快跟上!” 只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越来越慢,不一会儿就溜到了队伍最后面。 见到前面没人注意到他,宗立武倒退两步转头就往山上跑去。 “现在下面什么情况了?” 萨蛮人中的领头之人大声问道,听到没人回应他四处张望一下,“哎!刚刚那小子跑哪去啦?” …… “开什么玩笑?下山?呵…” 宗立武冷哼一声,拐过一处弯道继续往山上跑。 “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啊。” 宗立武心中思索,正好看见立于远处的一座了望台,看起来这处望台的上下两层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中一动决定先进去换装,等待玉阳宗之人打到此处再混入人群上山,至于龙骐那边他实在是力所不及了。 宗立武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了望台处,他刚进门口就“呼啦”一下被十几个大汉给围住了,几把骨刀齐刷刷的架在脖子上。 “什么情况?”宗立武用萨蛮语大声喊道。 只听一声响指,一点亮光漂浮而起,众人见到宗立武的一身装扮这才脸上一松收起了刀剑。 “你是哪一队的,到这里来干什么?”其中一人走上前问道。 “我是第三队的,到这…呃…”宗立武脑筋急转,转瞬就想到了托词刚要开口。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干什么的,都给我马上离开!”那人冷哼一声,心想这小家伙跑到这里还能想干嘛?无非是想找个地方躲着避战罢了,就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宗立武一听心中大喜,他才不想在这儿多待呢,便二话不说转身要走。 “等等。” 后方再次传来男子的话语声。 宗立武心中一惊,这些人莫不是要检查他的包裹?这样就全露馅了啊。 他眼睛四处一扫,很快就找到一条退路,不过能否真的逃走就要看运气了。 “算了,你也别乱跑了,就待在此处吧。” 那人出乎意料的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打了一个响指,亮光随之熄灭。 众人再次退到黑暗中坐好,不发出一点声响。 宗立武心中疑惑,不明白这群人躲在此处是做什么,莫非是想埋伏玉阳宗的修士? 尽管满心疑惑,宗立武还是老老实实的蹲在角落,同样不发出一点声响。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山下的喊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宗立武可以感觉的到周围人的呼吸绵长了很多,并尽量不让呼吸声音太大,同时人人催起了隐匿之术来。 宗立武心念一动也催动了龟息术,默默等待着。 原地隐藏气息还是龟息术更好一些,而且血隐术会消耗精血,虽然消耗的很慢,不过时间一长就要吃不消了。 估计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玉阳宗修士总算推进到了了望台附近。 外面喊杀阵阵,时不时有碎石掉落撞在了望台的外墙上,发出“砰砰”声响,不过此间众人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玉阳宗的先头部队已经推进到了更高处,这座了望台附近已经全都是玉阳宗的修士了,喊杀之声也比先前小了许多。 不过众人此时心里不由得更加紧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吞咽唾沫之声时而在各处响起。 …… “轰隆隆…”随着山顶处一声爆响,大量的巨石滚落而下,有的竟沿着石阶一路滚下去,碾死了无数阻击的萨蛮人。 “怎么可能?” 领头的萨蛮人不顾隐蔽竟惊叫出声,按计划不应该这么快就激发落石机关的啊。 宗立武心如明镜,知道这是龙骐动手了。 玉阳宗修士见到这些巨大落石,纷纷惊骇无比,不过除了几处运气不好的修士被砸中之外,伤亡比起萨蛮人要少的多了。 第一百章 雾卓岭之战九 原本萨蛮人的计划是边打边退,等玉阳宗修士快到山顶时再一口气激发所有的落石机关,然后从山顶的密道撤走。 照预先估计应该能剩下大半人手,再从山脚的各个密道出来,摆开阵型反包围玉阳宗修士,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 可万万没想到山顶的落石机关居然提前触发,山腰上的落石机关又都被人破坏。 大局顷刻之间发生变化,胜负转瞬之前已成定局。 萨蛮人高层见已别无他法,只得一方面命令大部分萨蛮人全力反扑,一方面暗中召集精英族人从山顶密道逃走。 …… 好在经过落石阵的惊吓,玉阳宗修士也不敢贸然往上冲。 尽管各个领队连连催促,但是玉阳宗的修士们都生怕萨蛮人再来一次落石陷阱,各个畏首畏尾起来。 再加上萨蛮人居高临下不要命的反扑,打的玉阳宗修士连连败退。 士气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知道自己顶上去时,身旁的队友们不仅不跟上帮忙,反而会抓住机会转身而逃的话,那他是绝不会往上顶的。 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的话,就会越退越快,越逃越散,最终被人当作猪狗一般追杀。 好在玉阳宗的修士久经战场,尽管被落石阵吓了一跳也不至于到了丢盔弃甲的地步。 身旁的领队又连连大喊对方的落石阵已经被破坏掉了,最终修士们才半信半疑的继续拼杀。 虽然没有到舍生忘死的地步,好歹是顶住了萨蛮人的冲击。 “唉,看来这次是玉阳宗赢了,罢了,我们撤吧。” 了望台中的萨蛮人领队抬起头观望了一会儿,无奈说道。 宗立武从头到尾也不知道这批萨蛮人肩负着什么使命,他们既没有像其他了望台中的萨蛮人一样射杀敌手,也没有冲出去阻击敌人。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的计划已经彻底告吹了。 这十几名萨蛮人在领队的带领之下,一个接一个翻越了围墙,沿山坡秘密往下转移。 很快就只剩下宗立武一人,他当然没有选择和这些人一起走。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立即脱下了萨蛮人的铠甲,将龙骐的那套软甲不客气的穿在了身上,虽然有些紧不过好在防护够高。 接着是银鳞腕甲和四时之风,最后又套上了玉阳宗的宗门服饰,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银鳞腕甲和这套银甲还挺契合的,宗立武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当他要离开之时,却听到上层了望台居然有动静! 一名萨蛮人低声咒骂着,开始持弓射击。 如今玉阳宗修士都已经推进到了上方,他这个位置反而安全了,料想那些玉阳宗修士也不会再跑下来专门捉他的吧。 宗立武口衔短刀,手脚并用的沿着楼梯往上爬,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他解决了再走。” 他刚一爬上楼梯露出半个头,便正好与那萨蛮人四目相对。 那人立马调转过来,手持弓箭就要射击。 宗立武赶紧从楼梯上跳下,抓起一把长弓搭上一支箭,瞄准楼梯口,却迟迟不见此人下来。 不一会上面传来一道讥讽之声,“有胆上来么?” 这句话竟是用金国的语言说的,只是还不太熟练。 宗立武冷笑一声,用流利的萨蛮语说道:“有种你下来!” 那人一听为之一愣,犹豫了一会后,他不再理会宗立武开始射杀玉阳宗修士。 宗立武见此也开始射杀萨蛮族族人。 既然谁也没把握击杀对方,那就谁也别为难谁了,你射我的队友,我射你的族人。 …… 半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的箭矢逐渐耗尽。 “我已经杀了十五个了。”宗立武用萨蛮语说道。 “十九个了。”那人回了一句。 宗立武听后口中一滞,转念一想就用火蛇术烧起了楼梯。 他曾经参与过这些了望台的建设,知道了望台的围墙是用难以烧着的洄雨松制成,但楼梯多半是用普通木材做的。 “我把你梯子烧了,看你怎么下来,嘿嘿。”宗立武得意笑道。 就在他和这名萨蛮人斗智斗勇的时候,玉阳宗主力逐渐攻上山顶,萨蛮人越来越少。 本以为已经全歼敌手的玉阳宗修士却发现了一条密道,原来与他们作战的不少萨蛮族精英都趁着天黑,借此密道逃走了。 玉阳宗修士不肯放过,沿着密道紧追,却被逃出洞口的萨蛮人炸毁了整个通道,近百名玉阳宗修士被深埋进了山腹之中。 很快,玉阳宗上层发出指令,由一部分战力未损的修士组成临时队伍先行追击逃走的萨蛮人,其余修士抓紧挖出通道,救出被埋的修士。 此时,宗立武如愿解决了那名萨蛮人,又成功混进了玉阳宗队伍。 他并不愿去追击逃走的萨蛮族精英,于是拿出止血药和疗伤药尽心尽力的照顾伤员,可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去,就连大部分的灵药都被收缴了去。 虽然那几名领队答应事后双倍奉还并给其请功,宗立武依然是满心郁闷。 灵药不是问题,想要的话全拿走都没关系,只是被抽中去追击萨蛮人就让他万分头痛了。 这批逃走的萨蛮人要么修为很高要么就是个中好手,追击他们的任务可是风险很大的。 萨蛮人逃走的那条密道虽然无法通行,可密道出口很快就被找到了,宗立武等六十余人组成的临时编队在三名筑基期领队的带领之下追进了雾蒙蒙的群山之中… 剩下的修士们暗自庆幸,纷纷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甚至有些伤员坐在一起喝起酒来。 两天之后,通道终于被挖掘出来,被困修士大半都被巨石砸死,活下来的修士也大多断手断腿,可谓损失惨重。 相比雾卓岭这边的战斗,狼牙山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那边山形陡峭,巨石林立,萨蛮人占据了五座山头前后联结,左右互保。 玉阳宗大队攻了几次都没能攻下,反倒死伤了不少人手。 接着玉阳宗采用火攻,却被萨蛮人施展手段,天降大雨给灭了个干净。 后来玉阳宗又借助天黑、大雾摸上山去,可才爬到半山腰就被敌人发现,随着山顶传来阵阵摄人心神的兽皮鼓声,不少玉阳宗修士稀里糊涂的就跌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第一百零一章 雾卓岭之战十 这几天,宗立武有些不好与他人言说的开心,全因收到了一封来信,这是夏小蝉早早就寄过来的一封书信。 信中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没想到宗立武那写着“我很好”的一张纸竟换来这么一叠书信。 夏小蝉的信写的很考究,条理清晰、字迹工整,就像是她第一次写信一般,从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写的极为认真,不难想见她应该是写了好几遍,才最终寄出了这一封。 信中的内容大多都是门内发生的一些事和她的近况… 这让宗立武至今想起来,心中还有一些异样的波动。 …… “嗯,今天玩个离底钓好了。” 宗立武哼着小曲来到一处河边,撒了些玉米粒下去吸引鱼儿。 接着不断调整浮漂的位置,使鱼钩离水底只有一巴掌左右的距离。 这条河大约丈许来宽,水流从右至左缓缓流动。 宗立武先把钩饵抛到窝子的上游位置,钩饵随水流缓缓漂到下游,再起竿重新抛回到上游,如此循环往复,让饵料自动搜索窝子区域。 时而补充一些玉米扔入河中,既能不停的吸引鱼群过来,又不至于玉米粒太多使它们对饵料失去兴趣。 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水中总算有了动静。 宗立武集中精神,瞅准机会一把就抽出了一条巴掌宽的鲫鱼,总算是开张了。 有了第一条收获以后便进入了状态,他一连钓了十来条鲫鱼。 宗立武支起木柴,准备边钓边烤、边烤边吃。 看着木柴中升起的熊熊火焰,宗立武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天前。 …… 十几天前,宗立武等六十余人追击萨蛮族的精英,真可谓是险象环生啊。 那片山岭岔路极多,而且根据勘察,每一条岔路都有萨蛮人逃走的痕迹。 三位筑基期领队一番商议之后,认为决不能分头行动。 于是,从始至终他们六十人都从未分散,均沿着其中一条岔口追击。 不仅如此,其他的几处岔口也被他们布下了机关陷阱,防止从这些岔口处逃走的萨蛮人再折返回来跟在他们后面,对他们前后夹击。 队伍一直追了整整三天,到了一处峡谷。 此处怎么看都是个适合埋伏的场所,三位筑基期领队更是心中警惕。 将大部分队伍留在外面,只派遣三五个身手矫健之人先爬上两侧石壁,想要彻底侦查一番再率队进入峡谷。 幸好他们小心谨慎,这处峡谷果然有埋伏。 那三五个人还没能爬上石壁,一道劲风吹散了浓雾,露出峡谷两侧五六十名萨蛮人来。 这些萨蛮人早有准备,个个手持长弓对山下的玉阳宗修士连连齐射。 一名筑基期领队不顾危险,催动一道水属性法术形成浓雾再次将山谷遮蔽起来,任强风如何吹拂,一时之间都无法将雾气尽数吹散。 趁此机会,玉阳宗众修士赶忙逃走。 只是很快,山顶上射出道道烈焰将雾气烧的一干二净。 另一名玉阳宗领队手掐法决,施展出一道木属性法术致使峡谷中野草疯长。 野草在烈焰的烧灼之下化为阵阵黑烟,借着黑烟的掩护,众人才最终逃了出来。 参与追击的六十余人,成功逃回的不足一半,就连筑基期领队都死了一个。 宗立武若不是身穿龙骐的软甲早已身中数箭,哪能毫发无损的逃出来? 就在他们心有余悸的继续往回逃的时候,另一支由七八名筑基期修士带领的精英队伍则冲了上去,经过一番苦战,将那支萨蛮人队伍几乎全歼。 此时,宗立武才明白过来,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哪里是追击萨蛮族精英啊,分明是跑在前面充当鱼饵的。 只待他们钓出了隐匿在群山之中的那支萨蛮人队伍,后面的精英部队就趁机剿杀了那群萨蛮人。 想明白以后,宗立武气恼之极却又无可奈何… 值得一提的是,龙骐正好就在第二支追击的队伍之中。 也不知她从哪里弄到了一件玉阳宗的袍服穿在身上,再加上她本来就长得清丽俊秀,玉阳宗队伍中的其他筑基期修士一眼就认出她来,便带上她一道儿上路前去剿杀萨蛮人。 两支队伍在途中相遇,当她透过宗立武身上被箭矢划破的宗门服饰,看到里面穿着的软甲时,登时有些气恼了。 不过她也不好当面点破,只是趁着没人注意狠狠地瞪了宗立武一眼。 曾经吼过宗立武的那个大嗓门领队正好也在场,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宗立武身上的软甲,又看了看面色古怪的龙骐,似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嘿嘿直笑。 让一边的龙骐更是面色铁青,气恼无比。 …… 自此以后,雾卓岭之战宣告结束,以玉阳宗一方惨胜为结局。 而与之同时进行的狼牙山战区进度就慢的多了,一直打了一年多才分出了胜负。 不过这一切都与宗立武无关了,他们这支队伍虽然打赢了雾卓岭之战,不过参与战斗的队伍几乎全被打残。 玉阳宗高层决议之后,并未调他们再去狼牙山参战,而是命令他们继续追缴残余的萨蛮族队伍和隐匿在深山之中的散兵游勇。 回到大营以后,宗立武找了个机会去拜访了龙骐。 一方面是归还那件银质软甲,另一方面就是落石机关之事了。 他们巧妙的利用了萨蛮人的落石机关,一举奠定了胜机。 这个功劳太大了,只是宗立武并不敢领功。 毕竟当时那些落石也砸死了不少的玉阳宗修士,以龙骐的修为和身份自然没人敢去讨要说法。 可若是让他们知道宗立武也参与了此事,恐怕是不会让他活着去领赏的。 龙骐何等聪颖,她转眼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落在她手上,她总要对宗立武有所补偿的。 正好看见宗立武双手捧着银质软甲,一副憨厚的模样,便顺势将软甲送给了宗立武。 此甲名曰银沙宝甲,是使用精铜与精银砂熔炼而成的,虽然并非法器却坚硬无比,寻常箭矢绝难伤其分毫的,若论起价值至少能值三、四百枚灵石! 得此宝甲,宗立武欣喜异常,他花费了十余枚灵石请大营中的炼器师调整了尺寸。 如今,宗立武将银沙宝甲贴身穿着,外套一件狼皮护甲,最外层再穿一件宗门服饰。 身穿两件护甲,宗立武行动起来并没有任何挂碍,这得益于银沙宝甲不仅十分轻盈,而且贴身穿着一点都不觉得硌人,反而十分舒服。 …… “嘿,这条够大,要好好溜溜了。”宗立武哈哈大笑。 这几天没有战事,各队便开始从后方补充人手,宗立武在休息了两天之后就跑出来钓鱼散心,惬意无比。 第一百零二章 剑修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宗立武提溜着他的渔具开心快乐的去钓鱼。 快到自己铺子的时候,宗立武隔着老远往店内张望。 瞥见小白正躺在老爷椅上打盹,宗立武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穿过铺子门前,前往大营之外钓鱼。 “哟,宗掌柜,去钓鱼啊?” 一个熟人迎面而来打招呼道。 “嘘…” 宗立武赶忙将食指竖在嘴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再脑袋一瞥,看见小白正一脸高兴的看着自己,一副困意全无的样子。 宗立武见此脑袋一垂,双肩一耷拉。 …… “啊!这是马蹄兰,具有提升体力之效,哈哈…” 小白在前面踏着轻快的步伐兴奋的叫喊,宗立武则背着一个大背篓,拖着脚步缓慢跟随。 “哎呀,这是猴耳花!”小白看着旁边一朵不起眼的小野花叫道。 从表面看,这朵小花毫不起眼,更谈不上漂亮,但它却是配制一种解毒药的主材料。 …… 半晌之后,宗立武看着身后满满当当的草药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一听此言,小白便意兴阑珊起来,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就开口道:“那明天继续吧。” “啊?我明天还有点事…” 宗立武连忙找借口拒绝,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小白急切的打断了。 “那边似乎有人在打斗。” 她抬起鼻子轻嗅了嗅,一脸凝重道。 …… 数十丈外,正有八名萨蛮人围着一名修士激烈拼杀。 被围的修士头发散乱、衣衫破碎,浑身尽是刀口,鲜血染红了大半衣裳。 可他依旧战意惊人,凭借神鬼难测的身法与众人周旋,使他每一次都能绕过大半的萨蛮人,只面对一到两名对手。 “怎么办?” 小白和宗立武循着气味一路摸了过来,蹲在一旁的草丛之中。 眼看这名修士渐渐体力不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小白不由心生怜悯地开口问道。 “再看看。” 宗立武皱着眉头想要再观望一下,他不是不想帮助此人,只是想要观察一番,万一他们二人选择出手帮忙,此人却很快被击毙,那么暴露位置的他们可就危险了。 只见场中混乱不堪,尽管身负重伤,可被追杀的这名剑修凭借精妙的身法在萨蛮人中辗转腾挪,依仗奇绝的剑法纵横肆虐,与之交手的萨蛮人稍不留神便会被刺伤。 此人持剑或挡或拨、身形或转或挪,不停化解着萨蛮人的攻击,而一旦让他找到出手之机,便是让人猝不及防的精妙杀招,杀的这群萨蛮人胆战心惊、连连躲避。 不过也仅此而已,此人即便可以刺伤这群萨蛮人却迟迟无法脱身,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刚开始时,此人便是摇摇晃晃,一副不堪一击的模样,打了这么久依然是压着一口气,仅凭一丝求生之念硬撑着。 他的长发胡乱的披在脸上,让人看不清面容。 他如同喝醉一般身形乱晃,可偏偏让人摸不着丝毫行迹,如同疯魔一般四肢乱甩,可看似一刀就能砍倒的他往往能够运用巧劲拨开攻势、趁机出招。 其招式刁钻狠辣让人防不胜防,往往一出手便能刺伤一人,若是此人还处于全盛时期那战力得有多高! 草丛之中,宗立武和小白越看越心惊,每次他们都觉得此人要倒在下一击之中,可他却总能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化解危机。 再难看的动作到此人身上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精妙剑招在他手上如同舞蹈一般随手而出。 场中剑修再次强提一口气,持剑横斩。 面前的萨蛮人赶忙往后一跳,躲过一击。 可这还没完,在这名剑修的长剑挥过之处停留着四道剑芒,它们如同定格一样停留在长剑挥过的轨迹之中。 只见剑修左手一点,四道剑芒齐射而出,往那还未落地的萨蛮人暴射而去。 剑修看也不看,接着往另一人暴冲而去… 可能是因为他早已精疲力竭、法力亏损,这四道剑芒根本散而不实,击在萨蛮人身上只将其打的连连后退,并未穿透其身上的护甲。 这时,宗立武和小白出手了。 宗立武单手一掐诀,金身咒瞬间成型。 趁这些萨蛮人没反应过来,他将一把短刀一掷而出,正中一名萨蛮人的心窝,接着他手持短斧冲上前去。 而小白将一枚灵玉嵌入了右手玉环的一个镶口之中,玉环上立马浮现了六枚水钻环绕其手腕旋转不停。 接着她单手一点,只听“嗖嗖”之声,水钻分别击中了六个萨蛮人的身躯。 这些萨蛮人一中招便身体僵硬、无法动弹,被宗立武和那剑修毫不留情的尽数斩杀。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群萨蛮人便被砍倒大半。 仅剩一人还想逃走,宗立武拔出另一枚短刀,猛地一掷便刺穿了他的脖颈… “这是止血药和疗伤药,阁下尽可取用吧。”宗立武掏出随身携带的两瓶药扔了过去,笑着说道。 这剑修以手拄剑大口喘气,捡起两瓶药却并未立马使用,只是用小指沾了一点疗伤药送入口中,止血药也是如此,他只点了一滴在伤口上。 见到此人如此谨慎,宗立武不以为意开始扒起了尸体。 小白也从草丛中走出,宗立武原本并不指望小白能发挥多大作用,因为他知道小白不喜欢战斗,可没曾想这次拼斗还多亏了小白呢。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剑修见并无异样顿时松了一口气,将疗伤药一饮而尽,止血药也尽数涂抹在伤口上,几处深一些的伤口则撕碎衣衫进行包扎。 “在下神剑宗陆修,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剑修收起长剑,冲宗立武二人一抱拳诚恳的说道。 “在下玉阳宗宗立武,这是我的同门白含睇。”宗立武将一地的萨蛮人搜刮干净,冲着剑修一拱手说道。 在听到陆修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中一动,隐隐感觉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时间有些久了记不太清。 他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世上同名之人不胜凡几,多想无益。 “对了,不知这群萨蛮人为何要追杀你呢?”宗立武疑惑地问道。 此处已经进入到玉阳宗大营的势力范围了,再加上这名剑修的一身本事,萨蛮人没理由冒着风险和他死磕的,肯定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再说了神剑宗远在金国西部的弛州,与此地相隔数千里,这位神剑宗的弟子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此地来呢。 “全是因为此物。”陆修并未有任何犹豫,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典籍接着说道。 “这是萨蛮族秘传的三魂神术,在下正是因为偷窃此书被人发现,这才被他们追杀至此。” “是你!” 宗立武听此,不由得惊叫一声。 第一百零三章 林中木屋 原来陆修便是那个从山崖上跳崖逃生之人。 当初宗立武和龙骐被困在满是萨蛮人驻扎的山上,陆修盗走典籍、跳崖逃生之时刚好被龙骐察觉到了。 照这么说,此人已经被萨蛮人追击了十几天了。 …… 几天之后,宗立武带着吃食和换洗衣物来到隐蔽的林中木屋,陆修暂时就被他安置在此地休养,这座木屋还是当初为方便采药建起来的,宗立武和小白有时出来采药赶不回大营,便会在此待上一晚。 一进门,宗立武便看见陆修又在那边复制典籍了。 只见他手掐一个印诀,利用神念之力为桥梁在特制的复书玉简之上复制典籍内容。 复书玉简很是珍贵,能承载三魂神术这种体量的复书玉简更是价格不菲。 三魂神术,萨蛮人的禁忌秘典之一。 宗立武在研究萨蛮人的术法之时,曾经看到过有关信息。 据说这是一本修炼灵魂的典籍,还记载了附身、还魂、驭兽等法术在其中。 所谓附身术便是使用灵魂之力,再借用某种法器作为媒介强行控制一个人的躯体,让其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行动的法术。 还魂法术是一种复生术,死亡之人只要魂魄完整,施术者便可另找躯体并借用此术将其复生,不过据说后患极大。 而驭兽术便是驱使灵兽的法术,这也是三魂神术被封禁的主要原因。 萨蛮人尊重兽,认为它们是祖先之灵转生而来,所以决不允许有这样一道法术,违背兽的意愿强行控制它们的… 像这样重要的秘典不管萨蛮人存有多少本,每一本上面定然有着追踪印记。 也正是因为此印记的存在,陆修这些天来被追的东奔西跑,好不容易甩掉对手还没来得及多休息,很快便会被再次追上。 本来他是打算混入萨蛮族中,花几天时间将典籍内容复制完成之后再悄悄溜走,结果意外暴露,无奈之下他只得杀出重围,携书而走。 不过,追踪印记是有时效限制的,短则几天多则年许便会失效。 为了以防万一,陆修这几日一直在复制典籍内容,复制完成之后,典籍原件就作为相救的谢礼送给宗立武了。 宗立武可不怕什么追踪印记,他将典籍留在大营之中哪个萨蛮人敢来攻打?再说雾卓岭的萨蛮人已被剿灭了… 说起来陆修还真是个妙人,他不仅精通萨蛮文化而且对兵法极为精通,如果不是深谙此道那便是他天赋异禀了。 闲暇时候,宗立武经常与之交流,很多亲身经历的战事宗立武自己还搞不清其中脉络,而作为局外人的陆修却能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一谈到军事兵法,陆修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神采奕奕、侃侃而谈。 每次他三言两语便能推断出整个战局的发展以及两方高层的博弈手段。 也许是因为不久之后陆修终归是要返回神剑宗的,他与宗立武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利益纠葛。 也许是因为他们二人属于同一种人,同类人的气质总会相互吸引,陆修有他的执念,宗立武同样也有。 就连宗立武自己都不曾发现,他对各类典籍极为感兴趣,哪怕是像三魂神术这种多半不会修炼的典籍,他同样有着巨大的热情、怀着巨大的好奇心。 不管是哪种因素使然,两人平日里无话不谈,很快就成了知交好友。 在这些天里,宗立武除了请教陆修兵法之外,二人交谈的最多的便是三魂神术了。 当然二人只能看懂最基础的第一篇,后面的篇章涉及到很多高深的修炼方法并需要特殊的辅助丹药,宗立武二人大多听都没听过,自然是读不懂了。 虽然两人对萨蛮语都十分精通,但是对萨蛮语写成的三魂神术却有着不同的见解。 经过激烈的讨论,陆修不得不承认几乎每次都是宗立武的看法更合理、更接近真意的。 这并非是因为宗立武更精通萨蛮语,而是宗立武的思维更加缜密,懂得将前文与后文相互对照、勾连往复,这才能从中整理出一条“脉络”来… 每次看到宗立武和陆修争论不休之时,小白都觉得很有意思,兴致勃勃的在旁观看。 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其中一人辩赢之后得意洋洋的嘚瑟表情,跟小孩子抢到新玩具似的。 “男人都是这么无聊和浅薄吗。”小白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二人每次说着说着,就开始不自觉的用萨蛮语交流起来。 这下小白没法听懂了,无聊之下便独自在一旁炼药。 宗陆二人常常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在长时间的争论之后,木屋之中就不知不觉的乌烟瘴气起来。 争论之时,二人心神系在典籍之中还未曾在意,回过神之后就受不了了,赶忙跑出木屋… 陆修还有一个特点便是练功成痴,在宗立武见过的所有人中,论起刻苦练功来,唯有连桂能与之相比。 不,他比连桂还要疯狂。 连桂练功至少会考虑身体的承受程度,不会将身体练坏影响到后面的练功进度。 而陆修则不同,他完全不把身体当作自己的,有时练剑能练到骨断筋折的离谱程度! 宗立武已经给他带了不少次衣物过来,每次都是因为他疯狂练功使伤口崩裂,他的伤势一直没好也与此有关。 宗立武毫不怀疑,如果他不给陆修带换洗衣物的话,陆修能把自己活成一个野人,每天浑身是血,血干成痂,一身衣物穿到最后能变成甲胄一般。 实际上清洗干净的陆修外表非常俊朗,他年近三十,身形高大,气宇轩昂。 光论外表,宗立武都自惭形秽。 当然,这主要是他爷爷拖的后腿,长得实在太过磕碜。 虽然宗立武从没见过祖母,不过听家里的长辈说,她可是个十足的美人。 到了宗立武的父亲这里,长相就好转很多了,不过也只是普普通通而已。 再到宗立文、宗立武这一代,托两房夫人的福,兄弟俩长得都挺英俊。 一个温润如玉、文质彬彬,一个剑眉星目、气度翩翩。 …… 两天之后,陆修终于将典籍复制完成,宗立武便立即将原件放入大营的铺子中。 不需要复制典籍之后,陆修每天练功更加疯狂了。 看着他练功的身影,宗立武破天荒的想到了连桂,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 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洞之中,连桂连打喷嚏叫嚷道,“哪个混蛋又在背后骂我?” “呃,连爷,我们这次回去探亲的事儿…”几名农家汉子支支吾吾的请求道。 “行啊,去吧,不过记住这里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提起,三天之后必须回来,知道了嘛。” “这都是老规矩了,我们懂的。”农家汉子如蒙大赦,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在他们看来,这里的活并不算重,每天只是挖矿石和破坏一扇古怪壁画,而且报酬非常高。 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每两个月才能回一趟家。 “连大哥,石壁怎么样了。”一堆傀儡部件之中,一名少年头也没抬的随口问道。 “那老农的法子不错,先用火烧再用水激,已经破开了一个缺口,我想再过几天就能破开第一处壁画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两妖 晨曦之光落在林中,空气有些沉闷却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 一只小鹿蹦蹦跳跳的开始了新的一天,此鹿的背部到腹部是由紫变白的渐变色,背上还散布着几枚白色的斑点,鹿角由上至下是从翠绿到葱白的渐变色。 在她旁边趴着的是她的邻居——一只红背白底的大蛤蟆。 她和这只大蛤蟆已经认识很久了,是很好的朋友。 自从她的父母被怪兽所杀,她便独自在林中游荡、受尽欺负,直到遇到了这只大蛤蟆。 一开始,她对大蛤蟆很是戒惧,毕竟这个林子里面到处都是想吃她的怪兽。 不过时间久了,她发现这只大蛤蟆是个好怪兽,他不仅不吃自己还抓了很多软虫给她吃,虽然那个味道很难吃。 尽管口味不同也无法交流,但是他们还是成为了好朋友。 小鹿能从大蛤蟆身上感受到纯真的善意。 见到一地吃不完的翠绿青草,小鹿内心满足,不由得发出“呦呦”的鹿鸣。 大蛤蟆察觉到小鹿的喜悦,也开始“呱呱”叫了起来。 此时,小鹿注意到一个狭长的身影从幽暗的林中缓缓走出。 她认出了这个身影,她的父母就是被这种两脚行走的怪兽杀死的。 它们会射出一根树枝一样的东西,一旦被树枝射中就要死了。 她母亲就是这样死的,那时出于本能她转身而逃,而她父亲不愿离开痛苦的母亲,很快也被树枝刺中。 从此,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父母了。 如今再次看到可怕的两脚兽,她急切的鸣叫一声赶忙蹦跳着逃走了。 大蛤蟆听到她的示警也赶紧跳走,可他的速度太慢,很快就被两脚怪兽接近了。 小鹿本以为要失去这个好朋友,却发现这只两脚兽并没有攻击大蛤蟆,而是鬼鬼祟祟的往另一个方向缓缓移动过去。 小鹿知道,这只两脚兽要去的方向有很多其它的两脚兽,平日里她可不敢接近那个方向的。 过了一会儿,那个身影就彻底消失在树林之中。 小鹿这才放下心来,她跑到蛤蟆身边急切的叫唤几声,告诉他要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已经被发现了,再待下去会很危险。 但是大蛤蟆听不懂,以为她饿了就用舌头薅了一撮青草送到她面前。 小鹿又叫唤几声,大蛤蟆又重新薅了一撮更嫩的青草递过来。 小鹿又叫了几声,大蛤蟆用舌头卷了一束小花递过来。 …… 在一次采药过程中,宗立武发现了一群萨蛮人的踪迹。 顺着踪迹一路寻找,他便找到了眼前这处萨蛮人的据点。 观察了几天时间,宗立武发现这里一直只有二十几个人驻扎。 渐渐地,他打消了上报大营的念头,毕竟这么小的营地即便是上报了,功劳也不大的。 如今陆修的伤势仍未恢复,小白更不喜战斗,况且宗立武也觉得带着小白反而不方便,所以并未告知他们就独自前来了。 远远的看到营地中有一只酒桶,宗立武眼珠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 夜幕逐渐降临,宗立武回了一趟大营取了好几件东西又重新折返此地,这里距离萨蛮人的营地足有十余丈远,不用担心被发现的。 此时,几名萨蛮人已经围坐在篝火旁痛快的饮酒跳舞了。 宗立武不敢近前,隔着老远他已经看见了几只小狐狸在营地周围活动,宗立武只能等待机会。 很快机会就来了,一个萨蛮人急匆匆的跑到远处的草丛之中蹲下,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一脸舒爽的回去了。 宗立武取出一只瓷瓶,正是苍鹏飞送他的脏浮弹。 他小心翼翼的拔下塞子只滴了一滴液体在小石头上,便发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宗立武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扯了几片叶子包住石头赶紧往那人所蹲的位置丢了过去…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啊?” “我去,真有!老六是你吧,早跟你说了不要在上风口拉屎,让我们怎么喝酒吃肉啊,真倒胃口!” “不是我啊。” “就是你,我刚刚看到你出去的。” “我走的挺远的…” “走的远,味道还能飘过来?你拉了一座粪山吗?” “你看看,狐狸们都受不了跑远了。” 在这群人吵闹之时,宗立武施展血隐术悄悄潜行过去,趁没人注意他将一整瓶丹丸投入了营边的酒桶之中。 “嘿嘿,让你们试试惑乱丹的滋味。”宗立武一脸坏笑,赶紧撤走。 很快,他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静看好戏上演。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营地之中大乱起来。 这几名萨蛮人丧失理智一般互殴起来,惊动了帐篷之中休息的其他萨蛮人。 他们以为几人不过是因为一些口角而大打出手,赶忙上前拉架。 这时,宗立武出手了,他手持弓箭连连撒放,优先射击那些正常的萨蛮人。 “你们不要打了,有敌人打过来了。”一名萨蛮人大喊道。 可场中这些人早已丧失了理智,哪能听得进半句话,见人就打。 也有一些萨蛮人反应快一些,觉得事情非同寻常,便绕开这几名陷入疯狂的同伴开始寻找宗立武的位置。 这些人中有一些没能走脱被拉回去就是一顿毒打,剩下的寥寥几人往宗立武这边探过来。 只不过宗立武在暗他们在明,主动找过来的几人被宗立武当靶子射。 萨蛮人中的为首之人立即发号施令,将这几名陷入疯狂的萨蛮人捆绑起来。 他的命令还没说完就中了一支毒箭,这支箭矢被宗立武事先涂好了厄蕈之毒,专门就是为了对付一些硬点子和萨蛮人中的领队的。 此人一被射倒,其他的萨蛮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抛开狂乱的同伴往宗立武包抄过来。 宗立武不管不顾,剩下两支毒箭依旧射向那名领队,确保将其杀死。 被三支毒箭射中,除非他的修为极高或者身怀高效的解毒剂,否则必死无疑。 这三箭的功夫,不少萨蛮人已经离他不远,宗立武赶紧狂奔而走。 “在那!快追!” 第一百零五章 卑劣的两脚兽 清早,小鹿看见一只两脚兽从这里走过去,不一会儿它就折返了。 下午,她又看见这只两脚兽跑过去。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它又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批的两脚兽叫喊着跑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两脚兽返回了它们的聚集地,唯独不见最开始看见的那只两脚兽。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最开始的那名两脚兽出现了,它蹑手蹑脚的往聚集地走去,没过多久它就急匆匆的路过此地跑远,身后又跟着一大批举着火焰的两脚兽,它们纷纷叫喊着紧随而去… 这样的情形循环往复,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把小鹿和蛤蟆都看呆了。 他们两个索性不再逃跑,蹲坐在一块空地上,两个脑瓜同时盯着某个方向。 “呦呦。” “呱呱呱。” 果然如他们所料,最开始看见的那只两脚兽又带着几只两脚兽疯跑着路过此地,接着消失无踪。 如果没有意外,这群两脚兽还会再回来的。 两兽坐在一起,兴致勃勃的等着。 …… “唉,还剩五六个了吧,这群萨蛮人越来越精了,居然会设陷阱了。”宗立武嘀咕道。 他甩掉萨蛮人追兵之后便找了个水潭洗了个澡、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接着又往萨蛮人的营地潜行过去。 每次到达营地附近之后,宗立武都会随机绕个方向再接近过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距离营地十来丈远的地方蹲下。 可不管他从哪个方向去看,除了两名被绑在树上挣扎叫喊的萨蛮人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萨蛮人的踪迹了。 看起来那里只剩下一座空营,而这两名陷入疯狂的萨蛮人则被他们给遗弃了。 宗立武冷笑一声,抽出一支箭矢往一名被捆缚的萨蛮人射去。 箭矢并未射中他的躯体,而是射中了绑缚他的绳索。 宗立武是不知道这群萨蛮人藏在哪里,但是被绑着的这名萨蛮人却能看见。 他一挣脱绳索就先杀死了另一名被绑着的萨蛮人,接着往某座营帐冲了过去。 可还没走到营帐门口,他就被几箭同时射中,当即身死。 “找到了。” 宗立武暗叫一声,此时他又换了一个方位,取出脏浮弹,渡了一点法力在瓷瓶之上。 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将脏浮弹顺着某座营帐的营门扔了进去。 “爆!” 随着宗立武的一声低喝,一道黄色的气瘴从那座营帐中爆开,紧接着便跑出了几名受不了的萨蛮人。 他们一出营帐便摇摇晃晃,干呕不止。 宗立武轻易的将这最后几人解决,随后将整座营寨里里外外都搜刮了一遍。 除了近百枚灵石之外,他还得到了几件不太合用的法器和一批非常抢手的硬弓,这些东西拿回铺子卖还能大赚一笔的。 …… 半天之后,宗立武扛着一个大包,哼着小曲儿返回大营。 “嗯?那不是紫尘鹿和火岩蛤蟆么?”宗立武看着端坐在一起的两兽感觉有些怪异。 他先前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两只妖兽,只是没空理会它们。 如今嘛…听说火岩蛤蟆肉质鲜美,紫尘鹿非常滋补… “只是这两兽见到我怎么不跑啊,怕是脑子有点问题吧。”宗立武满心疑惑的取出了长弓。 “嗖,嗖。” “终究还是对小鹿动手了吗,呦呦。” “这卑劣的两脚兽,呱呱呱。” …… “宗道友,这肉汤是你做的?真是极品啊。”陆修双手齐动吃的酣畅淋漓,忍不住的大口称赞。 “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小白激动地说道。 “是嘛?我只是把能找到的配料一股脑儿的都加进去了而已啊。”宗立武心中嘀咕,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汤。 “嗯!真的很好喝啊!” 宗立武双眼一亮接着说道,“以前我爷爷说我烤的鹿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鹿腿,当时我还不信,现在想想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原来我的体内一直潜藏着做菜的天赋,看来以后在玉阳宗混不下去了还能回去当个厨子啊。” 听到此话,小白忍不住白了宗立武一眼却并未多说。 陆修更是当作没听见,只闷头狂吃。 “哎,等等,让我盛些出来,我有大用。”说着宗立武便舀了一大碗出来放在一边。 这是给龙骐准备的,以此女的好吃程度,说不定吃得开心了就送他几件法器呢。 “这肉汤确实不错,不过在我吃过的食物当中只能排第二啊。”宗立武心情大好啧啧说道。 “哦!排第一的是什么菜啊,在哪儿吃的?”小白好奇心大起。 “那是在棉燕城的一家饭馆中吃的一道菜,我第一次在那么乱的饭馆中吃饭,简直是一言难尽…嗯,怎么说呢…一言以蔽之,人在桌上吃,鸡在下面跑,不过那道“游龙盘凤”的味道真是回味无穷,我时常还在梦里梦到的,对了,小白你过几天不是要回家探亲的吗,干脆别急着过来了,可以绕去棉燕城品尝一番的…” …… “这是你做的?” 一处普普通通的帐篷之中,龙骐一脸惊喜的问道。 这一阵子,龙骐的名头可谓一时无两。 她独自一人潜入萨蛮人军阵,凭一己之力在关键时候发动落石阵一举挫败了萨蛮人,帮助玉阳宗确立了胜机,最后还亲手击毙了一名筑基期的萨蛮族修士。 就凭这些大功,她不仅一跃成为了宗门的核心弟子,还被赏赐了一枚浩凡丹,不知羡煞了多少同门。 要知道浩凡丹极为难得,是用来进阶结丹的辅助丹药。 多少筑基期修士甘冒奇险赶赴战场、冒死拼杀、建立功勋就为了能得到一枚浩凡丹却一直未能如愿… 这些天,龙骐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来访之人都是怀揣重宝前来试图交易的筑基期修士。 龙骐正觉得有些烦闷,宗立武就找上门来了。 当她看到宗立武拿出提梁食盒的时候,都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来找她的,哪个不是为了那枚浩凡丹?只有宗立武傻乎乎的,跑过来就为了让她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一开始她还有些漫不经心,可喝了几口汤之后就不再顾及形象了,吃的是双脚乱跺,最后不惜用上百灵石买下了宗立武的这道菜谱。 自此,这个地区的紫尘鹿和火岩蛤蟆就倒大霉了… 第一百零六章 石窟探险 “钱前辈,听说龙前辈有事无法前来了是么?” “哦,你就是龙骐推荐来的宗道友吧,龙道友临时接到了新任务,要去训练一批新来的修士,所以此次石窟之行只有我们六个了,走吧。” 说话的是一名筑基期修为的长辫男子,名叫钱鑫,观此人言行倒是个洒脱之辈。 近两个月来,宗立武除了例行奉命出去巡视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木屋之中,不是与陆修探讨三魂神术便是与之切磋武艺剑法。 当然,两人只比拼招数不动用法力,否则以陆修炼气九层的修为,宗立武怎么都不是对手的。 可即便不用法力,宗立武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是比拼拳法,宗立武还能与之打的有来有回,不过最后输的依然是他,这并不是宗立武在拳法上不如对方,而是陆修这家伙完全不把身体当回事,只要还有口气、能站起来就绝不认输,最后往往是宗立武受不了疼痛、举手认负。 若是比试剑法,宗立武就更不是对手了,陆修的剑法之精是宗立武生平仅见的。 照宗立武的估计,以陆修的精绝剑术,即便在筑基期修士中也少有敌手。 这些天来,宗立武从陆修处学到了不少的剑术杀招。 对于剑术之道,陆修没有丝毫藏私和保留,对宗立武有问必答,将自己对剑道的所有理解都一股脑儿的教给了宗立武。 这不是因为他缺心眼而是源于他的自信——对自己剑道的自信,自信则源于他每天疯魔一般的练剑。 每一天,他在剑道之上都有所进步,每一天,他对剑招都有新的理解。 即便是他每时每刻都将自己最新的感悟和理解都教给宗立武,他也自信宗立武根本不可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所以,他将自己的剑教给宗立武时,不仅不觉得挂碍、别扭,反而像是在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对于陆修毫无保留的侃侃而谈,宗立武心中有些愧疚,他底子薄原本应该进步更快才是,可即便他已经很努力的练习了,还是跟不上陆修预设给他的进度,只得苦练其中几招。 这几招分别是凌云出袖、白虹贯日和倒悬天玑。 凌云出袖是一招剑指神通,先掐一个剑诀将法力经过手臂几处特定的穴窍,最终集中在两根手指之上再激发射出,只是宗立武所凝的剑气根本不足以破开人体,即便对方全无防备硬吃这一招,也就如同被打了一拳似的,不过此招胜在出其不意、赢得先手,非常值得一练。 白虹贯日是一招破甲神通,出招时单手持剑挟在腰侧,另一只手比成剑指抵在剑身,短暂蓄势之后一剑刺出,剑锋所至无物不破。 倒悬天玑虽是一招,却是包含十六组动作的一整套连招,一旦找到对手破绽将其击飞浮空之后,便可一跃至对手上空,由上而下对无法移动身形的对手发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至于陆修更厉害的惊鸿飞羽、御气阵井、剑芯虚芒、三环映月、影风碎雪等等招式,宗立武只能望洋兴叹力所不及了。 宗立武之所以学习剑法,是因为掐剑诀的速度远比结印施法快,这也是剑修厉害的原因之一。 遇到敌手,只需手掐剑诀便可将一身法力快速转变为剑气应敌,而法修就慢得多了,往往等到结印完成之时,敌人已经冲到面前了。 宗立武时常身陷战场,与人拼斗的次数数不甚数,有时战斗起来连拔剑的时间、甚至站稳身形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时间施展金身咒、锋锐术、火蛇术这些法术,所以他才苦练剑法用于战场迎敌。 ……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潜入一个强盗营地,在他们蹲坑的地方发现了一瓶外敷的疗伤药和点点血迹,我就推测肯定是有个强盗患有阳结之症,所以我偷偷地在疗伤药里面混了点蚀心膏,你是不知道那强盗叫的有多惨,哈哈哈!” 说话的人名叫付成,精通机关术和炼毒术,此人实在是嘴碎的要命,一路下来竟没有片刻的停歇,啰啰嗦嗦、聒噪异常。 以致其他四人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加快脚步将宗立武和付成远远的甩在后面。 宗立武揉了揉太阳穴,被吵了半天脑子都有点嗡嗡的,他不是不想摆脱此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练剑的原因他本就没睡多久,现在还要分心控制身旁的木傀。 每次宗立武想加快脚步摆脱此人的入脑魔音,此人便也跟着加快脚步追上来,而前面的钱鑫四人一听到他们俩靠近就跑的更快了。 “咦,下雨了啊。” 付成伸出手掌探了探,确定真的有雨点便摸着下巴沉默不语了。 突然安静下来的付成让宗立武反倒有些不习惯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眼付成,发现他正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宗立武暗松一口气,逐渐加快脚步将陷入沉思的付成渐渐甩到了后面。 “钱队,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路都看不清了,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啊。” 宗立武刚追上前面几人,便听其中一人对钱鑫问道。 “嗯…趁现在雨还不大再走一段吧,翻过这道山头之后再休息。” 钱鑫略一思索说道,说完他单手捏了一个印,接着手掌虚托在身侧,手掌之上浮出了一道光点。 这光点初起时昏暗细小,逐渐变亮变大,最后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泡照亮了前方的路途。 “哈!是了是了,我有啦!”付成在后面大喊着追过来。 钱鑫一听此声往后瞥了一眼,看到紧跟身后的宗立武便有些疑惑,不知道宗立武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再看到后面五六丈外快步追过来的付成,他赶紧加快步伐。 “快走!快走!”钱鑫一低头对身旁几人说道,接着头也不回的闷头往前走。 见到连跑带跳、逐渐走远的四人,宗立武长叹一口气。 “哈!宗道友,我刚刚想到一首诗,你听听啊!” 付成哈哈大笑的追上来喊道。 宗立武轻吸一口气翻了一个大白眼,接着不理此人只低头走路。 “嗯,听好了啊…夜雨降天幕,迷雾遮高山,妙法指明路,他日我登仙!” 付成摇头晃脑的念完几句诗,便急迫的询问宗立武的意见。 “嗯,不错,就是最后一句稍稍大了点,阁下若是大乘期修士的话,这首诗还是不错的。”宗立武头也没抬的喃喃道。 “不错吧,尤其是这天幕和高山都是有妙指的啊,我和你细细说说…” 付成对宗立武的软言嘲讽完全不当回事,开始拆解起自己的诗句来… 没有人发现,就在众人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木之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记号,看痕迹竟还是刚刚刻上不久的样子…… 第一百零七章 石衔黑熊 “有一次我在林中发现一辆马车,上面插得全是箭呐,我跑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上面的人全被射杀了,我一猜就知道全是强盗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那些箭矢的箭杆都是弯的,全是用普通树枝做成的,这种箭矢只有强盗才会用啊,我就顺着痕迹一路摸到了强盗的巢穴,嘿,你猜怎么着…” 付成一边在自己的帐篷里整理铺盖,一边叽哇罗唣不停… “没有这个必要吧,钱鑫四人连帐篷都搭的远远的,就把我和付成两个留在此处扎营,这付成也是,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脱,这家伙到底是缺心眼看不出来别人有意疏远,还是完全不在乎啊。” 宗立武权当听不见付成的话语,心中烦闷的想道。 宗立武的帐篷不大,将兽皮所制的地铺整理好,身旁就只能放下背包、钢弩等物,木傀就只能放在外面淋雨了… 它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光大亮,雨依旧不停还越下越大。 “啊,你醒了,刚刚那边的人过来说等雨停了再赶路。” 正翻弄篝火的付成,一见到宗立武钻出帐篷便开口说道。 “唉,宗兄你怎么又回去了?不喜欢淋雨啊?我也不喜欢,我记得有一次和另一名修士出去侦查,回营的途中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那雨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偏偏还遇上了两个萨蛮人,然后我们四个就在大雨里面持弓互射,连对方的人影都看不清啊,就这么胡乱对射,箭矢你来我往直到双方的箭矢都射完,跟我同行的家伙运气不太好中了两箭,最后命是保住了,只是从此跛了一条腿…” 宗立武盘坐在毛皮地铺之上仰头望天,雨水“哗啦啦”的打在帐篷上,将付成的声音掩盖了大半。 明亮的天穹下,付成蹲在篝火边嘴巴一张一合,不停的说着什么。 只是宗立武并没有心思去听,他逐渐将心神收回,思量起了自己的事情。 此次出来,宗立武既没有携带任何增进修为或辅助修炼的丹药,也没有携带任何书籍,所以百无聊赖之下他只能修炼起剑诀来。 从宗立武所待的帐篷之中,开始时不时地射出一道道白色的剑气,打在一棵树木之上。 “哟,宗兄你还会这招呐,啧啧,就是威力小了点儿…” 宗立武完全不理会付成,专心的研究起剑诀来,通过不断调整身体各处的法力流动来适应这个招式。 至于法力流经的穴窍,宗立武是没有魄力去研究的,不用想也知道,法力流经的路线是前人慢慢摸索总结出来的,他一个刚接触剑诀的小修士哪有能耐去做这方面的完善? 经过半天的练习,这招凌云出袖他又熟练了一些,施展的速度更快了一分,只是威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 到了下午时分,雨渐渐停了。 “你知道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丙字营的,来的第二天就参加了双星湾之战,我当时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别人喊冲啊!那我们就跟着冲,结果好不容易打进去了却陷在萨蛮人的包围圈里,当时我就觉得完了、我要没了,那四周全是萨蛮人啊,可你说巧不巧,这时候刚好…” 当宗立武从修炼剑诀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付成还在那边说着,此时远处来了一名修士,他并没有靠近宗立武二人,只远远的喊了一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 “双星湾之战萨蛮人败了以后,他们也挺惨的,我们冲入他们的大营,将营中之人不管老少都杀了个精光,还有几个懂岐黄之术的萨蛮女修长得真是标致…” 队伍出发之后,钱鑫四人依旧将宗立武二人甩在身后。 而宗立武只得继续忍受付成的灌耳魔音。 “嗯?前面情形不对!他们好像和什么妖兽打起来了,我们快过去。” 宗立武说完,抓起木傀背上的钢弩就往前冲了过去,他宁愿前去打妖兽也不想再听付成啰嗦了。 在宗立武全神贯注的冲过去之时,木傀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栽倒在地、不再动弹。 好家伙!这是一只体形有房屋般大小的黑熊妖兽,钱鑫几人正围绕黑熊攻击不停,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只远远的使用法术、箭矢攻击,可这些攻击落在黑熊身上就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被众人围绕的黑熊皮糙肉厚,对于这些攻击虽然恼怒却并未丧失理智、陷入暴怒之中,只是站在场中嘶吼、威慑众人。 “我来!” 宗立武大叫一声兴致冲冲的跑来,抬手就射出一箭正中黑熊的腰腹。 原本只想赶走众人的黑熊这下彻底生气了,它回过头来盯着宗立武的方向,怒吼一声便快步猛扑而去。 “额?不是吧,又是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宗立武叫了一声,甚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他赶紧一把扔掉钢弩掉头就跑。 见到黑熊朝宗立武追去,钱鑫等人这才施展出真正的手段来,冰锥、火符一股脑儿的往黑熊砸去,威势比刚才毛毛雨一般的攻击凌厉了许多。 然而他们只是用法术、箭矢攻击,并没有一个人冲上前去帮助宗立武的。 依仗鸭子步和周围山石的掩护,宗立武四处躲避着黑熊的追击。 追击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黑熊越追越觉得不对劲,眼前的小人也太滑溜了,于是它便放弃宗立武开始追击其他的修士。 那些修士一见黑熊冲来,都生怕自己成为目标赶忙跑远,转眼间众人便作鸟兽散,宗立武也找了个机会捡回了钢弩,并控制木傀一起跑远。 一棵巨大松树下,几人再次碰头,经过刚刚的出手所有人都明白,仅凭他们几个就想击杀那只黑熊是不太现实的,能不被它击杀就已经是万幸了。 钱鑫见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带头继续上路,对刚刚的那场追杀权当没有发生过。 原本他们就不是来捕杀妖兽的,对于拿下这么大体型的妖兽,钱鑫本就没有报太大希望。 宗立武将木傀扛在了身上跟在队伍的后面,对于付成的聒噪并没有理会,因为他正全神贯注的思考问题。 对先前众人的“见死不救”,宗立武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如果换作是他的话也会如此做的。 只是每一次妖兽都是奔着自己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果说铁靠棕熊那次是因为他站位离棕熊最近,所以首当其冲,那还可以理解。 巨猿那一次是因为其他人都跑开了,他还不停的使用火蛇术炙烤它,惹得它暴怒追击自己。 现在这次就是因为黑熊还在犹豫、挑选对手的时候,自己下了重手,那黑熊追击自己就不难理解了。 细细一分析之后,宗立武总算搞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首先,围攻妖兽的时候能不近身战斗就不要近身,哪怕远距离攻击没有丝毫效果,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贸然上前,否则围攻巨猿时的高义、围攻黑纹吊睛虎时的雷姓青年就是前车之鉴。 其次,在别人都住手时,除非离得很远否则也要跟着停手。 最后就是不要做出头鸟,不管是从站位还是从行为上来说都是如此。 第一百零八章 深入石窟 赶了两天的路,众人最终到达了石窟。 检查好装备后,众人在钱鑫的带领之下进入其中。 一进入洞口,便有一股腐臭的气味迎面而来。 几人沿着通道走了十余丈远,来到一处空旷的洞穴之中,这处洞穴有好几条支路分别通往石窟的深处。 “我看这样吧,宗道友和付道友一路探查左边的那处通道,其他人跟着我探查中间这条通道吧。” 钱鑫说完,不等其他人作何反应就率先走入通道之中,经常与之混在一起的三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看来为了躲开付成这张啰嗦嘴,他们宁愿舍弃一条路的所有收获了。 “宗道友,那我们也走吧,我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就是那个邪恶法师的破木屋啊,那木屋看起来就阴气森森,周围种满了各色菌菇花草,有绿盐萝、赭苦花、腐素草、碑藓苔…好多好多,可能你听起来觉得五颜六色的很好看,但实际上那景象让人看了就起鸡皮疙瘩,我当时就想,坏了,误入毒师的领地了…” 宗立武取出幻焰灯盏带着啰嗦不停的付成往左边的通道中走去,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通道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而在石窟外面的一个隐蔽之处,那个奇怪的记号再次出现了。 …… “付兄,你能不能先别说你的故事了,过来搭把手吧。” 在二人走了一段之后,居然发现前路已断,再往前是一处断崖。 探查了一番之后,宗立武发现此处断口距离下方地面只有两丈高。 于是便从木傀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了一捆绳子,一头系在旁边的石桩上,另一头则系在木傀的身上。 接着,宗立武和付成便抓着绳索将木傀一点点的放了下去。 木傀落地之后,宗立武便盘坐在地,通过脖子上的玉佩来操控木傀。 这木傀一手托着幻焰灯盏,一手持短斧四处溜达了一圈。 宗立武二人在上方借助幻焰灯盏的光亮查看木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下方十分空旷,更远处似乎还有通路。 见此情形,宗立武和付成便也顺着绳索下到了下方的地面。 “喂…喂…喂…”付成将手比成喇叭状朝远处喊了一声,只听回声阵阵,四周空空荡荡。 “看样子下面什么都没有,要不还是回去吧。” 付成见到四周漆黑一片,莫名的感觉有些发怵便提议道。 宗立武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木傀身上的绳索解开,接着手持钢弩和木傀一齐渐渐走远。 看着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宗立武,又回头看了一眼垂在空中、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的绳索,付成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等等我!” …… “唉,宗兄弟你等等我啊,你…” 付成跟着进入了一处通道,刚赶上宗立武,见到他正蹲在一处墙边往前张望便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宗立武一把打断。 此时,宗立武缓缓指了指前方,沉默不语。 付成紧靠宗立武蹲下身,定睛看去。 那不是木傀吗,怎么了? 看着木傀沿着通道缓缓走远,付成正觉得有些疑惑,刚要问些什么,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前方两边的石壁上陡然射出了数十枚钢钉。 “哒哒哒哒…”密集的钢钉射在木傀的身躯之上又被一一弹开,这木傀是用数十年的灵木所制,刀斧难伤,这些弹簧机括射出的钢钉怎会伤得了它? “有机关?你怎么看出来的?”付成问道。 只见宗立武指了指一处地面,借助幻焰灯盏的亮光,付成隐约看到了一具尸骨躺在墙边,尸骨大半已经被土石掩盖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的。 “我们走吧,那块石板千万不要踩。”宗立武说完便跟着木傀继续往前走。 “宗兄弟,这里有机关啊,太危险了吧,要不还是回去吧。” 付成再次提议道。 “付兄若是觉得危险的话,大可先回上面等着。”宗立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付成蹲下身捡起一枚钢钉仔细瞧了瞧,这枚钢钉通体漆黑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想来是涂抹了剧毒。 他本身便精通机关术,深知机关的厉害,可以说你稍有不慎便会死在机关之下。 既然此处有机关存在,想来前方的机关也绝对不会少的,付成当即就打了退堂鼓,而此时宗立武已经和木傀拐入了通道,消失不见了。 付成掏出身上的一块火炎晶,将灵力注入之后,晶石发出了耀眼的金黄色光芒,竟比宗立武的幻焰灯盏还要亮几分。 看了看前方漆黑的通道,宛如一张噬人的巨口一般。 又看了看后方的退路,尽管同样漆黑确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付成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来到断崖处,他顺着绳索爬了上去,沿着通道回到了最初的洞穴之中。 钱鑫一行并没有回来的迹象,付成犹豫了片刻便进入了中间的通道,尾随钱鑫一群人而去。 他沿着通道走了数十丈远,前方出现了三处岔口。 逐个仔细观察了一遍,付成无法判断他们究竟去了哪个岔口。 于是他壮着胆子沿着每一处通道都前进了十余丈,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付成只得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洞穴之中… 孤独、沉寂、黑暗、冰冷,除了偶尔落下的水滴声,洞穴之中便再无其他动静。 整天说个没完的付成,此时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只枯坐在一块石头之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两拨人马都没有返回,付成心里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了,然而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丁点儿动静被藏在暗处的妖魔发现。 这样的处境让他既煎熬又后悔,后悔没有跟着宗立武一起走,更后悔来参加这次探险。 如果没来此地的话,他大可喝着小酒和同队的酒友们谈天说地,快活无比。 又过了许久,付成耳朵动了动,似乎有人声传来。 他精神一振,心中大喜地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的两处通道仔细分辨,想搞清楚声音是从哪处传来的。 当然他更希望是从中间的通道传来的,虽然和宗立武走了一路,但这种情形下,钱鑫一行人给他的安全感更高的。 “不对!这声音是从身后的通道传来的!” 付成听了一会儿,终于分辨出声音的来源,身后寒毛大竖。 声音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几个音节。 “萨蛮人!” 付成毕竟参与过多次与萨蛮人的战斗,对萨蛮语的语调很是熟悉。 “萨蛮人怎么会找到此地?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付成来不及多想便往面前的通道中跑去,情急之下竟跑到了宗立武所在的最左边的通道。 付成犹豫了一下感觉不妥,便想折返回去前往中间的通道。 可此时十几个人影已经从来时的通道走进了洞穴,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一块月光石,口中叽里哇啦的说着什么。 付成不敢再出去,只得沿着通道往深处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萨蛮人来袭 付成原本还想暂且躲在这处通道之中,如果这群萨蛮人很快离去,或是一齐进入其他通道的话。 他就可以趁机逃走了,至于通道中的队友就爱莫能助了,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就烧高香了。 可他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响,这群萨蛮人商量了一番之后竟然分头行动。 听动静,他所在的通道来了有两三个人! 付成大惊之下,赶紧顺着通道往深处跑。 依仗着对通道的熟悉,付成很快便甩开了后面的萨蛮人,来到了断崖处。 顺着绳索来到崖下,付成犯了难。 到底该不该将绳索毁掉呢,一旦将绳索毁了再想从此处逃回就要费一番功夫了,如果不毁掉的话被萨蛮人发现就大为不妙了。 思虑再三,付成最终决定不毁掉绳索,他想着前方的通道如果有岔口,大可躲在岔口中等萨蛮人走远,便可折返回来逃出生天。 趁萨蛮人还没有赶上来,付成手持火炎晶沿着通道一路小跑。 很快就来到了先前的机关之处,他避开机关踏板继续往前行进。 从这里开始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才行,前方的道路他从未踏足过,尽管他对机关术十分熟悉,此时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往前走了十余丈来到一处拐角,付成心中一激灵。 只见前方有十余把钢叉被钢丝吊着悬在半空中,这里应该又是一处机关,被宗立武给触发了。 不,应该说是被木傀触发了,因为地上并没有丝毫血迹。 付成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是用绊绳触发的陷阱。 绊绳是一根涂黑了的纤细钢丝,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根本发现不了。 一旦踩到或是绊到这根钢丝,上方的钢叉便会一齐落下。 同样的,这些钢叉之上也涂满了剧毒,尽管毒药散发着丝丝气味,但在这腐臭无比的洞穴中,这点气味完全被掩盖了。 低下身子绕过这些钢叉,付成在前方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轮盘。 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居然是钢叉陷阱的重置装置,付成大喜过望。 他一圈圈的转动轮盘,随着轮盘转动,那些钢叉被上方的钢丝拉了上去,作为绊绳的钢丝也渐渐绷直。 只听轻微的“嘎啦”一声,轮盘被某个机括勾住,陷阱被重置完成。 付成点了点头,真希望这里的陷阱能将这两三个萨蛮人尽数解决啊。 付成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萨蛮人也不笨啊。 看见断崖处的绳索,他们就知道近期有人从这里下去过,甚至人还在前方的通道中。 再看到一地的钢钉,哪能不知道有陷阱? 所以这几个萨蛮人走的极慢,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搜索前进。 在如此仔细的搜索中,便发现了那根涂黑了的钢丝绊绳,他们虽然不知道触动这根钢丝会发生什么,但也没有兴趣去尝试… 付成郁闷极了,一路走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任何岔口,难道这处通道是一根直肠通到底吗,而且他也没有听见后方传来惨叫声,想来那群萨蛮人是避过了绊绳陷阱。 “嗯?” 凭借火炎晶的亮光,付成看见前方数丈外躺着一个人影,心中又急又怕。 若是宗立武死在此处,他就要一个人面对后面的萨蛮人了。 “宗兄弟,是你吗?” 付成尽量压低声音问道,可那人影并没有任何动静。 付成咽了口唾沫,托着火炎晶慢慢往前走。 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爬,付成几乎是蹲着慢慢挪动过去。 等来到近前一看,他心中又喜又惊。 喜的是这并不是宗立武,惊的是躺倒的是一只木傀。 这并不是宗立武的那具木傀,看情形这居然是石窟中的护府傀儡。 这具人型木傀的腹部插着一支拇指粗的弩矢,胸口处还有一个缺口,脑袋也不翼而飞了。 想来是宗立武先用钢弩射击了木傀的腹部,发现并没有解决掉这只木傀,便在其胸口和脖子处各补了一剑。 付成想了一想,便将这支弩矢拔出带走了。 虽然这支弩矢已经报废无法再使用,但他并不想让后面的萨蛮人知道有这么一把钢弩的存在。 不管宗立武在前面是死是活,有这把钢弩也许能起到奇效。 付成沿着通道来到一处石穴,隔着老远他便看到石穴中站着一个人影。 付成心中大喜赶忙跑了过去,可走的越近他越觉得奇怪,那人影一动不动,而且石穴中黑漆漆的,如果是宗立武的话没理由站在黑暗之中啊。 想到此处,付成止住了身形轻唤道,“宗兄弟,是你吗?” 那人影依旧一动不动。 付成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接近过去的,可后面的萨蛮人又追的紧。 无奈之下,付成只得硬着头皮前进。 来到近前处,才发现这又是一具护府傀儡。 傀儡之所以站着是因为脑袋中了一箭,整个身体被钉在土石之上。 除了头部中了一箭,它身上再无其他损伤。 看来,宗立武经过先前的拼斗,已经知道了傀儡的弱点在于头部,这一次的攻击可以说干脆利落,一箭便摧毁了眼前的护府傀儡。 如同先前一样,付成取走了弩矢并将傀儡头部的缺口伪造成长剑刺出造成的。 沿着通道,付成前进了数十丈还没有看见宗立武的身影,只是一路上的机关大多被触发了。 以付成对机关术的了解,宗立武能避过的机关他自然也发现了触发机构,并一一避过。 宗立武触发了的机关,但凡是能重置的付成都将其重置了。 再往前,付成来到了一个石室,石室方方正正如同房间一般,完全不像先前的洞穴一般粗糙。 石室并不大,里面空无一物,只是墙壁和头顶的石壁上有许多孔洞,想来应该是发射钢钉的小孔了。 石室的另一头有一扇石门已经被打开了,石门旁边的墙壁上刻有一个棋盘。 说是棋盘又不太像,因为能落子的地方并不多。 “棋盘”上有着黑白两色的几枚“棋子”,每一枚“棋子”上铭刻着不同的符号,这些符号他一个都看不懂。 除了这些棋子之外还有几点灵光并未消散,想来正是宗立武的手笔了。 看这里的情形,付成猜的出来打开石门的关键就在棋盘之上,一旦操作失当便会立即遭受机关的攻击。 不过看石室内干干净净的样子,宗立武不仅破解了机关,而且还是一次成功的! 第一百一十章 解决后患 付成对“棋盘”上的“棋局”完全看不懂,不过既然宗立武已经打开了石门,他便懒得多想。 从石门走出之后,前方是一处硕大的空间,也不知何故,整个石穴中都泛着微光,并不完全处于黑暗之中。 这处硕大的石穴中最显眼的便是一尊三丈来高的巨大人型石像。 石像所刻画的人物正盘坐在地,两手摊开分别放在膝盖上。 在石像面前还有一个人正在忘情的跳着舞,这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宗立武,他的舞姿极为古怪,一看就不是金国任何一个地区的舞蹈,反倒是有些像萨蛮人的舞蹈。 见到宗立武如同中邪一般的跳舞,付成感觉有些诡异,他并没有走上前去更没有出言打断宗立武,只是蹲在角落中一脸凝重的观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宗立武在场中不停地跳着,至于宗立武的那个木傀,则站在场中一动不动。 一支舞蹈跳完之后,石穴中并没有任何反应。 只见宗立武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仔细研读了一会儿之后又跳起了舞蹈。 舞蹈再次跳完之后,石穴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宗立武沮丧的坐在地上,挠了挠后脑勺口中自言自语。 因为离得太远,付成并没有听清这些话语的内容。 时间不等人,后面的萨蛮人越逼越近,付成已经管不了许多了,他起身走上前去。 “宗道友,你没事吧。”付成隔着几丈距离试探着问道。 只见宗立武不紧不慢的将书揣入怀中回过头来,“咦,付道友,我还以为你不会跟过来了呢。” 付成上下打量了一眼宗立武,发现他并无异样便再次开口道,“我也不想过来啊,后面跟来了萨蛮人,我被他们逼得只能一路往前啊。” “什么?萨蛮人?有多少个?”宗立武一惊,赶紧问道。 付成仔细观察了一眼宗立武,发现他的面部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开口道,“两三人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哦。”宗立武点了点头便低头沉思起来。 “宗道友,你刚刚在做什么呢?”趁着宗立武低头沉思之时,付成陡然发问,接着他盯着宗立武的面孔仔细观察。 “哦,我在试图打开那扇石门,不过并未成功啊。”宗立武随口说道,看起来不似作假的样子。 付成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不过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许多,接着他一偏头,发现石像的旁边果然还有一处石门。 “宗道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付成走近了几步说道。 “嗯,想要打开这处石门还有些困难,先解决后面的萨蛮人再说吧。” …… “上一批来到这里的人,本事还真是不小,居然能深入到这里都毫发无伤,我看这次多半是一无所获了,要么石窟中的宝物全都被人拿走了,要么…” 一名身穿骨甲的萨蛮人站起身子缓缓说道。 “要么什么?”旁边的萨蛮人开口问道。 “要么就还在里面,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不过万一对上就要万分小心了。” 领头的萨蛮人说着便继续往前走去,另外两名萨蛮人紧随其后,沿着前者所走的路线行进。 …… “那里又有一具木傀…” 三人刚进石室,便见到石室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躺着一具木傀。 “小心!这周围的墙壁上全是小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发射钢钉的孔洞。” “你们看,前面那个石门后面怎么有亮光,会不会有人在里面?” 几人观察了一阵,发现石室中并没有丝毫动静,便逐渐走到了木傀的旁边。 “奇怪,这具木傀身上怎么一点损伤都没有?” 话音刚落,只听“嘎啦”一声,木傀突然直起身子,抓起短斧就像众人发起了攻击。 三人一惊纷纷跳开。 趁这几人心神被木傀吸引的一刹那,宗立武从石门后探出半边身子并快速的往棋盘上一点指。 接着只听石室内“唰唰唰唰”射出了无数的钢钉。 “呃!啊…” 三人毫无疑问的被钢钉射满了全身,死在了石室之中。 “啧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真是的。” 宗立武从石门后缓缓的走了出来,口中喃喃的说道。 付成紧跟其后,默不作声。 宗立武并未走入石穴,更没有靠近那三名萨蛮人,只是控制木傀给他们各补了一斧子,确定三人已经死透了便通过木傀之手将这三具尸身拖了出来。 “又是些兽皮鼓、骨刀之类的,就没带点法器在身吗?” 宗立武一边嘀咕,一边不信邪的翻翻找找。 就在宗立武蹲在地上忙活的时候,付成则去设法打开石像边的石门了。 他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按钮却并没有贸然去按,等到宗立武忙完、走过来之时才开口道,“宗道友,这里有一个隐蔽的按钮,可能是打开这处石门的,你…” 下面的话付成并没有说下去,不过宗立武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心念一催,木傀便走了过去伸出手指一按。 只听“哗啦”一声,石门立即打开。 见到付成并没有立即走进去的意思,宗立武轻笑了笑控制木傀在前探路,自己则跟在后面。 “这扇石门分明不难开,可见他先前的那些古怪行为并非是为了打开此处石门的。” 付成心中思量却并未开口询问,既然宗立武有意隐瞒,他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石门后的通道还算宽敞,此时宗立武已经往前走了数丈,拐过一个弯走到更深处去了。 就在付成犹豫了片刻,正要迈步走进石门之时却听轰隆一声巨响,前方拐口处被火光照的通红。 接着,宗立武飞也似的跑了回来,却不见了木傀的身影。 “萨蛮人?” 付成脑中跳出这个念头,接着他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石门的按钮。 宗立武距离石门只有丈许距离却眼睁睁的看着石门合上,没来得及进入。 “付道友,快开门!” 宗立武拍打着石门吼道。 然而石门却一动不动,门后还传出了一阵快速跑远的脚步声。 宗立武赶忙开始寻找石门的开关,按理说这处石门应该能从外面打开的,可短短时间内哪里能找得到开关的位置呢? “宗道友,你往哪里走?” 后方的追兵转眼就至,一道厉喝自身后传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窟追逃 宗立武沿着通道来到一处拐角,走过拐角便一头扎进了凶案现场。 场中共有四人,正是与宗立武一齐来到石窟的另外一支队伍。 只见领头的钱鑫不知为何伙同了另一名修士,对剩下的两人狠下杀手。 就在钱鑫击毙二人之时,刚好被宗立武撞个正着。 宗立武当即大感懊恼,深感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擅杀同门是大罪,若是让宗内得知,即便钱鑫身为筑基期修士也难逃责罚。 于是,钱鑫一不做二不休,毫不犹豫的双手一结印施展出火炮术往宗立武砸去。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以火炮术的攻击范围想躲是躲不了的。 所以,宗立武心头一动,控制前方的木傀飞身一挡。 就在木傀跳起来之时,宗立武就不再分心控制木傀了,而是转头就跑,却没成想被付成先行关闭了石门。 宗立武就此被一名筑基期修士和一名修为不低于他的炼气期修士堵在了数丈长的通道之中。 钱鑫冷笑一声手中快速结印,而宗立武则大喝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只见宗立武左手捻出一张符箓,右手抓起一枚白色软囊,他毫不犹豫的将白色软囊一掷而出。 这白色软囊正是最后一剂紫瘴毒烟,而他左手的符箓正是在古修遗址中击杀那名金姓阵法师所得的火炮符。 钱鑫见到宗立武的疯狂模样,他略一犹豫手上印决一变,转眼之间便施放出一道法力护罩,将自己与身旁的修士罩在其中。 “噗”的一声,白色软囊撞在护罩上并立即爆开,释放出紫色的雾气将二人包裹在内。 宗立武将火炮符一收,脚踩鸭子步迅速往钱鑫二人跑去,以他的法力一时之间根本就催动不了火炮符,之所以拿出来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对方。 钱鑫暗皱了下眉头,他一手维持护罩再单手一掐诀接着大袖一甩,一道劲风吹出将紫雾卷得干干净净,然而眼前却已经没有了宗立武的身影。 “嗯?不好!不能让他跑了,快追!” 钱鑫大喝一声,带着另一名修士刚拐过路口就发现了三支喷发着电弧的令旗挡住了去路。 “哼!” 钱鑫冷哼一声,凭借周身的法力护罩直接硬闯。 只听“咔嚓”一声,三支令旗中的电弧一股脑的击在了护罩之上,然而护罩只是薄了一些却并未破裂。 此时的宗立武已经找到了钱鑫四人来时的通道并逃入其中。 对宗立武逃跑的速度略感惊讶,钱鑫毫不耽搁的紧追而去。 宗立武的速度虽快,但对这条通道却不甚熟悉,所以一时间难以与钱鑫二人拉开距离。 各条通道的景象在其面前一一掠过,他脚步不停,一面施展火蛇术照明一面狂奔疾走。 通道中的三人一逃两追,分秒必争! …… “哎?” 宗立武惊叫一声,他刚拐过一个转角便与七八名萨蛮人撞了个满怀! 他灵机一动使用萨蛮语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快通知头领,蛮神秘宝被后面的玉阳宗贼子得到了…呃啊…”接着宗立武身体一软昏死了过去。 “什么情况?” 这几名萨蛮人刚拔出骨刀准备将眼前之人开膛破肚,然而听到叫喊之后心中不由得惊疑起来。 “蛮神秘宝!” “玉阳宗贼子?” “难道这人是潜入玉阳宗的我族密探?”其中一名萨蛮人头脑清澈,立即想到了此种可能。 众人一听皆觉得有理,但还没等他们再做反应,前方通道中又有两人窜出。 双方人马都是一愣,钱鑫二人见到宗立武躺倒在地,下意识的认为是萨蛮人杀了他。 而萨蛮人则瞬间认定眼前的两人是得到了蛮神秘宝的玉阳宗贼子,双方只愣了片刻便大打出手。 跟在钱鑫身旁的修士很快就被萨蛮人围攻身亡,原本为了保护他而束手束脚的钱鑫立即火冒三丈、大开杀戒起来。 “好家伙!这是什么人,真是厉害!”领头的萨蛮人心中暗惊,他不经意的往宗立武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先前昏死过去的宗立武早就不见了踪影。 ……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钱鑫追着仅剩的萨蛮人头领一路追杀。 “快到洞口了,只要能逃出去…”这名萨蛮人连头都不敢回,生怕回头的时间耽误了自己逃命。 最终他逃出了石窟,正要往其他方向逃窜却被钱鑫一个健步冲到身后,一剑刺穿了心脏。 “啪啪啪…” “好啊,果然是钱前辈比较厉害啊。”宗立武站在洞外不远处拍手笑道。 而在宗立武的脚边正躺着一具尸体,竟是一直没见踪影的付成。 “哼,有什么帮手就叫出来吧。” 钱鑫可不认为宗立武有胆量敢挑战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立武先前没有叫出帮手,但此刻他也懒得多问。 这时候宗立武却装起来了,他双手环抱胸前,嘻嘻笑着站在原地却一言不发,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突然,一股极其细微的灵魂波动自钱鑫处扩散而出,若不是宗立武紧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还真难以察觉,想来他一定是在使用某种探查之术,不过看他的表情定然是没有任何发现了。 “故弄玄虚!” 钱鑫冷哼一声,双手一掐诀,两团火球在其手中成型正准备抛射而出。 此时,一道白的刺眼的剑气从前上方袭来,速度之快让钱鑫亡魂大冒,他福至心灵的一偏头,这才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若对方不想一击毙命而是退而求次的攻击他的胸膛,此时他已经重伤在身了。 钱鑫背后冷汗直冒,双手的火炮术不得不发,然而方才的攻击只在刹那之间,他也找不准出手之人的位置,便一横心将两团火球送给了站在原地的宗立武。 火球穿破空气发出“呼啦”之声急速飞来,即便中间有一段距离,可宗立武还是能感受到火球散发出的炙热气息。 就在火球近身的一刹那,只见一袭白衣落在宗立武身前,他右手舞了个剑花,左手一掐剑诀,接着单手持剑横握胸前,左手两指抵在剑尖。 瞬间有六道纵列排布的蓝色符文凭空出现,围绕其周身,乍一看像是此人身在井中一般。 符文只出现了一刹那便凭空消失了,却正好抵住了两团火球的轰击。 此人正是陆修,而他方才施展的剑式正是宗立武苦学不得的惊鸿飞羽和御气阵井,前者以速度和杀力见长,后者以防御为主。 陆修挡下此击之后,左手又一掐剑诀,右手持剑一撩。 钱鑫刚想施展其他手段,而对方的攻击已至。 只见无数道剑影伴着狂风,如同一张巨大又细密的黑色巨网裹挟而来。 直到巨网袭至身前的一瞬,钱鑫才堪堪施展出法力护罩将其挡下,不待其喘口气他就发现前方只剩下了宗立武,另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好!”钱鑫暗道不妙,此时的他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得将一身法力往护罩中狂注。 却听“咔嚓”一声脆响自身后传来,一道白虹自其胸膛贯出,紧接着便是剑尖透体,这姿势一如先前他击杀那名萨蛮人的一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蛾彷游记 “陆兄,你来的太晚了吧,小弟差点性命不保啊。”宗立武笑嘻嘻的走上前来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刻的记号也太偏了吧,我找了老半天!” 陆修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将剑身的血迹擦拭干净,白了宗立武一眼回道。 这还是宗立武第一次与筑基期修士执行任务,说毫无戒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原本有龙骐在他是十分放心的,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他收到龙骐的传信,信中说计划有变她去不了了。 按照宗立武的想法,虽然此行很可能有不少收获,但是让他与一名没有交情又不了解的筑基期修士一起执行任务,实在是有些风险的。 好在陆修正好恢复了伤势,便提议跟在后面以策万全,当然陆修此举也有其目的。 陆修此人非常我行我素,他不愿意与任何人有任何纠葛,如果别人欠了他那全无所谓,可一旦欠了别人的人情他想方设法也要偿还上,以求一个心安理得、两不相欠。 如今他伤势已然痊愈,不久就要回宗,欠宗立武的救命之恩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 就宗立武而言,他救了陆修而对方送他一本典籍,此事就到此结束了。 然而陆修却不这么想,虽然他从未说出口,但是他心里有一杆秤,一本典籍是远远比不上他陆修这条性命的,后来他悉心交授宗立武剑法,也是想多多少少的偿还一点恩情。 而此次他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帮上宗立武一把,最好是能救下对方,对他来说这才算是了却因果、互不亏欠。 “这是…庚金?难怪此人对同门痛下杀手啊,原来是发现了此物。” 宗立武在钱鑫身上翻翻找找,竟找到一块蚕豆大小的金石,别看此物不大,却足以渗入一口灵剑的了,有了庚金的加持,灵剑不仅坚韧无比,更能碎金断玉、削铁如泥。 此金外面包裹着一层粉红色的外衣,宗立武能够认出庚金也是因为这一层粉红色的金皮。 他曾从一本书籍上看到过,庚金乃是纯阳之金,寻常放置容易泄露精气,所以要在外面包裹一层纯金来长期保存。 “啧,此物虽好可我用不上更没能力占有,便宜你啦。” 宗立武深思了片刻,便摇了摇头扔给了陆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宗立武即便是留下了此物也难保不会因它而死。 然而,宗立武此举也实在太过冒失啦,一方面他虽然知道庚金是个宝物却对庚金的贵重完全没有概念,在他的印象当中只知这是一件用于炼剑的极好材料却不知道此物珍惜到了何种地步。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他虽然对陆修的人品有所了解却对人心险恶这四个字认知不足,在其今后的岁月之中他吃了不少的亏,这才真正理解了人心隔肚皮这句话的含义。 对于庚金的贵重,身为剑修的陆修是深知的,所以当宗立武摇了摇头将其当作蚕豆一般扔过来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任由庚金掉落在地。 不可否认,在听到庚金之名时,他心中一动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虽然这心思只是一瞬之间便被其打消了,可如果宗立武将其收入囊中,他这一路上难保不会有想法的。 人非圣贤,宝物在前谁能不动心? 可这一切都被宗立武轻飘飘的一个动作化为了泡影,此时的陆修心中只剩下了一腔的羞愧。 “嘿嘿,三火赤阳诀,运气不错,还好没被你的剑刺穿了。” 宗立武像傻瓜一样,从钱鑫身上掏出了一本典籍,略微翻了几页便喜滋滋的将其当作宝物一样塞入了怀中。 陆修讶然的看着一脸欣喜的宗立武,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了,此人平时不仅不笨反而极为聪颖,今天怎么跟傻瓜蛋一样,把西瓜给随手丢了,捏着一粒芝麻还喜笑颜开。 “放心,回去以后给你抄录一份。”宗立武将典籍塞入怀中,拍了拍胸口笑道。 嚯,感情这典籍还有自己一份! 陆修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是没话好说了。 陆修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庚金对他确实大有用处,尽管心中愧疚他还是将庚金收了下来,只是这一笔情谊又难还了啊。 而宗立武却没有想那么多,本来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虽然陆修是来助拳的,但钱鑫此人确实是陆修独力所杀,东西就该归其所有,自己能白捡一本典籍已经很不错了。 “走吧,我的好多宝物还在洞里面,得尽快找回来才行,洞里说不定还有萨蛮人,陆兄小心啊。”宗立武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入洞中。 “与你刚刚丢过来的庚金相比,你的那些所谓‘宝物’跟一堆垃圾并没多大区别啊。”陆修此时还处在心神荡漾之中呢,不由无语的暗想道。 ……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石窟的最深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萨蛮人的尸体。 这群萨蛮人也不知是从哪个通道过来的,当宗立武二人来到此地之时,他们正在一座石像前跳着舞蹈,并获得了一种被这群萨蛮人称之为“蛮神祝福”的回报。 随后,这群萨蛮人便被陆修杀了个精光… 陆修今天表现的格外活跃,宗立武甚至没能插得上手,这群萨蛮人转眼之间就被其解决了。 宗立武将所有的宝物收回,木傀的胸膛被火炮术炸得凹进去了一大块让宗立武心疼不已,不过好在操控起来并无大碍。 至于萨蛮人身上的灵石和宝物,陆修表示看不上眼都让给宗立武了。 最后便是这个蛮神祝福了,事实上这处石窟之中每条通道的尽头都有一座石像,石像形态各不相同。 只是宗立武在每座石像前都诚心诚意的跳了一段萨蛮舞,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宗立武没有考虑到是自己舞姿太差的原因,只认为是蛮神太小气抠门,只将祝福赐给同族的族人。 亏得这个名叫蛾彷的萨蛮人还在其游记中对“蛮神大人”一顿的夸赞,宗立武越想越气。 不错,宗立武手头的这本游记正是得自这处石窟,也是凭借这本游记所述,他才解开了石室中的“棋局之谜”。 按照这本游记所说,蛮神大人法力无边,只要对石像跳起萨蛮舞便会得到蛮神大人的回应,可宗立武试了半天都没有丝毫效果。 “为神者就应该无视种族、血缘的界限,你怎的如此小气呢。”宗立武摇了摇头,胆大包天的对石像指指点点。 他不知道的是,别说飞升的蛮神对下界的事情一无所知,这“蛮神祝福”只是他飞升前,在这方世界中留下的一道法则而已。 可就算是感应到了宗立武的朝拜,看着这猿猴一样的舞蹈,人家蛮神没打你就算脾气好的了,还给你祝福?做梦去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作愉快 一片密林之中,宗立武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翻阅着一本典籍,他身穿罩袍、头戴兜帽将身形面孔遮掩的严严实实,似乎在等什么人。 手中的典籍正是那本萨蛮族的秘典——三魂神术。 宗立武之所以敢将这本典籍带出大营,那是因为这本典籍上的追踪印记已经在月许前失效了。 此时,已经是石窟探险的一年之后了。 陆修早就已经回归了宗门,而宗立武也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战事当中。 如今的战事非常密集却规模很小,一年之中再没有出现像雾卓岭之战那样规模的大战了,当然,狼牙山那头的战事却从未停过。 …… “这次居然是你先到了啊。”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密林的另一头传来人声。 此人同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生怕被人认出来的模样。 奇怪的是,此人说的并非是金国语言而是萨蛮语。 “哦,道友总算来了,那我们还是按老规矩交易吧?” 宗立武将典籍收入怀中,站起身使用萨蛮语说道。 “那是自然的。”那人嘿嘿笑道。 说着,宗立武将一本小册子扔了过去,而对方则同样扔了一本册子过来。 扔过来的册子上写满了各种法器的名称和数量,而宗立武扔过去的册子中则写满了各种兽皮鼓、骨甲等物的名称和数量。 “嗯,不错,那就此交易吧。”宗立武直接将脚边的一只黑布袋扔了过去,对方点了点头同样扔了一个包裹过来。 …… 两个时辰之后,宗立武提着一个包裹返回了大营,将所得的法器放上货架进行售卖。 大营中的各家商铺一直低价收购着萨蛮人的骨器,这些骨器玉阳宗门人大多用不了,或是只能发挥出部分的威能,所以各大店铺收购时出价都极低,只有宗立武这边的价格稍稍高上些许。 而暗地里宗立武将这些骨器都打包好,与一名萨蛮人私下进行着交易,这样的交易已经持续了近两年的时间。 最开始时,还是在宗立武一次外出巡查的过程中遇见了这名萨蛮人,两人打斗了一番,结果都奈何不了彼此便互撂狠话准备各自回去。 宗立武嫌用金国语言撂狠话不够痛快,就用萨蛮语骂了对方几句,没想到对方非但不生气反而灵机一动与宗立武交易起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几件器物的交易,到后来便是大批量的交易了。 宗立武此举无疑是背叛宗门的行为,不过宗立武却不这么看。 他打小出身侯府,对皇权尚且缺乏敬畏,宗门的禁令在他看来几乎和废纸没有区别,就连宗门本身在其眼中也不过是官方承认的帮派罢了。 况且宗立武身为宗门特设店铺的铺主,知道一个绝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的秘事。 那就是暗地里进行走私的最大组织实际上是玉阳宗的高层,他们通过各大店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萨蛮人的骨器,再与萨蛮人进行交易,最后将交易得到的法器以数倍的价格卖给玉阳宗的修士们,从中赚取暴利。 像宗立武这般私自与萨蛮人交易的绝不止他这一个,这种事一旦被宗门发现便是死路一条,不过有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看修士们敢不敢干! 当然,不少人只顾眼前之利,为了几件法器就翻脸的事情也有很多。 相比而言,宗立武与这名萨蛮人的合作还算愉快,而且两年下来,玉阳宗与萨蛮族大大小小的战事无数,此人居然一直没死也是运气挺好的。 …… “咦,上新货啦,怎么又是些二手的呀。”小白嘟囔道。 “你也不看看营中的这些修士们,全是穷光蛋,哪能买得起全新的法器啊?这些已经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收罗来的精品了。”宗立武一面收拾店铺,一面胡说八道。 “哎呀,我们这儿都快成杂货铺了,你看看人家的铺子里虽然也有些二手的,但大多都是新品啊…” “那又怎么样,他们的客人有我们的多吗,可见还是二手的最得人心啊,至少经历过时间的检验…哎!怎么有件破损的?这混账敢坑我!” “精品哦…时间检验过的哦…”小白无情的嘲讽起来。 “回头找他算账…对了,你的药炼的怎么样了?”宗立武话锋一转的问道。 此时小白被一大堆炼药典籍包围着,这些全都是陆修回宗以后花费重金购得再派专人运送过来的。 自那以后,小白就在店铺里“白吃白喝”,整天痴迷的研究炼药术,铺子全都是宗立武在照看。 只有宗立武外出执行任务之时,她才停下炼药,稍稍分出些心神照看一下铺子的生意。 …… 远在东南方百余里外的萨蛮人大营。 “嗯?这是什么东西?一根大腿骨?这能干什么用啊,当锤子使啊!好小子敢坑我,要不是不敢在那里久待来不及细查,又怎么会收了这么个玩意,我给的那件虽然彻底报废了,可起码原先也是件法器啊,这小子可倒好,也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骨头就来糊弄我!这笔账以后再算…不过这小子的修为增长的倒是挺快的,现在已经到了炼气期第七层,不得不防啊…” 事实上,宗立武的修为不仅到了炼气期的第七层,而且已经到了第七层的中期境界,只待回归宗门便能立马升为高阶弟子了。 这全都归功于三枚曦云丹以及其他大量丹药的辅助了,为此宗立武将一身的储蓄都花得精光却没有丝毫的后悔。 除了修为以外,宗立武的武艺也大有进步,这得益于大营之中的每日比试。 如今战事虽然频繁,但是每次参战的人数却并不多,所以大营之中的修士都闲的无聊,开始热衷于比武切磋、交流战场上的心得。 对于修士们的比试切磋,营中高层不仅不阻止反而非常推崇。 除此之外,营中高层还会每隔一段时间组织一次讲话,安排久经战阵的老手给新人们讲解战场上的经历,让他们尽快熟悉战场的情况。 宗立武就曾受林枫之邀给第六小队的新成员们讲解战场的经历。 对此,宗立武并未拒绝,反而非常积极。 他口若悬河的一口气讲了两三个时辰,很多时候还会顺带提一句自己店铺里的高效止血药和疗伤药在关键时候起到的重要作用。 林枫坐在下面一脸铁青的听着宗立武的经历,他总算知道了这个每上战场就不见踪影的家伙究竟去做了什么事。 不过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在公然鼓动众人上战场之后可以不听号令、各自行动吗? 到了最后,林枫不得不打断了宗立武的讲话,尽管下面的听众都大感兴趣,而宗立武也说的很开心的样子。 自那以后,林枫就再也没有邀请宗立武去讲话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逐鹰坡之战 此地方圆十余里皆是树林,地势平坦,唯有一座山坡居于正中,此坡名曰逐鹰坡。 因为地势高耸,站在坡上可以轻易的观察到四周的大军动向,因而此坡成了玉阳宗与萨蛮人的必争之地。 “嗨!” 一名健硕的萨蛮人,双手操起一杆巨斧,对眼前之人猛剁而下。 身着玉阳宗服饰的青年一闪躲开,手持炙阳剑对萨蛮人持斧的双手斩去。 萨蛮人不及收招,只得暂弃巨斧,缩手一躲。 他这一躲,可就让青年抓住了机会,他立即上前一步,左手手肘横顶,右手持剑再刺。 萨蛮大汉只得步步后退,连连躲闪。 “哈!” 青年得意一笑。 也难怪他大为高兴,这一下对方没了武器在身,败势已定啊。 青年略一调整呼吸,便手持长剑横削纵劈,逐渐将对手逼至山坡边。 见对手退无可退,青年深吸一口气,准备一击了结对手了。 他身形暴冲,手中长剑一记突刺,朝对方胸口刺去。 却没曾想,方才这名萨蛮人闪躲时还显得身形呆滞、动作缓慢,而躲这最后一击时,动作却快若惊雷,原来此人一直在藏拙,故意将青年引至山坡边。 他侧身一闪再身形一转就来到青年身后,不等青年作何反应他直接一脚将其踹落坡下。 所幸山坡虽高,坡度却不大,地面也柔软。 青年“咕噜咕噜”一直滚到了山下,跌进了一处草丛之中。 他虽然浑身酸痛却并无大碍,心中既不甘又气愤。 等到青年爬起身来便发现自己正好跌在了围坐在一起的人堆中央。 这几人均是身穿玉阳宗弟子的服饰,原本见到上面掉下一个人来,纷纷一惊就要动手,仔细一看青年身上破破烂烂的玉阳宗服饰就都止住了手,重新坐稳… 上面的玉阳宗队伍与萨蛮人杀得如火如荼,而这几个人围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青年环视一圈,面露气恼之色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队伍正与敌人浴血奋战,山下这帮人居然躲在草丛里面啃窝窝头! 青年本来就心中有火,见此情形心中大怒,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就要义正词严的指责这几人。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破口大骂,就陡然看见人群之中,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青年眨巴眨巴眼,仔细一瞅。 没错,就是他! 虽然他的皮肤比以前黑了很多,人也瘦了一些,但青年很确定眼前之人正是当初接引他入门的领队。 说起这领队,青年还是有些感激的,尽管当初被他坑了两枚灵石,不过,现在想来绝对物超所值。 当他已然在宗内站稳脚跟、适应了宗内生活之时,还有不少与他同期的新人仍然在宗内乱转,别说很多事情不知道去何处办理,有的竟连地方都找不到。 很多人又不得不再花一笔灵石购买一副地图,尽管那地图上把各种信息标注的很清楚了,可地图毕竟篇幅有限,只能讲一些重点,所述并不全面。 而且,据说这地图是往年的某名修士所绘,很多管事都已经调整、更换过了,地图不免有些过时。 如今,再看见这名领队,青年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原本以为此人是一个做事认真、办事负责之人,没想到私下里竟是这般不堪,在战场之上怯阵、避战。 青年的表情几乎全写在脸上,两分不屑、三分不解还有五分恼怒。 “哼,新兵蛋子!” 这几名修士都是老人精了,哪会不知道青年心中所想,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 “走吧。” 那名曾经接引青年入门的领队在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头目,他吩咐一声后,周围几人都收起了窝窝头随之离开了。 “哼,老兵油子!” 等几人走远,青年冷哼一声,接着他转头上山继续参与战斗… “宗兄,刚刚那小子好像认识你啊。” 此时,宗立武也是眉头紧皱,那青年看他的表情颇为古怪,他自然看在了眼里。 可任他如何思索,也没有此人的丝毫印象,完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名青年的。 宗立武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转头说道,“都检查一下武器,我们绕去山坡的南面设伏。” …… 自从宗立武受林枫之邀,在第六小队“传教”之后,所有的队员都心思活泛起来了,还有两名“教徒”一直喜欢跟着宗立武。 一开始,宗立武是拒绝的,他更喜欢独自行动,可转念一想,有两个帮手跟着也不错啊。 有时,他手段不济时,有人可以帮的上忙,万一需要逃跑的时候,还有人能帮他引开部分敌人,分担一下压力。 而且,在战场上随意移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林枫训斥,现在有两个人在身边,所谓法不责众、责任分摊,林枫就算发火也发不到他一个人的头上。 就这样,宗立武带着两个小弟参与了大小十余战,经历了多次战斗之后,第六小队的其余人都惊奇的发现,宗立武的小团体每次都伤亡率不高,便陆续有人向宗立武靠拢。 观察宗立武在战场上是如何做的,何时该冲锋,何时要撤退,何时需要隐蔽,在战场上又该站在何地… 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太喜欢动脑子,就直接加入了宗立武的小团体… 在战场上,经常会出现一个古怪的现象,当宗立武率领小队冲锋的时候,四周的草丛里就呼啦一下跳出十几个大汉跟着一起冲,而宗立武的小队后撤或者消失不见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打起精神,随时准备跑路。 宗立武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本事,原因之一便是他懂得萨蛮语。 其二,他善于观察和换位思考,将自己置立于萨蛮人的角度,思考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做。 其三,便是从陆修那里学来的兵法,即便宗立武身处军阵之中,所接触的信息并不多,但他能够从为数不多的信息中将两军高层的意图猜出一二来。 像宗立武这般,在军中自成一个团体的情况,在其他小队是绝不允许出现的,往大了说这就是不听指挥、不守战场纪律,往小了说也有聚众成势、结党连群之嫌。 好在林枫并不在意,他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来到这处战场是为了追名逐利,但并不代表他认可这次的战事。 在林枫的认知里,跑到他族的领土争抢灵矿,这件事本身就是非正义的强盗行为。 有时,林枫接到上峰的命令,让部下舍命冲杀之时,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照令执行。 如今,队伍里出了宗立武这样的人,林枫并不排斥,也没有对其多加约束,任由宗立武在战场中见机行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滚滚而来 宗立武所带的六人,和他一样个个手持一把硬弩。 一行七人,逢敌就射。 此时,萨蛮人的大队都聚集在山坡上与玉阳宗的队伍厮杀着,山下几乎没有萨蛮人的身影。 即便是有个别走散的萨蛮人,遇到了宗立武几人又哪里会是对手?几乎一碰面就被几箭射倒了。 宗立武很快就带领队伍找到了他的“老地方”,他曾经在这一带战斗过,而此处正是他在战斗过程中找到的。 这次出战,宗立武之所以花费气力甩开第六小队的其他成员,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处宝地啊。 从此处看向坡顶,那里正好是个狭窄的葫芦口,上方的玉阳宗修士正和萨蛮人近身缠斗,两拨人挤在一起手持短刀、匕首乱捅。 宗立武先带人在几处小道中布置了捕熊夹,并用青草、落叶将其掩盖住,从表面看与周围地面融为一体、极难分辨。 敌人若是从这些地方过来偷袭的话,定要吃上大亏的。 一切布置妥当,宗立武带人回到了原地。 “这次的弩箭都带够了吧。”宗立武观察着上方的战斗,头也不回的问道。 “那当然,我整整背了六大袋箭…” “宗兄,你说过的话,我们哪能不记在心上啊,放心吧…” “我这一次为了多带弩箭,可是连甲胄都没穿…” “好!这一次让你们过足了瘾,动手!” 随着,宗立武的一声令下,几人自觉的分散开来,纷纷开始射箭。 原本出发时,他们心中没底甚至有些顾虑,此时看到这处地形都放下心来,这里真不愧是一处“宝地”! 其一,因为地形奇特,他们所能见到的那处山崖上面,根本铺不开多少人,而且人都挤在一起,就算敌方手中有弓箭也没法施展。 其二,这些萨蛮人对付面前的玉阳宗修士都力有不逮了,哪有精力再去管山下的他们呢,就算真要下来也要绕着山头兜一个大圈或者使用绳索降下来,不管是用哪种方式都不现实的。 其三,在此处射杀萨蛮人的时候,他们的尸体多半会沿着斜坡滚下来,几人只要在下面等着就可以了。 一切正如宗立武所想,随着他们接连不断的“嗖嗖”放箭,萨蛮人的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滚落下来。 前面的萨蛮人一旦被射杀,又会有后续的萨蛮人不断的填补上来,不管是玉阳宗还是萨蛮人都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所有人都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一旦来到此地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战后回想起来,逐鹰坡之战是东部战区的所有战斗中,除最终决战外最凄惨也最让人色变的一场战斗,然而宗立武及其同伴却打得尤为轻松。 山坡下,宗立武几人以最快的速度放箭,根本不需要刻意的瞄准要害,只需要往人多的地方一个劲地射箭就可以了,射完一箭赶紧更换弩矢,略一瞄准就立马射出,丝毫不担心弩矢的数量。 除了被射死的,还有大量被玉阳宗修士所击杀的萨蛮人也会从山崖上掉落下来。 其实宗立武几人即便是不放箭,光在下面等着也有不少的“战利品”从上面源源不断的滚滚而来。 大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山坡下面已经满是尸体,其中大半都是萨蛮人的。 此战结束之后,宗立武几人不仅无人受伤还个个收获满满,有些战利品实在无法带走的,他们只得能挑就挑、能藏就藏了。 …… 这次战斗,绝对是宗立武参战以来打的最轻松,收获最丰厚的一战了。 萨蛮人被击退之后,宗立武便带着几人安然返回了临时营帐,此时大部分的队伍还没有回返,都在前线继续追击败逃的萨蛮人呢。 直到两天之后,大部分的队伍才返回营中。 林枫带着不足一半的第六小队成员,刚一走进营门便看见了在大营中四处推销疗伤药的宗立武几人。 他撇了撇嘴遣散了队伍,并将宗立武招至自己的独立营帐中。 林枫刚将头盔放下还没开口,宗立武便将一个满是血渍的黑色布包放在了他的桌案上,林枫掀起布包的一角就瞥见其中满是“军功”。 “嗯,稍后我给你们请功,不过现在有个新的任务,你带上你的人手去逐鹰坡上驻防并布置防护阵法,具体的驻防地点和布阵图我要和其他几名领队商议一番,稍后再通知你,你先去准备吧。” 见到这些“军功”,林枫也懒得过问宗立武几人的具体经历了,便直接开口布置任务。 …… “宗兄,这个驻防地点有问题吗?你盯着地图看了好久了。” 六名修士各背行囊跟着宗立武,其中一名背着十几只捕熊夹的修士,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这个驻防地点相对还算安全,就算有问题也只是一些小问题,放心吧。” 宗立武并没有细说,他们此次驻防的地点地势陡峭,不适合大部队上山,就算萨蛮人要反攻也不会选择从这里进攻的,然而宗立武心中依旧有着担忧。 如果他是萨蛮人的话,在进攻之前一定会侦查清楚逐鹰坡上的情形,而方圆数里内唯一能看到坡顶的位置就在他们驻防的地点附近。 那里有着一大片红顶杉木林,每棵杉木都足有二十余丈高,最适合侦查了。 不过,既然是侦查,就不可能会有大队人马,更不可能做出惊动他人的举动,所以小队的安全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宗立武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将地图折起收入怀中。 “宗兄,我听说这次的战事快要结束了,是不是真的?”另一名修士转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你听谁说的?”宗立武头也没回的淡淡说道。 “营里都传开了,听说东南战区捷报频传,等到玄渊门彻底击溃了萨蛮狼部,我们就可以结束战事,返回宗门了。” “你很想返回宗门吗?”又一名修士没来由的问出一句。 “呃,以前嘛,天天提心吊胆,虽然赚了不少灵石,可也要有命花啊,所以还挺想回去的,不过现在跟着宗兄自然不一样啦,既安全又能大把的赚灵石,我还真不想就此回去的,甚至希望萨蛮人再攻过来,那我们再去那块风水宝地,嘿嘿…” “是啊,上次那场仗打的太痛快了,不仅赚了灵石还一点危险都没有,自入宗以来,这是我赚的最多的一天了。” “准确的说,是自你出生以来赚的最多的一天了吧,哈哈哈…”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是啊,逐鹰坡之战,众人一想起来就过瘾,或许几十年后他们老了、子孙绕膝之时,再将这次战斗当作故事讲给孩子们、街坊们听,不管讲多少次、讲给谁听,都是绝好的谈资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布防 “嗯,就是这儿了。”宗立武站在高处,对照地图比对一番后,点了点头。 “虎子,看见那片红顶杉木林了吗,你在此地与杉木林的中间地带多布置几道陷阱。” 如今萨蛮人刚被打跑,过一段时间很可能就会在红顶杉木林中对逐鹰坡进行侦查。 但宗立武不想管也管不了,毕竟那里太大了,就他们这点人手,既无法巡查又不可能将杉木全部伐倒,所以宗立武退而求次,先将自己保护起来再说。 尽管萨蛮人主动攻击小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宗立武依旧不会掉以轻心的。 “阿生你跟着我,至于其他人就跟着莫头一起建立驻地,休息屋还是按老规矩,设置一明一暗两处。” 宗立武交代完,便带着阿生前往附近的三处据点,这三处据点的位置在宗立武的地图上标的清清楚楚。 当然,他的地图上也只标注了与之接壤的三处据点的位置,而且用法力标注的这三个小点会在三日之后从地图上尽数消失。 也难怪萨蛮人一直打不过玉阳宗啊,像这些微小的细节,他们的领队是想不到的… 宗立武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与三个据点的领头人沟通好阵法联结点的位置。 每个据点都要布置一部分的防护阵法,阵法主旗的位置早就由上头指定好了。 各副旗的位置就由小队自行决定,而这些联结处的副旗必须事先和其他小队沟通好,才好确定其他副旗的大概方位。 联结点的副旗并没有几处,位置定的很快,宗立武上午离开据点,傍晚便返回了。 此时,虎子已经将所有的捕熊夹都布置好了,至于其他的陷阱就要多费些功夫了。 驻地只弄出了一个轮廓,但是休息屋已经设置完善。 明面上的休息屋是一座用帆布围成的营帐,一到了夜间,他们便会前往附近的小坡上。 那里的树林中,有用吊床和芭蕉叶建成的隐蔽栖息处,而且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清营帐周围的情形。 …… 深夜时分,宗立武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紧了紧身上的棉制斗篷,此处还真是挺冷的。 他瞥了一眼下方的营帐,那里没有丝毫动静,营帐外还点着一堆篝火,想必此刻睡在营帐里一定很舒服吧。 宗立武抬头看了一眼,此刻弦月当空,繁星点点,星河熠熠。 细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惬意的看过星空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几年之前的一个夜里。 那时晚上睡不着便爬上了屋顶,躺在瓦片之上用双手作枕,看着圆月东升西落,下方的万家灯火犹如繁星的倒影熠熠生辉。 耳边是暗巷的犬吠、稚童的喧闹、小贩的叫卖和朗朗的书声。 而此时此刻,他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鼾声。 许是白天干得累了吧,这几个家伙都已睡熟。 宗立武瞥了一眼远处的红顶杉木林,那里漆黑一片、万籁俱寂,他虚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又缓缓的收回了目光,闭目休憩起来。 而此刻的杉木林中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看见了吧,那些玉阳宗的修士已经在布置防护阵法了。” “哼,他们的动作倒挺快。” “绝不能让他们将阵法布置完,逐鹰坡也一定要拿下,否则会影响到我们后续的计划。” “莽兄说得对呀,说的很在理啊,可我们赤狐部在拼杀的时候,贵部又在哪里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吗?迄今为止莽兄的部族参与了几场战斗啊,能否说给我等听听?” “好了,都闭嘴!如今苍狼部已经出发了,我们这边也要尽早准备,奎老弟,你去通知狼牙山那边,让他们把动静搞大点,尽量将玉阳宗的人手都吸引过去,这逐鹰坡一定要在苍狼部抵达之前拿下,这两天你们先整顿人手,下次就由莽老弟的灰狐部主攻…” …… 三日之后,宗立武正带领小队布置阵旗,刚将一支巴掌大的小旗插入到水潭之底,留守驻地的莫头便找来了… “换防?” 驻地之中,宗立武眉头紧皱。 此地除了宗立武的人手之外,又来了十多名修士,看他们衣衫整洁的样子就猜得出来,这一行人是直接从后方的五大营过来的修士。 “不错,我这里有你们林队的手书,你看看吧。” 领头的清秀青年掏出了一封书信,语气倨傲的说道,颇有几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 半晌之后,宗立武将一应事务交割完毕,便带领小队急奔逐鹰坡的临时大营。 “宗兄,这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把活干完了,怎么突然让其他人接手?” 众人心中很是不满,他们这几日不辞辛劳的将陷阱挖好、驻地建好,连阵旗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其他小队可没有这么快的进度的,就在一切快要做完的时候,突然让别人接手了,功劳也都归了别人。 这也就算了,但那帮小子一个比一个欠揍,估计都是宗门里刚派出来的修士。 他们拿着林队的手书仿佛拿着圣旨一般,交接防务之时,还把自己当成了钦差大臣,说着“这里有欠缺…那里需完善…”之类的话语,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宗立武知道众人心中愤愤不平,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没有办法,林队的手书又不是仿冒的。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啊,只是林队急招我等回去,而后一起返回乙字营休整几日再北进狼牙山。” “狼牙山?怎么会去狼牙山?我等可是打完了雾卓岭又攻下了逐鹰坡,怎么又要去狼牙山啊?” “就是啊,我们林队长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怎么所有的硬仗、恶仗都要我们第六小队上?” 宗立武默不作声,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第六小队几乎参与了所有的大型会战,如果说是因为运气不好,那也太倒霉了吧。 如今最早的第六小队成员,除了宗立武之外便只有那名黄发大汉兆彪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后的交易 “小白,你要走?”刚回到大营的宗立武有些愕然的问道。 “是啊,武哥,闵长老已经下了通知,我和一批修士明日一早就动身,本以为等不到你了,还好你及时返回,那铺子就交还给你了。” 小白有些伤感的看着亲切的“杂货铺子”,不由得落下一滴泪来。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年左右,对小柜台、老爷椅、听风铃和几件一直卖不出去的旧货都太熟悉了,突然得知要走心中难免不舍。 “那宗兄,小妹先走了,我走之后你一切小心,我们宗内再见!” “嗯,宗内再见,一路顺风…” 宗立武躺坐在老爷椅上仰头看天,店里没有了小白的身影,他一时难以适应,这些年他眼看着小白从一个坐椅子都要靠跳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细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 柜台已经被小白擦得一尘不染,地面被她扫得干干净净,货品也被她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个丫头,以前可没有这么细心的,没把铺子里弄得乌烟瘴气、药气熏天就算不错了。 以前,宗立武一直觉得铺子太小,如今小白一走,依旧狭小的铺子忽然就显得空旷了起来。 “唉,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啊。”宗立武长叹一口气,站起身。 “看来战事真的要结束了。”宗立武喃喃道。 他对小白的身份背景很清楚,她来此地的初衷便是历练的,如今闵长老让她返回宗门,不正说明战事要结束了么。 关上铺子大门,宗立武捣鼓了好一阵,整理出一只大口袋来。 “靠走私赚灵石的日子要到头了,那就再交易最后一次吧。”宗立武低声呢喃道。 一片密林之中,一块大石之上,宗立武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手捧三魂神术翻阅不停。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些动静,转头望去。 一名同样身穿黑袍的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看来在下又来晚一步啊,交易还是照旧吧?”黑袍人开口问道。 宗立武点了点头也不废话将一本册子扔了过去,对方嘿嘿一笑也同样扔了一本册子过来。 宗立武不疑有他,打开册子查阅起来,而那黑袍人眼中厉色一闪将左臂一抬,右手猛地一拍左手手腕。 宗立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支飞针就已经射中了胸口,他愕然的看了看胸口上的漆黑小针,身形晃了晃便往前一扑,栽倒了。 黑袍人甚至不敢相信会如此顺利,他单手一掐诀,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浮现在身前。 他单手一点火球,口中喝道“去!” 火球“呼”地一下扑在了宗立武的后背,然而宗立武却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断气了。 “哈哈!莽老弟好手段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 一旁的草丛中“窸窣”作响,跳出一名大汉来。 他竟比宗立武来得还要早,提前就埋伏在了此处。 “让我看看他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大汉搓了搓手,就要走过去检查宗立武带来的大包。 此时,宗立武背后的火焰还没烧尽,不过火势小了很多。 “毕兄且慢,此人是我独自击杀,先前的约定似乎不作数吧。”黑袍人开口道。 “莽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毕姓大汉脸色一沉。 “我的意思很简单,先前说好的,我们一起合杀此人,他带来的宝物你我平分,可如今我独自击杀了此人,毕兄还想分走一半,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哼,我不觉得有何过分,先前你也没说一定要老子动手啊,老子既然来了,那该老子的宝物,老子一分都不会相让的!” “你…”莽姓萨蛮人心中大怒。 “怎么?你敢跟老子动手?”毕姓大汉厉喝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骨刀。 这把骨刀也不知是采用了何种奇异的材料制作的,竟如同白玉一般晶莹光润、白皙如脂。 随着毕姓大汉心念一动,从刀柄处延伸出一条翠绿色的脉络,逐渐遍布整个刀身。 毕姓大汉双眼紧盯黑袍人,他缓缓后退接着慢慢下蹲,要去捡宗立武身旁的包袱。 “放心,我只取走我应得的那一份。” 毕姓大汉开口道,他对眼前之人也有些忌惮,方才他在草丛中看得分明,对方的攻击速度极快,必须要小心应对的。 大汉紧盯莽姓青年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抬,大汉必然做出反应,此时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手掌离包袱越来越近。 就在他的手掌刚一碰到袋口之时,异变突起! 并非是莽姓青年动手了,而是他身旁早就应该死透了的宗立武出手了。 宗立武手持短刃,一把就刺穿了近在咫尺、对其毫无防备的毕姓大汉的心口。 莽姓青年见此也悍然发动了攻击,他右手连拍左臂。 “嗖嗖”两支飞针分别射中了宗立武和毕姓大汉的面部。 宗立武方才的一击似乎用尽了气力,再被飞针一射,整个身体一颓地倒下了。 就在他身体倒下的一瞬间,一支拇指粗的弩箭从远处的密林中射出,直接将莽姓青年射倒。 莽姓青年才以为解决了二人,没来得及高兴就受到了重创,此地居然还藏着第四个人! 几个呼吸之后,又射来第二箭、第三箭…就连那满脸乌黑的毕姓大汉也同样被几支弩箭射中。 片刻之后,密林中站起了一道身影,他一掀兜帽露出了一副俊秀的面孔,此人正是宗立武。 在店铺之中时,宗立武就已经打定主意伏杀这名萨蛮人,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有着同样的念头还先行发难。 宗立武缓步走到大石之旁仔细查看,这具木傀除了胸口被火炮术炸得内陷之外,后背又被烧坏了一些,不过依旧能够使用,只是又要多一笔维修费用了。 宗立武将其怀中的三魂神术收回,转而查看起莽姓青年带来的大包。 一看之下,他顿时有些气愤,此人居然和他一样,捡了些烂木头就跑过来交易,当真是没有一点的诚意! 他不甘心的将大包中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里面居然连一件法器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袖箭与骨刀 包袱中没有丝毫收获,宗立武便将目光投在了两具尸身之上。 从这两人身上,除了一把普通骨刀和几只小鼓这些破烂之外,他还找到了一卷骨简、两包灵石、一把白玉一般的骨刀和一套袖箭。 这套用金国文字铭刻着“墨纤”二字的袖箭,所发射的是细如牛毛的漆黑毒针。 此针虽细却坚韧异常,上面涂抹了某种不知名的剧毒。 飞针虽短,只有一指之长,但发射飞针的箭筒却很长,从手腕一直延伸至手肘处。 箭筒共有三支,每支只能发射一枚飞针,三支箭筒被革带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宗立武将三支飞针尽数收回,除了射在木傀上的两枚飞针可以直接使用外,第三枚飞针因为击中毕姓大汉的缘故,毒素已经被其血肉“擦拭”干净了。 好在他还有一瓶厄蕈毒剂,可以用于飞针上的。 这套袖箭使用起来很是方便,只要一拍箭筒上的机括,毒针便会射出伤敌。 他将飞针一一装回袖筒,并将袖箭绑缚在左臂内侧。 因为左臂外侧是银鳞腕甲,内侧又绑了袖箭,所以即便是有袖子遮挡,左臂也显得有些臃肿。 再说到白玉一般的骨刀,此物更加奇特。 骨刀坚硬无比远胜金石,握在手中竟比炙阳剑的手感还要重上许多。 宗立武甚至怀疑它根本就不是用什么骨头做的,而是用某种沉重的金属所制。 除此之外,此刀还另有玄机,只要将法力注入刀柄,便会有一道如同人体经脉一般的脉络从刀柄延伸出来,直至遍布整个刀身。 宗立武一开始想不明白这道脉络的作用,直到回营的途中,从几只不那么愿意帮忙的小鹿身上才弄清楚了其功用。 这些翠绿色的脉络竟也是一种毒素,一般来说,在刀上涂毒是卑鄙小人常用的手段。 它有一个不便之处,那便是砍杀一两次之后,刀上之毒便被血肉“擦拭”干净了,再想用毒只能重新涂抹毒药。 若是对手只有一人的情况下倒没什么,可对手一多就不会给你涂毒的时间了。 而这把骨刀就解决了这一难题,因为它的毒素不是从外部涂抹上去的,而是从内部渗透出来的。 其刀柄处暗藏一个空腔,只要将毒液倒入其中再用法力一催,毒素便会源源不断的渗透到刀刃表面。 一旦收回法力,大部分毒素便会被吸回并潜藏在刀身之中。 那套名为“墨纤”的袖箭,无疑是得自玉阳宗的某位修士,而这把骨刀,看样式多半出自萨蛮人之手。 得此两宝,宗立武心情不错,木傀损伤的抑郁情绪也一扫而空。 回到铺子后,宗立武这才有空打开骨简看上一看,此物是从那名毕姓大汉身上搜出来的。 他曾瞄了一眼,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功法典籍而是一封信件就没有兴趣了,再加上密林中情势不对便没来得及多看。 这卷没有放在心上的骨简,他细看之下才大吃一惊。 这竟然是苍狼部某位领队的手书,手书中的内容不少,还提到后续将有一支狼骑主力会到达东部战区,询问这里的萨蛮狐部是否攻下了逐鹰坡。 这个消息很有分量,宗立武大惊之下不敢耽搁,立即带上手书去找林枫。 同时,那莽姓青年会找毕姓大汉帮忙便可以理解了,他干的毕竟是走私的活计,不太方便让同部之人知道的。 毕姓大汉就不同了,他身为苍狼部族人又能分得宝物,是不会将走私之事外传的。 …… “嗯…”林枫拿着手书,眉头紧皱的看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将骨简往桌上一扔道,“这些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不识字你还装模作样的看半天?”宗立武心中吐槽,便将手书的内容翻译给林枫听… 林枫今天特别忙,正忙着勘察狼牙山一带的地图,宗立武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还拿了一篇“符文”给他看。 他原以为宗立武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想要请教自己,毕竟作为筑基期修士,自然要比炼气期修士见多识广啦。 于是,他便放下手头的事情,仔细查看起这篇“符文”来,可看了半天他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就是想胡吹乱盖也不可能,便将骨简一扔坦白了… 等到林枫听完宗立武的解释,再结合他所知的内部消息,这才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他沉思片刻,蓦然抬头对宗立武道,“身为领队,我没办法离开队伍,只能你去一趟了,你立马带上此物前去丁字大营找吕长老说明原委,我写一封信给你带着,此事一定要快!” “为什么不找闵长老呢?”宗立武眉头一皱地问道。 “闵长老已经先一步去了狼牙山大营,如今五大营中只有中军的吕长老坐镇,只能找他了,闵长老那边我会亲自给他传话的。” …… 一天之后,丁字大营门前,宗立武蹲在营门口,时不时地张望一眼营中的动静。 他心中很是郁闷,昨夜他骑乘飞星马片刻不敢耽搁,星夜兼程、一路疾驰,早在清晨就到了丁字大营。 可如今已经到了傍晚,竟还没有见到吕长老。 林枫的亲笔信也早就递进去了,却如石沉大海半点消息都没有。 “唉,兄弟,你们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吧。”宗立武对两名守门修士一拱手道。 守门修士:“不行啊,你并非本营中人,我们是不可能放你进去的。” 宗立武:“你们也看见了,我有引见信的…” 守门修士:“那也不行啊,除非里面召你进去,否则我们也没办法。” 宗立武:“此事十万火急,我一定要尽快见到吕长老的。” 守门修士:“再急也与我等无关,没有命令就是不行。”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意思,兄弟,通融通融…”宗立武从怀里掏出两只布包,直往守门修士手里塞。 “唉,不行啊兄弟,我们也知道你的事肯定很急,不然也不会从清晨站到傍晚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等也没有办法啊。”守门修士摆摆手苦笑一声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转战东南 就在宗立武和守门修士掰扯的时候,一名唇红齿白的书生引着几名修士从大营中走了出来。 一路之上,书生都是喜笑颜开、很是客气。 等到将几名修士送出了大营,他一瞥宗立武就收起了笑容,把脸一板、把腰一直、双手一背、眉头轻皱道,“哟,还在呢。” “沈前辈,敢问吕长老是否有空了,可以见我了吗?”宗立武拱了拱手问道。 “继续等着。”沈姓书生留下一句便缓步而回。 “沈前辈,此事真的十万火急啊,您有没有将信交给吕长老啊?”宗立武有些奇怪,但凡是吕长老看了林枫的亲笔信都应该立马召见他的啊。 “当然给了,他也看了,不过就是没召你进去。”沈姓书生淡漠的说道。 宗立武有些不信他了,立马在营外高叫起来,“吕长老!晚辈有要事求见…” “你吵什么吵,别叫了,这里是你叫唤的地方吗?”书生快步上前厉喝道。 “晚辈真的有要事求见,耽搁不得的。”宗立武哈了哈腰说道。 “到底什么事啊?”书生有些好奇了。 “此时绝密,我定要亲口告诉吕长老的。” 宗立武沉吟了片刻,认为萨蛮狼部来到东部战区是绝密,自己这方知道这一信息同样也是绝密,万一泄露消息被萨蛮人知道了,他们很有可能会改变战略或留其他后手。 “绝密?”书生嗤笑一声,思索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正好此时有十余辆运送修士的马车从营中出来,他便将宗立武叫到一旁,单手一扬便放出了一道隔音罩将二人罩在其内,开口问道,“你说的绝密是不是萨蛮狼部的事情啊?” “你怎么知道?” 宗立武惊疑一声,他是刚从萨蛮狼部的传令修士手中得到的消息,其大队人马应该还没过来才对,中军大营不可能这么快侦查到他们的行踪的啊。 “嗨!萨蛮狼部出发之前,我们就知道了,还有他们来干什么的、又来了多少人,我们在十几天前就收到完整的情报了。” 见到宗立武一脸震惊之色,书生轻笑一声接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宗立武茫然的摇了摇头。 “嘿嘿,因为你的马车到啦!”书生轻拍了拍宗立武的肩膀。 “马车?”宗立武有些疑惑。 “对啊,去往东南战区的马车啊。”书生平易近人的笑道,接着他笑容一敛,将隔音罩一收对马车上的修士吩咐一声,“来啊,将此人一并带走!” “唉?不是,等等…”宗立武还没想明白其中关节就不明所以地被几名修士擒住,如同扭送犯人一般扔上了马车。 车队不再停留,径直往南方驶去。 “吕长老不想见你就是想放你一马让你自行离去,可我这人向来喜欢稳妥,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就不抓你了,你去东南战区为宗门效力去吧。” 沈姓书生高声说道,接着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扇子,一边摇风一边缓步走回了大营。 …… 马车披星戴月、一路疾驰,中途很少停留和休息。 整个车队被左右马队夹在中间,宗立武就是想跳车逃跑也不可能了。 他满脑子都是疑惑,“你们知道就知道嘛,干嘛要把我送去东南战区?我又做错什么了?” 还有就是,为什么中军大帐在萨蛮狼部出发之前就能知道消息了?甚至还知道他们的目的和队伍规模? 宗立武心中疑窦丛生,结合所知的消息和今天的种种经历,他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可没有佐证来证实,便先记在了心中… 好在宗立武之前去伏杀他的“合作伙伴”,准备得很充足,雷封缚阵的阵旗、火炮符、止血符都带在身边,银沙软甲、银鳞腕甲和四时之风更是从不离身,为了麻痹对手还将三魂神术一并带上了,如今又新得了一把奇异骨刀和墨纤袖箭。 只是长臂钢弩、木傀、大量止血药、疗伤药、解毒药、炙阳剑、精致短斧等器物都留在了铺子之中。 幸亏他出门之时给铺子上了锁,这些东西是不会遗失的。 …… 不大的马车上足足塞了九个人,其他八人虽然很挤,可至少都有位置坐,宗立武因为是临时扔上来的,如今只能坐在马车中间、众人的脚边。 好在周围的八人均衣衫整洁、四体不勤,想来是最近才从宗内派出的弟子,在大营中略一训练就派往了东南战区,否则宗立武就更不好过了,至少气味绝对难闻。 这八人均耷拉着脑袋打着盹,头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宗立武小心翼翼地捧着骨刀,它可没有刀鞘的,平时依靠一个骨环约束着佩挂在腰间。 万一哪个家伙的小腿被其割伤了就倒霉了。 尽管宗立武擦了几遍,但他并不敢保证刀刃上一点毒素都未残留的。 …… “你这刀是从萨蛮人手里夺来的吗?” 同乘的一名女修看着宗立武手中的骨刀开口问道。 总算是有一个人愿意和他搭话了,前两天不管宗立武问他们什么,这些人可都不愿意理睬的。 也不知是因为这些人一起训练,彼此相熟,遇到宗立武这么一个后来者就想排挤欺压一下,还是看到宗立武被扔上马车就误以为他犯了什么事情,不愿意与之接触。 总之这两天来,八个人各自交流、相谈甚欢,唯独对宗立武不理不睬。 宗立武本想和这几人打听一下此行的具体状况,却一直没有机会。 “嗯,对啊,这还是我在湖湾之战时得到的战利品啊。”宗立武抚摸着刀身,淡笑着说道。 湖湾之战是与萨蛮人打的第一战,凡是参与过此战的修士都是战场的老手了,这些新人肯定会好奇战场的经历的,所以他故意胡吹以勾起他们的兴趣。 “你参与过湖湾之战?” “对啊,之后还参与了高拒原、雾卓岭、逐鹰坡等战斗,算是小有战功吧。”宗立武谦逊的说道。 “哇哦!” “你杀过多少个萨蛮人啊?” “唉,你负过伤吗,痛不痛啊?” “萨蛮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听说他们很凶残,喜欢吃人肉、喝人血…” “是啊,听说萨蛮人还会邪法,能迷人心智…” 听见宗立武参与过这么多次战斗,所有人均大感兴趣,围拢上来纷纷问道。 “想知道这些啊,诸位道友,且听我细细讲来…” 宗立武站起身,这些人自然而然的腾出了座位,然后众星拱月一般的将他围住,仔细倾听起来。 不到里许地,宗立武就成了这群人中的“老大”了,马车还在向前疾驰,越行越远… 第一百二十章 加入战阵 经过五日的长途跋涉,车队终于赶到了东南战区的大营。 众人的骨头都要被摇散了,可还没等他们略微活动活动,就被大营之中早就等着的修士推搡着去分战阵。 与东部战区不同,东南战区更加的“军队化”,所有的修士一来到这里就需要分配到不同的战阵当中。 这里有步兵战阵、射手战阵和骑兵战阵。 步兵战阵没有任何要求,是人就可以进。 射手战阵分为法术和弓箭两个阵营,都需要经过考核才可加入。 法术阵营要求修士在十息之内,连发五枚抛射类法术并中靶才可加入,抛射类法术可以是火弹、石锥、冰弹等等。 一般而言,抛射类的法术绝大部分都属于中阶以上的法术,只有炼气七层及其以上的修士才有足够的法力施展的。 所以法术射手战阵在所有战阵当中人数最少,却也是最没人敢惹的。 弓箭阵营要求修士在二十息之内,连发十二支箭并中靶才可加入,这里用的弓可不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弓就可以,必须使用专门考核的硬弓。 这些硬弓一般人甚至都无法拉开,更不要说用它射中靶了,不过对于宗立武来说并不困难。 所以,他很快与另一名青年被带去了弓箭射手战阵所在的一处营房… 至于最后的骑兵战阵就很简单了,只要拥有坐骑的修士便可加入,不管你的坐骑是狼虎豹还是马驴牛,只要骑上之后能绕校场跑一圈就行。 …… “哟,又来新人了。” 某座营房之中,一名比宗立武高出一个头的大汉面无表情的招呼道。 “在下宗立武,见过各位。”宗立武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宗立武身旁的青年也一拱手刚要开口,便被大汉摆摆手打断了。 “我不管你们叫什么,来到这里你们就叫‘那个谁’,等到半个月后,你们还能活下来的话,再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大汉出口之后,营房中的众人都发出了阵阵嬉笑,这些修士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宗立武在其中居然是最瘦的一个了。 “我叫沈思凯,你们可以叫我沈头,以后你们归我管,就睡在那两个床铺吧,不过你们要自己处理一下。”大汉往角落的两张相邻的床铺一指,笑着说道。 那两张床铺均有血迹在上面,其中一张被褥竟有小半位置都被血迹染红了。 身旁的青年还真不客气,快步走到血迹少的床铺边,往上一坐先给占了。 “承让承让!”青年嬉皮笑脸的一拱手,对宗立武说道。 宗立武缓步走到另一个床铺边,一把扯过血迹少的被褥并将血迹多的被褥扔了过去。 抢床铺有什么用啊,抢被褥才是真的。 “你!”青年有些恼怒。 “嗯?”宗立武久经战阵也算杀人如麻了,不经意间透出的戾气让青年一惊,缓缓坐了回去。 两人的动作被其余之人看在眼里,均觉得有趣。 “我的话说完了吗,你们就去抢床铺?都给我过来!”沈头喝道。 “我不管你们从哪来的,在我这儿就得听我的命令,我让队伍排成一字横队就不许排成两排;我让你们前进就必须径直往前走,不许迂回穿插;我让你们回来就不许留在原地捡战利品。在队列之中,你们可以小范围腾挪、躲避箭矢和法术,但不可随意乱跑,明白了吗?”大汉双手环抱低声喝道。 “明白。”宗立武回道。 那青年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却被大汉抓住领口揪了过去,几乎脸贴着脸喝道,“老子问你明白了吗,你要回答‘明白’或是‘不明白’,不要给老子点头,明白吗!” “明白。”青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去吧!”大汉松开青年的领口,冲二人一挥手道。 总有人喜欢给新人下马威,从而竖立自己的权威。 与这样的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要表现的积极一些,至少要比其他人更积极,不管他说的是连篇废话亦或是狗屁不通,你都要投去肯定的眼神并给予积极的回应,不然的话下场就和青年一样了。 …… 青年整理好床铺之后,便故作轻松的与另一边的修士搭话。 可那人只是冷笑一声并未搭理他,似乎此时与青年交流是自降身份似的。 这下青年就更加窘迫了,他尴尬的笑了笑,笑容收敛之后躺在床铺上,暗自握紧了拳头。 此时,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宗立武大致能猜得出来,不过并未多理会,而是独自走出营房办事去了。 半晌之后,宗立武略有些失望的返回营房,他本想写封信寄回东部战区,却发现这里的信件只会送去玄渊门,其他地区一概不送,来到这里就等于与其他地区失去了联系。 接着,宗立武又逛了一圈这里的商铺,发现这里的物价比东部战区还要离谱,但是好东西有很多,各种法器、丹药、灵兽都有售卖。 然而,宗立武全身上下只有二十七枚灵石,这还是从那两个萨蛮人身上搜出来的。 他在铺子里的灵石倒是不少,足有上百枚之多,却都没有带出来,如今想要买一把长弓或者一瓶毒药都做不到。 也并非是他真的买不起,而是他的这些灵石还有其他的用处… 当宗立武返回营房之时已经是月上梢头了,其他人都已睡下,唯有那青年还在营房外刻苦练功。 接下来的几天,宗立武每天都早出晚归。 在其他人看来,他天天都在四处闲逛,然而宗立武却有着自己的目的——收集情报。 他发现东部战区的对战情形与这里完全不一样,东部战区的主旋律是近距离的遭遇战,而这里却是两军对垒,在旷野上互相攻杀,还有一点就是非常依赖阵法。 宗立武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医护营帐了,里面都是前线退下来的伤者。 但他不会主动去搭话以免碰钉子,这些伤员往往心情不太好的。 可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是因为运气不好而受伤的,这些人是很愿意和其他人聊战场的经历的,就是为了向其他人表明,自己之所以受伤不是因为本领不济,单纯是因为太倒霉了。 …… “哈哈哈,哎呀,宗兄啊,你这酒真是极品啊!” “那是!上品红梅酒,每壶就要一枚灵石啊。” “难怪难怪,真不是那些兑了水的马尿能比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南首战一 才五天不到,宗立武便在医护营帐中混熟了,他每天提溜着两壶红梅,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 每次一过来,就有一大帮的酒鬼围着他讨酒喝。 宗立武也大方的很,不管认不认识都有求必应,权当交朋友了。 宗立武对他们也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单纯的闲聊,什么风花雪月、异人趣事,有什么就聊什么,主打一个吹牛扯淡。 当然了,战场经历肯定是一大谈资了,所以别看宗立武还未上过战场,但是对这里的战场情形已经了解很多了。 深夜时分,宗立武返回了营房躺在床铺之上,点上一支蜡烛,摊开一张地图细细查看。 地图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这还是他用了一整壶的红梅酒从一个领队的副手手中换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宗立武便很少去医护营帐了,而是和他同队的队友们打成了一片。 他对这里的战场情形感兴趣,没想到这帮人对东部战区的情形更感兴趣,尤其是那捉迷藏一般的湖湾之战。 那种孤身一人的紧张感、远处偶尔传来惨叫的阴肃感、拐角撞上萨蛮人的刺激感是最好的睡前故事。 每天入睡之前,总有那么几人怂恿着让宗立武说上一段。 当然,宗立武的战场经历之所以吸引人,离不开他良好的口才和对战场细节的观察,所以其他人听起来会觉得那么的引人入胜,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在这几天里,宗立武旁边的青年已经没有再刻苦练功了,这让宗立武对其刚刚升起的一点认同感又化为虚有了,其他人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倒不是看低或是蔑视而是无感,认为青年很“普通”、不过尔尔。 …… 平静的时间总感觉过的很快,宗立武所在的队伍终究是被拉上了战场。 这是一片丘陵地带,生长着树木、杂草和灌木,它没有单独的名字,只知道这一片区域属于汇流荒原的北域地带。 与东部战区不同,这里没有雾,一眼望过去战场双方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只是有树木和缓坡的遮挡,双方的规模只能估出个大概。 玄渊门这边出动了十余支队伍,宗立武所在的队伍共有二十一人,其他队伍估计也差不多。 沈头骑着一头黄薇鹿在队伍后面发号施令,他让队伍排成三行,每人相隔两步缓缓向前推进。 队伍左方十余丈外是另一支射手战阵,前面是数支步兵战阵,它们各自成团、一字排开,队伍后面则是骑兵战阵。 宗立武估计,他应该是射手战阵当中唯一一个没有拿弓箭的人了。 他的钢弩没有带过来,可即便是带过来了也不会使用的,在这种地方低下头上弦,一旦被人盯上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有轻弩在手也同样不好用,虽然不用弯腰上弦了,但弩箭毕竟很短,射击轨迹不够平滑,比较适合中近距离射击,不太适合中远距离射击的。 所以这处战场更适合使用弓而非弩。 队伍在偶然翻越山坡的时候,宗立武张望了一眼,看见了对面浩浩荡荡的萨蛮族大军。 他曾听人说起,萨蛮人的军阵只分两种,一种是狼骑,一种是步卒,两者都不细分射手或是近战兵,只会混在一起作战,当然萨蛮人大多擅使弓箭的。 两军逐渐接近,最前面的近战步兵战阵最先受到了攻击,数不清的箭矢从天而降。 不过步兵战阵的修士个个都手持巨盾,除了极少数倒霉蛋被箭矢射中小腿、脚面或是被强弓射穿盾牌的,其他人均毫发无损。 虽然箭如雨下,不过步兵战阵并没有出现骚乱,均队列整齐、有条不紊地前进。 再往前就轮到射手战阵进入射程了,沈头再次下令,将队伍排成两行,每人相隔三步再缓步向前,进入了射程之内。 队伍所排的行数越多,每人的间隔越近,阵型就越密集,可以有效的防止骑兵冲阵;排的行数少一些、每人间隔大一些,方便与对方的弓箭手对射,这样对方射歪了也不会误中副车。 就目前来看,沈头的命令并没有多大问题,宗立武心中一松暗自点头。 进入了对方的射程之后,再往前十余丈便能够得着对方的步卒了,众人纷纷开始放箭。 而宗立武只能无所事事的站在原地挨箭,更倒霉的是,他的位置很不好,因为正前方的五丈远处刚好有棵大树。 若是前面空旷他能看得到天空的话,就能看清来箭进行躲避,如今前方是树冠,万一有箭矢穿过枝叶射过来,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躲都没法躲。 宗立武轻一点头,白色的面罩挡在脸部,他先将面部护起来再说。 四时之风虽然看起来薄但十分坚韧,箭矢射在头部是完全不怕的,上身又有银沙软甲保护,此甲同样结实无比,普通弓箭是射不穿的。 最需担心的便是腿部了,为节约法力,宗立武并没有施展金身咒,仅仅靠白色面罩的护体效果来护住下半身。 宗立武半躬身子双手交叉,利用银鳞腕甲挡住裆部,这个动作被身旁的大汉看见了,顿时哈哈大笑。 宗立武没有因为被取笑就变换姿势,仍一脸严肃的紧盯前方。 他的动作很快就被更多人看见,众人在射箭之余也开始嘿嘿直笑。 “都认真点,打仗呢!”后方传来沈头的喝声。 一听此言,众人笑得更厉害了,不过都没有放开了大笑,而是强忍着嗤嗤笑。 想来战事结束以后,宗立武肯定要成为全队的笑柄了。 很快,笑声便被一声惨叫打断,离宗立武不远的一名修士率先中箭,自此便时不时的有人被射中。 队伍一面射击,一面跟随一支步兵战阵缓缓往前移动,后方的骑兵战阵有的迂回包抄,有的冲入战场直奔杀来的萨蛮骑手而去。 左侧的射手战阵没有选择往前,反而是退到了侧后方的一处高坡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东南战区与东部战区不同,玄渊门的高层并不参与指挥队伍,战场上的所有行动全凭各领队自行决断,立功心切的就自己带着队伍往前冲,老成持重的就站在后方固守。 但有一点,玄渊门对参与战事的战功奖励不高,却对斩杀敌手的军功奖励出奇的高,所以普通士卒的攻击意愿非常强,萨蛮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到处乱跑的钱袋子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南首战二 宗立武手持骨刀跟随队伍在一条长坡后一路疾驰。 跑到一处地点,沈头骑着黄薇鹿在坡顶巡视一圈便命令众人排成三行,往前二十步。 而他自己则骑鹿绕到了坡后,躲避敌方射手的攻击。 众人翻过坡顶来到土坡正面,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整个战场的右翼。 正前方有数支玄渊门的步兵战阵与萨蛮狼部步卒相距不过二十丈,且越来越近。 狼部步卒以逸待劳,一面放箭一面坐等玄渊门修士送上门来。 而玄渊门修士个个手持巨盾迎面而上。 就在这时,狼部步卒中突然放出了两道旋风席卷了玄渊门的队伍,将战阵中的修士吹得东倒西歪。 玄渊门的领队同样不甘示弱,扔出了两道符箓,符箓一入萨蛮族军阵便化为数道雷弧在其中四处弹射。 …… 宗立武所在的队伍在周边布置下泥沼阵之后便纷纷放箭,十数支箭矢落入萨蛮人战阵中,让其出现了一些骚乱。 远处不少萨蛮骑手一下便发现了这支掩进到战场侧翼的射手战阵,纷纷抛开对手直奔而来。 他们并没有一头撞进战阵之中,而是隔着老远往战阵中放箭。 古语有云,射人先射马,真是一点都不错。 狼背上的萨蛮骑手如同一个小点一般,想要射中实在是不容易,但是侧着身体的荒原狼就好命中得多。 “嗖嗖嗖嗖…”数支箭矢射过去,总算有一支箭矢射中了荒原狼的脖颈。 它哀嚎一声,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那萨蛮骑兵“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刚要挣扎着起身,就被几支箭矢射倒了。 但是队伍周围的萨蛮骑手可不止一个,越来越多的骑射手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 再看战场中心处,宗立武陡然发现,在萨蛮步卒身后的树林中有不少人影在移动。 原来是一开战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两支玄渊门骑兵战阵,他们兜了一个大圈,秘密集结在萨蛮步卒的身后。 趁萨蛮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前方,骑兵战阵瞅准机会从其背后杀出。 这个机会拿捏的恰到好处,萨蛮人正全神贯注地应对近在咫尺的对手,身后却被两支骑兵突袭,他们顿时腹背受敌首尾难顾。 骑兵从萨蛮人的军阵中一穿而过,没等他们缓过神来,玄渊门的步兵战阵紧接着发动了攻袭。 一时之间,刀光乱闪,惨叫连连。 不到十息时间,萨蛮步卒就被剿杀殆尽,少数的萨蛮人还想再逃,均被回过头来的玄渊门骑兵一一猎杀。 主战场的形势一片大好,但宗立武这边却陷入了大麻烦,共有二十余名萨蛮骑手对他们这支小队起了兴趣。 四面八方都有骑射手往他们的人群中放箭,众人躲无可躲,耳边尽是声声惨叫和“嗖嗖”而过的箭矢破风声。 宗立武双手握刀左顾右看,四周都是高个子的队友,在人群缝隙中时常可见萨蛮骑兵一闪而过。 此时,队伍的阵型已经出现混乱,随时可能有近战骑兵杀入,但宗立武一时不知道该防备哪个方向。 这时,沈头被一箭射落,众人顿时陷入了慌乱,有的手拿长刀走出队列,前去攻击失去座狼的萨蛮骑手,有的站在原地继续放箭,还有的见情形不对开始边打边撤。 见到小队的阵型大乱,一直游曳在四周寻找机会的萨蛮枪骑如同一把尖刀直插入队列之中。 泥沼阵虽然阻滞了他们的步速却没办法阻挡他们前进,这些萨蛮人一冲进来就手挥屠刀、肆意砍杀。 只一瞬间,全队就被冲的七零八落,众人纷纷四散逃命。 宗立武也找准方向,施展魔蜥步往一棵大树跑去。 后方惨叫不止,宗立武知道他新加入的这支小队已经完了。 他刚跑到大树边,就发现有三名骑手追击而来。 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手持刀盾,还有一人手持弓箭。 手持长枪的骑兵离得最近,他将长枪夹在腋下突刺而来。 宗立武一看就知道绝难抵挡,便躲到树后仔细听着座狼的踩踏之声。 听到萨蛮枪骑从树旁经过之时,宗立武纵身一跃而起,手持骨刀横削其颈。 那枪骑的视线被大树遮挡,看不见宗立武的动作,不过他经验丰富早料到此击,将长枪一竖格挡而过。 意图被看穿,宗立武也不气馁,他来回扫视,观察另外两名对手。 只见骑射手率先从一侧绕出,刚一出现便射出一箭。 宗立武来不及看箭矢的轨迹,只看到射手的右腕一动便下意识的侧身一跳,躲过了一箭。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手持刀盾的骑手就从另一方向杀到了。 宗立武左手一抬,右手一拍左手手腕,一支毒针射出。 来人举盾便挡,但宗立武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胯下的座狼。 座狼脑门中针,任它体型巨大依旧被迅速毒杀。 它脚下一软便瘫倒在地、抽搐不已。 其身上的骑手往前一栽,一路滚到了宗立武的身前。 这萨蛮人倒也机灵,没想着稳住身形起身,而是趴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先挥出一刀,斩向宗立武的小腿。 但宗立武同样身经百战,一脚便踩中了其手腕,手持长刀向下一刺便捅穿了其心窝。 解决一人,宗立武回过头来应对剩余的二人。 此时,枪骑已经调转狼头再次冲杀过来,骑射手也正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 长枪在那枪骑兵的手中灵巧的转动,他在冲过来的闲暇之余竟耍起了花枪。 宗立武冷哼一声,手掐剑诀猛地跨出一步,左手双指一点,剑指神通陡然发动,一道剑气暴射而出,击中了枪骑的手腕。 枪骑手腕一震,长枪脱手落地,他还一脸震惊,胯下巨狼便脑中一针,身体一软。 枪骑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倒,而宗立武则快步上前,右手一挥。 两人的身形在空中交错而过,枪骑落地之时已是身首异处。 刚解决对手,宗立武便瞅向最后一人,那人刚好拉弓完毕,他右手一抖。 宗立武见机赶忙侧身一跃,刚一跳起他就大为后悔。 原来那人竟是虚晃一枪,他手腕急颤却并未放箭,见宗立武跳在空中这才调整方向,右手一松… 第一百二十三 东南首战三 箭矢暴射而来。 宗立武只来得及看清箭矢是往他下半身射来的,便下意识的用刀一拨,希望运气好能将箭矢拨开。 可箭矢还是射中了他的左腿,箭头深深的刺入肉中,鲜血直流。 宗立武落地之后,来不及看一眼伤口,便掏出了三支小旗,往那人前方一抛再一点指。 小旗刚一落地,一道灵光便射入旗中。 数道电弧爆发而出,骑射手不及变向,只能一拍狼背,一跳而下。 “咔嚓”一声,电弧便尽数被巨狼吸收。 骑射手翻身而起,见宗立武疾冲而来,他抛开短弓,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夹起一张符箓。 宗立武一面疾跑,一面掐动火蛇术法诀,想要故伎重演给对手来个火蛇洗脸。 法诀还未完成就被对手的符箓打断了,那人的符箓化作一枚鸡蛋大小的火弹迎面而来。 宗立武不及躲闪,便中断法术将法力注入到左手的银鳞腕甲,依仗腕甲的护盾抵挡住了对手的火弹符。 转眼之间,宗立武便已冲到对手身前,双方均来不及施展其他手段,只能比拼谁的刀法更快了! 那人身体微屈、站立不动、蓄势待发,待宗立武冲到近前便瞅准机会,出刀横削而过,其出刀动作极快,肉眼几难看清。 他脸上显出一丝冷笑,但转眼就化为了惊愕。 因为宗立武耍了一个花招,暴冲近身时猛地往前一踏,强行止住了身形。 那人一刀斩空,宗立武再一扑而上,切断了其心脉。 尽管要害被刺,这萨蛮人依旧不愿放弃、拼命挣扎,宗立武将其死死地钉在地上,不到两息功夫,此人便满脸紫黑的咽气了。 再解决被电弧麻痹的巨狼,宗立武长出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队伍的方向。 正好见到沈思凯被人砍下头颅的一幕,队伍其他人也被屠杀殆尽。 还有两名萨蛮骑手解决了对手,见到宗立武便双腿一夹狼腹,冲杀过来。 宗立武心中大惊,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雷封缚阵阵旗却来不及收回,只得咬牙拔出腿上箭矢转身逃跑。 他的魔蜥步速度虽快却不及荒原狼的脚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宗立武翻过一处山脊,看见前方不远便是一支射手战阵,心中大喜,赶忙快步跑去。 那两名萨蛮骑手越过山坡见到射手战阵之时,其中一人立马调转方向就跑,而另一人却想赌上一把。 “嗖嗖…”几箭从宗立武身旁飞过,那名追杀的萨蛮人虽未被射中却心中一惊,恢复了几分理智,调转狼头就跑。 当他逃回那处山坡的坡顶,只差几丈远就能逃到坡后时,却被一箭射中从狼背上栽倒而下,滚落到坡后去了。 因为距离太远,宗立武没有看清那人是否被射中要害,所以也不确定其是否身亡,不过不管如何,加入了这支射手战阵他暂时是安全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张止血符,“噼里啪啦”地往左腿上一阵乱拍。 若换作身处在东部战区,他或许舍不得使用止血符的,但东南战区不一样,这里的战场节奏太快,别看现在周围一个萨蛮人都没有,可短短几个呼吸,此处就可能被萨蛮人团团包围,他不得不让自己尽快恢复战力的。 在八张止血符的共同作用下,血总算是止住了,可痛苦却一点都没有减轻,甚至随着汗液流在伤口上,变得愈发疼痛了。 宗立武强忍痛楚,点一点头,面具就从先前的金色变为了绿色。 他将法力注入面具,体力随之缓缓回复。 他所加入的这支队伍非常谨慎,一直到战斗结束都没有出击。 听说,他们的队长自己骑着马出去厮杀了,却把他的队伍交给了副手指挥,临走之前他交代副手,除非不得已,否则不许主动出击。 他们不动,宗立武一个人也不敢去山坡那头找自己的装备。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偶然之间才能看见远处的坡顶上出现一两道萨蛮骑兵的身影,而且都是一闪而逝。 那些萨蛮人对此处的这一支射手战阵毫无兴趣,更不会给其射杀自己的机会,所以整场战斗下来,这支射手战阵都窝在这个低洼处干等。 一直到战斗结束,宗立武才一瘸一拐地走过山丘,却发现先前战斗之处别说阵旗了,就连巨狼的尸体都别人抬走了,萨蛮人身上更是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这一战,宗立武虽杀敌三人却只记了一点战功,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战利品,还损失了两枚毒针、一套阵旗和八张止血符,更不用说他还负了伤,在营帐中足足躺了三天! 宗立武后来收到消息,他所在的小队只活下了三人,除了宗立武一路杀回来之外,其余二人都是靠装死才捡回了性命。 幸亏最终是玄渊门取得了胜利,否则这二人绝对是死路一条的。 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宗立武连杀三人逃出生天却连丢数宝、负伤不轻,而那两人不仅毫发无损还捡到了不少的战利品,真是气人。 …… 在一处新的营帐当中,宗立武将袖箭上两支没有飞针的箭筒取了下来,这种飞针不是一般的铸剑师能做的出来的,既然飞针已经找不回来了,那么箭筒便无用了。 仅剩的一根飞针先前并没有涂毒,原本是想回铺子之后给其涂上厄蕈之毒的,最终却莫名其妙的被送到了这里。 这种牛毛细针如果不涂毒的话,几乎是没有杀伤力的,而如今宗立武身上唯一的毒剂只有那把骨刀了。 宗立武打开骨刀刀柄上的内腔,里面的毒剂只剩下了两三滴,他小心翼翼的捏着小针沾了一点毒剂,再将其装入袖箭之中。 经这次战斗,宗立武发现小针上原有的毒剂绝对比骨刀中的毒性更猛烈,巨大的座狼中针之后都立即毙命,而那萨蛮人身中一刀,几息才死。 不过聊胜于无吧,沾上毒剂总比没有强,等以后挣到灵石了,再买一些剧毒的毒剂来涂抹吧。 痛失众宝的宗立武,如今能依仗的就只有一支袖箭和一把骨刀了。 对于这唯二的宝贝疙瘩,宗立武非常重视,还给骨刀取了个名字——锋霜,并按照他的习惯在刀柄上系了一根缎带。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炼剑诀 这几日中,宗立武已经适应了新的营房和新的队员。 这个射手战阵的领队是一名年近三十的女修,名叫冯成双。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战法却偏向保守,她是绝对不会像沈思凯那样,领着射手战阵远离大部队,跑到战场的侧翼去的。 其实细想起来,沈头的决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参战的时机稍稍早了点,若是让队伍在山脊后多藏一会儿,等到萨蛮骑兵被其他的射手战阵吸引牵制住再出面战斗,情况会大不一样的。 就像我方骑手迂回敌后,攻击萨蛮步兵一样,敌方的骑兵也一定在找机会攻击我方的射手战阵的,正好看见了一支远离大部队的射手小队,当然会像闻见了肉味的老饕一样蜂拥而至了。 …… “许兄,力道还可以吧?” “嗯,最近你这招的力道越来越大了啊,看样子再过几天我都要运功抵挡一二了。” “那我收点儿力?” “不用,力是重了些,但是很舒服。” 就在这时,营房的门帘被人掀开,走进了一名女修,她看着营帐中的宗立武和许有德二人,眉头微皱。 “别人都在外面练功、演练阵法,你们俩在干嘛?” “我们也在修炼啊。”许有德振振有词的回道。 此时的许有德正赤裸上半身盘坐在床铺上,手捧一卷书翻阅不停,而宗立武则在其身后不远处,不断地用剑指神通击打他的后背。 “宗老弟在练习…呃,对了,是‘凌云出袖’,我呢在读书,提升学识,好考个进士,以后娶…” “闭嘴!”冯姓女修一甩手,也不知施展了何种法术,竟瞬间卷起一股气流往许有德脸上一揰,打断了他的话语。 许有德被凌空甩了一巴掌却嘿嘿直笑,丝毫不畏惧眼前的筑基期女修。 别看许有德长得五大三粗,他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文弱书生,不对,看他一身的腱子肉,应该叫文强书生才对。 “你出去演练阵法吧。”冯成双挽起袖子对宗立武说道。 宗立武点了点头,对许有德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走出了营房。 刚走出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砰砰”之声,这许有德也是硬气,被筑基期修士殴打硬是一声不吭… “演练阵法?找谁演练啊?”宗立武苦笑道。 这个小队之中拥有火属性法力的修士确有那么几个,可他们个个都有其他属性的法力在身,纷纷加入了其它的小组。 宗立武独自一人根本是阵不成阵,便找了一个僻静之地修炼起凌云出袖了。 没有丹药的辅助,以宗立武的资质修炼功法只会事倍功半,所以即便他身怀三魂神术也并未修炼。 如今对于宗立武来说,提升实力的选择性很少,只有凌云出袖和锋锐术值得一练。 白虹贯日需要一把长剑,金身咒需要金髓液相辅助,倒悬天玑只适合单打独斗,魔蜥步已经够用了,再修炼下去只能减少法力消耗并使速度略有提升,其他手段均无法快速提升战力的。 没有灵石在身,宗立武的修炼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 曾几何时,他在东部战区的五大营,每天根本就修炼不过来,甚至需要费工夫排日程的。 “嘟嘟…” 宗立武手捻剑诀,射出一道道剑气打在树干上,苦练这一招并非是为了提升它的威力,事实上,这一招也并非以杀力见长,修炼到高深处,其威力也无非如同投掷长剑一般。 此招真正的要点就在于一个“快”字,出其不意、抢占先手。 用得好还能打断对方的攻势,就如几天前击落了萨蛮枪骑的长枪一般,对方绝没想到他有如此迅捷的手段的。 相比几日之前,宗立武施展此术更加得心应手了,施法动作足足快了两分,就连剑气飞遁的速度都快了那么一丝。 锋锐术的修炼被宗立武排在了后面,此术太过消耗法力了。 对他来说,使用此术如同小儿舞锤,再怎么练也总有些力不从心。 若是日后进阶到筑基期再修炼,便如同将大锤交到了成年人手中,只需短短时间便能舞得似模似样,修炼的进境绝非现在能比的。 …… 将许有德痛殴一顿、气顺了很多的冯成双找到了宗立武,说起了此行的来意。 那便是关于宗立武先前一战的战功了,沈头的头丢了,记战功的事情便落到了冯成双的头上。 战功一方面可以积攒下来在筑基期时晋升核心弟子之用,也可以兑换门派商铺中的货品,唯独不能折现灵石的。 不同的战争,战功会有所不同。 一般来说,战斗规模越大、战略价值越高,战功就会给的更多,这与东部战区是一样的。 就比如湖湾之战、雾卓岭之战、逐鹰坡之战给的战功就比高拒原之战要多,湖湾之战作为首战意义非凡,雾卓岭之战是因为战斗规模大,逐鹰坡之战是因为占领之地的价值很高。 而在同一场战斗中,不同队员之间的战功都是相同的,不管你上了战场在后方看戏也好,在前线浴血厮杀也罢,每个队员的战功都是一样的。 而领队的战功就高的多了,一般是普通队员的六七倍。 在战场中还有一种便是军功,它的使用方式与战功相同,也可以与战功叠加使用。 它的计算方式与杀敌数目有关,若是诛杀敌军重要人物或帮助整场战斗取得胜机,那军功是非常高的。 就像雾卓岭之战中,击杀萨蛮族领队、利用落石阵帮助玉阳宗一举击溃萨蛮人的龙骐,便是因军功而一跃成为宗门的核心弟子,并获得了浩凡丹的巨大奖赏。 在前一次战斗中,宗立武没来得及处理萨蛮人的尸体,所以并没有任何军功,至于战功折算下来,差不多在七八枚灵石左右,算是比较低了,若是在东部战区,约在十枚灵石左右。 这里战功虽低,军功却很高,每杀一名萨蛮人都有相当于五枚灵石的奖励,这都相当于宗立武以前在铸灵堂一个月的月钱了。 东部战区那边,击杀一名萨蛮人只有价值三到四枚灵石的军功。 不管是军功还是战功,折算下来的灵石都是按平常时期的购买力进行计算的。 在战时、在这里,其实是虚高的,因为这里的商铺中所能买到的货品价格是平常时期的三倍之多,有些稀缺的货品价格更是离谱。 当然,修士们完全可以选择将军功和战功存着,等战事结束再回宗门兑换奖励,可问题是要能确保活到战事结束才行。 万一在某场战斗中死了,宗门是不会好心的将你的战功和军功交给你的亲友的。 所以大部分人一拿到军功和战功都会选择立马花掉,除非是看中的宝物一时买不起,才会积攒一段时间。 毕竟买到手的宝物才是自己的,万一哪天战死沙场,这些宝物还是有机会能运回宗内,交给亲人的。 况且战功和军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战斗的时候更不能提供半点帮助。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巨盾 在宗立武得到战功之后,又花了近十枚灵石买到了一面厚实又硕大的盾牌。 这面方形大盾有一臂宽、大半人高,外侧是铁板,内侧是实木,很是沉重,但宗立武非常满意。 没过几天,就到了检验它的时候了。 东南战区的战事非常频繁,若是先前的小队还在的话,宗立武也不至于这么快又要上战场,可他先前的小队几乎全军覆没,现在所在的小队没有参与上次的战事,所以这次便轮上了。 战事虽然频繁,但每场战斗的死伤相比来说并不多,因为萨蛮人一见情形不对或是箭矢射光就会撤退。 故而每次战事一结束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玄渊门和萨蛮人都会声称自己一方获胜。 萨蛮人是因为杀敌的数量多一些,而玄渊门则因为几乎每次战斗到了后期,萨蛮人就会逃跑。 玄渊门的人不是不想一鼓作气追击下去,可千里平原一望无际,光凭脚力根本就追不上萨蛮狼骑,反而会因体力不支被萨蛮人不停袭扰而损失惨重。 若是大军一齐往前推进,后方补给又会被切断,即便是占据再多土地也守不住,所以萨蛮人和玄渊门形成了一种默契,每隔几天就会打上一次,一直打到萨蛮人撤出战场,玄渊门便也收兵回营。 虽然历次战斗论死伤人数来,玄渊门都要吃亏不少,但是他们有打扫战场的优势,也不算太亏。 而且长久作战以来,对方的荒原狼数目不断减少,没有坐骑的萨蛮人渐渐失去了主动,玄渊门是越打越顺利,在上次的战斗中,玄渊门更是在杀敌数上也取得了上风。 双方阵营中,不仅是高层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变化,普通修士们也体会到了这一点。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以前都是萨蛮人一方主动约战,而这一次却是玄渊门挑起了战端。 …… 宗立武背着棺材板一般的大盾,随队伍踏入了战场。 相比第一次战斗的惶恐不安,这一次宗立武隐隐有些兴奋、渴望杀敌建功,这都是身后的大盾所带来的底气。 玄渊门数百大军摆开阵型,前面一排十余支步兵战阵各自成群、联结成排,中间是数支射手战阵隔着数丈距离紧随其后,最后面便是骑兵战阵,它如同一只噬人的猛虎仔细观察局势,寻找机会。 整个大军缓缓推进,冯队让许有德带队跟进,自己则骑着一只二级韦岩羊跑前跑后、四处查看。 韦岩羊除了擅长攀登、皮糙肉厚之外便再无其他的特殊能力了,属于比较少见的坐骑。 最后,冯队找准了一个位置,那是一处缓坡的坡顶,坡度不大却很长,她冲许有德做了一个驻守此地的手势。 其实在她做手势之前,甚至还没到达坡顶的时候,许有德便已经率领队伍往那里赶了,因为附近只有那一处土坡。 许有德对冯成双的战法太了解了,知道她一定会选择那里的。 虽然那里离最终的交战区域会比较远,但绝对安全。 在许有德的带领之下,众人连武器都没有拿在手上,甩开臂膀一路狂奔过去,要赶在萨蛮人推过来之前抢占地形。 一到坡顶,冯队便命令阵头们布置法阵,各个阵头哪里需要她来吩咐,都已经不知打了多少次仗了。一到此地便开始忙活起来,泥沼阵、藤蔓阵、地刺阵,里外三层将小队围的水泄不通。 有那么几名队员实在是忙坏了,刚配合一组人布置下一种阵法,又要赶去配合另一组。 有这三种阵法的阻碍,再加上土坡的地形,相信萨蛮人绝对冲不上来的。 萨蛮骑射不算,当然他们一般也不会冲阵,而那些萨蛮枪骑和刀骑的攻击力全都来自于速度。 一旦失去速度,他们不仅攻击力大降,就连四下腾挪都不如步卒灵活了,很容易成为弓箭手的靶子。 所以除非众多骑手一齐冲阵,否则不会有近战骑兵对这里感兴趣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此地离交战区很远,恐怕此战难以有所建树了。 …… 就在队伍站稳脚跟以后,又有两支射手战阵移动了过来,这一下此地的目标就大多了,敌方攻击此处的可能性也高了很多。 有见于此,一支步兵战阵也跟了过来,还有一支骑兵战阵似乎想以他们为饵,移动到了离土坡五六十丈远的树丛中,暗暗潜伏下来,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然而此地,毕竟与离交战区太远,先后有几名萨蛮骑手接近过来,只是观望了一下便去骚扰先头的步兵战阵了。 那十余支步兵战阵被两百多名萨蛮骑手围住,骑射手只远远地放箭并不近身攻击,而枪骑和刀骑则不停地收割受伤掉队以及偏离队伍的玄渊门修士。 随着先头部队的推进,附近的两支射手战阵也开始按捺不住,与那一支跟来的步兵战阵商量了一番,三支战阵开始往交战区移动。 他们走出了二十余丈远后,终于吸引了萨蛮骑手的注意,一队由四五十名骑手组成的马队围绕这三支战阵,开始了袭扰。 他们的战术既老套又实用,先是由骑射手骚扰阵型,再由近战骑手趁乱一冲,战斗便结束了。 这一招宗立武已经有幸领教过了,若不是他跑得快,此刻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这一次萨蛮人没有得手,一方面是他们的人手不足,另一方面是步兵战阵看穿了他们的意图。 步兵们在领队的带领之下,根本就不管四面八方骚扰的骑射手,也不管身后的射手战阵如何混乱,只是紧盯着那一支四处游曳的近战骑兵,使自己始终处于两者中间,如同一面盾牌保护着身后的射手们。 萨蛮族的近战骑兵曾多次改变方向,可步兵战阵不给他们丝毫的机会,永远挡在前面。 虽然萨蛮骑兵速度很快可毕竟距离远,等他们绕一个大圈改变方位时,步兵战阵也跟着绕一个小圈横插过去。 萨蛮族的近战骑手们眼看着那两支被打乱阵型的射手队伍,却苦于没有出手的机会。 硬冲一个步兵战阵是非常不明智的,毕竟步兵战阵人人身穿重甲、携带长枪巨盾,一旦杀进去,还能不能出来就难说了。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萨蛮骑兵围了过去,形势变得越来越差,这三支战阵开始岌岌可危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公爷乱入 宗立武所在的战阵一直在射击着那些萨蛮骑手,可成效并不佳。 因为距离太远,萨蛮人移动又快,弓箭的命中率十分堪忧,即便射中,往往数支箭矢才能射倒一名萨蛮人。 渐渐地,三支战阵的人手不断折损,萨蛮族近战骑兵的冲杀意图也愈加明显了。 玄渊门的众多步兵战阵同样身陷重围、自身难保,根本无力回援,或许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三支小队吧。 即便隔着如此之远,宗立武依旧可以感受到三支战阵中队员们的惊慌与无助。 就在这危急关头,从大后方突然窜出一名骑着巨虎的少年来。 他方一出现,那些萨蛮骑手便掉头逃跑,丝毫迟疑之色都没有。 这披着披风、一袭白袍的少年方一冲入战场便如同战神一般如入无人之境,犹如剪刀裁布,又如船首破浪,所至之处萨蛮人纷纷溃散。 方才被紧紧围困的局面,瞬间便冰消冻释了。 “哈哈,是小公爷…” “大伙跟着小公爷冲啊!” “小公爷出手了,此战必胜呐!” 下面那三支战阵纷纷传来激动的叫嚷之声。 “小公爷?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上次战斗怎么没有见到?”宗立武眉头微皱的嘀咕一声,紧接着便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这白袍少年取出一把轻弩,略一瞄准便射出了数支弩箭。 这些弩箭方一命中目标,便化为火团与雷霆。 火团爆轰、雷霆乱弹,一瞬间便有三四名萨蛮骑手被击倒了。 若不是这些萨蛮人四散而逃并不集中,这一击杀伤的人数远远不止这一点的。 “三星弩!” 宗立武失声惊叫道,对此弩其他人也许所知不多,但宗立武出身将门对之十分了解。 三星弩俗称山字弩可三箭齐发,一直以来都是与床子弩作为镇国重器而存在的,破城利器床子弩更是能廿箭齐发且威力要大得多,只是使用极为不便。 大金国纵横天下的飞蝗大军便是因这两件重器而闯下了赫赫的威名。 如果说出现三星弩只会让宗立武惊讶的话,那它所发射的火爆矢和雷霆矢就更让宗立武愕然了。 这两物的造价极高,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性的上品法器了,若非关键性的决战,就连军方都不会奢侈的使用的。 每一支火爆矢的威力都堪比高阶法术火炮术的一击,每一支雷霆矢都相当于高阶法术电传术的一击。 可以试想一下,万余名弓弩手,人手一把三星弩或是长臂钢弩,携带火炮矢、雷霆矢、破风矢、毒云矢等弩箭,不管他们遇到哪国的军队都将是横扫、碾压的局面。 金国打仗向来不讲道理,能用战术、计谋打赢的自然是好,可一旦输了几场,抹不下面子的金国武将就开始使用重器了,直白的说便是用灵石砸垮对方。 敌军就算是坚守不出也无用,等到金国大军推来了床子弩,再坚固的城池也会被推成平地… 如此珍惜的弩箭,这小公爷却毫不心疼,接连不断地射击出去,打得萨蛮骑兵遍地开花。 有的时候,仅仅是对付一名逃跑的萨蛮人,他就一次射出了三支弩箭。 宗立武看得人都麻了,这哪是杀敌啊,分明就是用灵石厚葬他嘛。 在小公爷追击期间,极少有萨蛮人对其发起反击的,都是一个劲地亡命奔逃,只有那些死路一条、求生无望的萨蛮人才会临死反扑一下。 可他们的攻击还未落在小公爷身上就被一道灵光弹开,连小公爷的身形都没办法阻滞分毫。 宗立武看的出来,这些灵光与小公爷本身的意识无关,都是他身上的法袍自动护主的,这至少是宝器之上的灵器才能做得到的。 “这小公爷是…”宗立武看着追击两三名倒霉的萨蛮人渐渐消失在树林中的小公爷,麻木的问起了身旁之人。 “哦,新来的?连小公爷都不知道?嗯…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小公爷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来体验战场的皇族贵胄,大部分的时候小公爷是不出场的,可能他今天心情好,或者是心情不好,或者今天天气不错,又或者黄历上写着适合出游,谁知道呢,反正他就现身了,怎么样?大开眼界了吧。” “大开眼界?岂止是大开眼界啊,简直是超乎想象!皇族体验战场竟是这般…超凡脱俗?”宗立武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经小公爷这么一闹,萨蛮人全线撤退,玄渊门大军随后紧追。 …… 或许是有段时间没见到小公爷返回战场了,萨蛮人又陆续调转回来继续战斗。 冯成双见此,立即召回众人收缩队列就地重新布置阵法。 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并不好,处于一块平地之上。 好在那帮萨蛮人被小公爷吓到了不敢太过深入,只与前面的几支战阵纠缠。 如今玄渊门的阵型大乱,各队纷纷召回失散的人手,很多射手战阵的队员先前追得太过激动,已经身处前线回不来了,只能就近加入到各个步兵战阵当中。 这种情形下,他们若是盲目退回原先的战阵,很容易在半路被萨蛮骑手截击的。 宗立武所在的战阵,原先就在战场的最后面,所有人都没有怀着能追上的希望,只是大军一冲,为防别人说他们懈怠便跟着一路小跑、走走停停,顺便捡些战利品,所以人手并未太过分散。 如今冯队一声令下,众队员悉数集合起来。 随后,他们的队列又吸纳了附近的十余名射手,人数一下就达到了三十余人。 前面远处的几支射手战阵只能互相奔赴、合在一处,只是路途之中死伤不少。 尤其是人数少、位置偏的射手战阵,被萨蛮骑手来回穿插,死伤殆尽。 等到前线的步兵战阵回防过来的时候,整个射手战阵已经死伤小半了… “咚”地一声脆响,一支利箭射在宗立武的大盾上。 “哈哈,来啊,继续啊!”宗立武兴奋地大叫。 在上次的战斗中,宗立武生怕会有箭矢射过来,而此时却希望多射来几支箭。 明明这些箭矢对盾牌多多少少会有所损伤的,按常人的想法肯定是希望少中几箭,但宗立武的脑子好像和常人不太一样,居然盼着能多接几箭,似乎接箭越多这盾牌越没买亏,似乎每接一箭就值回几枚灵石似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挺身而出 “咚”又是一箭射来。 “哈哈,我买盾牌啦,看到没有,这回赚到啦!现在至少省了两张止血符和一瓶疗伤药啊。”宗立武扯着嗓子大喊,还把盾牌给附近的人展示了一下。 射箭的萨蛮人虽然听不懂宗立武在说什么,但他一看宗立武嘚瑟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便用身体挡住右手的动作,快速地在箭头上卷了一张符箓。 “我让你笑!”萨蛮人低喝一声,一箭射出。 只听“噼啪”一声,箭矢射在盾牌上爆发出一阵电光。 “咦?想电我?哈!我这盾牌表面是钢,背面却是木制的,它不传电!傻了吧,哈哈哈!”宗立武快要乐死了,又白白消耗了敌人一张符箓。 那萨蛮人见一击没有奏效就不再纠缠,再和对方缠斗下去,估计要被气死,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虽然损失了一张符箓,但对方什么也没有得到啊,他在那里乐什么东西呢? 萨蛮人自然不知道,宗立武这个人可会安慰自己,又可会给自己找乐子了。 见到萨蛮人转移了目标,宗立武也不再嘲讽他,继续手持巨盾抵挡着各处射来的箭矢。 附近的队员们都跑到宗立武身后,想蹭一下他的大盾。宗立武也不拒绝,但凡是能挡到的箭矢都积极的用盾挡下来。 …… 一名精通冰属性的萨蛮人眼中寒芒闪动,他混在一群近战骑兵之中,一边驱使座狼围绕射手战阵转圈,一边着手准备手中的法术。 他利用左手的盾牌遮挡,右手掐诀不止,数息之后,手中出现了一枚头颅大小的冰球。 趁玄渊门的修士不注意,他与几名骑手一齐往射手战阵冲来,借助其他人的掩护,他将冰球往人群的最中间一抛,抛完转头就跑。 冰球直直地抛射而来,宗立武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地将大盾对准冰球的落点处。 果然这冰球另有玄机,飞至众人中间便爆裂而开,十数支冰锥向四面八方暴射。 “当”的一声响,一枚冰锥砸在大盾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圆坑。 其他被命中的修士纷纷哀嚎一片,他们身上的伤口不小,所幸并不深。 等到众人缓过神来怒气冲冲地寻找下手之人时,那人已经跑到另一个射手战阵旁边,故技重施的扔了一颗冰球就头也不回的撤出了战场。 就在宗立武转头抵御冰锥之时,先前的那名骑射手依旧对他念念不忘,眼见来了机会就立马绕了回来,以右手持弓、左手放箭。此人竟能左右开弓,可见骑射之技相当了得。 然而箭矢射在宗立武背上就被弹开,他身上的软甲就连步弓手的长弓都能抵御,更何况是马弓手的短弓了。 宗立武见此不急回头,而是拍了拍屁股羞辱那人。 那萨蛮骑射手实在是忍无可忍,双手高举骂骂咧咧,可没等他骂完,胯下的荒原狼便被射中了脑袋,瞬间栽倒。 萨蛮人没有丝毫准备就摔落在地,脸部狠狠地撞在地上,脖子“喀嚓”一下被扭断了… 再看另一处射手战阵,他们被丢了一颗冰球之后也被随后的冰锥插得鸡飞狗跳。 数十名萨蛮骑手趁这支射手战阵陷入骚乱之际,一举冲入了这支小队之中。 弓箭手虽然个个膀大腰圆、人高马大,但为了不影响射箭动作和携带更多的箭矢,他们通常身穿皮甲,防身武器也只带一把短刀或者短剑,自然不是身穿骨甲、手持长矛大刀的萨蛮骑兵的对手了。 再加上射手们由下而上攻击本就使不上劲,还被周边之人挤在一起更加施展不开,而那些骑手坐在狼背上,由上而下砍杀就顺手多了。 在这数十名骑手的冲击之下,那支射手战阵一下就崩溃了,他们先被前面的枪骑一撞并踩踏而过,刚晕乎乎的爬起身又被紧接着的刀骑连番砍杀。 可见,射手战阵在同等数量的骑兵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 有此前车之鉴,冯成双大为紧张,她一面命令众人收拢阵型,一面让射手们优先射倒近战骑兵。 此时,大批萨蛮骑兵正在围杀残余的玄渊门弓箭手,众人也不管许多,纷纷往那处人群中放箭。 其实,不止宗立武所在的战阵,附近的其他射手战阵也不管不顾的往那里射箭。 他们固然射倒了一片狼骑兵,却也有不少同门被射杀。 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泼去,霎时间那处射手战阵便惨叫连连,化为了人间地狱。 宗立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所在的小队被人冲垮,附近的射手们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动手的。 被射倒的萨蛮骑手终究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骑兵在远处稍一集结便向宗立武这方冲来。 众人立时吓得六神无主纷纷往后退,所有人都知道仅凭三道阵法是阻挡不了这支萨蛮骑兵的,这里可不比先前的坡顶上啊。 “完了…” “逃吧…” “都别慌,他们冲不进来的!” “别推我…” “糟了,这几道该死的阵法反而成了逃命的阻碍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萨蛮骑兵略一加速就排好了阵型,枪骑在前,刀骑在后,排成纵队,直插而来。 冯成双毫不迟疑地驱使韦岩羊挡在了队列之前,稳住脚步之后便跳下了羊背,试图用这只韦岩羊的肉身抵挡萨蛮骑兵的锋芒。 韦岩羊的身体虽然坚硬,但又怎么抵挡得了众枪骑的冲锋?不过有三道阵法和韦岩羊的阻挡,总算将骑兵的攻势阻滞下来。等萨蛮骑兵捅死韦岩羊来到众人面前之时,几乎已经失去了冲劲。 这时,宗立武把牙一咬站了出来,他双手持盾挡在众人身前,此举当然不是为了救人,更多的其实是自救! 一旦让这群骑兵近身,那么小队面临的不只是萨蛮人的屠刀,还有来自自己人的箭矢。 宗立武连腰间的长刀都没有拔出,只施展了一道金身咒并换上了白色的面具,他将巨盾抵在地上略微后倾,双手稳住盾牌,身体微屈前倾,用肩膀抵住盾身。 在萨蛮骑手撞过来时,他大喝一声,双腿一蹬,将盾牌猛地往前一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围杀 宗立武的一身巨力直接将最前面的座狼撞翻,他还不停步,双手持盾一路往前撞,又撞倒了两名骑手之后,实在是体力不济、再难推动,便“哐当”一下将盾牌往地上一杵。 他把头一低,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抵住盾牌,不图攻击,只顾死守,背后被弯刀乱砍,衣衫转眼就被砍成了碎片,宗立武却一声不吭,任由前方的骑兵推挤,任由侧面的刀剑乱砍。 后续的萨蛮骑兵被前面之人挡住无法再冲,整个马队挤成一堆,一时难以移动。 冯成双双手翻花再用力一推,一阵狂风呼啸而去将萨蛮人吹得东倒西歪、难以视物。 “杀!”冯成双大喝一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拔出长剑齐喝一声冲上前去,将先头的骑兵三面围住,也不管座狼或是萨蛮人了,见到就是一阵乱捅。 后方的萨蛮骑兵知道,一旦失去速度的优势,被人围住就是死路一条,便赶紧调转狼头先让自己运动起来再说。 这时身后又射来成片的箭雨,他们无暇多顾只是没命地策狼奔逃,此处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只有先离开,是战是撤才有个说法! 先头的狼骑处境尴尬,三面尽是敌手,后路又被自己人挡住,一时间被捅得人仰狼翻、鬼哭狼嚎。 当宗立武站起身来时发现除了右肩被砍了一刀,其余地方竟然毫发无伤,而且右肩的伤口也不深。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银沙软甲护体,就是再多一条命也已经交代了。 他不顾流血的伤口,持盾跑到队伍的右翼,利用盾牌将萨蛮骑兵关在里面,不让他们轻易的突围而走。 萨蛮人的战锤和弯刀疯狂的击打在盾牌上,发出“乒乒乓乓”的闷响。 十余息之后,宗立武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抬头看了看,此时小半的萨蛮骑手已经脱逃,剩下的骑手则四下乱砍,一副拼命的模样。 或许是怕萨蛮人临死反扑以命换命,或许是觉得危机已经解除没必要再玩命,这些玄渊门修士不再像先前一般奋力拼杀了,不少人站在旁边挥刀呐喊却不敢上前,还有几人居然在争抢战利品了。 宗立武心中怒气顿生,“我在前面全力抵挡换来的绝好机会,你们居然站在后面演戏?难怪挡了这么久还没有结束战斗!” 他扫视四周,看见那些已经逃脱出去的萨蛮骑兵悉数被玄渊门的骑兵纠缠住,而且这些人吃了一次亏应该不会再杀过来的,便决定冒一次险。 他解除了金身咒,转而施展了锋锐术。 此术一成形,宗立武便冲入了人堆。 金鼎诀能被其祖父相中并收藏下来,自然有其独到之处,锋锐术实乃金属性功法中难得的杀伐之术。 宗立武冲入人群,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接连砍死了五六名萨蛮人,有些甚至是连人带狼一齐被他砍成了两半。 宗立武所过之处无一不是人仰马翻,刀锋过处无不手脚横飞、肚破肠流。 短短四五刀就扫清了一片区域,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萨蛮人向来凶残,不过此时见了宗立武的骇人模样,登时就像见了鬼似的,全都吓得远远躲开,有些被围住的干脆一踩狼背跳出了包围圈,连滚带爬地逃开。 在这种地方,没有座狼的萨蛮人基本是十死无生,就算他们能逃过周围人的围杀,也逃不过其他射手战阵的箭矢,就算侥幸避过了箭矢,也绝对逃不出玄渊门骑兵的追击,如此远的距离,想光凭两条腿逃回营寨?简直是痴人说梦! 宗立武砍完几刀之后,法力几乎耗尽,他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便远远地戳刺狼背上的萨蛮骑手。 又过了数个呼吸的功夫,这支萨蛮骑兵就或逃或死,原地再无敌手了。 冯成双立即召回人手重新列队,并命令各组再次布置阵法,不会布阵的人赶紧将尸体堆积起来建成壁垒,防止萨蛮骑兵再次冲来。 队伍安稳下来之后,众人总算送了一口气又继续弯弓射箭。 而宗立武则双手持枪、背负巨盾,时时警惕着萨蛮骑兵。 若是见到有萨蛮骑射手遥遥放箭过来,他便一转身,听到“咚”地一声响,再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继续东张西望。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通常东南战区的战斗时间都不长,一般半个时辰就结束战斗了,持续一个时辰的战斗是很少见的,而在东部战区,同等规模的战斗往往能打上半天,甚至数天之久! 战场上,萨蛮人的数量逐渐减少,队伍的成员们纷纷走出阵法范围各自追击残余的萨蛮骑手,宗立武也盯上了一名萨蛮骑射手。 这人已经被身后的玄渊门枪骑兵追了很久了,几乎绕着整个战场跑了一圈,只要他稍有停顿就会被长枪捅死。 萨蛮骑射手渐渐受不了后面的枪骑了,老半天了只追他一人,任谁都有脾气的。 他回过头来着手对付后面枪骑了,射出的数箭均被枪骑兵的盾牌挡住,见一时射不破盾牌他便开始射击枪骑的坐骑。 一箭,两箭,三箭,枪骑兵胯下的飞星马总算承受不住,翻身栽倒。 “哈哈,你再追啊?”萨蛮人得意的大笑,他可不愿意放过这个追了他一整圈的枪骑兵,便调转回头围绕枪骑兵射箭。 他将距离把控的很好,既尽可能近的瞄准射击,又不至于被枪骑兵攻击到,当然他每放出一箭都环顾四周防止被人给包围了。 萨蛮骑射手再次拉开短弓,作势欲射击枪骑的面部,待其举盾格挡时,便调整方向射向他的膝盖。 枪骑兵的盾虽然够硬却不够大,保护得了上半身就护不住下半身。 萨蛮骑射手一箭得手,便如法炮制地准备再次放箭射击枪骑兵的另一只膝盖。 宗立武在这名骑射手射完一箭四下观察时,就装作跑不快的样子,待他另取一支箭回头射击时就脚踩鸭子步飞奔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萨蛮再袭 宗立武飞奔至近前,双手持枪用力一捅便将萨蛮骑射手刺落下来,接着一搅一拔,枪头将这萨蛮人的肠子都给拽了出来。 宗立武用枪尾一扫将其抡晕便不再理他,转头对付扑过来的座狼。 一刺一挑再一栽,枪头深深地刺入座狼的咽喉将其钉在地上,他再拔出骨刀一挥,座狼便再无动静了。 解决完座狼回过头之时,他正好看见那名枪骑兵砍下了萨蛮狼骑的脑袋。 宗立武眉头一皱走上前去,那人居然往前一拦,竟想将这份军功占为己有。 宗立武冷哼一声,话都懒得说,将其一把推开。 对面之人虽然腿上中了一箭却颇为硬气,半步都不肯让。 “这位道友,此人已被我所杀就不要纠缠了吧,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捡漏呢。” 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规劝,手中的动作却毫不客气,直接将长刀一提,用刀尖抵住宗立武的心口,意思很简单:你若是再往前一步就生死自负吧。 宗立武从来不是什么善茬,他轻笑一声便抬起左手便想趁其他人不注意用袖箭将其毒杀。 “怎么回事啊?宗老弟,有人抢军功?” 许有德带着一帮人痞里痞气地走了过来。 几人二话不说先将枪骑兵围住了,这枪骑兵的体格在一圈人当中就如同一个小弟弟似的。 “这位兄弟做事忒不地道啊,我刚刚看得分明,若不是我们宗老弟出手你怕是还要再中一箭吧,你不思回报也就算了,怎么着?还想抢功劳和战利品?” 许有德将一只大手按在枪骑兵的肩膀上口中啧啧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好奇地打量此人的腿伤,并用长剑敲了敲他腿上的箭矢,直将这枪骑兵疼的龇牙咧嘴。 此话一说完,周围几人也跟着附和、起哄,不停地推搡着这名枪骑。 枪骑兵见对方来了这么多人,知道强辩毫无作用,便嘴硬地嘀咕一声,“人多了不起啊…”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就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多谢各位兄弟了。”宗立武抱拳道。 “哪儿的话,刚刚还要多谢你呢,若不是你挺身而出,小队怕是要损失惨重啊,我回去和成双商量一下,给你请功!” “好!到时我摆上一桌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宗立武也不拒绝,顺口说道。 “哈哈,那说定了,我们就…嗯?不好!快撤,回法阵!” 许有德话说到一半就看见草原的边际线涌来了一大片萨蛮骑兵,看样子足有数百人之多。 宗立武也不管尸体了,眼疾手快的抓起萨蛮骑射手的短弓和箭袋就往回跑。 “这帮蛮子有完没完了,还打?”许有德郁闷的叫嚷道,“咦?队伍往土坡撤了,我们也直接往坡顶赶吧。” 只见射手战阵在冯成双的带领之下,离开了阵法范围一路疾驰而走,所去的方向正是百余丈远的坡顶,也是他们最早驻守的地方。 如果此战还要持续很久的话,驻守那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 “糟了,周围已经有不少的萨蛮骑手了,我们放慢点,集合在一处,千万别走散了。”许有德脚步一缓的说道。 众人才跑了十余丈,四周就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狼骑,他们四处穿梭、猎杀着形单影只的玄渊门修士。 几人只能一边缓缓往坡顶移动,一边配合作战。 宗立武将长枪交给了许有德,自己专心使用巨盾。 遇到敌人来袭,就由宗立武在前抵挡攻击,许有德持枪在后,其他人则使用弓箭。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周围撤下来的玄渊门修士便越来越多,萨蛮骑手的数量亦是猛增。 周围时不时传来惨叫和刀剑互拼的脆响声,这些萨蛮人移动极快,片刻之前还在极远处射箭,一不留神就可能出现在身后挥动屠刀。 …… “我这边,快!”身旁一人叫喊道。 宗立武赶紧举盾伸手一探,刚好接下了一支箭矢。 “后面来了,是枪骑!”许有德叫嚷道,见宗立武来不及跑过来,他直接抓起宗立武的衣领将之一提,扔到了后面防守。 宗立武双脚一落地便调整好姿势,将盾牌一架,全身用力顶住。 “咔嚓”一声,萨蛮人的长枪撞在盾牌上立即折断了,许有德瞬间从侧面探出,双手持枪一捅将座狼捅死。 上面的萨蛮枪骑顺势直接飞了起来,落地之后就被后面的射手砍成了肉酱。 “我这边来了一个,是刀骑!” 宗立武一提盾,身形一转将众人挡在身后,他将盾牌往地上一杵,静候来人。 那名萨蛮刀骑见状直接调转狼头要跑。 “往哪儿跑?下来吧你!”许有德怒喝一声,将长枪一抡直接将萨蛮刀骑砸落在地。 其落地之后,宗立武等人甚至都不走过去,只由后面的弓箭手将其射杀。 “后面又来了,是刀骑!” “我这边也来了一个刀骑!”宗立武大喊。 “你防正面,后面交给我!”许有德叫道。 “当!”正面的刀骑一刀砍在盾牌上,撞击力直将其手掌反震得发麻,他从队伍旁掠过,可没跑出多远就被射落而下。 “去死吧!” 许有德大叫一声,他本想将长枪抵在地上,坐等小队后面的那名刀骑自己撞上来,可那人左手持盾就挡,许有德将长枪一按,枪头对准了座狼。 在捅死座狼之后,他将长枪一挥,枪尖一下就割开了那人的喉咙,鲜血飙了一地。 “马的,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老子一定要把冯成双给办了!”许有德见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半真半假的叫道。 “那回去的这顿酒就变成喜酒咯。”宗立武嘿嘿笑道,双眼四下扫视不停。 “就怕你被揍啊,咱冯队可是个暴脾气!” “嗨!咱许大哥都被揍习惯了,一天不挨揍就浑身难受啊。” “你们俩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也难为你能忍这么久了,其实兄弟们早就开盘口,赌你在战事结束之前能不能把事儿成了呢。” “你们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啦?”许有德惊叫一声。 “废话,我们又不是瞎子、聋子,你说你们俩整天在大伙儿面前扭捏个什么劲儿呢!” 众人嘴上开着玩笑,心神却丝毫没有放松,他们围成一圈背靠着背,四处观望并缓缓往土坡移动。 “好小子,算你们眼力好,那有一个算一个,回去喝喜酒,谁都别落下,跟着我,找你们嫂子去!” “走着!” …… 第一百三十章 寻找四时之风 距离坡顶仅剩最后的五十丈之距,可这段距离始终难以缩短,宗立武一行人被裹挟进了一支射手战阵无法脱身。 隔着骚动的人群,宗立武可以看到坡顶上的友方队伍,他们已经在弥补、构筑法阵了,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就算是安全了。 可他们不敢贸然过去,因为有三四十名萨蛮骑兵一直在四周转圈,只要发现有人突围便即行剿杀。 包围圈越收越紧,如同一根绳索渐渐的勒住了所有人的脖颈。 宗立武将盾牌架在一边,取弓放箭。 射出几箭未中,但他已经逐渐掌握了要诀。 他闭上左眼,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缓缓拉开弓瞄准一名萨蛮骑兵。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当他闭气凝神之时,周围的嘈杂之声都像是被摒斥在外一般。 他眼中除了周围人模糊的轮廓便是那名萨蛮人清晰的身影。 那萨蛮人口水乱喷的叫喊、随风飘飞的长发、弯弓射箭的姿态、座狼刨起的草屑,每一个细节都被宗立武看在了眼中。 随着萨蛮人转圈,宗立武也微微转动身形,他所瞄准的地方是座狼往前丈许的位置。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空当,眼中一亮,右手一松,弓弦一颤,一支利箭划破长空,从人群之中穿梭而过,直射入座狼的头颅。 座狼栽倒之后,宗立武看都不看那萨蛮人一眼,对他来说没有座狼的萨蛮人就失去了威胁。 宗立武又瞅准一个目标,同样的摒弃凝神,同样的弯弓射箭,在他集中精力之时,时间彷如慢了一丝,嘈杂的叫喊和喧嚣的风声都弱了很多。 一箭射出之后,叫喊声、怒骂声、惨叫声、风声又出现在耳中,不对,还有一个特别的声音,那是来自后方的狼爪踩踏之声。 “不好!”宗立武暗叫一声,回头一看。 一把长刀直往他的脖子砍将而来,他赶紧一低头。 长刀从他的头顶划过,他的头发甚至被长刀扯走了一缕,头上的四时之风也被砍飞出去。 在他射箭之时,时常会有萨蛮人突进到附近,不过对他动手的还是第一次。 宗立武后怕的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下定决心,但凡附近还有一个萨蛮骑兵在,他都不再使用弓箭了。 这些骑兵的突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稍不留神就冲到了身后,而且周围的友军也不那么靠谱,自己的性命还是自己多留神一点吧。 再说到被削砍出去四时之风,那可是宗立武的命根子,他宁愿自己被砍一刀也不愿意它有所闪失的。 如今,他一身法力几乎耗尽,孤身离队寻找头盔有很大的风险,可他毫不犹豫的这般去做了。 宗立武拨开人群,双眼紧盯地面寻找着四时之风,此刻他的脑中只剩下了四时之风的样子。 就连落在地上的钱袋都懒得看上一眼,后方许有德焦急的呼唤也当成了耳旁风。 凡是看到与四时之风相似的东西都让他心中一动,可这些都不是四时之风。 “在那!” 宗立武穿过乱晃的人腿,一眼就看到了两三丈外的头盔,他赶忙推开人群跑了过去。 却与一名同样在找东西的修士撞了个满怀,宗立武在找他的头盔,而那人正紧握左腕寻找他的左手。 宗立武懒得与他废话,直奔四时之风而去,那人也懒得理睬宗立武,看见了一只被人踩了好几脚的血手,大喜过望… 宗立武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去路,等他好不容易拨开人群之时,迎面又来了一名萨蛮骑兵,他所骑的居然是一匹飞星马。 宗立武赶紧将背后的巨盾握在手中,想要绕过此人。 可对方却不想放过他,策马来到宗立武面前将马一勒,飞星马的前身高高抬起,一脚就把宗立武踹出老远,若不是有巨盾挡着,这一下绝对能把他踹得半死。 宗立武落地之后,如同浑身散了架一般,双手更是酸麻无比,甚至没有办法支撑起身。 他稍稍缓了口气挣扎着爬起,也不管那跑去别处厮杀的萨蛮骑兵,抓起盾牌就往四时之风跑去。 好巧不巧的,四时之风被人群越踢越远。 就在宗立武跌跌撞撞地快要赶到近前时,又有一名萨蛮骑兵横插在前面,他的目标并不是宗立武,而是另一侧的弓箭手。 总有人挡在前面,让宗立武实在是气不能捺,他怒吼一声直接撞了过去,将萨蛮人和座狼一齐撞倒在地。 “啊,多谢你了,兄弟…”对面的弓箭手连连感激。 宗立武却没有理会,从那一脸茫然的萨蛮人身上踩踏过去,寻找不知道被人踢到哪里去的四时之风。 …… 他找了整整一盏茶的工夫,丝毫不在意周围正在打仗的友军,也不去管四处穿梭的萨蛮人,双眼紧盯地面,按照脑中四时之风的印象,不停搜索着相似的物体。 时间过去越久心中越是焦急,他甚至翻开每一具尸体查看,都没能找回头盔。 宗立武紧张的身体有些发麻,双手不自主的颤抖,心中大为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射箭的。 若不是全心去射箭,也不会被萨蛮人欺近身后,头盔也不会遗失。 他长叹一口气,四处扫视一圈,却身体一颤如同被雷电击中,眼珠激凸就要瞪出眼眶。 那是四时之风!他终于找到了! 此时它正被一名大汉戴在头上,难怪地上都搜索遍了也没有找到。 宗立武激动的跑过去,就要去摘。 可那人将头盔一按,早就将其视为自己的战利品了,并将宗立武恶狠狠的推倒在地。 宗立武原本被飞星马踹了一脚,双手还处于酸麻之中,此时却突发神力! 他一跃而起,见到远处又有一名身材敦实的萨蛮人手持棍棒飞奔而来,他也不管,直接抓起这名大汉的衣襟将其举了起来。 萨蛮骑兵从大汉身后掠过,他奋力地挥舞棍棒,重重地敲在大汉的头上,将其头颅抡飞出去。 宗立武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一百码外的一个兔子洞里找回了丢失的四时之风。 他紧张的查看一番,发现除了表面的皮革被敲破了一块,头盔本身并无损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跑什么跑?带着我们溜了一大圈!” 许有德带着几人终于跟了上来,不待宗立武做出回应,他就大喊道,“全都打乱了,都不要乱跑,我们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巨锤与骨爪 这片战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处都有萨蛮人穿梭着。 不过宗立武几人报团取暖,那些散兵游勇是不会挑他们动手的。 如今人员混乱,萨蛮人的可趁之机太多了,没必要冒险攻击场中硬点子。 但是萨蛮骑兵马队最喜欢对付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小团体,只要见到哪里的人集中在一起,就会冲杀而至将一个个小团体冲散撞烂。 每次有骑兵马队掩杀而至,宗立武几人便一股脑儿的往人群里钻,把友军的身体当作盾牌使,马队冲杀而过,他们再集合一起。 渐渐地,他们离土坡越来越近,只剩下最后的三十丈之距。 趁大批马队冲往另一个方向,几人聚集在一起往坡顶狂奔。 在他们与坡顶中间只剩下一个阻碍,那便是一名手持重锤、身穿重铠的萨蛮大汉。 在这大汉脚边已经躺了四具尸体,个个都被重锤砸碎了脑袋。然而此时他的座狼已经被射杀,倒是不难解决的。 “上!” 宗立武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冲上前去。 先是几名弓手射出了几箭,可这些箭矢落在萨蛮大汉身上竟被悉数弹开,根本无法击穿其重甲。 萨蛮大汉见到又有几人冲出人群过来送死,他兴奋异常的双手持锤,冲刺挥砸而至。 这大汉冲过来的势头看起来就不可抵挡,宗立武心生退意想要绕过此人。 “看招!”许有德上前一步,挺枪就刺。 那萨蛮人挡都懒得挡,直接用身体硬撞。 “咔嚓”一声,长枪被一道电击崩成了两段。 接着他挥舞大锤,怒砸而下,宗立武上前持盾硬挡。 “哐当”一声,大锤砸在盾上,将宗立武的身形锤得晃了晃。 等到他重新站稳之后,那萨蛮人已经顺势冲远,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很快萨蛮人又调转回头,同样的冲刺、同样的怒砸、同样的顺势跑远,然后又再次折回… 萨蛮大汉挥出一击就迅速脱战,宗立武渐渐的支撑不住了。 而他身旁几人没有盾牌在手,连接招都不敢,生怕被对方一下砸成肉泥。 虽然他们不敢正面接招,但趁大汉从身旁错过去时,砍上一刀还是敢的。 然而,那大汉身穿的重甲实在玄妙,表面竟包裹了一层强电。 众人的钢刀砍在其身上之时,反而被电得双手发麻,连刀都握不住了。 “用我的刀!”宗立武将骨刀递给许有德。 “不行啊,我的剑柄包裹了两层皮革都被他的强电击穿,电到了手掌,你…咦?这是萨蛮人的骨刀?好啊,这玩意不传电!”许有德说到一半便惊喜的发现宗立武所佩戴的竟是一把骨刀。 一般来说,萨蛮人的长弓会有人捡起来使用,但他们的骨刀几乎不会有人特意去捡的,毕竟这些骨刀远不如钢刀好用。 “把你的法力注入刀柄,会有奇效。”宗立武说完便屏住呼吸应对萨蛮大汉的下一次冲锋。 说着那萨蛮大汉就冲刺而来,到众人面前时便高高举起重锤,腿力带动腰力,腰力带动臂力,再加上冲过来的冲力。 他身形一扭,一锤重重砸在盾牌上,将宗立武砸的后退两步,锤完一击大汉立马再次跑远。 可他这一次,胳膊上多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再冲砸了两个回合之后,萨蛮大汉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身体有些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来,他甩了甩头想要一鼓作气继续冲刺,却脚下一软趴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了。 “嘿!这把刀究竟有什么名堂?”许有德瞅了瞅刀身上的脉络,大感好奇地问道。 “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啊,快撤吧。”宗立武接过刀四下一看,见附近没有敌手便跑过去彻底解决了萨蛮大汉。 “抬上尸体,我们走!”许有德招呼一声。 几人连拖带拽,刚将尸体拖回阵法范围就有两名骑射手从远处过来放箭。 冯成双越过宗立武几人,双手一掐诀施展了一道风属性护罩将他们护在身后。 箭矢射在护罩之上便被调转方向,一弹而开。 宗立武注意到,冯成双的护罩并非凝滞不动,而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旋转,难怪萨蛮人的箭矢一射在上面就被偏转方向,进而被弹开呢。 几人方一回阵,就受到了队伍成员的热情欢迎,纷纷在他们的肩膀上拍了拍。 宗立武几人一路冲杀回来的情形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其实,他们之所以能一路无阻的跑回来,也要多亏这些队员们的掩护,将附近大部分的萨蛮骑手尽数射倒。 一回到阵中,宗立武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将巨盾猛地往地上一杵,扬眉吐气、豪气干云的暗喝一声,“萨蛮蛮子,有胆就放马过来吧。” 谁能想到宗立武竟一语成谶,他的这一声心念还没消散,就真有十几个萨蛮骑兵发疯一般地径直冲了过来。 “不、不是吧,来真的?”宗立武心中一惊。 细看之下,这十几名萨蛮狼骑竟全是枪骑兵,他们一手持枪,一手持盾,一路绕过其他的射手战阵直奔宗立武他们而来。 待他们跑到近处,宗立武一下就认出了其中几人,竟是先前被他们围杀的那一支骑兵队伍,感情这是专门回来报复了。 前面的几名萨蛮枪骑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面大盾,将自己、座狼和后方之人护住,一路冲到了近前。 在为首之人的一声令下,十几名萨蛮枪骑将长枪一托再猛地一掷。 宗立武赶紧一缩躲在盾后,耳边只听“呼呼”几声,后面的队员就被插倒了一片。 宗立武这么大的一面盾牌,居然一支枪都没被射中,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对方故意避开的。 一轮攻击之后,宗立武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生怕对方趁机冲杀进来。却见一名萨蛮骑手隔着丈许远的距离,对宗立武遥遥捣出一拳。 从其手臂的腕甲上立即弹射出一物,此物竟是一只骨爪。 骨爪之后还有一根纤细而坚韧的钢丝连在腕甲上。 宗立武一时搞不明白此物有何妙用,先往下一蹲,躲在盾后再说。 而那人手臂微动,略一调整方向,骨爪便一下抓在了巨盾的上缘。 接着他右手往后一拽,骨爪顺着钢丝迅速收回,连带着将宗立武的巨盾也抓走了。 好在这队萨蛮狼骑并未发起冲击,只是在射手战阵的边缘一擦而过。 一击即中,立刻退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嘿…” 宗立武欲言又止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萨蛮骑兵,心中颇不是滋味,那混蛋居然就这样把他的巨盾给抢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狴电重铠与瑞灵丹 身处战阵之中,站在坡顶之上,周围视野开阔且有诸多防护。宗立武不用担心有萨蛮人突进到身后,便安心地使用弓箭。 萨蛮人的弓都是精品,骑射手的短弓亦是如此,虽说短弓的射程和威力不比步弓手的长弓,但是拉弓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不仅与人对射可以取得先手,而且每射一箭后他都会习惯性地观察一下四周的状况,更频繁的观察可以大大减少被人近身背刺的风险。 宗立武越想越觉得这把随手捡来的短弓真是不错,等此战一结束,一定要在弓身上刻上家徽,说不定以后还能带回去当传家宝呢。在战斗结束之后,宗立武更是用牛皮做了一个弓袋,可以将短弓背在身后。 与弓相比,萨蛮人的箭矢就上不了台面了,使用这些箭矢约莫要射中四五箭,才能让一名敌手失去战力,若是对方身穿骨甲重铠,那杀敌效率就更惨不忍睹了,所以宗立武但凡能射到轻骑兵,就绝不去打重甲骑兵的主意。 一袋箭矢射完,宗立武四处找了找,还真让他借到了不少的箭矢,这些箭矢的主人要么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要么双臂受伤无法开弓。 在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宗立武连连放箭过足了瘾。 不知是出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杀戮欲,还是出于病态的报复欲和破坏欲,宗立武竟然觉得杀人比打猎还要令人亢奋。 见到萨蛮人被射倒、惨叫、哀嚎、血如泉涌的模样,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满心的狂热,一身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 在萨蛮人撤退之前,他又射落了两名敌手,不过都因为距离太远,便宜了附近的修士。 这一场战斗前后共经历了两个时辰之久,听起来好像过的很快,但在“转瞬即逝”的战场上,每一刻都显得特别长。 经此一战,众人身心俱疲,整个玄渊门亦损失惨重,而这一切全都拜那个出来搅了一下局就跑去钓鱼的小公爷所赐。 萨蛮人的阵型很容易调整,骑着狼一边跑一边就能列好队形,但是玄渊门就难多了,这次参战的几个射手战阵吃了小公爷的大亏,下次定然会更加小心谨慎、稳扎稳打的,只是那些死了的人只有凄凉却没有公道可言,没有谁吃饱了撑的为他们讨要说法的。 …… 这一战宗立武所获颇多,许有德没有食言帮他请了功,再加上此战战功和依仗锋锐术斩杀六个萨蛮人的军功,他总算摆脱了拮据的处境。 除了战功和军功之外,其实最大的收获还要属那名使用重锤的萨蛮大汉了,他身上的其余物品倒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一件雷霆重铠,真可称得上是攻防一体的宝具啊。 穿着者不仅可以控制其一口气爆发出雷霆之力,攻击近身之敌或是近身之物。 还可以将雷电之力凝注在铠甲表面,若是有人使用刀剑攻击,那么下场不必多说,许有德等人已经亲身领教过了,他们一刀砍在其上,没有丝毫效果不说还反被电麻了手掌,竟到了连刀都握不住的地步。 近身搏斗时,手掌发麻、难以握刀意味着什么,但凡是个经历过战斗的修士都能知道。 因为击杀这萨蛮大汉的是宗立武和许有德二人,这一件宝物又无法拆分,二人商议一番后决定由其中一人出价买下此物。 这件被二人一致命名为狴电重铠的甲胄,若在平时至少可以卖出千余枚灵石的价格,更何况是战争时期了。 铠甲类的法器,论价格差不多是同等阶腕甲、护靴、头盔这类法器的五倍,而这件狴电重铠更是一件上品法器,比他的四时之风还要珍贵一筹。 法器并不一定就比宝器便宜的,即便是相同类型的器物亦是如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修如今的佩剑应该已经掺入了庚金,即便他铭刻了最低阶的符文,佩剑只能属于下品法器的范畴也绝对能抵得上一箩筐胡遂的宝器大剑了,毕竟法器与宝器向来是只按照符文效果来区分的。 若是地处东部战区,宗立武就是把铺子连同里面的所有商品一齐转让了,也要拿下此宝的。 可惜,这里是许有德的“主场”啊。 为了“买下”这件宝甲,他厚着脸皮从冯成双那里讨要了两枚瑞灵丹,剩下的空缺就打算变卖一身的法器来弥补,却被冯成双拦了下来,用了一本春风化雨诀补上了缺口。 瑞灵丹颇为难得,与浩凡丹一样都是用于突破瓶颈的宝丹,只是浩凡丹是用于突破筑基期瓶颈的,而瑞灵丹只能用于突破炼气期瓶颈。 事实上,一名修士从炼气期修炼到筑基期,主要的阻碍有两个,一个是修炼到炼气九层后期的境界,一个就是突破炼气期的瓶颈。 平心而论,前者的难度其实更大,大多数修士终身只能停留在炼气期七层以下的。 一旦修炼到炼气九层后期,就需要服用突破瓶颈的丹药以快速突破境界,比如玉阳宗的斗法大会中,炼气期弟子的奖励便是固定的两瓶聚焰丹。 为了这两瓶丹药,数百弟子齐聚擂台、奋力拼斗,这些弟子要么是奔着赌斗获利,要么是为了拔取头筹,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但凡敢参加斗法大会、有资格参加斗法大会的,无一不是佼佼者。 然而,每年的斗法大会,炼气期弟子的胜利者只有一对,第二名是没有任何奖励的,可见聚焰丹的难得了。 除了服用突破瓶颈的丹药快速进阶,修士也可以选择服用精进修为的丹药,或者找一块灵气充裕的地方闭关,可这两者所需的时间就以年为记了,资质不好的甚至要花费十几年的水磨工夫才能进阶的。 如今,宗立武得此两枚瑞灵丹,只要将修为提升至炼气九层后期,他有十足的把握能直接进阶筑基期。 宗立武捧着两枚丹药和一本道书嘿嘿傻笑,另一边的许有德更是摩挲着漆黑的板甲欢天喜地,直将板甲上的虎形凶兽擦得锃亮,两人均对此次交易非常满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春风化雨诀 每次战后,最忙的就属射手战阵的各领队了,战场上除了已经确认并当场收集走的“军功”之外,还有大量“无人认领”的尸首。 这些尸首要害处的箭矢会被专人收集起来,再由各领队根据箭矢上的记号核算军功。 这也是为什么宗立武借箭会很容易的原因,毕竟他射杀的敌人,军功都归箭矢的所有者,不过在战场上,大概率会被附近的其他人抢占功劳就是了。 在核算完军功后,大批的箭矢会被回收、修理并分配回各营,这些事务往往比打仗还要烦琐。 因此一连好几天,冯成双都没有空闲,她不在的话,酒宴就没法举行。 于是,宗立武在安排完酒宴的琐事之后,便着手修炼起了春风化雨诀。 此功法其实是冯成双的主修功法,连此物都舍得送人,她对许有德真称得上有情有意了。 这本功法,宗立武连兼修都算不上,他只是看中了里面的一种法术罢了。 春风化雨诀是宗立武见过的所有功法中,配套法术最多的功法了,足有三十多种法术。 有攻击用的飓刃术、风锥术、空压术和空炮术,有防御用的风墙术、风壳术,有扰乱对手的风龙卷、缠风手、迷眼术、风啸术,有隐匿气息的隐气术,提升速度的风行术,加快动作的空易咒,侦查用的听风术、采臭术、感气术,传音入密类的附语术,恢复体力的化春术,疗伤的青雨术,远距离抓取物品的牵引术,攻防一体的风灵术,隔音用的气障术,还有一大堆辅助法术,如破瘴术、雾岚术、静行术、拂尘术等等。 与其他大部分功法不同,春风化雨诀的大多数法术不仅可以作用于自身,还可以帮同伴加持。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此法决玄妙,还是风系功法皆是如此了。 总的来说,此功法更偏向于辅助和治疗,是宗立武比较感兴趣的功法。 可让宗立武郁闷的是,明明他只缺少木属性的灵根而已,然而不管是修炼雷系功法还是风系功法都比常人困难很多。 几天下来,他所看中的听风术才堪堪修习到入门的水准,全力施为之下也只能听取三丈范围内的某一块小区域的声音,甚至还听不清晰,根本就做不到大范围、全方位的听声。 如果是冯成双施展此术的话,她甚至能够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听取隔音罩中的谈话! 冯成双的脾性当真是不错,换作是其他人,若是发现有人修炼自己的主修功法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可她竟主动指点宗立武修行。 难得有筑基期修士当面指导,宗立武放下了一切事情,就连凌云出袖都停滞下来专心修习春风化雨诀,一旦战事结束、各自回宗,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了。 修习术法,最重要的除了自身的领悟力之外,就是有名师指导了。 …… “嗯…风系功法最重灵动,风系法术最重操控,你修炼听风术最大的短板就在于控制法力还不够精细,这也难怪,你以前操纵法力的方式是以蛮横、快速为主,如今要学好风系法术就必须先提升你的控法能力。我教你一道扶风术吧,这是我以前为了训练控法能力而自创的法术,你可以按我以前的训练方式,先从‘送树叶’开始练起…” 冯成双忙里抽闲的教导了一番宗立武,几句话就将他的短板指了出来,并告诉了宗立武完整的训练方法,别看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语,可都是千金难买的金玉良言啊。 扶风术是一道操控微风的小法术,修习起来并不困难,只过了半晌,宗立武就能施展自如了,这全亏了他以前下苦功修炼火蛇术打下的基础。 一天后的下午,宗立武独自一人站在一棵大树下,费心费力的“运送”树叶。 他所要做的便是在树叶落下之后,使用扶风术让其落到一块蒲团大小的区域中。 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因为叶片毕竟不是皮球,想要它往哪落就往哪推,落叶的下落轨迹让人捉摸不透,这就要求宗立武时刻精神紧绷,时时调整它的下落方向。 整整一天的时间,宗立武都在费力的控制落叶。 从一开始,他的扶风术根本就追不到快速掉落的树叶,到后来他能在树叶下落的过程中“推”上两次,进步已经很明显了。 眼前这颗大树的树冠基本已经秃了,树叶落了一地却几乎是毫无规律地铺在地面上,地上用石头围成的蒲团大小的区域里落了几片树叶,可这些都是它们自己落在里面的,与宗立武的操控毫无关系。 宗立武也不气馁,他深呼吸几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单手一点指,一片树叶被剑气打落,从其一脱离树枝开始,宗立武便集中精神、紧盯落叶。 他双手高举如同托着一只无形的大盆,小心翼翼的护着树叶,不让其偏离太远。 等到树叶落到他头顶的高度时,他往下一蹲接着单膝跪地,仔细的控制着树叶,使其慢慢的落到一步外的石圈中去。 “不好!距离不够,快落地了!” 宗立武惊呼一声,赶忙趴在地上大吹一口气,终于将这片树叶在落地之前吹进了石圈之中。 “哈哈!成了,总算是成功一个,我真是太厉害啦!嘎嘎…”宗立武紧握双拳,激动地浑身颤抖… “喂,宗老弟在那边干嘛?” “不知道,我看到他玩了一天的树叶了。” “玩树叶?唔…我小时候也玩过,宗老弟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是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玩得这么开心,难得…” …… “嗯…总感觉不太对啊。”宗立武冷静下来后,挠了挠后脑勺喃喃道。 接着,他摸着下巴,一脸沉思之色的走远了。 “你猜宗老弟去干嘛了?” “估计是去找下一棵树了吧。” “我倒觉得没这么简单,他肯定在修炼某种奇特的功法,现在要去挑战更有难度的物品了。” “那我们跟去看看…” 两名无所事事的修士远远地跟着宗立武,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们看到宗立武进了饭堂,出来时手中多了几根鹅毛,然后他就一路仰着头一边吹着鹅毛不让其下落,一边往前走… “厉害厉害,走了这么远鹅毛还没掉,这一招我小时候可练了好久的。” “这很难吗?我也弄几根鹅毛来试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找茬 控制树叶对于宗立武来说难度大了一些。 但在冯成双眼里已经是最基础、最简单的一步了。 在她的计划里,熟练掌握这一步之后,还要学习“立树枝”和“托树根”。 立树枝就是将一根树枝立在地上,再用扶风术维持其不倒。 树枝并非光秃秃、笔直的竹竿,不能精心控制的话树枝很容易打转倒地。 托树根则更加困难,树根同样是奇形怪状,用扶风术拖住他不致落地不仅需要精妙的操控力,还需要强大的法力支持。 这三步都能熟练掌握的话,春风化雨诀的其他法术便能手到擒来了。 可冯成双万万没有想到,宗立武在她设计的课程中又加了一节“新手课”——托羽毛。 若是让其知道的话,以她的脾气非得将宗立武拉去“切磋一番”不可。 为了防止外界风的干扰,宗立武整天窝在营帐中修炼。 他往床铺上一躺,单手虚托,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上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可至少它不落地。 相比树叶,同样不规则的羽毛操控起来就容易多了,也不需要太精准的控制,只要吹上一阵风就能使其往上飘飞。 托羽毛虽然基础,不过通过练习它,宗立武对风更加了解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风与水有些相似。 当你拨开一团水,周围的水会填补过去使其不存在任何空当,风也是一样,当宗立武用扶风术吹羽毛的时候。 羽毛先是被风推挤开,当那团风从其旁边经过时,它又会被其扯动,跟着那团风飘飞。看似是扯动,其实是周围的风填补空当时,将其顺带着推过去的。 所以风不仅仅有挤压,还有一种类似于抽吸的现象。 领悟到这些,虽然对宗立武的控法能力没有提升,却让其对风有了更多的认识,玩起吹树叶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 “冯队总算有空了,今晚就可以尝到红梅酒的滋味啦。” “是啊,今天一定要痛饮几杯。” “宗兄,你也太贼了,居然把酒存放在冯队的帐篷里…” “不放在那儿,现在已经被你们偷喝光了吧。” “嘿嘿,那倒是…咦?宗兄你就不用刻全名了吧。”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说道。 “我看他连队号都不用刻,就刻一个‘宗’字就够了,估计整个战区都没有其他的宗姓修士了。”另一名修士也开口道。 “唉,有道理啊…不过队号还是要刻的,唔…那就刻个‘五二宗’吧。” 此时,宗立武正与另外两名队员坐在一棵大树下,手拿短刀在一支支箭矢上刻字,方便记录军功和回收箭矢,箭矢不管在哪里都非常昂贵,能回收的话尽量都要回收的。 “好热啊,今天没有风啊,范兄、宗兄,我们不如回营帐吧。” “营帐里热得像蒸笼一样,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我宁愿待在这里的,宗兄你说呢?” “没风?让我来!” 宗立武双眼一亮,不放过任何一个显摆法术的机会,他单手一掐诀再轻轻一推,一阵微风吹拂过去。 “哎,凉快,继续继续…” “宗兄,要不这样,你帮我俩吹风,我跟小周帮你刻字吧。” “好啊!”宗立武爽快的答应。 不得不说,别人夸赞其他方面宗立武都不会上心,但是夸他的法术他就会大感喜悦,他是真的挺吃这一套的。 宗立武盘膝而坐,双手一掐诀,开始呼呼地卷着小风将三人包裹在内。 “那是谁啊?”这时正好有十几名修士从远处走来,为首之人长得凶神恶煞,他赤裸上身,身上缠满了绷带,手中握着一支箭矢,气呼呼的往某一处营帐走去。 “好像是二十三队的队长罗烈,听说他差点被五十四队的一名弓手给射死,看样子是来讨说法了。”范姓修士开口道。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周姓青年随口问道。 一场大战之后,同门修士被误射实在是太普遍了,通常赔付一些灵石就行了,但是这种事一般会在战后两三天内就陆续结束了,到此时才过来算账实在有些晚。 “我不是说了嘛,他差点被射死,前几天估计在养伤吧。” “有意思,我看看去。”宗立武来了兴致,说完不等二人反应便爬起身跑去观望。 另外的范周二人也好奇心大起,跟着前去看热闹。 看热闹似乎是人的天性,不只是宗立武三人,附近的其他修士也围了过去,个个伸长脖子看好戏。 这二十三队的队长脾气真是不小,他过来根本不是讨要说法的,而是来打砸发泄的。 在罗烈的一声令下,二十三队的队员将五十四队的三座营帐一把火全给烧了,连队长的营帐都没放过。 原本在远处操练阵法的五十四队队员,发现着火之后还乐呵呵的,以为有乐子看了,直到看清是自己的营帐被烧后才怒不可遏的赶过来,他们不由分说地便与放火的二十三队成员打了起来。 若是身处战场,步兵战阵的二十三队与射手战阵的五十四队相持,这么近的距离肯定是五十四队要吃亏的。 可如今,双方都没有使用武器、身穿护甲,二十三队的成员就被五十四队的大汉们压着打了。 尤其是两位队长竟打出了真火,一人托着胳膊长的冰锥,另一人周身环绕着两枚头颅大小的火球。 二人遥遥相对,法术均已蓄势待发却谁也没有先动手,之前也许是一时的火上心头,可现在冷静下来,双方都骑虎难下了。 就在双方胶着之时,一道旋风从天而降,将整个人群都裹在其中,一时间风沙阵阵、让人难以睁眼,耳边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响。 场中只有宁、罗两位队长不动如山,他们周身各有一道护罩将狂风遮挡在外,二人均面无表情地静等来人。 风卷平息之后,扭打在一起的两队队员均被分开,不知何时,场中竟多出了一人,此人正是冯成双。 “宁侯,罗烈,你们俩在干嘛?” 第一百三十五章 酒宴 “干嘛?当然是来算账的!”罗烈率先开口,但相比先前的气势汹汹,此时的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原本,他只是让手下烧掉五十四队队员的营帐,可因天气炎热竟将宁侯的帐篷也给炕烧了,这下事情可就大条了。 “算账?好啊,放火烧了宁某的营帐,这笔账怎么算呐,我可告诉你,我这营帐里可是放着几枚宝丹的,一旦有所损毁,我看你怎么赔!” 宁侯这番话就有些耍赖皮了,有没有宝丹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空口无凭,根本无从查验。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若是真有宝丹的话,宁侯肯定第一时间去灭火了,哪里有空和罗烈争斗? 如今细细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宁侯就打着搅浑水的念头,毕竟以他一身的冰系神通,灭火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保那个犯错的手下了。 差点误杀一名筑基期领队,犯下这种大过,那个不知名的修士就算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如今被宁侯找到了契机,事情一下子有了转机。 “你说有宝丹就有宝丹?你有什么证据啊,有人看见过丹药吗?” “哼,笑话,宁某的宝丹为什么要拿给别人看?”宁侯两眼一翻,双手倒背的嗤笑道。 “好了,都闭嘴!现在有两条路任你们选,一是我将此事上报给李长老,请他老人家决断,二是你们俩各自散去,以后再解决。” 冯成双算是看明白眼前的两个男人了,明明都想大事化小却苦于没有台阶下,只得硬着头皮对峙,谁也不想先让步,男人有时候真是有够无聊的。 李长老?冯成双你可真会说!谁不知道李长老一心都在修炼上,这段时间以来,他虽坐镇前线却丝毫不管战事,就连战场的指挥权都下派到各领队身上,若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他老人家,他肯定不管谁对谁错,先各打五十大板再说! 宁罗二人的心中同时跳出这一念头,均大感无语。 “哼,今天我就给冯队一个面子,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罗烈率先表态。 “在下随时恭候。”宁侯知道罗烈此话虽然听起来恶狠狠的,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场面上的托词,以后不会在此事上找麻烦了,便就坡下驴开口回道,第一次使用了“在下”这一自称,算是给对方一个面子。 “唉,就这么结束了,真无聊!”宗立武意犹未尽的说道,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你们三个站住!”冯成双看见人群里的宗立武三人,开口喝道。 冯成双:“你们很清闲是吧,不如给你们找点事情做做,今晚宴会结束,就由你们三个刷盘子吧。” “啊?不是吧,我们什么都没干呐!” “我们才刚来…” “我们其实是来劝架的…” 宗立武三人异口异声地辩解道。 “你们可以不干,但是明天我要是见到一个脏盘子,就用你们的脸来擦!”冯成双也不听三人再如何辩解,留下这一句便转身走远了。 “真倒霉啊,看了热闹还能被派一个脏活儿。” “宗兄,我记得是你带我们来的,你得负起责任来啊。” “嘿,你们俩还想不想喝红梅酒啦?” …… 是夜,众人期待已久的晚宴终于举行了。 场地中央最显眼的便是一人多高的巨大篝火,火焰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并将四周照的有如白昼。 篝火旁边就是一张巨大的长桌,桌上放置着一整只早就烤好的大黄牛,这黄牛表皮被烤的酥脆金黄,内里呢却是鲜嫩可口,用短刀一切开便滴滴冒油,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垂涎欲滴。 在长桌的旁边,竟还有人嫌大黄牛不够吃,自行架了一个烤架,一刻不停地烤着野兔、山鸡,周围之人都可以来自行取食。 不仅如此,烤架的旁边还架着一口大锅,锅中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面煮着一整锅的羊排,同样是任人随意取用。 在篝火的另一边,有几位身怀才艺的修士,他们或是吹笛或是弹琴,吸引了几位女修驻足观望,很快女修们便被乐声打动,走近过去不自主的拍掌起舞。 最热闹的还要属一堆酒桶的旁边,众多大汉一边牛饮美酒,一边扯着嗓门大喊大叫… “梅道友,这一局你觉得谁能赢?” “当然还是郑兄啦,谁不知道他的力气是我们营最大的。” “不是啊,郑兄已经连比三场了,我看宗兄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而且我听说他主修的是上乘的金属性功法,所以别看他个子小,其实很有一股子蛮劲的。” 梅姓修士:“是吗?” “是啊,他上次一人顶翻了好几个狼骑,你怎么忘了。” “对啊,那这把我就赌宗道友赢了…哎?周道友,范道友,光听你们说了,你们俩怎么不下注?” “我们再观望观望…” 人群之中留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中央有两人相对而立,只听一声“开始”的号令,两人对扑而上,这是在玩角力。 周围之人各自下注,为所押之人呐喊助威。 “嗨呀!” 话音未落,那郑姓大汉便将宗立武重重的砸倒在地。 有人赌赢有人赌输,有人欢喜有人愁,“靠,周典、范启,我就不该听你们俩瞎掰!”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也太伤人心了,我俩也只是分析…”周范二人讪讪说道,接着又溜到远处忽悠其他人去了… “好了,下一组谁上?还有没有人…咦?宗道友,你还要上吗?好!有谁要和宗道友比拼一下的…” 结果,宗立武一口气连输三场,三场之后他总算进入了状态,似乎找到了窍门,开始转败为胜又连赢了三场。 这不仅使他挽回了先前的损失,还倒赢了十枚灵石。 酒宴一直持续到半夜,除了冯成双早早离场之外,其余众人依旧热情不减。 除了大黄牛还剩下大半,其余的吃食都被一扫而光,红梅酒此时已经一滴不剩,只剩下几桶普通的酒水。 许有德不胜酒力,他一摇三晃地返回营帐,不过他所去的并非是自己的营帐,而是晕乎乎的走向了冯成双的帐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赌博 “哎哎哎,大伙儿都过来,你们想不想赌场大的?”有人发现了许有德去的方向却不去阻拦,反而想借此豪赌一把。 “好,就赌他几息时间被扔出来!” “我赌五枚灵石,十息!” “十息?你也太小看许兄了吧,我押三枚灵石,二十息!” “我也赌十枚灵石,二十息!” “哇!十枚灵石!宗兄你真是豪赌啊!我也跟…” 所有人脑袋紧挨着凑在一起,眼看着许有德离危险越来越近却没人提醒。 “哎,进去了进去了,开始计时了啊,一、二、三…”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低声数数,可过了三十余息依旧没有动静。 “嗯?怎么回事?难道冯队睡着了?” 又过了三十息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此时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输了,只剩下了两人,一个赌的百息,另一个小子更是失心疯一般的赌了“成好事”。 百息之后,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哈哈!我赢了!”这小子一把就赢了百余枚灵石,怎么会不高兴? “等等,他没出来也不代表成好事了呀,你也不算是赢!” “就是啊,有种你小子冲进去确认一下?” 听周典、范启二人的言语,方才那小子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蔫儿了下来并小声嘀咕道,“你们也不知道没成啊,算我赢一半好了吧。” “一半也不成啊,你想得美!” “都小声点,让我听听!”宗立武开口道,说着就要施展听风术。 “宗兄,你怎么还会这种法术,是不是经常用来听别人的隐私啊?” “就是啊,没想到你要有这种癖好,我以后可要离你远点儿了。” “你怕什么,长得这挫样,天生与女人无缘呐,我可要小心点了。” “小心什么,怕一不小心让宗道友听到你有男伴呐?”那人回怼道。 “都别吵,让宗大哥好好听听。”说话的小子当然不会让其他人从中阻挠了,他能不能赢全靠宗立武的一句话,不然的话,这帮人肯定要耍赖皮收回自己的灵石的。 只见宗立武双手一结印,一道灵力从其耳中探出,随着一道微风一直伸到冯成双的营帐,在宗立武的耳朵与营帐之间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通道。 这股灵力除非是用高明的视觉系法术才能看见,否则光凭肉眼是绝对无法察觉的,而被他所探听之人也仅仅能感受到一丝气流以及微弱的风呼声而已。 以前施展此术时风呼声还很大,在宗立武苦练之后已经可以大幅压低风声了,只不过距离稍一拉远他就要放出更强的灵力,风呼声就会更大。 其实,声音大小与施展此法术的熟练程度和对灵力的控制能力大大相关,像冯成双施展听风术时不仅几乎无风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 “嗯?没有声音!”宗立武嘀咕道。 “这怎么算呐?” “算什么算!各自拿回灵石,重新赌吧!” 周围之人咋咋呼呼道。 “我知道了!是气障隔音术!这下流的禽兽,我呸!”那营帐中施展了气障术意味着什么,宗立武当然知道。 没成想,先前他花费心机好不容易才赢来的十枚灵石,还没捂热就这般轻易地输了出去,心中大感不快,骂了许有德一句便扔下一包灵石回去喝酒了。 “下流!” “无耻!” “流氓!” “畜生!” “…” 众人都学着宗立武的样子,骂了许有德一句,然后扔下灵石回去接着喝酒玩闹。 …… “嘿嘿,这次多亏了宗兄了。”唯一赢钱的幸运儿跑到宗立武面前嘿嘿笑道。 此时,宗立武正和周范二人喝酒聊天,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你小子不地道啊,宗兄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就没点表示?”小周喝了一口酒开口道。 “人家不是有表示吗,你没听见人家刚刚说了一句感谢的话?”范姓青年反驳道。 听到周范二人一阴一阳的调侃,这小子立马就掏起了灵石。 “算了,灵石就不必了,赢了大伙儿这么多灵石,你就出点儿力,帮大家把盘子刷了吧。”宗立武摆了摆手道。 “好!那我这就去刷盘子!”这小子一听就乐呵呵地跑去刷盘子,能省下一笔灵石他高兴坏了,刷起盘子来劲头十足! …… 身处前线,欢乐总是一瞬而过,更多的还是杀伐与死亡。 这一夜的酒宴参与者,短短一个月之后就有一小半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一个月之中,宗立武经历了六次战斗,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片战场。 此时,他正身处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上,此处无险可依、无势可仗,双方刚一开战,射手战阵就被袭扰分散。 宗立武孤身一人混入前方的步兵战阵当中,手持弓箭一一射杀萨蛮族的骑手。 如今,他的射术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从小就进行弓术训练有着不错的底子,在东部战区时也时常请教弓术高手,之后又在萨蛮人的军阵中厮混了一段时间,学到了不少的射箭技巧。 在确认东南战场适合用弓箭之后,他便多加练习了一番,射术提升得非常迅速,堪称一日千里。 现在他早已不满足于“射人先射马”这一境界,而是直接瞄准座狼上的萨蛮骑兵。 他轻吸一口气,拉开一张精致的短弓,就在放箭的前一刻,忽听身后有踩踏之声。 宗立武一瞬间就听出了其方位和距离,并没有理会他。 而是略一瞄准,右手一松,箭矢准确的射中了疾驰中的萨蛮骑兵,他再一转身面对后方袭来的萨蛮骑兵。 他单手握住长枪,此枪枪尖朝下插在土中,宗立武并未将长枪提起只面无表情的等着这名骑兵送上门来。 在这萨蛮骑兵到了丈许范围内时,宗立武动手了。 他一踢枪尖,枪尖拨出的沙土往对方一泼而去。 那骑兵下意识的一闭眼,待到他睁眼之时,宗立武的枪尖已经送到了他的喉头… 片刻之后,宗立武继续拉弓射箭,脚边却多了一具萨蛮人和座狼的尸体。 他面无表情的四下扫视,“嗯?是他?” 周围敌手虽多,但宗立武一眼就盯上了人群中的一名骑兵。 那人骑在马上对准一名步兵遥遥捣出一拳,手腕上立刻就射出了一只骨爪,骨爪一抓步兵的宝剑再借助马力硬生生的将宝剑夺走了。 但这一次,他被宗立武盯上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宗立武抽出一支带毒的箭矢搭在弓身,随后短弓一拉而开,瞄准那名在人群中穿梭的萨蛮骑手。 那骑手左转右绕跑出了人群,下面便是直线加速,宗立武转瞬就估出了他的路径,提前瞄准好位置,接着冷笑一声右手准备撒放。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长枪 就在宗立武放箭的一刹那,短弓被人推开。 他赶紧一勾弓弦,止住了射箭动作。 “你们有没看到一把软剑。”身旁出现的人一边在地上扫视不停,一边急切的询问宗立武,接着他翻开地上的萨蛮人和座狼的尸首仔细查看。 “唉,大哥你别闹了,我们打仗呢…”附近之人被其推开,谁都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只是气恼的喝骂。 宗立武同样有些怒气,可见到此人急迫的样子,就想起来自己寻找四时之风时的场景,开口问道“是不是一把白玉剑柄,鲜红剑刃的软剑啊?” “你见到了!它在哪里?”那人立马扑了过来,揪着宗立武的领口问道。 宗立武勾了勾手指道,“给我十枚灵石,我就告诉你。” “好!”那人不假思索的掏出一包灵石,足有十多枚直接塞到了宗立武的手中紧接着问道,“它在哪?” 宗立武颠了颠灵石,往怀里一揣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你左边咯吱窝下夹着呢!” “哈哈哈…”周围的人立马哄笑起来。 这人脸上一红,但不是因为被人取笑,而是找回了宝剑心神激荡之故。 他也没有要回灵石的念头,兴高采烈的将软剑插回鞘内。 “多谢你了,兄弟!”说完这一句他就转身跑远,去追自己的队列去了。 “呵!”宗立武摇了摇头,这种骑马找马的家伙,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然而,被这没脑子的家伙一耽搁,那名使用骨爪肆意抢夺别人宝物的萨蛮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算你运气好,别让我再看见你!”宗立武还记着那人抢夺自己盾牌的仇怨呢。 …… 在步兵战阵中射箭要比在射手战阵之中安全许多,很少有骑兵来打他们的主意。 但是随着步兵战阵往前推进,最终是要与敌方的步射混编兵团短兵交接的。 宗立武不敢脱离队列使用弓箭,只得手持长枪混在队列之中,长枪在大规模作战时比刀剑好用得多。 这不,敌方最靠前的一名刀盾步卒被数支长枪对准,尽管他有盾牌在手也防不住所有的方位,被长枪接连捅刺。 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他身上就多了数个血窟窿,硬是没能挤近身就被捅死了。 萨蛮人当然也有枪兵,双方一接触就形成了枪兵互捅的局面。 哪一方的长枪更长就占据着上风,但是长枪不是想做多长就能做多长的,也要兼顾枪杆的强度。 若是还没能捅破对方的护甲,枪杆就先断了,那这样的长枪一点用都没有。 对面的萨蛮枪兵所用的与其说是长枪不如说是短矛,枪杆都是从山林之中挑选的木棍、竹竿做成的。 在他们的领地中,适合做长弓的木材很多,但是适合做长矛的木材却很少。 玄渊门的领地中适合做枪杆的木材也不多,好在若华宗境内的优质木材遍地都是,如今玄渊门的商铺中所卖的枪杆几乎都是出自若华宗。 因此,拥有更长枪身的玄渊门枪兵在对捅的阶段总能占据优势。 面对萨蛮人的箭矢和法术,玄渊门修士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稳步推进。 随着萨蛮人不断被捅刺而死,玄渊门修士手中的长枪也在不断被砍断、烧断、折断… 长枪除了适合多人配合战斗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在拥挤的地方也施展的开。 宗立武没有携带盾牌,便站在侧翼的一名盾兵之后,但同样能探出枪头捅刺从侧面接近过来的萨蛮人。 他之所以没有携带盾牌,便是因为身上的武器太多实在是用不过来,除了随身骨刀之外,弓箭、长枪和盾牌他只能三选其二。 原本宗立武是很喜欢大盾牌的,尤其是最开始花费重金购买的那面大钢盾,它可帮了宗立武不止一回了。 有盾在手心里不慌,有时翻越山坡时,其他人畏畏缩缩的不敢前行,宗立武手提大盾便可以直接往前走,甚至还能悠哉悠哉的观望对面的步兵阵地。 可自从不久前的一次战场经历之后,他就爱上了使用长枪。 那次他的盾牌被人砍破就顺手捡了一杆长枪,随后和另一名长枪兵在山道之中,与一伙萨蛮人不期而遇。 他们二人立马退守到一处狭窄之地,那里两边都是巨石将山道堵得只剩中间的一处缺口,而且缺口只可供两人并肩而行,在那里刀斧根本施展不开却最适合使用长枪。 就是在那处地方,宗立武二人配合默契,两人分站一边交替捅刺,竟一下挡住了十余名萨蛮人的进攻,一直拖到后续人马赶到,这才惊走了萨蛮人,得以脱险。 …… “都闪开!让我来!” 宗立武看到侧面冲来了一名手持流星锤的萨蛮骑手,流星锤被其转的呼呼作响,他想着接近过来甩上一锤就跑,却很不幸人群中有个手持长枪的宗立武。 只见前面两名盾兵一分,宗立武冲上前去,一枪就捅翻了座狼。 至于狼背上的萨蛮骑手,他甚至懒得看上一眼就重新钻入了人群,此人自有周围的刀斧手去解决。 宗立武最在意的是自身的安全而非军功的数量,不知为何,一走出战阵他就感觉像是光着屁股走到外面一样,丝毫没有安全感。 玄渊门的步兵战阵与萨蛮人一接触,众人就在队长的命令之下分散展开,往萨蛮人扑去。 先前众人聚拢在一起行动是防止对方的骑兵冲阵,若是排成一排很容易被对方分割,这是兵家大忌。 如今冲到对手面前就必须分散展开,防止被对手先一步展开后三面包围。 步兵对阵,被包围的一方永远是处于劣势的。 双方人手迅速向两侧拉伸展开并混战在一起,宗立武混在人群之中,冷不丁地就持枪从人群的缝隙中捅出一枪,将战至正酣、毫无防备的萨蛮人捅倒在地。 可好景不长,宗立武的长枪最终还是被一名濒死的萨蛮人折断了,他只得收回枪头负在身后,拔出骨刀应战。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锤与战镰 附近尽是敌手的情况下,宗立武宁愿站在队伍之中无所事事,也不会使用弓箭更不会主动与人近距离搏杀的。 然而,总有一些人不想让他过于清闲,这回来找麻烦的是一名一手持盾一手持长锤的萨蛮族中年人。 还没等宗立武将刀柄末端上系着的缎带缠在手上,对方便一声怒喝地冲了过来,一锤子就往宗立武的头顶上砸。 宗立武右手握刀柄,左手抵住刀背将这一击挡了下来。 萨蛮人见一击未果却冷笑一声,利用锤头下缘一勾,想趁宗立武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猛地将其骨刀勾落在地。 宗立武对敌无数,一瞬间便识破了对方的意图,他不仅没有紧抓刀柄,反而将刀柄一拨再顺势一推,刀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了对方的盾牌刺在其身上。 接着,宗立武一抓缎带将骨刀拽了回来,重新握在手中。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对方显然没有想到。 只一个眨眼,骨刀便在其身上轻刺了一下又抽拽而回。 这一回合,萨蛮人不仅没能得逞反而吃了一个小亏。 不过,萨蛮人不以为意,骨刀只是在他身上刺出了一道小伤口,根本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可仅仅片刻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仅感觉热血上涌,眼前还渐渐模糊,鼻孔下方又出现了一股暖流。 他下意识的一擦竟发现一股鼻血流了出来,而且越流越多无法止住。 “不好,有毒!” 萨蛮人心中一惊,立即就要掏出解毒剂来喝。 萨蛮人擅长用毒,所以自己也会携带解毒剂在身,解毒剂虽然不能完全解毒,却可以中和一部分的毒素使毒药没有那么致命,只要能够逃回,他可以再想办法慢慢解毒的。 可宗立武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手持长刀近身猛攻。 萨蛮人不及喝药,连连抵挡躲避,然而他不动还好,一动更加速了毒素攻心的速度。 “你…”萨蛮人满脸紫黑,明明解毒剂就在手中却来不及喝,对拼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两眼一黑,不甘的死去了。 此毒是宗立武重金购得的剧毒——沸心毒剂,毒性比厄蕈之毒还要剧烈,但是比先前三支毒针上所涂的剧毒差远了,也不知那莽姓青年所涂的是何种剧毒,毒性竟猛烈到连座狼都能瞬间毒毙的地步,想来此毒的价值绝不在袖箭本身之下,只可惜这种毒剂并没有在莽姓萨蛮人身上搜到。 如今袖箭的毒针上也是涂了沸心毒剂,以毒针上的剂量毒杀一人倒是不难,只是要花费一段时间,不过沸心毒剂有一个特点,就是中毒者越是心血翻涌,毒素起效就越快。 不管怎样,宗立武对最后的一枚毒针都珍惜无比,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使用袖箭的,因为这副袖箭他还另有安排,毒针遗失不得的,万一使用袖箭没能毒杀对手,还让对手带着他的毒针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锋霜骨刀,宗立武除了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刀柄上系了缎带之外,还为它配备了一件刀鞘,防止刀刃误伤到自己。 他将骨刀收入刀鞘,使用法力一催将毒素逼至刀刃再撤去法力,待刀刃表面的脉络消退后才将骨刀重新拔出刀鞘。 在与人争斗时,他是不会用法力催毒的,因为就算是不催毒,刀刃表面残留的毒素就足以毒杀对手了,毒素倒吸回刀刃内部的速度是没有那么快的。 平常时候的骨刀虽洁白如脂,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对手不会多加防备。 相反,若是让对手注意到刀刃表面的脉络一定会心生戒备,到时便难以出奇制胜了,最起码刚刚的这名对手就不会傻乎乎的将骨刀勾到自己身前,给了宗立武解决他的绝好机会。 在这数月时间之中,宗立武经常利用“平平无奇”的骨刀与贴身穿着的软甲与对手“以伤换伤”,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宗立武毫发无伤,对手却被砍了一道伤口,中毒身亡。 …… 短短的时间里,队伍越打越分散,人群之中开始夹杂了萨蛮人,双方逐渐混在一起。 此时,迎面又来了一位挑战者,这名萨蛮人一手持盾一手持镰刀。 镰刀不是那种割稻子的镰刀,而是专门用于战争的战镰,这种武器算是很少见的了。 与之类似的铁镐倒是能经常见到,不管是战镰还是战镐都有一个特性,那便是破格挡。 若是手持大盾牌还好,只携带小盾牌甚至只有刀剑在手的话,是没有办法抵挡它的攻击的。 宗立武曾与使用战镐的对手拼斗过,自觉应付得了。 可刚一交手,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战镐虽然势大力沉,既能破格挡又能破甲可挥动较慢,他用长刀将战镐拨开显得游刃有余。 而这镰刀挥舞如风,上破格挡、下勾腿脚,一时打的他难以招架、连连后退。 宗立武手掐凌云出袖剑诀,以双指作剑往这萨蛮人脸上一指。 萨蛮人不知其中跟脚,不敢贸然接招,他偏头一躲便躲开了这一道剑气。 宗立武趁机往后一跳拉开了距离,这才阻断了萨蛮人的连番进攻,暂松一口气。 捉对厮杀也好,两军对阵也罢,有优势的一方一定要抓住机会穷追猛打,绝不能让对手得以喘息、思考对策,而失利的一方一定要想尽办法制造空当、暂避锋芒,立稳脚跟之后再找机会挽回劣势。 这一点宗立武知道,对面的萨蛮人同样清楚,所以宗立武可以等,但萨蛮人绝不会罢手的,在宗立武刚一退后跳开之时,他就追上前去想要续上攻势。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空当,宗立武已经想到了对策。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思路,刚刚疲于应对对方的攻击,就是没有时间考虑清楚。 战镐与战镰相似,战镐有挥动慢的缺点却有攻击力道重的优点,而战镰刚好相反,它挥动虽快但是力道不大,宗立武是可以硬接的,他立马就想到了“以伤换伤”的老套路。 对方手持镰刀凿击而来,宗立武不退反进,手持骨刀劈砍其脖颈。 最终,宗立武被战镰凿到了腰侧,萨蛮人则被骨刀砍到了左腿。 若对方使用的是战镐,宗立武绝不会用“以伤换伤”的打法的,因为硬接战镐的话他就真受伤了,至少得断两根肋骨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长杆钉锤 两人互拼一记便各自跳开,开始大眼瞪小眼。 萨蛮人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他观察到对面之人笑嘻嘻的,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第二个不对劲,对面之人一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他的镰刀上可是涂抹了剧毒啊。 第三个不对劲就是自己身上了,他感觉身体发热、血气沸腾、满脸发烫。 “不对,有毒!” 萨蛮人立马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想不通为什么宗立武没有丝毫反应。 宗立武固然没有想到萨蛮人的镰刀有毒,可萨蛮人也没想到宗立武有贴身软甲护身。 一般来说,不管是板甲、扎甲、鳞甲、锁子甲还是革甲,想要具备优异的防护能力,甲胄就必须要做厚,是不可能贴身穿着的。 然而,宗立武身穿的银沙软甲用料特殊,不仅可以做的十分轻薄还极其坚韧,除了没办法防御锤击和铁镐类的凿击,对砍击和一般的刺击都有绝好的防护效果。 不管怎么说,宗立武没有中毒已经是事实了,萨蛮人渐渐猜到了宗立武一定是身穿了某种薄甲在身,心中愤懑不已,大有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之感。 平常,他使用战镰配合木盾,再加上独门配制的毒药向来是无往不利,而今天却遇上一个更加阴险的家伙。 这家伙不仅同样使用毒药,在攻击时作势欲砍其脖颈,等他举盾防御之时,趁他的盾牌挡住视线之机,便中途变招砍伤了他的左腿,更可恶的是此人还身穿贴身护甲,自己的攻击竟全无效果。 宗立武可没有想那么多,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战镰也涂了毒,见对方拼了命地攻击过来,他转头就跑。 他可不打算与一个快死的人搏命,而且对方的战镰连击着实让他大感头痛。 但让宗立武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疯狂模样只是装装样子。 在吓跑了宗立武之后,他立马掏出了一张拔毒符和一瓶解毒剂。 他将拔毒符贴在伤口上,转眼之间,符箓便吸出了大部分的毒素转变为紫黑之色,此符虽然能拔除各类借由外伤生效的毒素,不过只能拔除一部分,而且越晚用效果越差。 好在剩下的毒素再被解毒剂中和掉一部分,最后残余的毒素便不会致命了。 萨蛮人不敢耽搁,一使用完拔毒符喝了解毒剂,立马掉头就跑。 此人比先前那个使用战锤的家伙聪明多了,知道先假装拼命赶跑宗立武再设法祛毒。 等到宗立武调转回来,发现煮熟的鸭子已经飞了,他也不以为意,认为那不过是个擅长使用镰刀的萨蛮人罢了,转头就将此人给忘了,专心对付另一个对手。 …… 面前的大汉一看就是一个难缠的类型,他双手握着一把长杆钉锤,锤头之上有十数根手指长的钢钉,鲜红的血液从锤头缓缓滴落。 宗立武是一下都不想硬挨钉锤的攻击的,便退后两步以示让步,不想与此人动手。 可此人偏偏觉得一旦自己转头对付其他人,宗立武一定会包夹过来对付他的,与其再找一个对手,还不如先把这个不安定的因素解决掉。 见到对方铁了心地要对付自己,宗立武暗叹一口气,把头一扬提起了绿色面具。 他在与人远距离对射时喜欢戴上面具,但与人近距离厮杀时都会收起面具。 面具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效果,但是会遮挡自己的视线,近身搏斗时,看清楚对手的动作是尤为重要的。 刚刚打了两场,宗立武使用面具还没来得及将体力完全恢复,就又来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这萨蛮人二话不说,挥舞钉锤抡砸而来,动作似缓实急并且接连不断。 宗立武别说近身了,就连格挡对手的攻击都不敢,只得步步后撤。 突然,这萨蛮人被一条手臂一绊。 宗立武立马抓住机会,左手使出火蛇术扑脸,右手持骨刀就要上前。 可萨蛮人将双目一闭,身形快速后退,双手抓着钉锤胡乱横挥,接着往侧边一跳躲开火蛇术,便再次欺身上前举起钉锤就砸。 宗立武赶紧中断法术,躲开攻击。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手,宗立武发现此人的身法很好,而且对距离的把控十分到位。 一旦宗立武借机上前,他就急速后退并横挥钉锤,宗立武若是退后,他便紧跟上前。 依仗着比宗立武更快更敏捷的步法,他始终与宗立武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使自己可以攻击到宗立武,而宗立武却摸不到他分毫。 对于此人,宗立武不敢以伤换伤,那把钉锤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而且在战场上哪怕受一点伤都是很致命的。 宗立武不止一次想要摆脱此人可又不敢掉头跑,以此人的身法,他一掉头就会被追上锤杀。 见附近又无其他帮手,宗立武横下心来,决定使用压箱底的锋锐术了。 他知道一旦使用锋锐术,对方若不与他交手的话,他的法力就白白消耗了,一旦法力耗尽就真的危险了。 宗立武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他单手掐诀施展出锋锐术,接着将后腰的枪头一掷而出接着转头就跑。 那萨蛮人见宗立武施展法术,右手被一道白气萦绕便心生戒备。 他原以为对方要使用绝招了,谁曾想这法术竟是为了吓唬他,对方掷出一截枪头就想逃跑,他与此人斗了半天怎会轻易放其离去?于是,他荡开枪头就疾步追去。 宗立武一偏头见对方追来立马一停脚步,回首便是一刀将其锤头削落,再拦腰一斩,这萨蛮人便成了两截! 萨蛮人到死都没想到宗立武身怀如此秘术,能将他的锤头一击削断,早知道就不追了、放其逃跑算了。 其实宗立武这也算是双重计策了,若是能够唬住对手让其不敢追就算了,自己也能借此脱身,若是对方执意要追,在追杀的过程中,对方一定会用的最快的速度,那样是没办法保持先前的巧妙距离的,那宗立武就不客气的欺近身将他宰了。 第一百四十章 素器 宗立武一解决对手就中断了法术,将左手塞入腰间的小包之中,这里面都是挑出来的金属性灵石。 如今他的法力已经损耗了一成之多,必须抓紧时间吸纳灵力,灵石之中的灵气虽然精纯,但未经炼化直接吸纳的话对身体是有一定损伤的。 不过他不管许多,不管法力还是体力,他都习惯性的使自己处于全盛的状态。 见四下没有对手,他放下绿色面具一并恢复起了体力。 体力与法力全部恢复以后,他心中稍安观察起四周来。 附近不乏一些身处下风的玄渊门修士,但宗立武铁石心肠的并没有上去搭救,反而去帮助那些占据上风的修士。 道理很简单,那些处于下风的修士一见有人为自己分担压力便不再全力施为,有趁机疗伤的、有掉头逃跑的,宗立武已经被坑过不止一回了。 相反,那些处于上风的修士只会觉得宗立武是来抢功的,他们已经打了许久,怎么会甘心被别人抢功?所以只会拼了老命的急攻,意图快速拿下对手。 此刻,宗立武所盯上的是一名被压制的岌岌可危的萨蛮剑士,将其压着打的玄渊门修士一见宗立武过来便眉头一皱,不管不顾的开始发力了。 他的双手各握一把弯刀,只见他互撞一下双刀的刀柄,刀柄末端各自弹出了一枚废弃的灵石,接着他将弯刀一抛再从腰后的皮盒中各捏出一枚新灵石,准确的将灵石塞入刀柄的镶口再将弯刀重新握住。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灵石更换以后,双刀上的符文一亮,他就要动手。 对面的萨蛮人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不退反进持剑一刺。 玄渊门的双刀修士战斗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对手的这一击差了两寸距离便没有将此击放入眼中,他将双刀一交叉再猛地一斩,两道刀芒一斩而出,直奔萨蛮人的胸口而去。 那萨蛮人一剑刺出,距离果真不够,但他一按剑柄上的机括,长剑的剑尖瞬间伸长,刺入了双刀修士的胸口,而他自己则被刀芒砍倒在地。 这萨蛮人的长剑暗藏机关,剑身竟有一部分是嵌入在剑柄之中的,只要一按剑柄上的机括,剑刃便会陡然伸长出去。 好在双刀修士反应及时,避开了心脏要害,否则当即就被这萨蛮人暗算了。 双刀修士大怒,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持刀砍下了对手的头颅。 宗立武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见双刀修士始终并无大碍,暗道一声可惜。 “啧,这萨蛮人怎么不在剑刃上涂毒啊,真是的,要是这两人同归于尽就好了。” 这名玄渊门修士所使用的双刀名叫素器,它也是法器的一个分支,不过它的效果不是依靠修士自身的法力驱动,而是借由灵石来驱动的。 它的优点就在于修为低微或是未曾修炼的人也能驱使,缺点就在于它非常耗费灵石,而且灵石一旦嵌入镶口就会不断消耗灵力用以激发符文的效果,根本无法暂停输送灵力的。 这两把弯刀看其攻击效果,竟已经是属于宝器范畴的素器了。 通常,素器的价格并不比普通法器低,如果是那种既能由修士自身法力驱动,又可借助灵石驱动的素器,价格就要翻倍了,不过一般很少会有炼器师会花功夫打造这样的素器出来的。 说起来,小白的手环也是一种素器,而且绝对比这对弯刀贵重的多! 宗立武被这双刀修士瞪了一眼,便讪讪走开寻找其他的空子钻。 如今,局势逐渐明朗,其他的战圈不谈,单是附近区域明显是玄渊门占据了上风,只要将周围的萨蛮人杀光就可以安心使用弓箭了。 在步兵战阵中,宗立武不太担心有萨蛮狼骑冲到附近的。 在确保附近没有狼骑突袭和步兵扑杀的情况下,宗立武会优先使用弓箭,因为跑过去与人近身战斗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面对的敌手是否有意想不到的手段。 就像刚刚的那名使用长剑的萨蛮人,又比如眼前的这名撒石灰粉的萨蛮狼骑。 此人方一被拽下座狼,就两眼一闭往周围乱洒石灰粉,将附近好几名玄渊门修士的双眼灼伤,他再拔出弯刀乱砍,竟真让他杀出了重围。 洒沙土、踩脚指、踢裤裆、拽头发、往眼睛喷口水…战场上什么损招都有,这洒石灰粉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宗立武低笑一声,身形微移刚好挡住了这名萨蛮人的去路。 这人又想故伎重演,往怀里抓了一把石灰粉就要抛洒。 但宗立武早有准备并提前掐好了扶风术的印诀,在其洒出石灰粉的时候,他直接一挥手将石灰粉吹了回去。 萨蛮人立马闭眼并挥刀乱砍,待其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看到一支利箭射了过来… 宗立武将这名萨蛮狼骑射死,就索性使用起了弓箭。 他虽然没能像萨蛮人中的弓术高手那样,会双矢箭、破风咒这些技巧,但射术已经到了高超的地步,堪称百步穿杨。 他下一箭的目标是一名手持长剑的萨蛮青年。 就在他准备放箭之时,那萨蛮人竟有所感应一般的一眼瞥见了人群中的宗立武。 “嗖”地一箭射去,萨蛮人持剑一拨便将箭矢荡了开去,然后他双眼虚眯、面无表情的盯着宗立武。 宗立武瞪大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所距不足六丈,这样的距离一剑拨开箭矢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看此人风轻云淡、从容自若的样子,对拨开箭矢丝毫不感到意外,如同驱赶苍蝇一般随意。 “此人的剑术绝不在陆修之下!” 宗立武立刻做出了判断,他咽了口唾沫倒退了两步,见此人没有追击的意思便跳进人群逃跑了。 “妈呀,今天当真是碰上传闻中的剑道高手了。好在附近人多,对方没有追来,还真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惊魂甫定的宗立武想起了爷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人能用长剑在近距离拨开你的箭矢,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能跑的话赶紧就跑,不能跑的话赶紧跪下给人家道歉!” 经此一吓,宗立武收起短弓决定不再惹人注意,是啊,打到这个份上还活着的对手,哪个没有两把刷子? 此时,另一边的剑道高手已经收起了潇洒自若的表情,心中暗叫侥幸:“妈呀,差点吓尿了,还好我足够镇定…”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重大损失 这处战圈的萨蛮人死伤大半之后,残余之人纷纷溃散逃走。 玄渊门的修士一部分紧紧追击,另一部分加入了最近的战圈继续厮杀。 宗立武混在后者的队伍中往相邻的战圈跑去,他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既没有冲在最前也没有落在最后,因为走前面可能会中箭,走后面可能会被狼骑袭击。 他老老实实、中规中矩,不冒进不大意,见到有机可乘便跟随其他人一齐进攻,感觉有危险便钻进人群躲避锋芒。 一直到战斗结束,他都毫发无伤并且一直保持精力充沛。 …… 战后,宗立武倒背双手、面带微笑、春风满面地走出了营地,来到一处树林之中。 他四下张望片刻又用念息术一扫,确定四周真的没人便一下跪伏在地,边捶地边叫喊,“可恨!该死的萨蛮人!气死我了…” 他刚刚收到消息,就在数日之前,东部战区的情形已然大变。 五大营被一支狼骑主力攻破了,实际上当时的五大营几乎是五座空营,因为玉阳宗的主力都被调去攻打狼牙山了。 宗立武气恼无比,乙字营被攻破,他的铺子定然不保,那里面所有的物什肯定被洗劫一空了,要是折算下来至少损失了三百灵石! 宗立武哀嚎了半天爬起身来重新恢复了平静,“唉,也不知东部战区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东部战区与东南战区之间的消息十分闭塞,普通修士基本难以知晓另一战区的具体情形的,只有两宗的高层才会清楚。 不过想来那边的战事应该已经进入尾声了,毕竟玉阳宗后路断绝,必然要孤注一掷的打决战。 其实,此时东部战区的战斗已经尘埃落定了,最后一场大决战可谓惨烈无比,玉阳宗修士被围堵在半山腰上,上面是箭如雨下,下面是扫荡完五大营马不停蹄赶来的狼骑主力的步步紧逼。 那一战杀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最终玉阳宗修士几乎是以血肉之躯硬顶着箭雨推上山去,山道上堆积的尸体让后面的人难以翻越,每一步都是踩着尸体上山的,在将山上的守军全歼之后他们再回过头来与狼骑拼杀。 一场血战之后,玉阳宗以极其惨烈的代价险胜了萨蛮人。 此战后,整片狼牙山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山上到处都是肉尸,山道上找不到一处空地下脚。 战役结束以后,活着回到宗门的修士竟不足两成! 只是这些消息,宗立武直到回宗以后才知道,如今的他还在为那三百灵石心痛不已呢。 “算了,三百灵石嘛,就当老子一晚上花了,够厉害了吧。”宗立武呆了一会儿自我安慰道。 至于三百灵石怎么花的他还没想好,是拿去赌了还是拿去吃喝了,亦或是拿去找乐子了呢,真是难以决定啊。 …… 到了第二天,宗立武就像没事人一样在营帐外劈起了木柴,一边劈一边叫着:“萨蛮人,萨蛮人,萨蛮人…” 他劈得正起劲就看到远处走来了几名修士,领头之人手中拿着一支箭矢。 “唉,又是哪个弓箭手误射了友军啊。” 宗立武看着他们走进了营帐,紧接着从里面就传出了争吵之声,他摇了摇头继续劈木柴。 他可以肯定那绝不是自己的箭矢,上一战他总共就射出了八支箭矢,每支箭矢落在何处他都心中有数,绝对没有误射一人的。 不止是上一场战斗,在最近的几场战斗中,他使用弓箭的次数都不多,有时一场战斗下来他连一袋箭矢都没用完。 战斗过程中,他大多数时候都在防备狼骑的突袭,其他弓箭手则没有顾虑,在射完携带的箭矢之后还会冒着风险走出法阵范围,去捡萨蛮人射过来的箭矢。 当然他们不会走多远,遇到有狼骑追杀过来,宗立武便会上前接应,他将座狼一枪捅翻之后就不管了,翻落在地的萨蛮人自有弓箭手们“接待”。 射手战阵中有宗立武这样不射箭只“望风”的队员,让所有人的安全感提高了很多。 因此,几仗下来宗立武的军功寥寥无几,却获得了包括冯成双、许有德在内的所有队员的尊重。 宗立武的射术在全队之中是公认的最好的,如果他选择使用弓箭,那每一场战斗所获得的军功会多很多,但他依然选择了守护队伍,提着一杆长枪在队伍四周来回奔波救场… 其实宗立武根本就没有想太多,他保护队伍也只是保护自己罢了。 要知道伤亡数较高的队伍最容易招来萨蛮狼骑的进攻,一旦被大量狼骑冲入队伍让周围的射手战阵认为他们这支小队完了,就会毫不犹豫地放箭,死人是不会拿着箭矢找上门索赔的… 这一次上门索赔的几人与冯成双、许有德争论了一番之后,心有不甘地拿着一小包灵石离开了。 他们的领队没来,与冯成双说话当然没有底气,能讨到灵石就算不错了。 至于他们的领队为什么没来,那要么是挂了要么是重伤起不来。 索赔这种事是不能拖的,拖得久了对方就不认账了。 “呼。”许有德长吐一口气走出营帐,见到宗立武便嘿嘿笑道,“唉?宗教头怎么没有指导那帮家伙训练?” 宗立武一听“宗教头”的称呼便两眼一翻。 前段日子,冯成双开玩笑地和大伙说,“宗道友的射术堪称一流,是队中的弓术教头啊,大家有什么弓术上的问题大可请教他的。”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小队里所谓的“弓术教头”了。 宗立武对教别人弓术并不排斥,他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但是弓术教头的称呼未免太过高捧他了,因为他见过真正的弓术高手的身手。 宗立武翻了翻白眼道,“上一战死伤了不少队员,老人正带着新人演练阵法呢。” “嘿!这阵法演练两三天了还没演练好?现在的新人真是越来越笨了,不对,肯定是那群家伙偷懒了,我看看去…” 宗立武耸了耸肩,抓起一段木柴立在木墩上,就要举斧劈砍。 蓦然,一片树叶自枝头落下,他赶忙一扔斧头双手一掐诀,扶风术瞬间成型。 树叶在微风之中又缓又稳地落在一块石头上。 “嘿嘿…”宗立武拍了拍手,满意地抓起铁斧继续劈柴。 如今天气转冷,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仅不需要宗立武施法送风了,甚至要额外准备一些木柴,万一下几场雨气温骤降的话,晚上就要烧火盆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内心的黑暗 一天以后,战功、军功陆续确定下来。 上一战中,宗立武的军功不少,他立马去购买了一根新的枪杆和一瓶精进修为的丹药。 来到东南战区这么长时间,他总算赚够灵石买丹药了。 随后的半个月中,他整天闭门苦修。 在这段时间,不管是玄渊门还是萨蛮人都没有主动挑衅,似乎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场大战,而这一场大战将结束整场战争。 …… 经过半个月的修炼,宗立武已经将修为提升到了炼气七层的后期。 要是可以选择,他真希望这场仗能再打两年。 虽然这里的黑心商铺把物品卖的死贵,但是在这里挣灵石很容易啊。 与往常的战斗一样,宗立武手持一杆长枪,腰两侧各挂着一把骨刀和一只腰包,腰包中放着一堆金属性灵石、一瓶疗伤药、一瓶解毒剂和一沓止血符,后腰挂着两把短刀,身后背着一把短弓和一袋箭矢。 “这场战斗不大寻常啊。” 宗立武刚上战场,看着军阵的规模和四周各战阵的位置,低声嘀咕道。 他们这十几支射手战阵被数十支步兵战阵严密的护在中心,骑兵战阵却未曾出场,似乎此战要以射手战阵为核心了。 平常时候可是以人数最多的步兵战阵为核心的,射手战阵从来都只是陪衬。 前方百余丈外便是萨蛮人的军阵,如今的萨蛮狼部只剩下不到两成的骑兵,他们的威胁远没有以前那般大了。 实际上,宗立武从来没有见过漫山遍野尽是狼骑的骇人景象,他从东部战区调过来的时候,萨蛮军阵中的狼骑就已然不足一半了。 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们的座狼被玄渊门修士陆续击杀,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有一支主力纯骑兵队伍被秘密调去了东部战区,抽走了大量的荒原狼。 萨蛮族高层本想用这一支狼骑精锐配合萨蛮狐部一举击溃玉阳宗大军,再迂回到玄渊门大军的后方,与正面的部队两面夹击打赢这场仗。 然而他们却挑错了对手,玉阳宗不愧是金国第二大宗,萨蛮人寄予厚望的这支精锐主力与玉阳宗大军血战一场,结果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若不是玉阳宗高层错估了狼牙山守军的实力,抢攻了数日也没能在萨蛮狼骑赶到之前攻克狼牙山,后来陷入了进退两难、腹背受敌的境地,那么玉阳宗的损失还会小得多。 自东部战区传来消息之后,后顾无忧的玄渊门高层就开始着手打决战了,如今眼看着萨蛮狼部已经日薄西山,他们断然不会错失战机的。 宗立武看着四周,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在此战之前,萨蛮人的苍狼部被玉阳宗消灭的消息就已经在大营中传的沸沸扬扬,可玉阳宗损失惨重的消息却被故意隐瞒了。 如今玄渊门修士个个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 “如果我是萨蛮人,绝不会再用两军对垒、互冲拼杀的老战法的。”宗立武摸着下巴暗自思量。 萨蛮人想要力挽狂澜、打赢此仗光靠人力是无法做到的,必须借助地利或是奇谋才可以。 “诱敌深入再行围剿?将玄渊门大军骗入密林再用火攻?亦或是不断后撤利用善使弓箭的优势不断消耗?哦,怪不得玄渊门这次的战法不同以往,原来也是怕中对方的计策,想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了…” “嗯…此战之所以没有骑兵参与,估计他们都被当作侦察兵,散布出去巡察战场四周了,毕竟对面的萨蛮人看起来只有两百余人的样子,绝不是主力部队的。” “有骑兵在四周侦查,那‘诱敌围剿’的计策就不用担心了,‘火攻’也行不通,因为火攻一定要借助地势将对手堵住闷着烧才行,远处那片密林虽大,四周却毫无遮挡,一旦发现起火我方完全来得及跑的,再说了,玄渊门的修士中很多是主修水属性的,即便敌人放火我方也能灭掉。” “至于最后的‘运动中消耗’的策略就比较麻烦了,如果萨蛮人用这一招的话,此战必然会演变成持久战,玄渊门高层需要另想办法逼对方决战或者设法捕捉到对方主力再一口气吃掉才行,否则即便他们一路杀到灵矿所在并将其占据,也会不断被袭扰的。” “唔…或许可以佯攻灵矿实则闪击萨蛮狼部的聚居地,坑杀其中的老弱妇孺,再中途设伏围剿掉回援的狼部主力…”宗立武邪恶的想道,宛如一个魔鬼。 也不怪他会如此,但凡在战场上打了几年的人都会这样,每次上战场见到的都是尸山血海,听到的都是生死相托的战友的惨叫。 与萨蛮人一碰面便是你死我活,不是你敲碎我的脑壳就是我把你剖腹剜心,就连做梦都是被人追杀或是将对方砍得血肉模糊。 几年下来,再善良的人也会成为怪物,变得极度麻木或是极度疯狂。 …… 双方还未接触上,宗立武就把整场战斗分析的七七八八了。 此时,远处有十余名狼骑,人人手持盾牌接近过来,他们并未进攻而是离着老远的距离眺望,想要看清楚玄渊门一方的阵型排布。 那他们既然来了,玄渊门修士自然不会让其空手而归的,纷纷开始放箭。 来的十余名狼骑最终只有半数活着回去,其中有一人“收获”比较大,不仅带走了几支箭矢,头上还顶着一把飞斧逃了回去。 针对玄渊门的战法,萨蛮人立马对自己的阵型做出调整,长年累月的交战下来,让这个只懂得狩猎的种族也学会了粗浅的兵法。 他们的大部队停留在五六十丈开外,开始往玄渊门的军阵中放箭,接着又分出一批盾兵主动走近了十余丈距离进入了玄渊门射手战阵的射程范围,然后个个举着盾牌随意地左右移动,想要借此吸引玄渊门弓箭手放箭以消耗其箭矢。 可玄渊门的弓箭手在各领队的约束之下并没有动手,萨蛮盾兵见此开始往前推进,他们之所以敢冒风险往前走,就是欺负玄渊门没有骑兵在场。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这不仅早就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就连法师也能攻击到了。 玄渊门的法师们没有惯着他们,一进入射程范围就施展出法术。 一片水弹如同一张巨网扑了过去,转眼就将萨蛮盾兵所站的区域化为了泥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听风术 见到一大片水弹袭来,萨蛮盾兵丝毫不紧张,这些水弹打在身上确实很疼,但是打在盾上却毫无杀伤力。 他们不由得大声讥讽起来,可随着两张雷霆符扔过去之后,泥沼变成了雷池,大笑变成了惨叫。 在这群萨蛮人逃跑的时候,弓箭射手战阵出手了,法师们同样没有闲着,直接追出了军阵。 抱头鼠窜的萨蛮人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前玄渊门的所有战阵各自为战的时候,双方在战术上的差距并不大,如今玄渊门后方明显有一个指挥者,他在调动所有的战阵协同作战,使每一个战阵都能发挥出远超本身的力量。 他们的那点小伎俩还是不要在玄渊门面前乱用的好,否则不仅起不了作用,反而会被利用并加以反击。 被电了一顿的萨蛮盾兵这回老实了很多,有的永远沉睡,有的逃回了战阵保护他们的弓箭手。 玄渊门的大军没有站在原地挨箭,在保持阵型的前提下迅速往前推进。 萨蛮人的弓箭手虽然可以一面放箭一面后退,可速度远不及玄渊门推进的速度,双方的距离迅速被缩短。 摆在萨蛮人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放箭等到他们进入玄渊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双方对射看谁赢谁输。 二是转头就跑,这一跑就要被玄渊门如同赶鸭子一般一直追了,因为他们没办法停下放箭,更没办法拉开距离。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座狼了。 萨蛮人选择的是后者,他们的弓箭手齐射了最后一波箭雨便掉头撤退。 玄渊门随后紧追,一直推进了二十余里,追进了茫茫的树海之中… 一片阳光无法透进的茂密树丛之中,宗立武蹲在地上双目紧闭,他侧着耳朵仔细听着某个方向的动静。 在他的周围还围拢着二十余人,个个安静异常。 片刻之后,宗立武睁开了双目。 “怎么样…”身旁的筑基期领队开口问道。 此人并非冯成双而是名叫单云豪的俊秀青年,他的岁数比宗立武还小却已经是一支小队的领队了。 在玄渊门大军涌入密林之后,玄渊门高层为防有诈便命令六支小队在前开路,其余大军随后跟进。 宗立武不愿错过这一良机,便与冯成双协商了一番,最后把长枪留给了许有德,自己加入了眼前的这支先头小队。 听风术确实很依赖控法能力,在宗立武苦练扶风术之后,听风术的探听距离大大提升并且风呼声也被其压在一个很低的程度,若不是仔细聆听根本发现不了的。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 “嗯,就在前面不远,人数有十几个人的样子,注意!千万不要踩有显粉花的地面!”宗立武郑重的叮嘱道。 “都听见了吧,典回、柴解,你们各带五个人从左右包抄,其他人跟我来!”单云豪吩咐道。 林中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区域… “都布置好了吧?布置好了就各自隐匿,你们两个知道怎么做了吧?”一名萨蛮人头领低声问道。 被其点到的两名萨蛮小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他们离开队伍往远处走去,一路上两人的动作很大,似乎是想故意引人注意一般,但又小心翼翼,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拔腿开溜。 单云豪带着宗立武等十几人蹲在一片草丛之后,只见他单手虚按两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动,放眼前的两名萨蛮小兵过去。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在宗门服饰外穿着一件带帽斗篷,斗篷被绿棕两色的草汁涂得斑斑斓斓。 穿着这样的斗篷在丛林中很是隐蔽,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就蹲在离萨蛮小兵不到一丈的草丛后都没有被发现。 两人过去以后,宗立武解除了听风术点了点头,那二人确实没有看见他们一行人,而不是装作没看到却借机脱身跑去通风报信。 单云豪一挥手,众人默默地跟着他继续前进… 丛林中的食物很多,一只小松鸦看中了一株浆果,它偏过脑袋,小眼睛忽闪忽闪的观察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家伙便两腿一蹬双翅一扇飞往浆果所在,准备享用美食了。 忽听“咻咻咻咻…”几支利箭划破空气发出了尖哨之声从其身旁擦过。 这还没完,四周“呼啦”一下又冒出几十个巨大的身影,他们发出怒吼之声围拢而来。 小松鸦吓得魂不附体,急振双翅飞离了这一险地。 宗立武侧身站在一棵大树后,将箭矢搭在弓上便探出身去撒放一箭,射中了一名萨蛮人的胸膛。 前方的几十人战作一团,没人注意到他的位置,一方面前面有树木遮挡,一方面他站在队伍最后,离战斗中心很远。 他又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上,却忽听身后传来“沙沙”之声,并有草木由远及近的被一路压伏而来。 只见一片大半人高的杂草被人拨开,从后面窜出两个人来,正是先前见到的两名萨蛮小兵,他们一听到动静便折返回来,可还没来得及回到队伍就有一人被利箭射中了面门,倒地不起了。 剩下一人赶紧双手掐诀施展出火弹术与宗立武相隔三四丈对射。 萨蛮法师可以边跑边抛射法术,这是施术者的优势,但法球飞遁速度慢又是一个劣势。 宗立武的箭矢飞得快,这是弓箭手的优势,但每次放箭必须停顿身形瞄准又是一大劣势。 几息时间内,两人互射数发都没有命中彼此。 宗立武每次放箭,萨蛮法师都会看准时机往侧面一跳躲开箭矢,但他抛射出的法术也被宗立武一一躲开,两人都是一边左右乱晃一边对射。 几息的时间足够二人想清楚对策了,萨蛮法师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开始寻找宗立武的破绽,他抓住宗立武每次放箭必然停住脚步的弱点,掐准时机放出了一枚火弹。 宗立武也摸清了萨蛮法师的躲避习惯,他料定对方这一次必然往右迈出一步,便一稳身形迅速拉动弓弦随即射出箭矢,不给对方观察的机会。 利箭与火弹在空中交错,并各自命中了目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认主符文 萨蛮法师被一箭射中右肩,然而他的火弹却被宗立武的银鳞腕甲挡下。 腕甲的护盾被火弹一击而碎,却也挡下了大半威能。 趁萨蛮法师吃痛之际,宗立武不给其思考的机会,又预判着射出一箭,这一箭射中了萨蛮法师的胸口。 宗立武趁胜猛打,一捞身后的箭矢,却尴尬的发现箭袋之中已经没有箭了。 萨蛮法师见此狂喜,他一面拉开距离一面施展火弹术。 宗立武随后紧追,当他看到最后射出的那支箭矢上被特意涂黑了的箭羽又心中大定,那支箭是涂了毒的。 宗立武一面躲避火弹,一面作势急追,逼迫萨蛮法师不断跑动。 萨蛮法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立马掏出解毒剂仰头就喝。 但是跑动之间,他一不留神就被树根绊倒趴伏在地,身上的两支箭矢抵到地面插得更深了。 他顾不得钻心的疼痛爬起身就要跑,身后却飞来了两把短刃插在其双腿上。 “慢着!别杀我,我还有两个孩子…” 萨蛮法师惊叫道,也不管宗立武能不能听懂。 紧接着,他抓起一把沙土往宗立武面孔上一扬,忍痛拔出腿上的短刃就向宗立武扑去… 片刻之后,宗立武脚边躺着一具满身鲜血的尸体,这个家伙的求生意志真够坚定的,足足被砍了十几刀,每次被砍倒之后都挣扎着起身搏命,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当宗立武折返之后,单云豪等人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对手,正在搜刮战利品。 “宗道友,你没事吧?”单云豪注意到宗立武的左手缠了一层绷带便开口问道。 “被火燎了一下,没有大碍。” “咔嚓…嚯!” 附近一位修士发出一声惊呼,他因为好奇就抓起一截木棍捅了捅落着显粉花的地面,足有小腿粗的木棍瞬间就被藏在落叶下面的捕熊夹夹成了两段。 毫不怀疑,若是有人踩在这上面,他的小腿即便不被夹断也绝对走不了路了。 “把所有的捕熊夹都触发了,防止后面的队伍踩到。” “咔嚓…咔嚓…” 宗立武收回了箭矢之后,顺手捡了一只捕熊夹带上,他对这种能在一瞬间决定胜负的器具很感兴趣,捕熊夹是如此,长臂钢弩也是如此。 虽然这种器具在短时间内往往只能用上一次,可一次就能彻底解决一人,这种效果很吸引他。 宗立武找了一根革带将捕熊夹系住背在身上,与小队继续出发。 小队走得很慢,宗立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停下使用听风术听听四周的动静。 他的听风术还不能做到全方位的听取,只能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搜索。 能恰好听到萨蛮人对话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只能听到萨蛮人或者其他小队踩踏和刮蹭之声。 就是这样,他也为小队立下了大功,多次找到萨蛮人的位置。 整个小队中会侦查类法术的不在少数,可他们都只是擅长视觉系的侦查法术。 通常时候,视觉系侦查法术要优于听觉系侦查法术,毕竟它的侦查距离远得多,但是在密林当中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怎么样?”单云豪见到宗立武睁开眼睛便随口问道。 “唉,是十三小队的,他们怎么老是乱跑,刚刚还在东南方向的,现在又跑到我们正前方去了。” 宗立武摇了摇头,他本以为又找到一群萨蛮人,结果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友军队伍。 “跑到正前方了吗,那我们往东南方向走。” 单云豪看着罗盘上的方位,指着一个方向带头走去。 在这密林之中,根本就看不见太阳的位置,只能依靠罗盘确认方向。 这个罗盘可不是普通的罗盘,而是一件法器,名叫承音罗盘。 玄渊门的每一位领队都带有一只,他们也是凭此听取上峰的调动指令的。 但是这个罗盘除了听取主罗盘的声音便再无其他作用了,既无法传声给主罗盘也无法给其提供位置。 不像玉阳宗的月星轮法器,月星轮包括一只满月轮和多只飞星轮,满月轮不仅可以给各个飞星轮传话,还能清晰地看到每个飞星轮所在的位置。 当然,为了防止被萨蛮人抢夺并探听部署,不管是飞星轮还是承音罗盘都是要各领队提前认主的。 认主这一符文一般法器是不会铭刻的,与其铭刻认主符文还不如铭刻增幅威能的符文呢。 就比如玉阳宗的炙阳剑,它所刻的符文便是“灼烧”,如果能再刻一个增幅火属性的铭文,就可以将“灼烧”效果变为“引燃”。 低阶法器炙阳剑立刻身价暴涨变为中阶法器,马连山的紫阳巨剑便是铭刻的这两种符文。 当然,符文并不是想加就加的,两个符文必须要相互“关联”,这种技术不是普通炼器师能够掌握的。 可以说每多刻一个符文,难度就会暴涨,对炼器师的要求也越高。 一旦增添符文失败,轻则浪费空间,以后想为法器升阶就更为困难,中则影响之前的符文效果,重则所有符文全毁,整个法器都要重新磨削,甚至是重新熔炼。 这也是高阶炼器师那么受人追捧的原因所在。 所谓符器本一体,炼器与制符是相通的,在上古时期根本就是同一分支,制符师与炼器师的优劣都取决于技艺。 而药剂师则不同,高阶药剂师与低阶药剂师的区别不在技艺,而在于知识。 炼丹讲究一个“君臣佐使”,如同做菜需要主料、配料、佐料一般。 “君”这味药是整个丹药的核心和主药,“臣”这味药一般用于激发主药的效果。 同样一株药草,妖兽囫囵吞枣地吃进腹中药效并不大,可如果搭配其他药草炼制一下,效果就会好很多。 “佐”这味药一般起“净化”和“中和”的作用,是药三分毒,任何药材对人体都有着副作用。 有些副作用源于药材本身,有些副作用是由各种药材互相影响产生的,这就需要“佐”这味药净化和中和掉有害的药性。 最后的“使”这味药,起到“引导”和“调和”的作用。 “引导”很容易理解,就是让药效发挥在指定的地方,比如关键的穴窍或是病根上。 “调和”是将磅礴霸道的药力转化成人体可以接受的程度,有的人虚不受补,就是药材本身的药力太强,反伤人体的缘故。 能应对不同的体质炼制最适合的丹药,才能称得上“丹道宗师”。 最后,阵法师的优劣同样取决于知识,合理的利用“天时”和“地利”能让阵法更添一分威能。 但相比药剂师,阵法师更难入门,他们向来是一脉相传下来的,很少有人自学成才并成为阵法大家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快刀客 越往东南方向走,树木越是高大稀疏,小队逐渐走进了一片松树林之中。 “等等!我听见有人在拼斗!”宗立武睁开双眼,凝重地说道。 “宗兄,你还是别听了,我们都看见了!” 只见往南十余丈外的斜坡下,两队人马正混战在一起,一方是萨蛮人,而另一方则是另一支玄渊门小队。 单云豪并没有命令所有人出击而是仔细观察,他发现那支玄渊门小队虽处于下风,不过仍有一战之力,再加上自己的小队参战,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打赢,他这才带领小队出击。 宗立武取下短弓,右手持箭搭在弓上。 他顺坡急奔,瞅到机会便高高跃起,身形在空中即将下落之时,他迅速拉弓射出一箭,放倒了一名萨蛮人。 其他队员冲到近前,有的投掷标枪和飞斧,有的施放抛射类法术,一瞬间就击倒了五六名萨蛮人,接着纷纷拔刀冲入战圈。 前面的那支玄渊门小队见到有人支援过来时,心中大喜不再拼命,而是只顾防守、保全自身。 宗立武没有跟着其他人冲下坡去,而是站在斜坡上射箭,远处那五名萨蛮弓箭手成了他的目标。 他由后往前地逐个射杀这些弓箭手,每射一箭便躲到粗壮的松木之后,射箭之前会探出脑袋快速瞄一眼,确定没有萨蛮弓箭手盯上自己再侧出身放箭。 短短十息时间,五名弓箭手就被他尽数放倒,萨蛮人中再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后,他盯上了战圈之中缠斗的萨蛮步卒。 宗立武刚要射出一箭却忽听左侧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原来是一名从视野盲区绕过来的萨蛮人,他身上足足背了五把弯刀和数把短刃。 一般来说,擅长近战的修士都会多带一把备用的武器,防止主武器刺入人体后一时拔不出来或是主武器折断,可一次带五把刀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人身法灵动,左闪右晃地快速接近过来。 宗立武持弓的双手左右晃动却跟不上其身形,只得预判着射出一箭却没有命中对方。 他抛开短弓拔出骨刀迎战这名身法超群的萨蛮人。 这萨蛮人见宗立武没有弓箭在手便沿直线快速接近,他右手持刀,左手拔出一把短刃抛掷出去。 短刃被宗立武荡开之后,他又拔出一把弯刀,双刀在手纵身一跃,右手借势纵劈,左手挥刀横削,却被宗立武的手腕和骨刀挡下。 萨蛮人见这一记借势纵劈都被对手轻易挡下,可见眼前之人力气不小,而且借方才这一击他也试探出对方有一件不错的护腕护身。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借势比力而是采用多方位连续快攻的打法。 他围绕对手左闪右晃,双手的弯刀左削右砍,接连不断的快速攻击让对手无暇反击,只得步步后退。 如今只差一个契机,差一个对手踩空或者绊倒的契机,他就能取胜。 宗立武暗自心惊,这名对手的攻击方式让他想起了连桂,同样是身法超群,同样是连续快攻。 但区别在于,这名对手的攻击速度比连桂还快,毕竟他用的是双刀,但此人的刀法远不如连桂精妙,只知道胡乱挥砍却不懂利用连招破防。 这样被动防守下去不是办法,宗立武决定反攻了。 对付此人,锋锐术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可他来不及掐诀,便卖了一个破绽。 对方果然中计,一刀砍在宗立武的胸口,却愕然发现宗立武还有内甲护身。 宗立武举刀便斩,施展出他的老套路——“以伤换伤”,然而对手双刀在手,一攻一防。 在宗立武举刀欲劈时,对方瞬间识破,立马举起另一把弯刀格挡。 对方刚开始做出格挡动作,宗立武便放弃了纵劈,中途变招用刀柄一敲左手手腕。 细如毛发的毒针一射而出,对手偏头一躲便躲开了,此人的反应速度是宗立武在战场上所遇到的对手中最快的了。 连续两次袭击都被对方化解,宗立武还有后续的手段,借对手偏头躲避、攻势停顿之际,他掐好了剑诀,以双指作剑,剑气直射对手胸口。 萨蛮人身法灵动,脚步微转便侧身闪过此击。 而宗立武趁这空当施展出了压箱底的必杀手段——锋锐术! 施展此术的时间是宗立武一步一步的争取出来的,他发射毒针要快于掐剑诀,掐剑诀又快于掐锋锐术的法诀。 所以他靠内甲硬接一刀,如果能够“以伤换伤”砍到对手那就更好,不行的话就发射毒针。 毒针若能射中也可轻易战胜对手,就算不中,利用其躲避的小空当,足够他掐出剑诀了。 同样的,利用对手侧身躲避剑气的大空当,他有足够的时间施展出锋锐术。 别看掐出锋锐术的法诀只需要一息的时间,可这一息的时间也是宗立武费尽心机才争取来的,面对这名棘手的快刀客,宗立武可算是手段尽出了。 如今有锋锐术的加持,宗立武的骨刀堪称无坚不破,他接连砍断了对手四把弯刀和数把短刃之后,对手只剩下最后一把弯刀和匕首了。 宗立武正想一鼓作气斩断其所有武器之后,再一举解决此人。 可对方又有新招了,他左手持匕首一挥,然而距离根本就够不着宗立武。 正当宗立武有些疑惑之时,只见此人一按握把上的机括,匕首的尖刃瞬间弹射而出,直奔宗立武的面门而来。 他的时机把握的很好,正好在宗立武双脚悬空、手中骨刀又正好挥开的空当射出了尖刃。 这时,宗立武既来不及偏头躲避,又无法使用骨刀格挡。 宗立武怀疑对手一直在等这个时机,先前让他砍断数把弯刀都不过是为了这一击所做的铺垫!将他骗到这个位置,骗到这个动作才陡然出手! 然而,对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因为宗立武还有一张底牌,他轻一点头,一面金色面具挡在面前防住了这枚尖刃。 宗立武这一身的器具,在炼气期的修士中绝对是富豪级别的了,不管是骨刀、袖箭还是腕甲,都是极为难得的精品,然而他还有软甲和四时之风护身,这两件宝物通常连筑基期修士都难以搞到手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倒悬天玑 萨蛮人将匕首的握把一掷、掉头就跑。 宗立武随后紧追但是一时难以追上,锋锐术又太过消耗法力,他便撤去了锋锐术,转而施展魔蜥步。 三两步便赶了上去,宗立武纵劈一刀砍在对方的后背上。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宗立武能够跟上,然而他反应也不慢,方一中刀便顺势往前一滚,滚了一圈后双脚一蹬地,回头便是一刀。 若不是宗立武反应够快,还真被这回首一刀砍中了。 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绝不会让宗立武有时间掐诀的,二人只能比拼刀法了。 宗立武厉喝一声举刀便斩,意图以力取胜,然而刚举起刀作势欲砍却是一顿,待对方做完防御动作、反击之时才真正砍下去。 萨蛮人使用的刀术属于防反术,在与人拼斗时,决不能只防不攻,那样是必败无疑。 防反术是最常用的招式,在对手攻击时,将其招数挡下再顺势出击,才能打得有来有回。 宗立武所使用的是破解防反术的一种技巧,名叫“缓出刀”。 他先手出招攻击对手要害,砍到一半略一停顿再真正砍下去,而对手做出防御姿态后反击一定比宗立武的攻击慢。 在近身搏命时,一眨眼就能决定双方的胜负生死。 萨蛮人刚做完防御动作,下意识的就要反击却一下反应过来宗立武的“缓出刀”,只得停止反击匆忙回防。 但是,仓促之间的回防即便将宗立武的攻击格挡下来,也令其身形一晃,接下来便是宗立武的连番强攻了。 他与对方盲目挥砍不同,所使的是一套连招。 所谓连招,就是上一招不仅是攻击也是下一招的铺垫。 最简单的连招比如左砍加右砍,在左砍时对手往左防御,那么右手边就会出现空当,其反应不过来就会被下一击“右砍”砍中。 宗立武先前之所以能挡下对方的连续快攻,就是因为对手的攻击虽快且连续不断,可招式之间并没有相互配合。 如今,轮到宗立武出招就不一样了,他的招式速度虽慢但能让对手捉襟见肘、疲于应对。 几招之后,总算让宗立武创造出了破绽,他大喝一声双手持刀上撩,滂湃的剑气一冲而出,一击就将对手挑飞起来。 这不只是宗立武的力气大,而是经前面几招已经将剑气汇集叠加,就等这一刻的爆发! 接着,他纵身一跃至对手上空,骨刀劈头盖脸地一阵挥舞,均被对手险而又险地挡了下来。 然而,在这过程中,对手的身体也被他拨得转了一个角度。 他再次横扫一击,这一击将对手彻底翻了一个面儿。 在空中背对宗立武的对手,浑身上下尽是破绽。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萨蛮人是四肢张开趴伏在地,宗立武是双脚落地,双手持刀捅穿了萨蛮人的心脏。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起来费时很长,实际上不过是两三个呼吸的工夫,而宗立武所使的剑招正是陆修所传的“倒悬天玑”! 在单打独斗时,一旦可以先手一击让对手摇晃失衡,那就意味着对手必中一剑! 先手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对战双方为了抢夺先手会想尽办法。 这名萨蛮快刀手的实力与宗立武不相上下,可他能一直压制宗立武、逼得他底牌尽出,就是因为抛掷了一枚短刃占据了先手。 当然,宗立武一开始也不知道此人有如此实力,早知道的话就不会使用弓箭而是直接施展锋锐术,再卖一个破绽用老套路“以伤换伤”,就能轻易地解决对手了。 反过来,萨蛮人若是知道宗立武有这些底牌的话,便会有其他的打法,比如专攻下三路,比如用机关匕首攻击宗立武的咽喉,他未必就会输的。 世间没有早知道,时间亦不能倒流,宗立武终究是打赢了,并获得了一件不错的战利品——一把暗器匕首。 他将其佩挂在后腰处,替代了其中一把短刀。 此时,坡下的战斗也结束了,起先的那一支玄渊门小队损失惨重,队长也被袭杀身亡。 残余的队员一合计,便干脆加入了单云豪的队伍。 这一支将近三十人的小队打扫完战场后,便继续往东南方向走。 宗立武不太喜欢在这一块区域活动,因为越往东南方树木越稀疏。 就他自己而言,用眼睛看都比听风术侦查的距离远了,更何况那些精通视觉系侦察法术的修士了,所以在这里宗立武完全失去了优势。 半天之后,单云豪也察觉到了失误,萨蛮人将他们引入这片密林,就是为了设法埋伏。 他带着这么多人,萨蛮人见到他们只会躲着走,这样一来他们就失去了先头部队侦察的意义了。 于是,单云豪带着队伍转而往北进发。 在此之后,果然陆续遇到了几支萨蛮族小队。 双方一见面免不了争斗,宗立武一直待在后方射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唯一一次被人近身,对手也被他引到事先掩藏好的捕熊夹上了… 又是一天之后,宗立武听见远处有人斗法。 等单云豪带领队伍赶过去时,却看见了古怪的一幕。 只见场地中央有两人正在拼斗不止,其中一人是一名精通冰属性的萨蛮法师,而另一人正是精通火属性的罗烈。 先前此人带人烧掉了宁侯的营帐,最后弄得灰头土脸,宗立武对其有些印象的。 这二人所率领的队员各站两边,所有人都没有动手,任由这两位队长在场中单挑。 当单云豪率队赶到之后,平衡被打破了,萨蛮人那边立马紧张了起来。 “都被动!让我和他一决高下!”罗烈大喊道。 单云豪听此点了点头,带领队伍走到另一边观战。 对面的萨蛮人面面相觑,此时他们若是敢逃,单云豪和罗烈的队员一定会攻杀过去,他们肯定是输定了。 所以他们只得站在原地,寄希望于队长打赢,那样的话局面还有反转的可能,队伍也不至于当场全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萨蛮冰修 场中的萨蛮冰修确有几分手段,他手握一杆长枪,长枪挥动之间寒气阵阵并向罗烈包裹而去。 罗烈周身放出一团火云将寒气尽数消解并催动了一颗大火球,火球悬于头顶时不时喷出数枚火弹往对手袭去。 萨蛮冰修将长枪挥得密不透风,把火弹尽数打散之后再持枪遥遥一刺,一条冰蛇从枪尖射出。 接着他将长枪一转一抛,长枪在其身前飞快旋转、寒气大冒,借着冰蛇的拖延和长枪的掩护,冰修似乎要施展什么大威力的法术了。 至于单云豪这一边,他并没有听从罗烈的话语,而是暗令典回、柴解挡在前面掩护宗立武探听四周。 宗立武施法的情形,他可不想被对面的萨蛮人看了去。 只要宗立武没有发现四周有其他萨蛮人埋伏,他就直接命令队伍进攻了,哪管罗烈这个憨货。 “哈哈,来得好!” 罗烈大喝一声,他一指头顶上的火球,火球一阵翻滚化为一张大网将冰蛇整个儿兜了进去,接着大网猛地一缩将冰蛇牢牢束缚住。 仅仅两个呼吸过后,看似极为难缠的冰蛇便化为了水汽… “附近没人!” 宗立武一睁双眼说道。 “好!众人动手!” 单云豪大喝一声,此声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了惨叫之声。 原来那萨蛮冰修最后施展的法术并不是奔着罗烈去的,而是奔着其身后的队员去的。 他利用寒气的遮掩双手一掐诀,接着左手五指一张,转眼就在其身前凝现了十余枚拇指大小的冰弹。 冰修一抓长枪,身形一转猛地一挥长枪,这些冰弹往罗烈身后的队员一泼而去,一瞬间便将毫无防备的众人打倒在地。 “卑鄙小人!” 罗烈气恼之极,他一点面前的火网,这火网往前一射,并且迎风见长化为丈许大小将冰修罩了进去。 单云豪见二人缠斗在一起也懒得管他们,率领众修士绕开二人的战圈直扑那支萨蛮小队。 单云豪是一名武修,没有其他筑基期高手牵制之下,他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大杀四方。 再加上单云豪所率小队本就人数众多,转眼就将那群萨蛮人袭杀了大半,残余的萨蛮人窜入密林、落荒而逃。 众人再回过头来时,罗烈与萨蛮冰修还斗着呢。 萨蛮冰修因为出手攻击罗烈的小队,在与罗烈的拼斗中失去了先手被罗烈一下困住。 尽管他神通惊人,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挽回局势,更无从脱身。 这二人拼死相斗的场面不像先前那般不温不火,冰修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转动一圈,搅起火网接着挥动长枪往下方猛砸。 “嗙”地一声,地面被寒气砸的下凹了一大块,若不是火网缠住枪尖片刻,使得罗烈得空抽身而逃,单这一下便能将他砸成肉饼了。 这冰修不仅是一名法修,也同时精通武技! 这种战斗,除了单云豪之外,其余之人哪敢上前?只敢在远处或是施法、或是射箭进行骚扰。 这时,罗烈的队员们也爬起身来,他们受伤不轻却并不致命,纷纷出手围攻场中的萨蛮冰修。 一般来说,筑基期修士施展的法力护罩更偏重于防御法系攻击,而对实质攻击的防护效果并不强。 然而,萨蛮冰修用寒气所凝的法力护罩却坚固异常,别说火弹术、电击术这种纯法系攻击了,就连水弹术、冰锥术、石锥术以及射出的箭矢、抛出的标枪也只能打散一点冰花,根本就射不穿! 在单云豪加入了战圈之后,萨蛮冰修的压力倍增,但依然可以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 他的长枪挥舞、戳刺起来威力极大,罗烈的火云护罩再其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一击就破,单云豪的水波护罩倒是可以硬抗一击。 如果场中的筑基期修士是主修金属性、木属性或是土属性的话,以这三种属性施展出来的护罩术应该可以硬接此人的长枪的。 火属性更重攻击,尤其擅长远距离、大范围攻击。 水属性比较中庸,不过它有个特性,那便是在水源充足的地方便威能大增,堪称五种属性中最强的,而在水源稀缺的地方,威能基本上就是五种属性中最弱的。 木属性偏重于治疗回复、控制束缚,金属性偏重近战武斗,土属性更偏重防护。 所以应对冰属性的萨蛮修士,主修金属性和土属性的修士比较占优势。 如果宗立武拥有罗烈、单云豪的修为,他一人就可以对付场中的萨蛮人了。 以他金刚罩的强度,萨蛮冰修把长枪抡断了也打不破,而以他的锋锐术,十层寒冰护罩都不够砍的,当然前提是对方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近身。 时间拖得越久,萨蛮冰修渐渐力不从心起来,但又没法摆脱众人的围攻。 他的寒冰护罩术一刻都不敢松懈,一旦护罩被破,别说罗烈和单云豪了,就连四周的炼气期修士也能轻松击杀他。 说起来,这冰修的寒冰护罩术的确很奇特,居然可以时时弥补损耗之处。 在场之人中,肯定有些人藏着压箱底的手段可以击破寒冰护罩的,可谁也不愿意对这个插翅难飞的萨蛮冰修使用。 十余息之后,萨蛮冰修依旧没能冲出重围,终于决定殊死一搏了。 他连续避开两枚火炮术直奔罗烈的小队冲去。 罗烈见此大惊,他担心自己的法术被冰修躲开反而伤了部下,便只能追赶过去。 “回马枪?” 宗立武心中念头一起,如果他是冰修的话也会设法先解决罗烈或是单云豪的其中一人的。 炼气期修士的攻击对他并无威胁,所以攻击这些修士并无太大意义。 而重伤一名筑基期修士就不一样了,只要能重伤一人,另一人便没办法将其退路堵死,到时就有几分逃离的希望了。 相比精明一点的单云豪,罗烈的脑瓜就简单许多了。 所以冰修佯装对罗烈的小队出手,就是诱使罗烈过去。 在萨蛮冰修刚有动作的时候,宗立武便将其意图看穿了,但他并没有提醒罗烈,而是抽出带毒的箭矢瞄准了冰修。 此人若要回首一枪,必定会先解开寒冰护罩,宗立武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 而打着同样算盘的还有单云豪,他紧握一把短剑随时准备掷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树藤蛇 果然不出宗立武之所料,那萨蛮冰修往前急奔将罗烈的队员吓得四散而逃,紧接着他往前猛踏一步,解开寒冰护罩回头便是一枪。 猝不及防的罗烈只来得及避开心脏要害,就被结结实实的刺中了胸口。 尽管冰修解除护罩的时间很短,依旧被早已准备好的宗立武和单云豪抓到了机会。 冰修的腿部被短剑刺穿,胸口被毒箭射中。 这种状态下,想跑已经是不可能了。 十数息之后,冰修自爆护盾炸伤了几人,随即就被众修士击毙当场了。 单云豪新得了一杆长枪兴奋异常,在原地只休整了片刻就带着队伍往东北方向走。 小队走出五六十丈后见到几颗梨树,一名队员正要伸手摘一只梨子解渴,却被盘踞在树上近在咫尺的毒蛇咬了一口。 此蛇神似树藤,动作飞快,这名队员反应过来时已经身中蛇毒了。 宗立武一见此蛇心中便有些惊疑,略一思索之下立即施展出听风术一寸寸地搜索附近的区域。 在数丈远外的灌木之后蹲着数名萨蛮人,他们盯着玄渊门小队的方向,其中一人低声抱怨,“我就说不应该带这种蛇过来的,此蛇性子太野根本控制不住,万一暴露我等的大事…” “闭嘴,收声!” 领头的萨蛮女修眼中绿芒流转,竟看见了宗立武施展听风术所散发出来的微弱法力,便低喝一声。 在宗立武的听风术扫过之后,她才开口道,“看见那个身背捕熊夹的小子没有?他居然会一种探听的法术,方才险些被他察觉到我们的位置,难怪萨蛮狼部的家伙这几天里屡屡受挫,原来对方有这样的能人…哼,这个法术不错,我要了…” 此时的宗立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名筑基期的修士给盯上了,正摸着下巴暗自思量,“莫非是我想错了?” “不会错!这是树藤蛇,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古怪!”身旁的一名修士惊呼道。 此人来自俞州的若华宗,对树藤蛇再熟悉不过了。 “兄弟,你不必惊慌,这种蛇毒并不猛烈,只要拔出蛇的毒牙,研磨成粉和水服下就能解毒了。” “你确定?”中毒的修士一听这离奇的解毒手段便面露迟疑之色。 “他说的没错,除了此法之外其他方法很难解毒的,除非你喝上一桶的解毒剂才行啊。” 宗立武说着,抬手射出一道剑气打在树藤蛇身上。 别看剑指神通打在人身上威力不大,可打在蛇身上就伤害不小了,这一记剑指直接将树藤蛇的脊柱打断了,它挂在树枝上晃来晃去,接着缓缓滑落在地。 一落在地上,它便本能地盘成一团。 宗立武一踩蛇头抓起蛇颈,用力一甩将毒蛇全身的脊柱甩断并强行拔出了毒牙。 就在其他人研磨毒牙为中毒之人解毒时,宗立武与单云豪走到了一边。 “据我所知,这种蛇只会出现在俞州密林的深处,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除非…” “除非有人带过来。”单云豪双眼微眯地接口道。 他知道宗立武的意思,与若华宗对战的正是萨蛮蛇部,莫非蛇部的部队过来支援狼部了? “你能听见附近有毒蛇吗?” “刚刚我探听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你也知道,妖兽天生就会隐匿,如果再有人操控的话,即便附近遍布毒蛇,我察觉不到丝毫动静也并不奇怪的。” 单云豪点了点头使用念息术一扫,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二人两丈远外就盘着一条化石蛇却未曾被二人发现。 妖兽天生就会隐匿气息,只不过多数时候它们并未刻意隐藏罢了。 “如今一切只是猜想,让队员们多加注意吧。” 单云豪沉吟片刻开口道,接着他唤来了典回,并让他带两名队员去找后方的大军,将这里的发现告知高层。 然而,单云豪却没有想到他的得力干将才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被人击杀在密林之中了。 “嗯,看样子这群玄渊门修士真的有所怀疑了,这样就不能放他们生离此地了!”萨蛮女修冰冷地说道。 …… 半晌之后,林中一阵爆响,单云豪的小队被数十人团团围住,这些人似乎早就埋伏在此地,而且事先就知道小队的移动方向。 古怪的是如此多人埋伏,宗立武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也不知是宗立武的运气好还是单云豪的小队人多,那些萨蛮弓手竟没有一人向他放箭。 宗立武找了个机会脱身而逃,一边奔逃一边回望身后,后面有着七八人紧随,所幸的是他们并未携带弓箭。 宗立武脚踩鸭子步渐渐将他们越甩越远。 拨开一片高大灌木,宗立武的身形一顿。 在他面前有十二三名萨蛮人,个个手持钢刀将他的去路完全堵死了。 “这位朋友来得可真快啊。”为首的女修笑吟吟的自语道。 宗立武大感不妙,手中捻起一张符箓,将一身法力狂注其中。 “呼…呼…” 数息之后,后面的萨蛮人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其中一人大喊道,“快!围起来!这小子跑得比狗还快,不能让他得空溜了!” “呵呵,库道友,这次辛苦你了。”前方为首的女修开口道。 “哪里,能为艾前辈办事是我等的光荣啊。”库姓萨蛮人哈了哈腰对艾姓女修尊敬异常。 萨蛮女修嫣然浅笑,声音婉转动听,如歌又如曲,“大家放松些,不要吓坏了这位朋友。” 在她的轻言细语中,不仅周围的萨蛮人放松下来,就连宗立武听了她的声音都感觉如沐春风。 “这位朋友请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此女这一句说完,宗立武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似乎周围的人都是他的知交好友一般。 在此女身边有一位白发老者,将女修的萨蛮语翻译给宗立武听。 只是此人的金国语实在蹩脚,若不是宗立武自己就能听懂萨蛮语,通过此人的翻译他实在没法搞懂女修的意思的。 这老者一说话,宗立武就直翻白眼,轮到女修开口时,宗立武的态度则大为不同,对其妙音软语期待异常。 他的心神已然被女修的红唇皓齿深深的吸引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埋伏 “我请你过来只是为了你的一样东西…” 宗立武如痴如醉地听着女修的话语,心中想道:“只要你开口,什么东西我都愿意给啊,就是四时之风也…” “四时之风!” 宗立武陡然惊醒,这可是他的命根子,晚上睡觉都抱在怀里的。 “好啊,这贼婆娘居然敢打它的主意!”宗立武心中厉喝,他一咬舌尖瞬间便摆脱了萨蛮女修的幻术。 “想要四时之风?做梦去吧!” 宗立武大喝一声,将火炮符一把丢出。 “轰隆”一声爆响,火球自女修的面前炸开。 趁其他人没有回过神来,宗立武抓出腰包里的一叠符箓往周围一抛,用萨蛮语癫狂的大叫,“大家同归于尽吧!” 四周的萨蛮人一听此言纷纷大骇,停下手中的攻击动作往远处一扑、趴伏在地,宗立武则趁机奔逃而走。 两息之后,见没有动静,库姓萨蛮人抬起头来仔细一看地上的符箓。 “混账东西!敢用止血符欺骗我们,都给我爬起来,快追!”库姓大汉把符箓往怀里一揣怒喝道。 艾姓女修连法力护罩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被火炮符近距离炸到,虽然大半威能被其头上的骨簪挡掉,可火炮符依旧将他震得头晕眼花。 “库道友,把那小子抓回来,活的就行,至于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都无所谓!”艾姓女修咬牙切齿道。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炼气期的小修士是如何摆脱她的幻术的,刚刚她也没说什么能刺激到对方的话啊,莫非这种名叫四时之风的探听法术竟如此重要? “好啊!没想到真被我误打误撞碰见了一道不得了的大法术,此术我要定了!”艾姓女修双眼发花,若不是如此她定要亲身前去追击的。 …… 库姓萨蛮人才追了没一会儿就彻底看不见宗立武逃窜的身影了。 “用哨箭,叫人!” 随着一支黑箭向上空射出,尖利的啸音传遍了方圆里许的丛林。 附近的萨蛮人闻声纷纷丢下手中的事情,往声源处汇集,也正是因为这支哨箭,使得本已穷途末路的单云豪、柴解等几人得以重伤脱逃…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附近这片丛林看似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实际上已经暗中活动了起来。 …… “我去!又跟上来了,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宗立武两肩一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他不敢多待,一旦被人合围就危险了,便轻一点头,金色的面具落在面前,接着他转头就跑。 “在那!” “左右包抄!” “放箭!” “...” 这些萨蛮人并不敢用弓箭射宗立武的上半身,只敢射他的双腿,可急速移动中的双腿哪是这么容易射中的。 借助金色面具的效果,宗立武跑的飞快,在林中左绕右绕就甩开了追兵。 不过甩开并没有用,不管他跑出去多远还是会被人找到踪迹。 他本以为是血隐术有缺陷,所以这次改用龟息术藏匿,却还是被人发现了大致方位。 他一边奔逃一边思索,究竟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发现他的,这件事情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搞清楚,否则一旦陷入黑夜,他在丛林里移动的速度会大大下降,而对方人多,合围之下形势将更为不利。 “乱猜也不是办法,看来必须要抓一个活口问问才行了。” 宗立武想到此处,沉吟了片刻就有了主意。 …… 这片丛林十分沉闷,空气如同凝胶一般厚重。 虽然气温不高,可跑了一段后身上还是闷出了一身汗。 这身汗还不容易干,再加上丛林中蜘蛛网、树汁密布,以致全身都黏糊糊的,像是裹了一层蜂蜜。 数名萨蛮人拉开一个包围圈,人人相隔丈许往某个方向搜索而去。 他们收到消息,在前面有一个可疑的目标,他们需要查探清楚究竟是不是所追捕之人。 “...六、七,七个人么。”宗立武蹲在灌木丛中睁开了双眼。 这些萨蛮人动作轻盈、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动静,可他们往前追击必定要踩踏和刮蹭枝叶。 这些细微声响常人离得远了听不清楚,可宗立武却听得真切。 隔着树丛的空隙,他盯上了一名萨蛮人,缓缓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上慢慢拉弦。 弓身被他拉得“嘎啦嘎啦”轻响,不过这点声音只有近在咫尺的宗立武才能听见。 利箭射出,那萨蛮人随即被射倒。 他脖子中箭,射倒的瞬间便难以发声了。 此人一被射中,周围之人立马警觉起来。 宗立武右脚微抬,原本在其脚下踩着的树藤被抽离了尺许,似乎树藤的另一头有人在拖拽一般,紧接着右侧数丈外的一棵矮树摇动了一下。 “在那儿!” 这动静立马被萨蛮人看见,所有萨蛮人手持骨刀向那棵矮树围拢过去。 “呃啊!” 包抄过去的其中一名萨蛮人一脚踩中凹坑,被几支尖锐的竹子刺穿了脚掌。 这陷阱并不大,只有两尺长宽、及膝深度,坑底被人插了十几支竹签,尖头朝上,上面铺了几支枯枝和一层落叶。 一旦有人不小心踩中,脚掌就会被这些削尖了的竹签刺穿。 其余的萨蛮人一惊,不再敢踩有大片落叶的地面。 “嗖”地又是一箭,又一名萨蛮人被射杀,可这支箭矢并不是从前方的矮树附近射来的,相反是从他们身后某处射过来的。 这几名萨蛮人正觉得奇怪,远处又有一棵树木动了一动。 “都别过去!” 其中一名萨蛮人叫喊一声,他注意到先前那棵矮树上绑了一根树藤,一定是有人通过木藤摇动矮树,让他们误以为此处有人。 “放箭,往那里放箭!”这萨蛮人大叫道。 虽然上头严令活捉,不过只要不射中要害就没有关系,就算真将那人射杀了,他们直接推说不知,总比被人戏弄、丢了性命强。 “咻咻…”几支箭矢往远处的树木射去,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又一支利箭射出,将一名正顺着木藤寻找宗立武位置的萨蛮人射死。 这一次全神贯注之下,其他的萨蛮人总算搞清楚箭矢射来的方向,他们定睛一看刚好看到一个人影藏在一棵树后。 萨蛮人的射术非同小可,即便人影只露出小半边身子,他们依然能精准的射中目标。 “呃啊…”那人影被三支利箭射中,痛苦地惨叫出声。 萨蛮人总算放下心来,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想来那人肯定受伤不轻,其中一名萨蛮人掏出疗伤药就准备过去救治。 “喀嚓…啊!” 这名萨蛮人一不留神就踩中了捕熊夹,他的小腿立马被夹得鲜血淋漓。 “嗖”又是一箭自草丛中射来,萨蛮小队又减员一人,仅剩的萨蛮人见此再也不管什么活捉了,直接抽出箭矢往人影的脑袋射去。 那人影的脑袋被一箭射中直接从脖子上滚落! 萨蛮人瞪大双眼,直到被一箭射穿心窝才明白过来厉声喝道,“那人影是个假人!” 灌木丛中,宗立武缓缓站起身,快速走到被夹中腿的萨蛮人面前。 第一百五十章 追逃 还没等宗立武开口发问,萨蛮人先行咒骂起来,“你跑不了的,上师大人一定会把你擒住,抽出你的三魂再把你…” “哎,等等等,抽出三魂?你知道什么是三魂嘛,整天就这样咒别人?我告诉你啊,三魂者,一曰命魂,二曰觉魂,三曰真魂,你们那所谓的上师大人最多就能抽个命魂,那觉魂和真魂他抽的出来嘛。” 宗立武读过萨蛮人的三魂神术,对这套理论十分清楚开始反驳起来,将地上的萨蛮青年说得愣住了。 萨蛮青年讷讷半晌气恼道,“你怎么知道!” 宗立武一翻白眼,“我干嘛告诉你啊,听好了,我只问一遍,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命魂归天,反正那边还有一个备用的活口。” 他一指远处被竹签刺穿脚掌,此刻依旧在干嚎着的萨蛮人说道。 片刻之后,宗立武见此人低头沉思不肯说,就抽出骨刀捅了他两刀。 “哎呀,你干嘛捅我!” “谁让你不肯说来着。” “你让我想一下怎么和你说!这事很离奇的。” “哦,怎么个离奇法?”宗立武来了兴致。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因为我看到有一个人居然能跟一群蛇交流,是他让我们来这片区域探查的。” “你唬我!”宗立武听后一百个不相信。 要知道萨蛮人虽然与兽为伍,但他们绝不会控制和探查兽类的意识。 对于兽类,他们最多能做到平复它们的情绪,让它们不攻击自己罢了,怎么可能与它们正常交流? 宗立武在东部战区待了很久,那里的萨蛮人虽然可以通过狐狸打探玉阳宗队伍的位置,但他们都是让众多狐狸向四面八方移动和侦查,遇到玉阳宗队伍就回去示警。 就算这样也只能帮他们确定玉阳宗队伍的方向,像有多少人、距离多远、往哪个方向移动等信息,萨蛮人就没有办法得知了。 见此人不老实,宗立武就要再捅他两刀。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蛇都是另一个部族带过来的。” “废话!我知道它们是萨蛮蛇部从南部战区带来的,你若说通过某种手段让群蛇一齐攻击或是隐匿,这我都信,但你说的是一个人见到蛇就与之交流,然后蛇告诉他我的位置,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 “所以我说很离奇嘛!”萨蛮人一脸无辜。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宗立武说着就要动手。 “在那儿呢,快追!” 此时远方传来人声,又有十几名萨蛮人追了过来。 宗立武见到没机会再动手了,赶紧逃跑。 “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这萨蛮人叫了一声,往地上一躺也哀嚎起来。 …… “难道真有这种离谱的事情?他没道理编这样的瞎话来骗我啊。”宗立武心中疑窦丛生。 世上能够追踪的法门太多太多,有神念系、视觉系、听觉系、触觉系、嗅觉系等等,他本以为问题最可能出在气息上,毕竟之前那名艾姓女修的神念之力绝对远超常人,可没想到问题竟出在毒蛇身上。 至于萨蛮人为什么没有命令毒蛇攻击,这倒很容易想通。 萨蛮人虽然有办法命令毒蛇,但是在这么大的丛林里没有办法命令某一条毒蛇,若是让所有的毒蛇见人就咬难免会误伤其他的玄渊门小队,到时丛林里遍布毒蛇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玄渊门大军的耳中,以玄渊门高层的脑子不难联想到萨蛮蛇部的。 所以在伏击玄渊门大军之前,他们绝不会暴露毒蛇的行迹,只会命令毒蛇各自隐匿下来,静等大军进入他们的伏击圈。 宗立武不知道毒蛇是通过什么追踪猎物的,追踪距离又是多远,便决定一口气拉开距离。 先前为方便逃脱,他选择往东面的缺口逃走,虽然借此逃离了二十余人的围堵,却也与玄渊门大军离得越来越远。 他运用金色面具与绿色面具相互配合,以金色面具提升速度,跑累了就用绿色面具回复体力。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使用魔蜥步的,这个身法之术太过消耗法力与体力,除非是被人包围他才会借此突围的。 可宗立武才跑了十余丈便不得不使用此术了,因为他在逃跑之时,一不小心踢翻了一只熊崽子,而它老妈就在不远处。 “唔,对不起…”宗立武惊慌地叫道。 可熊妈并不接受道歉,它怒吼着冲了过来就要把宗立武一巴掌拍扁。 以宗立武的实力,即便有锋锐术相助也绝难打赢一头成年棕熊,它的胳膊比宗立武的腰还粗,有锋锐术加持也难以一击斩断。 而若是被它拍一巴掌,宗立武瞬间就要重伤。 所以即使后方没有追兵,他也不会选择与一头大棕熊硬拼的。 他毫不犹豫地施展出魔蜥步择路而逃,然而以魔蜥步的速度竟一时难以拉开距离,看起来笨笨的大熊奔跑起来竟如此之快。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利用树木的遮挡躲避棕熊的扑杀。 才跑了二十余丈,宗立武已经是大汗淋漓、大喘粗气,心脏“砰砰”直跳,好在大棕熊被熊崽的叫喊唤回,否则他只能靠爬树躲避它的追杀了。 后方的萨蛮人紧随而至,熊崽子也是被他们吓得连连惊叫,熊妈回过头与萨蛮人一碰面就将众人吓得四散而跑,这也给宗立武争取了不少时间… “马蹄兰!”宗立武逃跑过程中见到几株兰花,他曾给小白打过下手,在其炼药过程中为其记录炼药的步骤和心得。 小白经常炼制体力药剂,故而宗立武对此花很是熟悉,知道它有提升体力之效,就一把扯下兰花往嘴里塞,未曾炼制过的马蹄兰效用不佳可总比没有好啊。 再加上绿色面具的功效,宗立武以最快的速度往远处逃去。 一边逃他一边回望,只见被棕熊一冲,只剩下了三名萨蛮人继续追击。 宗立武的实力不弱,若是对上两名萨蛮人还可以拼上一拼,可面对三名萨蛮人的围攻,他想都不想就放弃了硬拼的念头。 他可不是陆修,拥有高明的身法可以独斗数名萨蛮人而不落下风的。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不知是马蹄兰开始发挥效用还是绿色面具的功劳更大一些,宗立武逐渐甩掉了追兵,再次遁入了山野之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蛇魂者 “原来后面那些人只不过是迷惑我的障眼法,两位轻装简从早就绕到了前头等我,真是好算计啊。”宗立武试探地问道,并且双目四下扫视寻找其他萨蛮人的行迹。 “别看了,此地就我们两人,不过你现在离我不过三丈之距,可以说插翅也难飞了,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跟我二人回去吧。” 宗立武的面前站着两名萨蛮人,其中一人穿着兽皮护甲,身上缠绕着一条黑中泛金的大蛇。 此蛇足有常人的手腕粗细,它搭在萨蛮人的脖子上,脑袋紧挨着萨蛮人的右耳,一对黄豆般的眼珠直盯着宗立武,蛇芯快速的伸缩颤动发出“咝咝”之声。 而另一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绿色法袍,他双手倒背满脸微笑,先前的话语也是出自此人之口。 “看来二位是很有把握击杀在下咯。” 宗立武此时尽处下风,他毫无准备而对方等待多时并早已蓄势待发。 这种情形下,他便不急于动手了,开口询问起对方的态度并暗中调整状态。 “击杀倒不至于,我们只是奉命生擒,好了,道友是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二人出手呢?” 这位绿袍修士非常自信,一点都不在意被套话。 宗立武眉头微皱,如果对方是为了抢夺头盔,直接将他杀了也就是了,为什么要麻烦的生擒呢?难道是那名艾姓女修要亲自将他剥皮抽筋、折磨至死不成? 对方的耐心是有限的,宗立武并不想问他们这个“无聊”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对方未必答得上来,便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人。 “阁下就是那个能与蛇交流的修士吧,还真是罕见的奇能呢。” “哦,原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能力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此人嗓音极为难听,如同腐朽的木头相互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在此人的催促下,周边的草丛游出了十余条纯灰色的蝰蛇将宗立武包围起来。 “我刚刚可没有骗你啊,附近确实只有我二人,不过毒蛇嘛就有很多了。”绿袍青年嘻嘻笑道。 宗立武原本暗自结了一个锋锐术的手印,想要冲过去出其不意地解决一人,见到满地的毒蛇后他手印一变,转而施展起金身咒来。 只见他浑身金光大放,抽刀就要突围。 四周的毒蛇将身子一盘便往前弹射,直奔宗立武的脖子咬去。 一般的毒蛇只会攻击人的脚踝、小腿,这些毒蛇居然能一跃而起攻击人的咽喉! 宗立武挥刀或撩或挑将毒蛇拨开,然而毒蛇个个十分沉重,身躯犹如石头做成的一般,宗立武费尽气力才能挑飞一条。 而且毒蛇皮糙肉厚,以骨刀的锋利竟只能削去几片蛇鳞,根本就伤不到它们的肉体分毫。 “喂喂,不是说要生擒的嘛,你这是想取他的性命啊。”绿袍青年双手环抱胸前,幽幽开口说道。 不过他并没有阻拦身旁的青年,依旧站在原地看戏。 宗立武接连挑飞了十余次毒蛇之后渐渐力有不济,再次挑飞一条毒蛇之时被其粗壮的尾巴抡到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种毒蛇也不知是什么种类,个个力大无穷,被其尾巴扫到身上就要多一道紫红血痕,更不要说它们扑击、撕咬的力道了。 “看起来此人也不怎么样嘛。”绿袍青年冷笑一声单手一掐诀,也出手了。 宗立武的脚下瞬间就窜出了一条树藤将他的脚踝缠住,接着树藤迅速生长上升将他倒吊起来。 不等宗立武有所动作,那树藤一卷便将他裹成了一个粽子落在地上。 “唉!我知道了…”宗立武大喊道。 “你知道什么了?”绿袍青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口问道。 “我知道他修炼了三魂神术!”宗立武用下巴指了指负蛇青年喊道。 听见宗立武的叫喊,两名萨蛮青年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疑惑。 “三魂神术?什么东西?” “不知道,没听过。”负蛇青年摇了摇头。 “唉!我知道了…”见自己猜错了,宗立武蠕动着身躯又大叫起来。 “你又知道什么了,一惊一乍的。”绿袍青年毕竟年纪大一些,见多识广,他似乎想起了一点什么,正在思索却被吓了一跳,不满的说道。 “我知道他修炼了控魂之术,他是驭蛇者!”宗立武改口喊道,控魂之术的范畴大了很多,而且他还给负蛇青年扣了一顶驭蛇的大帽子。 操控妖兽灵魂向来是萨蛮人的大忌,宗立武就是要以此拖延时间,只要能让他把左手挣脱出来,就能施展锋锐术凭右手中的骨刀斩断木藤,到时还有一分逃生的希望。 负蛇青年眉头一皱,宗立武所说的与实情大相径庭,他从来没有修炼过控魂之术,更没有办法操控蛇类的灵魂。 他之所以能与蛇交流是因为早年被人暗算,虽然最后捡回一条性命不过灵魂受损严重,他的父母便施展秘法抽出了一条乌金蛇的灵魂与之融合,之后他便获得了与蛇交流的能力。 他并非驭蛇者,他是蛇魂者! 在这个世界上,能与蛇交流的人虽然千载难遇,但历史上并非没有,据说狐部那边就有一个人能够与狐狸交流的。 在此之后,他便一直以蛇语者自居,再加上他的父母皆是萨蛮蛇部的结丹期高手,谁敢审问他呢。 可如今不同,他身处萨蛮狼部的地盘,虽然所有人都尊重他的身份不敢随意乱猜,可真要是将眼前的家伙生擒回去,此人到处乱说的话就免不了麻烦了。 就在负蛇青年低头沉思之时,宗立武却以为猜中了真相大叫起来,“哈!他不说话了,他果然是驭蛇者,你们把我抓回去交给艾前辈吧,到时这小子的下场比我凄惨十倍!” 绿袍青年轻笑一声正要讥讽几句,却转头看见负蛇青年脸上的沉思之色,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这个外族人说的是真的,眼前之人当真修炼了控魂之术?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血藤 控魂之术在萨蛮族中是绝对的禁忌,虽然平日里他们狼部之人见到此人与蛇交流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可是谁也不会乱嚼舌头更不会提出审讯的要求,毕竟此人的身份特殊,哪怕是筑基期的领队见了也只是以同辈相称。 可要是修炼了控魂之术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修为再高的萨蛮人修炼此道也要被万刃加身、剃肉销骨的。 负蛇青年沉思的时间并不长,略一思索便轻笑着想要讽刺几句。 可当他瞥见绿袍青年眼中的怀疑之色,讥讽之言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善掩饰,当下他双目一眯,“怎么了娄兄,你相信他的话?” 绿袍青年略一思索便大笑道,“艾兄多心了,我怎么会相信一个外族人的胡话呢。” 可话虽如此,他的双眼不由得一扫周围的毒蛇,想要看清它们的位置,然而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负蛇青年动了杀心。 他口吐一个音节,群蛇便一齐围攻而上,绿袍青年瞬间就体会到了先前宗立武的滋味。 他双手往身上一阵乱拍,周身顿时被一道绿雾包裹,群蛇一下子迷茫起来待在原地不动了。 负蛇青年冷哼一声口中一声催促,群蛇不再犹豫继续攻击绿雾中的娄姓修士。 “快放开我!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宗立武大叫道。 他双腿乱蹬、浑身乱扭,双臂和双腿被木藤上的细小木刺划得鲜血淋漓,但他一不怕疼二不怕伤,疯狂的挣扎。 所谓“人不狠,站不稳”,这种情形下,怕疼怕伤可就真的是在等死了! 所以尽管遍体鳞伤,就连脖子都被剌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木藤更是直接嵌进了肉里,宗立武依旧不停挣扎。 好在有鲜血的浸润,左手总算是从木藤中滑拽出来。 就在他掐动手诀之时,却被木藤高高提起。 “不是吧,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打我?”宗立武气恼无比。 而下一刻,木藤猛地一甩就将他甩了出来,他如同一只陀螺在空中转了十几圈跌进了一处树丛。 想来绿袍青年是真的顶不住了,才将他放了出来。 宗立武晕乎乎地站起身便向战圈中冲去,他知道只要有负蛇青年在,不管跑多远都会被追到,只能将其宰了才能安然逃走。 此时,十余条灰蛇正在围攻一颗硕大的绿茧,这绿茧是由数十条木藤编制而成的,严密非常、水泼不进。 但灰蛇每咬一口都能咬掉一大块木头,虽然木藤在缓缓地弥补却跟不上破坏的速度,再拖下去里面的绿袍青年难逃一死。 宗立武虽然不介意他挂掉,不过最好是在将这名负蛇青年杀了以后再死。 负蛇青年并不想对宗立武动手,哪怕是宗立武转身跑了他也懒得去追,相比一个外族人的“疯言疯语”,本族人的指控要可信的多,所以他可以放宗立武跑却绝不会放娄姓萨蛮人离去。 可宗立武不这样想啊,他根本就打不过负蛇的青年,如果现在不将其解决了,此人迟早会追杀过来的。 这就牵扯到信任的问题了,谁都不会将性命寄托于他人之手的。 场中的三个人一下就处于一种古怪的境地。 负蛇青年必须要杀绿袍青年,对宗立武可以放任不管。 宗立武必须要杀负蛇青年,对绿袍青年可以放任不管。 绿袍青年想要活命只能与宗立武联手,负蛇青年既然对他出手了就不会再罢手言和的。 如今对手只剩下了负蛇青年,宗立武放心大胆地施展出锋锐术发起了攻击。 他将跳过来的毒蛇悉数斩断,直奔负蛇青年而去。 见原本被他轻松压制的宗立武居然这么厉害,负蛇青年心中一跳大感失算,方才应该分出几条蛇先将其解决了的,不过一想到肩上的乌金蛇又坦然下来,有此杀手锏在倒也不必太过惊慌的。 乌金蛇缩起身体虎视眈眈,盯着蛇群中大开杀戒的宗立武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绿茧突然震开将周遭的化石蛇尽数荡到远处,绿袍青年用右手中指指尖一掐掌心,在其掌心中埋藏着的一枚灵木种子瞬间破皮而出。 他以鲜血为养料催生而出的种子转眼就化为一根似鞭非鞭、似锏非锏的木枝。 相对的,他的身体一下子干瘪下来变成了皮包骨的模样,一双眼球都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被鲜血浸润的木枝散发出妖异的红光,红光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吸食着表面的血液。 只是片刻功夫,木枝表面便没有一丝血迹也不再闪烁红光,变成了一根暗红色的枯枝。 绿袍青年不再犹豫也开始加入战斗,此时周遭的化石蛇又游了过来。 青年手持枯枝敲打着跳过来的化石蛇,这些皮糙肉厚的化石蛇一被枯枝抽中便当即身死,连半点挣扎都没有! “啊?”负蛇青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两人居然一个比一个狠,先前他指使化石蛇攻击的时候,这两人明明表现得一个比一个差,只是给他们一点点准备的时间,怎么就突然改变了状态,从温顺的绵羊一下子变成了噬人的猛虎? 负蛇青年大感不妙,命令乌金蛇留下阻拦,自己掉头就跑。 这一路上还有不少的化石蛇,只要将他们召集起来就还有一斗之力,他相信不管是宗立武还是娄姓修士都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如此强势的战力,只要稍微拖些时间就能扭转局面的。 那乌金蛇往后一缩再迅速扑射而出,却被绿袍青年一棒抽在头上,任其肉体再硬也当场晕倒。 乌金蛇的实力绝不仅如此,只可惜它连一成的战力都没发挥出就被人解决了。 宗立武施展鸭子步却被绿袍青年赶超,他的小腿缠着几圈树藤,如同高跷一样将其抬高了一尺,步子跨得大自然跑得快,再加上他每蹬出一步,脚下的树藤便像弹簧一样将其弹出去。 绿袍青年只跨出三四步就追上了艾姓青年,他毫不留手地一棒敲在了艾姓青年的后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放火 绿袍青年追上去一棒敲在艾姓青年的后脑,将他打得抱头惨叫。 这时,宗立武也追到了,一刀削在艾姓青年的腘窝,这一下他就跑不了了。 艾姓青年显然没有料到宗立武二人的速度会这么快,更没料到那视作底牌的乌金蛇连片刻功夫都没能拖延住,以致于他连防护法器都没来得及催动就被打的头疼欲裂。 绿袍青年又一棒抡在艾姓青年的后背,将其打得大吐一口鲜血染红了前方的草地。 宗立武一刀插进艾姓青年的腋下,长刀一转再一抽带出的鲜血如同泼水一样洒在旁边的树干上。 绿袍青年与宗立武一左一右,一棒接一刀,一刀接一棒,把艾姓青年打的摇摇晃晃。 林中除了棍棒“砰砰”地敲击声、长刀“噗嗤”的斩击声,便是艾姓青年痛苦的叫喊。 最后,绿袍青年一棒打在艾姓青年的头顶,直将其打的两眼一翻趴伏在地,宗立武挥起长刀割下了艾姓青年的头颅。 这个青年原本有着不错的前景,却在这荒凉之地凄惨落幕,他的双亲若是知道爱子被人如此残忍地杀害非气炸了肺不可。 击杀了艾姓青年之后,宗立武二人对峙相视。 “阁下还想动手吗,你与此人一同来堵我,最终若只剩你一人活着,似乎不太好交代吧。”宗立武先行开口。 绿袍青年沉思片刻,“你走吧,希望你不要被其他人抓到,否则你绝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 此时,绿袍青年已经想好将一切的罪责推到宗立武的身上,当然他更想将宗立武杀了灭口再毁尸灭迹。 可他如今的状态根本是外强中干,实在没有把握打赢宗立武的。 而宗立武同样如此,他的法力已然告罄,体力同样不支。 两人各自清楚自身的状态,对彼此又极为忌惮。 绿袍青年惧怕宗立武的锋利骨刀,宗立武也摸不透对方的古怪血藤,否则的话,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他绝不介意将眼前之人一起宰掉的。 宗立武紧盯绿袍青年缓缓后退,他并没有选择去捡艾姓青年的随身物什,因为他知道绿袍青年绝不会任由他搜刮宝物的。 宗立武退出了三丈之外心里略松一口气,接着身形一动窜入了一旁的树丛之中逃走了。 绿袍青年摆着一副淡漠的神态,十几息之后他实在是坚持不住大口喘气起来。 他心念一动,手中的血藤渐渐变短,最后化为一枚种子。 他将种子重新塞回掌心之中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哼,原来也是强弩之末了啊。” 十丈外的灌木之后,宗立武喃喃自语,他抽出一支毒箭瞄准绿袍青年的脑袋射了过去,却恰好被其躲开。 “嘁,算你运气好。”宗立武说完不再停留,隐入密林真的就此逃离了。 那绿袍青年心中大骂宗立武卑鄙无耻,他刚放松心神正想研究一下艾姓青年的尸身,想要编造一套说辞好解释他的死因,结果刚一蹲下就有一支利箭贴着头皮飞过,这毫无疑问是宗立武干的。 绿袍青年又惊又怒,立马催动树藤形成绿茧将周身保护起来,直到后续的萨蛮人找到此地他才敢走绿茧,而那时宗立武已经在数里之外四处放火了。 …… “嗯…先前那个负蛇青年肯定是萨蛮蛇部的人了,单从他身上的族纹就能看的出来,与狐部和狼部的族纹均不相同,该怎么提醒后方的大军呢?” 宗立武此时距离玄渊门大军甚远,一路赶回去太过危险了,路上不知道会碰上多少萨蛮人呢。 “哎呀,我真笨!”宗立武思索片刻有了主意,“放火不就行了嘛。” 不管是萨蛮人还是玄渊门大军见到山林大火的第一时间,都会认为是对方的火攻之计,双方肯定会撤离这片森林的。 至于隐匿在林中的众多毒蛇就要化为灰烬了,没有毒蛇的萨蛮蛇部根本就不足为虑的。 说干就干,宗立武稍一打坐恢复了些许法力,便施展锋锐术在附近砍出一片隔离带,然后在另一边放起了大火。 大火在山林之中迅速蔓延,玄渊门高层果然认为是萨蛮人动的手脚,一面派人施展水系法术拖延火势,一面调动大军退出了这片山林。 等到一天之后,他们再次踏足这片被烧成白地的山林之时,宗立武正悠哉悠哉地躺在一枝树杈上,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烤蛇,已经等候多时了。 回到原先的小队之后,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是自己放的火,万一大火烧死了几个玄渊门修士,他们的亲友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过关于见到萨蛮蛇部的事情他就如实上报了,并刻意夸大了收集此情报的困难程度以及自己的功劳。 其实做一件事情,做完事情本身只是完成了一小半,最后的汇报才是重头戏,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 因为单云豪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并且已经先一步如实的汇报过了。 玄渊门众长老看着宗立武一脸认真的“表演”差点笑出声,不过好在这个满嘴谎话的小子说出了一些新的消息,比如那些毒蛇的特征。 见多识广的长老们一下就确定了毒蛇的名称——化石蛇,一种精通隐匿并且皮肉十分厚实的剧毒蝰蛇。 凭借这一功劳,宗立武得到了一瓶精进修为的丹药,有这瓶丹药的辅助,他有足够的把握进阶到炼气八层的境界。 可战事不宁,没有时间给他苦修的。 随后几天,大军与萨蛮人前后相斗了十余场,大多是以玄渊门占优。 玄渊门数千修士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萨蛮狼部和那支已经毫无作用的萨蛮蛇部越逃越心凉、越逃军心越涣散,最后居然争先恐后的丢盔弃甲。 越往东南方向走,越是草木繁盛、山高林密。 玄渊门奉行每过一地先行烧林的策略,一路走到哪烧到哪。 如果玄渊门一直这么烧下去,萨蛮人所崇拜的动物的栖息地就都没有了。 在萨蛮部族的内部,停战的呼声越来越高,三部的高层不得不重新审视此战的意义。 先前的几年里,虽然他们死伤无数可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若是真将战火烧到了部族聚居地,这可是影响数以万计族人的生死存亡的,为了一座灵矿赌上整个部族的命运是否值得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和谈 萨蛮三部的高层几经争论,最终无奈的承认,他们打不起更输不起,只得选择与三宗和谈。 高层中人有喜有忧,但两军的战士都喜笑颜开,甚至有些部队还送去礼物进行慰问… 和谈期间发生了一个插曲,那就是萨蛮人那边出一千灵石,重金悬赏一种名为“四时之风”的法术。 一开始,宗立武以为真有一种与他的头盔重名的法术呢,后来听人说发布悬赏的是一名姓艾的萨蛮女修,他这才确定下来,那人找的是自己啊。 “不过四时之风明明是法器,怎么被对方说成是法术呢?莫非那人的脑子被火炮符炸坏了不成?” 这样的话,宗立武更没兴趣交易了,谁能指望一个傻子守信呢? 再到后来,悬赏金额一下加到了两千灵石。 这下不止炼气期修士大感兴趣,就连筑基期修士也蠢蠢欲动起来,很多人到处在寻找一种名为四时之风的法术典籍。 还有些不道德的商贩竟连夜将法术书改名成四时之风! 一时间,“四时之风”这四个字在这片地域彻底扬名了。 在众多修士拿着四时之风法术书前去兑换的时候,均被扫地出门,后来众人才听说,那四时之风是一种探听类型的法术。 冯成双一听高兴坏了,带上了听风术前去交换,要知道这虽然只是一道中阶法术却十分罕见,而且与“四时之风”是同种类型的法术,对方就算没有用两千灵石交换,怎么着也得用数百灵石来交易啊。 谁曾想她竟吃了一个闭门羹,连别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拒之门外。 这下,宗立武彻底肯定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了,四时之风的价值最多也就是一千灵石,出到两千灵石简直是离谱! 他敢肯定,一旦他拿着四时之风前去交易,一定会被十几个大汉捆绑起来,定他一个“炸傻筑基期修士”的大罪,到时候他就死路一条了。 …… 几天之后,和谈结束了。 宗立武并不清楚双方高层的利益纠葛与划分,他只知道萨蛮人同意让出灵石矿了。 自此,持续了三年多的灵矿争夺战宣告结束。 虽然相对于大金国和整个萨蛮族的体量来说,这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局部战争。 即便是对于三宗以及萨蛮三部来说,也远不是倾尽全力的大战。 就拿玉阳宗来说,亲至战场的最高层也不过是几名结丹期长老。 对于大人物来说,整场战争他们不过是发出了几道命令而已,三年的战争时间对他们而言并不长,一次闭关、一次出游便过去了,甚至有些宗内长老到现在还不知道爆发了一场战争呢,而战后大人物们所获得的是数十万灵石的巨大收益。 对宗立武来说就大为不同了,这场战争他从一开始打到了最后,战场上的各种经历无疑对他的身心有着巨大的影响,三年时间并不短,足够一个人娶妻生子了,至于夺得的灵矿与底层修士却毫无关系。 小人物们从此战中得到了什么?像宗立武这样在战争中有所收益的人很少很少,不少人丢了性命,不少人缺胳膊断腿,能完整无缺的回宗的已经是万幸了。 战争过后,底层修士们悟到了一个道理,那便是战争只会给他们带来不幸。 只是这样的教训维持不了多久,只消十来年,又会有小伙子渴望战争,希冀着凭此咸鱼翻身。 哪怕老一辈的人如何劝告都无济于事,他们只会认为是这些老家伙自己运气不好或本领不够。 再说了,如果不在年轻的时候拼一把,一生就只能和这些老家伙一样,庸庸碌碌、整日借酒消愁… …… 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处南方的原因,已经时至冬季,道路两旁依旧生长着薰衣草、香彩雀、鼠尾草等野花,蓝灿灿的一片,煞是好看。 相比来时乘坐的拥挤、乌糟、颠簸的顶篷马车,回去时乘坐的敞篷马车就舒服多了,还可以领略一路的风景。 此时已是三宗与萨蛮人和谈的数日之后,原本营中要举办一次大型庆功宴会,同时也算是为营中的玉阳宗、若华宗的兄弟送行。 可宗立武急着赶回去参加斗法大会,便与几名同样想提前回去的玉阳宗修士一道儿租借了一辆马车,先行返回了。 当然临行前,他与许有德、冯成双、周典、范启等几位好友小聚了一番。 战争无情但战友情深,一个多月来众人同吃同住,一齐舍命拼杀、各自依托相护,这份感情尤其刻骨铭心。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些玄渊门的修士不久之后就要返回宗门,而宗立武更是提前一步返回玉阳宗。 人人都有各自的修行之路要走,在这条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孤独的,几人能同行一段路是缘分,可缘分终有尽时,路也总有岔口。 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虽然心中有不舍、有依赖、有彷徨,多年以后也许还有缅怀和感伤。 可此时,所有人必须要压抑内心、重新振作、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走向各自新的旅程。 摇晃的马车上,六人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营地,心中暗自与这段生涯告别… 营地从视野中消失以后,众人收拾心情开始交流起回宗以后的安排,这个话题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兴致勾了起来。 有的人一回宗就决定退出宗门回家娶妻生子,有的人准备给自己放个长假游历四方,还有的人准备大买丹药闭关苦修… 不管是做何种选择,所有人的内心都充满了希望,一路之上都是欢声笑语,直到遇见了一支萨蛮小队从马车前面缓缓走过。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其中有不少人都身负伤势,看样子这些都是被放归的战俘。 宗立武没想到回程的途中还能遇见萨蛮人,对这些人他心中的戒备多过憎恨。 其他几名修士也与宗立武有着同样的想法,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有的人甚至向路边的萨蛮人点头示意,而萨蛮人也点头回应。 其实,双方修士本无仇怨,在场的所有人不过是大人物们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诚然,在战场上,双方都有很多战友被对方的人马所杀,若说彼此之间没有敌意是不可能的,可此刻他们的心中有比敌意更强烈的情感,那就是庆幸! 庆幸双方见面再也不用打生打死了,如今战事已宁,他们都可以活着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林枫 一路之上,马车摇摇晃晃,有的人心情大好甚至唱起了家乡的歌谣,歌声传过奔腾的溪流、茂密的树林、广袤的草原和寂静的山道,他们终于回到了宗门。 一到久别的山门门口,他们就发现这里与以前大不一样,山门两边张灯结彩、彩带飘飘,欢迎着从战场上归来的英雄们。 几人跳下马车相视一笑,虽然宗门此举并没有独特之处更没有大费周章,但在几人心中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远征的战士们感受到了宗门对他们的认可! 可当几人走近一问才知道是他们自作多情了,宗门此举根本不是为了他们,而是因为近日宗内的一名结丹期修士成功进阶元婴期,这才举办了一场大型庆典,至于远征回来的修士们则根本无人问津… 说是完全没有人在意也不恰当,因为洗尘苑的几名执事正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 起因便是从东部战区回来的修士们个个怨气冲天,成日酗酒在宗内四处滋事,以致宗内议论纷纷、不得安宁。 而今正值庆典,宗内正在大宴宾客,未免外宗之人笑话,宗内高层便安排月禄殿进行安抚。 可月禄殿众长老虽个个手握大权但又不喜欢做事便将此事推给了洗尘苑,洗尘苑近日正忙着接待外宗修士便想将此事推给琳琅阁。 琳琅阁哪肯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主副阁主们竟一齐闭关了。 洗尘苑的主事长老没有办法,总不能任由修士们天天在大门口围堵叫喊吧?便发下令状:所有参战归来的修士都可以到洗尘苑的偏厅领取一把中品法器——燃阳剑。 反正事后可以找月禄殿讨要安抚的费用,他就干脆大方一点,也让那帮整日无所事事的月禄殿长老头痛一下。 有这种好事,宗立武自然不会错过,连寝舍都没有回便直奔洗尘苑。 可到了那儿他就傻眼了,因为按照洗尘苑的规矩,参战之人必须有领队的证明才可领取奖励,他到哪里去找冯成双来为其证明啊? 就在宗立武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给他解了围。 此人居然是东部战区第六小队的兆彪,当年湖湾之战前这家伙呛了他几句,湖湾之战中还抢了他一件宝甲,如今帮了一个忙算是扯平了吧。 事后从兆彪口中,宗立武得知了一件震惊之事,那便是他们的队长林枫在数日之前就被处死了。 最早的第六小队的成员,到如今居然只剩下兆彪与宗立武二人还活着,真是世事难料啊。 至于林枫被处死的原因,听说是有人举报他临阵怯战。 原来在最后一战中,玉阳宗大军久攻雾卓岭不下,林枫知道身后还有一支萨蛮狼部会掩杀而至,便命令兆彪带队下山去执行“特别任务”了,而他自己则留下苦战。 事后,第六小队全员身还,而林枫却被定罪押回了宗门。 原本以林枫的战功怎么都罪不至死的,可那会儿正处在战场上归来的修士们闹事的时候,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林枫最终还是被绑缚到天刑台,当众处死了。 …… 玉阳宗外,清庭山枫叶岭,黄土一堆,石碑一座,这便是林枫最后的归所了。 “亡夫林枫之墓”,宗立武看着碑文叹了口气,他与林枫相处的时间不短了,没曾想那日拿着萨蛮人的手书去找他的时候竟是最后一面。 宗立武唏嘘不已蹲在墓前正要为其烧纸祭奠,脖子处却传来了一阵冰寒。 “人都已经死了还不罢休吗,竟找到此处!”一道女声自身后传来。 “我想阁下一定是有所误会了,在下来此处只是祭奠一下故人罢了。” 身后之人并未收回长剑,她绕着宗立武一转看见其面前放置的香烛纸钱,这才有些诧异的收回了宝剑道,“你还是第一个来祭拜他的人。” “怎么?第六小队的其他人没有来祭拜吗?”这回轮到宗立武诧异万分了。 “哼,他们?他们个个恨不得与亡夫撇清关系,怎么会来此地。” “怎么会这样?林队毕竟救了他们的性命啊!” “救命?算是吧,林枫在大战前夜将他们派出去采集疗伤用的灵草,这才使他们免于一劫,不过这都是他们的运气好罢了。”女修恨恨地说道。 然而,宗立武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脊背一凉。 “不是运气好,是林队故意放他们逃生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人从后方围过来。” “怎么可能?我听说萨蛮狼骑合围极快,杀到山下才有人发觉,可那时为时已晚,林枫他怎么可能提前知晓?” “其实早在林队赶去狼牙山之前,他就已经收到有狼骑驰援东部战区的消息了…”宗立武将所有的事情尽数告知了眼前的女修。 从他得到萨蛮人的手书到林枫派遣他前往乙字大营求见长老,再到他被调去东南战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此女。 “照你说来,前线的长老早就收到这个消息,后来打得那么惨全因长老的决策失误了?” “不错,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林枫遣离队伍时没有对队员言明真相,而且前线长老早就得知狼骑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传播开。” 女修思索了一会儿,“这倒不难理解的,林枫他处事谨慎,遣离队伍是不想让小队白白送死,不告诉他们真相是怕引起其他队伍的骚乱,至于此消息没有传播开也很简单,林枫他到死也没有对天刑长老说出实情,试想一下,前线长老早就得知了狼部驰援的消息最后还损失了如此多人,不管是长老的威信还是宗门的声誉都会大受影响,林枫他宁愿身死也要维护宗门的声誉的。” “宁愿身死也要维护宗门的声誉,却被宗门处死么?”宗立武呢喃道,大感讽刺。 “你不了解林枫以及他对宗门的情感,所以我不央求你能理解,不过还是多谢你告知我其中内情…”女修满脸苦涩却强挤笑容说道。 …… 宗立武祭拜完林枫便告辞而回,走出十数丈之后缓缓回头。 枫叶飘落,孤坟枯冢,佳人尤在而爱者以逝,余下的今生她只能独尝寂寥与落寞,不知泉下的林枫见此会有何感想。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家书 当宗立武回到宗门时已经重振精神,他的腰间多了两枚玉佩,名曰“金鸮翠蝉”,是林枫之妻所赠,算是告知她真相的谢礼吧。 其实宗立武贸然将此事告之是有很大的风险的,万一此女去找玉阳宗高层替亡夫讨回公道,几下一对质再将宗立武牵扯进去,事情可就麻烦了。 好在此女并没有如此做,只是带着林枫的遗骨远离了宗门,择地隐居去了… 半晌之后,宗立武终于回到了离开了三年之久的寝舍,此时的寝舍已经有人住进去了。 他站在门外愣愣出神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这时,斜对面溜过来一个人,正是这片房屋的屋主 “咦?宗老弟,你还活着呢?” “老罗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宗立武指着原属于自己的房屋问道,“今年的租金我不是早就让马连山交给你了吗,一年还没结束呢,这么迫不及待的转租给别人?” “哎呀,宗老弟,这也不能怪我啊,前些日子战区的人不是都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嗨!得了,都是老哥的错,我再给你另找一间出来。” “那我的东西呢?”其实宗立武根本就没什么东西留下,只有几件衣服、几本典籍和几封信件而已。 “有!这个在呢,不过都被马连山铺子里的一个女娃子取走了,我想那些东西也没有多重要,她正好过来拿,我就…都给她了…”老罗头讪讪说道。 “女娃子?莫非是夏小蝉?”宗立武低声自语。 “哎,对了,她是姓夏的,你赶紧去找她吧,都在她那儿呢。” “那你赶紧给我重新找一间屋子,我回来就要住!”宗立武喝道。 如果旁人听了会以为宗立武在对老人家发脾气,其实这就是宗立武和老罗头的相处方式。 这个老家伙,一天不骂他就要整出点事情来。 “唉,好,我这就去找一间…真倒霉啊,这还能回来…” “你说什么?” “哎呦,我的锅好像开了,我看看去…”老头子自语道,颠儿颠儿地跑远。 …… 修士商街还是与以前一般热闹,只是很多摊子、铺子换了租客。 “宗兄?你居然还活着?” “哦,曾道友啊,最近雪云狐的生意如何啊?”宗立武转过一个拐角便首次遇见了熟人。 “一般吧,先不说这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远征的修士不是在前几天就回来了吗,莫非你转道儿去做任务了?” 宗立武才刚走近曾姓修士的摊子,便有两只雪云狐主动接近过来,一只直往他的怀里钻,一只跳上他的肩膀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脸颊。 “你这家伙,调教雪云狐的本事又有精进了啊。” 宗立武捏住雪云狐的后颈,一手拎一个将它们挂在曾姓修士的胸口。 “我去了一趟东南战区,所以晚回了几天…” “唉,去去去….”雪云狐的小爪子扒拉着曾姓修士的衣衫,口中轻轻叫着,一对蓝灿灿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青年,直把青年弄烦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取出两枚丹丸放在桌子上。 雪云狐立马就跳了过去,优雅地享用美餐。 “你怎么去东南战区了,那不是玄渊门的战场嘛,那边凶不凶险?死伤的人多吗?” “回头再和你细聊吧,我还有事…”宗立武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说道。 小狐狸毛绒绒的,毛发柔软又蓬松,摸起来很是舒服,不过他还有事情要做便不再多留了… 很快宗立武便走到了马连山的摊子,可这摊子早已换人了,正当他疑惑的想要找人问问时,便见前方的人群一阵叫嚷,接着从人群里钻出一条大黑狗来。 墨兰立起身体将两只大爪子搭在宗立武的肩上,尾巴狂甩,口中急切的发出“呜呜”之声,像是兴奋又像是委屈。 宗立武摸了摸墨兰的后背又拍了拍它的大头,“小蝉在哪儿呢,带我去找她。” 墨兰似乎听懂了,他踩着碎步在前带路,一步三回头,一副生怕宗立武没跟上的样子。 在墨兰的带领之下,宗立武一路走到了修士商街的中心区域,来到一处更加宽敞、更加显眼的铺子前,铺子中只有一人伏在案上写着什么。 此人身穿一件白色皮草,手腕上戴着一条蓝色手链,头上插着一支碧绿玉簪,眼眶之中涟漪泛泛,脸上却洋溢着动人的笑容。 “夏道友,在写什么呢?” 宗立武一边慢悠悠的走过去,一边东张西望。 他倒背双手,看似潇洒自若对书信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实则百爪挠心,恨不得立马跑过去看看夏小蝉在给哪个浪荡公子哥写信呢。 此时的夏小蝉瞪大美目,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竟愣在了原地。 宗立武毫不客气的拿起书信来看,他脸上笑嘻嘻的实际上心里面五味杂陈。 夏小蝉一下子反应过来就要去抢。 然而宗立武背过身子让她够不着,如同与好友开玩笑似的看起了信件。 一看书信的笔迹就让他呆了一呆,这个字迹竟与他的有七八分相似,再看收信人竟是他的母亲。 信中的内容十分详实,诸如他今天穿着厚实的裘袍,吃着热乎的肉汤…信的结尾还叮嘱母亲要注意保暖,雪天路滑,出行当心等等… 宗立武一脸的古怪之色,这个夏小蝉居然仿冒他的笔迹写信给他娘,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写了多少封这样的信回去了。 他翻了翻白眼道,“我又没死,你怎么…” 见到夏小蝉羞得满面通红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他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挠了挠后脑勺坐在她的身旁,开始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当然,其中残酷的场面就全都略过去了,着重讲一些有趣的经历,时不时的会穿插一些凶险的遭遇。 夏小蝉虽然从头至尾都没有抬起头来,不过一直竖起耳朵听着。 期间,马连山回到了铺子见到宗立武就要扯着嗓门叫喊。 但宗立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挥了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将他赶走了。 可怜马连山有铺子却不能回,在街角蹲了半天。 宗立武可不管这些,马连山就是在粪坑旁边蹲半天也不耽误他讲故事的。 他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才告辞而走,然后在街角找到了正在打盹的马连山,便邀其去喝酒。 第一百五十七章 喝酒 从马连山的口中,宗立武得知了连桂和苍鹏飞的近况。 连桂这个家伙在宗立武的刻板印象中是穷惯了的,花灵石更是抠抠搜搜,没想到他在古修遗址里大赚了一笔灵石后,竟一掷千金地请了一位高人给他移植了一颗能够在夜间视物的岭猫眼珠。 看样子夜视的能力让连桂很是痴迷啊。 至于苍鹏飞,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被家族召回去与一名从未谋面的富家女结亲,并且开始管理家族事务… 二人一直喝到第二天清早才尽兴而归,此时老罗头已经重新寻了一处房舍,宗立武将这些日子家中寄来的信件匆匆看了一遍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才醒转过来。 到了这个时辰,不管去宗门的哪个处所办事都来不及了,他便将房舍略微打扫了一番并整理起了一身的物什。 如今他的身上除了两百余枚灵石以外,东西真是不少。 锋霜骨刀、墨纤袖箭、暗器匕首、四时之风、银沙软甲、银鳞腕甲、萨蛮软弓、瑞灵丹两枚以及提升修为的丹药一瓶,还新得了三魂神术、春风化雨诀这两本书籍,回宗之后又领取了燃阳剑一把,获赠了金鸮翠蝉玉佩一对。 三火赤阳诀和蛾彷游记放在铺子里,连同主修功法金鼎决都已经丢了,前两者他看过一遍,如今脑中只剩下了一些感悟,后者丢了也没关系,在他拿走典籍之前老爷子曾命人抄录过一份的。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置办家什,尤其是白手起家的爷爷,他最喜欢搞些家徽啊、族谱啊、家族信物什么的,这些典籍也被他当成了家族传承的一部分,宗立武或许年纪不大吧,还体会不到这种情感,不过这一次真亏了爷爷有先见之明了,不然他连主修功法都没有了… 燃阳剑的制式是与炙阳剑相同的,但通体鲜红呈半透明状,如同红宝石做成的一般,剑刃两面都刻有符文,宗立武细细查看一番点了点头,将其背在身后。 虽然锋霜骨刀已经够用了,但施展“白虹贯日”是需要一把长剑的,他总不能每次战斗都使用锋锐术吧,且不说很多时候来不及施展,就算施展出来也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大杀四方,用不好便法力耗尽、尽处下风了。 金鸮翠蝉两枚玉佩通体晶莹,一看就是上好的美玉。 金鸮佩通体透金,一面雕琢出一只歪着脑袋瞪大双目的夜鸮,双目炯炯有神,不过乍一看感觉这只夜鸮有些呆呆的,另一面则刻满了符文。 翠蝉佩通体翠绿,一面雕琢出一只翠蝉,另一面刻着另一种符文。 两枚玉佩各有奇效,金鸮佩可以吸收、压低周身的声响,翠蝉佩可以收拢、屏蔽身上的气味,对于隐蔽自身都有不错的效果。 这两枚玉佩不知是采用何种玉材炼制的,质地十分坚硬,不过宗立武刚得异宝非常爱惜,将它们一上一下错开挂在腰间,防止它们相碰。 宗立武把玩了一会儿玉佩心情大好,收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前往浴池好好的清洗了一番。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好好的打理自己,耳朵里都快长毛了。 他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将一身的污垢尽数洗净。 真是没有想到,他身上的污垢都能搓成一个泥丸了,耳鼻之中正是肮脏不堪,头发也结成一团,他几乎扯断了半数头发才将其清洗干净。 先前所穿的衣物直接被其丢弃了,就连贴身的银沙软甲在清洗之后都亮了几分。 浴池的伙计见着一桶桶浑黑的污水惊诧不已,“这人莫不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 …… 宗立武换上全新的衣物,伸了一个大懒腰感觉神清气爽,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三分。 接着,他独自去了一家酒楼要了一大桌子的美食和两壶灵酒。 虽然前一天他已经和马连山大吃了一场,不过美食还是要一个人慢慢地品尝,那才是真的享受啊。 宗立武猛灌了一口灵酒,酒一入肚,酒气便行至七筋八脉,接着一下冲进脑中,轰得一下提神醒脑,最后自鼻中喷出,他长吐一口气浑身一颤抖,大感畅快。 就在他享用美餐之时,门外走进了两名大汉,他们在宗立武的身后落座,屁股还没坐稳就先将腰间的燃阳剑“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宗立武正在吸溜吸溜地吃着一口辣面,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辣子进了嗓子,呛得他眼泪直流。 “小二!上菜!”大汉豪爽的喝道。 在这之后的一个多时辰里,宗立武被后面的二人吵得头疼,这两个家伙嗓门很大,咋咋呼呼。 其中的光头大汉一直说着莫发山的大战,而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则讲着吴见岭的战役。 宗立武一听就猜出来光头大汉多半是丙字营的,而中年人应该是戊字营的。 最后二人都聊到了血战狼牙山的经历,说着说着语调悲戚起来,接着便旁若无人的鬼哭狼嚎,似乎在比谁哭得响似的。 光头大汉偶然间瞥见宗立武背后的燃阳剑便叫嚷着让宗立武一起过去聊聊。 宗立武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那人碰了个钉子也不以为意继续吃喝。 好一会儿之后,二人总算是吃好喝好,到结账的时候两人又是一番喧闹,都抢着付钱。 他们摇摇晃晃、推推搡搡,一会儿又搂又抱,一会儿又让老板“评理、裁决”。 足足闹了半炷香的时间,他们才决定好谁来付钱,不管是店老板还是店伙计都是一副干笑的表情。 “一百零二枚磁金是吧?呃,一百磁金行不行?”光头大汉口齿不清地喊道,生怕街上的人听不见似的。 “行行行。”老板连连点头,心想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结果这大汉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想多讲几句话,不停地询问、确认,“唉,一百磁金行吧,可以吧?我们都是兄弟!兄弟我…常来!那也是我…我兄弟,我请兄弟喝酒!那也是你兄弟…都是兄弟!” 老板连连点头,大感无奈。 光头大汉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拍老板的肩头,一脸得意的招呼同伴,似乎酒楼老板饶他两枚磁金是多大的面子似的。 两人走后,老板嘀嘀咕咕,“唉,总算走了…” 一旁的伙计也附和道,“是啊,真是烦死了,我还要做事呢,他们老是招呼我过去听他们的‘大功’,还一会儿要换筷子,一会儿要凉水,一会儿要大蒜…” 宗立武的兴致也被这二人破坏的精光,早知道他就坐到角落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道书 休息了一晚,宗立武前往月禄殿更换了身份令牌,如今他的修为已经是炼气七层,成为了宗门内的高阶弟子。 虽然高阶弟子与低阶弟子的待遇并没有区别,不过宗门内举办活动的时候会通知高阶弟子们参加。 然而很快宗立武就非常后悔更换令牌了,因为老是有人通知他去参加酒宴、外出游玩、观鱼赏花等等。 宗立武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活动,他本就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经常与管事们喝酒可以说是迫于无奈、迫于“生计”,想方设法的巴结吹捧别人已经让他的心很累了,怎么可能还会带上“面具”去与炼气期的修士们交往呢… 更换了身份令牌之后,他便前往神笔府去找普福安,这个小子一直以为他死了,难过好几天了。 两人一聊就是老半天,与普福安聊天永远避不开炼器的,这家伙最近捣鼓了一具傀儡出来,但可惜的是它没办法远距离操控,而且只能做一些肢体动作,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 宗立武不想打击普福安的自信,不过他觉得这具傀儡除了驮着普福安出行外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呃,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做一匹傀儡马呢?” 普福安脸上一红,“这具傀儡是我仿照古修遗址里的木傀造出来的,其他形态的傀儡我,我还不会做…” “好吧,不过能搞透一具人傀中的所有关节并复制一具出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于远距离控制这一块我正好有一枚玉佩就送给你吧,这上面的符文我一点儿都看不懂,不过是你的话应该能有所参悟的。”宗立武取下脖子上的玉佩,他的傀儡已经丢失了留着这枚玉佩也无大用。 “对了,还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这是墨纤袖箭,你留着防身…” …… 一处摇摇欲坠、快要坍塌的木屋内。 “什么人!” “你老子我!” “宗大少?你不是挂了嘛。” “哼,你听谁说的?你这老鬼都没挂我怎么会先死呢。”宗立武皱着眉头用两指捏起一块鸡腿骨将其扔到门外,然后把一个破木桶翻过来当凳子坐。 连:“我听小没谱说的,几天前他和夏小蝉在山门口接你,他们俩把每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却没有等到你回来啊。” 宗:“此时说来话长,对了,你不是只移植了左眼嘛,怎么两个眼睛都缠上绷带了?” 连:“嗨!那老东西说移植一颗眼球,另一只眼睛也要滴药水,不然眼睛会瞎,我感觉那老杂毛坑了我,肯定是收了我双倍的灵石!” 宗:“唔,应该不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曾听人说一颗眼球受损不及时摘除的话另一颗眼球也会瞎,你虽然是移植眼球,我想道理应该差不多吧。” 宗立武摸着下巴仔细瞅了瞅连桂,“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好?来得及参加斗法大会吗?” 连:“参加斗法大会?你够资格了?你现在是什么修为?”连桂立马抓到了重点。 宗:“炼气七层,看来小小领先你一筹啊。” 连:“嘁,我是没来得及闭关呢,等我眼睛好了再去门中的灵地修炼,很快就会赶上你的。” 说起来,主流的修炼方式分两种,一是吞服灵丹,二是打坐吸纳灵气。 宗立武的灵根资质不佳便依靠灵丹妙药来提升修为,像普福安那种修炼资质优越的人买丹药吞服就太过奢侈了,毕竟丹药吞服下肚之后,不管是什么灵根资质,其收益并没有区别。 所以,资质优越的人通常会选择去门中的灵地吸纳灵气,花费的灵石会少得多。 至于连桂这样三灵根属性的人就略显尴尬了,对他们而言这两种修炼方式的差异不算太大,买灵丹吞服的方式比较耗费灵石但省时省力,看样子连桂宁愿多花时间也要省灵石了。 宗:“哦,去灵地修炼?你这次在古修遗址弄到了多少好处啊?” 连:“也没多少,就两百灵石。” 宗:“放屁,普福安和我说了,你们各自分了六百灵石,还有一堆道书和法器,其他的东西也就算了,你把道书藏在哪儿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连:“哎哟,道书我都交给老马卖了,那东西没有人要,我都是半卖半送的,你赶紧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你听见了吗…唉,人呢?” …… “这个马连山,昨天见面怎么不说一声,不会已经卖完了吧。”宗立武火急火燎地赶去修士商街。 连桂和普福安这一行收获颇丰,远超宗立武的预期。 他们不仅找到了灵石库,还找到了一大堆的法器,更难得的是发现了胡遂的遗体和那把宝器巨剑。 除了宝器巨剑被二人挂在灵宝楼出租之外,其余的法器等东西都交给了马连山来卖,估计卖完以后两人还能各得三百多灵石。 宗立武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若除去四时之风、银沙软甲和两枚瑞灵丹也就得到价值一千多灵石的收益罢了,只与他们其中一人的总收益相当! “道书没有卖啊,老鬼说你喜欢看典籍道书,特意让我们用复书玉简抄录一份再卖,这件事一直是小蝉在做,不过前几天我们以为你死了,她就没有再抄录了,喏,都堆在那儿呢。” 马连山要招呼客人分身无暇,便用下巴指了指铺子的角落,示意宗立武自己去拿。 “这个老鬼…” 现在的这个铺子是马连山、夏小蝉、连桂和普福安四人合力开设的,位置处于修士商街的中心区域。 铺面虽然不大却不像外围的摊子一般四面漏风、上头漏雨。 宗立武回来后与马连山谈的第一件事就是入资了,他一口气就投入了一百枚灵石,转眼就成了这个铺子的大东家。 不过宗立武无心打理铺子,就全都交给了马连山经营。 马连山虽然没有商业才能但为人本分可靠,很让人放心。 他对朋友如此,对客人也是一样,卖出的每一件物品他都会先讲清楚其中的小瑕疵,然后再由客人自行取舍。 所以尽管他眼光不够,不像宗立武一样投机取巧、擅长钻营并嗅到各种商机,但凭着可靠的人品也为他积攒了不错的名声,铺子的熟客很多,生意也是红红火火。 得了宗立武这一大笔资金后,他一直想着将旁边的一间铺子也租下来… 回想起来几年之前,他们租一件白壁冰晶盒,光是一百枚灵石的押金就捉襟见肘了,东拼西凑之下才勉强凑齐,真是让人感慨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成员入伙 “我拿一个复书玉简啊。”宗立武打算将三魂神术的第一篇翻译出来送给夏小蝉。 说起来修炼灵魂的三魂神术与那本水镜妙法真是绝配,如果不是宗立武没有时间改换主修功法的话,他也想和夏小蝉一样走幻术师的路子了。 “哦。”马连山答应一声在一个小本上记了一笔。 交情归交情,但账是一定要记的,一丝不苟是马连山的又一大特点了。 “咦?炼锋符、止血符、火弹符、敛息符,这是…哦,金甲符和增速符,这些符箓卖得怎么样?” 只见铺子的一面墙壁上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地贴着几十张符箓,宗立武一看就知道这些是出自普福安之手了。 “嘿!这可是本店的一大招牌啊,这不,为此本店长期收购各种妖兽皮,小普的制符手艺真是好得不得了啊,也不知老鬼为什么老是叫人家‘小没谱’,只可惜小普整天醉心于傀儡,若是分出一半的时间在制符上,我就把铺子改成符箓专卖店了。” 一提到这些符箓,马连山来了兴致,“尤其是炼锋符和增速符,我都提了好几次价格了还是有很多人买,如果不提价的话经常会卖断货啊,就两个字——畅销!” “对普福安来说,制符是谋生手段,炼器才是兴趣爱好啊。”宗立武笑道。 “可惜他炼制的器物…哎,你不是正经的炼器部出身嘛…”马连山话锋一转。 宗:“你可别让我回去打铁啊,那是没技术的苦活,收益低微啊。” 马:“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认识很多炼器师啊,他们不是会做私活嘛,可以让他们炼制法器交给我来卖啊。” 宗:“算了吧,那些炼器师要么有自己的摊子,要么有熟识的店铺,不会另找人合作的,不过经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炼器师?”马连山很想增添店里的货物种类,一直想找一个靠谱又出色的炼器师合作。 “是药剂师,如果你肯给她收购药草的话,我想她会很乐意过来的。” 宗立武所说的自然是小白了,她早就想找一个家族之人找不到的隐蔽地方安心炼药了。 所谓中隐隐于市,修士商街这种地方大家族的子弟是不会过来的。 他们买物品只会去琳琅阁和其他的大型商铺,修士商街对他们来说就是杂货铺子扎推的地方,卖的不是二手货就是没用的破烂,来这里逛一逛、吃些美食还是可以的,但跑到中心区域购置东西就没有闲心了。 一天之后,双方一拍即合。 在小白的资助之下,马连山顺利地租下了旁边一间铺子并划了一块区域专门给小白炼药。 小白的父母为了磨练她,早就给家族中人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给其灵石。 然而,再严厉的父母也挡不住祖辈的宠溺啊,再加上小白可怜兮兮的泪水攻势,祖辈们的修为再高、法力再强也一个接一个地败下阵来。 他们各自给的灵石不多,自觉影响不大,可他们都不知道小白的资助人有十几个,她一点都不缺灵石的,平时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才去参与一些耗时不久的任务。 有了小白的加入,马连山的生意更上了一层楼! 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普福安不同,小白的劲头十足,每天醉心于炼药之中。 除了小白这个正统的药剂师,店里还有一个只炼毒药的“邪恶炼毒术士”连桂,如果苍鹏飞没有返回老家的话,加上他这个“怪异药剂”炼制师,马连山真的可以主卖药剂了。 这几天里,马连山忙前忙后为小白打了一套檀香木架,专门用于放置新鲜出炉的各种药水,他还为小白设置了一张布帘防止客人看见她的面目。 从此,小白有了一个秘密的炼药基地,天天窝在里面研究药剂之道。 这个炼药小窝样样俱全,前面是一张长桌和木椅,桌上放着一个耀光灯盏,这可比宗立武的那只幻焰灯盏亮多了,如同施展了晨光术似的。 后面是一张高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药剂配方和炼药书籍,右边是锅釜、研钵等等一大堆炼药工具。 马连山怕她整日待在里面会烦闷,还特地买了两只小乌龟陪伴她,只是这两只乌龟除了吃睡以外,天天就想着怎么越狱… 夏小蝉得知宗立武闭关的消息便来到店里帮忙,马连山是个心细手粗的汉子,他哪里会整理店铺? 在夏小蝉收拾过后,店里的空间大了很多,各种物品分门别类放置,不仅让人看起来十分舒适,找起物品来更是省心。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小商铺焕然一新,外人乍一看还以为来错了地方,毕竟修士商街里哪有这么清新雅致的小店呀。 店面虽然新,物价却不贵,还有一只可爱的墨兰十分卖力的在门外招揽过客,马连山的铺子渐渐成了这条街人气最高的铺子了。 宗立武这段日子一直在闭关,一方面是借助丹药修炼,另一方面是翻译三魂神术,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参加斗法大会,然而熟识的人中居然没有一个达到参赛的资格的。 斗法大会必须要两人一队,并且参赛者的修为必须要在七层及以上。 其他人也就算了,连桂这个有钱又有闲的家伙居然没能突破第六层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他已经忘记了突破第六层瓶颈的难度了,那时候若不是有曦云丹辅助,只怕他至今还在七层之下憋着呢。 十几天后,宗立武带着三魂神术的第一篇和听风铃到了铺子里。 “喏,听风铃原物归还,这本三魂神术则是谢礼。”宗立武找到夏小蝉对其说道。 “听风铃是送给你的礼物,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呀。”夏小蝉轻笑道,紧接着她便眉头微皱打量起了这串风铃。 宗立武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看出来这并非原物吧。 宗立武想送礼物却不好意思,非要找一个借口,苦思之下想到了听风铃,便以谢礼的形式将三魂神术送给夏小蝉。 但原本的听风铃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他便去琳琅阁买了一件新的,当真是有钱没处烧! 第一百六十章 还家 只片刻之后,夏小蝉似乎想通了什么开口道,“这串风铃有些损坏了,我拿回去修补一下吧,至于这本典籍…对我确实很有用呢,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宗兄…” 宗立武听到风铃有损伤之时就走神了,这个闵管事进阶筑基期之后越来越不靠谱了,居然卖损坏的法器给我。 他所相熟的铸灵堂冯管事、洗尘苑丁管事和琳琅阁闵管事在这几年里均无一例外的进阶了筑基期,除了冯雪停还是老样子,其他两人都摆起了架子。 尤其是丁管事,上次领取燃阳剑的时候一点儿没给他好脸色看,真不愧是接待外宾的,属实把人情世故玩明白了。 “唉?我的谢礼呢?我的厄蕈毒剂和惑乱丹用起来还不错吧,你就没有一点儿表示嘛。”连桂叫嚷道,此时他脸上的绷带已经被拆除,但眼睛还不能受光,所以一直闭着眼坐在一边。 “有啊,来,这是给你的谢礼,你拿着它坐到外面去,说不定晚饭就有着落了。”宗立武拿着墨兰的狗盆塞到连桂手中,然后将他搀起来就撺掇他到门外坐着… 最近店里的生意清淡,本来到年末之时就很少有人外出执行任务,再加上斗法大会吸引了一大批的人流,马连山便出宗购买年货去了,再过几天他就和夏小蝉一道儿返乡。 宗立武则更早一些,毕竟几年没回家了,他将三魂神术和听风铃送到店里便要动身回去,家丁们已经在山门外等了好几天,至于连桂和普福安都已经无家可归了。 小白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铺子,大家族的规矩多,必须尽早回去准备各种礼仪,在其临走之前放下狠话,点名要宗立武和她当面解释一下“墨兰高人”的事情。 宗立武曾经拿她的家传秘术——溶气术对比墨兰的鼻子,当她得知墨兰其实是夏小蝉的一条狗,当场就气得七窍生烟,可那会儿宗立武正在闭关,她只好将这笔账暂且记下了。 女人越长大就会越“机灵”,宗立武发现小白不像以前那么好哄骗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摆平了,这一次的问题恐怕不是一只鸡腿或者一条烤鱼就能解决得了的。 …… 这次返乡,宗立武轻车简行,除了几本道书之外并没有携带任何行李。 连桂从古修遗址带回来的道书大部分都是见闻类的书籍和研究手札,功法典籍和法术书其实并不多,不过宗立武依旧大感兴趣。 这些功法他并不会修炼,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法术分两种,一种是功法典籍中配套的,它们绝大部分都要修习功法才能发挥效力,还有一种是单独成册的法术书。 宗立武找到了一本名曰“十方隔音罩”的法术便属于后者。 他修炼此术并不是因为其隔音之效,而是隐隐觉得习得了此术之后,对理解“金刚罩”这门法术会有所帮助。 主仆数人乘坐马车回乡,一路之上宗立武都在车厢里研究“十方隔音罩”,这可是中阶法术,不像血隐术这种低阶法术,只用一个月便能习会并熟练使用的。在返程的日子里,他甚至没能悟出此术的门道,更不用说修炼了。 十余日之后,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入了元安城,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宗立武才从法术书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还没有准备任何礼物便赶紧让家丁掉头。 好在元安城里商铺众多,他买了一支名贵的珠钗和一方宝砚,然后把自己收拾出人样儿来才返回家中。 家里的变化很大,毕竟自从降制之后他就没有回过家了。 母亲看起来面容依旧,而父亲则平添了许多白发,看来管理家族确实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 至于大哥宗立武,他当了几年县太爷之后,不管是处事还是为人都显得更加周到稳重了,甚至言语神态之间还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来。 但若是爷爷还在的话,以他老人家的老辣眼光就能看出宗立武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一个,看似一如往日的玩世不恭只不过是精湛的表演罢了。 他玩笑一般话语却烘托了晚宴的气氛,化解了几分往日的隔阂,这是对人性的深谙。 他眼眸之中暗藏的一缕深邃,这是久经决策养出的老练精干。 他笑容之中透出的一丝狡黠,是多次与人斗智斗勇练成的机变果敢。 还有一点不会在家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是深藏在灵魂深处的狠辣手腕。 几年前宗立武若是露出一丝这样的眼神,老爷子早就诸事不管、安享清福了… 如此多年了,家里难得吃了一次团圆饭,最开心的莫过于父亲了。 往年他都要饿上一天然后晚上吃三顿饭,先陪老爷子喝几杯再去长房、二房各吃一顿,简直是折磨。 除了主桌,庭院中还有十来张桌子,桌边坐的都是宗姓本家的亲戚,不知为何,当年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是很不待见这些本家亲戚的。 所以宗立武对这些本家亲戚很陌生,不过爷爷当年反感这些人的原因倒是被他猜出一二来。 在晚宴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有人将桌上的猪肘、羊排端下去给自家孩子吃了。 当宗立武看到的时候,那位他应该称呼“姑姑”的老妇笑着解释道:“唉,你侄子就喜欢玩闹,他吃一会儿就下去玩了,所以我先给他弄点吃吃…” “没事啊,吃就吃呗,小孩子就是要多吃,来这块猪蹄拿去啃。”又不知哪一位老汉笑着说道,直接抓起桌上的猪蹄递了过去。 其他的人见了,心中虽有不满脸上却笑嘻嘻的,好像都对这孩子很宠爱似的,不过他们“表演”的很不自然,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内心的想法。 当时宗立武并未多说,宗家虽然降制了但家业并不小,养些远房亲戚并非难事,既然父亲执意请他们来,他才懒得多管呢… 宗立武正要吃一口菜,裤脚忽然动了一动,他掀开桌布,在他的两腿之间露出一张小脸儿来,这是他从未见过面才刚满四岁的亲侄子。 小家伙在晚宴之前就被大娘喂饱了,整个晚宴期间都和他新认识的同伴——家里的一条老狗在桌底下密谋。 宗立武把他抱起来玩,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也不怕生,手里抓着一把木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旁边的母亲面露微笑,心中却五味杂陈。 长房李夫人呵呵直笑,“你这个侄儿一点都不随你大哥,反倒和你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调皮得很…” 果不其然,这小子坐在宗立武腿上没一会儿就身体乱扭挣脱出去,又钻回桌底下玩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宗立武就不得安宁了,因为这个小侄子看上了他的暗器匕首,天天缠着宗立武。 他没有像其他远房侄子一样张口就要东西,这小子只是想借去玩一下,毕竟是真家伙比木剑可厉害多了。 最终,脾性相投的两人达成了默契,匕首可以玩但是必须要在宗立武的眼皮底下。 于是,宗立武一手抱着本家侄子,一手翻阅法术书并记录心得。 小家伙则坐在宗立武的左腿上,双手抓着匕首剁桌角,好好的一张檀木桌被其糟蹋得不成样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参加比斗 “叔叔啊,这把匕首是在哪里买的?” “这是战场上得来的战利品。”宗立武想都没想地随口回道,当他回过神低头一看便见到小侄子的双眼里满是星星,脸上都是崇拜之色。 “咳咳,叔叔参加战斗是军事机密,你不准和任何人说啊!”宗立武一脸严肃地说道。 小侄子差点儿被唬住,不过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宗立武嘴角的一丝笑意,他眼球一转,“那你把匕首送给我,我就保守秘密。” “嘿…好吧,成交!不过记住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就是说除非小雀雀没有了就必须要遵守的承诺,知道吗?” “嗯!拉勾,这是男人之间的拉勾!”小侄子一手紧握匕首,一手伸出小指头,直起身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自此以后,小家伙就成了宗立武的小跟班。 锋霜骨刀太危险,被宗立武藏了起来,他平时常佩一把燃阳剑,小侄子则学着宗立武的样子将匕首佩在腰间,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宗立武的部下和贴身护卫,至于那只老狗则被他视作先锋大将! 几天里两人同吃同睡,在四周无人的时候,他便缠着宗立武要听战斗的经历,宗立武见他这几天信守承诺便将所有的战役以小孩子能接受的方式讲给他听。 宗立文夫妇看出了小德宝的变化,不过并未太过在意,小孩子的兴趣都是一时的,等回到了永商县再让他收心读书吧。然而,几年之后他们就大感后悔了... 有一次,宗立武被侄子吵得头大便教了他一个剑诀,小德宝练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大感无趣又要缠着宗立武。 宗立武便手掐此剑诀打出一道剑气出去,当场就将小侄子收服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小男孩能拒绝帅气的剑指神通的! 此后,小德宝就安静多了,就连吃饭都将一只手缩在桌子下面练习剑诀。 过了年,宗立武带着一马车的物什上路了,这里面吃穿用应有尽有。 临走之前,他回望泪眼汪汪的小侄子竖起了小指头,小德宝立马擦掉眼泪坚定的竖起小指头勾了勾,这是他们做的另一个约定。 如果小德宝能够在一年之内施展出剑气,宗立武就将背上的燃阳剑送给他,当然剑指神通必须在完成每日的课业之后偷偷地练习。 告别了家人,宗立武坐着马车回到了玉阳宗,按他以往的性子是不愿意带这么多行李的,不过今年是例外。 除了一些必需品之外,他将所有的吃食和大部分用品都带去铺子里分了,随后便安心闭关。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宗立武陆续服用了大量丹药,一举冲破玄关进阶到炼气八层的境界。 接下来,他在钻研“十方隔音罩”之余静极思动之下,便前往雷霆塔参加比斗,想借此赚取灵石。 回宗以后,灵石收入一下子少了起来,如今连桂还在宗内的灵地中修行,马连山则彻底爱上了开店,不愿意出去做任务了。 小队的最强战力一下子少了两个,宗立武又不愿加入别人的小队做马前卒就暂时依靠比斗赚些灵石,而且说不定在赛场中能结识几个好手,到时便可以相约出去组队做任务了。 …… 雷霆塔,是玉阳宗修士比武斗法的地方,他包括六个大小不一的外场和一座占地甚广的塔楼。 因为此塔高大无比又最早建成,极具代表性,玉阳宗便以此塔的名字——“雷霆塔”来命名整片比赛场地。 塔楼与六大外场围成一个圆环,圆环的中心区域则是内庭,这是斗士们休息和等候比赛的地方。 隔着数里远,宗立武便看到坐落于丘陵之中的巨大塔尖,来到近前处反而看不到塔尖了,面前的宝塔如同一座支撑天地的巍峨大山,走到面前就隐隐感觉它有倾倒下来之势,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虽然来过不止一次,但每次过来宗立武都会被其雄伟的外观和磅礴的气势震慑到。 他没来由的整了整衣衫和长发,调整了一下腰间的骨刀走进了一层大厅。 一层是参赛报名的登记点,二层及往上便是七十二间内场了,越往上房间中的禁制便越强,最高一层的房间可以承受结丹期修士的打斗。 说起建筑的禁制,宗立武一下就联想到了黑光塔,它虽然比此塔小得多却更为坚固,毕竟那是宗门修士练习术法和实验的地方。 有传闻说黑光塔也有一处比斗场地,只不过被人隐藏了起来,寻常人是见不到的。 在那个隐秘的空间里,即便是化神期的高手放手一搏都不会对外界有任何影响。 一般而言,元婴期及以上的修士斗法需要去宗门外的无人之地,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高人都愿意将自己的法门暴露于世人面前的,所以黑光塔特别开辟了这样一处空间,专门供给大修士们解决私人问题和友好切磋。 雷霆塔的一层有数十根立柱,它们具体有多少宗立武并没有数清楚,因为此地实在太大,每根立柱都有数人合抱那么粗,立柱相互遮挡之下使他根本难以数清具体的树目。 …… “这是你的登记木牌,跟着那股人流进入内庭,红楼是疗伤和洗浴之所,白楼是用餐和休息之所,黄楼是换装和等候上场的地方,下一位。” 眼前的肥胖女修语速很快,如同背书一样说完所有的话,交给了宗立武一块木牌便招呼下一个人上前。 “啊?那我想参赛是去黄楼吗?换装是什么意思?”宗立武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这是你的登记木牌,跟着那股人流进入内庭,红楼是…下一位!” 肥胖女修见宗立武有所疑问,便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语速更快、语气更加严厉,说完以后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将宗立武如同赶苍蝇一般撵开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答非所问。 宗立武一愣,踌躇了一下便拿着木牌跟着人流一脸疑惑地去往内庭。 肥胖女修所给的木牌一面印着“炼八武宗”,一面印着“四七二”的字样,不知是什么意思。 去往内庭的通道很长,人流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好友带领和陪同的,像宗立武这样孤身一人且第一次参赛的并不多而且极易辨认,因为他们都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黄楼 “这里的比赛种类很多,你第一次来最好先打挑战赛,只挑战比你名次高一点儿的对手,如果你打不过就认输,前期以熟悉规则为主。”前面的一名修士为其同伴讲解道。 宗立武赶紧紧跟两步,支起耳朵偷听。 “赵兄,这个木牌上的‘六五六’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目前的排名,你如今是炼气第七层的修为,一参赛就固定排在六百五十六名。” 这位赵姓修士明显是一名赛场的老手,对其中的规则很是了解。 “那岂不是有很多人同时排在这个名次?而且为什么是六五六啊?” “你刚参赛是会与很多人同名次的,至于为什么是六五六嘛,我也不甚清楚,我当初也是在炼气七层时登记的,那会儿排到了八百多名,反正这个名次你可以不用管,只要记得尽量打赢比赛将名次提高就行了。” 赵姓修士顿了一顿接着道,“你挑战名次更高的对手,输了是不会有任何惩罚的,赢了不仅可以获得他的名次,还能赢得雷霆塔下发的奖励,这些奖励全部来自于赌输了的赌徒们,雷霆塔会按照比例给你下发磁金,名次越靠前的比赛关注度越高,就有更多人下注,所以同样打赢一场比赛,排名靠后时奖励远没有靠前时多…” 这时,与宗立武同样稀里糊涂的新人都渐渐围拢过来,认真听着赵姓修士的讲解。 “…还有就是你一旦打赢一场之后就可以选择‘接受挑战’或‘不接受挑战’,接受挑战打赢了不会提升名次但一样可以赢得奖励,一开始你最好不要接受挑战专心爬名次,因为刚参赛的人实力参差不齐,等你的排名上升了三四十名的时候就可以接受挑战了,那些挑战者大多实力不济,还是挺容易赢的…” 宗立武跟在二人身后听了好一会儿,总算对挑战赛有了一些认识,而此时众人也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刚出通道举目望去,宗立武呆了一呆,因为不管是红楼、白楼还是黄楼都有许多处,他到底应该去哪一处啊?宗立武没有主意便继续跟着前面两人走。 赵姓修士一回头就发现了伸长脖子跟在后面的宗立武几人,他一皱眉头扯了扯同伴,二人快速走了十几步拉开了距离,赵姓修士这才小声地提点起来。 似乎被人嫌弃了但宗立武并不介意,他倒背双手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同时施展听风术继续偷听,而其他几名形单影只的修士没有这样的手段便互相望了望,或是结伴同行或是独自离去。 接下来的一路上,赵姓修士便没有再说比赛的事情了,转而说起了去红楼、黄楼和白楼的办事流程。 宗立武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处黄楼面前,相比路过的其他黄楼此处算是最小的了。 这时,赵姓修士又开口了,“六大外场的大小不一,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一直有一个常规,那就是新手都会来这个最小的外场,这里的看客不多下注者也少,所以高手是不会来这个比赛场的。” 一进入这座黄楼,宗立武便发现了古怪之处,因为从外面看此楼还算高大,到了里面就显得很逼窘了,全因此楼的墙壁非常厚,足有六尺宽! 进去之后迎面便是一个木牌写着“炼气七层以下往左,七层及以上往右,筑基期修士请上楼。” 宗立武往右一看便见到一个房间,上面挂着一个牌子——炼气七层,相邻的房间是炼气八层,再远处便是炼气九层,而那名赵姓修士正领着同伴进了第一个房间。 宗立武并没有走进炼气八层的房间而是跟着进了炼气七层的房间。 小小的房间里站着三十多人,其中一大半都围在一块木板前面。 “看见那块木板没有?上面列着炼气七层的所有名次,名次上挂着登记木牌的就说明此人就在此处场地,如果姓名朝前就代表不接受挑战,如果名次朝前就代表可接受挑战。” “赵兄,那我要是挑战的话岂不是看不到被挑战者的姓名了吗?” “废话!当然看不到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人针对的。”赵姓修士一翻白眼道。 宗立武看了一会儿,搞清楚所有的步骤之后便走出了房间,他没有立即去隔壁而是去了对面的炼气四层的房间。 这个房间与刚才的房间大小相同,人数却很多,足有五六十人,然而并没有任何吃喝的东西,他可是注意到炼气七层的房间里有水果和茶点的。 旁边的炼气五层房间人数更多,足有近百人,同样没有供应茶点。 宗立武摇了摇头,正要去往炼气八层的房间,路过中间楼梯之时,看见上面铺着的红色地毯便心中一动走了上去。 二层的房间很少只有三间,分别是筑基一层、筑基二层和筑基三层,他随意走进了一个房间。 嚯!里面香气扑鼻、安静整洁,墙壁四周放着一连串月光石将房间里照得透亮,里面寥寥数人便占据了一整个房间,这几人大半睡在躺椅上品茗香茶。 其中一人见到宗立武后并没有在意,他披上了一条柔软华贵的毛毯,冲附近的月光石挥了挥手,那一处的月光石便逐渐暗淡下来,此人双眼一闭开始小憩。 而另一个女修见到宗立武却眉头一皱,但她并没有与宗立武交谈而是走出门外叫了一声:“老五!” “我在!” 一个小老头儿从另一个房间探出头来,一溜小跑地上前。 “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让一个炼气期的上来了?赶紧带下去!”女修长得十分艳丽,话语却冰冷的很。 宗立武看得出来这个筑基期女修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因为从头到尾此女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是是是,我这就把他带下去。”小老头低头哈腰的说道 这老头在女修面前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一到楼梯口就挺直了腰杆喝道,“你这个后生,没事乱跑啥呀,这是你该来的地儿么,赶紧回去多练几年再来吧。” 随即宗立武就被老头儿推搡下楼,重新回到了一层。 第一百六十三章 首次竞技 炼气八层的房间中或坐或站着二十余人,宗立武走到木板前,只见四百七十二名之前的三十多个名次要么是空的,要么是姓名朝前,也就是说不接受挑战,在场的人接受挑战的最低名次便是第四百三十六名了。 “怎么样小弟弟,要不要再跑几处外场瞧瞧?那里说不定有合适的对手哦。” 木板旁的办事人员是一名貌美少妇,皮肤赛雪体态略胖,耳朵上挂着一对夸张的金环,她一手支着下巴,整个身体慵懒的靠在桌子上,将一对半露半掩的雪白搁在桌边。 宗立武虽然想看但又觉得不太礼貌,只扫了一眼便指着“四三六”的牌子道:“就这个了。” 来都来了,不打一场怎么会痛快? 宗立武从来就不怕尝试也不怕输,而且在战场上遇见了炼气九层的对手还不是照样打?打不过就跑呗,不丢人! “哇,有气概呢,姐姐祝你旗开得胜哦。”美女麻利的办好了所有手续,接着冲宗立武一眨眼,明眸流转、春意渐生。 宗立武看着此女淡蓝色的眼眸,越看越觉得明亮,越看越觉得美丽,只感觉整个身心都被吸引了一般,这让他莫名的想起了那名艾姓萨蛮女修。 迷魂术?宗立武暗叫一声,接着双目厉色一闪,一身煞气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女修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除了媚功,不曾想这个噘着嘴进来的青年竟是个狠角色。 宗立武的心中有些疑惑,不太确定刚刚是否产生了幻觉,明明有一瞬间心中一激灵,可转眼就恢复了正常,他再次与女修对视了两眼,不可否认女修大大的双眼很好看,但再没有给他的异样的感觉了,他想不出所以然来便挑了挑眉一歪头就走开了。 “呼,还好收功快,差点功法反噬。”女修暗叫侥幸,虽然这媚功绝大多数时候都无往不利,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好处,但也不能乱用啊,万一碰上一个狠茬子就大大不妙了,尤其是最近从战场回来的那帮修士,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宗立武才被通知上场,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对手居然正是那名赵姓修士,而此人早就知道挑战者是宗立武并观察了好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两个字——幸运! 宗立武的新手身份他早就知道,而他刚刚也观察到宗立武颤抖的双手,心中讥讽道:现在就紧张成这样,等会儿上了比赛场看见那么多的观众岂不是连手印都结不了了?看样子今天能轻松取胜咯。 “四百七十二名武宗挑战四百三十六名赵功成,请二位修士上场!” 听到此声,宗立武搓了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双手,跟着赵功成走进了漆黑狭长的通道。 宗立武之所以登记“武宗”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他平时要接触各种人并执行各种任务,不想被人轻易地寻到跟脚。 当然这里也有很多人只参加比赛或者很享受名望的滋味,便会登记本名的。 穿过通道眼前骤然一亮,宗立武微眯双眼适应了片刻,耳边观众的呼喝之声也一下子变大了。 这片场地不大只有七八亩大小,四周的看台还占据了一部分,观众并不多只有近百人的样子,稀稀拉拉地坐在四周的看台上。 场中一侧是池塘,一侧是树林,看样子是方便水系和木系修士战斗用的。 宗立武一上场便与赵功成站在一起让对方翻了翻白眼,他指了指场地的另一头道:“你去那边…” 片刻之后双方站定,一人身穿法袍背负长刀,一人身穿黑色劲装腰佩骨刀,只听高台上喝声一起,“比赛开始!” 那赵功成双手翻花结印连连,一眨眼的时间便结印完成,手上多出了一枚火弹,他大喝一声“去”! 这个赵功成还挺有手法,抛出的火弹其实不是一枚而是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两枚,小火弹紧跟在大火弹的后面飞快射出,从对面的视角来看,如果不是紧盯其双手是很难发现这一招的。 宗立武身经百战,这点小手法他一眼就看穿了,手挥骨刀劈散了大火弹之后略一偏头就躲开了小火弹。 只一回合,赵功成就发现他的麻烦大了,先不说对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手法,就是躲避小火弹这一下就能看出对方是个高手了。 一般人躲避法球攻击,因为吃不准距离的关系通常会挪动身形,至少也要歪一下身子才能确保躲开攻击。 而对面之人只一偏头就躲开了小火弹,看其表情对躲开此击毫不意外,可见此人至少在躲避远距离攻击方面非常熟稔和自信,而这样的人通常是斗法的高手。 见对方一躲开火弹便持刀冲来,赵功成一面后退一面又放出两枚火弹,这次的火弹不再是一大一小而是同样大小的大火弹。 对手略一闪躲再削散一枚火弹后继续攻来,这两枚火弹竟连对方的身形都无法阻滞分毫。 赵功成不由得犹豫起来,他怀里还有三枚火弹符,再配合火弹术可以做到五弹齐发,他自信此底牌一出必能获胜,可代价就太大了,最次的火弹符也价格不菲,赢下这一场比赛远远弥补不了损失的。 就在他犹豫之际对方出手了,其人实在是狡猾,见他走神的一刹那手掐一个剑诀射来了一道剑气。 待他大惊之下躲开这一道速度极快的剑气时,脖子就被一把骨刀架住了。 赵功成一脸震惊,以先前对手的速度来看,刚才那个距离对方不应该这么快赶到的啊。 他输的不明不白,而旁观者看得分明,就在赵功成躲闪剑气的时候,那个武宗以一种怪模怪样的身法跑到了赵功成身前,结束了比赛。 这一场战斗进行的飞快,从开始到结束竟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有的看客转头与身旁之人才说了一句话,比赛就分出胜负了。 打完这一场之后,已经没有时间再进行下一场,宗立武还没有热身就结束了第一天的比赛。 奖励果真不多,只有区区七十五枚磁金,万一受伤了连疗伤药都买不起,看来这个赛场是不能待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看破 “你果然没让姐姐失望呢,托你的福,姐姐也小赢了一点儿灵石哦。” 木板边的美女笑吟吟的说道,她竟在宗立武身上下了一注,此话一出口,后面的赵姓修士脸都气绿了,他径直取走了木牌,瞪了宗立武一眼便不再停留,带着四百七十二的新名次离开了房间。 “不用理会他,竞技场就是这样,每天都有输有赢,不用在意败者的眼光。”美女办事员笑吟吟的说道,她站起身盯着宗立武,一副大感兴趣的模样。 “姐姐今天小赢了一场,晚上想请你喝一杯,有没有兴趣啊?” “没兴趣,因为下次我输了的话,你就和别人去喝酒了,再见!”宗立武很老实的说完,在小姐姐气恼的眼神中走出了房间。 …… 这个时节铺子并不忙,夏小蝉和小白便陪同宗立武一齐去往雷霆塔,宗立武自然是去打比赛,夏小蝉和小白则花了三十磁金进场观战。 小白已经此刻完全谅解了宗立武,虽然宗立武曾把她和墨兰作对比,但前些日子宗立武帮忙擒住了连桂,并强逼着他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下铺子里总算没有了臭味,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宗立武此次选择的是一个稍大些的场地,此处的人气果然比先前那处高很多,不仅是观众席上人满为患就连场外也围拢了很多赌鬼。 夏小蝉与小白看了小半天,虽然场上的比赛非常精彩,但迟迟见不到宗立武出场不由得索然起来。 一个半时辰之后才轮到宗立武上场,夏小蝉二人立马眼前一亮但同时又提心吊胆,尤其是场上观众的声浪一起,她们更替宗立武紧张了三分,眩晕感和窒息感紧接着就来了。 两人在看台上尚且如此,下面受到万众瞩目的宗立武岂不是更有压力? 夏小蝉当即就要找借口离场,一方面不想看到宗立武万一被击败的样子,另一方面更不想为其平添压力。 但她刚想开口就被小白抓住了手掌,并将身子靠了过来,似乎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 就在二女双手紧握,心中为宗立武担忧和打气之时,宗立武可没心思去管看台上的人,他双眼紧盯眼前这位使双刀的青年。 一看此人的模样,他就莫名的想起了与之交手过的萨蛮族快刀手,心中越加小心了一分。 战斗一开始,宗立武就采取了保守的打法,而双刀青年却一往无前,双刀齐挥将宗立武压得连连后退。 小白吓得紧闭双眼,夏小蝉将其搂在怀里,一手按在其脑瓜上一手握紧成拳,葱葱玉指捏的粉白,心中更是紧张万分。 然而,场上的宗立武此刻已经放下心来,对手的攻势看起来凌厉却比那快刀手差远了。 一方面是其动作不快,另一方面是其杀意不够,那位快刀手可是刀刀攻其要害,招招欲取性命,再加上攻势连绵不绝,这才让武艺高超、刀法不俗的宗立武也尽落下风。 纵劈、上撩、横削、缠头裹脑一记重斩。 宗立武心中默念,而对手如同受他控制一般,纵劈接上撩,横削接重斩。 就在二女不忍心再看之时,看台上一瞬间欢呼起来,她们下意识的以为比赛结束了,二人一脸苦涩的对望一眼接着往场内看去,想要看看宗立武的伤势如何。 然而,场内的形势却已大转,宗立武突然大发神威,他一刀快过一刀、一击重过一击反将青年打得节节败退,徒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旁观的看客大多只能看个热闹,被压着打的双刀青年却看出了门道,这武宗的每一击都衔接的恰到好处,而且都是从他难以回防的角度攻过来,绝不是胡乱挥砍的,如果不是他的动作不慢且有几分蛮力的话此时已然落败了。 青年心中大骇,他感觉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力道之间似乎有巧妙的叠加之意,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不能再任由对方出招了,必须借机反制才行。 他将左手的长刀一掷而出,身形乘机往后一跳,抛出的长刀不出意料的被对方挑开,他不再耽搁掉头就跑。 不穿甲胄还将后背留给我?宗立武一愣,若此时他身背匕首的话,投掷一击就能了结对方的性命。 嗯,这是想借机施展法术还是想回身一刀呢? 宗立武并没有狠下辣手,在青年逃跑的瞬间就帮其想好了下一招。 这些念头在宗立武的脑中如同闪电一般一闪而过,丝毫没有耽误他追击。 左手没有掐诀也没有掏任何东西,看样子是想还身反击了,嗯?加速了?来了来了,要回身一刀了。 宗立武见到青年突然一提速就知道这是想诱他过去了。 果然,青年一提速接着往前猛踏一步强止身形,回过头就是拦腰一斩。 却被看破意图的宗立武一刀削在手腕,接着便横刀向青年的脖颈砍去。 不好!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宗立武先暗叫一声急忙下压手腕,最终这一刀斩在青年胸口将其“抡”飞了出去。 宗立武自小习武又有爷爷这个高手指点,在修炼道法之前他的武功就已经小有火候。 如今久经战阵,手上的动作早就比念头还要快了,这套在近身搏杀中磨练出来的刀法没有被其整理出来,因为完全没有意义。 他下意识的每一击都是那一瞬间最好的攻击方式,以最好的角度、最快的速度、恰到好处的力道攻击出去,并且连后面的几个连招都在其脑中瞬间成型,此时他的刀法已然初露峥嵘、有那么两分无招胜有招的意味了。 方才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急忙变招,此时青年的大好头颅已经飞上了看台! 不过,就是这样也让看客们哗然了,除了极少数人发出嘘声,大多数人都是兴奋的呐喊。 尽管比武较技时受伤不可避免,然而用刀将人砍飞的场面可是不多见的。 其实宗立武在最后关头已经留手,可一方面是他力气太大,另一方面是那会儿叠起来的剑气难止,否则若是他全力一击能将青年抡抛在边墙上。 看台上的观众发出整齐的喝声:“武宗、武宗、武宗…” 宗立武却大感不妙,果然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端坐在一起的二女,其中一人满脸惊骇,另一人面无表情。 他暗道不好,避开了两女的视线,一低头匆匆走出赛场。 宗立武原以为夏小蝉要心怀不满了,毕竟当年在青雾密林对同宗之人出手时,她的意见就挺大的。 没想到三人一起用餐时,小白一直喋喋不休,夏小蝉却只字未提反而恭喜宗立武取胜。 夏小蝉已经不再是那个看事只看表面的小姑娘了,小白所看到的是宗立武的狠,而她所看到的是宗立武的艰难。 宗立武之所以收手不及全因在战场上形成的战斗本能,能让人养成这样的本能,说明真实的战场远比其想象的以及宗立武在信中提到的都要凶险得多,这不是艰难又是什么? 也许在与人搏命的时候,动作慢一点儿就会丢掉性命,所以她不会像小白那样念叨,只会觉得宗立武从人间炼狱、尸山血海中爬回来实在是不容易。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书生 自此以后,小白和夏小蝉便不再观战了,小白是害怕再看到血腥的场面,夏小蝉则打定了一个主意并为此忙活起来。 没有二女旁观,宗立武再无心里负担,又接连赢了六场比试。 在等待上场的空闲之中,他不愿意浪费时间,手捧那本“十方隔音罩”仔细研读。 在修习术法的过程中,有无名师指点真是天壤之别,同样是修习中阶法术,他用了一个月便掌握了听风术,而这道十方隔音罩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也只是参悟大半。 虽然说同等阶的法术,其修习难度也有巨大差距,不过这两道法术的修炼难度是差不多的。 就在宗立武一手捧着法术书全神贯注地研读,另一只手去抓葡萄的时候却怎么都抓不到,他一偏头才发现放着葡萄的盘子已经被人端走,而他也被四个人给围住了。 宗立武暗叹一口气将书一合站起身来:“诸位有什么事吗?” “你还真是不要脸呐,将程瑶打晕过去,你不去赔罪居然躺在这里吃喝!”其中一名长得小巧玲珑,五官精致的女修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宗立武的鼻子叫道。 “我为什么要去赔罪啊?” “这…呵!这种话你都问得出口?”女修显然没有料到宗立武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竟气笑了。 她略一思索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始伸起了手指,“一她是女修,二你出手太重,三她是我丁琳的好友,这些理由够了吗?”女修伸出三根短短圆圆的手指竖在宗立武的面前微笑着问道,但是这微笑可没有半点善意。 “丁家之人?”宗立武略感意外,他偏头看向女修雪白的玉颈。 女修双手抱胸一转头,将脖子的一侧露出来好让宗立武看个明白,在其脖子一侧纹了一朵蓝色的冰花,这确实是玉阳宗的六大豪族之一——丁家的家徽,而且看这冰花的样式此女还是丁家的嫡系子弟,这可就不好惹了。 “你们都是丁家之人?”宗立武环顾四周有些头痛了。 “这两个是我的表哥,而那一个是程瑶的追求者,大家都觉得你的做法实在过分,所以一起过来问罪的。” “嗨!问什么罪啊?要是我的话刚刚就在葡萄里面下毒了…你又是哪个家族的?师承何人呐?”宗立武嘀咕一句转向了程瑶的追求者问道。 这前半句话他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做起这种事情来很顺手的样子,这种狠厉的性格将矮姑娘吓了一跳。 “在下没有家族也没有师承,怎么?没有这些难道不能过来兴师问罪吗?”俊秀男子冷哼一声道。 “哦,是这样…”宗立武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他蓦然大喝一声:“我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你小子想找茬!怎么?阁下自觉神通不弱想与我比划比划嘛!” 宗立武双目一瞪,一身煞气升腾而起。 “啊?”这书生打扮的青年刚刚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见宗立武在人群之中偏偏找上自己还一脸恶相地盯过来,顿时吓得倒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的就要抬起来挡在身前,可一见到丁琳皱眉他又将双手放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兄,兄…这位兄台,我看你还是去道个歉吧,道个歉就解决了。” “道歉?那你给个理由吧。”宗立武双眼一眯,颇有威胁之意。 横的人到哪里都没人敢惹,丁琳几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书生身上,都希望他能在气势上压住宗立武。 书生暗暗叫苦,他本是一个凑数的,原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一到此地就被眼前的凶神给盯上了。 不过好在他读书很多,不一会儿就想好了措辞,刚要开口便听宗立武厉喝一声:“快说!” 这一声厉喝将他的思绪一下子就吓飞了,他讷讷几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既不敢看向宗立武又不敢看向丁琳几人,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缩了下去。 “啧啧啧,就这还想追求程瑶?我看你啊,悬咯。”丁琳摇了摇头,眼看此人不顶用了,她示意了一下身旁二人。 这两人犹豫了一下开口了:“阁下还是道个歉吧,男子汉大丈夫,道个歉不丢人。” “就是啊,我们也不想将小事化大!道个歉而已,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宗立武和人精一样,他怎么会相信这种话? 只要他一服软,对方立马就会变本加厉,到时形势一成,他们再见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自己只能一退再退更没有了反驳的底气。 而且周围的人也会下意识的认为宗立武是弱势的一方,人就是这样,喜欢随大流欺负弱者,众人一齐施压,到时宗立武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过的。 他便指着正低头思索的书生喝道:“现在是我要解决他的问题。” “我?我有什么问题?”书生诧异的叫道。 宗立武并未答话,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抡起拳头砸在书生身上,发出“砰砰”之声。 他下手极重,虽然只是用拳头也把书生打得惨不忍睹。 “哼!真没用…”丁琳被鲜血吓到了,怒斥了书生一句便借此拂袖而去,他的两个表哥同样没有出头的打算紧随此女离开了。 见三人离去,宗立武就没有揍书生的必要了,将其扔在地上继续等候比赛。 房间内的其他修士虽议论纷纷,可谁也没有上前管闲事,在宗立武坐回椅子之后,他们更没有帮一把地上的书生,任由他满脸是血的晕倒在地… 自此以后,宗立武在对战女修的时候就尤其小心了。 将男修们堂堂正正地打败,哪怕是打得惨了些,以男人的性子只会暗自苦练以期有朝一日找回场子,即便是猫在小巷里敲闷棍都有可能,可很少有男人被人打了就找亲友诉苦的。 但女修们不一样,她们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的委屈说给别人听的,下一次他万一打伤的是六大家族中的女儿就不好收场了。 …… 在排名进入四百名之后,对局的难度明显更强了。 这一次宗立武对上了一名同样从战场回来的修士,他终于深刻理解了败于其手的一名男修所说的话:“你们这群从战场上回来的修士简直是雷霆塔中的毒瘤!” 是啊,雷霆塔开设的目的是比武竞技而不是生死拼杀。 对战的二人,若一方是以切磋为目的,而另一方却是以杀死对手为目的的话,比赛是很不公平的,前者势必会处处受制、尽处劣势的。 而今,毒瘤宗立武碰上了另一名毒瘤,这场比试注定会有血腥的场面,其中一方极可能要惨淡收场! 看台上的观众也看出来了,场上双方一人佩着燃阳剑,一人拿着萨蛮骨刀,这毫无疑问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修士,这一场比赛有看头咯。 第一百六十六章 挨打 对面的男修毫不掩饰的使用了燃阳剑,在其全力一催之下剑刃被烈焰所包裹。 以往他所遇到的对手一见到燃阳剑便先怯三分,而此次的对手武宗却冷眼相对。 二人缓缓接近针锋相对却谁也没有先行动手,他们在场中对视并缓缓转圈,如同两只饿极了的凶狼盯上了彼此的血肉。 高手对决最忌讳心浮气躁,他们二人都很有耐心,不断转圈的同时观察着对方的武器护具,并分析对方的手段和弱点。 场中的二人冷静且认真,这份情绪一下子便传达到了看台上,原本吵闹吆喝的看客们渐渐地安静下来,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这二人虽然还没有动手,可一旦动手便是石破天惊的霹雳手段。 所有人眼睛都不愿眨,生怕错过对攻的刹那瞬间,他们的心中已经认定这一场对战必定精彩万分。 冷风吹过看台,呵气成雾的人群感受到更甚于严冬的寒意,但这是凝固的场面崩碎前的一刹,平稳的血液暴动前的一息。 旦听一只银瓶落地,沉郁的空间发出了刺耳的炸裂之声,没有谁会注意是什么人打翻了银瓶,因为场中的二人已经对冲而上,沉寂已久的看台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呐喊。 这便是战场上对攻的光景么? 场中二人如同疯魔一般挥动刀剑,每一招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和空隙,这连绵不绝的杀招与攻势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如同从二人身上窥见了真实的战场。 丁琳微张小口,她听见武宗上场便想来看看,希望看到其受伤甚至失败惨叫的样子。 如今她明白,真正见识过鲜血和尸体、经历过杀伐与搏命的人在失败之后是不会惨叫的,但凡有一战之力都要设法反击,先前武宗所表现出来的凶厉竟不足如今的丝毫程度。 两人对拼虽狠却个个面无表情,激烈的战况更显他们的冷酷无情。 二十余招之后,两人的攻势依旧不减,招招奔着要害并毫不留力,前几息之中,看客们感受到的是热血与亢奋,可现在满眼都是震撼与凄凉。 欢呼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高举的双手缓缓垂下。 他们已经看出来场中的战况已成骑虎,二人再难罢手,其中一方一旦后力不济或是退上半步便等同于将性命交在对方手中,像他们这种人是断然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由他人掌控的。 一场比武竞技竟打成了生死相搏! 骗招与变招层出不穷,诡计与强攻接连不断,二人的动作快如惊雷又连绵不绝,精妙的杀招看得人眼花缭乱,所有人不禁在想他们若是面对这样的敌手究竟能撑过几息时间? 二人足足对拼了上百招,宗立武凭借强健的体魄与过人的武艺总算找到了机会,那一式倒悬天玑技惊全场! 肉身如皮球一般被打来打去,鲜血如涌泉一般洒满场地,那手持燃阳剑的青年落地之时,身体已经像一只破口袋一般瘫在地上,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喊出“认输”二字。 宗立武刀刀凶狠却招招留手,并没有伤其要害,他留下一瓶解毒剂便在所有人的目送中离场了,这一场比赛结束之后却没有一丝的欢呼声。 …… 像这样的战斗,观众们少有见过,但宗立武早已习惯了。 他在休息了几日之后再一次来到了雷霆塔,在下一个对手的手中初次碰壁了,那人主修一门上乘的土属性功法并专攻防御术。 以宗立武的锋锐术都无法破其防御,最终他法力耗尽被对手接连不断的冲撞术给击败了。 虽被击败但所幸并未受伤,到了第二天宗立武准备齐全,他放下了锋霜骨刀带上了燃阳剑继续挑战此人,以锋锐术的犀利加上“白虹贯日”的剑气总算击穿了对手的重重防护,赢下了比赛。 打赢了这一场之后,他的排名来到了三百八十六名,宗立武没心思继续爬名次了,因为他被另一件事牵住了心神,那便是“十方隔音罩”的钻研到了最后关头。 用了数日时间,他总算读透了这本法诀,接下来便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了。 宗立武所选择的修炼地点是月鹭湖边上的枫木林,那里总能让他心静,效果比屋子里的听风铃还要好。 冬天的月鹭湖看起来十分平静,蓝色的湖面如同一面镜子,宗立武坐在湖边的枫树下,一坐便是一天。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他每天都去月鹭湖,直到遇上了两名陌生的筑基期修士。 这二人身穿内门弟子的服饰,见到宗立武就不由分说的将其打了一顿。 宗立武见二人没有施展法术更没有使用武器就没有拔刀将小事化大,只用拳头与二人扭打起来。 对方都是练家子,但宗立武的武功同样不俗。 三个人的脸都肿成了猪头之后,宗立武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二人擒住扔进了湖里。 不知为何,月鹭湖的水极难结冰,但彻骨的寒意他是贴身体会到了,被这寒水一冻他甚至难以呼吸,待其游回岸上,那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宗立武双手颤抖的掐出火蛇术的印诀,两条火蛇围绕周身烘烤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知觉并急忙返回寝舍。 此时枫树林中,一棵倾倒的枫树干上坐着一名面如冠玉、衣袂飘飘的男子,他手捧一卷古籍正看得入迷,而方才与宗立武大打出手的两名筑基期修士对视一眼,面带迟疑地走上前一拱手道:“公子,事情办好了。” 那男子沉浸书中并没有回应,好一会儿之后才收回了心神。 二人见此赶紧一躬身道:“徐公子,事情已经办妥啦。” “嗯?你们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青年眉头一皱。 “咳,那小子的修为虽低却很有一股子蛮劲,我等遵照您的吩咐对其略施惩戒,所以没有使用法术,这才吃了点小亏。” “真是没用!两个筑基期打一个炼气期反被对方打成这样,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打输了吧。” “没有!我们打赢啦,还把那小子丢进了湖里!”其中一人赶紧解释。 “嗯…差强人意吧。”徐姓青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左手挥动之间隐隐约约地露出了手臂上的红叶家徽。 …… 两天之后,夏小蝉辞去了百花谷的差事,并邀请众人外出游历。 连桂最先表示拒绝,他嫌浪费时间耽误修炼。 夏小蝉也不以为意,她本来就没打算带上连桂。 普福安一心都在傀儡上,最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根本见不到人。 马连山表示要看铺子赚钱,小白倒是答应同行的,就连所有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可出发的前一天突然家中有事只得放弃了。 宗立武之所以选择外出,是因为他发现最近似乎被人盯上了想要暂避风头,而且修炼“十方隔音罩”在哪里都一样的。 就这般,宗立武、夏小蝉带着墨兰两人一狗走出了宗门外出游历去了,他们原本打算游历两三个月的时间,可没想到一去便是一整年才回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草窝 宗立武一边骑着毛驴一边练习法术,他腰佩锋霜骨刀身背长弓与箭矢。 萨蛮软弓被其留在了家里权当收藏,长臂钢弩不方便携带,燃阳剑太过扎眼,所以他只带了骨刀与弓箭。 为方便携带,他将长弓的弓弦取了下来当作绳子,将用帆布包好的弓臂与箭矢捆在一起背在身上,其他的行囊则放在驴背上。 夏小蝉就更简单了,她两手空空骑着驴子,行囊比宗立武多些均放在驴背上,至于一些小巧的法器和物什都放在墨兰身上的小包内。 此时夏小蝉手拿地图在前带路:“我们先去布竣城看望苍鹏飞,然后再去烨丰城,听说那里的夜景很好看…” “这一路似乎挺远的,我们为什么不骑马呢?”宗立武不解。 夏:“马可是很贵的,你很有钱吗?” 宗:“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这一来一回多花的时间已经够把其中的差额挣回来了。” 夏:“你挣钱的渠道很多吗,如果不多还是能省则省吧,再说了,出门游历就是要慢慢体会沿途的风景,走马观花有什么意思?” “嗯,你对…”宗立武想了想,夏小蝉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了,他并不知道夏小蝉此行还有着特别的目的。 宗立武在比赛中下手狠厉她并不在意,这是宗立武的自保手段,哪怕他与人动手时再狠几分也没有关系,可是宗立武从战场带回来的一身戾气和对生命的漠视必须要想办法化解掉,不然的话他的内心一定会扭曲的。 二人沿着官道慢慢悠悠地往西南方向走,并没有固定的路线,反正去往布竣城的道路又不止一条。 严冬刚刚过去,路边的雪还没有化。 一只狐狸突然从路边的雪地里窜出来,后面还跟着四五只小的。 “看!狐狸!”夏小蝉惊喜的叫道。 宗立武听到此声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一手握刀并东张西望,只片刻他就放松下来。 夏小蝉见此咯咯直笑:“怎么?你怕狐狸?” “那倒不是…”宗立武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 夏小蝉也没有多想,看那母狐的肚子扁扁的,想来这些狐狸在寒冬里一定很难找到吃的。 她暗自一掐诀幻术发动,这是水镜妙法中的一道小法术,可以对灵智不高的妖兽施加一个心理暗示,暗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果然,见到二人就想跑的母狐一对上夏小蝉的双目便平静下来,但也没有接近二人只继续往路的对面走。 夏小蝉跳下驴背从包袱中取了一些干粮:“过来,小狐狸。” 母狐一开始有些警惕,但在幻术和食物的双重作用下渐渐放下了戒心,一步一步试探着接近蹲着的夏小蝉。 当它吃到第一口食物的时候便彻底放下心来,开始狼吞虎咽,那些小幼崽也围了过来吃着母狐洒落在地的碎屑。 夏小蝉开始试着摸一下母狐的脑袋,手慢慢伸了过去,母狐并没有逃离只一心享用美餐。 就在夏小蝉的指尖快接触到母狐的时候,它突然跑开了,这并不是惧怕夏小蝉,而是因为看见了走过来的宗立武。 “你要蹲着过来,动作慢一点。”夏小蝉提醒道。 果然,见到蹲下的宗立武,母狐不再那么惧怕,它看了看宗立武又看了看夏小蝉手中的食物,饥饿感以及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其再次缓缓上前,再次吃到食物之后它放松下来。 夏小蝉用手指点了点母狐脑袋,见它并未抗拒便逐渐扩大抚摸区域,慢慢的可以抚摸它的整个后背了。 她分了一些干粮给宗立武,以宗立武的指力直接将干粮捏成绿豆大小的碎屑来喂那群幼崽。 这些小家伙的警惕心比母狐低多了,个个将宗立武围起来抢着吃他手中的干粮。 “你喜欢狐狸?我有个朋友是卖雪云狐的,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买一只给你。”宗立武摸着幼崽的脑袋说道。 “不用了,灵石还是不要乱用吧。”夏小蝉白了一眼宗立武,她刚刚才说到节省,没想到宗立武转眼就忘了。 喂饱了狐狸一家之后,他们才发现已经被黏上了,这群狐狸一路跟着他们,即便他们提速,母狐也极力紧跟,口中凄凄地叫着,眼中透着可怜。 “祸”是夏小蝉闯的,但她并不打算独自承担直盯着宗立武,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呃,要不给它们做个窝,再留点干粮给它们?” 宗立武的这一想法早就在夏小蝉的预料之中,不过她还是暗松一口气,接着双眼眯成了月牙儿:“好啊!” 两个人从树林中忙活了好一阵,收集了一堆干草。 宗立武将其卷了卷捏成窝的形状,不过做窝并不像其想象的那样简单,他做了好几次却一点儿都不结实,一碰就散。 宗立武转眼看见蹲在旁边,手托下巴笑嘻嘻地盯着他的夏小蝉:“呃,要不还是你来吧…” 夏小蝉并未拒绝,她从干草中挑选出三根长草,就像扎辫子一样将三者相互纠缠,其中一根不够长时就再续一根,很快就编出了一条草绳。 这回轮到宗立武蹲在一旁静静欣赏,看着夏小蝉认真的模样,他想起了小时候用木盒和青苔给蜗牛做窝的情形,那种单纯的善意已经很久没有存在于内心了,如今回忆起来既有些陌生又有些感怀。 夏小蝉很有耐心手也很巧,并没有因为动作枯燥而抱怨,用心干活的姿态最容易带动人,宗立武也加入进来,他不再浮躁的乱卷乱揉而是静下心学着编草绳。 以草绳作壳,枯叶为瓤。 半炷香后,一个结识暖和的草窝子总算做了出来,足够狐狸一家撑过整个寒冬了。 随后二人留下一包干粮,趁狐狸们被食物吸引的时候赶紧逃离… “你似乎挺高兴的,这么喜欢狐狸啊。”宗立武看着一路上都笑嘻嘻的夏小蝉问道。 “嗯…不太喜欢…” 宗立武翻了个白眼:“撒谎!” “没撒谎。” …… “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下一个村子了,我们可以在那儿借宿一宿。”夏小蝉收起地图说道。 “嗯…还是就地搭帐篷吧。”宗立武看着天色摇了摇头。 在其坚持之下,二人选了一处平地,将地上的积雪烤化、烤干之后便搭建起了营地。 事实证明宗立武的坚持是对的,仅仅半炷香之后天就黑了,如果此时在雪夜中赶路,那滋味绝不好过的。 如今二人围着篝火、吃着干粮、喝着热水,水中加了几片像是树叶又像是杂草的叶片,这是宗立武找来的,据说有助眠的效果。 这效果夏小蝉还没有体会到,只觉得喝着发苦。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雪夜路人 在宗立武深入林中砍柴之时,夏小蝉手捧三魂神术借助篝火之光仔细研读,只可惜火光忽闪忽闪的并不稳定,亮度也不够高,她只能尽量靠近火堆才能看清上面的蝇头小字。 她抿了一口被火烤的热气腾腾的茶水,披上了身旁的毛皮斗篷。 宗立武这人表面爽朗内里拘谨,他走之前的动作分明是想将斗篷披在她肩上的,被她看了一眼就缩回手只将斗篷放在地上,也没说什么意思就带上骨刀去砍柴了。 夜幕落下气温骤降,竟开始飘起了雪花,她虽然看不清宗立武的身影却能听见一声声砍伐树枝的声音。 只过了一会儿,原本趴着的墨兰一抬头,两耳竖起盯向某个方向低吠一声,是野兽还是路人?夏小蝉站起身子戒备起来。 渐渐地,从远处出现了三道人影。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行人?夏小蝉面带疑惑戒心不减。 “哎呀,原来是位姑娘,我三人错投路径误到此地,可否借你的篝火取取暖啊?” “是啊,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咱们搭个伙儿也好互相照应啊。” 其中两人开口说道,表情诚挚言辞恳切,至于另外一人并未开口,只东张西望,三人均身穿毛皮大衣腰别柴刀,也不知做何营生。 夏小蝉正在思索如何婉拒之时,林中传来话语声。 “可以借你们火,不过你们要在远处搭建营地。”来人正是宗立武,他扛着一大捆干柴,手中拿着骨刀,语气很是生硬。 “唉呀,这位兄弟,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去远处安营,我们喜欢清静。”宗立武未等那人说完便打断道。 “唉呀,姑娘你看这…我们又不是坏人,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那人一见宗立武态度强硬,便转而看向夏小蝉。 夏小蝉深知自己的江湖阅历不足便站在宗立武的身旁,她并未多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宗立武所说为是。 “唉,也是!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既如此我们就去远处安营好了,多谢二位借火啊。”那人从篝火中抽出一段木柴,便笑呵呵的带着其余二人走向远处。 不一会儿,远处的三人也围搭了一团火,高叫道:“兄弟,我这里有烈酒,要不要来点取取暖?” 宗立武并未回应,他掰断树枝一截截地投入到火中,火焰照在其面孔上显出坚毅的神色。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以后,夏小蝉本以为这件小事已经过去了,然而紧闭双目的宗立武突然开口:“哼,好心帮了他们,他们却打起我们的主意了!”说完他提起刀就往那三人的方位走去。 夏小蝉虽然疑惑,但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宗立武提刀去干什么,也来不及问清宗立武是如何得知那三人意图不轨的,她唤上墨兰便急忙跟上。 “我看三位马上就要凉了,应该不需要别人来取暖了吧。”宗立武说完便不由分说地举起了骨刀… 夏小蝉双手掐诀刚准备好障目术时,那三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虽然他们都有武器在身却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 宗立武猛一甩刀,将刀刃上的血液尽数甩在雪地上便转身折返,身上没有沾到丝毫血迹。 回到篝火边,夏小蝉见宗立武看着篝火不知怎么开口,便先说起了明日的行程,似乎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宗立武立马缓和下来,二人聊了一会儿,夏小蝉伸了一个懒腰便回帐休息了。 这毛皮帐篷是用多种兽皮缝制的,看起来如同打了很多补丁似的却十分保暖,再加上篝火的烘烤,帐篷里一点都不冷。 第二天清早,夏小蝉爬出兽皮帐篷,看见宗立武正坐在冒着轻烟的篝火前打瞌睡,墨兰蜷缩在他身旁将脑袋搭在他的大腿上睡得正香。 “嗯,醒了?那出发吧。”宗立武听见动静立马惊醒抬起头来说道。 “没事,不着急,你进去睡会吧,养足了精神再上路。” 宗立武点点头并未拒绝,爬进了他那冰凉的营帐… 一个多时辰之后,宗立武醒转过来,此时夏小蝉已经将茶点准备好了,两人匆匆吃了些干粮、喝了些热茶就继续赶路。 数日之后,二人走进了一座深山,他们沿着山道前进,道路两旁均是又高又直的松木,树枝上趴着一片一片的积雪。 除了踩在雪中发出的“嗤嗤”声,周围万籁俱寂,整个空间如同被冻住了一样,空洞且纯净。 “嗯,再有三里地就可以赶到湖女镇,今天不用露宿野外了。”夏小蝉收起地图抬起头,却发现墨兰和宗立武都盯向某个方位。 夏:“怎么了?” 宗:“那里有人聚集,我去看看。” “大冬天里,谁会在野外聚集?多半是强盗,有什么可看的?”夏小蝉正想着,宗立武已经给弓上弦走了过去。 “等等我!”夏小蝉匆忙将两头驴子系在路边跟了上去。 看见宗立武和墨兰蹲在一个小坡上,夏小蝉缓缓靠近过去顺着他们的视线看。 只见一帮瘦骨如柴的男人正手持干草叉、铁锨往一处山洞围拢。 夏:“他们在干嘛?” 宗:“在猎熊啊,这些农夫一看就是今年收成不好,饿得没有办法了,才冒险出来打野猪山熊的。” 夏:“那我们要不要帮忙?” 宗:“帮什么?一旦被他们发现,我猜农夫们肯定很热情的招呼我们:‘来啊,外乡人,到我们村里坐坐,正好水都烧开了…’” 夏小蝉被逗得一乐低声道:“有你说的那么野蛮嘛。” 宗:“如今天下虽定,但很多地方依旧盗匪猖獗,这些穷乡僻壤的农夫也不是好相与的,饿到这份上了吃人都不吐骨头!” 要吃先吃你,你肉多。夏小蝉不再吭声,心里却在嘀咕。 可这一道心念似乎被宗立武听到一般,他开口道:“要吃肯定先吃你,你肉嫩贴膘,我肉柴塞牙不好吃。” 夏:“你…” 宗:“哎,他们动手了,如今熊在冬眠战力不强,说不定他们真能得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湖女镇之行 只见一个矮瘦的农夫手持干草叉钻进了洞中,以洞口的大小来看,这只山熊的体型应该不大。 洞穴很深,农夫整个儿爬了进去还没有听见动静。 又片刻之后,洞中终于传出了嘶吼之声。 那农夫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干草叉却不见了踪影。 其余众人毫不犹豫的立马上前,吆喝着以铁锨、干草叉围攻洞中的山熊。 然而山熊的力量极大并暴怒无比,它一巴掌便拍断了两杆干草叉冲出洞来。 面对凶猛无比的山熊,农夫们并未退缩,一名老汉手持铁锨一把敲在山熊头上,却如同夯在了土包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接着就被山熊拍飞。 “爹!”一名衣着褴褛的壮实男子大叫一声,捡起断裂在地的半截干草叉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这一场人与熊的拼斗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农夫们似乎饿昏了头,一个个悍不畏死的上前与山熊拼斗,最终被山熊逐一击倒。 嘶吼声渐渐平息,农夫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有的骨断筋折,有的肚破肠流,一地均是肉块与碎渣。 这时,洞中又爬出两只山熊,体型滚圆矮小,竟是两只出生不久的熊崽,其中一只浑身鲜血,爬出洞口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原来最开始进去的那名农夫一叉子叉在了这只熊崽身上,也难怪母熊会如此暴怒了。 母熊一瘸一拐地走到小熊身边,一次又一次地用鼻子拱着熊崽的身体,而那熊崽已经没有任何回应了,她不由得吼了一声,叫声中透着愤怒与悲戚。 剩下的一只熊崽跑到母熊身边舔舐她身上的伤口,母熊受伤极为严重,估计很难挺过冬天,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可能地熬久一些,因为一旦失去她的体温,剩下的这只熊崽也难以活下来。 母熊带着熊崽重新回到洞中,只留下洞外满地的尸体。 宗立武不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他们的家中又是否有饥肠辘辘的老母妻儿等待他们回去。 在这样的寒冬里,论对错善恶未免太过可笑,生存才是唯一的期望。 …… 夏小蝉坐在驴背上感触颇深,正低着头思索着就被一团雪球砸中脑袋。雪球并没有被捏实,所以她并没有痛感,下手之人当然是前面的宗立武了。 宗:“怎么,被吓到了?” 夏:“你就没有一点感触吗?” 宗:“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夏:“...” 宗:“我还以为你会去找附近的村子,帮帮那里的村民呢。” 夏小蝉白了一眼:“就算拿出所有的金币和两头驴子也不一定能救整个村子啊,就算可以救那下一次再遇到同样的事情怎么办呢,难道真像你说的,我俩跳进锅里给人家充饥啊?” “咦?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宗立武嘻嘻笑着,接着笑容一收抬头看天,“我也是这样想的,在这种世道里能把自己和身边的人照顾好就已经很难了,对于其他人还是不要发太多的善心,这可不是救助一窝狐狸那么简单啊。” 夏小蝉看着宗立武的背影,心中不由暗想:看样子他的“病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严重嘛,真正浑浑噩噩、没有想清楚的原来是我自己。 仔细想来他对朋友们还是挺和善的,这就是他所说的只照顾身边的人么…身边的人?他说的身边的人不会是…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在说… “噗”又是一团雪球砸了过来,宗立武叫道:“傻笑什么呢?说来我听听。” “我在想怎么对付你呢!”夏小蝉咬牙切齿地抓起树枝上的一团雪就朝宗立武砸去却被其弯腰躲开并反手扔出一团雪球正好砸在她脸上。 夏小蝉:“你别跑!给我站住!” “哈哈哈哈…”宗立武看着夏小蝉被砸得满脸雪花哈哈大笑。 这两个人在山间小道里你追我赶、互扔雪块,一条大黑狗汪汪叫着也不知它偏帮哪一方。 …… 湖女镇,是夏小蝉二人所到的第一个镇子。 这座小镇有两大特色,一是温泉二是湖鲜,这两点他们都不想错过,便住进了一家既有温泉又有湖鲜美味而且相对实惠的小客栈。 小客栈的客房有些破旧了,不过总比露宿野外强多了,宗立武终于不用守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夏小蝉放下行囊就去泡温泉,温泉不大,好在没有其他女客,她可以独自享用女汤。 宗立武那边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她方才看到宗立武要了一壶酒进了另一边的男汤,紧接着就跟着走进了几名其他的男客,想来那边的人数应该不少。 只可惜墨兰不能进来,它可是很喜欢玩水的。 温泉水很清澈,竟还是涓涓流动的山泉水,她闭上双目惬意地倚坐在池子里。 在这冬夜中,泡在温泉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和舒适感,想想外面的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自己却可以躺在温泉里,就觉得花出去的钱没有白费啊。 没过一会儿,隔壁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斗殴,只片刻工夫就有人发出惨叫重重倒地。 “让你嘴巴不干净,给我滚!” 这是宗立武的喝声,接着便是几道哀嚎声越走越远。 “唉,他怎么到哪里都不闲着…”夏小蝉揉了揉脑袋苦笑道。 舒舒服服地泡完温泉,她正要去问问掌柜有什么美食便见到几个鼻青脸肿的男子正在吃酒,他们一见到自己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缩了缩脖子。 正好这时宗立武走了出来,他一眼扫过去,那几人赶忙收拾酒菜坐到角落去了,不敢看过来一眼。 宗立武要了一大桌子的菜肴,来到此地当然要吃湖鲜了。 二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丰盛且美味的盛宴,厨子的厨艺称不上高明,不过鲜活的食材弥补了这一缺陷,如此新鲜的鱼虾蟹贝,即便是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也足够鲜得人灵魂出窍了。 原本他们只想在此住一天,可就是放不下这一口汤鲜味美的湖鲜美食啊,二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及离开之事,就这般“理所当然”的连住了三天,每天泡泡温泉吃吃湖鲜,整个人都要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布竣城之行 离开湖女镇之前,二人走遍了整个镇子。 除了补给之外夏小蝉是只看不买,而宗立武趁她不注意买了一根竹棒一样的东西,为此支付了一大包金币。 那竹棒看起来就像一根没有笔头的毛笔,也不知有何用处。宗立武有意隐瞒,将竹棒一拿到手就揣进怀里不让她看。 离开了湖女镇,二人再次走进了严寒的荒野。 湖女镇就如同一道分割线,从此往西南方向的村落比之前的好多了,虽然称不上富饶,不过衣食无忧。 夏小蝉甚至看到有些人家的院子里挂着腊肉、腌好的猪肝以及成串的咸鱼。 一位老太倚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儿媳怕她冻着便在其身上盖了一层被子,也顺便晒被子了。 大肥猫自不会错过这个取暖的机会,一下子跳在老太的腿上,将整个身子蜷在被窝里舒服地呼呼大睡。 高个儿的男童踮起脚尖用指甲抠了一点儿风干的腌猪肝喂给小个子的妹妹。 一位农家汉子趁枝叶稀疏爬到了树冠上,在一根粗大的枝杈上系上麻绳似乎在做一个秋千。 只不过这个秋千的绳索极长,足有三丈,下面正好是个斜坡,可以站在坡顶一下子荡到坡下去,看起来很是危险,不过也极为刺激。 农家孩子自小瓷实,打小便窜高走低,上树能捉蝉掏鸟窝,下河可抓鱼掏螃蟹,哪处去不得?摔得疼了,若是父母在身边还哭喊两声,父母不在便拍拍屁股跳起来就跑。 因为墨兰的缘故,夏小蝉二人走到哪儿都会引起一片狗吠。 只要墨兰低吼一声,土狗们便哀嚎着跑远,回到其狗窝或主人边上就恢复了勇气远远地叫着,二人不胜其烦,只得离开村落在野外搭建帐篷了。 夜幕一降临便出现了飞雪,趁雪还不大夏小蝉赶忙靠近火堆研究典籍,过一会儿雪下大了就没法看书了。 这时一只鱼目大小的虫子飞了过来落在典籍上,她正要拍打便见这小虫尾部的荧光一涨,将典籍照亮。 “这是荧星虫,怎么样,不错吧?”宗立武抛了抛竹棒嘿嘿笑道。 “这就是你花了一大包金币买的,一只小虫?” “当然不止一只啦。”宗立武抓住竹棒两端一扭一拔,竹棒从中间分开,飞出了五六只小虫来。 这些小虫纷纷闪着荧光围拢过来,有的挂在她的发丝上,有的落在墨兰的鼻尖上,有的落在书页上,转眼间她就被一朵朵光晕围绕,在林子中比篝火还要亮眼了。 “呐,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回帐篷里研读典籍,也不用屈着眼睛借助火光读书了。”宗立武将木棒扔了过来。 “那你呢?” “我有自己的办法。”宗立武说着单手一掐诀便手捧一团火,接着这团火被他慢慢压小,变得如同一枚烛火一般,火光平静且柔和一点儿闪烁都没有,宗立武的控法能力可见一斑。 “我称之为烛火术,呃,实际上是火蛇术的应用之一啦,不过很好用。”宗立武自得的说道。 夏:“这荧星虫该如何喂养啊。” 宗:“很简单,只要清晨时分将它们放出去舔食露水就可以了,实在没有的话,干净的清水也可以,想要收回便向灵竹中渡入一点灵力,荧星虫们便会自行飞回。不要小看这一截翠竹,那包金币的价值几乎全在它上面,它可是一件实实在在的法器,凭此你可以吸引和捕捉野外的荧星虫。只是野外的荧星虫是很少见的,嗯…随缘吧,说不定这一路上就能碰到呢。” 说到最后,就连宗立武都觉得是自欺欺人,荧星虫可不是萤火虫随处可见,它们为了进阶会本能的聚集在灵花灵草附近,除非能找到一片野生的灵花丛,否则几乎不可能见到它们的身影的。 夏小蝉将法力渡在如翠玉一般的青竹上,青竹顿时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就连墨兰都鼻尖耸动凑近闻了闻。 这些荧星虫一闻见味道立马飞了过去,一只只的钻进了竹棒之中。 夏小蝉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她将青竹系在腰间就像佩戴玉佩一般,然后告谢一声急急回到帐中。 她学着宗立武的样子捏住青竹两端轻轻一拧再一拔,从中飞出一只荧星虫之后她便合上了青竹。 这荧星虫一飞出来就落在她的胸前,尾部散发出荧光将身前照亮,这小小的一只荧星虫竟比一盏油灯还要亮,确实比借助篝火之光好多了。 第二天一早,她便将打瞌睡的宗立武拉了起来,这个时节没有露水,宗立武施展火蛇术绕着树枝一烤,大片的积雪便顺着树枝滑落而下,点点残雪被融成水滴挂在枝头,水滴虽小却足够荧星虫饮用了。 在白天的时候,它们本能的没有放出光亮,喝饱以后就回到青竹中休息。 …… 天气渐渐转暖,一路上的积雪逐渐化为小溪,空寂的山林再次苏醒过来。 布竣城,一座连城墙都没有的中型城市,位于建州之南,繁华且包容。 城中有两大富商,一个是位于城东的苍家,一个是位于城南的周家。 两家原本并无瓜葛,可自从数年前周家开始染指布匹生意后,两家一下子成为了对手。 一开始苍家以其多年积攒的业内名声和完善的织布底子,不断挤压周家的生意,可近年来几经变故,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可以与苍家“分庭抗礼”了。 夏小蝉二人一进入布竣城的范围,便感受到了城中的热闹气氛,他们远远地就看见街道上满是商旅和行人,自玉阳宗出发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的。 二人翻身下来牵着驴子跟随人流在街上闲逛。 “那苍家公子真是活该,放着富家千金的婚事不管,非要去打县令爱女的主意,你说他不是找死么?”路边的亭子里正坐着一个说书的先生,他拿着一把折扇对身旁众人放言高论。 苍鹏飞平日里看着老实,没想到也是性情中人嘛。宗立武心念一声,牵着驴子走过去听。 “那小子也不知用了什么迷魂药水,将县令千金给迷倒还欲行不轨,这不,小命搭进去了吧,可见啊,做人要正派,哪怕是身在恶帮也要秉持正善之心,就像我们今天要讲的怀仁将军黄缘通的故事,说到黄缘通就不得不提起四十年前的一大恶霸李中流,此贼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说书先生说到一半就转而讲起了故事。 宗立武与夏小蝉对视一眼顿觉事情严重,上前问道:“这位先生,请问苍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说书先生才讲两句就被人打断话头,正觉着恼怒便见一枚金币飞了过来,他忙不迭地一把接住笑容满面道:“啊,公子是问苍家公子啊,小的也只是听来的,听说他用药水迷翻了进香的县令爱女及其随从,然后将小姐掳去了城北破庙,强行与她拜了天地以后当场就想要滴血认亲啊,结果被周捕头一举擒获,县令大人当堂判了其斩首之刑,现在已经押赴菜市口准备砍头了。” 夏小蝉一听就变了颜色,问了菜市口的方向就要赶过去,宗立武则多问了一句:“就算是斩首也要等到秋后啊,哪有当春砍头的道理?” “这小的就不知了,或许是县令大人气极了吧。” 宗立武:“哎等等,我再问一句,苍家是不是只有一个公子?” “对啊,一根独苗今朝玩完。” 宗立武这才转过来说道:“那没错了,赶紧过去吧,兴许还来得及。” 二人一路驴不停蹄地赶到菜市口,正好看见刀斧手举刀砍头的一幕。 宗立武大喝一声:“刀下留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闹刑场 宗立武的这一声叫喊已经等同于搅扰法场了,罪责不轻的。 夏小蝉见此都是一愣,不过她将心一横,双手一掐诀,双眼对上了站起身正欲叫喊的监斩官,那监斩官被幻术搞得双眼一花,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其实监斩官本想让刀斧手暂且住手的,“刀下留人”的情节他虽然从未经历过却时常在书里读到,但凡是敢喊这四个字的人要么是权贵,要么是大贾。 前者他惹不起,一旦将人犯砍了通常在书里的下场就是陪葬或者罢官,后者可以给其带来数不尽的好处,反正只是宁耐片刻,问清楚了再动手也不打紧的。 可他的“一番苦心”却被夏小蝉给挡了下来,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宗立武,他顺道拿起一根萝卜就朝刀斧手的脑袋丢了过去。 刀斧手常看戏里演的侠义情节,莫非今日真让他碰见了?他正要强行止住大刀却不知被哪个混账扔的萝卜砸得一晕,手中的大刀顺势一落,一棵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 可以说夏小蝉和宗立武凡是有一人未曾动手都能救得性命,如今却变成这番模样。 “你们…是何人呐?”监斩官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小蝉捂住嘴巴已经被吓到了。 宗立武也不理会问话只叹了一口气道:“苍道友,我们终究是来晚一步,你可不要怪我们呐…嗯?这人不是苍鹏飞!” 看着滚过来的人头,他心中一惊:“监斩官大人,这不是苍家公子吧?” “不是啊。”监斩的中年人摇了摇头。 夏小蝉二人惊喜地对视一眼,宗立武又问道:“那苍家公子呢?” “已经砍完啦,喏,篮子里的那棵人头就是…我说,你们究竟是何人呐,不会是来劫法场的吧?” 宗立武一脸镇定,夏小蝉则面露惊慌被监斩官看出了马脚来。 “好哇,劫法场的情节本官也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他还没说完,宗立武就知道演不下去了,干脆气急败坏的开口道:“你今天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头要砍呐!” 从焦急到惊喜再到失落,早就让他大感气愤了。 “是啊,呵呵呵,本来砍完这个就结束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又来送,来啊,拿下!” “快走!”宗立武叫了一声,调转驴头就要跑。 夏小蝉也不拖延,可如此近的距离想要逃跑,难度实在不小的。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鹰唳,一道黑影从场地上一闪而过,一枚瓷瓶自上空掉了下来,“喀嚓”一声,周围便被黄色的气瘴围住了。 “快屏住呼吸!”宗立武见此大叫一声却已经晚了,夏小蝉略闻了一丝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感觉到被人一把抱起接着快速跑远… 在她迷迷糊糊地苏醒之时天色已黑,隐约能听见身旁有人在交谈。 “你这脏浮弹的威力比以前强多了啊。 “那是,人总要不断进步的嘛,对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布竣城附近肯定是不能待了,我打算继续往西,避开大道与村镇,先找个地方躲藏一阵子…” 夏小蝉只觉得这两道声音有些熟悉,刚要想一想,脑中传来一阵抽痛,她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眼前一阵模糊,四周所见均有节奏地晃动,原来自己正骑在驴背上。 她深呼吸几口气将胸腔中的闷气排出才好受一些,身后还有一人,但他并没有贴近自己,只用双手牢牢地扶住她的双肩,防止她栽落下去。 她没有气力转身去看,只一偏头,看见旁边还有一只驴子并行着,它的身上背着两只大包袱和墨兰。 此时的墨兰被绑在驴背上还未清醒,舌头拖得老长并随着驴子的步伐来回晃动着。 “你醒了?”身后传来男子的话语声,声音低沉而平稳。 夏小蝉轻点了点头。 男子:“可以坐稳吗?” 夏小蝉听言感觉了一下,虽然身体依旧不适但四肢已经有了力气便点点头。 接着,她就感觉到身后的男子翻身下了驴背,来到前面抓住驴子的缰绳,牵着它往前走。 见夏小蝉浑浑顿顿,宗立武就没有开口,只牵着驴子走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夏小蝉自觉好多了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宗:“昨天我们去救苍鹏飞却反过来被他给救了,哦对了,原来他不姓苍而是姓周的,他在加入宗门时怕惹下麻烦牵连家族,所以改了姓氏,倒是让我们搞了一个大乌龙。” “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好得很,已经是周氏布行分店的老板,而且伉俪情深,日子滋润的很呐,人都胖了一圈儿,还有小飞,养得煞是神俊!” 夏:“昨天在法场爆开的是什么东西,墨兰没事吧?” 宗:“墨兰没事,只不过被灵敏的嗅觉所累,要再晕一段时间,至于爆开的东西就是脏浮弹,我用来袭击过萨蛮人据点的东西,周鹏飞又改进了一下,威力更大了,可惜用料珍贵只那一件,不然我就和他再讨要七八瓶了,那真是一大杀器啊!” 夏小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看不出来你和他的关系挺好的嘛,居然敢闯法场…” “只要不被抓住就不算犯罪咯,菜市口人流混杂,我还是很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的。”宗立武语气平淡,丝毫不在意闯法场的大罪,虽然正如他所说,只要不被抓住就不算犯罪,可这份胆大妄为的认知和行动力让夏小蝉大受震动。 约束人的不仅来源于条件,更来源于思想。 像夏小蝉这样的出身和认知是绝不会干出闯法场的事情的,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就在她赶过去想见“苍鹏飞”最后一面的时候,宗立武居然已经兴起了闯法场的念头并提前看好了退路! 见夏小蝉没有回应,宗立武便换了一个话头:“不知道为什么,驴子竟不怕臭,如果我们骑的是马,要么它当场就被臭翻了,要么就受惊跑掉了,还好啊,如今包袱都在,可以找个僻静之地躲一阵子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流香镇之行 半日之后,二人找到一处山洞,这里人迹罕至是一处绝佳的躲避场所,便在此安置下来。 夏小蝉负责设置营帐,宗立武出去砍了一堆干柴,将火生起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二人吃了一些干粮,可怜的墨兰还倒在地上,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四肢。 到了第二天,墨兰终于醒转过来,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胃口。 宗立武便带上弓箭出去整整一天才打了两只兔子回来。 两只兔子一下肚,墨兰总算恢复了精神。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小蝉真是轻松极了,每日不是与宗立武探讨三魂神术和水镜妙法便是闷头修炼。 宗立武每天的事情很多,砍柴、喂虫、放驴、打猎、烤肉、修炼法术…忙碌且充实。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宗立武一旦修炼法术就会忘了时间,如果不是夏小蝉叫他的话,他能枯坐一整天也不知道饿。 一个多月之后,夏小蝉长吐一口气睁开双眼,发现已经到了深夜,篝火已经熄灭,连轻烟都没有了。 宗立武正盘坐在山洞的另一侧,身旁有三只荧星虫围绕,其周身施放出一个近乎透明的球形罩体。 早在数日之前,他就攻破了隔音罩与地面接触的难题,如今施放出的罩体不仅可以穿透地面,而且移动行走时也能维持球形罩体不破,可以说他已经掌握了那个名叫“十方隔音罩”的法术。 最近几天,他一直在调整和适应这个新法术,使之施放起来更加自然顺手。 夏小蝉在这段时间进步更是神速,她的三魂神术与水镜妙法相辅相成、齐头并进,若不是干粮已经吃完了,而宗立武一修炼就忘记时间,她真想在此再闭关几个月的。 说起来,她与宗立武一样,都是一修炼就什么都不在意的人,若换成其他人,连续一个月待在洞里啃干粮、吃烤肉,肯定会受不了的,但他们两个却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次日,二人吃了一点烤兔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山洞。 此时洞外已无半点积雪,春光炫目、细水潺潺,他们骑着驴子一路往西。 经过一座石桥的时候,夏小蝉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石桥后面是数十丈高的巨大瀑布,蔚为壮观,遄流入潭化为白沫混着碧绿的潭水穿过桥下涌向远方。 河流两侧是重峦叠嶂、云烟缭绕,山上青松、白杨交错生长。 二人下了驴背,驻足观望了好一会儿,一路的艰辛为的不就是这些自然而又鲜见的美景么。 下游远处便是一座炊烟袅袅的古朴小镇,名为小流香镇。 一到镇中,他们二话不说就钻进了一个街边小摊,狂吃了十几根春卷,把伙计吓了一跳,若不是他们衣着不凡真要被当成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了。 先前吃的那些烤肉没有放半点调味料,二人连吃一个月,早已味同嚼蜡,哪有这些春卷美味啊。 吃饱喝足便来到一家酒楼,若不是宗立武催动翠蝉佩遮掩了他们身上的气味,怕是要被老板直接撵出去了。 好好梳洗了一番之后,夏小蝉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醒后可谓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她以前修炼也很刻苦,可从来都没有像这般“入魔”。 以后可一定要注意一些了,否则给人落下一个粗糙的印象就不妙了。 夏小蝉想着便打消了去找宗立武的念头,转而去街上买了胭脂水粉和适合时节的衣物。 换下了厚实的皮草穿上了袄裙和罩衫,她这才去找宗立武出门闲逛,一路上她装作不知道宗立武的多番偷看,心中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得意。 街上人流攒动,小蝉倒背双手,小会儿小跑,一会儿轻跳,马尾甩来甩去,阳光洒满了俏脸。 逛遍了镇子的主街,二人回到客栈休息了一晚,翌日再次启程前往烨丰城。 足足走了一整天,就快到一座村子的时候,天空突降大雨。 这一场雨来得太快,就连经验丰富的宗立武都始料未及,他们根本来不及搭建营帐,好在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在一片山石的侧面有一处巨大的凹陷,等他们走进此处全身已然湿透了。 这时从林中窜出了一个小男孩,他抱着一只滚圆的小黑狗也跑进来躲雨。 这只小狗不知道在哪里的泥坑里滚了一圈,弄得脏兮兮的,小男孩也不介意将它抱在怀中,看他身上被蹭得满是泥水,怕是回家后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小男孩有些怕生,离夏小蝉二人远远的,却对墨兰很感兴趣,一直瞅着它。 他怀中的小狗长得黑不溜秋,除了尾尖的一撮白毛外通体都是黑色。 夏小蝉不由想起了墨兰小的时候,对这圆嘟嘟一点都不怕生的小狗起了兴趣:“你的小狗叫什么名字?” “它…它叫小黑。”男孩怯生生地回道,接着他看向墨兰想要开口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低着头抱着小狗。 夏小蝉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说道:“它叫墨兰,很友善的,你可以摸摸它。” 小男孩一听双眼一亮,伸手摸了摸墨兰的脑袋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接着夏小蝉就和小男孩聊起了狗,丝毫不管站在雨中与两头倔驴拔河的宗立武。 那两头驴子似乎很喜欢淋雨,但宗立武却不想其背上的包袱被淋湿,刚将它们牵到山石凹陷处就有一头驴跑了出去,他刚将它牵回,另一头又跑了。 宗立武没有办法便将它们身上的包袱卸下来,没有了包袱在身,驴子更自由了,直接往泥地里一躺,打起了滚儿。 宗立武淋在雨中双手叉腰,看着泥坑中摇头摆尾的驴子却毫无办法,他将头一低叹了口气:“唉,算了,爱怎样就怎样吧,我服了你们了…” 被驴子打败的宗立武颓丧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正在想方设法改进十方隔音罩,要知道冯成双凭借听风术可以轻易地探听隔音罩中的谈话,那么其他人有同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既然学了隔音法术,那么防止探听的手段也要考虑一二了,万一在关键的时候,因为密谈被人偷听了去而导致整件事失败,就未免太可惜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雷雨之夜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盏茶的时间就停了,夏小蝉与小男孩聊得很投缘,正好天色不早了便和小男孩一起到了村子里,就在小男孩家中借宿了一宿。 次日,万里无云,朗日当空。 气温一下子就升上来了,他们一大早就离开村子继续上路,小男孩一路送出老远,还用荷叶和狗尾草给墨兰做了一顶遮雨帽。 不过现在看来,遮雨的效果是体会不到了,但遮阳的效果还不错,夏小蝉被晒得够呛,墨兰却摇着尾巴生龙活虎的。 “初春就下暴雨,暴雨过后又仿佛一下子到了夏天,这天气真是反常啊。”宗立武摸了摸头发,它们已经被晒得发烫了。 夏:“是啊,早知道就在小流香镇买一把油纸伞了,前面有棵柳树,我们休息一下吧。” 宗:“哎!荷叶没有找到,不过水里有几片睡莲,你要不要遮阳帽?” 夏小蝉摇了摇头,她觉得睡莲叶子倒扣在头上实在称不上好看。 在宗立武下水捞睡莲的空当,她用柳条编了一个翠绿的头冠,遮阳的效果虽然差了一些,但它不挡视线并且戴着也好看。 这下他们仨各有了一顶遮阳帽,样式各不相同。 宗立武头顶的睡莲还在不断滴水,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很凉快。 走了不到十里地,墨兰的遮阳帽率先支撑不住了,被太阳晒得软趴趴的“糊”在脸上,以至于它看不清路一下子摔进了小河沟里。 河沟不大却因为前一天暴雨的缘故水位升高了,墨兰干脆就在河沟里刨水前进。 它一直很喜欢玩水,尝到甜头之后,它路遇水沟就要故意跌进水里畅游一番,两头驴子都要被其带坏了。 …… 几日暴晒之后又下起了暴雨,好在宗立武有先见之明,提早将毛皮帐篷卖掉,换上了没有附着绒毛的皮制帐篷。 虽然保暖效果差了一些,但隔水效果很好,并且它有两层,在帐篷之上还有一层专门用于隔雨的皮革。 头顶上雨水如注,发出爆豆声响,却没有一滴水渗下来。 这场雨越下越大,只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地面就溢满雨水,尽管宗立武已经挑选了坡顶搭建营地,可雨势太大,水根本来不及流走的。 宗立武便冒着大雨在营帐周围挖掘排水渠,夏小蝉坐在干燥的帐篷中看着,她也想出去帮忙却被一口拒绝。 起先,宗立武还奋力快挖,不久之后就完全放开了,估计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他便不再追求速度而是一点点的将水渠挖好挖深。 足足挖了半个时辰,他仅凭一根树枝就在周围挖出一道深沟来。 有了这个排水渠,就是下一整晚的暴雨都不必担心水会漫进帐篷。 夏小蝉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宗立武龇起牙笑了笑,钻回帐篷换起了衣物。 夜幕降临,春雷涌动,暴雨不歇。 在这样的雨中根本没办法生火的,雷电非常密集,“白昼”与黑夜不断交替,上一道雷声还未消去下一道雷声又至,犹如仙人擂鼓,轰隆之声连绵不绝。 “闪烁”的黑林中越看越像有人形,越看越觉得有恶鬼在窥视,心中此念一起,夏小蝉越发胆怯了。 借助闪动的电光,她看见宗立武的帐篷里浮现了一个球形罩体,但是这一次不再是淡蓝色而是带了一丝金光,看样子他又在研究法术了,也亏他能在这般炸耳的雷声和闪烁的电光中沉下心来。 见到此景,夏小蝉安心不少,如果宗立武的帐篷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洞洞的一片,那她定然会更加惊惧,甚至会生起“此地只我一人”的错觉来。 她转过身头朝帐篷口的一侧躺下,方便随时观察宗立武那边的情形。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声源并非来自天雷而是来自宗立武的帐篷之中,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他小声的咒骂,骂完以后便再次放出淡金色的罩体,可很快罩体又破碎了… 夏小蝉轻笑一声闭上双目,听着宗立武那边的动静安心入眠,一开始睡得并不安稳,可听惯了雷声与罩体破碎声之后便逐渐熟睡过去。 清晨时分,雨还在下,只是雨势小了很多。 夏小蝉醒转过来看见帐外已经生起了篝火,宗立武那边全无动静,想必他还在呼呼大睡吧。 然而只过了半个时辰,她便见到宗立武满身泥水的从外面回来。 夏:“你做什么去了?” 宗:“我去附近找山洞了,住在山洞里总比住在帐篷里舒适吧,结果山洞没找到却抓了一只野鸡,也算不枉此行了。” 夏:“你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宗:“这野鸡的翅膀被我射穿了但跑的飞快,我为了追它摔了一跤,真是倒霉!” 夏:“...” “哈,这下好了,我带了调味料出来,我保证这次的烤鸡绝对好吃,你等一会啊。”宗立武说完便将猎物拿到一边处理,然后冒着雨在外面烤着。 虽然只是洒了一点盐和糖,味道真的好多了,可能是夏小蝉对它的期待本就很低吧。 消灭掉整只烤鸡之后,二人各自坐在帐篷里等雨停,然而这场雨一下就是六天。 放晴之后气温又是陡增,雨水被蒸腾而起,使周围闷热且潮湿,让人很不舒服,夏小蝉宁愿被暴晒也不愿意待在如此闷湿的环境里。 不过怎么也比缩在帐篷里好多了,考虑到携带方便,他们买的帐篷很小,躺着不能伸腿坐着不能直腰,夏小蝉走出帐篷就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都“嘎哒嘎哒”的响,筋脉拉伸一下之后就好像突然可以呼吸了一样畅快。 二人赶紧上路,来到一个名叫泉西村的小村落便无法前行了,因为前路被泥流冲堵,需要等上几日,等土干了便可另开一条路过山。 夏小蝉二人就在一户农家借宿,户主是一位寡居的妇人,原本她怕邻里说闲话,怎么都不肯留宗立武的,奈何二人出手阔绰,只待几天就有十枚金币的川资,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妇人生有一子才七八岁,所住的屋子不小,看样子至少在其丈夫离世之前,家里的条件还不错的,二人就此在泉西村小住下来。 然而夏小蝉若是早先知道,这妇人为了避嫌,跑去和邻里乱嚼舌根,她定然不会借宿这一家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泉西村之行 不到两天,这个名叫“狗娃”的小子就给宗立武找了个麻烦。 因为宗立武一时兴起就用杨木和棉线给他做了一把很漂亮的长弓,这小子出去溜达了一圈就把全村的男童都叫到家里来了。 十几个小男孩围着宗立武请他做弓箭,甚至还有一个留着鼻涕才三岁的小屁孩也要凑热闹。 虽然郁闷,但看着孩子们恳求的眼神,宗立武叹了口气就出去砍杨木了。 他对小孩子很有耐心,每一把弓箭都做得很认真。 严格的选材、精心的制作。 光用匕首在杨木两端挖出槽口就花了大半天时间,然后就是弯曲弓身系上棉线,到了第二天他才将所有的木弓做完。 就连那个三岁小屁孩也得到了一把幼竹做的小短弓,虽然那把弓只能将很细的树枝射出一步远,小孩儿还是高兴的直流鼻涕。 就在夏小蝉与村里的女孩们玩斗草的时候,宗立武带着一群男孩到处找芦苇枝做箭矢。 斗草是夏小蝉家乡流传的小游戏,分文斗和武斗两种玩法。 武斗是各自挑选一根青草,草茎相扣,二人各自拉住青草末端,以断者为负。 玩了一天之后,她们便玩起了文斗,就是采集各种花草,以种类最多者为胜。 夏小蝉经验丰富,不仅采集的种类最多,还能一一报出它们的名称。 正是一年花草繁盛的时候,夏小蝉带着女孩们以鲜花和柳条做花冠,以牵牛花做耳环,玩得不亦乐乎。 当她带着女孩们“破坏”村里花草的时候,宗立武带着一群小男孩手持弓箭去祸祸村里的小动物,低飞的蜻蜓、采蜜的蝴蝶、树上的天牛和林中的蜘蛛都成了他们下手的对象。 几天下来,整个村的昆虫都被他们抓了个遍,没有对手的他们便将目光锁在了油菜花上,不是用弓箭射就是骑着墨兰用树枝砍,精力旺盛的墨兰每日回来以后也累趴了,可第二天它又摇着尾巴出去玩。 最后,十几个孩子开始分山头,结帮派,抢地盘,互相攻伐。 宗立武带着孩子们从村头跑到村尾,划活动范围、制定打仗规则,然后带着狗娃和那个流鼻涕的小屁孩组成队伍,窝在秘密基地里面密谋。 秘密基地是狗娃家的草堆,内部被他们掏空以后成为了他们的堡垒。 …… 某个墙角伸出了一颗黢黑的脑袋,他毫无顾忌的把头伸出去观察,因为大哥哥规定过了,所有人都不许射对方的头。 他仔细瞧了瞧,发现四周无人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刚走出胡同,另一头就有一人跳了出来。 长相黢黑的小孩飞快射出一箭未中,而对面个头高一些的男孩子根本不与他对射,趁其射过一箭之际,手持弓箭飞快跑来。 那男孩很聪明,知道距离远了不容易中,想靠近些再下手。 “咦呀,柱子哥,你放过我吧。”黢黑小孩边跑边求饶。 “二愣子别跑,等会给你瓜子吃。”高个子的男孩下定了决心,除非必中,否则就不放箭,反正他跑的比二愣子快多了。 见二愣子拐过一个转角,他毫不犹豫的跟上去,刚拐过转角就看见有三个小男孩,个个手持弓箭严阵以待。 “呃啊!”随着一声惨叫,柱子被淘汰了。 这一切全被宗立武看在眼里,他带着狗娃和小鼻涕“使诈作弊”,三人一直躲在小河沟的边上,最后趁其他人对射得两败俱伤的时候,靠偷袭赢得了胜利。 河沟虽然是边界线,但宗立武坚称只要脚没碰到水就不算超出活动范围。 十几个孩子轮流检视之后,无奈发现除了小鼻涕踩到水里出局之外,宗立武和狗娃并没有犯规。 不过宗立武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的副将狗娃背叛,在所有人的轰然大笑之下出局了。 最终,狗娃成了唯一的胜者,被夏小蝉亲手带上了花冠,登上了草堆王座。 …… 落花作毯,流水为引。 二人离开了泉西小村,一路到了附近的城镇,补充了物资以后就在一座小酒馆用餐。 酒馆的门有两道,最外面是双开门,走进之后还要经过一扇推拉门才能进入内堂。 宗立武原本并未在意,直到一位客人推开双开门之后,他呆呆地看了门口好一会儿,低头陷入了沉思。 夏小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打扰他,只安静的用餐。 宗立武想了一会儿就掏出那本十方隔音罩的法术书以及法术手札,一边勾画一边掐指推算。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宗立武放下笔开始旁若无人的鼓掌并叫嚷起来:“哈哈,应该可行!” 不等夏小蝉询问,他又眉头皱起,端起米饭快速扒了起来,吃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手札看。 一碗米饭下肚,他猛灌了一口已经冰凉的丝瓜汤。 留给他的菜一口未动,只喝光了丝瓜汤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买东西,他买了几套捕兽夹、地笼、锅碗瓢盆等物就不由分说的要找地方闭关。 一路上他骑着驴子一言不发,只摸着下巴低头沉思。 好一会儿之后他摇了摇头道:“唉,算了,先试试再说!” “你想到什么了?”夏小蝉见他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是十方隔音罩的改进法,有人能用法术探听一层隔音罩,但是所用法力必然微弱且精妙,不然就被发现了,如果有两层呢?这微弱的法力经过第一层隔音罩就绝难穿过第二层了…”宗立武说得语无伦次,像是在给夏小蝉解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像有两扇门,有人能透过门缝偷看对吧?但有两扇门就偷看不了了,除非他费力打开第一扇门才能到第二扇门偷看,可打开第一扇门发出的动静就先暴露了他自己,道理虽然简单,放在隔音罩上就很难实现了,有几个难题要攻破啊,首先就是法力传导的问题,要如何建立隔空的两层隔音罩呢?”宗立武兴奋地说完又低头思考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带错了路。 不过夏小蝉并没有出言提醒,反正是出来游历的,去哪个方向都无所谓,她便跟着宗立武漫无目的的乱走。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三十多里,在山林之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洞穴,宗立武轻易地将洞中的毒蛇爬虫砍杀、烧死,带着她安置下来。 这洞穴不仅足够宽敞,通风也不错,里面并不潮湿也无恶臭,唯一的缺点就是上方有一处缺口,他们避开那处会漏雨的地方安置营帐。 前几天宗立武并未修炼,而是出去砍了足够多的枯枝和青竹,枯枝被其剁成小段码在角落,青竹在他多次尝试之后被做成了桌子、凳子、衣架等物,丑是丑了一些,但做得很结实。 山洞后面就有一条河,这也是他们选择此处闭关的最大原因,宗立武拿着地笼和捕兽夹出去了一整天,选择几处看起来不错的位置布置下去,接着就开始了数月的闭关,刚好就避过了这一年奇热难耐的酷暑炎夏。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结点 太阳还没升起来之前,林中可以闻见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味,宗立武每天早上到各个捕兽夹和地笼收一圈猎物。 不知是这条河的鱼多还是地笼下对了位置,他每天都能收上来好多鱼,只是捕兽夹的表现就不尽如人意了。 几天来,除了两只小的捕兽夹夹到了田鼠外,大的捕兽夹一点收获都没有。 正当宗立武觉得这座山头没有野兽的时候,大捕兽夹总算建功夹到了一只獐子,有此成功之后,宗立武大为振奋。 此后的一个月里,大捕兽夹一共触发了五次,经过不断调整和比较,他逐渐掌握了放置、遮掩和放诱饵的技巧。 甚至为了让这座山头的野兽更多些,他花了大工夫在周围的山头扎了竹钟,就是用细绳将一大串的竹棒穿在一起,风一吹就会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用以惊扰动物。 他顺路还捡了不少熊粪、狼粪,换着山头乱洒,这些凶兽都是有领地意识的,闻见异类的粪便就会更加频繁的巡视领地,周围山头的野鹿肯定是不得安生了。 宗立武有些拿不准让夏小蝉知道这些后,是会夸他聪明还是说他作孽,所以并没有告诉她。 今天收获的鱼已然不少,可更大的货竟在不被看好的捕兽夹这里,这次被夹中的是一头脾气很坏的野猪。 他沿着血迹一路追击,前后共射中六支箭、追出了四五里才成功的将这头野猪“护送”到了隔壁山头的一窝山豹面前,看着山豹一家惊喜地大快朵颐,他只得撇了撇嘴悻悻离去。 不过在此之后,也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先前的做法起效果了,他每隔数日都能扛一头野鹿或者山羊回来。 而且此次出行,他们带了铁锅和调味料,吃腻了烤肉还可以炖汤,总算不像上次闭关那般难熬了。 …… 山洞之中,夏小蝉睁开双目,长吐一口气。 这段日子,她的修炼成果不错,修为与宗立武的差距在不断缩小,而宗立武似乎遇到了难关,整日抓耳挠腮,看来改进法术并不像其想象的那么简单。 难得今天有空,她起身忙活了一会儿将肉汤炖上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宗立武身旁。 此时宗立武正盘坐在地、手托下巴发呆,在其面前摊放着两本书籍和十几张纸,书籍分别是十方隔音罩的法术书和法术手札。 宗立武之所以敢“浪费时间”在改进法术上,最大的依仗就是这本法术创立者所编写的法术手札了。 此手札比法术书厚多了,夏小蝉初次看见它时,虽有些旧却还算齐整,而此时它已经被宗立武翻得散了架。 另外的十几张纸一看就是宗立武所写,其中两张的字迹非常工整,记录的是他的思路和想法,有些想法已经被划去,下面批注着:“此法不可行”或“难以实现”。 其它的纸上就很潦草了,上面画满了文字、手诀印式和推衍图式,涂涂改改、勾勾画画,看起来十分混乱,不过细看之下,她发现这些纸上所写的内容遵循着某种思路和逻辑。 好一会儿之后宗立武回过神来,瞥见身旁的夏小蝉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旁边站了老半天了你才发现啊,我如果是一只老虎,你已经被咬死了。”夏小蝉翻了翻白眼。 “哦。” 宗立武答应一声又陷入了思考,这一次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十几息的工夫他就在纸上书写起来,边写边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傍晚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咦?你连肉汤都炖好了,难怪这么香,今天让我尝尝你的厨艺吧。”宗立武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味,肚子不由得发出咕咕声。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双手叉腰仔细检查了一遍所写的内容,这才走到大锅旁边。 看着锅中的肉汤,他眉头一皱,这汤很浓且有一点淡淡的棕色,远不如他做得那般清亮,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减啊。 可一勺肉汤入口就让他双目圆睁,惊喜的叫道:“好喝!原来你这么会炖汤啊!” 他本想快速卷完晚饭就去钻研法术,现在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决定慢慢品尝。 “一直是你自己觉得我拿不动刀吧。”夏小蝉嘀咕道。 她出身农家,从小帮厨做菜,虽称不上名厨但家常小菜还是信手拈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宗立武老是觉得她用刀会切手、用火会烧山似的,根本不给她展示的机会。 “哎呀,太好吃啦!”宗立武吃得兴起,口中啧啧称赞,“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完了完了,小瞧你了,早知道我就不献丑了,真是的!” “对了,你知道炒肉怎么样让它不沾在锅上吗?”宗立武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简单啊,我娘说炒菜最忌讳一个太冷一个太热,而且要快速的将食材炒热才行,所以油要冷,但是锅要热才能快速炒掉水气…”夏小蝉正说着呢就看到宗立武愣住了,估计又在想法术的事情了。 谁知宗立武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难怪以前冬天的时候我去表哥家里,他骗我说铜环很甜然后我的舌头就粘住了,最后还是我娘用温水浇铜环才解开来了,原来是因为铜环太冷我的舌头太热的缘故啊。” 宗立武的想法很跳脱,夏小蝉完全跟不上,她思考了一阵之后才点点头道:“是这个理吧。” 宗立武接着问道:“做菜有什么秘诀吗?” “也没什么,经历过刀山、火海和下油锅的历练之后就算是入门了。”夏小蝉分别指了指菜刀、火堆和铁锅轻笑着说道。 她以前可不喜欢开玩笑的,跟宗立武待久了也变得不正经起来。 一天之后,宗立武再次下厨,当他很认真的烧热铁锅、放入油之后却发现肉还没切好呢,等他切完肉,锅里的油早就滚热了,清洗过的冷肉一下锅,场面就一下子激烈起来。 “快跑!”宗立武叫喊着,他被爆起的油滴烫的满洞乱窜。 夏小蝉却将他逮住,将其抵在前面道:“你得过去将肉炒开,不然它会一直在锅里骂你的!” 宗:“不是吧?” 夏:“是的,这是肉对你的最后考验了。” 宗:“刀山火海下油锅都过关了,怎么还要得到肉的认可啊!” 夏:“拿出你的勇气来,没有勇气的家伙是做不了厨子的!” 宗:“这也太难了吧…呃啊,好痛啊…” 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洞里面,一名女子大笑着将身前的男子当作盾牌挡在前面,而男子一面哀嚎一面挥动铲子在锅里一通乱搅,还有一条大狗对着铁锅怒叫,似乎在威慑它好让它平静下来,场面一度混乱… 第一百七十六章 驱虫香 弦月斜挂于空,没有一颗星辰。 用完晚饭,二人难得的一起出来散步。 夏小蝉放出所有的荧星虫,也让它们出来透口气。 荧星虫的光芒将周围照亮并吸引来了众多的萤火虫,二人走出没多远就被无数明暗不一的光点围绕着,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梦幻。 宗立武放出隔音罩把“窸窸律律”的虫鸣排除在外,隔音罩在荧光的映照下形成一圈淡绿色的光泡将两人罩在其中。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法力不够,夏小蝉发现宗立武所放的隔音罩并不大,她只能靠过去一些。 对宗立武,她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有时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好感,有时又觉得他有些淡漠,身为女子她当然不会开口询问所以只能静静等待。 二人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处亮光,那里是一泓水潭,水潭周围生长着一圈散发着金光的野草,并有几只散发青光的飞蛾在其间飞舞,第一次来到此处的人一定会被这里的景色惊艳到。 “你来过这里?”宗立武一直在观察夏小蝉的表情,见她面上毫无波澜便开口问道。 夏小蝉点了点头,她不想告诉宗立武自己经常在夜深时来此洗浴的。 “呃,那好吧。”宗立武说着走到了水潭边,采了一株散发金光的野草放进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 “那是丝煌草,有微毒的,你采它干什么?” “嘿嘿,回去你就知道了。”宗立武故作神秘。 夏小蝉坐在水潭边的大石上,看着宗立武将附近的丝煌草采摘一空,最后挖了一块泥巴同样放进袋子里。 来时还是流萤熠熠的唯美水潭,离开时已经完全陷入了漆黑,“金色彩带”被宗立武尽数塞进袋子和烂泥混在一起,飞舞的灵月蛾也被惊吓,飞入了林子深处… 回到山洞以后,宗立武将丝煌草研磨成汁,并在其中添入大量的碳粉和少量的稀泥,一番搅拌之后搓成了数十枚丸子。他将其中一枚投入火堆,很快火中升起了一道轻烟。 “哈哈,成了!这丹丸烧出来的轻烟可以驱散蚊虫,是野外宿营的必备之物,不错吧,这还是一名战友教给我的!”宗立武自得的说道。 作孽! 夏小蝉并没有回答他,只在心中暗骂一声。 …… 一枚橡果掉入河中,立马就被等在河边的小松鼠发现了,它快速地挥动爪子扒拉水面,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橡果离岸更远了。 不过它很有耐心,搓了搓脸之后就顺着河岸线翘首以待,最终橡果还是漂到河边,它兴奋地将橡果抱起来啃了一会儿后放到树根旁边,这里已经放有十几枚橡果了。 小松鼠将所有的橡果按大小依次放好,“噗通”一声,又有一枚橡果落水,它赶紧过去打捞,可只听身后“嘎嘣”一下,那些辛苦摆好的橡果又全散开了。 它立起身子看了看乱七八糟的临时储存点,又看了看落水的橡果,鼻子一耸一耸、肚皮涨涨缩缩陷入了两难之中。 最终它还是决定去打捞橡果,这一次他的扒拉动作很完美,橡果渐渐朝其飘来,就在要得手的时候,忽来一阵风将橡果吹远了,看着渐漂渐远的橡果,它略一犹豫就跳入水中将之打捞上岸。 抱着啃动一番,它就准备将其也放到临时储存点,却发现先前存放之处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一枚橡果了,手中抱着的橡果无意识地落地,它尖叫几声在原地蹦了一蹦。 “嘿嘿…” 宗立武藏在树上,手中握着一大把橡果又开始一枚枚地丢入河中,然后看着松鼠辛苦的打捞,在其打捞的时候他还经常使绊子,将橡果吹远、将码好的橡果打散。 靠着欺负这只可怜的小松鼠,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自从前天开始,夏小蝉就对其不理不睬,他原本以为靠着猛夸其厨艺以及驱虫香的效果能让她心情大好多做几顿饭呢,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夏小蝉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橡果离开了此地,沿着河流一路往上找到了地笼。 由于天气太热又久未下雨,河水退了很多。 他脱下鞋袜将脚泡入水中,河水凉爽清冽,身上的暑气一下子就消退了下去。 宗立武舒服的就地躺下,以手作枕仰望天空,今天又是晴空万里,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好在上方有杨树遮挡,留下一片阴凉。 洞里的小蝉一点声音都不出,外面的小蝉倒是吵得刺耳,似乎也在抱怨酷热的天气。 宗立武刚闭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下,就有一只蚂蚱跳上了鼻尖,他鼻子动了动,可蚂蚱就是不走,还原地转了一圈将他的鼻子抓的很刺挠。 他将下巴一伸做了一个地包天的口型猛吹一口气,然而不仅没有将蚂蚱吹走,还令其脚下发力牢牢地抓在鼻尖上,这就很讨厌了。 宗立武眉头一皱将其一抓扔进了河里,很快这只倒霉的蚂蚱就被大鱼吞吃了。 …… 才小睡一会儿他就被水激醒,原来是墨兰在甩水。 它过来的时候宗立武是知道的,想来是夏小蝉见他许久未归就派墨兰出来找他,不过墨兰一见到水就忘记了任务,自行下去畅游了。 “哎呀,墨兰!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离我远一点再甩水啊?狗都是像你这样的吗。”宗立武抱怨一声爬起身。 今天的地笼依旧是收获满满,他照例将小鱼扔回河里,用柳条将大鱼串起来带回,沿路又采了许多蘑菇。 食材虽好,他的厨艺却是短板,不知道洞里的人今天心情如何,他实在是不想再吃自己做的鱼汤了… 锅中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宗立武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的鱼汤就是不够白呢,此时的夏小蝉正盘坐在一边修炼,所以又是他负责做菜,毫无疑问这一次又搞砸了。 厨艺虽然没有丝毫进步,但是术法方面的进度不错,他一连解决了两个难题,想来再有半月时间,他自创的第一种法术就要问世了。 此术被其定名为“双环隔音罩”,以他的能力,如今只能做出法术的雏形,还需要回宗以后查阅资料才能对其进一步完善。 最终成型的双环隔音罩在数以万计的隔音类法术中定然算不上出色,但对宗立武来说却意义非凡。 世上的功法多如繁星,法术更是多如牛毛,能在浩如烟海的术法之道上自创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法术,这种成就感让宗立武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 越到接近完成的时候,宗立武越是沉迷其中,最后几天里他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瘦了一圈、形容枯槁、面目苍白,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几天之后,他双手颤抖地结出几个新的印诀,法力一催内外两道若隐若现的薄膜瞬间成型,他一咧嘴想要大笑却只能发出难听的“铿铿”声,似是咳嗽似是喘息。 将最终的法术书整理好,他瞪大双目眼球激凸,轻抚了抚这本写了数月才完成的作品,然后抓起笔在首页写上了“双环隔音罩创立者宗立武”十个字。 这道法术虽只是一个雏形,可毫无疑问已经是一道全新的法术了。 宗立武将其它写满字迹的纸张全部焚尽,每一张纸都代表着一个失败的尝试,同样灌注了他的心血,如今虽然烧成了灰,但这些失败的经验已经被他记在了脑海中,绝不是徒劳无益的。 数月的辛劳最终化为一本薄薄的书籍被他收入行囊,明日一早他们就要离开此地继续上路了。 夏小蝉做了一大桌子菜,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并好好休息了一晚。 临行之前,宗立武将所有的地笼和捕兽夹收回放在了山洞里,还有这些桌凳锅碗也都不要了。 二人回望了一眼熟悉的山洞,宗立武突然拔出骨刀借助锋锐术之力,在石壁上刻下了“宗立武与夏小蝉到此一游”这几个字。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留恋,就此离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烨丰城之行 时已过立秋却一点凉意都没有,太阳刚升出山头,阳光便炙烤着山林,仿佛要把其中的所有水分全部蒸干。 夏小蝉将油伞举得高高的,因为伞离得太近就会像火炉一样烘烤头顶,还会将四周的微风挡了去。 宗立武和墨兰的状态还好,他们的身上挂满了湿漉漉的水草,整个看上去像被一层层渔网罩住的一样。 烨丰城繁华似锦,尽管是大暑之年,在这里却看不到丝毫衰败的迹象,整个城市都充满了活力,街道上商旅穿梭不停,路边的小吃、街头的杂耍均围满了路人。 沿街的灯笼和彩带让人看花了眼,唯一的遗憾就是来晚了几天,他们本想赶在七夕前到达此城的,结果紧赶慢赶到了中元节才到,中元节便是民间俗称的鬼节了。 七夕节与中元节之间的巨大差距让夏小蝉满是失落,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好歹是个节日啊,晚上可以放河灯呢。”宗立武把头伸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但她根本就没心思和其说笑,烨丰城是她此行最大的期待,不管是哪一天来也比中元节过来好啊。 不过她还是小瞧了烨丰城的繁华程度,哪怕是鬼节,到了晚上街头依旧不缺人气,除了河灯、天灯之外,最离谱的是居然有花灯和花船! 除了烟花没人敢放,其它方面根本看不出一点儿鬼节的气氛。 小孩子带着各种样式的面具在人群中乱窜,街边小贩照常卖着各色甜品,除了寥寥几名老妪安静地蹲在路边烧纸钱,其他的少男少女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哀伤之意,争相在河边放灯。 她们放河灯多半也不是为了悼念故人,而是借此许愿。 宗立武看了都瞠目结舌,没想到烧纸的老妪在此城中反倒成了异类,与周围的绚烂光华格格不入。 绿纸红灯连接成串,波光水影映照灯流,岸上河中到处都华光溢彩。 夏小蝉被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一直板着的脸庞总算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今天是中元节,你怎么笑嘻嘻的?太不尊重逝者了吧!”宗立武装腔作势的教训道。 夏小蝉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就带头溜街,看到有人在水边栈道上放天灯也过去凑热闹。 天灯又称祁天灯、许愿灯,至少不像用河灯许愿那么怪异。 栈道上已经挤满了年轻的男女,四五个小贩将精致的天灯放成一排任人挑选。 夏小蝉买下了一盏画着小狗图案的天灯,带着宗立武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当,旁边正好有一对老夫少妻正准备放灯。 “借个火儿啊。” 那中年男人对脚边烧纸的老妪说了一句,也没等其同意就捏了一撮没烧完的纸钱去点天灯中的蜡烛。 “嗯,我要发财,发大财!”中年男子高声许愿道。 他穿着华贵的衣着,手上戴满了玛瑙戒指,身上也是穿金戴银居然还要许愿发财,看来钱这种东西对人来说是怎么都不够的。 “我要老爷永远陪着我…”中年人身旁的女子娇笑道。 按理说此女也是一位贵妇,可一身穿着衣不蔽体,好像没钱买衣服似的,全身上下有大片的雪白暴露在外,她却浑然不觉得难为情。 那中年男人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逗得她花枝乱颤,动作夸张至极。 旁边的老妪哼了一声说了几句方言,宗立武没听懂不过从其语气判断应该是在骂人… 夏小蝉与宗立武各捧天灯的两角,在宗立武施展烛火术点灯的时候,她闭上双目暗自许了一个愿望。 随着蜡烛燃烧,天灯逐渐变轻、浮空,然后带着二人的愿望飞上高空,逐渐化为一个小点… 放飞天灯以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领着宗立武走街串巷买了一大包美食,坐在烨丰城第一高楼——钰画轩的屋顶上,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观看万家灯火。 皎月郎朗,白云飘飘,清风徐徐。 今夜的圆月又大又亮,即便没有万家灯火的映照,它也可以现出整座烨丰城的轮廓,从下方升起的众多天灯与万千星辰交织一起点缀夜空。 此情此景当真是有些诗意啊,奈何宗立武胸无点墨,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来:此景真是一生难忘! …… 宗立武吃东西有个习惯,他喜欢先吃不好吃的,将好吃的留在最后慢慢品味,等他慢吞吞地吃完糖葫芦和甜味烧饼,正要享用叫花鸡的时候,夏小蝉已经吃完她的那一份凑过来蹭吃了。 宗立武苦口婆心的和她讲道理,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扯走了一半的鸡肉,正说着呢,就看见两道矫健的身影从极远处跑跳而来。 那二人在屋顶上快速踩动,步伐紧密步速极快,不曾踏破片瓦甚至连踩踏的声响都不大,双腿如风脚不点地,身形在四处屋檐上翻飞跳跃。 他们一追一逃,逃者身穿夜行衣,轻身功夫十分厉害,想来是个惯走江湖的,毕竟江湖中人以轻功为尊。 追者身穿衙门捕快的服饰,他一手提剑却未出鞘,似乎不想伤害前者,只想抢夺其身上的包袱罢了。 二人一路窜高走低,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上左右腾跃,争行争行,惊起一街鸡鸣,竟直奔钰画轩而来。 “快走!” 宗立武不想掺和到争斗之中,赶紧牵着夏小蝉下楼去。 他们上屋顶就很不容易,是搭人梯上来的,如今想要下去同样麻烦,宗立武抓着夏小蝉的一只手想从一侧屋檐将她放到下层走廊。 这时,盗匪和捕快已经到了钰画轩的楼下,盗匪如同壁虎一般在墙面上四肢齐动如履平地,他经过夏小蝉身边时,单手一捞搂住她的细腰直冲上高空。 “你!”宗立武大怒。 那盗匪抱着夏小蝉在空中转了一圈轻巧地落在屋脊上,将她轻轻放下转身就要跑,这时捕快顺着柱子也爬了上来,他抓住屋檐边一勾一拽,身体就翻上了屋顶,此人竟是一名妙龄女子。 盗匪被夏小蝉的障目术教训了一顿,耽误了片刻工夫,正好被女捕拦住了去路。 如此近的距离,盗匪不可能转身逃掉的,便只得硬着头皮与女捕拳脚相击打了起来。 女捕的轻身功夫不比盗匪,但拳脚功夫却厉害得多,仅凭单手就挡住了盗匪的强攻。 宗立武将夏小蝉护在身后,冷眼旁观二人的比拼。 若是在地面上,他是全然不惧的,可在如此高的地方,他就难以施展了。 即便有金身咒护身,从此处掉下去也会重伤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轻身之术 不知为何,眼前的二人并没有使用真功夫,盗匪的腰间明明别着数把飞刀却未曾使用,而女捕左手的长剑也一直未曾出鞘。 盗匪精通掌法,女捕擅长擒拿爪法,双方比拼了二十余招仍不分胜负。 盗匪渐渐没了耐心想要脱身了,他将包袱扔往宗立武,自己却往相反的方向跑。 宗立武看都不看包袱一眼,任其从身旁掉落。 “笨蛋!你知道包袱里是什么嘛!”盗匪见此大骂起来,声音奶里奶气的。 而女捕飞快跑到屋檐边,抽出蛮腰上的软鞭,一甩一提便将包袱取回了手中。 “唉…”盗匪双手一叉腰,摇了摇头大感失落,“今晚又白忙活了,行了柳捕快,今天算你赢一场,我先回去睡大觉了,明晚再见吧。” 他一跃而起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后空翻,一踩天灯借力飞远,落在某处屋脊后几个起落就没入了暗巷之中。 柳姓女捕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对宗立武二人道:“楼高风大,二位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接着,她走到屋檐边冲宗立武二人挥了挥手,便直挺挺地往后一仰栽落下去,当宗立武走到屋檐边时就看见柳姓女捕已经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肩上扛着长剑,剑首挑着包袱… 轻功,宗立武自小就痴迷这种功夫,可惜母亲严禁他学习,生怕他会和表哥一样去做飞贼。 “走吧,我们也下去吧。”宗立武一脸羡嫉地看了好久,叹了口气道。 他动作笨拙地爬到了下层,然后给夏小蝉当垫脚的梯子。 “你发现没有,那个捕快和盗匪都好怪异啊。”夏小蝉踩着宗立武的肩膀说道。 “啊?”宗立武正思索着轻功的事情呢,听见夏小蝉发问不由得一抬头。 “混蛋!不许抬头看!”夏小蝉气恼地在宗立武的头顶踩了两脚,然后气鼓鼓地跳进走廊,头也不回的跑远。 “嗷呜!”宗立武什么都没看见就挨了重重两脚,一直回到客房里头顶还疼着哩,夏小蝉的这两脚可一点儿没留力啊。 行人渐少,圆月西移,一直到了三更末,宗立武突然被窗外的轻微脚步声惊醒。 “又是你,先前偷窃不成又来此处作案吗?”宗立武一开窗就看见了一道人影,此人身穿夜行衣,腰后别着数把飞刀。 “嘘,我不是来找你的,回去接着睡吧。”那黑衣人轻声说道,往隔壁房间走去,那是夏小蝉的房间。 宗立武:“哦,东西没偷到便想来采花?” 陌生人:“谁来采花?我是来找她帮忙的!” 宗立武:“帮忙?” …… 半炷香后,宗立武讶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此人竟是烨丰城主的第四子,因为看不惯老爹收受礼品便偷窃家中的钱财,想要劫富济贫。 至于那个柳捕快则成了他的专属看守,每天的差事便是防着他偷家里的东西。 “我看你还是熄了那份心思吧,她是不会帮你的…”宗立武深知夏小蝉的脾性,她会理解少年的大义,但绝不会帮助他犯法的,反而会劝导他以妥善且正派的方式去帮助他人。 “她是不可能帮你的,但我是可以商量的哦。”宗立武接着说道。 “你?你也会幻术吗?” “呃,不会,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少年两眼发光急切地问道。 “一颗侠义之心!”宗立武十分认真地说道。 少年一听便意兴阑珊了,他后退两步背靠围栏对宗立武的话不置可否。 “余窃以为家国天下全系于民,民不安则国不稳,大丈夫行走世间必怀救世济民之志,与这颗赤子之心相比,本领倒在其次了,你可曾听闻雷风之说?” 宗立武又开始说起他哥的那套不成熟的治世之道了,不过用来忽悠小孩已经足够了。 一番话足足说了半炷香的时间,少年越听站的越直,越听双眼越亮,大有拨云见日之感。 等宗立武说完,他几乎就要跪下拜师了,活到这么大,他第一次碰上了知己良师,激动之情无以复加。 “哥,你别说了,我都听你的,你就说怎么做吧。”少年握着宗立武的手掌,一脸诚挚之色。 “愚兄有一计,只要我们其中一人引开柳女捕,另一人再行下手,则乡民可救矣。” “妙啊!” “唉,只可惜愚兄的轻身功夫实在是稀松平常,空有济世之心却无救民之力,呜呼哀哉!”宗立武情难自禁,面露悲痛之色来。 “这好办,我教你啊。”少年拍着胸脯说道,他的一腔热血刚刚被唤醒,怎么会因为这点挫折就退缩呢? “好主意!看来救济天下的重任就落在我兄弟二人的身上了,为兄早一日习得轻身之术,乡民就早一日脱离苦难呐!” “那还等什么?赶紧修炼起来罢!大哥,且随我来!” …… 一夜之后,宗立武面带笑容返回客栈,与夏小蝉知会了一声,要在此城修炼一段时间,为了省钱,他退掉了客房搬到夏小蝉的房间住。 当然了,他是打地铺,而且两人是错开时间休憩的,宗立武白天睡觉,晚上去将军庙找燕小弟学习轻功,夏小蝉白天修炼,晚上独自休息。 …… 两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检验修炼成果的时候了! 夜间的城主府依旧戒备森严,但还是有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盗贼从府中飞跃而出。 守卫之中不乏高手,他们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并未追击。 对他们而言,府外的一只鸟也休想闯入府内,但从府里跑出去的这个轻功卓俊、动作矫健的矮小身形就不在他们的看管范畴了,那人自有柳大捕头的闺女去逮的。 果不其然,矮小身形的后面紧跟着一名身穿捕快服饰的人,二人一追一逃,转眼就翻越了重重围墙,跑到府外去了。 身穿捕快服饰的人自然是那名柳姓女捕了,她本以为燕小弟两个月没作妖肯定是明白事理了,没想到今夜又起来作案。 柳姓女捕与眼前之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但并没有用,因为一旦她追到丈许范围内,前方之人便会飞上街道旁的屋檐,再四处一阵乱跳,甩开她的追击。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盗成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面高墙之前,眼前之人两腿一蹦再在墙面上连踏两脚,就飞身翻过了高墙。 她的轻功略有不如,不过好在有一个大水缸可以借力。 谁曾想,她一踩在水缸边缘,这看似结实的水缸立马四分五裂,使她摔了个大跟头。 待她翻过高墙便看见数丈远外又多了一个黑衣人,两个黑衣人各拿一个包袱分头逃窜。 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是燕小弟,而另一个却不知跟脚,她深知若是让外人取走了宝物定然罪责不轻的,所以她略一思索就放弃燕小弟,追击那名块头大一些的黑衣人了。 那人轻功平平,手脚并用倒也能翻墙跨院,可与自己相比就差得远了,想要追上应该不难的,运气好的话,回头还能继续追拿燕小弟。 她看了一眼燕小弟逃窜的方向便再不犹豫,纵身一跃跳上了一座屋檐。 追击了两条街巷之后,前面之人突然加速狂奔,动作怪模怪样但速度极为惊人,“噌”地一下就跑出老远,拐过一个弯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此时,宗立武已经跑进了一个小院子里,他的脚尖快速点地,接着一个前空翻就翻过院墙,来到另一条街上。 他左顾右看,发现整条街都空无一人,不由得冷哼一声:“呵,就这?” 轻松甩掉柳姓女捕,他沿着街道一路急奔,猛地一踏木桌,身形急速抬升,他将双臂一展而开,有如苍鹰搏空又如白鹤亮翅,姿态飘逸、动作潇洒。 借力跳上房顶之后,正当他大感得意之时却感觉脚下一塌,“夸嚓”一下就直直的掉进了屋内。 借着圆月之光,他能看见一对男女正在地上行云雨之事,离奇的是,在床帏之中还有一道呼噜声。 床上的胖子一听见垮塌之声就立马惊醒,一看见废墟中的宗立武就火冒三丈,再看见地上的男女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宗立武哪管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直接跳窗逃跑!刚跳出去就看见了街道口闻声而来的柳姓女捕。 他当即大感头痛了,先前施展魔蜥步已经让他体力大耗,如今再难轻易逃脱的。 他灵机一动,将身上的包袱扔进了破窗之内,接着转头就跑,反正那个包袱里只有木头和泥巴,而他吸引注意力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女捕心系包袱,而且屋内有人斗殴,身为捕快她不能不管的,这一耽搁就让宗立武逃跑了。 …… “呼,好险!这条街的狗真多,差点儿就栽了。” 宗立武被几条狗追出老远才得以脱身,他爬上一棵槐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经过两个月的勤学苦练,他的轻功已经稳稳地进入了第一层——提纵的境界了,也就是可以轻易地跳到一人多高,但是还无法像燕小弟、柳姓女捕那般从钰画轩的屋顶跳下还毫发无伤的。 柳姓女捕的轻身之术显然已经到了第二层——轻身的阶段了,而燕小弟已经初窥第三层——御风之境。 据说,御风之上还有踏云之境,能让人脚不点地,仅凭脚下发散的劲风就可踏空飞行,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逍遥自在啊。 轻身术的第一层——提纵还只是提升弹跳之力,而从第二层开始就要依仗劲气对外发功了。 所谓“轻身”并不是让身体本身的重量变轻,而是借用劲风使自身下落变缓。 虽然他没有像柳姓女捕和燕小弟一样修炼过内家真气,不过好在他早年修习过扶风术,借助法术之力同样能做到轻身效果的,想来跻身轻功第二层应该不难! …… 一天之后,烨丰城外,燕小弟赶来送行。 看他满脸乌青的样子就知道被家中长辈揍得不轻,不过他依旧情绪高涨,看来行侠仗义所带来的快感远超这点皮肉之苦啊。 不过宗立武有一点想错了,燕小弟之所以被长辈揍,不是因为偷了家中的财物,而是因为用诡计赢了柳女捕,将她气哭所致。 一路送出数里,终有离别之时。 “燕小弟,坚强点,不要哭,这济世救民的重任还要落在你的肩上呢。” “嗯,武兄你放心,我会连带你的份一起帮助我爹赈济乡民的!” …… “赈济乡民?”离开燕小弟之后夏小蝉开口了,她只知道宗立武最近一直在练功,却不知道他去做了这么有意义的事。 夏小蝉:“花了多少钱?” 宗:“只出力没花钱。” 夏小蝉一听便喜上眉梢了:“怎么不叫上我啊?” 宗:“呃,这个事说来有些复杂,人越少越好办事的。” 夏:“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想知道?”宗立武停下脚步,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将耳朵凑过去。 等到夏小蝉满心好奇地贴过去时,却听宗立武轻声说道:“嘿嘿,就不告诉你!” …… 离开烨丰城,二人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去往俞州的永商县,途径一座将军庙,便停下歇脚。 怀仁将军庙,他们一路已经不止见到一处了,而此处是最小的,只有一个亭子大小,除了一座石头雕像和一个香炉之外就再无它物了。 此庙虽小,香火却未断,可见俞州地区的民众是十分笃信怀仁将军的。 “你知道庙里供奉的是谁吗?”宗立武又开口了,他这一路的话语很多,就是没有提及赈济乡民的事情。 夏:“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其实她对赈济乡民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只不过一路上闲来无聊就逗一下宗立武,她觉得这样很好玩,这才故作生气的样子。 “我偏要说…”宗立武开始讲起了怀仁将军的事迹,这也是几天前刚从燕小弟那里听来的。 “传闻数十年前,俞州地区还未归治,那时的俞州附近是被一个江湖帮派——行角帮控制着,那群土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这个怀仁将军黄缘通,身为匪首养子却生性良善,以他一己之力虽没办法改变行角帮洗劫村庄的恶行,但他时常救济乡民,使他们不致饿死。” “而且据说他经常率人抵挡南方的旭国人袭扰,旭国人可比匪帮狠多了,每过一地必行屠村。只不过怀仁将军抵御旭国人的事迹已经不被当今朝廷所承认了,现在或许还有参与过战斗的老人述说着这些事迹,再过二三十年等这些老人一一死去,黄缘通抵御旭国人的事情就成了野史,再难‘坐实’了。” “从行角帮控制俞州地区的时候,此地就有了供奉黄缘通的习俗了,民众无不感念他的活命之恩,后来金国大军攻到此地,若不是黄缘通从中配合,以当时朝廷的军力是难以攻下匪巢的,黄缘通也因这一功绩被朝廷封为怀仁将军。” 第一百八十章 桃园村 “随后,怀仁将军极力配合朝廷派下的官员,使俞州地区尽快归治,仅用了十年时间就使此地丰饶富足,又过了几年新皇登基,朝中风云变幻,怀仁将军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很多文人开始大肆攻讦怀仁将军,有见于此,他便散尽家财与孙子孙女回到了老家,还没过几天清静日子就被一伙地痞流氓冲入家中,祖孙三人就此惨淡收场。” “直到如今文坛中人对怀仁将军依旧褒贬不一,看法共分两派,一派认为他身处恶帮,其存在本身就是欺压民众的一株稻草,不管他假惺惺地做了什么,其每天吃穿享用的还不是从乡民们身上抢来的?所以他们认为怀仁将军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贼。” “而另一派认为他虽身处恶帮但本性不坏,而且从善如流,不能因为他的出身来历而否定他的善举,人无法选择其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所作所为,结合怀仁将军的功绩,他们认为其值得建宗立庙。” “其实,在早期时候,天下动荡不安,朝廷出于鼓励四海归治的目的,对怀仁将军还是很善待的。” “到了新皇登基的时候,已经是天下臣服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怀仁将军这种人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下场惨淡倒也在意料之中。” “如今怀仁将军庙已经被朝廷定为淫祠,只是俞州地区对怀仁将军的信仰根深蒂固,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完全取缔的。” “为防乡民暴动,朝廷采取温和的方式,选择让时间淡化一切,终有一天怀仁将军的事迹会只存在于乡民的口耳相传之中,没有切实受过其恩惠的人自然不会再供奉他了。” 宗立武说了这么一大段,夏小蝉都无动于衷,只当他是在和墨兰说话一般。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赈济乡民的事情好了。”宗立武总算认输了,“其实我只不过和燕小弟去劫富济贫了…” 夏:“这是好事,干嘛瞒着我啊?” “你觉得这是好事?”宗立武惊讶道,“我感觉你和刚出来时有些不同了呀。” “有吗?”夏小蝉思索了一阵,发现确实如宗立武所说,以前的她很重视规矩,如今越来越觉得规矩不一定就是对的,它不过是人定的,有好也有坏,人更应该遵从的是普世的道德教养而非人定的条规。 再说了,在这种比她以往所知更为残酷的世道里,确实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夏小蝉点了点头突然念头一转说道:“还不是怪你,害我成了布竣城的通缉犯,画像都贴到烨丰城来了,还好他们画得不像!若是让我娘知道,非骂死我不可!” 夏小蝉感觉自己之所以这么快改变观念,从很大程度上可以归结于身上有了“污点”。 人嘛,总会本能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如果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就会改变自己的观念,好让行为再次变得合理。 这是所有人的通病,没有什么羞耻和难以言说的,也可以说人之所以有观念上的不同,全在于所见所做有所区别,无法设身处地的思考或者亲身经历就会造成思想上的偏差。 人世间总有各种各样的斗争,除了为利益明目张胆的抢夺之外,就是认知上有差距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一辈子遵守别人定的规矩和奴才有什么区别啊,人生偶尔也要逾矩才刺激嘛!”宗立武扯了扯他的领巾说道。 自从他学会了轻功以后,身后的斗篷就被换下,取而代之的便是这条领巾。 这领巾是他刚从烨丰城买的,只要转个面就可以当成蒙面巾使用,看来他已经做好随时干坏事的准备了。 对于宗立武而言,他学习了轻功也算半个江湖儿女了,不干点出格的事,简直就愧对了这一身轻功啊。 …… 烨丰城似乎将周围地区的繁华全都吸收了,方圆数十里都罕见人烟。 “桃园村。” 夏小蝉二人跋涉数日总算遇到一个村子,然而村子里竟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看村中家家户户的样子也不像无人居住啊,而且她可以很轻易的闻见一股烧糊了的气味。 夏小蝉见宗立武闭上双目开始探听,其实此时墨兰已经发现了村中人的位置了,但她并没有打断宗立武还将墨兰赶到队伍的后面去,因为她知道宗立武有显摆法术的癖好。 待其睁开双目之后,她很配合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探听到什么了?” 宗立武摇了摇头继续往村中走,墨兰耷拉着脑袋,失落地跟在队伍的最后… 夏:“咦?” 宗:“怎么了?” 夏:“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孩子从巷口跑过去了。” 宗立武闻言立马开始探听,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再看向墨兰,它也毫无察觉的样子。 宗立武心里顿觉奇怪,他并没有觉得夏小蝉在说谎,因为她从不开这种玩笑。 想不出所以然来,宗立武便暂且记在心头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之后,宗立武总算有所感知,原来村中之人正在村子的另一头集会,讨论闹鬼的事情。 二人之中当然是宗立武出面交涉了,他与里长聊了好一会儿并当众展示了一下身手,一下子就赢得了全体村民和一众大鹅的喝彩。 可一谈起报酬,村中之人一个个交头接耳、面露难色了。 谈报酬这种事宗立武一向很有耐心,而且他深知在办事之前一定要将报酬谈拢才行。 夏小蝉不想掺和,便在村中四处转了转,这个村庄依山傍水、桃树遍地,村后是一片高低错落的群山,屋前是一片小湖,绝对称得上世外桃源了,如果是春天来此的话,风景定然会更加迷人。 村子建在一片坡顶上,门前视野开阔,十几只大白鹅浮在湖中仰头高歌,村子的地形不太适合大范围的耕种,看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的药材、獐子、野兔、熏鱼就知道,这个小村是依靠群山和小湖过活的。 …… “这叫什么话?我们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再说了,如果你们进城找法师驱鬼,花的钱可不止这一点儿啊,而且我也说了,解决不了此事就不收钱,你们还有什么顾虑吗?” “但是你要的太多了,最多这样子,十八枚金币加一筐鹅蛋咋样?” “我要鹅蛋干什么?二十枚金币,少一枚我都不去,要不然你们就进城找法师去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坟地 时至午夜,夏小蝉跟着宗立武前往村头的坟地,之所以半夜过来,是因为此处只有在三更以后才会闹鬼的。 宗立武一开始还以为是村民们自己吓唬自己,可隔着老远墨兰就察觉到了异常,可惜它不会说话,不然就知道此刻出现在坟地里的是什么东西了。 “莫非真的有鬼?”宗立武嘀咕一句,施展出了血隐术继续往前走。 血隐术会不停地耗费精血,不过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保存血气了。 这片坟地的范围比村子还大,村里只不过有三十几户人家,而此处有上百座土坟。 每座坟茔的前面都立着一块石碑,一眼看过去全是白森森的一片。 二人行至一座土坟前,这座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添土了,如今只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奇怪的是上面居然没有长杂草。 借助新月的微弱亮光,可以看见坟前的墓碑已经很有年头了,它不仅风化严重而且字迹很是模糊。 宗立武抹了抹墓碑,窸窸窣窣的沙土从表面洒落,他仔细地辨认了起来,“爱子…啧,看不清啊。” 这墓碑上刻着名字的那一块像是被人挖掉了一样,根本认不出原有的字迹。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拍了拍碑顶就不再理会的继续往深处走。 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还是此地阴气太重,夏小蝉总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但她又不敢回头看。 所以她很频繁地扯着宗立武的袖口与他搭话,借着宗立武看过来时神色无异,她才好确定身后没有跟着“东西”。 寒风一吹,夏小蝉一激灵,便再一次扯了一下宗立武的袖口,他回过头来表情古怪,夏小蝉被吓得不轻。 却听宗立武很认真地说道:“你是不是肚子疼又羞于开口啊,也难怪,里长家里的饭菜又酸又苦,我肚子也不舒服,实在撑不住,你就去草丛里面解决一下,反正这里没人偷看的。” “我没有肚子疼!”夏小蝉脸上一红,不过被宗立武一打岔,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 “你要是憋不住就拍一下我的肩膀,那我就懂了,我会在原地等你,不用你开口的。”宗立武自以为善解人意的开口道。 “我没事!带路吧你!”夏小蝉轻啐了一口。 见宗立武摇了摇头继续走,她暗自长舒一口气回头扫了一眼。 此地虽然离村子不远,可此时已经看不见村子里的丝毫亮光,也听不见一点儿声响了,白天的时候村里可是热闹的很,又是狗叫又是鹅叫的。 如今看过去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那个方向还有没有村子她都不确定了。 白天看到的会不会是幻象?那个村子美得有些不像真实的,再想起老农、村妇们的面孔,那么朦胧又有些熟悉,与其他村子的农人样貌一般无二。 夏小蝉想到此处赶紧甩了甩头,陷在这样的思绪里可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吓唬自己只会自乱阵脚。 如果那个村子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算现在回去,情况也不会比留在此处好的。 这里是坟地,那里就不会是鬼村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宗立武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身前不远处,背对着她走着。 她又望了一眼身后处的土坟,起初还不在意,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便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她心中蓦然一惊,才想起来是那块墓碑的问题,那块墓碑好像转了一个角度,先前似乎不是朝向自己这边的。 然而身旁的墨兰并没有表现出异常,这让她心中一宽,看来是自己多疑了,此时宗立武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她赶忙追了上去,宗立武的身影又再次显现了出来。 夏小蝉似乎忘了,墨兰的鼻子有时不那么靠谱的,就在两人走后,他们方才所站之处蓦然出现了“嘎哒嘎哒”的踩踏之声… 月光本来就很暗,此刻又被乌云挡住了,但宗立武并没有施法采光,生怕此举会暴露了自身的位置。 两人摸着黑往前走,好在墓碑立得很整齐,宗立武每走五步就可以摸到一块墓碑,由此确定自己的方向并没有出错。 夏小蝉可不敢去摸墓碑,她抓着宗立武的衣角跟着他往前走,只感觉走了好远好远,也没有走到坟地的尽头。 前面的宗立武突然停住了脚步,肯定又在施法探听了,在他施法的时候,夏小蝉无所事事的四处看了看。 月光偶尔会投射而下,周围除了枯黑的树木就是惨白的墓碑,影影丛丛交错排布,寒风一过,尽显孤寂与凄凉。 好一会儿之后,宗立武仍没有丝毫动作,整个人如同定格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小蝉有些好奇,推了他一下,宗立武立马又恢复了行动,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行走之间月亮从云中探出了头,可很快又被乌云挡住,就在新月出现的一刹那,她扫了一眼,似乎看见林中有道人影,那人手持兵刃浑身浴血,可再一看人影就不见了,只有一道红色的丝巾勾在树干上。 夏小蝉心中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墨兰,若刚刚那边真有人的话是逃不过它的鼻子的。 墨兰“呜咽”一声就没有其他表示了,依旧摇着尾巴“哈哈”地呼气,想来方才见到的应该是交织的树丛所产生的错觉吧。 突然,前方深处传来一道“啾啾”的惨叫,似乎是什么东西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那是什么?”夏小蝉的声音有些颤抖。 “狐狸,你别害怕,狐狸的叫声就这样。”宗立武的声音有些干涩,说完便一动不动又开始探听起来。 “咔嚓!”身后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轻响,并伴随着一道冰凉的鼻息,喷在夏小蝉的脖子上。 她双耳一竖,背后冷汗直冒,而前面的宗立武却全无察觉。 她身体一动不动,心脏砰砰直跳,缓缓将手抬起,以最小的动作扯了扯宗立武的衣衫,这个家伙每次使用听风术就听不见附近的声音了。 然而宗立武却像木头一样没有理睬,她不得不加重了力道,宗立武这才缓缓地回过头来。 他不在意的扫视一眼,见到夏小蝉身后的东西便是一怔,开口道:“这两头蠢驴怎么跟过来了?你没把它们栓好吗?” 夏小蝉此时的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栓没栓啊,甚至把驴子放在哪里都给忘了,她一回头果然见到一张驴脸,心中又气又喜,方才如同窒息一般的感觉迅速消散。 “这两头驴子也真是的,平时闹腾得很,怎么刚才一点声音都没有,还一路跟到这里来。”宗立武嘀咕着,将它们牵到一边栓好。 确实正如宗立武所说,这两头驴子平日里活泼好动,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想来它们也被这里的静谧气氛影响到了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散修陈西云 “那是…”夏小蝉惊叫了一声。 宗:“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一团火,就飘在空中,一闪就灭了。”这一次夏小蝉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指着墓林深处颤抖地说道。 “火?浮在空中?你会不会看错了。” 然而下一刻他也看到了一团火,此火出现的毫无端倪,而且正如夏小蝉所说,它漂浮在空中微微晃动,只出现了一刹那就消失了。 “我们回去吧,这里太诡异了。”夏小蝉挽着宗立武的手臂说道。 不用她说,宗立武见到此景也打起了退堂鼓,可略一停顿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淡定之色,二话不说地径直走了过去。 夏小蝉不明所以,思索了片刻将心一横也跟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在坟地里装神弄鬼?”宗立武叫道。 “啊!你,你是人是鬼?”陌生人被吓了一大跳,畏畏缩缩地问道,接着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枚月光石,盯着宗立武看了好一会儿。 陌生人:“哎呦,原来是个人呐,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啊。” 宗:“我还想问你呢,晚上不睡觉跑到此处干什么?” 陌生人:“当然是修炼法术啊。” 宗:“你在坟地里修炼法术?” 陌生人:“这里比较安静,又没人打搅。” 宗:“那你就这么站在漆黑中修炼?为什么不点一堆篝火呢?” “我不是怕把村里的人招过来嘛,你是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烦得很,整天在这里鬼哭狼嚎的,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才在晚上修炼,并故意不点篝火的…呃,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修炼的正是取火术,只不过没练到家,还点不了篝火啊”陌生人讪讪一笑道。 “哦,你施展一次给我看看呢。”宗立武立马来了精神。 结果那青年汗流浃背地点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能点燃一株木柴。 宗立武也不着急,双手环抱地看着。 眼看这木柴开始冒烟,有几分燃起的样子,宗立武知道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他单手一掐诀,火蛇术扑将而去点燃了木柴,开口道:“这位道友还是要多多练习啊。” “火蛇术?” “不错,正是低阶火蛇术啊。”青年吃惊的表情全被宗立武看在眼里,心中大感痛快。 篝火被生起,三人围坐在一处。 “在下陈西云,乃是一名散修,敢问二位尊姓大名,出身何处啊。” “在下李武,这是我的同伴萧蝉,我们也是散修出身呐,今日有幸在坟地里与兄台相遇,真是缘分不浅…” 原来是虚惊一场,夏小蝉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蹲在篝火边烤着火,看着宗立武兴致勃勃的与这个名叫陈西云的散修胡扯。 当陈西云询问施法要诀的时候,宗立武也不藏私,对其悉心指导起来。 当然了,如果陈西云询问的是听风术、十方隔音罩这些中阶法术的话,恐怕宗立武是一句都不会多说的,他可宝贝那些法术了。 宗立武虽然没有学过取火术,不过以他对火蛇术的熟稔程度,再加上初通术理的奥妙,教导一个区区的取火术自然不再话下。 两人初次见面便袒露心扉开怀畅谈,那陈西云暂且不谈,宗立武似乎对爱好术法之道的人很有好感,竟一直聊了数个时辰… 陈西云的修炼资质不佳,还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全凭对术法的热爱走上了修真的道路。 老实说,夏小蝉对其前途并不看好,她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以平常的眼光去看待,就正常而言以陈西云闭门造车的修炼进度,终其一生能掌握一个火蛇术就算不错了,这也是大部分没有修炼资质的散修们的现状了。 修行之路少不得指导的,背靠一个修真门派是最好的选择,但修真门派有其招收条件,它虽需要大量的低阶弟子来从事生产和处理杂活,但修为不够的人连看护灵草、铸剑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干不了,门派是不会招收这种人的,而这种人在世俗中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与她同乡的马连山便资质不佳,如果不是他从小刻苦修炼是不可能加入得了玉阳宗的,更不用说他修炼的功法得来不易。 身世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其一生的终点在起点时就已然注定了。 没有基础条件就没有敲门砖,入门都做不到,更不要妄想改变命运。 马连山之所以拼命苦修,就是因为加入玉阳宗后,哪怕干的是最低等的活,都能拿到两三枚灵石的月钱,换成金币便是二三十枚,这是普通人家辛苦一年都赚不到的。 修真对于平民来说是一场豪赌,马连山赌赢了。 还有更多家庭辛苦数年买来一本低阶功法,结果修炼十几年也不得其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种地养猪,至少全家能过得好一些。 眼前的这名青年大抵就是此类型了,看着他努力求知的样子,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批判他,可世道就是如此可悲,多少人的辛勤和梦想也填不满人世间的不公。 宗立武一直教到早晨,青年也一直用心听着,不愿错过一个字,直到乡民们壮着胆子提着扁担找过来,他们才结束了交谈。 “啊哈!里长来了,我跟你说,这全是一场误会啊…”宗立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青年也在一旁连连致歉。 村里人如释重负的同时,互相看了一眼起了其他的心思,还有几人在后面小声的议论开来。 里长当然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他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原来是个误会哦,是这样子,村子呢,向来不欢迎外人,我看你们还是尽早走吧。” 听到里长下了逐客令,宗立武顿觉不妙:“那请里长将报酬结清吧。” 听此,里长还在斟酌言辞,后面就有人叫嚷起来了:“又没闹鬼,先前讲的报酬不能算吧。” “就是啊,早知道我跑过来看一眼就行了,这种小事怎么好意思收钱的?” 宗立武反驳道:“先前说好的,我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付我报酬,如今事情查清了,你们怎好出尔反尔?” “这位小哥好不讲理,明明没干什么还伸手要钱,外乡人都这么黑心的吗,我可不敢出去了。”一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从后面走了出来,拿着一块棉布当作丝绢,轻掩杏口讥讽道。 “我看呐,他们就是一伙的,来骗我们的钱!”又一道男声从人群中传出,说话之人未敢露面,只躲在人群里叫嚷。 “对对对,大伙想想,我们来的时候,他们不正坐在一起聊得很开心吗,肯定是在聊怎么分我们的钱哩。”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坏心眼,也不晓得他们的爹娘是怎么管教的,要是我家娃干这缺德事我真要打断他的腿哩。” 一位大婶一边怒斥一边指指点点,看起来颇为愤慨,一身的肥肉随着夸张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永商县之行 “你们休要胡说啊,我与这二位并不相识的,我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请了别人办事就该付钱,怎么能抵赖呢,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真是没脸没皮。”陈西云站出来说道。 “你还好意思开口呢,还不是全怪你吗,要不是你装神弄鬼,我们也不至于连坟都不敢上啊。” “对,要把钱也该是你把,还当作没事人一样跳出来说别人呢。” 这群农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容宗立武开口,还越说越起劲,后来还有人提到将他们送官究办,就连那几只大鹅都伸展双翅跑过来撵人了。 夏小蝉拉住宗立武的袖子,第一次主动提议:“算了,别要报酬了,我们走吧。” 可还没等宗立武表态,那群农夫见此情形就更来劲了。 “这三个人也不晓得骗了多少村子了,两头驴说不定也是骗来的,里长啊,我们应该扣下它们送官裁定啊。”一名老嬬挤眉弄眼的说道,说着就有两个年轻人手脚麻利地去牵驴了。 “这姑娘也真是的,长得水灵灵的却偏要跟着两个流氓混世,还不如留在我们村里,也好过个安生日子啊。”那大婶苦口婆心地劝道。 其身后的青年们个个双目发亮连连附和,他们早就这么想了,只不过身为男人,唐突地说出此话难免会引人非议,现在由大婶说出来正合他们的心意啊,尽管他们都知道大婶此言多半是为她儿子说的。 夏小蝉见这些农夫围拢过来,根本不管她的推辞,竟想要将她强行留下便心中一冷。 宗立武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是准备动手了,她拉住正欲上前理论的青年,这家伙一点眼力都没有,居然看不出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法靠言语来解决了吗,而且看这群农夫围过来的样子,不仅是自己,就连宗立武和陈西云也不想放走的。 这些农夫在利益和欲望的驱使下,相互一怂恿就化身为了暴徒,没有学识的人真的容易受到鼓动和挑唆。 宗立武毫不迟疑地双手一掐诀,在青年的惊呼之中,两条火蛇盘旋而出。 那些农夫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往后躲。 火蛇一扑而上,将先前那两只飞扬跋扈的大鹅变得香气扑鼻,接着在四周游移不定,发出“呼啦”风声。 “哎呦呦,仙师嫑发火哇!乡亲们不晓得礼数,他们整天在村里游手好闲的,哪懂道理哟,还请饶他们一回罢。”里长方才未曾出言制止,这会儿倒站出来告饶了,而且一句话先将自己摘了出去。 听见里长责骂,那些农人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哈着腰连连作揖,而那个口齿伶俐的大婶也趁机缩到人后去了。 “少废话,把金币交出来,再放你们走!”宗立武本想听从夏小蝉的话,可此时气不过了,非要打劫一番不可! “哎呦,我们哪里有金币哟。”里长摊了摊手。 “好哇,你们这是从一开始就存心骗我啦!”宗立武怒喝道。 “不敢不敢,我这里有块老玉,就交给仙师罢。”说着他唤来人群后面的小孩,从其脖子上取下一块紫玉,双手捧着交给宗立武。 宗立武见小孩脸都被吓白了,怒气渐消:“算了,把说好的一筐鹅蛋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农人听言如蒙大赦,纷纷作鸟兽散,里长怕宗立武事后报复,把牙一咬留下了紫玉,赶忙拉着小孩儿就往村里头跑。 宗立武颠了颠拇指大的紫玉,此玉雕工很差,被拙劣的雕琢成一只小猴子的模样,他根本就不想要小孩的东西,便将其挂在枝头,想着农人始终会回来的,见到此玉就会自己带回去了。 农人走后,陈西云说要去找其他僻静之地修行,便告辞一声转头往东。 宗立武也不想多留,便取走了鹅蛋,跟着夏小蝉出了村直往西走。 就在三人离去的当晚,那枚紫色玉佩就被人取走了,而且坟地里又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的人名却被人刻意挖掉了。 …… 两天之后,宗立武就无语的发现附近的城镇里多了三张通缉画像,画此画像的画师同样是个吃干饭的,所绘的人根本是空有其神不得其形,宗立武只需要将束起的长发披散开,就没人能认出他来了。 也不知画师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兴趣使然,人画得糟糕至极,墨兰的全身像却画的惟妙惟肖,那拖长的舌头、奔跑的姿态简直栩栩如生,这样的话夏小蝉和墨兰还是不要进城了,一准让人认出来。 宗立武卖掉了鹅蛋又买了一堆补给,就与躲在林中的夏小蝉汇合,二人在山野中穿梭而行,到达永商县时已经过了立冬。 这一路上经过的村镇真可称得上破落荒凉了,看来今年的大旱对俞州地区的影响极大,以致民生凋敝、满目疮痍啊。 一到县城,夏小蝉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她才知道宗立武来此是为了看望大哥一家。 她完全没有同去的意思,便决定在客栈里面住几天。 宗立武刚找到县衙,发现公门外已经围满了人,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长济村的村民刘明义状告邻居孙六偷挖他家的地瓜。 这种小事放在其他时候、其他地方是万万不会闹到公堂上来的,可如今年景不好、粮食欠收,双方对簿公堂倒也不难理解了。 宗立武远远地就看见大哥宗立文居坐在大堂之上讯问孙六,只是声音太小他也懒得听便转而去街边弄点吃的再说。 他可不像公门外的那帮闲人整日无所事事,一遇到判案就兴致勃勃的观望,一个个还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动大刑之类的话语。 虽是大灾年头,县城里面还是有口吃的的,一碗热面下肚,案子还在审着呢。 宗立武有些佩服大哥了,就这么一个小案子有什么可问的?居然审了这么久。 当他再次回到公门外头的时候,案子已经接近尾声,由于刘明义一直拿不出证据证明孙六偷窃,此案就要了结之时,那刘明义忽然高叫一声:“孙六,你敢对怀仁将军发誓没有偷窃我的地瓜嘛!” 这一声很大,连公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纷纷附和鼓动孙六发誓。 那孙六沉思片刻扑通一跪,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全因家中老娘饿得发昏,小人这才偷了刘家的地瓜,请大人开恩呐!” 这一幕让宗立武为之一愣,他知道俞州地区对怀仁将军非常笃信,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而身旁的众人不以为怪,还有人声声议论:“怀仁将军就是英明,比咱县太爷厉害多了,一句话就把案子审出来了。” “对啊,我看呐,以后遇到事情直接向怀仁将军发誓就行了,还设什么公堂啊,哈哈哈。” “就是啊,干脆推倒了建怀仁将军庙得了,大伙觉得怎么样啊?” “...” 看样子大哥在此当了几年官,论声望还远远不及早已过世的怀仁将军啊,也是,怀仁将军几乎成了与官府、与朝廷对立的象征了。 在俞州人眼里,县太爷代表的是世俗强权,而怀仁将军代表的是人心道义,当这两者对立上的时候,老百姓还是选择了站在后者的一边。 宗立武如此想着,脸上却笑嘻嘻的,半点都不为大哥着想。 最终孙六被暂行收押,如果后面衙门小吏问讯的结果确如孙六所言,地瓜都被老娘吃了的话,按当朝律法是可以从轻发落的,毕竟本朝是非常重视孝道的,如果孙六任由老娘挨饿自己吃了地瓜的话,那罪过可就大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治灾 和小侄子一起住的几天非常愉快,这小子日日苦练不缀真的打出了一缕剑气出来,虽然刚离体就消散了,这是法力不够的缘故,但是凌云出袖这一招还真让他摸到门径了。 看来那把没怎么用过的燃阳剑就要易主了。 宗立武也不在意,这些天苦练轻功的时候也将这一本事教给了小侄子,也许在宗立武的潜意识里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 他从小就梦想一人一剑浪迹江湖却没能走上这条道路,他教这些本领给侄子也并非让他长大后出去跑江湖,只是给他一个自己从未有过的选择罢了。 剑指和轻功也大可以作为防身手段,以后不管他愿意走什么样的路,有这两招傍身总没有坏处的。 人的兴趣都是受外界影响的,人天生就爱受人吹捧、被人注意,当一个人花了时间和精力在某一件事情上,尤其是发现了一些常人不知的诀窍或者掌握了常人不会的本领,这种成就感会让人痴迷其中不能自拔。 有的人爱游戏,因为他琢磨出了一些秘诀可使他容易赢,有的人爱读书,因为他从小就擅长读书,放不下“聪明孩子”的桂冠。 德宝这孩子在读书上没有兴趣可言,因为不管他如何用功也达不到父亲的期望,与其父相比,他读书的本事差得远了。 可剑指这一本领让德宝在同龄人中备受追捧,这种成就感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抗拒的。 孩子嘛,对财色的兴趣还不大,最爱的除了美食之外无非就是赞扬了,盲目的夸赞并不可取却是其努力的最大动力。 小德宝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知识和“聪明”,只学到了谦逊有礼,从宗立武这边没有接触到杀伐果决却看到了刻苦努力和敢想敢拼。 也许他一生的道路在此时就已然铺就,以后的日子只不过是顺着这条路走罢了。 …… 宗立文最近忙坏了,全因这场大灾所致,如今眼看就要过冬,他治下的各村都灾情似火、处境艰难啊。 朝廷发下的赈灾粮款分到各县手里连要缴的税赋都抵不了,所以宗立文只能逐个拜访富贾乡绅,希望他们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几天下来收效甚微。 宗立武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大哥秉烛谈了一夜,第二天他就带着衙门中人去“抄家”了。 大哥那套温厚谦恭的待人之道在平常或许有用,在这种人人自保甚至趁灾发财的时候顶个屁用! 宗立武带着衙内径直去了最贫穷的村子,敲开村长的家门之后,一看里面的家什就二话不说的将人绑了,然后再慢慢的查账、细细的问讯,果不其然找到了几条贪污的罪证便顺理成章地将村长狠罚了一笔。 若是按照宗立武半年前的性子,他会亲手上去把人勒死然后挂在村头的大树上,一方面威慑其他的村长和豪绅,另一方面安抚快要暴动的乡民。 如今宗立武的性子已经好转了很多,狠罚了一村之长后就轮到大哥出马了。 他亲自出面遍邀县中的富贾豪绅吃饭,桌上的菜色都有啥呀?炖鸡汤、炒鸡心、卤鸡爪、焖鸡翅,啥意思啊?杀鸡给猴看呗! 在座之人一向觉得宗立文这个县令还不错,不像其他人一上任就先放三把火,他上任时所有的旧制规矩都没有改动,县里一切照旧。 只在上任了一年以后,熟悉了县中事务的他才开始一点点儿的将弊病恶规加以改善。 大家都听说这个县令来头不小,可对待他们这些富贾还是彬彬有礼的,从不摆官架子也不讨要礼物。 而如今三州逢灾,这位县令大人开始展示手腕了,句句不提灾可意思全是灾,句句不提钱可意思都要钱。 “杀鸡宴”散后,富商们个个面色阴沉的回了家。 两天之后,此举不仅毫无成效反而让这帮富商联合起来了,一齐派人到县衙门口叫闹,这下又轮到宗立武出马了。 他一点儿都不同情这帮富商,在这世道上混过的都知道,不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根本就发不了家,甚至很多富商全靠抢占乡民们的田地才发达的,所以宗立武动起手来没有丝毫芥蒂。 以小博大非常难,宗立武以大压小还不简单?拥有一县大权的他采取拉一个打一个的策略,背后有大树的就善待,不过要让他们站出来指控另一家,才可顺利脱身。 就这样,一天之内富商的联手之势就被瓦解,宗立武还是用老办法——先抓人再查罪,将两家富贾彻底打垮以后,其余富贾总算听明白宗立文在杀鸡宴上的意思了,纷纷慷慨解囊,再后面的事情就由大哥接手了… 有钱自然好办事,他调用家族的力量从未受灾的地区买进大批粮被,众多家丁驾着高头大马挨门挨户发放过冬的物资,虽然没法让灾民丰衣足食,不过足够撑过这个严冬了。 宗立文也没有将被迫捐款的富商一脚踢开,而是拉着他们一齐发放物资,并向乡民一再强调:这都是朝廷和富商们的一片善心啊。 得了众乡民的千恩万谢,这些富商总算露出了笑容,虽然心里一直在滴血,不过借此在十里八乡赚足了好名头,也不算鸡飞蛋打了,这钱“丢进水里”总算听了个响儿。 从富商那里刮来的钱被宗立文分成了三份,一份买粮食被服发给村民过冬,一份作为今年的税赋上交朝廷,还有一份被其留下,因为日后肯定会有上官来巡查灾情的… 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宗立武,在他眼里,这个弟弟从小就嫉恶如仇,梦想着成为劫富济贫的江湖大侠,是很难理解这些官场上的做法的。 月许之后,果然有上官来巡视,其他的县令要么哭穷要么驱赶灾民让上官查无可查。 但宗立文不一样,他早已准备好了“接待之物”,并带着富商们一起陪同上官四处巡视,乡亲们对朝廷和富商的感恩之色是不是装出来的,这些老人精的上官怎会看不出来? 最后宗立文还搞了一场“万民送伞、打铁花祈祷来年好收成”的戏码来,说是戏也不全是戏,这些都是乡亲们自发自愿的,只不过时机恰到好处罢了。 有时,戏不妨演,势不妨造,只要真把灾民救了、把灾过了,不管是出于救民的真心还是想要升迁的意图,其结果对民众来说都是好事,如果所有的官都通过助民救民来为升迁铺路也未尝不可。 第一百八十五章 铁花 作为皇帝,最想见到的无非就是政权稳固,那把带回京的万民伞真是送到他的心坎里了。 伞上的小绸条上写的都是对朝廷、对县官、对富商的千恩万谢,有的字迹工整,一看就是老学究写的,有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小孩儿写的,有的以炭作笔,一看就是穷光蛋写的。 这把万民伞将宗立文的名字带到了皇帝面前,也给永商县带回了一座高大的牌坊以及“帝恩县”的新县名。 帝恩县的乡民们除了信奉怀仁将军之外,也开始交口称赞他们的好县官,再没人说出推倒公堂建将军庙的话语了。 宗立武很早就离开了县衙,相比陪同上官看打铁花,他当然更愿意和夏小蝉一起看了。 铁花比起高高在上的烟花显得更加光明璀璨,炙热的光点撞击在道士所搭的高台上映衬出的火树银花震撼人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正是此情此景的浪漫写照。 看完打铁花,二人就离开了帝恩县,宗立武本想将夏小蝉拐回家的,但夏小蝉上了一回“当”,不会再上第二回的,骑着毛驴就踏上了返乡之路,她本想赶在过年之前回家可还是晚了一步。 宗立武将夏小蝉一路护送回宗,便带上燃阳剑乘坐马车回去,而夏小蝉则带着两头驴子回村,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与宗立武外出游历的“坏消息”已经被马连山带回家里,此刻等待着她的不是爹娘的殷切迎接而是刨根问底。 宗立武这次返乡感觉还不错,大娘变得更加和善,母亲也没有催结亲之事,一切都很如意。 其实他不知道,母亲已经被人喂下定心丸啦,他与夏小蝉在铁花之下追逐玩闹的样子,早就被高楼上的大哥看到了。 …… 一回到宗门,宗立武就天天往返于万卷阁与黑光塔之间钻研改进双环隔音罩,他足足花费了两个多月才将此术最终定型。 此术一定型,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原本按照他早先定下的基调,必然是优先提升修为的,可有时修习术法与提升修为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就像眼下这般。 他的轻功迟迟进入不了第二层“轻身”的境界,主要原因便是扶风术的力道太弱,根本原因就是风系法力不够。 可春风化雨诀的法力难修得很,他就打起了辅修一门低阶风系功法的主意。 扶风术与听风术不同,是不用依赖于春风化雨诀的。 修炼风系功法增涨法力同时也能提升修为,真可谓一举两得。 …… “咦?老常呢,这里换人了?” 宗立武所到的柜台是他在万卷阁当中比较熟悉的柜台了,此处一向是由一名常姓炼气期修士掌管的。 此人有一个惯例,那便是不管购买什么样的典籍又买了多少本,只要在他的柜台购买,每本都可以私下返还五枚磁金。 宗立武不明白老常此举究竟为何,但一点儿都不耽误他占便宜的。 “你找我师父啊,他这几天出去办事了,不在啊。”柜台后面是一名站在凳子上的小姑娘,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笑起来甜甜的,与其他柜台的办事人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他柜台的人个个只顾低头看书,你若找他们购买典籍,立马就会对上一张臭脸,似乎购买一份典籍会耽误他们多少读书的时间似的。 只怕这个小姑娘在此多待两个月也要受到不良风气的侵染,变成一个很不耐烦的小泼妇了。 不过与此相比,宗立武更重视小姑娘对老常的称呼。 师父? 老常怎么收徒了?按照玉阳宗不成文的规矩,一般只有筑基期修士才可以在宗内收徒的,否则只会遭人耻笑。 而老常是与他同期入门的,在同期修士当中,宗立武一直认为除了那几名天资卓越之辈,其他人应该没有比他进步更快的了,况且一年前老常还是炼气六层的修为,没道理这么快进阶筑基期的啊。 他一时心痒难耐便开口询问了一番,小姑娘嗤嗤一笑道:“前辈误会啦,小女其实是常叔的侄女,在宗外的时候就已经拜常叔为师了。” “哦,是这样…”宗立武点了点头,这就合理了,他又招了招手示意小姑娘凑近过来。 小姑娘将大半个身子都伏在柜台上才够得着宗立武的位置,只听宗立武小声问道:“现在买典籍还返还磁金吗?” “没有哩,这个要等我师父回来呢!他大概三天后回来,前辈要不等几天再来吧。” “没必要了,我一来一回所花的代价都不止五枚磁金了,你这里有什么风系功法,拿出来给我瞧瞧吧。”宗立武没占到便宜有几分失落。 “好嘞,前辈这么厉害,想必下品功法肯定是看不上了,我这就给前辈精心挑选几套上品的风系功法来。” 宗:“上品功法就不必了,选几套下品功法给我吧。” 小姑娘听此故作吃惊之色:“前辈确定吗?下品功法修炼起来虽快,但所修的法力并不精纯而且所配的法术也大多不够强力,与人斗法会尽处下风的,前辈可要想好呀,如果是因为灵石不够,大可以先赚够灵石再来,千万不能在功法上委屈自己呀。” “嘿!这话说的,前辈像是没有钱的人嘛!”宗立武掏出一大包灵石放在柜台上,把小姑娘勾得两眼冒星,接着他大手一挥道:“来!给前辈搞几套最便宜的!” …… 在宗立武闷头挑选功法的时候,小姑娘瞥了一眼灵石,眼珠滴溜溜地直打转儿,心里想着怎么忽悠这位前辈大出血一次呢。 对于其他柜台的办事人员来说,卖出再多的典籍也不会增加月钱的,可她师父有门路啊,只要眼前的前辈多花灵石,她师父就有更多的收益。 “前辈,您看一下这本《隐风诀》吧,这是中品功法里面最便宜的了,而且带有一种高明的敛息法术——回风术,真是在外执行任务的最佳选择啊。” “不看。”宗立武头都没抬地说道。 “那您看一下这本《狂卷诀》如何?里面的风浪术可以扰乱视听,不管是发动攻击还是逃生保命,都是非常实用的啊。” “不看。” “那这本《青萧宝鉴》如何,它带有一种高阶遁术——行云步,身怀此种步法进可追击退可逃遁,它可是很抢手的哦!” “嗯?”宗立武一听之下起了兴趣…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辅修功法 “嗯…这个行云步是偏向于近距离腾挪还是远距离奔行的身法啊?”宗立武摸着下巴问道。 “是偏向于远距离的,不过近距离也很好用的。”小姑娘话说到一半,见宗立武兴致缺缺又立马话锋一转。 “不要。”宗立武才不信这骗人的话语,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身法之术要么偏向于远距离奔行,要么偏向于近距离腾挪。 前者需要一个短时间的加速,一旦速度提升上来,敌人就望尘莫及了,可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办法急停和突然改变方向,他的魔蜥步就属于此种类型的身法,而且还属于中等品阶,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后者有的是通过急催法力,有的是通过瞬间提升腿力来实现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没办法支持远距离狂奔。 “啊,原来前辈想要近距离腾挪的身法啊,有的,这本上品功法《影空行》如何?它含有一种高阶身法之术——风袭杀,是最擅长近身缠斗的啦!”少女的小脸儿上红彤彤的,显然是因为即将做成一笔大生意,内心激动所致。 “难修,不要!我只看下品功法。”宗立武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 少女又好心地劝导几句,见宗立武油盐不进只得把嘴一噘,缓缓从后面拿出一本下品功法嘟囔道:“前辈,这本《飘引诀》实在和《影空行》没法比啊,到现在几乎没人看过,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嗯,看来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宗立武看了看其他柜台喃喃道。 他要考虑的不是买不买这本典籍,而是要不要在此处柜台购买了。 少女一见立马慌了神,连忙解释道:“其实这本《飘引诀》也不错的,修炼起来速度飞快,绝对是快速提升修为和战斗能力的上上之选!” 宗立武:“真的吗?” “嗯!”少女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如果前辈觉得这一本不合适,我这里还有好多呐。” 少女又从后面翻了一会儿,足足找出了十多本同种类型的下品风属性功法来,个个都含有一种近身搏杀的身法之术。 宗立武认真地挑选一番,选中了一本名曰《旋轻诀》的功法,其所带的身法之术——灵空点斗看起来颇为好用,他便不再犹豫的交割灵石而去。 宗立武之所以买风系功法固然是为了修炼风系法力,好为扶风术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同时也是为了选修一门近身缠斗的身法之术。 他曾多次与筑基期修士打过交道,甚至还参与弄死了两个,他发现每一名筑基期修士虽各有所长,但每人都有一手绝活傍身。 那么他一旦筑基又该走什么样的路子呢?这个问题他从很早就开始谋划了,一开始他打算以主修功法中的金身咒为核心配合家传拳术——八臂神猿拳作为自己的拿手本领。 而自从使用锋锐术轻易剿杀木妖之后,他就开始重视这个一击毙命的法术了。 到了习得陆修的三大剑招,他便彻底改变了想法,决心以锋锐术为核心,毕竟这一身不俗的剑术已经是他的一大优势,不能白白浪费的。 修炼就是要顺势而为,他还没有修炼到“补短”的程度,那么“取长”便是重中之重,要尽一切可能发挥出自身的优势来。 像他这样既无天赋又无资源的修士,想要在修行路上走得远就要有长久的打算,一步路都不容走错的,他难道真的不眼馋《影空行》和风袭杀吗?断然不是的。 上品功法和法术虽好,可极其难修。 若不是金鼎决已经修炼到如今的火候,他真想从一开始就修炼一门下品金属性功法得了,说不定如今已然成功筑基,虽然底子打得差了些,但完全可以修炼到极高修为的时候再设法改善。 修炼如同盖房子,地基打不牢的话,房子建的越高就越容易出问题,而且想要重新打基础就越困难,所以只要有大志向的人都会拼命的夯实根基。 可宗立武不一样,他胆大心细最擅长博取利益,所以修为才是他最大的短板,只要他修为足够,能在一些场合说得上话,他就有能耐为自己谋取足够的好处。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是空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然想好了以锋锐术作为自己的绝活,那么所有的修行就必须以其为核心,他深知锋锐术的一大缺点就是要贴身才能发挥出威力,所以要么通过隐匿身形与气息来近身搏杀,要么利用身法之术突进过去。 前者的局限性很大而且就目前来看比较难修,宗立武自然开始留意突进类的身法之术了,反正风系功法铁定要辅修一门的,正好趁机解决身法的问题。 打定主意后,他收取了青藜匕首的租金和马连山铺子的所有分成,再补上剩下的所有灵石,尽数购买了一种名为风胶精的药液。 此药效果奇佳,只滴一滴在嘴中,整张嘴连同肺腑都如同刮大风似的,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清凉无比。 借用药力,他闭关两个来月就将修为一口气提升到了炼气八层的后期。 借助丹药修炼虽然费钱,但修炼速度真是没话说,那些在灵地中修炼的人哪有这般快速的进度啊。 有了足够的风系法力支撑,扶风术的威力大增,只要他一推掌就能轻易地吹倒一名孩童,有此风力相助,他只练习了数日就掌握了诀窍,轻身功夫也稳稳地进入到了第二层境界。 现在的宗立武一施法就能跳到丈许高!想上屋顶已经不需踩踏桌凳来借力,更无需手脚并用了,只纵身一跃便能轻松上屋过墙,而且从四五丈高的地方跳下也能全然不伤。 这些日子,每到夜晚他就化身为月下飞贼,也不偷窃只是四处乱飞乱跳,害得街坊们苦不堪言。 玩了好几天,宗立武仍不尽兴,这里的屋子太少了,还是在烨丰城里比较好玩,如果有一天再去此城的话,他定要好好品味一下自由腾跃的滋味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破釜沉舟 几经折腾已然身无分文的宗立武终于想起来要出去赚灵石了,否则连房屋的租金都快交不起了。 然而去了几次雷霆塔之后,一不小心惹到了一个小心眼的冰系法师,这人成天正事不干就死盯宗立武,被此人搞得没有办法,宗立武只得外出执行任务。 在他陷入了缺乏灵石的危机时,连桂竟也穷到吃土了,他前段日子接了一个大任务,费了很多时间不说,连报酬都没拿到。 其雇主的消息不准,整个任务做下来将老底都亏没了,连桂可不管这些,与几名同道一齐堵门要债。 雇主只得当了所有的法器筹措灵石,就在连桂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雇主竟然留下一封书信就此消失了。 信中说什么要出去拼一次,回来就将佣金还上,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估计要么是跑路了要么是死在外边了。 连桂可不管许多,看见信的那一刻就带着众人将雇主告到了革戮堂,近两天雇主已经上了宗门的追缉榜,被全境通缉了。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连桂可等着灵石治伤呢,最终他只得从马连山那边赊了几瓶疗伤药,虽不能完全治好伤势,却总算将伤情稳住了。 另一头,普福安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为了制造可远程操控的傀儡已经倾家荡产,并且从马连山那里预支了不少灵石,如今傀儡是做出来了,却欠下一屁股债。 三名穷光蛋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决定组个“破釜沉舟小队”大干一场,他们选中了一个剿匪的任务便各自回去准备行囊。 如果此行还不顺利的话,三人就只能变卖灵宝楼中的法器了,宗立武有一件青藜匕首,连桂和普福安有一件宝器大剑,这是三人最后的本钱了。 临行前,宗立武费了诸多唇舌才从铺子里赊了几瓶药剂和几张符箓,其中最贵重的当属增速符。 如今他的“灵空点斗”还未修炼,只能先用此符配合锋锐术。 此符虽是普福安绘制的,可用料珍惜,普福安绘制的成功率也不高,快被三人赊垮了的马连山不愿意再冒风险让普福安尝试绘制,万一失败几次,小店就真的要黄了。 在宗立武拿走大半符箓的时候,马连山抓住他的手掌千叮万嘱:“这个铺子虽然挣钱,但所有的收益都已经分下去了,不说你们三个,就是我和小蝉也是灵石一到手就用来提升自己,大家都没有富余的灵石,有一句不该说的,其实现在整个铺子和你们仨都是靠小白一个人养活的,你们此行可以空手而归,但千万小心,不要再受伤了啊!”说着他还瞥了一眼连桂。 连桂听此率先不耐烦地嘟囔几句转身就走了,宗立武见马连山语重心长的样子还以为他会塞一包灵石过来呢,原来竟是这种废话!便也白了一眼摆了摆手跑掉了。 三人当中就属普福安最老实,居然真的被一番话感动到了,连连向马连山保证着,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别而去。 一出山门,宗立武伸了一个懒腰豪情万丈地说道:“破釜沉舟小队正式出击,来,叠个手!” 说着便率先伸出了手,普福安和木傀很听话的过来叠手打气,而连桂则抱着后脑勺继续前行,权当没听见! 几名守山门的修士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这种情形他们见得多了,有的小队打完气之后确实满载而归,也有的小队归来时死伤惨重,再无半点意气风发,就是不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运气如何了。 宗立武三人加上一具木傀,一共四道身影并排而去,踏上了风雨未知的路途。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一道矮小的人影跟了上去,尽管宗立武和连桂都是老江湖了,一路上也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 宗立武身穿一件黑色劲装,腰佩骨刀,兽皮包中放着不少疗伤药、止血符和解毒剂。 增速符、炼锋符、金甲符,三人各拿一张,平时就放在袖子里方便随时取用。 连桂的装束略有变化,不过依旧只带一把弯刀和几瓶毒剂在身,普福安带的物品就多了,绳索、制符笔、朱砂、干粮、水袋、帐篷等等,这些和宗立武的兽皮包以及两把巨弩都由木傀背着。 这具木傀虽然能够远距离操控,可动作笨拙、反应迟钝,有时它不小心摔倒在地,普福安控制其起身,它还要趴在地上维持走路的动作,折腾好一会儿才遵从命令站起身来,想来战斗的时候是不堪大用了,只能在平时当作苦力扛包袱。 …… 几天之后的一片树林中。 “小没谱,你行不行啊,这可是最后一张了。”连桂怪叫道。 “小普,你别听他鬼叫,不要有压力,成与不成都无所谓的。”宗立武开口劝导。 普福安坐在大石边羞愧一笑、面色苍白。 就在三人旁边放着一具剥了皮的妖兽尸体,他们本打算用此兽的兽皮绘制符箓,卖了钱以后进城住客栈的。 可普福安许久没有绘制符箓了,再加上连桂在旁催促,使得他状态奇差,一连失败了十余次,如今仅剩最后一张空白符纸。 三个人是住店还是露宿野外,就看这最后的一次尝试! 普福安接过符纸,他不急动笔而是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打坐恢复精神。 连桂很快就失去耐心,走到一边休息。 宗立武也不再关注,操起短刀开始分解妖兽尸体。 普福安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才开始提笔,一笔画完,他面露苦涩地看过来。 宗立武刚要宽慰几句,就见他把嘴一咧,拿着符箓摇了摇:“哈哈,住店去喽!” 连桂:“画好啦?让我看看…炼锋符?你这一次画的居然是炼锋符!” “用二级妖兽的灵皮绘制敛息符未免浪费了一些,所以我干脆绘制了炼锋符,失败了大不了被你臭骂一顿嘛,怎么样?此符足够弥补之前的损失了吧?”普福安可算扬眉吐气了。 连:“够,够哇!这张炼锋符的品相很好,我都舍不得卖啦!” 普福安随意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那你把它留着好了,你身上不是还有一张炼锋符吗,把那张卖了也足够住店的了。” 连:“哈哈哈,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卖符住店 馥州北部的铁鸦城,三人找了一家商铺准备售卖手中的炼锋符。 店铺不算大,里面塞满了各样稀奇古怪的货品。 铺主是个满脸肥肉、留着两撇鼠须的胖子,他一笑起来连眼睛都找不见了。 “贵客稍待,容我查阅一番。”胖子眯起小眼客气地说道,他一眼就看出这张符箓的品相不佳,不过符箓的价值同样看重种类的。 说着他从身后的精致宝箱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名曰《符箓大全》。 宗立武瞄了一眼,发现上面并未记载符箓的绘制之法,只描述了符箓的效用及详细配图,便不感兴趣了。 他没有兴趣,可老板重视异常,还将此书列为铺子里的三宝之一,他们一家就指着这些祖传之物过活呢。 胖子将双手在胸前抹了几下,擦去掌心的汗水,伸出短粗的手指捻起书页一角开始翻阅。 “炼锋符是吧?我查查…” “有了!炼锋符,可加持武器使之锋锐无比…”铺主足足查阅了一盏茶的时间,刚读到符箓的效用时便双目一瞪,不过随即就收敛下去恢复了不在意的表情。 “哦,此符也算少见,不知阁下打算卖多少钱啊。”胖子对宗立武问道,自进门时起,连桂和普福安就坐到一边去了,这里明显是宗立武做主的。 “八十枚金币。”宗立武淡淡地说道。 “什么?八十枚金币!”胖子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好了,你也别装了,这符我们卖过不止一次了,八十枚金币绝无二价。”宗立武掏了掏耳朵说道。 “哦,是这样…”胖子立马收回了吃惊的表情又换上了为难之色,表情转换的极为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祖传唱戏的呢。 “这符确实难得,可品相太差了,估计用两次就报废了,这样吧,六十枚金币怎么样,我敢说在整座城里这个价格绝对不低了。” “品相好的话我就不会只卖八十金币了,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宗立武说着就要拿符走人。 “哎,等等!”胖子一听立马将肥硕的爪子拍在符上,脸上又显出凄苦之色。 “三位高人呐,小店维生艰难,实在没什么利润,这样吧,您把那堆妖兽材料一齐卖给小店得了,我给您八十金币,可以吗?三位行行好吧。”胖子连连作揖,穷苦人的模样显露无疑。 “八十五枚。”宗立武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看了一眼妖狼尸身,估计也值不了几枚金币便报出了价格。 “哎呦,三位大仙呐,您们手段通天,这种妖兽对三位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么,小的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实在是凄苦得很呐,您就当发发善心吧…” 铺主语带哭腔,都快把自己说哭了,可再一看面前的三人。 俊俏公子面无表情,长相凶恶的一脸不耐烦,最后一个质朴青年倒是面带怜悯,可看他的样子也做不了主。 铺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劝导,然而好话说尽了对方也无动于衷,反而挑了挑眉,似乎再说:装,你接着装! 胖子一看糊弄不住,只得叹息一声,以八十五枚金币成交了。 “唉,贵客稍待,我去后面拿钱。”胖子苦着脸说道,就在其转身的一刹那,他的嘴角翘了一翘让宗立武看见了。 铺子的后堂之中,很快就有两人小声的争执起来。 “死胖子,什么东西值八十五枚金币,你不会看走眼了吧。” “哎呦喂,夫人呐,你可小声点儿,我跟你说这笔买卖只赚不赔的,那符箓自不必说,就是青眼妖狼的一对眼珠就能值六枚金币啊,那帮土包子不识货,我们占大便宜啦。”胖子耳语道。 “一对眼珠子能值六枚金币?” “是啊!这是炼制明目药剂的主材料,前两天我还听见对门的李记药铺出价收购呐。” “嘿,你这死胖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女人亲昵地捏着胖子脸上的肥肉笑着说道… “什么?九十金币!我们不都说好了吗,您怎么突然涨价格了!”胖子一脸委屈道。 “哦,这不是听人说青眼妖狼的眼珠子值钱嘛,要不这样,还是八十五枚金币,我把其他东西都卖给你,这对眼珠我就卖给对门的李记药铺了吧。” “这…”胖子一时语塞,他踮起脚尖瞅了瞅,果然见到对门的老李已经出来摆摊了,瞥见他之后还咧嘴笑了笑。 嘿,这老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我快做成生意的时候出来,成心的吧你?你出来也就算了,没事瞎吆喝啥? 如果他的心声传过去,老李就要郁闷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当宗立武三人走出铺子的时候,已经怀揣九十枚金币了,一下子就摆脱了窘境。 他们将金币分了一分就各自行动,宗立武去购买干粮等补给,普福安去购买丹砂等物,连桂则去找客栈。 事实证明,让连桂找客栈绝对是一个大错误,他所理解的“舒适环境”与常人大相径庭。 眼前的客栈紧挨着菜市口,声音嘈杂不说,还有一股子臭味。 …… 夜已深,宗立武独自坐在烛下查看地图,他长叹一口气,因为楼下的夫妻又开始争吵了,这对夫妇真是没有半刻消停的时候。 好在普福安已经在床上睡熟,他的睡相很差,时不时的就要蹬一下腿,并且翻来覆去特别好动,这会儿又钻过被窝睡到另一头去了。 地上的连桂就安稳多了,动也不动,呼吸声都很小。 宗立武起身关上窗户,试图将争吵声封在外面。 然而就在窗户的附近站着一道矮小的人影,他双目紧闭、双手环抱,背靠着木柱一言不发,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消瘦的面孔。 哪怕宗立武与他只有两尺之距也未发现此人的存在。 宗立武坐了回去继续查看地图,这次任务的信息很少,只知道这一带的行人常有失踪,至于匪巢的位置、劫匪的人数、实力如何都没有确切的信息,只能自己去找、去查。 宗立武凭着野外扎营的经验,在地图上圈了好几处地点,准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逐一勘察。 这一次出行,若是带上墨兰的话,事情会好办许多,只可惜它与夏小蝉前去青雾密林了。 说起来,夏小蝉从百花谷出来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凭着墨兰敏锐的嗅觉和她高明的幻术,她在各个小队中都表现突出,收到的任务邀约已经多到需要挑选的地步了。 多次任务做下来,她对青雾密林越发熟悉,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很多领队还会特意询问她的意见,在小队当中,她俨然成了顾问一样的角色了。 宗立武查完地图已经到了夜半子时,他吹熄蜡烛,裹袍伏桌而眠,而窗外的矮小人影已然消失无踪。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脸男 翌日清早,宗立武与连桂就分头行动,各自侦查附近的山头,普福安则留在城内打听消息。 三人出门时就听见楼下的夫妇已经爬起来吵架了。 男子:“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买内脏,你怎么又买猪肝呐!” 女子:“今天的猪肝便宜啊!” 男子:“你老是贪小便宜,难道不知道闺女不喜欢吃猪肝的嘛!” 女子:“可是你喜欢吃啊…” 宗立武被这二人吵得头大,心里暗下决心,回来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住在这里了。 就在三人分道扬镳之后,他们所住房间的窗户被人推开了一条小缝,此人紧盯着三人各自走远,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 这个人似乎对他们的习惯和路线非常了解,一路上避开了他们的视线,三人前脚刚离开,此人后脚就径直潜入了房间中。 …… 出了城门到了郊外,宗立武深呼吸一口气精神大振,野外的荒山野山对于修行人来说就是金山银山,上面有无数药材和野兽,就看你识不识货、有没有本领了。 所以哪怕此行完不成任务,只要猎杀几头妖兽或采上几株灵草也不枉此行了,不管如何总比待在宗内做杂役强啊。 他摘了几个半生不熟的果子,信步一走就深入了荒山之中,找到一处深涧,跳入其中洗了个澡,遇到一条蟒蛇就将它烤了果腹,吃得正香便听见头顶上传来声声脆鸣。 原来是三只怪模怪样的小鸟。 不对,有四只。 其中两只正在斗殴,似乎都想获得旁边雌鸟的芳心,就在它们俩斗得如火如荼之时,藏在后面的另一只雄鸟却悄咪咪的接近雌鸟了… 等那二位分出胜负,雌鸟已经完成了终身大事跟着雄鸟飞走了。 “呵呵呵,傻蛋,让你俩顾着争斗,雌鸟跟人家跑了吧。”他幸灾乐祸道。 …… 不得不承认,宗立武在出城时太过乐观了。 几日下来,他连一头妖兽都没有碰见,只采到了几株灵芝,年份不长但他依旧不放过,一律采走了。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 他和连桂一样都是艺高人胆大的,晚上直接就在山里歇息,普通人畏惧的野兽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应该说正愁找不着呢,若是野兽们能自己送上门来反倒省事了。 这几天,宗立武可算玩开心了,他凭借轻功在各个山头上乱飞,尤其是从山顶上踩着树冠一路飞下来,别提多刺激了。 每到事先标记的地方,他都提前按下身形,悄悄靠近过去依靠听风术一寸寸地探查,然而数日下来,各个山头都跑遍了也没有任何发现,只能寄希望于连桂和普福安能找到线索了。 宗立武吃了个野果喝了些山泉,原地打坐,运转功法,恢复风系法力后,在下山的途中偶遇了一处峡谷。 见下面清泉奔流、青竹篁篁,他顿时来了兴致,将果核随手一丢,单手一掐诀接着纵身而起飞上了一棵树冠。 他虽然还做不到草上飞、水上飞这种程度,但已经可以在树冠上飞了。 “嗷呜!” 玩得兴起,他鬼叫一声,叫声在峡谷中回荡引得整座山的野狗、野狼跟着嚎叫,众多猴子也争相跟着他从一棵树冠跳去另一棵。 不好!下面没有借力点了。 看着下方湍急的河流,他立马取下后腰的绳索,甩在一旁的树枝上用力一拉便将自己扯了过去。 这招就叫“轻功不够绳索来凑”!这还是从柳姓女捕的长鞭上得来的灵感。 他一路飞到山下,刚到下面猴群便被吓得吱吱乱叫又逃回山上去了,原来就在山脚下躺着一具人尸,尸体身中数十刀已经血肉模糊,场面惨不忍睹。 宗立武下意识地弯下腰并四处扫视,双腿随时准备发力起跳,但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人影存在。 眼前的尸体还新鲜着,想来下手之人应该还没有走远。 他纵身一跃跳进了巨大茂密的树冠之中,若要使用听风术就听不清附近的动静,所以每次施展此术要么确保身旁有人看护,要么将自身藏匿起来才行。 他仅用听风术大致的扫了一圈就找到了线索,那是一名女子哭喊的叫声。 当宗立武小心翼翼地潜行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咽了气,脖子被身旁的男子野蛮的咬开。 “既然到了此地又何必藏头露尾呢。”野蛮男子抹了抹嘴唇,背对着宗立武兀自说道。 宗立武心中暗惊,但依旧维持着血隐术躲在灌木之后,他刚想给巨弩上弦,那人便再次开口了。 “你来得很不是时候,让我很生气啊,本来我和这位小娘子可以好好谈一下心的,都让你给搅了。”那人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向宗立武所在的位置。 宗立武的瞳孔猛地一缩,不仅仅是因为此人轻易地找到他的位置,还因为此人长得实在可怖。 他左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血淋淋的牙齿就这般露在外面,鼻尖上还有一个孔洞一直延伸到鼻子内部,乍一看像是有三个鼻孔一般,不过不管是鼻孔还是脸颊都是陈年旧伤了。 既然被人点了出来,宗立武就没有继续藏着的必要了,大大方方地走出了灌木丛。 “阁下与这二人有何仇怨啊,要下这种毒手。”宗立武淡定的问道。 “仇怨?他们看到了我的脸,所以必须得死啊,你也是一样。” 宗立武:“你既然这么不想被人看到脸,为什么不把脸遮起来呢,喏,我这里有一条蒙面巾就卖给你吧,三位金币!” “桀桀,一条蒙面巾敢卖三枚金币,你的心还真够黑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我还真有些馋了。” 宗立武:“你长得这么磕碜,不得给我一点儿赔偿嘛,再说了,你一个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呢,赶紧把钱都放到地上吧,省得我一会儿去掏,怪恶心的。” 鬼脸男最恨别人关注他的容貌,眼前的小白脸还句句捅他的心窝子,虽然他脸上还维持着微笑但心里早就恨极了,此刻小白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和鼻尖并冲他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他再也按捺不住冲杀了过去,但只对拼了几招,他就迅速落于下风,这小白脸长得虽然长得清秀,但力大无穷而且刀法真是够劲儿! 第一百九十章 狂化药剂 再次对拼了一记,借助双方的劲力,鬼脸男往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小子,你…”他还想说几句,可对方根本不给机会,一手放出火焰,一手持刀近身。 看来不拿出点手段真无法让对方停手了,鬼脸男冷哼一声双臂青筋暴起,凌厉的刀法席卷而出将对方击到了丈许开外。 见对方站定不再扑杀过来,他这才开口道:“你的刀法不错,可有名字吗?” “专杀丑男刀法。” 宗立武针锋相对的回道,他这个人,别人敬他一尺,他会反敬一丈,别人都扬言要杀他了,那他也不是怕事之人。 鬼脸男眼角急跳却强压下怒气,先前就是因为被对方激怒才不管不顾地冲杀过去,却被对方瞧出破绽反制了一顿,吃了一次亏之后,他哪会重蹈覆辙啊。 “好了,既然谁也奈何不了彼此,那就各退一步如何?我也懒得与你计较了。”鬼脸男不愿过多纠缠,开口提议道。 “你是附近山头的劫匪吗?”宗立武也不绕弯子径直问道。 “哼,只有乌合之众才报团取暖,老子才不会加入什么匪伙呢。” 宗立武摸了摸下巴,盯着鬼脸男的面孔,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的表情判断其言语的真伪。 略一思索后,宗立武开口道:“长得是丑了些,还算知道进退,不过人丑不是罪啊,我还有事,也懒得与你争斗了,你走吧。” 鬼脸男心中大怒,可一想起方才他全力施为的几刀也奈何不了对方,便冷哼一声倒退而走。 跑出了数十丈,他鼻尖耸动了两下,没有闻见对方的气味,才放下心来。 可刚一松懈,心口旁寸许的位置就被一支强矢射中,箭头穿胸而出,一股鲜红的血液沿着箭矢流下。 他怒而回头,发现偷袭他的正是刚刚交手的小白脸! 宗立武暗叫一声可惜,在灌木丛时,他来不及上弦就被对方叫破了位置,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将巨弩带出去,徒惹对方防备了。 拼斗了一场之后,他假言放过对手就是想回去装填弩矢偷袭此人的。 在放其离开之前,他还仔细观察过对手的面容,看其鼻部的样子就猜测此人嗅觉灵敏,便催动翠蝉佩掩盖自身气味暗自跟上,果然一击即中! 若不是动手前,立足的树冠被风吹动了一下,面前之人已然丧命了。 “卑鄙小人!老子和你不死不休!”鬼脸男怒喝道。 “你别生气嘛,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宗立武一脸诚挚的说道,一边又当面抽出了一支弩矢。 鬼脸男不多废话,再与对方说几句,怕是还没斗败就先被气死了,他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剂仰头就喝。 宗立武不知道对方喝的是什么,但是哪里会让对方轻易的喝药? 重新装填弩矢已经来不及了,他便拔出后腰的短刀,投掷了过去。 鬼脸男见短刀只是刺向其胸口,干脆不躲不避先喝药再说!浓稠的鲜红药液一下肚,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浑身的青筋暴起,皮肤由红转为紫黑,身体一下子瘦了好几圈,简直成了皮包骨的模样,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腹部清晰的肋条形状。 短刀正中心口,却仅仅插入分毫。 他随手拍落短刀,双手紧握弩箭想要将其扯出,拽到一半就拽不动了,他的肌肉迅速紧缩,将弩矢死死钳住。 鬼脸男只能用力一掰将其折断,古怪的是他的伤口连一滴鲜血都不再冒出,整个人就像是化为了一具人型腊肉! 宗立武知道药剂这种东西,效果再好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起效,而这一瓶药剂却超出了他的认知,竟然一下肚就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反应,心知此药绝对不同一般! 心中的念头并不耽误他动手的,“嗖”的一声又射出一箭,却被对方闪身躲过。 腊肉男冲至树下,一刀就将海碗粗的松树斩断! 宗立武心中大骇,丢下巨弩就飞离了树冠,此时巨弩在手只会影响他逃跑的速度,可他下一处立足的松树也瞬间被砍倒,他的身体直直落下。 下方烟尘滚滚,腊肉男龇牙咧嘴,手持钢刀已经等着他了。 关键时候,他取下后腰的绳索,一甩一拉就飞去了另一棵树冠。 他自学成轻功以来就深知其弱点,战斗之中一旦跳起就很容易成为活靶子。 所以在与人近战对拼的时候,他从不高跳,至少会保证有一只脚是接触地面的,或者离地的时间只有一瞬,绝不让对手抓到破绽。 如今和对方硬拼殊不明智,他便借助轻功和绳索在周围的树冠上四处飞移,躲避腊肉男的追砍。 有好几次惊险万分,只差毫厘就被抓到了,多亏他双手齐拽才将身形扯离而去。 他并不是真怕了此人,只是想多拖延一段时间,像这种强行提升实力的药剂,一般都是通过透支身体的方式实现的,药效一过体能就会大幅削弱,他所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腊肉男半天没等抓到宗立武变得愈发急躁,有那么几次差点就能得手,还是让小白脸险而又险的跑了,尤其是刚才,小白脸落地不稳扭伤了脚踝,直到最后关头才堪堪跳走。 随着时间流逝,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小白脸若一心想逃没道理还在附近的,莫非此人在拖时间? 一想到此处他心中莫名的一慌,先一脚踩烂巨弩再转头逃窜而去,而小白脸竟踏着怪模怪样的步伐紧追而来,哪有半点扭到脚踝的样子?刚才分明是他装出来的! 等他调转回来,那小白脸又飞上了树,根本不和他交手。 看穿了对方的意图,他无心再战,一路疾驰而去。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他惊恐的发现,以其狂化后的速度竟然还摆脱不了对方的追踪! 好不容易拉开距离,本以为甩开了对手,可一会儿之后他又隐隐约约地闻见了对方的气味。 这气味很淡,他根本无法凭此找到对方的位置,而且他相信这股味道应该是对方有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逼他一路狂奔,消耗其体力。 他略一思索便再次狂奔而走,速度竟比先前还快一分,可只跑出十多丈,他便脚步一停,霍得一转身,双目如电扫视着四周的林海。 然而林中却没有任何身影,大风一吹树影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虽然他一直孤身一人,但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感到孤独。 不知为何,他所见到的林海似乎比先前更漆黑一些,周身的风也更冰寒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杀机在林中流转。 他知道,在这些茂密的树冠当中,一定潜藏了一对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这对眼睛的主人很有耐心,哪怕他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对方也不现身,只要他一直维持着皮包骨的样子,对方就会一直等下去。 他将神念蓦地一展开却无半点发现,看样子对方谨慎得很,一直施展着敛息法术。 脑中的血管砰砰直跳,他知道药效就快过了,再不设法摆脱窘境可就危险了。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阁下想拖延时间吗,那你可要失望了,我有的是药剂。”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空药瓶,假意灌了几口道:“嘿嘿,有种你就跟过来吧,不过留给阁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再过两里地就到我们的营地了啊,在下的同伴一定会热情地招待你的。” 腊肉男“喝完药剂”开始不急不缓的往远处跑去,一副生怕后面之人跟不上的样子。 宗立武心细如发,又怎么会被对方的伎俩骗到?他一眼就看见此人身上的箭伤在慢慢流血,说明此人的状态并没有明显的好转,要么是第二瓶药的品质不佳,要么是此药连续服用效果不好,所以他一点儿都不着急,缓缓的跟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偷车贼 腊肉男刚走到两里远就开始狂奔,如果身后之人被他所说的同伴唬住的话必然不敢紧跟,至少也要细细探查一下才敢继续追的,到时他早就逃出老远了,相信那么远的距离对方应该追踪不到的。 他一连狂奔了六七里之后来到一处断崖边,此时其全身已经干瘪苍白,他轻耸了耸鼻尖无奈的说道:“阁下现身吧。” 话音刚落,宗立武当真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阁下还是跟上来了,其实我们并无仇怨的,阁下可否放过在下一命呢?”腊肉男并没有显露出气愤、恐惧或是不甘的神色,而是很平淡的开口问道。 见宗立武面露戏谑一言不发,他再次开口:“阁下有两个选择,一是掉头离去,我二人就当从未见过,二是在下从此处跳下去,若是就此身死也就罢了,可一旦让我侥幸活着,我发誓终我一生也要报此大仇,不管过了多久,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家人,将他们剖腹剜心、剁成肉泥!怎么样,阁下选择哪一种?” 鬼脸男面露狰狞之色,如同被逼至死路的凶兽一样,一般人见到这副容貌肯定会夜不能寐、心有阴影。 宗立武却一脸平静,他斜瞥了一眼山崖,示意鬼脸男可以跳了。 鬼脸男笑了笑,很认真的盯着宗立武看了许久点了点头,再不迟疑的转身跳下。 宗立武走到山崖的右侧,低头看去,随即面露冷笑之色,原来那人并没有真的跳下去,他的双手紧扒在山石上正蓄势待发,如果宗立武从他跳下的地方往下看,他立马就会暴起突袭。 宗立武打了一个响指:“喂,我在这儿呢,阁下是自己爬上来与我拼斗一场,还是跳下去生死自负啊?” 话虽如此说,可宗立武根本就没有让其爬上来的意思,抽出一柄短刀就要投掷过去,他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下手的机会的。 那人也看出了宗立武的想法,双手一松,真的就此跳下去了。 可宗立武并不放过他,依旧将短刀掷出命中其脸。 凭借轻功,他沿着山壁一路爬下去,来到崖底时发现鬼脸男已经一动不动。 他斩下了鬼脸男的头颅,这才蹲下身子搜刮起来。 “真的只有三枚金币啊,唉,你老实的和我做交易不好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你交出金币我也不会放你离去的,被人记恨的滋味可不好受啊,那蒙面巾就卖给你吧。” 他将蒙面巾扔在人头上就顺着崖壁又爬了上去,这一趟可以说是全无收获,只能回城看一看连桂和普福安有无线索了。 “当然有线索啦,还是我发现的。”普福安挺起胸膛得意的说道。 万万没想到,宗立武和连桂转遍了附近的山头都没能找到贼巢,却让城中乱转的普福安先找到线索了。 “城外茶庄的刘公子前几天被抢了一辆马车,连兄已经出去追查了,若不是等你回来,我也跟着一起去了。”普福安边走边说。 “老鬼有没有说他去哪里追查了?” “城外马场,他说抢车贼最有可能去那里销赃的。” …… “怎么又来两个官差?你们不会骗我吧。”养马人面露怀疑之色。 “你这老汉真是多心,谁没事会假冒官差啊,这是我的令牌,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宗立武晃了晃令牌说道。 老汉:“令牌?给我看看!” 宗立武心中微惊,这老汉真能识字不成?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宗门的身份令牌递了过去。 “嗯,看来你们真是官差啊,和早上那人拿出的令牌一样,若不是他拿出令牌,我还以为他是山贼呢,好吧,这马车确实是别人卖给我的,那人叫田六儿,就住在东面的李子村…我说,你们怎么分两拨人过来查探啊?不过也总比不查好啊,前两年我们马场丢了一匹马,那帮差人管都不管呐,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 宗立武二人赶到李子村的时候,见到村民们正围着一间屋子向里张望,二人拨开人群挤入其中。 “案犯田六儿,你可知罪啊?”说话之人正是连桂,他拿着瓢狠敲了一下面前男子的脑袋喝道。 这男子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身形瘦削、眼睛奇小。 “草民不知啊。”男子哭丧着脸回道。 “咦,捕头大人、刀头大人,您二位怎么也来了?”连桂注意到宗立武二人,方才还是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立马就点头哈腰起来,让原本有所怀疑的一众村民立马深信三人的官差身份了。 宗立武立即领会了连桂的意思,没有丝毫迟疑地上前唱起了双簧,他双手一背官威十足的问道:“你不是来了好久了吗,看你的样子,才刚抓到?” “还不是这帮乡民互相包庇,小的这才多花了些时间,刚刚抓到,嘿嘿,刚刚抓到…”连桂斥责外面的村民的时候,脸上的厉色显露无疑,转头对着宗立武的时候又哈起腰来。 宗立武人高马大、气势惊人,行四方步往屋中站定,口中低沉出声:“田六儿啊,本捕只问一遍,你可知罪啊?” “哎呦,草民知罪!”瘦削男子早就被吓傻了,连忙挣扎着跪下叩头,他也不知道捕头、刀头是什么官,只知道眼前之人是大人物,可不敢再耍滑欺瞒了。 宗立武根本就没有把田六儿放在眼里,转头看了看屋子的四周,连桂立马颠儿颠儿的拖来两张凳子,请捕头大人和刀头大人落座。 “所犯何罪,自己从实招来吧。” 宗立武低头整理衣衫,似乎很嫌弃这里的灰尘,语气平缓的说道,完全没有正眼看田六儿。 越是这副作派,越是将田六儿吓得不轻,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小的抢了别人的马车,卖到了马场里面,所得的金币都还没花,就在靠里的锅膛里藏着呢。” “嗯,这种事情想必不会是你一个人做的,将同谋之人供出来,本捕就免尔之罪。” 这个田六儿只是一介农夫,哪里有拦路抢劫的胆子?所以宗立武更关心的是他的同伙或者指点他的人。 “小的没有同谋啊。”田六儿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之色,这个回答出乎宗立武三人的预料了。 “大胆田六!你死到临头还敢巧言诡辩,真当本捕可欺不成?我念在你上有高堂本想对你网开一面,没想到你顽劣至极、不思悔改,到这种时候了还敢袒护同伙吗!”宗立武与连桂、普福安对视一眼,决定先诈他一诈。 田六儿被厉喝一声早就吓尿了,还没等他开口,原本瘫坐在地的老大娘已经开始捶打田六,而田六的两名兄长也在一边开导:“小六子,难得大人肯免你的罪了,你可不要犯浑!还不把同伙供出来?” 田六儿哭丧着脸:“我真没有同伙啊!” “那你随便攀咬一个,先让自个儿脱罪再说!比如东村的麻三儿…”那两名兄长小声耳语,开始出主意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非比寻常的匪穴 “好了好了,你是如何抢劫马车的,自己讲出来吧。”宗立武估摸着这次是搞错了,不耐烦的想将此时尽快了结。 “草民能一个人抢劫马车是用了计谋。” “计谋?”这两个字出自农人之口让宗立武感觉很怪异。 “是啊,草民先在城里买了一幅画,将它挂在野道之旁,那些出游的公子哥最爱互拥荒雅,肯定会下车去看的,我趁他们下车的时候从另一边跳上马车,驾车逃离的。” 宗立武愣了一愣讷讷出声:“真是个朴实无华的计谋…好了,本捕念在你是初犯,就判你监禁一月,不过念你有老母在堂就暂将你留在村中,你自行带着金币归还刘家,告诉他们本捕已将事情了结,本案到此为止。” 说完宗立武站起身在村民的交口称赞中走出了破屋。 “哎呦,真是个好官呐,你说要不要把小房山的山匪上报他们呐?” “你别多事了,他们也就敢抓抓小偷,哪敢打山匪呢,别乱说了。” “你说什么山匪!”宗立武双目一亮对人群之中的二人叫道,他正为找山匪心烦呢,如今对“山匪”二字最为敏感,所以哪怕那二人交谈声很小,也被他一下听见了。 那夫妇二人见宗立武质问过来,吓得拥在一处连连往后缩,口中辩称不知。 “嗨!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小房山上的土匪嘛,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他们经常在北边的官道上打劫,所以我们村的人从来不走那条道的。”一位老丈走出来解释道。 “是啊,东村的麻三去年也上山了,现在过得滋润着哩,还从城里娶了个漂亮媳妇儿。”田六的一位兄长也站出来说道。 “西边马场的马,估计都是马匪卖过去的,不然他们哪来的马匹啊。” “你别乱说啊,那些马是人家养的,我还看到过小马驹儿呢。” 这群农人见老丈开口也都说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让宗立武掌握了不少消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们知道这些消息,干嘛不报官呐?”普福安开口问道。 “以前有事报官都没用,所以…” “就是啊,县衙在哪我都不知道哩。” “谁知道山匪里面有没有当差的关系,去报官不是给自己惹事吗。” “而且那伙土匪只劫道不进村,谁会多管闲事…” ……. 宗立武三人从李子村回来后,稍加准备就赶赴小房山,此山连桂曾经探查过却一无所获,想必是有隐蔽的山穴藏身的,这一回连桂的夜视之眼可以大派用场了。 三人于傍晚时分抵达小房山,寸寸细查之下果然发现了一处隐匿于山石夹缝之中的狭窄洞口,洞口的外面多有足迹,尺寸不一、胖瘦相异,看来山匪的人数还不少呢。 宗立武蹲在地上看了老半天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他一掐诀再单手一扬放出一道隔音罩,冲四下观望的普福安和蜷在一旁抱刀打盹的连桂招呼一下,开始布置任务了。 “小普,你的木傀太大而且走路声音太响就不要进去了,你就藏身在侧面的山头上,如果有其他土匪回来,你就激发火弹符打在洞口处,然后你就不用管了,自行撤离吧,老鬼准备一下跟我进洞。” …… 进入洞口后,通道斜往下直直通入一处山穴,因为夕阳斜照刚好能射进山穴,所以里面并不黑暗。 此山穴很奇怪,没有半点人活动过的样子还布满了蛛丝。 二人各施手段探查起来,宗立武顺着气流的微弱声音发现此洞如同一个横着的葫芦,里面还有不止一个山穴,它们被一条通道串联起来,通道口就在此山穴的对面,而连桂则发现了山穴顶上趴着的数只硕大的蜘蛛。 以宗立武的双眼根本就看不清山穴顶上的光景,不过连桂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没有惊动蜘蛛的意思,而是四下寻找通道。 这伙山匪人数众多,进进出出没理由不惊动蜘蛛的,可现在看来他们与蜘蛛共存一洞互不侵犯,很可能是有一条暗道能绕开中间的路径的。 果然,在连桂的细查之下发现山穴侧面的一个隐秘通道,二人没有迟疑沿着通道继续前行。 “等等!”连桂低喝一声可为时已晚,宗立武踢到一根绊绳,只听“夸嚓”一声,一只陶罐从高空摔落惊动了一穴的蜘蛛,它们足有狗那么大,纷纷倒悬而下。 好在二人早就有对付蜘蛛的经验,均面不改色的拔刀应战,宗立武单手掐诀施展出火蛇术在空中一荡。 那些蛛丝固然坚韧可极其惧火,被火苗一扫就悉数断裂,趁蜘蛛们摔了个倒栽葱,二人快步上前将其尽数剿灭。 “哼,这伙山匪的脑子还挺活络的,居然懂得设置陷阱,看来我们要小心行事了。” 到了第二间山穴,宗立武面显古怪之色,他刚刚还在夸这伙山匪脑子活络,可见到眼前的情形他不得不收回先前的评价了。 因为眼前的布置非常矛盾,此处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地上横七竖八的满是绊绳,每一根都连接着上方的一个陶罐,不用说也知道这又是示警措施了,看来下一个洞穴并不远,陶罐落地的声响是可以被里面的土匪听到的。 宗立武之所以看的真真切切,是因为周围的石壁上放满了月光石,想来是这伙土匪也经常误触示警装置,所以干脆在四周摆上月光石照明,可放了月光石之后,示警装置就毫无作用了呀。 宗立武摇了摇头,小心的跨过绊绳往第三间山穴走去。 通过听风术,他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并有一道绳索摩擦山壁的声音,十分古怪。 第三间山穴的正中生有一堆篝火,两旁各有两人坐在桌边吃喝。 虽然连桂出门时带有一把巨弩,那是宗立武数年之前借给他打古修遗址用的,后来也一直没有要回,可他并没有带进洞中,就算带了也不会在此时使用。 弓弩是没办法用来暗杀的,其一是很难速杀对手,只要对手还有一口气就能向他人示警,其二是没办法掩盖尸体倒地的声响,所以二人抽出短刀潜行过去,各自对付一边。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遇伏 连桂的身法向来不弱,而如今宗立武也不遑多让。 他脚尖一点就来到两名土匪身后,双手的短刀直刺两名土匪的太阳穴,连桂那一头同样处理得悄无声息。 “哎你看,我搜到宝贝了!”连桂颠儿颠儿的过来,拿着一只巴掌大的白玉葫芦嘿嘿笑道。 不谈葫芦里面的东西,单这只葫芦就价值不菲了,难怪连桂高兴地手舞足蹈。 一打开瓶塞,有一股浓浓的酒香还伴随着一道让人灵魂一颤的灵气从葫芦里幽幽的飘出。 连桂再也按捺不住了,舔了舔嘴唇抿了一小口:“哇!真是好酒哇!” 他惊呼一声冲后面的死尸竖了一个大拇指,看来对此酒颇为满意啊。 二人搜刮了一番,发现这些山匪挺有钱的,身上穿的都是精致的硬皮甲,腰间佩戴的也都是上好的刀剑。 他们只搜刮完金币,武器和护甲暂时还留在土匪身上,准备扫荡完整个山穴再一一取走。 片刻之后,二人穿过一个洞口,前面竟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已经走出了山洞。 奇怪,难道这伙土匪就四个人?宗立武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心中郁闷的暗想道,他正想使用听风术探查一下就被身后的连桂一把拽了回去。 紧接着就有数十支箭矢一齐射在洞口处,若是晚半步,他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什么情况?外面怎么有这么多人!”宗立武惊呼一声。 “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山匪吧,他们早就埋伏好了,就等我们出去。”连桂压低声音说道。 “难道是普福安被发现了?还是那伙村民泄露了消息?” “先不管了,你快逃吧,我中毒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连桂喘着粗气说道。 宗:“是那酒?” “这毒真猛,等我发觉就已经不行了,你快走吧,我帮你拖一会儿!”连桂说完握紧弯刀往石壁边一瘫不打算走了,神情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你要是能出去,帮我去…” 连桂还想说什么却被宗立武一把打断,“废话,你要上坟还是要照顾人都得自己去,老子一定带你活着出去!” 宗立武取出解毒剂直往连桂的嘴里灌,然后扛起他就往回跑。 二人来到第二个石穴,从此处看过去就能发现前方高处有一个巨大的凹坑,里面站着两名弓箭手正在弯弓搭箭。 宗立武一下子就明白了山穴中布置的用意,它看似矛盾实则十分高明。 对入侵者来说,如果不回头往上看是绝对发现不了弓箭手站立的位置的,地上的绊绳并非示警装置而是一个诱饵,吸引入侵者的目光使他们无暇他顾,洞中的月光石也并非为了通行方便而是为了让弓箭手更好的观察。 每一个进入山穴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而且他们肯定有某种隐秘的手段可以向深处的土匪示警的。 时间紧迫,宗立武来不及多想,赶紧放下连桂再转身一挡,用后背挡下了两支箭矢,再拖起连桂就往洞外跑。 弓箭手已经来不及再射出一箭,他们听见山洞深处传来的呐喊声,对视一眼便抽刀跳下,拦住了去路。 宗立武刀法高明,背着连桂力战两人依旧将他们压得节节败退,但想脱身就很难了,就在宗立武打算施展锋锐术的时候,连桂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打出了一掌,一道黑气从其袖口喷出。 宗立武知道这是用鬼爪兰制成的迷烟,心中早有提防,而两名弓箭手毫无防备的吸了一口,摇摇晃晃的被迷翻过去。 来不及将这二人击杀,身后的追兵转眼就到,宗立武转身就跑。 刚出洞口,侧面山包上的普福安便直起身子打招呼。 宗立武没有时间多说,只喝一声:“快跑!” “哪儿跑?”身后紧追的土匪大喝一声甩出了一道铁链将宗立武二人捆得结结实实,连桂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一切只能依靠宗立武了。 好在宗立武的轻功不俗,一跳再一转就将铁链解开,但此刻有更多的土匪钻出洞来,个个手持强弓。 就在宗立武心中一沉的时候,普福安那边总算出手了,木傀慢悠悠的从胸腔里面掏出一个圆乎乎长满尖刺的铁球来。 普福安往铁球一点指再命令木傀将其抛出,木傀“迟疑了一下”才依命行事。 铁球带着刺眼的火花落到了宗立武与土匪之间。 “爆钉球!” 宗立武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失声尖叫,接着头也不敢回的狂奔而走。 当年试验此物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按普福安的设计是三息时间才会爆,结果刚落地就炸开了,好在爆钉球出了问题炸成了两半,钢钉并未射出,否则不知会闹出多少人命呢。 会爆?听到宗立武的尖叫声,手持铁链的土匪暗叫不好,再一看地面上火花四溅急速旋转的铁球,他大喝一声:“快撤!” 其他的土匪也不是傻子,见此情形早就先一步往洞里钻,可洞里的土匪不知情形还一个劲的往外挤。 外面的土匪只能各自散开,寻找大石、树木当作掩体,里面的土匪冒出头来看到爆钉球又赶忙吆喝着往回跑,转眼间洞外的一大堆人就散的一干二净。 宗立武与普福安在远处汇合,将连桂交给木傀背着,二人甩开膀子逃离此地。 再看土匪那一头,地上的爆钉球已经不再喷火花而是冒着浓浓的黑烟,烟雾散尽之后还是没有炸开,土匪立马反应过来:“不好!上当了,快追!” 此刻普福安也正纳闷呢,他没听见爆响声就知道是爆钉球出故障了,但究竟是爆钉球本身的问题还是被木傀摔坏了就不得而知了。 他正思考着就听宗立武惊呼一声仰面摔了个大跟头,双脚高高的翘起,后脑重重的落地,当场就昏了过去。 原来前面是一泓水潭,潭水十分平静又在晚上,所以很难察觉。 宗立武踩在湿滑的石块上栽了一个大跟头,在他昏迷之前,只听见一连串的扑腾声和一道难听至极的叫嚷:“你们两个混蛋想淹死我,呜噜噜噜…” 第一百九十四章 洪大夫 普福安赶紧命令木傀回头,可这木傀实在够“笨”,深陷水潭还在往前“走”,好一会儿它才“反应”过来,遵从普福安的命令折回岸边。 等它上岸,连桂已经被呛晕过去,宗立武也自个儿摔晕了,他只得命令木傀将二人扛起,一肩一个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跑… “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做了一把木弓?” “对啊,闺女喜欢。” “但那是男孩玩的,女孩就该学做女红。” “可她不喜欢做女红啊。” “还不是因为你老是给她做木马、木弓之类的玩意儿嘛。” “...” 宗立武睁开双眼,眼前还黑着呢就听见一对夫妇正在吵架,一猜就知道这是回到客栈里了。 果然,一会儿之后,他的眼前重新恢复了清明,屋内的陈设依旧,正是连桂找的客房。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连桂就在身旁躺着,头上还放着一块湿毛巾,木傀站在床头一动不动,普福安不知去了哪里。 宗立武看了一下连桂,发现他除了脑门发烫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就起身找些茶来喝。 这家客栈不仅嘈杂,就连茶水都又酸又苦,不过一杯凉茶下肚总算清醒了一些,正好此时普福安从外面回来,面露凄苦之色。 宗:“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普:“我没事,连兄有事,他恐怕熬不过这一关了。” 宗:“不会吧,我看他气色还行啊,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普:“找了,大夫说太晚了,他不救了。” 宗:“怎么有这种无良大夫?走,找他去!” 宗立武一把背起连桂就跟着普福安往医馆跑,回来时已经到了半夜,二人此番出去大闹了医馆及其对门的醉仙楼,才从花桌底下找到了满地乱爬的洪大夫。 宗立武费了好一番手脚才知道是普福安会错了意,不是连桂去的太晚药石无救,而是洪大夫急着打烊好喝花酒。 见洪大夫那副鬼样子,宗立武也不放心让他当场救治,便背着连桂先回了客栈,二人轮流看护给连桂更换毛巾。 第二天一早,宗立武就背着连桂再访医馆。 “哎呀,怎么才来呀。”洪大夫休息了一晚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摸着山羊胡子,一面把脉一面嘀咕。 宗:“怎么,又来晚了?” 洪:“是啊,这点小毒若是昨天过来的话,只需一剂药就可痊愈了,今天过来就要耗些工夫咯,不过年轻人你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我昨天就来过,要不是你喝花酒耽误了救治的时机…” 宗立武才说到一半,就看见洪大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怒喝道:“好哇,就是你小子昨天当着清澜的面扇老子耳刮子的是吧,我正找你呢!” 宗:“那件小事等会儿再说,救人要紧。” 洪:“少废话,把人抬走,老子不救了。” 宗立武恳求几句见此人不上道就来火了:“我告诉你,快给我救人,诊金和赔偿都少不了你的,要不然我拆了你的铺子!” 洪:“哎呦呵,小娃娃,脾气不小嘛,你看那边!” 宗立武顺着洪大夫所指看了一眼,冷哼道:“干什么,不就是一堆锦旗嘛,救过的人多又怎么样,你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洪:“小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宗立武仔细一看才发觉锦旗上所写的内容不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之类的文字,而是“神功盖世、武艺超群、为民除害、掌法无敌”之类的赞词。 宗立武干咽了口唾沫,慢慢松开了洪大夫的领口,洪大夫冷哼一声,两指一用力捏碎了一个核桃,将果肉扔进嘴里嚼巴嚼巴。 “嘿嘿,前辈神功无敌,是晚辈孟浪了。”宗立武整理了一下洪大夫的衣襟,并从桌子上爬下来。 “哼!”洪大夫鼻息一喷,将桌上的纸张吹得满地都是。 宗立武赶忙一一捡起,恭恭敬敬地送回桌上:“前辈,先前都是误会,要不晚辈自扇几记耳光,给您顺顺气。” 洪:“哼,少废话,想让老子救人也行,你跟老子在醉仙楼门口打一场,不管谁输谁赢我都免费救治,否则的话你就自行把人抬走,怎么样啊?” 宗:“好!” “好!” 醉仙楼外围观的众人齐喝一声,只见洪大夫的掌风一起就将宗立武轰出了数丈开外。 宗立武原本打着让洪大夫出气的打算,所以并没有使用真功夫,可交手之后就发现哪怕他用了真功夫也不是洪大夫的对手,索性就放开手脚全力出手了。 当然了,他并没有使用武器,只用上了最擅长的拳术——八臂神猿拳。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实际上是宗立武被打飞的有来有回,好在洪大夫只是一心找回面子并没有下狠手,宗立武只是看起来摔得很惨,实际上不过受了些皮外伤罢了。 “好了,就打到这里吧。”洪大夫拍了拍手大感满意。 “还没打完呢,我还没输,继续吧。”宗立武被打了一盏茶的时间却连洪大夫的衣角都没摸到,不过他感知到洪大夫的掌力有所衰弱,再打下去就能反败为胜了,自然不肯就此罢手。 年轻就是好啊,血气方刚。 洪大夫暗想一声开口道:“还是抓紧救治你的朋友吧,他可等不了的。” 宗立武这才想起来连桂,面露不甘地说道:“那好吧,下次再切磋。” 洪大夫出气以后还怪好的,不仅免费医好了连桂,还专门配药中和了玉葫芦中灵酒的毒性。 若不是如此的话,连桂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拼着再卧床几天也要喝光灵酒,他可不愿意放过酒中的精纯灵气的。 至于酒中为什么会放毒,宗立武估摸着要么是土匪想害人却被连桂抢先了,要么就是报仇,哪怕自己身死也要用毒酒拉凶手陪葬。 不管是哪一种,连桂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想必他以后不会再馋嘴了吧。 平日里小气巴巴的洪大夫难得大方一回可把清澜嫉妒坏了,她看着宗立武三人离去的背影嗔怪道:“从没见过你赠医施药,那小子不会和你沾亲带故吧,和你也不像啊。” “怎么会呢,你知道的,我哪还有亲人啊,就是要与人沾亲带故也是和你…”洪大夫将清澜揽入怀中坏笑道。 不过,瞥见宗立武三人拐过转角消失不见,他又收敛起笑容恢复了正经之色,暗道:一晃小武也长这么大了,老将军有后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诅咒枯冢一 在连桂疗养期间,宗立武每天都会去小房山探查,那伙土匪真是胆大包天,被人发现了藏身处也没有撤离,只在山洞外布置下了重重的警铃索和陷阱。 布置陷阱的小头目四肢萎缩、面色萎黄、形容枯槁,一副久不见天日的模样。 不过此人心思奇巧,在机关术上有很深的造诣,就连旁观的宗立武见到他的布置都要暗叫一声妙,想来山洞里的那些绊绳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宗立武没有潜入山穴而是沿着山石攀登,翻过山头之后果然见到了连桂所说的山谷,这一座山谷被群峰环抱,只有一处缺口,那是一处断崖,土匪们的日常所需都是通过这个断崖吊上来的。 每隔几日还会有一口箱子从这里放下去,就是不知箱子中所放的是何物,竟有二十多人护送离去。 宗立武身形矫健,固然可以从山顶翻越或是从断崖处攀登直入山谷之中,可要是带大队人马进来就只能通过先前的山洞了,情势不利的话还能安然逃离,不至于被关门打狗。 山谷之中匪数众多,并且在山谷的深处还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那里暗哨无数戒备森严,他也不敢靠近过去。 从看到山谷的时候,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便是附近的村镇是绝难“供养”得了这么庞大的一窝土匪的。 直到看见几捆制式箭矢他才明白,这恐怕是一处官匪合谋建成的窝点,那处巨大的山洞里一定有一笔天大的好处。 凭借这份好处就足以养得起一窝土匪了,至于劫道之事恐怕只是下面的喽啰手痒,想挣些外快才做下的。 回去以后,宗立武又想起了一件蹊跷之事,整座山谷竟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这件事听起来稀松平常但细想起来却十分古怪。 要知道山匪抢女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了,那里却没有此等事,应该不是土匪们洁身自好,而是匪首约束极严,不想引起外界的注意。 他将此事说出口之后,连桂和普福安对视一眼均面露喜色,这意味着匪巢中的好处远超他们的预期。 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由宗立武在匪穴附近的黄草镇住下,并时时监视匪穴的动静,连桂和普福安则回去召集人马,三人在黄草镇聚头,然后一并赶赴小房山扫荡匪穴共分财宝。 …… 黄草镇。 这个小破镇可以说穷困潦倒之极,大多屋舍都是用芦苇杆为骨,糊上泥巴、扎上麦秆建成的。 用木板建成的房屋寥寥无几,其中位于最中心的一间便是这座小镇中唯一的客栈。 这个小破客栈只有一层,客房也只有两间,并排坐落于客栈的后院,乍一看像是两间茅厕一般。 客栈的老板有自己的住处,而店里唯一的伙计——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则每天打地铺,睡在柜台的后面。 当宗立武走进客栈时,里面有些阴暗,客栈的小门半遮半掩,四面墙壁都没有窗户,只有高处有一排格栅小气窗,熹微之光由此透进。 在客栈角落的小桌上点着一根蜡烛,正有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边喝着粥一边研究一张皱巴巴的皮纸。 “你是店里的伙计吗?”宗立武见四下无人,便走上去问道。 此人头都没抬,用筷子指了指柜台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宗立武这才注意到柜台后面睡得正熟的少年。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台面,“喂,醒醒,来客人啦。” “唔,闵姐,吃完啦?碗筷放着就行,我等会儿去收。”少年晕头晕脑地打了一个呵欠,嘟囔一句又倒头睡去。 “什么闵姐,我要住店!” “嗯?有客官啊,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少年立马惊醒爬了起来,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我说了我要住店。” “哦,请跟我来…现在客房只剩一间,我带您去看看…”说着二人来到了后院。 仅剩的客房更小,除了一张木床之外就只有一个破床头柜,别说衣架了就连小桌板凳都没有,当然也放不下。 小是小了些,不过宗立武住惯了差的房间并不介意,况且在这种地方能有片瓦遮头就算不错了。 “你一个月多少薪资啊?”宗立武看着少年一身的破衣烂衫,浑身都是补丁便随口问道。 “薪资?” “就是月钱。” “哦,我没有月钱的。”少年腼腆一笑。 “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了,客官有什么需要尽可到前院找我。” 说着,少年又鞠了一躬退去。 在这种地方没有薪资也很正常,有个容身之所和一口冷饭就算不错了,总比饿死在路边强。 宗立武放下身上的包袱当作枕头,先倒头睡上一觉再说。 这里的被子又硬又脏,他只盖到肚子就沉沉睡去。 …… 十余日之后。 “诅咒古冢?” 宗立武皱着眉头,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敲桌面,面露犹豫之色。 “不错,我已经去勘察几次了,只要李兄肯帮手,我们定可大功告成!” 客栈角落的小桌上,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指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对宗立武说道。 “只要李兄答应,除墓主人身上的物什外,其余的财物我俩平分如何?”小伙子再次出口道。 宗:“听起来还挺公平的,不过你说的诅咒是什么意思?” “嗯,有传言说这是一个被诅咒的世家的家族墓穴,其余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小伙子目光闪动的说道,好在此地光线很暗,眼前的李姓青年并未察觉到他脸上的异色。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 宗立武思索了片刻,眼前之人的修为与之相仿,而且怎么看这次的行动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再加上小房山那边一直没有其他动静,不需要每天盯着,连桂和普福安返回至少还要几天时间,他便决定答应下来。 …… 翌日清晨,宗立武背着一个兽皮小包,手捧巨弩,腰佩骨刀,后腰挂着两把匕首坐在小镇出口的大石上,小包里放着出行四件套:止血符、解毒药、绳索和水袋,这些都是他一贯的做法了。 临行前他已经和店中伙计交代好了,如果见到一个面相凶恶貌似土匪的人来找,就告诉他一声自己出去挣外快了,三天之后回返。 这个闵娴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他还不出来。宗立武心中犯起了嘀咕。 又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换了一身装束的闵娴才姗姗来迟,可能是因为外出的日子没时间收拾形容,所以闵娴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袍服,除了背着一只小包外,她只带了一面盾牌,并未携带其他武器。 她见到正一脸古怪之色打量自己的宗立武,本想打个招呼却“噗嗤”一笑道:“李兄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个男人吧。” 宗立武尴尬的笑了笑,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劳烦闵道友带路,我们早去早回。” 而事实上,宗立武早就将地图记下,虽然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甚清楚,但是大致的路线已然心中有数,若是此女敢半途坑骗他,那他绝不会怜香惜玉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诅咒古冢二 宗立武先前了解过,此人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法修,精通火蛇术并不擅长近身战斗,可连一把护身匕首都不带,也未免太过高看自己的法术了吧。 半晌之后,在闵娴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一处密林,此地十分偏僻,一点都不像有人活动过的样子。 宗立武一路上都落后半步缓缓跟着,此时,闵娴做了一个手势,接着压低身子缓缓往前行去。 见到此景,宗立武施展出血隐术同样弓着腰随后跟着,他的大半心神并没有放在眼前,反而是在扫视四周。 不久,两人来到一块大石之后。 “那边!”闵娴往某个方向指了指轻声道。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宗立武见到了一间竹屋,竹屋前正有一名大汉双手环抱,倚着一棵松树打着盹。 “这里平常会有三到四人守着,我先去解决外面的这人,屋中若有人出来,道友随机应变吧。” 闵娴提议道,见宗立武点了点头,她放下了背包,从怀中取出一双精致的白色手套戴在手上。 这手套极为轻薄,戴上之后丝毫不会影响掐诀,从其晶莹的外表来看似乎是用某种纤细的金属编织而成。 不知是宗立武的错觉,亦或是真的有一层淡淡的白光从手套上散发而出,使之在阳光的照耀下宝光莹莹。 闵娴左手持盾右手掐诀,手捧一团烈焰,不再废话径直往那名打盹之人走去。 宗立武眉头轻皱,因为闵娴掐诀虽快但他看得分明,那并不是火蛇术的印诀啊,而且看她手掌中头颅大小的烈焰也并非是火蛇术的模样,莫非她还精通其他的火系法术不成? 宗立武暗自有了计较并作了另外一手打算,他先施展听风术探听了一下,发现竹屋中确实有两人在饮酒,一切并无异常的样子,但他依旧将巨弩对准了闵娴而非竹屋门口。 闵娴不知宗立武的心思,她在经过竹屋门前时注意到里面有两三道人影,不过因为掠过很快所以没能看清楚。 她不去管屋中之人,直往屋外的大汉走去,直到离那人丈许远处,她心念一动法力一催,一条火蛇“轰”地一声扑将而去,只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眼前之人活活烧死。 见到此景,宗立武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面露骇然之色,这法术的阵势哪里还是什么火蛇术啊,分明就是火蟒术啊。 普通的火蛇术只有胳膊粗细,而眼前的法术不仅粗如水桶,而且看火焰的颜色就知道其威能远胜火蛇术的。 听到外面的惨呼,竹屋内的一名强盗率先冲出门来,闵娴深吸一口气,火蟒术再次喷出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强盗烧死。 或许是火蟒的温度极高,即便是身为施法者的闵娴也无法承受,所以她每次喷出至多两息时间就必须中断法术。 这时,屋中又冲出一人,闵娴不再施法,掉头就跑。 这一次宗立武出手了,他手指轻扣弩机,拇指粗的弩箭“嗖”地射出将来人射倒。 此后,屋中再无人出来,宗立武给巨弩再次上弦,走上前去。 二人一左一右地来到竹屋门口,都没有大咧咧的走进去,宗立武处于谨慎考虑并没有在闵娴面前施展听风术。 闵娴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凭借镜面反光查看屋内的情形。 “哒”的一声,铜镜被一支箭矢击出老远,但此时闵娴已经看清了屋内的情形毫不迟疑的冲入其中,宗立武抽出骨刀紧随其后。 当宗立武冲入屋内,闵娴已经将屋内仅剩之人压在墙上烧焦了。 嚯!近距离感受到火蟒术的热浪,宗立武心中又是一惊。 普通的火蛇术若是对上这火蟒术,恐怕还未喷发就被火蟒所带的气浪吹散了。 “道友的火蟒术还真是威势惊人啊!”宗立武不由得赞叹一声。 “火蟒术?呵呵,倒也贴切,嗯…好吧,以后就叫它火蟒术吧。”闵娴轻笑道,脸上因为烈焰炙烤显得红彤彤的。 “这个法术应该脱胎自火蛇术吧,你居然没有给它取名字吗?” “嗯,确实是从火蛇术改进而来,以前我一直觉得它只是一个改进法术而非我自己新创,所以也不好意思给它重新取名,如今得李道友赐名,那它以后便叫火蟒术了。” 宗立武听此心中五味杂陈,原本因为改进过一个十方隔音罩而自得的心情,此刻已经被一盆凉水彻底泼醒了。 人家才不到二十的年纪就改进了一个如此实用的战斗法术,还如此的谦逊,而自己呢,只是改进了一个小小的隔音法术就沾沾自喜,还嘚瑟了好久。 “给,说好的,财物平分。”闵娴说着扔了两个巴掌大小的布袋过来。 宗立武抓在手中,并未细看就收入了怀中。 …… “前面就是古墓了,那边还有几名强盗的,他们身上的财物应该不少。” 自从宗立武从竹屋出来就一直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她还以为是先前的收获太少让其有些失望,为免宗立武掉头跑路她开口鼓励着说道。 没想到这一句鼓励真起了效果,宗立武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振作了精神,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淡淡说道:“闵道友改进火蛇术应该费了不少心血吧?” “还好吧,主要是我兄长花费的精力更多一些。”闵娴随口说道,心中略感不安了。 难道此人打起了火蟒术的主意?此术可是我和兄长一齐改进出来的,我可不想分享给其他人的,不过比起墓主人身上的宝物,这火蟒术也不是不能交易… 闵娴轻皱眉头心中有些纠结,想着身旁的李姓修士若真提出过分的要求,自己该如何婉拒呢。 “这是你和尊兄一起改进的?”宗立武一下子兴奋起来。 “嗯…没错啊。”闵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此人怎么突然就高兴起来了,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 不过好在宗立武问完以后就不再提及火蟒术了,脚步轻快的一路前行,让她暗松了一口气。 …… “又是四个,这次距离太远了,让我先手攻击吧。”宗立武主动说道。 此时的两人正躲在一处灌木之后,观察着古墓门前的情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诅咒枯冢三 宗立武从四人之中挑选了一名身穿重甲,背负巨斧的强盗作为目标。 一箭射去,那人应声栽倒,即便是重铠也防不住宗立武的巨弩攻击。 其余三人均是大惊,两名弓手赶紧躲在石头后面,取下弓箭细细观察,而另一名手持刀盾的青年则往宗立武二人所在的方向快速跑来。 “有一个过来了,我来解决!”闵娴喊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手持盾护住身体,一手火蟒直往来人的面门扑去。 那青年抬起盾牌硬顶火蟒接近过来,然而火蟒的劲气让其速度大减,如同顶着狂风前进一般。 “哒哒”两支箭矢射在闵娴的盾牌上,但她没有理会,操纵火蟒绕过青年的铁盾,将此人缠了个结结实实。 宗立武再次出手了,有闵娴吸引对手注意,那两名弓手明显放松了警惕,竟将上半身探出石头之外,他又射出一箭击倒了一名弓箭手。 而此时闵娴也已解决了眼前的青年,最后一名弓箭手再也不敢轻易露头,宗立武不管许多只一心重新上弦再说。 再次上弦完成,对面的弓箭手畏畏缩缩地伸出半边脑袋看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过了片刻他又探头看一眼再次缩回,竟不敢再出手了。 宗立武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闵娴率先冲出,她弯腰顶盾快速接近过去,而宗立武却未现身。 很快,闵娴的行动就被弓手看见了,他飞快的探出半边身体射出一箭就缩回石头之后。 闵娴的盾牌不小,再加上她半蹲着,身体大半都藏在盾牌之后,而那弓手过于紧张,匆忙射出的一箭竟连盾牌都未击中,箭矢落在闵娴身旁的数尺开外。 弓手出手的一瞬间,宗立武是看见了的,他本以为对方会站起身放箭,所以预瞄的是石头之上,却没想到对方侧身出了石头放了一箭,宗立武没来得及重新瞄准那人又缩了回去。 其实宗立武是可以反应过来的,他刚刚若是放箭估计有两成机会能射中对方,但他并没有选择出手。 有时候箭在弦上的威慑力远胜放完一箭之后。 闵娴很快就接近到对方的位置,只差三步之距就可以用火蟒术绕过石头,直接攻击其后的弓手了。 这时,弓手再次放箭,他这次没有从侧边现身而是站起来放箭。 然而,宗立武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做,已经架好了巨弩等着他了,弓手刚一起身还没来得及将弓拉开就被弩箭钉射在地… “嘿,果然财物不少啊。”宗立武捧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大喜地说道。 二人将一干财物瓜分完毕,值得一提的是,先前那名手持刀盾的强盗,其所拿的盾牌虽然旧了一些却是一件法器,只要注入法力,盾牌中心处的铜镜就能发出强光封闭对手的视觉。 这件盾牌被暂时分配给闵娴使用,等到任务完成以后再作区处。 两人一进古墓,还没看清其中的布置便听见深处传来“咿咿呀呀”之声。 宗立武正觉得奇怪往前走了十几丈,绕过一个转角,脸上就显出古怪之色来。 转角之后燃着一堆篝火,篝火之旁放置着一具石棺,有一对男女正全身赤裸躺在其上。 这癖好真是奇特啊,宗立武没有留给他们享受的时间,一箭便将男子射落。 至于女子则被冲上来的闵娴烧成了焦炭。 他们没有在此多留,转进了一处宽敞的石道往深处走去。 就在二人走后,先前的石棺中传出轻微的“嚓嚓”声响,似乎是有人正用指甲抓挠石板一般。 往前十余步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闵娴轻抬盾牌缓缓注入法力,一道明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墓道,光芒忽明忽暗,如同随风摇曳的烛火一般,可见闵娴对细微法力的操控并不熟练。 此墓穴的规模不小,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伸手不见五指。 闵娴将法力一催,耀眼的黄光直射进甬道的尽头,这条甬道足有十余丈长,尽头的一侧似有通路。 二人并肩而行缓缓步入,在进入古墓之后,宗立武便刻意与此女保持三步以内的距离。 在他看来,如今对手已经扫除,最大的危险不在外部反而在队伍之内,闵娴的火蟒术强势无匹,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她出手烧死的。 若真的与此女交锋的话,三丈开外他站主动,三步之内他也占优势,可偏偏在两者之间的距离颇为尴尬。 宗立武知道银鳞腕甲的护盾根本就挡不住火蟒之威,所以他时时与此女保持在三步之内的距离,骨刀也一直握在手中,其上淡绿色的脉络若隐若现。 他是先小人后君子,对方若没有恶意,那么大家相安无事,若对方翻脸无情,宗立武也不会束手待毙的,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流之辈就心慈手软。 闵娴眉头微皱,在击杀了外面的强盗之后,她并没有放下警惕,不过她所防备的并非身旁之人而是这座古墓本身。 对于这座古墓,她对宗立武是有所隐瞒的,她知道其中还潜藏着危险,有着这份危险在外,她对队伍内部就没有过多的关注,对宗立武的心思也毫无察觉。 沿着七弯八绕的甬道,两人最终走到了一处三丈长宽的墓室之中。 此间非常沉闷,并且气味难闻,待久了都有些头脑发晕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离出口太远,新鲜的空气没法透进来的缘故吧。 墓室中放着近二十副棺木,这些木棺均是用灵木制成,光是这些棺材板就价值不菲了,可见墓主人的财大气粗。 每副棺材上都贴了一道黄色的灵符,只可惜时间太久,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宗立武并没有急着开棺而是四处看了看,总算让他找到了一张字迹还算清晰的灵符。 他知道普福安很喜欢研究这些古符的,但他并没有贸然动手去揭,这里的情形有些诡异,他要好好检查一番再说。 虽然从未下过墓,不过他知道一些大官的墓穴里总喜欢设置机关陷阱,以防盗墓者盗取陪葬品。 他绕着每一副棺材仔细的观察,尤其是棺盖下面,检查有无丝线或是弹簧机括。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诅咒古冢四 此刻,宗立武想起了他的木傀,若是有它在此,哪里需要费这些事,只需站得远远的让木傀一把掀飞棺盖就好了。 “嗯?等等,安静,我好像听见里面有动静。”宗立武对同样在检查的闵娴叫了一声,将耳朵紧贴在棺盖上仔细倾听。 可刚刚里面还有一些“喀啦”声响,此刻又听不见了,莫非是一时听错了不成? 宗立武有些摸不准了,正在低头沉思之际,棺盖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将他的鼻子撞得生疼,不由得眼泪直冒。 “机关?”宗立武惊叫一声赶忙跳开,可接下来的情形让他冷汗直冒。 只见近二十口棺材几乎同时被推开,近二十只骷髅架子同时起身从棺材中爬出,这些骷髅不仅无皮无肉,还被一团凝聚不散、宛若实质的红雾包裹着。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马吓得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他见过死尸,哪怕是被剥了皮的、被拆解了的、腐臭不堪的,可都没有眼前的骷髅瘆人,至少那些死尸知道死了就该老实躺着! 此时闵娴也反应过来了,她一手持盾将墓穴照亮,一手施展火蟒术灼烧这些骷髅。 宗立武则没有理会,绕过此女直奔出口,当来到甬道中时他才松一口气,在后路已有的情形下才回过头来仔细观察。 只见火蟒术虽然威势惊人却被骷髅身上的红雾抵挡住,无法侵入其本体,不过在火蟒术的焚烧之下,红雾也在快速的化为无形。 宗立武手托巨弩一时不知道该射击骷髅的哪个部位,或许头颅是其弱点,可他此时内心激荡情绪不稳,哪能静下心来瞄准快速移动中的骷髅头? 当下,他心一横先射出一箭击中了骷髅的身躯。 “嘭”地一声,骷髅被射断了两根肋骨,不过它只是摇晃一下就继续往闵娴跑去。 这些骷髅似乎没有多少智力,有些甚至拿出已经断了弓弦的弓箭在远处射击,还有的拿起一把断刀不停地挥砍。 当然,大部分的骷髅手中拿着完好的武器,一路小跑地接近闵娴。 一时间,闵娴只来得及烧毁了两具骷髅便不得不赶紧撤退。 一方面她承受不住高温的炙烤,另一方面骷髅们已然近身,别看这些骷髅全身无肉,全靠红雾将骨骼连接在一起,但它们的动作很快,攻击起来更是力大无穷。 “快走!” 宗立武大喝一声将巨弩扔在一旁,面对这些骷髅,此物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而且甬道有宽有窄,带着此物实在不方便逃走的。 可没想到两人刚逃出两步就有一只骷髅捡起了巨弩,而且正是被宗立武射断肋骨的家伙,它仅凭双臂之力就拉开了弓弦,这一点连宗立武都无法做到的。 可它没有箭矢,便对准宗立武二人空放了一箭。 “嘿!” 宗立武见此,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要知道弓弩空放的话是很伤弓身的,而且这骷髅如此做法,讽刺意味也太浓了吧! 但宗立武不及多想,因为骷髅们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如果不是它们彼此之间经常互相绊倒,早就追上二人了。 …… 漫长的甬道之中,闵娴单手持盾一马当先地逃在前面,宗立武紧跟在后,遇到架子、木棍就将它们拉倒,尽可能的阻碍骷髅们的追击。 后面的骷髅如同潮水一般,它们相互绊倒、前仆后继,沿着甬道“滚动”前进。 宗立武二人不再回头看,只一个劲的往前跑,万一回头的时候跑错了道儿或者被地上的碎石绊倒便会立即被后面的骷髅铺住,到时便是死路一条了。 甬道七弯八绕,闵娴边跑边用盾牌照清楚下处拐角往哪边转,每到拐角处他们都提前改变方向转弯,有时身体直接撞在石壁上却不管不顾的双手一扒拉,借着扒动石壁的力道让自己快速转过弯去。 而骷髅们则不同,每到拐弯处它们都“呼啦”一下,全都撞在石壁上堆在一处,然后再手脚并用地爬起身继续追击。 …… 离古墓出入口不远处的石棺边,篝火劈啪作响,一具骷髅终于掀开了棺盖,它一摇三晃的四下巡查。 相比古墓深处的那些骷髅,它身上的红雾很淡。 想必此人生前在家族中的地位应该不高,血统应该也不纯,不然不会葬在靠近出入口的地方看大门的。 它在四处无意识的溜达,突然发现某个拐角有些摇动的亮光便一改之前步履蹒跚的步伐,快速走到拐角处。 刚转出拐角,它就看见两个活人从墓穴深处跑了出来,前面一人略微一怔便顶着盾牌直冲而来将其撞倒了。 还未等它站起身,又被后面一人踩着身体跑过去,它被人踩踏而过却没有半点气愤,事实上它早已没有半点情绪,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将闯入此地的所有活物尽数杀掉。 它探手一抓就抓到后面那人的脚踝,那人身形一滞再用力一挣便将它的手臂扯了下来。 它仰头一看,那二人从篝火上一跳而过,带着它的手臂迅速跑远,没等到再次起身,它便被后面的一大群骷髅踩踏而过,它们大多是连滚带爬,将篝火撞得七零八落… 宗立武一冲出古墓,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那只紧抓不放的手臂就松开了,上面的红雾瞬间就化为乌有,骨臂也“喀啦”一声落在地上,散成了十余块大小不一的骨头。 而紧跟在后的一大群骷髅在二人跑出古墓之后就如同失去了目标,除了两只骷髅追的太快,没来得及止住身形,一下子冲出古墓化为了一滩骨头之外,其余的骷髅都茫然的站起身,一摇三晃地返回墓室。 它们对于近在咫尺的宗立武二人没有丝毫的恶意,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返回了。 宗立武心念一动,不愿意就此放过它们,他双手一掐诀施展出火蛇术,火舌舔在骷髅的后背,可它们竟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慢吞吞的走远了。 “呼!闵道友,对这处墓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宗立武回过头淡淡的问道。 闵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唉,其实这里面有如此多骷髅,小妹也是始料未及的,其实这处墓穴…”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诅咒古冢五 半晌之后,宗立武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紧皱眉头。 他要好好消化一下闵娴先前所说的内容,据她所说,此处墓穴是东都府沈家的家族墓葬。 数百年前沈家得罪了一名女修,那人施展诅咒之术,以自己的一身修为和性命为代价诅咒了所有的沈家之人:但凡身体里流淌着沈家血脉的人死后都将化为咒尸,永不得安宁。 自那以后,沈家虽然用尽了办法也没有解开这一诅咒。 之后的某一天,整个沈家便举族搬离了东都府继而下落不明,据说他们找了一处密地,从此与世隔绝了。 而眼前的闵娴却从一本手札上找到了沈氏一族最后的安息之地,也就是眼前的这座家族墓葬。 她一早就知道光凭自己是很难带回墓中之宝的,这才拉上宗立武一起行动。 “怎么样李兄,你考虑好了吗,小妹只要墓主身上之物,其余所得都归你,也算是小妹之前疏忽大意,未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清的补偿吧。” 宗立武自然不相信什么“疏忽大意”之言,不过他也确实有所企图。 思量片刻,宗立武为难道:“闵道友,不是在下不帮你,只是我手段平平,如今家传钢弩也因此遗失了,实在是拿那群骷髅没有办法啊。” 话虽这么说,事实上如果墓中只有这种层次的对手,宗立武自认可以单独扫清古墓的,他的实力不仅来源于法术和武力,更多的是来自于头脑。 以他的脑子,只要花些时间绝对可以将这帮傻乎乎的骷髅一一剿灭,只是比较费事罢了。 蛮横一点的,他可以施展锋锐术径直冲进去砍杀一批再逃走,以他的魔蜥步和轻身功夫,逃出古墓并不难,多打几次就能扫清骷髅群了。 聪明一点的,他可以去镇里买些火油,设置一个陷阱就能将骷髅们烧化掉。 实在不行,买一把弓箭也能远距离将骷髅们一点点的射散了。 甚至不用打斗的方法也有,只需将骷髅引到洞口,用一根绳索将它们拽出来就行了,他要是拽不动,去镇子里找头牛总能拽动了吧。 就是不知道镜子反射的阳光能不能消去红雾,如果可以的话就更简单了! 宗立武脑中的金点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只可惜闵娴并不知晓,她一听宗立武之言便沉默下来,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黄草镇几乎没有外来人,她等了好几天才遇到宗立武这么一个帮手,若要找其他人就得去一趟大城,而那里鱼龙混杂、人心难测,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如果在城里找了一个废柴,不仅同样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暴露此地的消息,如果找了一个狠人,那人见宝眼开之下将她一齐干掉就更惨了,她可不想死在这座古墓里的。 眼前的宗立武英俊不凡、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个良善之辈,而且他手段平平,自己还能压得住的。 “如果在下也懂火蟒术的话,那就有足够的手段可以进去冒险一试的。”宗立武见闵娴不开窍,他已经说的如此浅显了还转不过弯来,便直言提点道。 “当然,为了弥补贤妹的损失,不仅墓主身上之物归你,这件盾牌也划给你了,而且墓中的其他宝物还是按原先的约定平分如何?”宗立武见闵娴有些意动,便再次开口趁热打铁。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在下就算进去也奈何不了那群骷髅,而且你也见到那群骷髅的厉害了,就算你另找帮手也罕有人能解决它们的,时间不等人,拖久了说不定还会被别人捷足先登,贤妹的万般努力可就要付诸东流了呀。” “墓主身上之物与火蟒术孰轻孰重,贤妹心中自然有数的,再加上这件盾牌也是一件异宝,不仅与人对敌时可以封闭对手的视觉从而占尽先机,还能在黑暗中用于照明,贤妹得此异宝绝对不亏的。”宗立武循循善诱的说道。 闵娴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被宗立武几句话一激,顿感时间紧迫。 “好吧,我将火蟒术教给你,但你不能教给其他人!” 也不知宗立武的哪句话戳中了此女的内心,闵娴立即下定决心说道。 “那当然,恭喜贤妹数日之后就能得到众多宝物,满载而归了。”宗立武嘿嘿笑道。 闵娴心中一喜,想笑却又不想过分表露,她捋了一下耳旁的青丝,然后双手倒背晃了晃胸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但愿如此吧!” …… 二人很快找到了一个山洞,闵娴下定决心之后竟比宗立武还要急迫,赶忙将火蟒术的所有技巧一股脑儿的教给了他,似乎真的怕被人捷足先登。 只不过在教到一些关键地方的时候,她故意说错了几处穴窍,这样一来对方依然可以习得此术并且威能不减,只是法力的消耗会多很多。 …… 在宗立武专心练习法术期间,就由闵娴来负责饭食。 宗立武一猜就知道这位一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厨艺比夏小蝉差的太多了,也不知她加了什么料,一只烤兔居然能做得又酸又苦。 显然闵娴也不满意自己的手艺,皱着眉头将烤兔一点点儿吃完,如果这是宗立武做的,她早就扔在一边不再动口了。 吃饱喝足困意来袭,闵娴早一步进入梦乡,宗立武也席地而卧沉沉睡去,待到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时已至午夜,山洞上方正有一道清光泄下。 他摇了摇有些疼痛的脑袋,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刺鼻的气味,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环顾一下四周,陡然发现石壁的一侧似乎站着一道人影。 宗立武还不太确定,那人影就缓缓走上前来,竟没有半点藏匿的意思,月光渐渐洒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副普普通通的面孔。 宗立武看清此人之后,瞳孔猛地一缩,背后不由自主的发寒,脑中一阵凉麻,他倒吸一口气大声喝道:“你…你究竟是谁!” 宗立武身经百战,与人对阵从未胆怯,此时面对这样一张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孔竟吓得声音发颤,能让这样一个八尺大汉胆寒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两百章 诅咒古冢六 “你…你究竟是谁!” 宗立武颤声问道,眼前的面孔就像是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般熟悉,可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长这样儿,甚至没有见过这张脸,这种发自灵魂的熟悉感和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让他头皮发麻。 “我?我不就是你吗?”男孩笑嘻嘻的说道,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不可能…” “是你!你是桃园村的那个孩子!”宗立武瞥见男孩脖子上挂着的紫玉,突然想起了这副面孔来。 数月之前他与夏小蝉游经桃园村,受村民之邀去坟地捉鬼,最后里长无法支付金币便从这个孩子身上取了一枚猴子形状的紫玉作为报酬,他当时并没有收下,只将紫玉挂在枝头,而这个孩子居然出现在此处! 宗立武饱经战斗、生性阴鸷,尽管心中恐惧却顿时起了杀人的心思。 男孩见他眼露寒光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道:“你觉得自己还能动弹么?” 宗立武这才发觉他的手腕和脚踝已经被贴上了不知名的符箓,并且鲜血淋漓流淌一地,只听对方喝了一声:“疾!” 一道黑气自符箓中冒出将宗立武紧紧捆缚,别说动用法力了,就连动一下手指都成了妄想! 他想大叫唤醒闵娴但身体毫无动静,他想挣脱却发现灵魂与肉身如同失去了联系。 他就像一个第三者看着自己的肉身主动结了几个从未见过的印诀,便与男孩相对而坐双掌相抵。 那男孩口念一声:“呔!” 宗立武的意识便直往下沉,如同坠入了一口不见天日的深井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景了。 在他的意识沉沦之时,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你?你还活着!” 这道声音正是从宗立武自己的体内发出,原来是他的肉身在说话,可他的灵魂已经被约束住,肉身又怎么可能自己开口说话? “你没想到老子没死,还从村子里逃出来了吧!” 这是男孩的说话声,他年纪不大却自称“老子”,以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又怎么可能占据这具肉身!”又是肉身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嘿嘿,只能说老子命不该绝啊,你们把我封进坟里,却还是让我爬出来了,至于占据肉身,那是因为我正好知道一种修炼灵魂的秘法,老子在村子里吃了几个月的祭品和腐肉,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过终究让我研究明白了村子里的转生图式和风水大阵,再加上这件双生魂玉符相助,才比你更先一步占据了躯体,你没料到我会把此符挂在枝头没有带走吧。” “你怎么会知道双生魂玉符?” “双生魂玉符和灵魂秘术,如果没有掌握这两个信息,我还真被你们这群孤魂野鬼给暗算了。”男孩答非所问的自言自语,听语气颇为自得和庆幸。 “就算你知道双生魂玉符、转生图式和风水大阵,就算你会灵魂秘术并提前占据肉身,没有活人带路你也不可能出得了村,那个村子早就在我离开之后就消隐无踪,不可能再有活人找到的。” “如果说那个活人是比我还早一步进去的呢?” “不可能!那个村子根本就没有…”肉身才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住口了。 “嘿嘿,看来你想起来了,那个村子还有一个活人,就是在你们布下阵法之后,误打误撞闯进去的陈西云,也是他带我走出了鬼村,看样子我俩的运谶图虽能匹配上,但八字并不合啊,把老子的肉身还回来吧。” 啊?怎么又成了你的肉身?那我算什么? 被“扔进井里”的宗立武大叫道,原本他已经处于昏噩之中,方才的对话也没有听全,可听见男孩的这句话,他突然惊醒,并歇斯底里起来。 只听男孩口吐一连串晦涩难明的咒语,肉身却再难发声,紧接着便是几道“噗嗤”声响和几声闷哼。 接着,宗立武的灵魂开始缓缓往上飘并与一段陌生而又同宗同源的灵魂融合在一起,脑中一下子都出了许多记忆,他对这些记忆并不排斥,相反就如同他亲身经历的一样。 伴随着融合,又有一道相似但全然不同的灵魂被剥离而出,他的魂力也被抽走了一大块,原来他的灵魂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副空壳。 若不是先前的记忆涌入进来,他早就被抽“瘪了”。 融合与剥离都进行的很顺利,过了不知道多久,宗立武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手掌开始哈哈大笑:“哈哈哈,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手腕与脚踝上的符箓已经消散而去,这些符箓都是得自桃园村,他并不明其中玄妙,只知道这是针对自己肉身的法符。 而对面的男孩则面露不甘之色,他手中握着兵刃浑身浴血,身上几乎被割成一条一条的,一身的鲜血几乎已经流尽。 宗立武记得这是自己下的手,一想起刀子刺进身体感觉,他还有些头皮发麻。 男孩的肉身已经濒临死亡,宗立武掐出几个印诀,这些手印他从未结过,此时却熟稔异常,他再单手一点紫玉,那孩子的表情逐渐从愤恨变为淡漠,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宗立武施法将其灵魂牵引到紫玉之中,此玉名为双生魂玉符,可以将人的灵魂自由输入其中并分割开,是修炼分魂的绝妙法器。 不过他怕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患,所以根本不敢使用,再说了他也远远达不到修炼分魂的条件。 他点了点紫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运谶图的?这些信息别说我了,恐怕我父母也记不得的,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运谶图是描述一个人生辰命数的文字,通常描述一个人的运谶图,要写一整个屋子都未必写得下,可世间就是如此神奇,如此复杂的运谶图还有人能匹配上,面前的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宗立武不知道遇上此人是命运还是有人蓄意安排,如果是命运,那也太巧了一些,如果是有人蓄意安排,又为什么花费如此大的手笔暗害他这么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呢?拥有这种能耐的人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将他轻松碾死了。 紫玉亮了一亮,外人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但宗立武却听到了人声:“命数皆是定数,看来连我也无法扭转…” 说完紫玉便再无动静,里面关着的灵魂也瞬间失去了灵识,只留下一道纯粹的魂力。 “灵识消散的这么快?”宗立武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一切转变的太快,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人算计,又在如同阴间的小村中苦苦煎熬,如今好不容易夺回肉身,还没等他逼问几句,对方就决然的自我了断了,让他有种复仇太快而意犹未尽的感慨,而且随着眼前之人的死亡,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恐怕再难弄清了。 他不会自恋的认为自己有什么非凡的身世,更不会觉得自己身负什么天赐的使命,只是将这一次离奇的经历记在脑中并在今后的生涯中处处提防着。 其实他的小心至少在这件事上全属徒劳,这一次的算计确实是出自一位神通广大的大能之手,他对付不了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宗立武,便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跨越时间算计未得道之前的宗立武。 结果正如其所说的,命数皆是定数,哪有那么好扭转的,还反而害得自己走火入魔下场凄惨,使得本已全力以赴准备大动干戈的宗立武不费吹灰之力就意外的令此贼授首。 那时的宗立武可没有想起这段年轻时候的经历,只以为是这位精通预言、命理神通的老对头强练某种大法术遭反噬而亡的。 第两百零一章 尾声 天一亮,一切又仿佛没有发生,宗立武将洞中的痕迹清除干净。 不知是因为修炼了三魂神术使魂力变强的原因,还是他本就对火蛇术很是精通,亦或是练习扶风术,使其对法力的操控能力大大提升。 他在弄明白火蟒术的诀窍之后,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成功的将其施展了出来,剩下的就是不断的练习,增加熟练度了。 在掌握火蟒术之后,他一手施展防护术一手施展火蟒术,再戴上闵娴的晶丝手套,竟能够比此女的施术时间还长,足足能坚持三息的时间,只可惜唯一的短板就在于火属性的法力不足。 他本想将防护术教给闵娴却被此女拒绝了,此女的心思还不少,一方面她学习法术的速度不会像宗立武这般快的,另一方面她更怕宗立武反悔,万一最后宗立武找借口讨要盾牌就不妙了。 这几天里,她已经喜欢上了这面盾牌,晚上没事就喜欢拿它四处乱照,而且盾牌中心处的铜镜平滑无比,闲来无事也可以用它来整理妆容。 …… 宗立武既已习得了火蟒术,闵娴就不愿浪费时间了,她拖着宗立武来到了古墓洞口,两人各戴一只晶丝手套走入其中。 进入古墓之后,最先见到的便是那具“看大门”的骷髅,此时它的腰已经被其他骷髅踩断了,只剩下上半身趴在地上。 见到宗立武二人后,它单手扒地快速地接近过来想要攻击二人。 宗立武不想在它身上浪费法力,冲上前去飞起一脚将其踢进了废墟之中。 二人一路行进,来到了里层的墓室。 宗立武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办法,这个办法既要把骷髅们干掉又不能显得太轻松,不然闵娴就要生疑了。 以他的机灵劲,只片刻就想出了办法。 他取出一条绳索,在甬道之中设置了二十多处绊绳,接着冲闵娴点了点头。 闵娴法力一催,黄光直射进墓室,骷髅很快发现了异常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但它们一遇到绊绳就要栽倒,宗立武就是欺负这帮老骨头智力不够。 除了绊绳之外还有熊熊烈焰等着它们,二人配合默契,肩并着肩齐步后退。 宗立武时时注意后方的绊绳,他一手扶住闵娴的后腰,防止她被绊倒,一手施展防护术挡在两人身前,将袭来的热浪尽可能的排开,只有在闵娴忙不过来的时候,他才会施展火蟒术帮其抵挡一下。 火蟒术所带的气浪压得骷髅难以前进,就在它们不停地摔倒又爬起的过程中,数量不断的减少。 这些老骨头真是笨的要命,见到人只会直线追击,哪怕前面有个沟,它们都要往里跳。 “抬脚…抬脚…”每隔一段距离,宗立武都会提醒一声,二十多道绊绳只过了大半,骷髅就被烧灭殆尽。 两人一起出手,将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摸爬滚打来到跟前的骷髅烧“死”,这间墓室中的所有骷髅就被尽数解决了。 与俗事之中喜欢用金银等物陪葬不同,这些人生前可都是修士,陪葬之物大多是生前使用过的法器,虽然不少法器没能承受得了岁月的侵蚀,还有一些被火蟒术烧成了废品,不过木棺之中还是有很多精品留存下来的。 光这一间墓室,他们就搜集到十七件可用的法器,其中大多是戒指、发簪、头冠之类的器物。 二人均是大喜,他们将这些法器收罗到一处便继续往里走。 在经过一处木棺时,宗立武将那张字迹还算清晰的符箓收入怀中,闵娴见了并未多说,毕竟那张符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若是对符文感兴趣倒是可以研究一下。 至于宗立武的钢弩则被骷髅弄坏了,那家伙居然把巨弩当作铁镐使用,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看样子它在死后还残存着埋葬族人的执念呢。 接下来的几处墓穴,二人依样画葫芦解决了其中的骷髅,同样得到了不少的法器。 最终二人进入了最内层的一处巨大墓室,此处有十丈长宽却只放置了一口棺材。 棺木之上不仅贴了十余张至今还未失效的符箓,更是有一道血红色的铁链将其牢牢缠住。 “这就是墓主人的棺材了吧?” 闵娴点了点头:“看来应该没错了。” “呼,那动手吧。”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找个锤子砸出个洞来,再把火蟒灌进去烧死它啦,你不会觉得我脑子坏了要开棺吧。” 闵娴连连摆手:“不行,那样的话,里面的宝物也会被烧坏的。” “这样啊,唔…” …… 石棺之旁,一具只有半个身子的骷髅正用单臂爬行着,也不知它从哪里捡了一根腿骨当作武器,巡视着墓穴。 忽然,它听到墓穴深处传来“哗啦”声,似乎是拖动沉重物体的声音,便赶忙爬过去查看。 爬出拐角,它发现有两个活人正在拖运着一副巨大的棺材,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面的人抬起棺木的一头往外拖,后面的人则在后面用力推。 它毫不犹豫的爬过去,操起腿骨就要猛砸前人的膝盖。 那人双手没空便用脚尖一勾将它翻了一个面儿,等到它好不容易翻过身来时,那两人已经走进了拐角后面,渐行渐远。 它当然不会放这二人逃走,急忙用手刨地追了过去,但它的速度不够快,一直追到墓穴出口也没能赶上二人… “嗯,我记得这堆法器里面有一把锤子的…”宗立武嘀咕一声,在棺材上的那捆武器中翻找起来。 “有啦,你站开一点,我要动手了。” 说着,宗立武举起大锤猛敲棺盖,直将其砸出一个洞来。 阳光射入其中,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宗立武就准备扩大洞口了,就在这时,一道黑气从洞口窜出,在阳光下四处乱窜,并发出诡异的啸声。 闵娴吓得缩在后面,宗立武知道躲在哪里都没用的,便运转三魂神术死守心神,防止被鬼雾附身。 这道鬼雾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快,四下窜了一阵就消失了。 只是二人都未曾发觉,有一缕淡若不见的黑气钻进了古墓之中。 见此情形,宗立武依旧没有冒然开棺,直用大锤将棺盖砸的稀巴烂,整副棺材都暴露在阳光下,他才放下心来。 “玉简!” 闵娴惊叫一声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将其抓在手里检查起来。 “哈哈,我找到了,耶!” 闵娴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这正是自己苦寻之物,她高兴地原地蹦了两下,可还嫌不够抒发自己的激动心情,见到站在一边累坏了的宗立武,她一把扑了上去将其抱住。 在他一脸愕然之下,闵娴没有丝毫矜持的猛亲了两口,然后抱着他转了几圈。 阳光之下,男孩一脸愕然,女孩一脸喜色,她在银铃一般的笑声中旋转,及腰的长发随风飘飞,最美的笑容不是出自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而是出自青春活力的少女脸上。 …… 此时古墓的深处,黑气一阵翻滚凝聚成人形,它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喃喃自语:“看来我东都府沈家已经没有后人了,这诅咒终究是没有办法解开啊,这样的话魂飞魄散也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黑气长叹一声,然后飘到各个墓穴,在每个棺材上仔细观察,“贵儿、宇儿、峰儿、小静、小敏、小雪…原来你们都不在了。” 黑气每念到一个名字,身上的雾气便是一抖,显然他的内心不像语气那么平静。 它还记得这些年轻人在草长莺飞、杨柳春烟中嬉戏玩闹,他们本该肩负着家族的使命,有着自己的未来,此时却尽数作古,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在看完每一副棺材之后它飞出了墓穴,在阳光之下彻底消散了。 第二百零二章 新的憧憬 “所以,你不回黄草镇了?”宗立武有些诧异。 “嗯,小妹还有要事就直接返回了,这次多谢李兄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去到东都府,一定要去穆澜城找我啊,我一定恭候大驾!”闵娴笑嘻嘻的,露出两颗小虎牙,现在的她比起先前活泼可爱多了。 “等会儿,又是东都府?恕我孤陋寡闻啊,我一直想问东都府在什么地方,在哪一州啊?” “东都府不在你们金国境内啦,你当然没听过…” “哦!你还是从他国来的?走的真远呐,真是毅力惊人,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你们家还真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嘻嘻,不止呢,其实东都府远在西方的繁荆大陆,我可是一路漂洋过海来此的,算了算时间出门也有三年多了,这下总算完成了成人考验,回去就可以潜心修炼啦。” “繁荆大陆?我好像听过,那里比我们冬椿大陆如何?” 宗立武心中大受震动却维持着淡定的神色,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过什么“繁荆大陆”,事实上他连金国以外的地方都很少听闻,为了不被眼前才二十出头就跨大陆修行的少女比下去,这才强装镇定的问道。 “呃,老实说啊,我们那里的人从来不把这片地方叫做大陆的,这只能算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岛屿吧。” 应该勉强能算中等大小吧,闵娴暗想道,她实在不想打击眼前的青年,实际上按他哥的话,这里只不过是海上的一块岛礁,而且还是众多岛礁中不起眼的一块。 “哦,那成人考验是…”宗立武神色一黯,又立马收敛,话锋一转的问道。 “这是我们董家先祖定下的一个规矩,家族中的所有孩子不分地位、不论血统都要在十四岁成年礼之后,通过一个考验才能得到家族的大力培养。” “都是要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没有长辈保护?”宗立武有些不理解了,按理说大家族的子弟不都是宝贝疙瘩吗,而且他们的父母叔伯总有修为比较高的人吧,就这么放心让自己的晚辈在十多岁的年纪就独自出远门? “小妹的这份考验难在查线索,在地域上已经算是比较近的了,有的族中子弟甚至要去遥远的大陆中域,光用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十数年之久,至于保护,自然是没有的,我们不管在家族中是何种地位,每个人的考验从始至终都必须由其自行完成,更不会有人暗自保护,这关乎到家族的荣誉。” “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仇家追杀?” “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啊。”闵娴摊了摊手道。 “那你们家中的长辈不会赐下几件护身的宝贝吗?”宗立武此问有些逾矩了,不过他实在是很好奇。 “也有这种情况,不过出门被围杀洗劫的可能性更大,这么多年来家族中的前辈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拥有什么样的本事就带什么样的法器,而且自出门的一刻起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们家族应该挺大的吧,每年都有很多参加考验的人吗,成功通过考验的多不多啊?” “每年差不多有近百人参与考验,最终成功的有一多半吧,其实这些考验都不算太危险,重在外出游历增长见识,不会真让家族子弟与人拼杀的,只不过往往耗时很久。” “就像你外出三年。”宗立武笑道,他是彻底服了,闵娴出身大族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每年能有近百人参与成人礼,说明族中人丁兴旺,而让子弟们毫无保护的外出游历更显其气度。 “何止三年啊,我光是找线索就用了两年多呢!不过总算是通过了考验,真是要多谢李兄了呀。” “其实在下不姓李的,我本名宗立武,先前是…”宗立武苦笑着说道。 “出门在外当然要小心一点啦,小妹也是一样,我本名董娴,我们算是正式认识啦,如果宗兄有一天去了东都府,只要去穆澜城找董家就能找到我啦,一定要来啊,小妹随时恭候。”见宗立武有些难以启齿,董娴不以为意的笑道。 “一定一定,繁荆大陆是不是比这边有意思啊?”宗立武松了一口气,与董娴并排坐在石头上,双脚随意的摇摆,此刻他已经萌生了外出闯荡的念头。 董娴听弦知音开口道:“岂止是有意思,简直精彩百倍啊,宗兄只要踏足那里一定会瞠目结舌,如果可以的话宗兄还是早点去,对你来说绝对是大有好处的。” 董娴指着西面的天空,欢快的说着,一番言语在宗立武的心中种下了一枚憧憬的种子。 二人就这般聊了许久许久… …… 与董娴分手半天之后,宗立武还是久久未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在得知外面还有一片更为广袤的天地并没有让他心生无力感,反而更增加了几分兴奋和渴望,如同笼中之鸟偶然瞥见了窗外的光景一般。 只是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他不会那么快去往其他大陆的。 就这么一路想着,他回到了黄草镇又转而折去小房山,发现那里有些战斗的痕迹,却依旧有大量的土匪进进出出。 回到宗门后他才知道,连桂与普福安的此次行动再次以失败告终。 山谷里的贼匪数量远超他们的预期,并且有大量法修驻守其中,素器、符箓、药剂更是应有尽有。 连桂召集的小队几可算得上以卵击石,他们一攻入山谷就被迅速击溃,若不是他和普福安事先留了一手,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折在山谷里。 这样的情形,哪怕宗立武一起去了也改变不了结局,连桂与普福安此行亏掉了一把宝器,输光了老底。 看样子,他们这个破釜沉舟小队这一回是真的沉船了,不过好在宗立武另辟蹊径得到了大量的好处。 除了从古冢中带出的各类法器,还有董娴留给他的一只晶丝手套,此宝晶莹剔透,不仅质地坚韧更无惧火伤,虽然用途不广但也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宝器,更何况他还习得了威力奇大的火蟒术,收获不可谓不丰厚。 在他扛着上百件法器回来之后,马连山如同垂死返生一般,暗黄的面色一瞬间就红光满面,宗立武真怕他涌出一股鼻血出来。 他并没有告诉马连山这些是冥器,只简单说是从一个藏宝洞里挖出来的,不然马连山肯定要纠结是否如实告知买主了。 几个人关上铺子聚在一起,每人十数件法器分工清洗,足足洗了三天时间才将它们清洗干净并上架售卖,琳琅满目的商品招来了众多顾客,老马又得忙活起来了。 连桂和普福安更闲不下来,天天待在铺子里老老实实的干活还债,一个配制毒药,一个绘制符箓。 就连木傀也没闲着,身后插了几支彩旗,脖子上挂了一块写满货品名称的大牌子站在门口,还有得自古修遗址的小松鼠也被拿来使用,普福安将其改造了一下,让它抓着一只小旗在门外来回溜达,招揽客人。 第二百零三章 进阶筑基 宗立武偿还了债务后还剩下了一大笔灵石,他全部用来购买精进修为的丹药,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将修为提升到了炼气九层的顶峰。 当发觉吞服灵药进境不大时,他知道是时候突破炼气期的瓶颈了。 如果把修炼得来的法力看作是水,那么身体便是载纳水的水袋,当水袋中装满水的时候就是法力充盈的全盛之时。 施展法术消耗法力就如同将水袋中的水引导而出,水袋也开始瘪下去。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通过打坐吸纳灵气可以给水袋重新灌水。 一旦将水袋灌满就再难添加水了,这就需要下苦功一滴一滴地往里挤,水袋也会一点点儿的被撑大,这个水袋很奇特,一旦撑大就不会往回缩。 经过多年的苦功,宗立武的“水袋”终于被撑到了极限! 他沐浴更衣放空自己,去月鹭湖边枯坐了两天使心境到了无悲无喜、无尘无垢的淡然状态,便服下了一枚得自冯成双的瑞灵丹。 此丹一下肚,起先并没有太大反应,只片刻功夫他就感受到药力了。 若不是他提前看了很多进阶筑基期的心得体会,真要怀疑冯成双给他的不是妙药而是剧毒。 宗立武只感觉浑身的经脉被撑起,就像一只鸭子被人逮到后疯狂的往胃里填食。 原先有些经脉不通的地方也被这股灵气慢慢顶开,就像是黏在一起的胶管硬被人吹气冲开一般,那种撕扯的痛感让他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满身大汗和污泥,全身的经脉终于被彻底撑开并拉伸到极致,随着心脏一涨一缩,经脉也一鼓一鼓的,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痛感了。 又过了许久,身体的内部开始发热并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很快整个身体如同一块被扔进火炉中煅烧的矿石。 宗立武分不清身体是真的发烫还是内心的错觉,他并没有从中感受到痛楚反而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这种温暖的感觉整整持续了一晚才慢慢消退,与之一起消退的还有经脉撕扯的感觉,全身的经脉虽然依旧鼓胀,不过各处的感觉相同,不会有些地方撕扯的厉害而有些地方没有伸展开。 蓦然,他的心底深处“咯噔”一下,似是某种障壁被打破,又如同洪水突然决堤。 感受到这些变化,宗立武不惊反喜,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炼气期的门槛,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了。 他的经脉迅速瘪了下去,其中的灵力慢慢散发到四肢百骸之中,全身的骨头“敷敷”作响却一点儿也不疼反而有种酥麻之感,就像有成千上万的小气泡撞击骨头,又像是无数细小的微粒填补到骨头之中,使之更加密实光润。 肌肉血管同样大有变化,肌肉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的吸取着清水,血管中的黏附物被迅速洗清变得纯净光滑。 皮肤表面开始发痒并排出大量又臭又黏的黑色杂质,这些变化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才渐渐恢复正常,异样的感觉也尽数消失,若不是他每日洗浴早就变成一个泥人了。 一月之间,他发现身体表面陆陆续续的脱皮,新长出来的皮肤又白又嫩,身上的十几道疤痕也神奇的消失无踪。 周围的世界也越发纯净,先前略显浑浊的双眼重新变得清澈,如同被清洗过的宝石一样纯粹空灵。 整个身体如同突然除去了堵塞之物,可以自由呼吸了一样畅快。 如今的宗立武有如刚刚破茧的蝴蝶,又如刚刚出生的婴孩,只是体内的灵力一点儿都不剩了。 按照前辈们的心得体会,在这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吸纳灵气,防止外在的斑驳灵力伤到稚嫩的经脉。 在这修养的时间里,他饿了就服下一枚辟谷丹,渴了就饮用一些清水。 直到身体恢复强健,他才缓缓运转功法吸纳灵气,虽然前辈们并没有提到运转低阶功法和高阶功法有何区别,但他下意识的觉得进阶筑基之后,第一次使体内充满的法力还是越精纯越好。 在他拥有的所有功法当中修到最高的便是金鼎诀,也只有此功法转换来的法力最为精纯。 他运转金鼎诀恢复法力之后静养了三天又将其释放一空,然后再次吸纳和挥霍,足足三次之后才真正将状态稳定在全盛之时。 这种做法完全没有依据,只是他的内心觉得这样最为稳妥,当然以后也没有办法证实此法是否有用,只能求一个称心如意、自在心安。 体内的法力重新恢复圆满之后,他发现法力比往日的全盛时期还多了近一成!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成的法力,修士们每多修出一丝一缕的法力都是长期用水磨工夫堆出来的,如今只是打坐吸满灵力就比以前足足多了一成出来! 此刻宗立武终于可以宣布自己是一名筑基期的修士了! 虽然此刻的身体并不比先前强,甚至还有些羸弱,可他清楚的知道,身体的潜力已经大胜从前,就像一个老化、撑到极致的水袋经滋润增补过后变得更加坚韧厚实、更加富有弹性了! 此次闭关足足过去了四个多月才宣告结束,他在修炼的道路上也跨出了一大步。 从他开始修炼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三年!从一个半分法力都没有的孩子成为了筑基期的修士,这个进度算不上快,但在四灵根属性的修士当中已经非常难得了。 如今,宗立武已经到了二十七岁的年纪,不过光看他的样貌,说他是二十岁也大有人相信的,这就是筑基的好处之一,肉身经此变化,不出意外的话保管能够身清体健的活到耄耋之龄。 奇怪的是,在出关之后他的口味竟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他还想大搓一顿,可看见一桌子的大鱼大肉他竟出奇的没有食欲,尤其是葱姜蒜半点都不想送入口中,他只喝了几口清汤就一脸古怪的摇了摇头离开了酒楼。 第二百零四章 新居 进阶筑基期之后诸事繁多,更换身份令牌、领取内门弟子法袍和一件中品法器、登记名册等等。 身为内门弟子,每月除了可以从月禄殿领取到十枚灵石的奖励外,还可以领到一枚辟谷丹、一张寒气符、一张净衣符、一张静心符、一打传音符。 凭内门弟子的身份令牌可以去任意兽棚免费租借代步灵兽,当然只限地行灵兽且不能出宗,去宗门任何地点办事都可以走优先的通道,并且每一个办事处都有为内门弟子专门建造的雅间… 其实上述的奖励只是小手笔,最贵重的奖赏还是一套可以免费居住的宅院。 宗立武可以选择住在宗门的中心区域,那里灵气充沛,去各处办事也更加方便一些,可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选择了修士商街附近的宅院,好处在于面积比前者大得多,还额外赠送了一片药园。 当晚,宗立武就带着一众好友入住,却没想到此举真是引狼入室! 这帮家伙早有预谋,把他灌醉之后便“呦吼”一声,把一层和二层的好房间抢先占据了。 小白和夏小蝉优先选定了一层的两个宽敞房间,马连山和普福安抢占了二层,作为房屋主人的宗立武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向阳的房间只剩下阁楼的两间。 连桂倒是很好心的让他先选,这家伙有片瓦遮头就行了,之所以和宗立武住在夏暖冬凉的阁楼,主要是其他人都不愿意和他住在同一层。 …… 筑基成功的大好消息当然要写信回去告知父母了,并且他还要了四匹良马以及厨子、马夫、管家等仆人。 以前并不是家族不愿意提供这些,相反是宗立武自己执意不要,他更愿意将挣到的灵石和家族每过一段时间送来的金币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养杂役。 炼气期时,挣灵石的渠道实在不够,可以说时间多而机会少,所以他宁愿节约灵石,事事亲力亲为。 可现在不一样了,以他的能力养活这些仆人和马匹完全不是问题,可以说时间少机会多,再深陷杂事之中就很不明智了,用干杂活的时间,他完全可以挣到远超养仆人的灵石的。 其实做很多事都需要考量,以前他给自己设定的收入是每天二十枚磁金,在选择做一些事的时候就要考虑到值不值。 比如他外出执行月禄殿的任务时也顺便完成了一个佣工院的任务,可去往佣工院要么租借马匹,要么在路上浪费大半天,为了区区十枚磁金的奖励,单跑这一趟显然不值。 若他无事可干还会费这个力,有更好的选择他就不会特地去佣工院交任务了。 在筑基之后,宗立武给自己设定的收入是每天一枚灵石,处理杂事的性价比就显得太低了。 顺带一提,在他筑基之后,家族对他的培养可谓不遗余力,毕竟以他二十七岁的年纪就能筑基成功,拼一拼的话说不定可以更进一步,到时宗立武就可以反过来庇护家族,对家族后辈的福荫堪比宗老太爷了! …… 将房间定下来,便要搬家和购置家具用品。 宗立武租住的房间里“赤贫如洗”,几可称得上家徒四壁,除了枕被之外,就剩一堆典籍罢了,其中大多数还是连桂和普福安从古修遗址带回来的,他带走的唯一一件称得上家具的东西便是听风铃。 只半天时间,他就收拾完毕,随后搬了一张藤椅坐在院中翻看典籍。 普福安身旁跟着两只傀儡,其中一只是人傀,它背了一大堆金属部件和包袱,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印出一只清晰的脚印,另一只是傀儡小松鼠,身后同样背着一只小包,塞着几卷皮纸一样的东西。 普福安的房间还差两张工作台,他将所有东西放下就带着人傀到修士商街挑选去了。 连桂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光棍,他身后只背了一卷破旧铺盖,嘴里叼着一截柳枝,跟宗立武打了个招呼就两手一抄的溜达回房间。 四个男人当中唯有马连山比较辛劳,除了自己的物什,还要帮夏小蝉搬家。 “真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多的东西,宗兄,你躺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帮忙?”马连山扛着两卷印满小狗图案的被褥,跟着夏小蝉走进院子,大喊道。 宗立武见夏小蝉并没有任何表示就没有起身,摆了摆手心想:夏小蝉和你亲如兄妹,她请你帮忙你就去呗,又没叫上我,再说了,女孩子的房间也不是说进就进的,万一看到不该看的… 心念至此,宗立武就摇了摇头,安然躺坐,品茶看书。 可还没有看完两页纸,小白就找过来了,相比夏小蝉,这个女孩更早认识宗立武,而且彼此相处的时间长了十倍都不止,她可没有半点拘谨的:“武哥,陪我去买东西,快快快!” “没空…” “没空也不行!”小白不会给他找借口的机会,将他的书一夺往木桌上一拍,拉着他的手腕就往院外跑。 “等会儿,我的鞋…” …… 琳琅阁内。 “墙纸?不是吧,你要这东西干什么,你房间的墙壁发霉了吗?” “武哥,这可不是普通的墙纸,里面带有幻境效果的,贴在墙上可以模拟四周的环境,你想一想,一觉醒来,入眼的便是湛蓝的天空,周围是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用餐时,旁边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内心纷乱时,四周是孤寂的大漠黄昏;入睡时,上面是璀璨的星空,四周是萤光环绕的月下丛林,是不是很舒适啊。” “没有,一想到这件东西要花两百枚灵石,我就心疼的睡不着。” 小白眯眼噘嘴:“...” “这个海螺又是什么东西,盛水喝的?” “这是云想螺,可以放出不同的声音,你现在听一听,是不是有溪流声?” “没有啊,我只听到灵石丢进水里的噗通声。” 小白眯眼噘嘴:“...” “这个衣架就不用了吧,还这么贵,真是离谱。” “要的,它刻印了清洁、干燥和熏香的符文,很方便的。” “一棵会发光的树?你准备种在房间里?” “这是摇篮树,放心,不会损坏地板的。” “一盏灯?你不是有耀光灯盏了吗?” “这是水幻灯,可以变成不同样子的摆件,看,发光的小熊,可爱吧!” “一只肥猫?还挺香的。” “这是软枕啦,大笨蛋!” …… 第二百零五章 后院 月许之后,一切就已安顿好。 天才蒙蒙亮,宗立武就听见楼下传来动静,那是马连山、连桂和普福安出发前往铺子干活了,开铺子就是要比谁开门早、谁关门晚,其中的区别很大的。 最近就有两个很喜欢闭关的筑基期修士会到铺子里买药剂,他们每一次都是半夜才来,那会儿只有他们家的铺子还开着。 当然其他人早就回去休息,只有马连山独自苦守在柜台上,一来二去他就与这二人很熟悉了。 这二人对各种药剂都有需求,并且如同约好的一样每人都是隔半月才来一次,每次都将所剩的药剂尽数扫光,并且从不讲价,单为了这二人,马连山也乐于苦等的。 这段日子,他们三个每天都起的比仆人还早,之所以不让仆人先去开店门是有原因的。 玉阳宗虽然默许筑基期修士自带家奴但也有其规矩,这些家奴没有主人带着的话是不允许离开宅院太远的,以防出现各类不必要的麻烦和混乱。 所以开店门只能由马连山三人亲自去了,正好连桂和普福安也要早点去干活的。 宗立武没有一起去铺子的打算,他在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一个身继续呼呼大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夏小蝉和小白今天也没有去铺子帮忙,而是忙着给墨兰做狗窝。 灿烂的阳光下面,二女笑吟吟的,不时还会互相取笑逗弄,宗立武轻笑一声,带着两名仆人去药园干活。 受小白之托,他们要将药园里的泥土重新翻一遍,宗立武做事向来是一不做二不休,省得后面麻烦,所以干得格外卖力。 毒辣的阳光下,宗立武屁股撅朝天的卖力苦干,与几年前在百花谷中不同,那时培植灵草都是替宗门忙活,现在可不一样,每一株灵草都是自己的,而且有小白在,灵草都能变成价值更高的各种药剂。 只想一想就让他心情激动,对他而言,这块地里仿佛长出的不是灵草而是灵石一般。 这个活放在其他人手里只需小半天就干完了,可主仆三人足足干了一整天。 不是他们偷懒磨蹭,而是他们干得很细,每一寸土都被刨到膝盖那么深,土中的杂草、碎石、树根都被他们一一挑捡出去,每一块泥土都被他们铲散拍碎,尤其是最上面一层泥土,几乎被他们铲成了沙粒大小。 干完一天,以宗立武的体能都累得不轻,那两名家仆更是累的直不起腰。 休息了一晚,宗立武带着小白到后院干活,今天的任务是用红绳和竹棒在药园里分出一片片区域。 …… “不行不行,武哥,啼南花我要种三排的,这一块再扩大一点儿。” “归淞草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可以缩小一点。” “不行啊,鬼回草的区域不够,还是改种那里吧。” 宗立武:“不是吧,鬼回草不喜光的,整片区域就这里的光照最少,你种到那边不都晒死了?” 小白:“对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还是种在这里吧,这样的话,思红莲就要换一下位置了。” 宗立武:“你等会,我刚刚就想说了,啼南花长起来是很高的,你确定不会遮挡归淞草的光线吗,它就只有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估计全都背阴。” 小白摸了摸下巴:“也对,那我再看看。” 宗立武把竹棒和线团一扔:“我就不该听你瞎指挥,忙了半天乱糟糟的,你先画个图给我吧。” 小白吐了吐舌头:“略…” …… 翌日,宗立武在铺子里帮忙,小白就找来了,“武哥武哥,你就照着这幅图布置吧!” 她一路小跑,到铺子时已是大汗淋漓,不过笑容满面,显然对即将建成的小药园期待异常。 宗:“这些小叉叉是什么?” 白:“鬼回草啊,你不觉得很像吗?” 一点都不像!宗立武心念一声接着开口道:“这些小圈圈又是什么?” 白:“思红莲呐!小婵姐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笨呐!” 嘿!你要是去画符估计也能画的很好,想象力真是丰富,小普还能从符文里看出一个瞎眼老妇人,你俩真是绝了。 宗立武心中想道并没有说出口,他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图,很努力地将剩下的符号与需要种植的灵花、灵草对应上。 “额,等一下,你这个图怎么没有标明过道啊?” 白:“过道?要过道干什么?” 宗立武翻了翻白眼:“要不你看一下我们这几个人里面谁的胳膊有两丈长的,让他帮你采摘中心区域的灵草,或者我准备一个大钓竿,每次钓着老鬼让他在空中帮你采收?” 普福安正在捣鼓爆钉球,突然眼前一亮:“其实也是有方法的,我可以给木傀做一个能伸长的手臂,或者把螺旋升天仪装在它身上,这样就可以在空中采收了。” 小白:“你闭嘴,让你的木傀离我的药园远一点!” 连桂:“就是啊,你那螺旋升天仪发动起来不把屋子拆了就不错了!” 马连山:“我觉得宗兄的第一个提议还是有可能实现的,连兄的胳膊就挺长的,大伙给他拽一拽,说不定能拉到两丈长呢。” 小白:“你们这帮男的,关键时候没有一个靠谱的,我还是去找小婵姐商量好了,哼!” 她说完就给四人一个大白眼,甩着马尾辫蹦蹦跳跳的回去。 二女的能力终究是不够,她们的联想能力可谓天马行空,但空间排布就完全不行了,一直研究到深夜,房间里全是作废的图纸。 二人略一商量就蹑手蹑脚的溜上三楼,硬是把宗立武从床上拖下来给她们画图。 “不是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明天再画。”宗立武说着就抱着枕头躺进被窝,想要续上美梦。 结果被子直接被人掀飞了,“你小声点说话,其实我们已经快画完了,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出点力,以后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小白,你对我真好,但是我不想要功劳,对种菜也没兴趣,你们回去吧,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夏小蝉:“你快点起来把它画完,不然我们睡不着的。” 宗立武:“这样啊,那你们来得巧了,我今天刚买了几本法术书,里面就有一本假寐术,你们拿去修炼吧,保管能睡着。” 夏小蝉:“不用了,我最近刚习得一道惊魂术,正好拿你练练手,看着我的眼睛!” “呜呜…” 宗立武被刺激的惊叫一声,却被小白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 房间之中点上了一支蜡烛,宗立武伏在案边提笔作画,左右各有一女不断提着要求,有时她们自己还会有分歧。 这种时候宗立武就任由她们讨论,自己抓紧机会打盹,等到她们决定下来便揉揉惺忪的睡眼继续画图。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画了六版布置图出来,结果二女比较了一番选中了第一幅,此图唯一的问题就是鬼回草容易暴露在阳光下,不过也不打紧,宗立武答应小白,可以给它单独做一个遮阳的小棚子。 “好了吧,确定下来了就赶紧回去吧,我真的好困呐!”宗立武站起身,也不管二女有没有其他问题,赶紧将她们推出房间,卷起被子就呼呼大睡。 第二百零六章 前庭 布置图一确定,宗立武又忙活起来了,他怕仆人不用心,就亲自挖排水渠、给过道铺上木板、翻土、点播、浇水,有些灵植还要专门搭建爬架… 后院的药园尘埃落定以后,宗立武又在前庭种上了海棠、紫薇、金桂和腊梅,这样每个季节都至少有一棵树开花了,尤其是腊梅,他一向很喜欢闻那种清香的味道。 夏小蝉也没有闲着,她在四棵树的旁边也种上了棕竹、夏堇、马蔺、白兰、墨兰、连翘和蒲公英。 虽然每种植株的习性都不一样,但宗立武与夏小蝉不愧出身于百花谷,将这些花草树木养的很好。 只一个月之后,不管是前庭还是后院都开始生机盎然了,几人每次出门,见到种下的花草都感觉心旷神怡、干劲满满。 自从药园中的种子开始发芽,宗立武就将药园的禁制打开了,以防外人偷盗,药园的外面还挂了一块牌子写着:“小白园,木傀和狗不得入内。” 不过连桂喝多了会进去“浇水”,所以很快牌子上又加了一个严禁入内的名字,并且写得比“小白园”三个字都大! …… 忙活了两个多月,一切都已进入正轨,宗立武将各种花草的养护要点都悉数交给仆人,后面就不需要他来烦心了,至于药园里的灵花灵草平日也可以交给仆人,只是每隔十来天,小白就要亲自养护一次。 …… 身旁的听风铃发出“叮铃铃”的脆响,这声音并没有让宗立武感觉烦躁,反而使他归于平静。 他侧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挂在窗外,手捧一本法术书,此书记载了一种中阶法术——驭灵术,这是一种在神识远低于自己的妖兽身上打下灵魂烙印的法术。 除了驭灵术之外,他的身旁还放了一摞书籍,足有十多本。 这些都是他已经学会的低阶法术,其中有让湿衣服缓慢变干的干燥术,有诱导自己快速入眠的假寐术,有诱导自己静下心来的安神咒,有在湿润的地方凝聚水气的凝水术,有增加湿气的雾化术,有硬化皮肤的土肤术,有分裂土块的沙化术… 这些法术即便在低阶法术中也算是最容易修炼的一类,它们大多于战斗无用只能方便生活,为此宗立武还特地辅修了一门吸纳水火土三属性灵气的基础五行功法,原本为了施展火蛇术而专门辅修的烈焰诀就被弃置了。 他所选择的基础五行功法不吸纳金木两种灵气,毕竟他没有木灵根,吸纳了木灵气也无法储存,而金属性则有金鼎诀修出来的精纯法力,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要知道吸纳的灵气越斑驳,各属性法力的增长也越慢的。 说起来,宗立武修炼过的功法真是不少,除了主修功法金鼎诀之外还修了圣血摩柯经、三魂神术、春风化雨诀、旋轻诀,如今又多了一门基础五行功法。 当然了,这些功法都只是为了施展某种法术而浅修一二的,严格来讲都算不上辅修,所以他的一身法力尚算精纯。 马连山和小白在安置完毕之后又回到铺子当中,普福安不是在制符就是在研究爆钉球,他的小桌上永远都是乱糟糟的,制符笔、符纸、朱砂、小巧的工具、奇形怪状的铁块等等,全都胡乱的放在一起。 夏小蝉平日很忙,几乎是几人当中最忙的一个,她十几天前忙着帮朋友挑选灵兽,几天前又帮另一个朋友改良饲灵丸,当然是由墨兰试吃,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她要么去灵地修炼要么在房间打坐苦修。 在得了宗立武赠送的一枚瑞灵丹之后,她好像魔怔了,修炼劲头不退反增,就想着尽早修炼到炼气九层后期,好服用此丹进阶筑基,而这几天,她似乎灵石用光便带上普福安出门去了。 宗立武与她不同,虽然在经历筑基之后,全身经脉被打通,吸纳灵力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但如今每一层需要吸纳的灵力也更多,以宗立武的资质,打坐依旧是一件事倍功半之事,所以他每天的脑子里就盘算着搞灵石买丹药! 他的脑筋十分活泛又懂得察言观色,更重要的是他的脸皮很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逼着自己脸皮厚! 很快,他就在宗内的各个管事当中混得如鱼得水,与琳琅阁的闵管事、洗尘苑的丁管事“再续前缘”,依旧亲密无间的照常玩乐。 一番“运作”之后,宗立武弄到了一个仓廪府管事的职位,这个位置几乎没有权力,所以别说油水了,就连油花都很少的。 以宗立武钻营投机的能力完全可以找一个更肥的差事,可那些肥差无一不需要天天待在任上,哪怕一天到晚无事可做也必须随时候命的。 如今这个仓廪府小仓管的职务就很清闲了,平日根本不需要去仓库,只要在月底核对一下账目就可以了,至于每日出库、入库等杂事,自有手下们去处理的。 每月月底是他最忙的时候,其他的仓管很不负责,只是随意过一下账,再将账本上交就可以带着手下去喝酒了,万一出了纰漏就找人顶包。 所谓权力越大责任越小,就是这么回事! 而宗立武每次给手下人安排一桌酒宴,自己却从不参加,而是独自蹲在仓库里点验,同时也给手下们一个空间,一个议论自己甚至谩骂自己的空间。 当管事嘛,手下人当面奉承背后调侃是很平常的,每一个管事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对,所以宗立武从来不去掺合酒宴,省得双方拘束,将一个好好的聚餐变成一个吹捧表演的戏台。 宗立武做事非常认真,他在这座小仓库已经干了好几个月,对手下人的名字还时常记不住,但对仓库里的货物却了然于胸。 在上峰问起时,他根本不用查账本,矿石的数量、大小、品质,药材的数量、新鲜程度、年份都可脱口而出。 在掌管仓库期间,宗立武每日勤修法术,首先是看家本领锋锐术已经被练到了小有所成的地步,与之配套的灵空点斗身法也练得似模似样。 回复术、防护术、火蛇术、天眼术、龟息术、念息术、血隐术、魔蜥步、听风术、扶风术、凌云出袖、白虹贯日、倒悬天玑等在筑基之后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他还抽空在黑光塔待了一个月,彻底还原了火蟒术的施展法门。 董娴在教他火蟒术的时候在关键穴窍上留了一手,宗立武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当时并未表露出来。 董娴此女很不会演戏,撒谎的时候脸颊发红眼神闪躲,撒完谎之后又会下意识的松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一样,以宗立武的眼力一下就猜出来是哪几处穴窍有问题了。 他穿戴晶丝手套,配合黑光塔中的精妙器具一一试验,总算将这道威力不俗的法术彻底复原。 其实董娴的心地不坏,只是让他施展此术时多用几分法力罢了,并没有在其中留下任何隐患。 自此,火蟒术也成了宗立武的一大杀手锏,战斗之时左手火蟒右手骨刀,称得上战力彪炳。 至于最后的金刚罩就不尽人意了,他只能维持护罩短短半息的时间,在战斗中根本不堪一用。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他的法力不够,另一方面还是对此术的理解不够通透,每次施法都要白耗许多法力。 看来短时间内在术法之道上很难有长足的进步了,宗立武便将目光又投向了赚灵石上,他与连桂一同接取了一个外出探宝的任务。 原本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加入其他人的队伍的,但这一次回报丰厚,只待雇主准备妥当就可以出发了。 只可惜几天之前,夏小蝉与普福安一同去了青雾密林至今未归,否则按雇主的意思带上她会是一个极大的臂助。 第二百零七章 荷叶 宗立武正想着此事,天边就飞来了一张传音符,它一到此地就被信筒“吸引”,如同飞鸟归巢一般在空中一转就飘进了信筒之中。 宗立武的这座宅子有许多阵法,像院子的防护阵法、小药园的警戒和聚灵阵法、六个房间的隔绝探查和清洁阵法等等,每月足足要耗费掉十枚灵石,当然这些全都从铺子里出。 信筒便是诸多阵法中的一个,只要传音符落入院中就会被其“吸引”,自行飞入其中。 此符正是雇主发来的,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依符中所言,所有人要各自到宗外的咏莲镇集合。 “老鬼,出发啦!”宗立武仰头叫道。 三楼的某个窗户很快被推开,从中探出一颗头来,此头哈气连天、睡眼惺忪,想来其主人又修炼了一整夜,好在他外出从来不需要收拾,跳下窗户就可以远行了。 宗立武简单的换了一身装束,为外出行事方便,他没有穿上新得的法袍,依旧身穿黑色劲装。 在正堂的留言板写下:“外出执行任务,至多两月回归”之后,就带着连桂出门了。 他腰佩骨刀,背负雪白长弓,带着一只兽皮小包,包中照旧放了几瓶疗伤药、几瓶解毒剂、一沓止血符、一只水袋、一幅地图和一捆绳索。 二人从新建的马厩各牵了一匹良马往宗门方向而去… “师叔慢走…” 守护山门的修士毕恭毕敬地施礼道,宗立武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很是得意,这还是他筑基以后第一次外出呢。 一路行至郊外,远处的咏莲镇已经若隐若现。 阳光洒在肩头,内心意气风发,他骑着骏马走在道中,可谓春风得意! 啊!春风啊随和,阳光啊炫目,唉,阳光呢? 宗立武心中正美着呢,他闭起双目仰头呼吸,大有心旷神怡之感,却突然感觉阳光被乌云挡住了。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并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鹅从他头上迈了过去。 白鹅的腹部只比宗立武的头顶高了尺许,它一摇一晃的往前走,与其巨大的体型相比,它走的并不快,只能算是闲庭信步。 大鹅过去之后,宗立武发现,原来鹅背上还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少年,他们正嬉笑交谈着。 宗立武正在得意,却被人从头顶上跨过去,直感觉非常不爽,低声嘀咕道:“这是谁家的小孩,没看路吗?从人家头顶上跨过去,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宗立武只是小声嘀咕,连桂却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直接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屁孩?给老子滚下来!” 听到身后之人的叫喊之声,那两名少年停下了话头,恶狠狠的瞪了宗立武二人一眼,一股强劲的灵魂之力席卷而出。 这绝不是筑基期修士能有的灵魂之力! 宗立武心中骇然,闭上了嘴巴不再寻衅。 连桂就惨了,他是首当其冲,被惊骇的马匹直接甩落在地。 那两名少年也懒得和宗立武二人继续纠缠,拍了拍鹅背。 大鹅便开始小跑起来,速度比骏马还要快上不少,不过看它的体态姿势,这还远远不是它的全速。 转眼之间,他们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被人小惩了一番,二人都老实了许多,宗立武刚刚升起的一点豪迈情绪瞬间消散了。 是啊,筑基期在修行道路上也只是刚刚起步罢了,准确的说没结成金丹的都只算半个修行人,根本没有什么好自傲的。 下面的一路上,二人少有言语,一直来到了咏莲镇预定的酒馆之中。 来到二楼,正有三人同桌对饮,其中一位男修体态偏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场中唯一的女修娉娉袅袅面容清冷,只低头饮茶并不理睬前者。 当中一位,紫冠白衣、玉带宝靴,此人正是他们的雇主,也是此次任务的领头人——徐律安。 “啊!宗道友、连道友,你们总算到了,快请落座…我来给你们引见,这位是姬风道友,这是于敏道友…”徐律安分别指向胖子和女修说道。 胖子立马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而女子只是轻点螓首。 “这是宗立武、连桂道友。”徐律安话音一落,宗立武二人便同时一拱手。 眼前三人个个身穿法袍,看样子都是善使法术的修士,而宗立武二人均身穿劲装,一看就是善长近身搏斗的修士。 诸人坐定,徐律安扬手放出一道隔音罩,讲起了此行的任务。 而宗立武却已经神游天外了,他在早前与徐律安谈报酬的时候就把任务的内容问清楚了,包括任务的目标、小队的人数、在队伍中要承担什么样的职责、任务的大致地点和要出行的天数等等,一应消息早就了然于胸。 他对外出做任务向来很谨慎,即便不需要他来为任务出谋划策,他也习惯性的预备一套自己的方案。 此时的宗立武,满脑子都在研究徐律安放出的隔音罩,此罩一经张开就消隐无形,但同样精通隔音法术的宗立武光听声音就知道此罩依旧存在于四周的。 能够约束声响却又不显现法力光芒,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此术还真是玄妙啊! 一直到小队远离咏莲镇,进入荒野之中,宗立武还在低头思量呢。 “好了,天色不早了,今天大家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徐律安吩咐道。 等宗立武回过神来,场地中央已经点了一堆篝火,众人各自准备安歇,可奇怪的是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携带任何包袱。 名叫于敏的清冷女子以袖遮面,袖子移开时其掌心就多了一束茶叶大小的植株。 她将其抛落在地,并双手掐诀再单手一点,植株吸收了法力开始越长越大,转眼就变成了丈许大小酷似荷叶的叶片。 她站到叶片中心,雪白长靴轻轻一点,“荷叶”便向上合拢,周围的土壤也开始翻滚,荷叶裹成一个“粽子”后就蠕动着钻进地底。 只片刻工夫,整个“粽子”便沉进土内只留一个小尖尖露在外面,周围的地面像是被犁过的一样。 宗立武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个藏身之术不太行啊,一下就让人看出地底藏人了。 然而下一刻,从“粽子”顶端伸出了两根藤蔓,它们四下一抚就将地面扫平,伴随着点点灵光飘落,地表长出了一层草皮,转眼之间此地就恢复了原样,除了附近的土壤比周围略高了寸许,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地下藏了一个人的。 做完这一切,藤蔓迅速缩回“粽子”里,“粽子”的尖尖也完全没入了土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似缓实急,显然女修经常施展此术的。 第二百零八章 姬胖子 另一头徐律安也动手了,他施展法术凝出了一块大石,然后如同扒开帐幔一般走进其中,这块“石头”原来只是虚有其表的。 宗立武还想探头进去看看,结果脑袋上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原来就在徐律安走进去之后,石皮就开始变硬,最终变成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空心大石。 最后的姬风就简单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细密丝网,不过展开来就有一张被子大了。 他将两头分别系在树上做了一个吊床,躺在里面惬意至极。 宗立武找他聊了一会儿,姬风此人是很善谈的,从他口中才知道此网并不简单,乃是一件难得的护身宝器,不仅刀斧难伤更是火烧不透,晚上躺在里面安全得很。 宗立武暗叹一口气,虽然他已经进阶筑基期,但比起手段来还差得远,不仅比不上同为筑基期的徐律安和姬风,就连炼气期的于敏都有如此玄妙的藏身手法。 他摇了摇头只能和连桂一样跳上了树冠之中,短短片刻时间,整个场地中就只剩下姬风和马匹了。 尽管藏身在树冠里,但宗立武和连桂睡得并不安稳,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而位于最显眼处的姬风却睡得很香甜,一点担忧都没有。 一早醒来,徐律安三人元气满满,宗立武和连桂虽然已经习惯了睡在树上,不过精神气明显不够足。 此行的目标地是汇州北部一处刚刚现世的修士洞府,据说洞府的主人是一位百余年前名声大噪的阵法宗师。 所以且不提其他宗门,光是玉阳宗就已经有十几拨队伍出发前往了,徐律安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又或者早已成竹在胸,反正一路上走走停停。 宗立武不以为意,反正他每天都能得到高额的佣金,便乐得陪此人一路“游山玩水”,再加上有美女同行,一路并不枯燥。 “宗兄啊,我看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一定是出自名门大家吧。” 近半月的相处之中,姬风和宗立武、连桂已经相当熟识了,他走到宗立武身旁,笑着问道。 若换成其他人来问,宗立武根本不会回答的,因为一般而言,别人问你出身来历、收入几何都是在内心中衡量对你的尊重程度。 不过姬胖子为人不错、风趣随性,而且口无遮拦显得有点猥琐,用连桂的话说,他都对不起“姬风”这个名字! 所以宗立武也乐得与之交谈,“姬兄,你可猜错了,在下出身贫寒,祖上七八代和名门大家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不是吧,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干过农活的人啊。” “全靠家中长辈辛苦操劳,我才能专心苦修,否则以我的资质想入门都难呐!”宗立武苦笑道,不像作假的样子。 二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看似在闲聊可都是在说底层的生活,宗立武对答如流不露丝毫破绽,就如同从小就生活在穷苦人家一样。 其实,宗立武所说的出身是有原型的,他毫不客气地照搬了马连山的身世,又去过他家实地看过,以宗立武的脑筋又怎会出纰漏呢。 可任宗立武如何言说,姬风始终不太相信,他总能从宗立武的举止之中看出一丝贵气。 “好啦姬胖子,这回你是真的看走眼了,这家伙与我同乡,家里穷得很呐,我说你问那么多,不会是家里有个妹妹等着嫁人吧?”连桂跑过来凑热闹说道。 被一个炼气期的修士称作“姬胖子”,姬风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还真让连兄说着了,舍妹年纪二十有一,急等着出阁呐,普通的人她又看不上就让我代为物色人选,我看宗兄就挺合适的,对了宗兄,你还没有家室吧?” “他哪来的家室啊,家里就剩下一个独居的老奶奶了,对吧毛毛?”不等宗立武作答,连桂率先叫道。 姬:“毛毛?” 连:“这家伙的小名,我说胖子你可想好了,他们家可没钱的。” 姬风大手一挥:“没事,我们家有钱!我看中的是人品,我看宗兄就挺靠谱的。” 宗:“承蒙姬兄抬爱啊,可在下还没有做好照顾一个人的心理准备,而且我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实在是不敢接触感情啊。” 宗立武所说的句句是实话,可姬风大不以为然。 “错错错,大错特错!宗兄啊,你说你没有做好照顾一个人的准备,这就很不对啦!相爱的双方是互相帮扶、互相照顾,两人同享欢乐共面困苦,你说要照顾她?其实反过来她也照顾你呀,她只会是你的助力,怎么被你说的像是累赘似的。” 连:“就是就是。” 姬:“还有啊,你说你危险,这世上有不危险的事吗,出门还能掉进河里淹死呢,怎么能因为怕死就不敢爱人呢?” 连:“就是就是。” 姬:“人活于世就是要敢爱敢恨、不负时光,我不知道是否有来生,可就算有来生也是另一份记忆、另一个人呐,任万古千载我们每个人只能活那么一次,可千万不要荒废度日,更不能错失良缘呐。” 连:“就是就是!” 姬:“我看宗兄似有难言之隐,不会是有了心上人了吧?” 连:“就是就是。” 姬:“嗯?” 连:“没有没有,我瞎猜的。” 姬:“哎,其实有心上人也没关系,谁规定男人只能喜欢一个女人的?我还是把妹妹带过来,你俩见上一面,年轻人就是要勇于尝试嘛,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就算最后无缘也可以交个朋友嘛,就这么说好了啊。” 胖子不等宗立武回应,说完就跑。 宗:“老鬼,你惹得麻烦!” 连:“什么叫我惹得麻烦?明明是你自己惹得,你要是长成我这样会有麻烦嘛,得了,听咱大舅哥的,人家家世不差,不亏你的!” 宗:“我看你是又想洗澡了!” 现在的宗立武,实力比连桂强上太多,把他按住洗澡根本不用像上回那样费劲的。 连桂赶紧抱紧自己:“不是,有那么严重吗?那怎么办?要不把毛毛卖了?” 宗:“嗯…我看行…” 连:“那我们这样…” 宗:“你这主意真够损的,还可以这样…” 连桂与宗立武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再访棉燕城 “各位,再往北就是棉燕城了,我看天也不早了,干脆在棉燕城里过夜吧。”小队一路向北,宗立武本以为今夜会在棉燕城过夜没想到突然往西折去,便开口提议道。 徐律安:“宗道友很想去棉燕城吗?” “此城有一种人间美味,不去尝尝实在可惜了啊…”宗立武并不是一个贪吃的人,不过见到连桂若有所思的往城池方向看了一眼,便顺水推舟的说道。 “真的?唉,徐兄,大家走了一天了,不如今天就在棉燕城过夜好了。”姬胖子两眼一亮的说道。 “好吧。”徐律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早就吃过所谓的游龙盘凤,不过其他人并没有尝过,便带着队伍往北而去。 进城的一路之上有几人跟随观望,不过宗立武并未在意,队伍里有于敏这样的大美女,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啊。 徐律安财大气粗,一下就订了五间上房,连桂果然如宗立武所料借口修炼去了,可惜啊,又吃不到美味咯。 四人刚到地方,于敏见满地污秽无处下脚,便对宗立武所说的美餐不抱任何期望,转头就要返回客栈。 “宗道友,我看你对此城挺熟悉的,要不你送一下于道友吧。”徐律安不太放心的说道。 宗立武“呃”了一声,正在思索如何拒绝,于敏就摆了摆手就此离去。 但作为领队的徐律安还是不放心她一人穿行暗巷,就亲自护送她回去了。 只剩下姬风的话,场面就有些尴尬了,这家伙似乎真的相中了宗立武或者家中小妹催得急,他没有放过任何机会,只要与宗立武单独待着就不遗余力的介绍妹妹。 宗立武对此没有丝毫兴趣反而讨教起驭灵术来,他虽然可以勉强施展此术,但总感觉有所挂碍,对其中的术理仍有不通之处。 这可把姬风忙坏了,一口美食一句讲解,交口称赞肉羹之时还不忘提一嘴妹妹。 宗立武将其小妹的内容自动略去,专门捕捉术法的内中奥妙,否则以其聪明才智早就发现姬风此人言不由心,满口都是小妹而实际上一直在借机打探宗立武的身世和信息。 一顿饭下来,宗立武所获颇丰,高兴地手舞足蹈,把姬风看得一愣,心中不免有些狐疑:眼前之人怕不是有什么怪病吧,一道筑基期修士人尽皆知的中阶法术犯得着高兴成这样? 宗立武可不在乎他的看法,“疯言疯语”地扬长而去,跑回客房记录心得。 姬风:“喂!饭钱…” 宗立武所要记录的心得与驭灵术并无关联,而是涉及三魂神术第二篇章的内容,方才姬风说者无心却一句话点醒了他,解开了他心中的一道疑团。 他以此为引,往复推衍,重新审视了这本奇功秘典,一连解开了诸多难题,心中豁然开朗,大有醍醐灌顶之感,深更半夜还传出声声朗笑。 一直到第二天众人出城之时,他还心不在焉的暗自思索呢。 棉燕城地形奇特,从南门而出必经一道蜿蜒曲折的峡谷,徐律安身为领队,在进入这种地方时会自然而然的警觉起来,他的法术可以探查很远的距离,一下就发现谷中有二十多人的样子,可具体情形却查不出来便开口道:“大家停步,前方有情况,宗兄…宗道友?” “嗯,啊?怎么了?” “你听一下前面谷中的情况。” “哦…嗯,是一群人在打斗,大概有十来人的样子。” “十来人么,嗯,过去看看,都小心一些。” 徐律安三人各自掐诀,连桂拔出腰后弯刀,宗立武也不再醉心于术法,取下了身后的雪白长弓。 此弓名为“寒惊”,是他进阶筑基期时从宗内领取的中品法器,每一名修士在筑基期后都可以从月禄殿免费领取一件除铠甲外的中品法器,如果非要选择铠甲的话就只能挑选下品级别的了。 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下品护甲,不为别的,就为它贵! 即便是下品级别的护甲,其价格也比中品的法器略贵一些。 宗立武有银沙软甲护身,对护甲并没有需求,如果他挑选护甲再卖掉,折价又太严重,所以他直接选择了一把长弓。 长臂钢弩已经快被他洒满了金国版图,家中的存货严重不足,必须要考虑替代品的。 此弓的威力虽不如长臂钢弩,但只要射准了,同样可以一箭取人性命,而且此弓一经激发就可使箭矢带有冰冻的效果,唯有两点需要注意。 其一,在激发此弓时必须先戴着手套阻隔寒气,其二,此弓只能与特制的箭矢配合使用,否则无法激发法器的效果。 第一点并不是问题,他自诅咒古冢归来之后就买了一对皮质手套用以遮挡左手的晶丝手套。 第二点很快也将不是问题,他毕竟管着一座仓库,要知道每一个仓库在年底时都有定量的“损失额度”,身为一仓管事,他总有一些“手段”的,再加上他与千机殿的冯雪停关系匪浅,基本上可以说穿一条裤子了,每月弄几捆特制箭矢还是轻轻松松的。 …… 徐律安让小队众人下马,沿着山道步行前进,这道命令没什么问题,在这种狭小的山道里,步行反而比骑乘更灵活。 拐过几道弯,前面便是一处大型的殴斗现场,此地足有二十余人,不过半数都已惨死。 当他们一路小心翼翼的接近时,场中只剩下八个人还站立着。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来路,便选择作壁上观,任由这些人继续打生打死。 场中的局势很明朗,其中有两人是一伙,他们背靠着背,共同抵御四周的强敌,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快撑不住了。 身为雇主的徐律安并未出言,宗立武等人便站在其身后,一脸戒备的盯着战团。 围攻的六人身穿各式皮袄,可能是山中的猎户,不过更可能是土匪之流。 他们一见到徐律安几人便按下攻势,但也不退去,只一面围着场中二人,一面观察徐律安这头的动静。 包围圈中的二人情势危急,其中一人见到新来的队伍大喜过望,高叫道:“那边的朋友,还请出手相助一二,在下定有厚报。” 见到徐律安迟迟不动手,他心中大急:“这些人都是匪寇,你们见到了他们的样子,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不如大家联手如何。” “不要再犹豫了,等他们解决了我们,下一个就轮到你们遭殃了。” 可徐律安就是迟迟不做声,此人面色阴沉下来,将毫无防备的同伴一把推向对手,自己则借机冲出了包围。 他的身法极快,在其同伴被乱刀砍死之时就来到徐律安一行人的身边,然而他受伤严重,这样的身法绝难久持,更逃不出匪寇的追击,他便打着拉来人下水的主意,躲在小队后面。 匪徒也聪明得很,虽然手中有劣质的弓箭和飞刀,但都没有使用,就怕引起小队的敌意,他们与小队保持着距离一心抓捕剩下的对手。 那人绕着小队转了两圈,最终硬是没能逃脱屠刀,在绝望之中死于敌手。 第二百一十章 劫匪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以后,浑身带伤的劫匪相望一眼,不敢打小队的主意,纷纷倒退离去。 徐律安对地上的遗体并无兴趣,带着于敏姬风先出了峡谷,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宗立武和连桂则不愿错过这份天上掉下的馅饼,选择搜刮尸体。 …… 于敏偏头道:“徐兄,那群匪寇好像绕到山上去了。” “不用管…” 徐律安淡淡的说道,他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峡谷方向,知道宗立武和连桂还在里面,不过他并没有过去示警或者追击匪寇的意思。 而其身旁,和宗立武、连桂玩成一片的姬风也露出无所谓的样子。 …… “哎呀,啧啧,老鬼啊,跟你出来真是要小心呐,看来这批被灭的家伙都是赏金猎手,目的就是你啊!” 宗立武从一人身上摸出了一张通缉令,摇了摇头嬉笑着说道。 他一开始看到此人就觉得眼熟,进城之时就是这个人一直跟在小队后面,他本以为这家伙是贪图于敏的美色,没想到竟是认出了小队中的在逃犯人。 后面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这伙赏金猎手本打算在峡谷中设伏,却意外的碰上了想要袭击过往行人的劫匪,两拨人就此打了起来。 当正主到来时,这些人就几乎同归于尽了,可笑的是,追捕连桂的赏金猎手还装作不认识连桂的样子,向他们求救… “呃,有没有搞错哇,这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老案子了,怎么到现在还在通告悬赏啊,官府这么闲吗,看来这几年没到北边来,他们变清闲了,真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 “死者毕竟是官宦人家嘛,被你一口气全端,也太骇人听闻了,如果都像你一样对官家复仇那还了得,天下不全乱了?我看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在逃人犯的头衔了。” “嘁,我…” 连桂还想说什么,头顶却传来“沙沙”响声,二人连头都没抬先下意识的闪开。 再举头望去,便见山崖顶上探出一颗脑袋正在朝下观望,因为正对阳光的关系,宗立武看不清其相貌,他也懒得分辨,抬手就是一箭。 那人躲闪不及,脑门中招,吭都没吭一声便滚落谷底,掉落在地时,发丝已经布满了冰霜。 看此人样貌,正是先前离去的那批劫匪中人。 看来这些人终究是放不下一地的“战利品”,还有,徐律安好像失察了啊。 宗立武双目一眯,心中有些狐疑,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方已经有石块陆续落下。 以宗立武二人的身法,躲过大石根本是轻而易举,以他二人的阴厉性子,被人袭击哪有灰溜溜逃走的道理? 二人根本就没有相互打招呼,不约而同的沿着山壁往上攀登,去找那几个大难不死未必有后伏的劫匪们聊一聊,以他们能“听懂”的方式。 连桂口衔弯刀,四肢齐动,形若灵猿,宗立武更是身轻体健,仿若幽灵。 山崖上的几人忌惮宗立武的宝弓,一直不敢露头,直到宗立武翻身上崖,他们才大惊失色的拔刀应对。 宗立武方一上去就先射出一箭,扔开宝弓再掷两刃,三名劫匪瞬间殒命。 宗立武一手横握骨刀,一手快速抹了一下刀身,面露微笑的疾走过去,他脚尖连点,灵空点斗,脚踏七星。 当连桂爬上山崖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名被吓傻的年轻人,他扑通一下跪地:“大侠,求你放过我吧,我也只是刚入伙…” “是这样,大侠呢,都是要为民除害的,你知道吗?”宗立武笑道。 最后一名劫匪的头颅很快飞落崖底,和他的弟兄们团聚了。 即便这几人穿得像乞丐一样,宗立武依旧没有放过,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五枚金币。 “走吧,去谷外和我们的同伴回合。”宗立武招呼一声,似乎心情不错,不过眼里闪过了一丝阴狠,二人离去之后,原地留下了五具尸身,宗立武和连桂一向是管杀不管埋的。 …… 仅仅数日的路程,五人硬是花了一个多月才到。 山坡上,五人并肩而立,寒风猎猎,长发飘飘,前面便是金国皇室的发迹地,流金河的源头——浮连山脉。 整座山脉绵延千里,横跨湘州、肃州、汇州与邬州,位处灵符门、道灵门与烁云山的势力交界处。 除了这三大名宗之外,附近的小宗小派林立,散修和游侠更是多如蝗虫,自阵法名师花时南的洞府现世之后,各路英雄汇聚,能人异士并集。 周围的村庄小镇一下子就人满为患了,有志在取宝的,有游历涨见识的,也有趁人多带着自己做的小法器、低阶符、低效药来此售卖的。 一时间,此地的访客竟比当地人还要多了。 尽管镇子里各家客店的价格一涨再涨,徐律安还是眼都不眨的扔出一包金币包下了五间上房。 客房虽小,但被褥茶碗都是全新的,看样子客栈的老板为了趁机赚上一笔,不惜下足了本钱。 对待这一行贵客,不仅老板很上心,打点的十分周到,就连端茶递水的女仆也频繁过来卖弄风骚。 她穿着薄纱制成的红裙,白色的亵裤若隐若现,斟茶倒水时刻意的扭动酥胸与柳腰。 宗立武知道此女的意思,只要给够钱就可以随意使唤她,于是他给了她两枚金币让她离远一点,不要耽误他们谈正经事。 谁知,刚遣走了少女,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又走进了雅间。 还有完没完了?宗立武正欲呵斥,没想到老板娘并非是奔着讨要赏钱来的,而是隐晦的提了一句,丫头此举只是为了多要点小钱儿,毕竟家里太穷了,实在是没有办法,言下之意就是那女孩是不做皮肉生意的,请不要难为她。 宗立武几人本来也无意于此,三言两语就将其打发走了。 徐律安似乎很不习惯与过于热情的人打交道,自那少女一进来,他就捏着鼻根,等到宗立武遣走了老板娘,他才轻叹一口气,抬手放出一道隔音罩。 “此地鱼龙混杂,我们明日寅时出发,只带必要的器物,马匹全部留在客栈,我们徒步前往山坑…” 第两百一十一章 尾巴 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空气中弥漫着冰雾,以至于天穹上少见星辰。 这么早的时间,客栈的大门还没开,不过这难不倒宗立武的。 他纵身一跃再一踩屋檐,就身形轻巧的飘落在街道上。 客栈门口站有一人,他斜靠木柱站于阴影当中,正是小队的领头人徐律安。 天空中忽然风流缭乱,爆发的气团当中崩出一个人来,看身形就知道是姬风了。 靠近院墙的窗户被打开,于敏顺着延伸而出的藤蔓,如同走楼梯似的优雅的走到外面。 连桂猛地一跳,双手一撑,翻过院墙,与众人集合。 他们没有过多的废话,选择晚上出门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均默默地跟在徐律安身后。 到小镇外面时,队伍中就少了一个人。 此时,镇外到处都是火堆与帐篷,有些守夜的宝藏猎人和起夜的散修见到徐律安一行均表现得不在意的样子。 所有人对他们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只是如何进入隐藏在群山之中的洞府就要各凭手段了,那洞府的正门已被官府封住并有专人把守,想要进入地穴只能另寻他法。 宗立武并不知道徐律安有何办法,他的任务早已定下,在出镇之前就脱离了队伍,独自前往既定地点。 他的轻身之术远胜队伍其他人,只有他能横穿荒无人烟的丛林,若是其他人选择这条路线,光开道就要费许多工夫,而且很容易被人寻迹跟踪。 宗立武身形矫健,在满是荆棘、树藤的山林中依旧行动自如,前方灌木挡路?他一个前空翻就跃了过去,又有河流阻隔?他蹬树直上树冠,身形如叶飘至对岸。 抬头看了一眼星辰,确定方向无误,他便继续动身。 起先他飞跃在空中时,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篝火,如今深入丛林内部,已经再难见到人迹了。 漆黑夜幕之下,茂叶繁枝之中,只见一道人影仿若幽灵一般穿梭不止,荆棘与藤蔓丝毫不能困住其身形,河流与巨石亦不能阻挡其脚步。 相比在密林中穿插的宗立武,其余几人走的便是阳关大道了。 …… 半晌之后。 于敏一脸欣喜:“这就是蓝峰湖?” 徐律安:“是啊,这附近的山上长满了蓝木,所以整片山峰都显出蓝色,此湖也由此得名,也算是汇州的一大盛景了。” “确实是美不胜收啊!”于敏脚步轻快的走到湖边,张开双臂,闭上双眼,轻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在拥抱这一片美景。 这一面湖如同一枚纯净无暇的宝石镶嵌在三座蓝峰中间,放眼望去,天、山、水皆成蓝色,色调略有偏差却又那么相合。 湖边尽是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不知为何它们大多透光,如同一颗颗美玉一般。 光看到这一片宁静唯美的风景,就让人觉得身心都被洗净似的,此地就像从未有人踏足过,让人走进其中便不由升起自惭形秽的感觉,好像走进去就亵渎了这一片圣境一般。 于敏蹲下身子挑选起了鹅卵石,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像高手匠人的杰作,让其颇为欢喜,结果越挑越多,每一块石头都风格各异,让人难以取舍… “徐兄,宗道友究竟去哪了,自小镇中离队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不会出事了吧。”姬风试探着问道。 “姬兄不必担忧,宗道友在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徐律安故作高深的说道。 “我们不该担忧他的安危,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这边才对,后面的尾巴还真是不少啊。”徐律安瞥了一眼树林,眼睛虚眯道。 此刻,林中一道人影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里面藏了不止一支队伍。 姬风:“这帮人也真够有耐心的,从小镇一直跟到此处,他们就这么肯定我们会进那个洞府,难道就不能是来游玩的?” 徐律安:“他们是宁可浪费时间也不放过任何机会,在这个时间段,有本事的队伍早就自行出发了,还徘徊在小镇附近的都是自己没手段,全指望别人带路的。” “想必我们一进镇子就被几十双眼睛盯上了吧,好在我们连夜出发,已经避开了大多数耳目,而且我们一路疾驰,如今跟在后面的队伍应该不足十支了。” “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一下,接下来就要深入山林之中了。” 姬风于敏听此取出了随身的水袋,去湖边灌水。 连桂坐在道旁东张西望,他在哪里都活得下去,根本就不需要准备水袋、干粮。 徐律安从怀里掏出一份详尽的地图,望着附近的山峰确认方位,在他的地图上有一道早已标记好的路线,看来他一路之上看似不急不缓,实则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出发吧,姬兄,麻烦了。”徐律安收起地图吩咐道。 “好嘞!”姬风答应一声,双手翻花结出一连串手印,再分别向众人一点,一道微风自众人脚下成型。 他们不再拖沓,跟着徐律安快步窜入山野,急奔离去。 “茆老,有其他队伍追过去了,我们也跟上吧。” “跟个屁!你想累死老头我啊,让他们追吧,反正老夫精于寻踪觅迹,我们慢悠悠的跟过去,迟早能赶上的…” “许贤弟,他们进密林了,这回可都指望你了。” “程兄,你就瞧好吧,只要他们不能一口气跑出百丈之外就没办法摆脱苦羽雀的,我们立刻动身,别让其他队伍跟住…” “许有田那小子出发了,王兄!” “急什么急?都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虽然追踪不到最前面的那支队伍,但我早就在许有田身上撒了一点弥谷粉,小宝贝,全看你的了。” 他从袖子里拎出一只大黄老鼠,老鼠的鼻尖耸了一耸就找准了方向… “李道友,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趁现在天还亮,赶紧追吧,只能希望他们不会连夜赶路了。” …… 半晌之后,许有田紧皱眉头:“程兄,他们在干嘛?” “那小妞在布置陷阱啊,看来他们发现我们的追踪了,我们小心些,不要触发陷阱,让后面的队伍倒霉去吧。咦?不好,他们冲我们来了,快跑!” …… “呼…这群家伙真是烦人,我们走他们跟,我们追他们跑,就没有办法彻底甩脱他们吗?”姬风看着狂奔而走的两人,气喘吁吁的发牢骚。 徐:“看到枝头的那只小彩雀没有?我想他们追踪的关键就在于此,可惜它太过灵巧,警惕心又强,没办法击落下来啊。” 姬:“可惜宗兄不在,不然直接给它射下来!” 徐:“好了,你都试探一路了,你的妹夫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徐律安调笑一句,又盯向逃走的二人的方向:“这两个家伙跑得真快,速度竟比加持过行风令的我们还快一筹,看来想对他们出手是很难的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们趁夜行动,我就不信他们还有夜视的手段。”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寻迹追踪术 跟着的队伍之中,有不少人精通追踪术,可徐律安连夜赶路又设置陷阱,这些人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很快就被甩脱。 两天之后,竟让精于世俗中观察脚印的茆老头走在了最前面,其余队伍暗自尾随,均盼着这个老家伙看准些,不要带错路才好。 …… 许有田:“这个茆老头,腿脚真不利索,后面的人都快寻过来了。” 程:“算了,至少不用担心被那四人追杀了,也无需担心陷阱的问题,自有他们给我们趟道儿。” 许:“唉,可惜了我的苦羽雀,只不过是夜间视线不清,靠近了一点儿,就被那四人扑杀了,不然的话,哪里用得着跟着这二人?” 程:“好了许兄,只要我们能从洞府里面寻到一两件法器,你还担心弥补不回损失吗?” 许:“我知道程兄说得有理,可小羽毕竟跟了我许多年了,自它出壳起,就与我相依为命。” “给它捉小虫,一点点喂养大,它也陪着我四处流浪,一起演杂耍,一起给人送信,一起偷摸盗取…我几次下狱,它也不离不弃,还摘果子给我吃,那帮畜生,不仅把它杀了还烤来吃,只恨我没有能力,不然…” 程姓修士拍了拍许有田的肩头以示安慰,接着话锋一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干脆多挖几道陷阱,也好阻滞后面的队伍,这样我们取宝的机会就更大了,要是能成功取宝,小羽也不算白死了呀…” …… 两日之后,四人小队昼伏夜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乍一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谷。 徐律安四处转了一下就确认了位置,他也不设法进入洞府,只吩咐众人养精蓄锐。 “茆老,这地方没错吧,他们人呢,怎么只剩下一个胖子?不会中计了吧。” “不会的,那几人的足迹不论大小、深浅、发力姿势都没有变化,绝不会是伪造出来的,我看他们肯定是藏匿起来了。” “茆老,不是我质疑你啊,这一路上确实偶尔能见到几只清晰的脚印,可大多时候根本就看不清痕迹的,您确定没跟错吧。” “嘿,刘小子,你还说没质疑我?不是和你吹嘘,别说一个人走过去,就是一条狗一只猫的足迹也别想逃过老头我这双眼睛,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成为衙门的座上宾的?” “唉,小子,你怎么不出声了?你…哎!你是谁啊?啊!刘小子死了!是你干的?” “老人家,别害怕,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用你的脑袋换你的追踪术,怎么样?很公平吧。” 蹲在茆老头身后,若无其事地说着如此无耻言语的人还能是谁?当然是许久未见的宗立武了。 他从蓝峰湖就一直暗中跟随小队,蓝峰湖是徐律安特意挑选的地点,从湖边的蓝峰山顶可以清晰的看清小队身后的“尾巴”。 有时离小队太远,宗立武也追踪不到小队的位置,好在这些“尾巴”有办法啊。 他没有去管满山乱窜的小队,只盯着这些颇有追踪手段的队伍,并由后向前一路袭杀,每到深夜便是血案频发之时,一连偷袭了数支队伍之后,这才来到了老头身边。 之所以留着对方,当然是看中了其“寻迹追踪”的能力,他才网开一面提出了交易的要求。 “不愿意交易就算了,那我可要收走你的头颅咯。”宗立武笑容一敛,站起身,手中的骨刀“噌”地一转,刀刃之上寒光一闪。 “唉!有话好好说,切莫动手,我换,我换!”茆老头从失神中惊醒过来,连连叫道。 “呐,我这人很讲道理的,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教授技巧了,一天后如果我完全学会就放你离去,如果学会一半我只砍你半边脑袋,给你留下一半,如果毫无所得的话…” “唉呦,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你可要用心听啊。”这老头怕是被吓傻了,口不择言的说道。 随后,他哆哆嗦嗦的带着宗立武找到几排脚印开始讲解起来。 宗立武聪颖过人,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全然学成,并沿着来时的脚印一一验证。 果然,看似了无痕迹的地面上,在他眼里,已经满是线索。 他不仅可以看出足迹,通过脚印甚至可以判断出脚印主人的大致体重、行走的习惯姿势、大概的步速等等。 “我都教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老头苦哈哈的说道。 宗立武有些意外,他在低头看脚印的时候,故意将骨刀落在后面,这老头居然一点想法也没有。 “行,交易已成,你可以走了,不过千万不要再回来了,我有言在先不会动你,可我的同伴发现你的话,我就管不着了。” “是是是,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来了,多谢小哥,小老儿这就离去!” …… “宗道友,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了你三天了,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宗立武方一走进营地,徐律安便走出“石屋”,看似欢迎之至,实则满是狐疑。 他在一天之前就发现了营地附近的尸体,通过探查秘术他分辨得出来是宗立武下的手,可就是查不到宗立武当时的位置,这一天里,宗立武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为什么到了营地附近又不现身? 他很想刨根问底,可一旦挑明了就会暴露出探查秘术的跟脚,所以他故作不知宗立武早到的事情,上前随意问了问。 宗立武对属下经常以提问题的方式进行气势上的压制,这是一个谈话的小技巧,哪怕是平等的双方,一方经常主动发问就会自然而然的逐渐占据主动,形成一种上对下的气场。 所以反过来,宗立武很讨厌被不熟悉的人询问,哪怕只是很平常的问话。 他含含糊糊的说了一通,除了交代灭了多少支小队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提,包括使用的手段、具体的经历等等。 徐律安是个聪明人,知道问不出来就没有纠缠,不在意的招呼众人上前:“好了,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玉环 姬风:“出发?还要出发到哪儿去?” “当然是进入洞府了。” 徐律安双手一掐诀,单足一跺地,喝了一声:“开!” “轰隆”一声响,在众人四周升起了两层淡淡的光幕,围绕众人旋转不停,接着中心处的土石开始下陷坍塌,直塌出一个狭窄的深坑来,形若井口一般。 宗立武走到坑边,踩落了几粒碎石,从井口中传出几道“嘎啦嘎啦”的声响。 此坑深不见底,绝不可能是徐律安方才的施法就能开出来的,一定是一早就挖掘出来,只留了一道土层,用以遮掩洞口。 徐律安先前的施法也只是去掉了这一层土层罢了。 “阵法?徐兄什么时候布下的大阵,这两天也没见你动手啊。” 连桂随口问道,一方面是询问阵法的根脚,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宗立武。 徐律安一招手,收回了深埋于土中的几枚尖锥状的物体,口中含糊其辞:“当然要早做准备啦,好了,我们就从这个洞口进去,麻烦连道友在前探路吧。” 这深坑下面漆黑无比,让连桂打头阵倒也合情合理。 连桂以双手双脚交替支撑石壁,一点一点往下而去。 见宗立武东张西望没有立马下去的意思,徐律安也不在意,他让姬风在前,于敏跟在身后,剩下的宗立武自然而然的跟在队伍最后。 在深坑中爬行之时,徐律安见机取出一张符箓贴在坑壁上,此符一接触土石便没入其中,不见了踪迹。 “咦?下面空了。”连桂伸出双脚探了一探,发现下面再无土石,开口叫道。 “莫非下面是个空腔?”徐律安也有些疑惑,挖坑的人可没有和他提过此事啊。 姬风:“连兄你让一让,我用晨光术照一下。” 小队已经往下爬了数丈深,此处完全陷入了黑暗,后面的人纵有手段也施展不开,只能由最前面的连桂和姬风自行处理判断了。 姬风吸了一口气:“好家伙,下面还挺深的,直接跳下去怕是要摔断腿啊。” 徐律安:“这样吧,宗兄你让一让,让于敏上去,她到地面之后再想办法放几根藤蔓下来。” 于敏精通木属性功法,施展藤蔓术倒不是问题,可如今的位置很拥挤,于敏想要上去必须与宗立武贴身而过。 宗立武率先意识到不妥:“呃,还是我先上去吧,于道友跟着我。” 姬风叫嚷道:“哎,算了,你们真麻烦,等你们上去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还是让我来吧,连兄让一下,我布置一道小回风阵,等会儿大家跳到法阵中心就可以了。” 姬风从连桂的裤裆下面一连打出去六枚印记,印记相连形成一道正六边形的临时法阵,很快就有一股强旋风自法阵中心吹上来。 法阵与阵法略有不同,它无需布阵器具,只靠法力打出几道印记便可形成一道临时的阵圈,此技非常方便实用,只可惜难学难精。 “大家快点跳,这法阵维持不了多久的。” 姬风说完就把下面的连桂踹了下去,然后双手一松,自己也跟着跳下。 连姬风这胖子都能安然落地,后面的人不再犹豫,四肢一松接连落下。 就在宗立武落到半空时,法阵毫无征兆的开始闪烁,风力也随之大减。 好在宗立武轻功了得,根本就不需要借助法阵之力就能平安落地。 “好家伙,没想到宗兄的轻身功夫如此了得,已经到了第二层的境界了吧。” 姬胖子手捧晨光术,面带庆幸之色赞叹道。 “也幸亏你的法阵没有完全失效,不然我肯定摔得不轻了,话说这法阵也太不靠谱了吧,只能维持两息时间?” “我用法力临时打出来的阵点,当然比不上阵旗了,能维持两息就不错了。” 徐律安:“好了,至少我们都平安进来了,接下来的路我也不清楚了,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连道友,你能看到多远啊?” “我的夜视之眼必须借助一定光亮,现在的话可以看到五丈远,这里似乎是一个通道,建得还挺方正的。” 宗立武拍了一下墙壁,发现通道四壁均被加持过,硬如青砖,看来打通道下来的那帮人颇费了一番手脚啊。 古怪的是,地上除了一开始塌陷下来的一堆土就没有其它堆积了,真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打洞的,竟像是把一串土石凭空抽走了一样。 姬风:“现在有一前一后两条通路,走哪条?” 这种时候,全凭徐律安做决定了,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他。 徐律安沉吟片刻并未急于做决定,而是冲身后的于敏点了点头。 于敏领会其意,将项链从酥胸之中提了出来,吊坠是一青一黄的两只小巧玉环。 她深吸一口气冲黄色玉环一点指,一朵黄色光泡自玉环内发散而出,离体半丈就化为无形,只一眨眼,它又重新显现并缩回玉环内。 一散一收,时间很短,可于敏似乎费了好大精神,竟连站立都不稳了。 徐律安早有预见,上前扶住其双肩。 于敏脸色煞白,睫毛微颤,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目:“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都是一条单道,途中没有任何形体,往前走的话弯道会多一些,后面的通道基本都是直道。” 形体?宗立武立马抓住了言语中的重点,看来这枚黄色玉环是一种能远距离探查形体的异宝,它散出的黄色光泡如同一张巨网,网罗到的所有物体都能反馈回来,就像是亲自用手触摸一样,这倒是一件稀罕之物啊。 而先前于敏施法时,他只感觉一道薄膜从周身拂过去,就是不知道距离远了触感如何。 按理说距离越远,法力越稀,薄膜越薄,触感应该越轻的,如果能做到轻若风拂的程度,那此宝的价值就难以估量了。 毫无疑问,这件宝贝的探查距离肯定有限制,不知是局限于魂力还是局限于法力,听于敏话中之意,现在它的探查距离至少有十丈多远。 如果在外界,没有通道约束的话,探查距离应该会短一些,毕竟这张薄膜的尺寸是一定的。 不过这些只是宗立武的推测罢了,实情如何就只有于敏本人最清楚。 第二百一十四章 陷阱 待于敏好转一些,徐律安开口道:“我们往前面的路走,连道友和姬道友在前探路,宗道友殿后。” 这个决定并没有出乎宗立武的预料,后面的那条路直道会多一些,很容易让远处的人发现晨光术,率先暴露己方位置是很不利的。 “嘎哒,嘎哒…” 通道中传出三道脚步声,一重两轻,重的声音来自于敏的硬底长靴,轻的声音来自徐律安和姬风。 法修似乎对细节关注错了地方,他们总讲究戴什么款式的头饰,佩戴什么样的玉佩,什么颜色的法袍搭配什么样的长靴,个个风度翩翩、光彩照人。 像宗立武这样的武修就完全不同,他根本不考虑是否得体,只关注是否实用,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穿戴完全围绕战法而定。 戴皮质手套是为了隐藏左手的晶丝手套以及使用寒惊弓,戴护袖是为了隐藏双臂的腕甲,穿劲装是为了方便肢体动作。 背包中缝制了小口袋是为了防止药瓶相碰,金鸮翠蝉两枚玉佩在外出时也贴身带着,一方面防止被人看出根脚,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传渡法力,激发效果。 他穿的鞋子,底部特意加了一层软垫,防止踩踏出声,就连骨刀也是精心设计,为了方便挥砍,刀首环和缎带已经被去掉了,但刀鞘内部的皮垫还在,这样拔刀就不会发出太大声响。可以说,宗立武一身的穿戴都是为了更好的近身搏杀。 连桂走在队伍前面,不得已暴露在晨光术之下,而宗立武就像一个幽灵默默地跟在队列最后。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通道也太长了吧。” 姬风有些不耐烦了,或许是四周太静,他的嗓音也压得很低。 小队已经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不是说已经有大批人马进来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律安:“大家休息一下吧,恢复了状态再走。” 于敏听此大松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垫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自从使用了探查法器之后,她的状态一直很差,苦挨到现在属实不容易。 宗立武时常施展听风术,风系法力也将近告罄,同样不再浪费时间盘坐而下,运转春风化雨诀回复法力。 姬风甩了甩手,撤去了晨光术,小队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在这漆黑的环境里,也只有姬风有闲心问东问西,他没有纠缠宗立武,而是想从连桂那里打开缺口,好打听宗立武的“心上人”。 他的声音很小,但通道传声,宗立武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会。 连桂这个人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正经,平时总是疯疯癫癫的,嘴里哪有一句实话?此刻已经在那边忽悠,什么宗立武的梦中情人是一个瞎眼老妇人,还别出心裁的将她的画像藏在符文里。 姬风哪里知道宗立武第一次画符的事情,还以为连桂在打哑谜,脑中展开了联想。 一个疯子的言语,加上一个流氓的幻想,宗立武的形象被完全扭曲了。 …… “都休息好了么,好了就上路吧。”姬风注意到众人接连结束打坐,便吩咐道。 几人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岔口。 “我差点以为这条通道都是单道了,原来还是有岔路的嘛。” 长期没有遇到危险,姬胖子说话也大声了一些,开口打趣道。 徐律安回头看了一眼于敏,于敏早有预料,不用他表示就自行使用探查法器… “左边通向一处石室,右边依旧通向远处,同样都没有任何形体。”片刻之后,于敏摇摇晃晃的说道。 徐律安:“我们去石室。” 一直在通道中走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找些特别的地方总结出情报,好了解洞府中的情况。 沿着左侧通道步行五六丈就来到一处不大的石室,里面靠墙处有两座石台,台上空无一物。 左侧的墙面上雕刻了一幅阵图,右侧的墙面上雕刻了一只雄鸡。 于敏一到此地就找个墙角坐下休息,宗立武对阵法所知浅薄,看了一眼阵图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上。 地面乍一看没有丝毫线索,但宗立武却分辨出多道足迹,这些足迹大多杂乱无章,似乎上一批人只是随意的乱走。 看足迹的数量和洒落于地上的干粮残渣,上一批人应该在此停留了好几天的时间。 唯有一处很特别,足迹通到一条细缝就突然消失了,宗立武沿着细缝看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直径丈许、十分规则的圆。 姬风:“宗道友,你蹲在地上看什么呢?” 宗立武:“别踩这个圆!我想上一批人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办法,由此下到地底去了。” “下到地底?”姬风笑了笑,“看样子又要麻烦于道友咯。” …… 同样的散发光泡探测,但这一次于敏使用的是绿色玉环,光泡也呈现绿色。 “地底确实有空洞,但是石板很厚,我探查的也不是很清楚,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蜗牛壳一样螺旋向下的。” 于敏刚休养好就再次使用法器,脸色刚恢复红润,此刻又变得煞白,她说出自己的发现以后就不再管了,兀自坐到角落,继续恢复法力。 “地底?”徐律安沉吟片刻,接着双目一亮,快速行至阵图面前,看了一会儿之后又猛然回望壁画。 徐律安:“原来如此,宗道友说的没错,都不要踩地上的圆,大家站开一些,我有办法了。” 也不知他从阵图和壁画里看出了什么名堂,他走到壁画面前,冲雄鸡的脑袋和尾巴上的第二根尾羽一点指。 轰隆一声,一根圆柱从地底猛地抬升。 其侧面有一处缺口,里面有一道石阶蜿蜒而下。 姬风拍了拍宗立武的肩头:“哎哟,还好没踩你的圆,不然就被夹扁啦。” 石柱的顶面直抵石室之顶,若上面站了人,此刻已然被夹成肉饼了。 “嗯?那是?不好!有陷阱!”连桂抬头看了一眼,大叫一声,接着毫不犹豫地往台阶跑去。 在石柱上升之后,似乎触发了某个陷阱,石室顶部快速变化,二十多枚石锥如同雨后春笋冒了出来,若不是连桂的夜视之眼,常人根本看不清的。 “唰啦唰啦…”紧接着就有细微的沙土落下。 陷阱即将击发!五个人是很难第一时间进入石柱之中的,宗立武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脚步一点,身形暴退,先一步闪出了石室。 在离开石室之前,他只看到头顶的石锥快速扎下,姬风正往台阶处跑,而徐律安掐了一个印诀冲向了于敏… “轰隆隆…” 宗立武刚跑出通道,石室内部就传来轰鸣,并有大堆尘土从中漫出。 待一切平息之后,宗立武左手托火,右手持刀再次来到石室当中。 他一挥手,扶风术裹挟而出,灰尘尽数散开,露出了一地惨状,满地皆是碎裂的石锥,唯独不见任何人影。 石柱也重新沉入地下,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宗立武郁闷了:“嘿!有没有搞错?居然全走丢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山中迷城 这道陷阱显然不是洞府的原主人设置的,肯定是上一批修士留下的后手。 经他们一搅合,宗立武独自掉队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徐律安打开机关的手法,他已经记在脑中,可看向壁画的时候就傻眼了,这壁画竟变成了灵猴的模样,而另一边的阵图却没有丝毫变动。 他俯下身子,施展听风术却听不到丝毫声响,想来下面的四人也没有办法向他传递消息。 如今壁画已然改变,他又看不懂阵图,不知道往哪里点,就此与小队分开了。 宗立武郁闷道:“有没有搞错?除我之外居然全走丢了!” 等了许久,下方依旧没有动静,看来徐律安也没有法子从下面使石柱升上来了。 宗立武一拍大腿站起身,决定放手一试。 虽然就之前的情形看,洞府的主人并没有设置害人的陷阱,脾气算是不错的,但他没有冒险的想法,走到通道之中才往灵猴的脑袋和尾巴一点指。 他想着,反正阵图又没变,说不定同样在提示点脑袋和尾巴呢。 他点完之后就往后一退,并没有任何陷阱被触发,反而是石柱再次升上来了。 嘁,这位阵法师前辈不太愿意动脑筋啊,只换了壁画又没改变阵图,有什么用?换汤不换药啊! 然而,当他走进一看便发现了古怪之处。 “不对!石阶上的足迹不对,这不是先前的那根石柱!” 数息之后,石柱自动落下。 这一次壁画没有变动,依旧是灵猴。 “为什么?是前一批人动的手脚?”宗立武四处查看,寻找线索。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壁画“哗啦”一声,自动变化了。 这一次出现在壁画上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绵羊。 “莫非是随时辰变化的?还有地上的圆没有变化,上面的脚印也没有变化,可石柱为什么不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了,先确认一下这根石柱是不是小队进入的那一根再说。 他再次点了一下绵羊的脑袋和短小的尾巴,看石阶的痕迹,这又是一根新的石柱。 看样子每一种壁画对应一种石柱,很有可能去的还不是同一个地方,还是等到壁画变鸡的时候再下去吧,如果壁画是按生肖排列的,那就要等一天之后才能追过去了,希望队伍不要走太远吧。 宗立武摇了摇头,托着一团火往石室外走去,他要先确定另一条岔路的情况。 沿着这条岔路只走了五丈便到头了,居然是条死路。 “不是说右边这条通道会通向远处吗,才五丈就走到头了,看来于敏的法器,探查距离很有限啊。” 宗立武摇了摇头往来路的方向走,短时间内绵羊是变不了鸡了,不如先回地面上再说。 就在他走远之后,这条“死路”的一面石墙缓缓落下,露出了后方的通道… “嗯?这里是往右拐的吗?” 宗立武暗自嘀咕一声,也没有多疑便走入其中,毕竟进来的一路都没有岔道,不可能走错的。 转了几道弯之后,宗立武总算确认不对劲了:“这里绝对没有来过,地上的足迹也不对,这条路绝不是进来的那一条!” 虽然出了这种情况,但宗立武并没有过于慌张,只要地上的足迹还在,他就能找回去。 可循着足迹找回去时,看着地上的半截脚印,另半截深入墙壁之中,他陷入了沉思。 头皮开始发麻,慌乱的情绪不断滋长,他知道不能任由恐惧占据内心,好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抗恐惧了,自有一套应对的经验。 当年的桃园村可比这里恐怖多了,他还不是白天出来寻找线索,晚上钻进坟墓睡觉? 他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对自己伸展了一道安神咒,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又恢复了古波不惊。 如果自己感到孤独无助,就将自己变成两个人就好了。 “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为了保持冷静思考,他的嘴巴开始不断嘀咕。 “现在足迹成了一半,另一半在石壁里面,那么就有几种可能,其一,这道足迹是别人伪造的,其二,是我中了幻术,其三,我是穿墙进来的,其四,这道石壁会移动。” 他仔细看了看一溜的足迹,分辨了好一会,确认这不可能会是别人伪造的,再敲了敲石壁,摸了摸脚印。 “嗯,这也不是幻术,那宗立武,你会穿墙吗?我不会啊。好的,那就是墙壁会移动了,挺简单的嘛,让我瞧瞧…” 他放低火焰,眯起眼睛仔细看,总算看到石壁角落的地上有细微尘土翻起的样子。 虽然前面分析的头头是道,但直到此刻,他才放下心来。 想通了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古怪的情况,不就是升起了一道墙壁吗,然而克服最开始的惊疑才是困难之事。 从进入洞府到中了埋伏,同伴全部走失,再从一条不可能走错的单道中走丢,进入到从来没来过的通道中,最后到脚印的后半截深入到石壁内部。 如果一开始他知道石壁会动,或者这道石壁没有那么严丝合缝,他一眼能看出蹊跷来,是万不会陷入恐慌的。 有时就是如此,在陌生且安危不明的环境里面,独自一人的话是很难冷静下来的。 “原来石壁是会移动的,那要怎么过去呢?要么等它自行落下去,要么在上面挖个洞。”他自问自答,并且用了两种语调,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是两个嗓音相近的人在对话呢。 说干就干,宗立武两手一掐诀,施展出沙化术,接着双手携带黄色光雾拍在石壁上。 这石壁却毫无变化,再用锋锐术加持短刀尝试一下后,只能在石壁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印痕。 这样下去,就是把刀刃磨平了也挖不穿呐。 “冷静点,冷静点,石壁是硬的,但两侧的石墙未必就很硬。加把劲啊宗道友!” 一刀刺去,虽然刀尖刺入不深,但果然把石墙凿了一撮细沙下来。 “哈哈,能成!” 宗立武方才只是自我安慰,如今见到真能出去,立马大笑起来。 他的沙化术对石墙也能起效,可惜他的土属性法力不多,只化了巴掌大小的石头就耗尽法力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骸骨 “还得是我的锋锐术啊。” 宗立武念叨着,仅凭一把短刀和锋锐术,他忙活了小半天时间,在石墙上挖出一条狗洞,总算得以绕过石壁,来到另一边。 “嘁,阵法师前辈,您咋不把所有的墙壁都用坚硬的石块来砌呢,不会是因为灵石不够吧,那就不好意思了,您煞费苦心建成的这个鬼地方困不住晚辈咯。” 他一路哼着小曲儿沿着来时的通道走,遇到石壁就挖狗洞,好不容易来到出口时,他再也忍不了了:“我去你的!哪个混账把洞口弄塌啦?” …… 唉,为了防止宗立武那家伙叫帮手徒增变故,这才留了一招把洞口拆了,现在看来此举并无意义啊。 “徐兄,想什么呢?接下来怎么办?” “嗯,这么久了,宗道友还没下来,我们不要等他了,走吧,再过一会儿通道又要变化了。” 姬风:“这些通道,年年月月,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它们哪来的动力啊。” 徐律安:“看来花时南前辈的阵法造诣比世人所知的还要高明得多,他所布下的这座大阵已经自成一体,可以自行凝聚灵气为法阵供能了。” 姬风:“用了那么多心力就为了造一些能动的墙壁?弄这样的迷宫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啊,还不如设置几道防护阵法呢,这位前辈的想法真让人捉摸不透哦。” 徐律安:“前辈自有他的用意,我们不要随意揣度了。” 姬风:“哎,连兄,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宗兄嘛。” 连桂:“担心?我都不知道这种情绪在什么情况下能有用!” 姬风:“倒也是啊,还是别管他了,专注眼前吧,这里的通道比上面的宽敞多了,不过还是像迷宫一样,是不是也要找石室再下到地底去啊,这玩法有点无聊啊。” 徐律安:“都留神注意,不要再中陷阱了。” …… “老滑头,你往哪儿跑!” “唉哟,各位好汉放过我吧,我直接告诉你们地点好了,就在西北方向二十里的山谷里,你们自行前去吧。”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别啰嗦,快带路!” “要不这样,我把寻迹追踪术教给你们吧,你们自己寻过去好了。” “老子哪有工夫学你这鬼东西?” “鬼东西?这群后生真不知道尊重学问呐…” “你嘀咕什么呢?再不动身,老子先卸你一条胳膊!” …… 姬风:“看来这些石壁各有规律,有的半个时辰变动一次,有的要半天才会变化。” 徐律安:“嗯,应该还与方位有联系,如果不能俯瞰全局的话,是很难推测出内中关联的。” “嗯?前面有情况!”连桂拐过一道弯,急喝一声退了回来。 姬风立马将晨光术的亮度压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施展手段,各自备战。 徐律安眉头微皱,抬手放出一道隔音罩:“你看见什么了?” 连桂:“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有些东西,不过距离太远,亮度不够,我没看清。” 徐律安转过头:“于道友,还是要麻烦你了。” 于敏每一次使用探查法器都要耗费大量法力,若是宗立武在的话,他会优先让宗立武出手,可如今只能麻烦于敏了。 “呼,的确有一些东西,像是尸骨,但是很奇怪,他们身上好像一点肉都没有。” 姬风:“没有道理啊,这座洞府才现世没多久,就算有尸体也不会这么快变成骨头啊,会不会是傀儡之类的东西?” 于敏耸了耸肩:“我只说出我的发现,至于具体是什么就要你们自行确认了。” 徐律安暗中探查了一番:“其实我的看法与于道友一致,这些应该是尸骨,这样吧,连道友和于道友留在此地,姬兄你跟我来!” 说着,二人施展出护罩术,姬风的护罩呈淡青色,徐律安的呈黄色,他们手中各捏一道法术走出了拐角,连带着把光亮也一并带走了。 于敏在陷入黑暗之后就有些不安,连桂思索了一下,拔出弯刀也跟了过去。 这下于敏更胆怯了,葱葱玉指连连掐动,榨取身上的每一丝法力,施展出一道藤蔓术将周身包裹起来。 那三人逐渐远去,脚步声越来越低,墙面上的光影也越来越暗,于敏就盯着墙面,虽然那里渐渐漆黑,可总比身后完全漆黑好。 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她不愿意面对身后的空寂与黑暗,哪怕身后是最容易出现危险的,她也选择逃避。 哪怕法力不足,急需吸纳补充,她也不愿意闭眼打坐。 这次出来是否可以安然返回呢,我的生命会不会像墙上的光影一样逐渐消逝? 她暗自下了一个赌注,如果光影彻底消失,那么就表示这一次无法活着回去。 就在光影缓缓消散,即将完全陷入黑暗的时候,她又改变了主意。 “不对不对,刚刚的赌注不是为我赌的,是为了宗道友赌的,如果完全陷入黑暗就表示他已经遭遇不测了,嗯,就这样吧…唉,宗兄,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大家一路同行也算有缘,没想到你居然在这种地方…” 于敏不忍再看,心中已经为宗立武判下了死亡的结局。 …… 远在另一处,靠近中心区域的通道中。 “这群所谓名门大派的弟子真是无耻!机缘是天赐地予的,这座洞府早就是无主的了,大家各走一边公平竞争,他们凭什么联手驱逐我们!” “嗨,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还不是谁拳头大谁拿得多?我们还是先撤走吧,说不定我们一走,他们就会起内讧的,到时候我们再回来捡便宜。” “嗯,也只能如此了,前面有两条道,我们走哪条?” “走右边!左边的通道刚下来一个狠人,那混蛋见人就放火,我们离他远点!” …… 于敏还在暗自神伤,为宗立武难过的同时,心中不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就在这时,拐角突然窜出一张丑脸,贴近她的花容口气熏天的叫道:“于道友,那边没问题,你也跟上吧。” 来人正是连桂,于敏轻掩秀鼻看了一眼墙面,太好了,光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宗道友还活着! 第二百一十七章 遇袭 跟着连桂慢慢走近光亮处,徐律安和姬风正蹲在地上研究。 “没错了,看这身份令牌,这是烁云山的弟子。”姬风从一团衣物中翻出一块令牌,“这就奇怪了,他们最多就死了一个多月,怎么只剩下衣物和骨头?血肉都去哪了?” 连桂:“不止呐,我看他们的骨头也腐坏严重,如果不是衣服还新,我真要怀疑他们已经死了五六十年啦。” 姬风:“嗯…哎,看这一具,颈骨有被刀剑砍过的痕迹,但是附近并没有血迹啊。” 于敏:“是啊,就连领口也没有血迹,真是奇怪。” 徐律安:“不奇怪,能做到这一点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见的有两种,要么是下手的兵刃有古怪,能够自行吸食血肉强化自身,要么是周围的空间被人布下了特殊的阵法。” “你们看这一具,这个人明显是被强弩射死的,周身再无其它伤痕,然而他的情形与你们那边一样都没有了血肉,出现两种邪器的几率太小了,这个还是远程的,我想不太可能,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周围布下了‘吃人’的阵法!” “‘吃人’的阵法?那它会不会吸食我们的生命?”于敏吓得花容失色。 徐律安:“放心吧,这种阵法一般是为了祭炼某种阴邪的法宝,是不会吸食生人的。” 姬风:“阴邪的法宝?我知道了!肯定是这座洞府的主人,他为了祭炼法宝,才将我等骗来送死!” 徐律安:“我想不会,虽然我不知道洞府主人设置这些通道和石壁的用意,但是他没有布下诸多陷阱,很可能是哪一位高人事先发现了此地,并利用原有阵法布下了这个局,然后四处散布消息,引我等来此吧。” 连桂:“那岂不是说,重宝都被人取走了?” 徐律安:“既然能够利用原有的阵法,我想他至少掌握了阵法的核心,并且他肯散布消息引人入瓮,我想重宝一定已经被取走了,不过你放心,那人定然会留下一些法器的,好让我等互相争斗啊。” 于敏:“真是用心险恶!” 徐律安:“嗯,好消息是,既然我能推测出来,那些高人见到尸体也一定能想通的,既然此地无宝可取,他们定然不愿再掺合,我们也安全几分了。” 姬风:“也对,我一直还担心碰上结丹期的高手呢,现在的情形反倒好了,只要我们小心一些,料无大碍的。” 于敏听此也点了点头,安心了几分。 小队之中,唯有连桂气恼无比,他可是奔着重宝来的,哪怕虎口夺食也要拼一拼。 在这世道,好的资源都被大佬占了,好的机会都被大佬的子孙占了,他不冒险哪有出头之日啊。 徐律安:“看样子已经有人对其他修士下杀手了,大家休息一下,时时保持最佳状态,后面再碰上其他修士,大概率是敌非友的。” “还有,姬道友,后面的路就不要施法取光了,我们排成一列摸黑前行,这座洞府应该没有设下陷阱,就算有也被前人趟过了。” 姬风:“可如果是其他修士设下的陷阱呢?我们刚刚才中过一个套儿啊。” 徐律安:“这点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他双手翻花,大袖一甩,六只箭簇排布在墙面上,再一点指,两层光幕缓缓旋转,墙面的土石“沙沙”而落。 只片刻工夫,地面上就堆出了足够的沙土,徐律安再次结印往沙土一点。 这些沙土犹如沸腾的开水一样不断翻滚,并且越长越高,最终稳定为人形。 姬风:“妙啊,有这沙人在前面探路,就不必担心中机关陷阱了。” 休息了一阵,小队就如徐律安所说的,排成了一列,沙人在前,徐律安其次,接着是连桂、姬风和于敏。 在完全漆黑之中,连桂的夜视之眼等同于无,不过一旦前方有亮光,他就可以大派用场了。 徐律安一手摸墙,一面控制沙人往前走,几人摸黑行动,走了约莫二十丈就触发了一道陷阱。 那是一张埋于地下的土刺符,正常即便施展晨光术也发现不了此符的。 一旦踩在上面,只有一瞬间的反应时间,反应不过来的话,受伤情况就取决于鞋底的硬度和脚皮的厚度了。 这一次沙人中了招被刺穿了脚板,若是普通人的话只会更惨。 “…五,六,六个人。” 徐律安一直在施展探查秘术,早在沙人中招之前就察觉到了对手,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但大致的方位已然心中有数。 他嘴唇微动,施展出传音之术,若是周围有人,根本听不见丝毫声响,但姬风三人的耳中响起了清晰的话语,他们立马心领神会、各自行动。 “喂,新来的朋友,痛就喊出来嘛,强忍着干嘛?”前方的黑暗之中传出一道男声,他听见土刺符被激发的声响,却没听见惨叫,便出言调侃道。 话音刚落,对面就出现了一道极其刺眼的强光。 他瞬间收起了调笑之心,大叫道:“放箭!” “嗖嗖嗖嗖…”数支箭矢几乎同时射出。 此刻,徐律安面前的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沙墙挡在身前,诸多利箭射在上面只深入寸许的距离。 这道沙墙自然是沙人所化,它原是取自墙壁上的硬土,徐律安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它们化下来,如今成了完美的护身壁障。 既然对方一波箭矢已过,徐律安单手一掐诀,伸出食指轻轻一敲沙墙上缘,墙面一阵翻滚,接着十余枚沙弹暴射而出,沙墙也随之少了近半厚度。 “呃啊!” 那六人被沙弹打飞在地,不等其起身,连桂一跃而出,脚下被一道风系法力所包裹。 也许前方的地面还有土刺符,不过那六人所站立的位置肯定是安全的。 连桂还未落地,背后就刮出一阵强风,直接将他吹到六人身前。 那六人迎着强光、强风和碎沙,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反击了。 而连桂背对光线与气流,手起刀落接连快斩。 对方一见无法力敌,转身就想跑,可刚起身就被数道藤蔓拽倒,只能连滚带爬的逃离。 连桂被加持了行风令,速度何止提高了一筹,哪会让这几人走脱? 整场战斗不过持续了两息时间,设伏的六人便身首异处,而徐律安这边则无一受伤。 第二百一十八章 洞夜蛾 徐律安手印一变,踢了一脚沙墙。 沙墙化为“泥沙”,往地上一瘫再一起,又变成沙人的模样在前探路。 “噌”地一声响,又是一道土刺符被激发。 姬风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要是宗道友在,以他的眼力肯定可以找出地下的符箓的。” “说不定那几人身上还有的,你有兴趣的话就去搜搜看呢。”徐律安根本就瞧不上这些人的家当,更懒得翻尸体。 姬风不再客气,带上原本有些犹豫的于敏一起过去翻找。 …… “唉呀,于道友,你直接掏啊,扭捏什么?都快被连桂那家伙搜刮完了。” 连桂对搜刮尸体十分熟练,动作飞快。 于敏身为女修,在搜刮男尸的时候当然别扭了,玉指捏着衣领,歪着脑袋往怀里看。 姬风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进去一阵乱摸,掏出了一只玉瓶和两张符箓。 玉瓶中装的是两枚辟谷丹,而符箓应该就是土刺符。 姬风将丹丸与符箓各分了一件给于敏,另一头,连桂已然将剩下的战利品尽数收入囊中。 姬风撇了撇嘴:“动作真快啊…” 连桂一摊手:“无他,唯手熟尔。” “这几个都是灵符门的修士,身上的符箓肯定不少吧,连兄弄到几张了?让我看一眼,哎你别走,听我说,你听我说…” 在二人争抢战利品的时候,徐律安带着沙人无所事事的四下溜达,走到一处拐角,他猛然一抬头,微微一笑。 在头顶上方正趴着一只飞蛾见到徐律安望来,立马惊得振翅飞走。 “看了这么久,现在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他心念一声,一拍沙人的后脑勺,从沙人的口中立时喷出一片粗砂出去,将飞蛾的翅膀打得残缺不全。 它扑腾两下就掉落下来,沙人走上去一脚将其踩扁。 “怎么了?”姬风听见动静,出言问道。 “没事,你们都好了吧,摸完了就出发。”徐律安含糊带过,心念道:“我们还有很多新朋友要认识呢,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有意思…” 在通道的另一头。 “完了呀,我早跟你说不要借洞夜蛾,贵得离谱不说,还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现在被人弄死了,你说怎么办吧。”一名男子看着碎裂的灵兽牌低声喝道。 “不可能啊,洞夜蛾的气息很低,一旦潜伏下来更是如同隐形一般,怎么可能被人发现?”一名女性修士郁闷道。 “你先别管人家是怎么发现的了,现在是赔偿的问题,我可没有多余的灵石的,再说了这只飞蛾也是你租借的。” “你可真有意思,得到宝物就想平分,灵兽死了就想赖账?那好啊,我们每人都租借了一只灵兽,那就各自负责吧。” “小娥,你别生气,我想苗道友只是一时气话,你不要记在心上,不过我还是要多嘴确认一下,你的洞夜蛾是飞行过程中被人击杀的,还是蛰伏时被击杀的。” 小娥:“还是花道友细心,不像有的人,见到灵兽牌碎裂就歇斯底里…洞夜蛾是在潜伏过程中被人发现并杀死的,我想那些人当中至少有一人精通探查秘术,而且应该不是探查气息的秘术,也不是视觉系秘术。” 花姓修士:“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要擅自行动了,等王兄和谢兄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苗姓修士顺口问道:“对了,王道友和谢道友离队如厕,已经过了好久了,他们不会出意外吧。” 小娥:“你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吗,我哥身旁有白纹狼跟着,会出什么意外?你要是不放心,就把你的磷猫放过去看一下。” 苗姓修士冷哼一声:“我才不像某些人,会大意的将灵兽驱离太远呢,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直说了,你的洞夜蛾完全是你自己害死的,这笔赔偿费用我一分都不会出,反过来,如果我的磷猫出事也无需你承担任何赔偿。” 花姓修士赶紧打圆场:“好了,你们俩都消停点吧,大家都是道灵门弟子,同宗同源的,没必要闹这么僵吧,这样吧,你们留在这里静等片刻,我去找王兄他们。” 他可不想再夹在两人中间充当老好人了,赶紧找个借口离去。 况且王谢二人确实脱队太久了,如果计算没错的话,通道中间的一堵石壁就快升起了,虽然只升起一盏茶的时间,但小队各成员还是不要分开为好。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只人型生物,只是小很多,如同婴儿一般,它背生蝉翼,全身被藤蔓覆盖,两肩各开着一朵红花,这是一种名为花精的小生灵,精通治疗术。 走了好一会儿,他总算在一处拐角找到了二人,他们正盯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王道友,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你妹妹快和你带过来的那个新人吵起来了。” 王姓领队诧异道:“小娥?不用管她,苗道友是个很有能力的队员,你转告小娥,让她不要再和苗道友争吵了。” 花姓修士轻笑道:“你就不怕小娥一生气离开队伍?以她的性子是能干得出来的,对了,你们俩在干嘛呢。” “嘘,小声点,那边有个耳朵很灵的家伙,那支小队似乎总结出了宝库开启的规律,正在逐个排查宝藏石室。” …… “这扇门大概还要半炷香的时间就会开启。” 一位老者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听了好一会儿说道。 “难怪有人说瞎子耳朵灵呢,这一次真要多亏吴道友了。” “李道友的前半句话真不中听,后半句倒是说对了,这回多亏有吴兄在啊。” “是啊,原来每隔十余丈远,旁边的墙壁上就暗藏一个藏宝石室,吴兄听力过人又精通机关术,只要贴近听一听就能知道墙壁何时会打开,真是神乎其技啊。” “只可惜,这些石壁每隔数个时辰就会打开片刻时间,让不少人误打误撞得了便宜,不然的话,收获还会更多的。” “行了,你们都小声点,恭维的话等回到地面上再说也不迟,万一被人窃听了这个秘密,损失的可是我们自己!” “信不过吴兄了不是?在他的探听范围内哪有人能接近啊,除非…是我们主动放过来的。” 此人说完便面露阴狠盯向漆黑的通道,暗暗出声:“时间差不多了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锦阂毒蛛 “嘶!” “谢道友,你怎么了?”王姓领队转头问道。 “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那是锦阂毒蛛的刺针,朋友,你不知道它的毒液有多珍惜,不过能毒杀一名道灵门弟子也不算浪费了。” 远处传来幽幽的话语声,紧接着便是数枚火弹砸了过来。 王姓领队心中大惊:“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走!” 道灵门的弟子,论功法、法器、法术都要胜过散修一筹,可散修们摸爬滚打半生,不止江湖经验丰富,施法手段更是熟练无比,人人都有一手绝活在身,往往一道低阶的烂法术都能被他们玩出花来。 王姓修士毫不迟疑一拳捣出,手中的戒指放出一道光幕,如同盾牌挡在身前,试图挡下所有的火弹。 可众多火弹还未接触光盾就纷纷爆开,在施法者的有意驱使下,火弹中爆出三粒眼珠大小的“流星”,避开光盾以后,再次爆开变成数枚苍蝇大小的流萤扑向王姓修士三人。 这些火弹接连爆开两次,完成了两次变向避开了巨盾,到达王姓修士三人身前时威力已经大大降低,不过数量众多的流萤一拥而上,还是给三人造成不少的麻烦。 王姓领队大喝一声:“墨尘弹,快!” “噗”地一声,花姓修士甩出一枚漆黑的弹丸,它一落地就将周围化为水墨一样的色彩。 “大家不要慌,墨尘弹只会阻碍神念和视线,我们一起上,干掉他们。” 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将弹丸的名称直接报出来,墨尘弹是一种常见的脱身器具,对人体是没有任何伤害的。 那小子要是不多嘴喊一句的话,光看这漆黑的烟雾,他还会怀疑是毒狼烟、水痨弹、腐石粉或者其他的烟尘。 如今略一试探,他就确定了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墨尘弹,当即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急追而去。 “呃啊!” “小心,烟尘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它的动作很快。” “是一只金尾蝎,这东西的毒性不下于我的锦阂毒蛛,大家小心一些。” “没关系,它刚刚刺了老戴一下,金尾蝎短时间内只能释放一次毒剂,大家别害怕。” “想走,被锦阂毒蛛的蛛丝缠住还想走?”又一人惊喜的叫了一声,自从知道有金尾蝎的存在,他就让毒蛛往四周的地面喷了几团蛛丝,没想到运气不错,真的困住了金尾蝎。 这蝎子挣扎了一会儿,见挣脱不了就想断肢逃生,可惜晚了一步,被人一刀斩为两截。 “那几人走不远的,只一条单道,大家快追,让他们跑了后患无穷的!” …… 片刻之后。 “嗯,这个石壁才升起不久,他们不会刚好过去了吧,还是从左边的通道跑了?” “都闪开,让吴兄过来听一下。” 吴姓老者听了一会开口道:“不行,既感应不到任何气息又听不见任何声响,估计是这群小朋友设法隔绝了我的感知。” “全怪你们几个自作聪明,人没能留下就算了,还暴露了吴老的本事,怎么样,人家设法针对了吧。” “我们哪知道那三人有封闭声音的能耐啊,再说了,我们多说几句不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毒蛛借机接近嘛。” “好了,都别吵了,如果他们真过了石壁就算他们运气好,我们沿着左边的通道追。” 这群修士在宝库之中所获颇丰,如今几乎人手一件法器,再加上人数众多,他们可不怕任何修士群体的。 在一名筑基期修士的带领之下,一群人在通道中横冲直撞。 “花兄,怎么样,可以治好么?”王姓修士背着身中蛛毒的同伴边跑边问。 “问题不大,那帮散修自以为锦阂毒蛛的毒液厉害,只不过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罢了,他们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呢,不过谢兄在短时间内无法动手了,我们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处所,让花精给他调养一番,差不多需要一日工夫就可痊愈了。” 王姓修士放下心来:“嗯,这一层的通道错综复杂、岔口极多,甩开他们并不难,等治好了谢兄再和他们好好较量一番,有白纹狼在,他们跑不了。嗯?前面怎么堵住了?这里不应该有石壁的啊。” “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些石壁升降时间不一,有些石壁需要数日甚至月许时间升降一次也不稀奇的,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这边还有一条路,我们从这里走。” 连桂一下坐起身:“嗯?刚刚好像有人说话,就在石皮外面。” 姬风打了个哈欠:“有人路过吧,别管它了,反正他们也分不清石皮和石壁,我们大可安心休息。” 连桂嘿嘿一笑:“这个法术还真是方便,只要把两头一堵,就可以在通道中弄出一块安全区来,就算外人发现不对,想破开石皮也不容易!” 姬风:“是啊,只要有徐兄在,大伙随时可以放心休息调整状态,就是不知道宗兄怎么样了。” …… 茆老一脸歉意:“唉呦,小哥啊,我也不想这样的,全是那帮人逼我下来的,我…” 宗立武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好了老人家,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不然我也不会出手救你的,现在就我们俩下来了,还要同舟共济才是啊。” “对头,还是小哥讲理,上面那帮人…唉,得了,既然摆脱他们了,那现在怎么办,还有办法回到上一层吗?” “石柱是没指望了,如果我俩轮流挖掘的话,挖它十天半月应该能上去,不过我们还是到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呢,这样,麻烦茆老在前探路,我在后面掩护你。” “啊?我?” “怎么,你不愿意!”宗立武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呃不,不不,我愿意…” 老头掏出一块月光石,双眼紧盯地面,只走了十余丈,“唉呦,可摔死我了,小哥啊,我的头磕破了,没法探路了呀。” “我看看,唔,没事儿,我这儿啊,疗伤药和止血符多的是!够你再摔二十回的了,这点小伤不必担忧,继续上路吧。” 茆老哀嚎一声:“唉,好…” 第二百二十章 磷猫 “我就知道大哥他们出事了,全怪你,磨磨蹭蹭的。” 苗姓修士跟着一只小猫,头也不回的讥讽:“是谁说他们有白纹狼在旁,不会有事的?” “你!” “嘘,前面有人。”走在队伍前面的磷猫摇了摇尾巴,尾部放出一道荧光,苗姓青年见此低喝一声。 “是我哥他们吗?”女修传音道。 “不是,磷猫闻见的是陌生人的气味。”苗姓修士捏住灵兽牌,感应片刻说道。 “那就是追击大哥的人了,他们有几个?” “四个。” “不对啊,先前磷猫不是闻见十多人的气味吗?难道他们察觉到有人追踪,所以留下四人阻截?”小娥不再出言内斗,认真的说道。 “或许吧,我先让磷猫过去看看再说。” 转过两个拐角,漆黑的小猫在青年的指令之下,脚步轻巧的接近过去。 在它刻意压低动静时,很难有人能察觉它的存在。 它贴近人群轻嗅了嗅,瞬间就确定了四人的位置,便侧过身子,一边的毛发开始发出微光,显现出一个独特的花纹图案,指示出四个人所在的位置。 花纹图案的亮度很低,并且因为视角的关系,只有苗姓青年这边能模糊看见,那四人的一侧是看不见的。 而这个在漆黑通道里打坐休息的四人正是徐律安所率的小队,他们睡了一觉之后,发现有不少人从附近经过,便一路跟了上去。 于敏不久前才用过探查法器,查清了前方的人数,正在打坐调整,苗姓青年二人就追过来了,还恰好错过了于敏的探查。 若换作一般人是发现不了释放荧光的磷猫的,可队伍之中有个能够夜间视物的连桂,他随意瞟了一眼就看见了微弱的光亮,当即大喝一声:“什么东西!” 磷猫被他吓得“哇”地一声跳起,夹起尾巴掉头就跑。 苗姓青年心中一慌,生怕磷猫被人干掉,当即不再犹豫,甩手放出几枚飞刀,分别往四人的位置射去。 小娥也取出一个小纸包,弹指一射,纸包在人堆中爆开,放出了一团雾气。 另一头,徐律安也不慢,手指一点将石人化为石盾挡在前面,接着一挥手,六道箭簇脱袖而出。 “噌噌噌噌…”箭簇打在石墙之中,然而那里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 “雾气有毒,快闭气。”连桂自己就是用毒的行家,身处漆黑之地,不及提防之下吸了一点毒气便开口提醒道。 姬风左手一掐诀,大袖一挥就将毒气吹散。 “追!”徐律安言毕,率先追出。 前方远处,通道之中。 “某人刚刚还吹嘘他的祖传迷踪牌如何如何厉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人发现了,这回真要被你害死!” “你知道什么!哎呦,撞头了,往右面走…我的迷踪牌绝无问题,只要不被看见,即便有人能察觉我们的气息或是闻到气味、听到声音等等,都没办法锁定我们的具体位置的,这次很可能是磷猫露馅了。” “嘁,本领不济就怪小猫,仗着人家不会说话呗…怎么了,没话说了?” “我在想你哥走的路线有点意思啊。” “路线?有什么特别的吗,别转移话题!” 苗姓青年一翻白眼:“懒得与你争论,前面右拐!” 二人沿着来时的老路走,去其他通道很容易与别的队伍撞个满怀。 磷猫也跑到前面,浑身散发荧光变成绿莹莹的样子,将漆黑的通道照得微微亮,方便二人看路,防止撞墙或者踩到骸骨扭伤脚踝。 队伍追了一会儿,姬风率先一瘫:“不行了不行了,本胖走不动了,你们追吧,我要歇会儿。” 徐律安:“算了,那二人显然对这里的网道很熟悉,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追击了,都回去吧。” 姬风头一歪:“那他们返回来掏我们屁股怎么办?” “你们之前得到的土刺符呢…” 徐律安精通土系法术,埋几枚土刺符简直易如反掌。 借助姬风放出的微光,他双手一掐诀,单脚画个圈,地面上薄薄一层土往四周一分。 他将符箓置于其中,再单脚一跺地,薄土一合,一如先前。 “唉,灵符门的符箓皆是上品,土刺符更是阴人利器,如果带回宗的话能卖不少灵石的,可惜了,便宜这两个毛贼了。” 徐律安安慰道:“好了,我们的目标始终是前面的那群人,不要在这两人身上浪费精力了,对了,除了最前面被追击的三人小队之外,我还发现侧面也跟了一个人,他似乎与我们打着同样的主意。” “不是吧,这么虎,一个人敢打十几个人的主意?” “估计是想浑水摸鱼吧,大家暂时的目标一致,先不要动他,想要吃下前面那群人,帮手越多越好。” “那要不要把后面的两个毛贼也带入伙?虽然对我们出过手,但莫大的好处在前,也不是不能联手一次的,等到得手以后再新仇旧账一起算!” 于敏立马否决道:“你别添乱了,万一他和前面那帮人是一伙的呢,我看我们还是追上去,将他们彻底解决,用我的探查法器,不难找到他们的位置的,确保后顾无忧的情况下,我们再对付其他人吧,万一情形有变,我们还能从容撤离。” 连桂:“依我看,到处乱追还不如就地埋伏,我们就蹲守在土刺符附近,等他们中招再一起出手!” 众人意见不合,很自然的都看向徐律安,他毕竟是雇主,全靠他拿主意了。 徐律安沉吟片刻:“我们接着追踪前面的队伍,我想那支三人小队很快会出手反打,我们不能错过任何战机,至于后面这两个人,我会多留意观察,不会再给他们偷袭的机会。” 连桂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那三人快出手了?” 徐律安笑了笑:“阵法。” “阵法?”众人同时疑惑出声。 他们之所以敢大模大样的出声讨论,全因徐律安施放了隔音罩,换作其他人根本不敢在漆黑的通道中乱用法术,毕竟大多数法术都带有法力光圈,很容易暴露位置。 但徐律安的隔音罩是隐形的,在这种地方也可以肆意使用。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传信 又一处通道中,花精吃力的挥动双翅,双肩的红花近乎枯萎,它的口中再次吐出一股绿气之后就飞回了花姓青年的肩头。 经它治疗之后,谢姓修士只用了一天就完好如初,并且精神抖擞更甚从前。 花姓修士从怀中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玉瓶,从中倒出一枚鱼目大小的丹丸喂给花精。 花精长着一张蚂蚱一样的嘴巴,飞快将丹丸啃食之后,红花又恢复了几分生机,它伸直四肢抖了抖,就像人伸了一个大懒腰,接着钻进花姓修士的怀中呼呼大睡。 花姓修士小心的将衣襟合拢,开口传音道:“王兄,你探查的怎么样了?” 王姓修士捏着灵兽牌,同样传音过去:“奇怪,刚刚白纹狼似乎闻到一点儿小娥他们的味道,现在又没有了,连带着那支四人小队的气味也不见了。” 花姓修士紧张的问道:“不会是小娥对他们出手了吧,以她的性子真能干得出来。” “如果是她一人的话确有可能,但苗道友生性谨慎,应该不会任她胡来的。” “得了,他早就被你妹带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因为出门的时候,磷猫贪玩扑了一下洞夜蛾,你妹就和苗道友对付上了,一路都不得安宁,如今早就是针尖对麦芒,变成两个刺儿头了。” “如今的情形,我妹是指望不上了,希望苗道友还留有一丝理智吧,不然我们一路兜圈子,通过路线给他们传递消息就都白费功夫了。”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这招靠不靠谱啊,在通道中左弯右绕的,到处都是大差不差的样子,谁会往路线上面想?苗道友能发现其中的信息吗?” “苗道友精通阵法之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一路上都对路线和石壁的启闭很上心,如果他不将心思都放在吵架上的话,应该能察觉到我所留的信息的。” 王姓修士低头沉吟,接着大喜传音道:“诶,白纹狼又闻到那支四人小队的气味了,我就说他们不会放过这块肥肉的,看样子他们一直在等我们先手攻击,可这帮家伙不知道后面的队伍里有个听力极好的老头啊,行踪怕是早就暴露了。” “那正好,他们可以给我们分担一下压力,如果他们被伏击了,我们就趁机出手,还有侧面的那个家伙还跟着吗?” “那人一直都在,应该也在等机会,一个人就敢打十几人的主意,本领应该不弱,到时也是一个助力。” …… “这下看明白了吧,你哥他们的行走路线。”苗姓男修在地上花了一张图说道。 小娥双手托着下巴:“不懂。” “这是一个阵法,虽然很多细节没法走出来,但是大致的雏形已经有了,此阵名为小回拢阵,我想你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包抄合围。” 小娥起先还不在意,听了两句之后,看着地上的图案若有所思。 而同样的图案也出现在徐律安等人的面前。 姬风挠了挠头:“你是说这是那三人给我们传递的消息,让我们前后夹击?” 徐律安点点头道:“不错,他们走的路线颇为古怪,应该是刻意为之的。” 连桂:“他怎么知道你懂阵法,又会留意这些路线?” 徐律安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道:“我想他们只是尝试一下,如果不行的话还会采取其他的传信手段吧。” 于敏蓦然开口:“他们有没有可能不是在给我们传信,而是给后面那两人?” 徐律安略一思索耸了耸肩:“如果是的话,那他们就白费功夫了,我到现在还没有感知到后面的两人,估计他俩已经中了土刺符的陷阱,不敢再跟了。” …… “吴老,怎么样?” “哦,笙芒老弟啊,那三人就在十丈开外,如你所料啊,他们隔绝声音的手段只是暂时的,我现在可以很清晰的听见他们的脚步,不过,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才短短一天,那个中毒的小子居然可以自行走路了,好在听其脚步应该十分虚弱,短时间内无法动手的。” “他们带了一只金尾蝎,为防误伤自己,应该带了高阶解毒剂吧,不过锦阂毒蛛的毒液哪是那么好清除的,那小子至少半个月都没办法与人动手的,这一点我敢打包票!” “那就好,还有这群家伙,能不能让他们别赌了,每一次停下休息,他们都要赌几盘,这里是赌博的地方嘛。” 笙芒无奈的说道:“唉,没办法,我们本来就是各个散修队伍组成的,虽然我是队伍的头领,但是也没办法太过约束他们,而且只是少数人赌博罢了,四周都有人看守,不会有事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呐,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小子出来总没好事,每次都会遇上些危险,看来我俩八字相冲啊。” 笙芒嘿嘿笑道:“可我们每一次不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嘛,而且一说到宝藏您能按捺得住?” “嘿嘿,主要是多年的老搭子了,总不放心你一个人下来啊。” 笙芒摆了摆手:“去去去,越听越恶心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吴姓老者干笑两声,又盯向通道口,“早知道就不对那三人出手了,平白浪费我们取宝的时间。” 笙芒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出了手就没有回头路,不将他们彻底留下就该我们倒霉了。” “是啊,最麻烦的是,他们有只狼妖在旁,我们稍一靠近就会被警觉,不然早就追上了。” 笙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就不信他们的运气一直那么好,总有一次可以把他们逼到死路上的,我们安心跟着就行了。” “就怕他们在途中遇到同门啊。” “呵呵,哪有这么巧,说不定他们会先碰上其他势力,两方打起来,我们就省事了。”笙芒显然比老者更乐观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眼皮一直跳,笙老弟,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咱们分兵围堵好了。” “这很容易让人逐个击破的啊,别忘了对方有白纹狼,我们一分散就会被察觉的,而且分散了也容易碰上其他小队,万一折损了人手就不妙了。” “好吧,那边的石壁马上就要开了,我们取完宝就动身追击吧,我怕夜长梦多。” “嗯,对了,左侧的那人还在吗?” “他一直在附近徘徊,足足跟了大半天了,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笙芒轻笑道:“说不定也是一名散修,靠近我们想要寻求保护吧,不过见我们人多势众又不敢擅自现身,只能畏畏缩缩的在附近徘徊。” “那要不要派人过去邀请他加入?” 笙芒轻哼一声:“算了吧,就那一个人,我可看不上眼的,再说了,我们人数够多了,再加人恐怕宝物就不够分了。” “行吧,时间差不多了,你让他们准备吧。” “那我过去了…老何,准备一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藏宝室 笙芒快步走去,招呼一声:“老何,准备一下,这次轮到你们取宝了,还是老规矩,所有的器物取出来后,不管数量多少,都要由我和吴老优先挑选一件,其余的你们自己分,没问题吧。” “好了笙兄,你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不必每次都强调啦。” “我这人向来都是先小人后君子,记住,动作麻利点儿,石壁只开启片刻时间,晚了就会被困数个时辰,我们可不会等你们的。” 何姓修士心中鄙夷:“要不是那个老瞎子,轮得到你小子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等取完宝,老子先开你的瓢!”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言罢,石壁就开始缓缓落下,石壁与石墙之间几乎没有间隙,下落的过程中却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小六,上!”何姓修士拍了拍青年的背,那青年身穿劲装体格瘦小,石壁才落下一小截,他便双腿一发力,一个前翻滚就鱼跃进入了石室,动作灵巧无比。 另外两人的动作就没有那么利索了,不过在石壁落下大半时也进入其中。 “哇!” 见到石室内的宝光,外面张望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在晨光术的照耀下,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何笙二人也神色激荡的步入其中。 “哈哈,这次我们发大财了!”何姓修士见这满屋的璀璨,双目发亮抚掌大笑,四周目之所及皆是各类宝物。 法刀两口、典籍五本、蒲团一块、香炉一鼎、古画四幅、瓷瓶六件… 有些大件的瓷器、古画无法带走的,就干脆全部砸烂焚毁,他们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后来人占便宜。 笙芒倒背双手、双目扫视,将所有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他现在可比何道人更怕有人藏私。 室外的修士没人有心思防守了都争相围观,看着一件件宝物从中取出,直看得花了眼。 何道人的小团队搬运得很快,人人行走如风,他们如同入室之贼,哪怕是一根针都不愿放过。 易碎的器物被小心的堆在一处,而法刀、蒲团之类的就直接被扔出门口,取宝的时间有限,他们不得不抓紧时间。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石室被陆续搬空。 这时石壁轻颤一下,缓缓升起。 不过众人并不着急,石壁升的很慢,他们还有时间再检查一二。 笙芒早一步走了出去,检查各类器物,好挑选一件最有价值的宝物。 何姓修士也跟着走出,外面的修士虽是同伴,但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万一哪个见财眼开的家伙上前争夺,立马就会引发哄抢,他必须出去镇一镇场子。 “哎哟,这瓷瓶真精致,估计能值不少钱!” “那香炉不错,何老道,我用一对银镯与你交易如何?” “嗨,我还以为这些是什么秘籍呢,原来是记载流金河水文的书籍,看来是不值钱了。” “...” 外面此刻已经变成了“菜市口”,众位修士如同买菜一样对各个器物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何老道如同防贼一样巡视众人,他将一把法刀握在手中品鉴,看似观赏,实则威慑。 “香炉我看中了,把你的银镯收回去,在下没有交易的想法的。”笙芒蓦然开口了。 何老道眼角一抽,以他的眼光也看得出来,这件古色古香的铜香炉怕是里面最值钱的玩意儿了,但他并不死心尝试的问了一句:“笙道友想好了?一旦选中就不能更换了呀。” 他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器物,想找出一件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好让其放弃这只香炉。 可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合适的,就把目光看向同伴,示意他们说上几句,“嗯,小六呢,他没出来?” 何老道这才发现石门已经关上大半,小六子却还没有走出,便大叫道:“小六,你磨蹭什么呢,快出来!” 那小六闻言不仅没有走出的意思,反而往石室的角落去了,等其回到门口,石壁只剩下一道细缝。 “何大哥,接着!”小六见无法出来,干脆趁石壁关上前,将一粒“豆子”扔了出来。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是一枚豌豆大小的绿宝石。 何老道一把将其攥住,又想岔开注意力:“笙道友,那三人应该不会走远吧?我们是不是原地休整一下,等小六出来?” 说着,何老道还适时地露出恳求之色,“在这种地方掉队可是很危险的。” 笙芒没有出言回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老道的右手,他直接掰开老道手心,抠出了那枚宝石放在晨光术下仔细观察。 “好东西,我就选这个了。”他将绿宝石抛了抛收入袖中,又拍了拍何老道的肩头,“老兄莫慌,等我们干掉前面三人还会回来的,小六兄弟就在里面待一会又如何呢?” 何老道面上一滞:“可…” “吴老,你选好没有?选好了咱们就出发吧,何兄,你们也跟上吧,只你们三人守在这里,说不定会出意外的。”笙芒不等何老道出言就开口打断,说到后半句还大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何道人一激灵,立马心领神会,且不说外在的威胁,只怕他们三人一脱离大队,队伍内部就有人会打他们的主意的,谁让他们得了这么大的一笔好处呢。 吴姓老者摸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鼎香炉:“老夫也选好了,虽然看不见,但我相信笙老弟的眼光,就挑这件香炉了。” 笙芒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人群随着笙吴二人渐渐散去,不时有人经过,对何老道说些恭喜的话,何老道也只是随意应付,等人都走光了,剩下的小队三人开口了。 “大哥,我们怎么办,真的不等小六了?” “唉,没有办法,为求自保,我们只能跟着大队行动了。” “可惜这鬼石门造的密不透风,连声音都传不进去,小六怕是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我们要不要给他留下一封书信?” “不行,那样的话,路过的人就知道里面有人了,对小六反而不利的,这样,我们先跟上去,走一步算一步吧,啧,就是宝石便宜了姓笙的…” 何老道一脸苦色,心中却是窃喜:“嘿嘿,笙小子,任你狡诈似鬼,还不是中了我们的计策?小六一进去,就第一时间把最好的东西都收好了,装作捡宝石、没来得及出来,也只不过是老子的连环计罢了,不然你怎么毫不起疑的离去呢?六子啊,你就照我们的计划先行返回吧,地下的事情就交给哥几个了。” “怎么样?”笙芒嘴唇微动,传音道。 吴姓老者嘿嘿笑道:“没问题,何老道还在懊恼呢,看来那小子困在里头真是个意外了。” “那就好,哼,真是个蠢蛋,自己待在里头不就好了,临了还把宝石扔出来,这不等同于送到我手里嘛。” 他将宝石搁在拇指盖上,一弹一接,心中大感得意。 而不远处的另一人斜瞥他的动作,心中嗤笑:“散修就是散修,一个个真没见识,不懂阵法也就算了,品鉴画作的能力也几同于无啊,不说那四幅古画,就是瓷瓶和蒲团也比这宝石的价值高多了,活该你们要被人干掉!”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买卖 在笙芒率领的这支队伍中,有近半的人都是为了能够出去才加入进来的,出去的方法在第一批进入此地的修士中人尽皆知,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对后来者提及。 其实出去的方法很简单,在中心区域就有一根可以升出地表的巨大石柱,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人借此出去了。 笙吴二人进来较早,对此消息自然清楚,他们之所以不向他人言明,一方面是以此调动众人,另一方面是因为此刻的中心区域早就龙蛇混杂。 到达那里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所收获,因此,那里的队伍时常相互戕害,如果把方法透露出去,那么中心区域势必更加危险,甚至有人专门在途中设伏。 虽然最早下来的队伍都对出去的方法秘而不宣,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消息迟早人尽皆知,这也是笙吴二人费心组建这么大一支队伍的原因,有如此多的人手,应该没有哪支队伍敢打他们的主意。 而除了出去的途径,笙芒还知道中心区域的石柱只能出不能进的原因,知道这一内情的人少之又少,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就是最早出去过的人之一。 中心区域的石柱只出不进,其原因就在于石柱之上乃是一片毒林,林子不算大,只要想跑都能出得去,可想进来就不行了,从上面是无法开启石柱的。 那些想要由此下来的人总不能蹲在毒林里憋气吧,另外,石柱一旦升起就会很快落下,即便守在毒林外也来不及冲进来的。 好在下来比出去容易,各个小队都有自己下来的途径,重新走一遍就是了。 吴姓老者耸了耸鼻尖:“咦?笙老弟,附近的腐臭味好重啊,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尸骸啊?” “不错,前面的空间不小,估计又到一处阵眼了,往往阵眼所在都适合埋伏,这里也不例外啊,满地都是枯骨。” 笙芒踢了一脚旁边的骸骨,这具遗体几乎完全化掉了,只剩下一件衣衫裹着一条脊骨,其头骨应该还没有化完,不过此时已经不知道被人踢到什么地方去了。 骸骨都已经被人翻过,不会留下任何值钱的东西,所以众人经过的时候并没有蹲下仔细翻找,只象征性的踢一脚、翻个面儿。 别看这些人骨已经近乎化完,其实他们只死了十多日罢了,对于此地的古怪,众人虽然不明缘由,但早就习以为常。 十几个人三五成群、各自成队,或是手提盾牌,或是捏着防护术随时激发,个个小心翼翼。 吴姓老者听见四周的通道中有些脚步声,估计都是想要伏击过客的小队,当他们见到如此大的一支队伍时,纷纷选择了退避。 将四周排查完毕,众人才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长期待在地下,每日还要防备四周的袭击,众人的内心变得有些古怪,见到遗体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反而上前挨个儿踩碎,以踩出“嘎啦嘎啦”的声响为乐,对他们而言,说不定脚下所踩的就是昔日里鼻孔朝天的大派子弟呢。 有阵眼必定有阵图,这都是常规布置了,果不其然,众人很快就在侧面的墙壁上找到了十余幅阵图石刻,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笙吴二人。 笙芒见吴老道点了点头,便开口道:“大伙儿动作快一点。” 此言之意就是给众人一些时间拓印了,其实如非必要,笙芒并不会挡人财路,他深知想要众人团结一致,就要让所有人都能尝到甜头。 数名修士早有准备,各自上前,手脚麻利的拓下阵图。 因为时间紧张,没办法全部拓印下来,所以他们只能各自选择一幅。 实力强的小团体当然有优先选择的权利,他们也看不懂哪个阵图的价值高,只下意识的认为看起来越复杂的阵法就应该越好。 条件好的小团体会用一种特殊的石墨刷在壁画上,再覆上白纸,以软胶拍打,印下来后,有不清晰的地方再自行描绘。 条件差的小团体会先覆上白纸,以蘸过墨的刷子均匀印刷,这种方法通常只能拓印不太复杂的阵图。 不管是用哪种方式,印下来以后众人都会用锤子、凿子将原有的壁画毁掉,这样一来其他人就没法拓印了。 印本越少,他们手中的阵图就越值钱。 何老道三人并没有携带纸墨,趁其他人上去拓印的时候,便兀自坐在角落里休息,好不容易得了空,何老道将六件瓷瓶取出,仔细观察、一一擦拭。 “何道友,这些瓷瓶可以交易吗?” “哦,阁下想怎么交易呢?” “我用丹药交换…” “丹药!”何老道一听便大为所动,他与身旁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喜笑颜开:“怎么个换法?” 丹药在散修当中一直是稀罕物,它不同于法器,法器虽贵却可以使用多年,也不同于符箓,绘制符箓所需的器具不多,散修自己就能尝试绘制。 而丹药就另说了,首先炼丹需要很多不同的器具,散修若不是精于此道的,根本不会花灵石收集购买。 其次,炼丹术非常难学,没有师父手把手的指导是很难学会的,它不像炼器和画符,炼制手法差一些最多就是效果不如意罢了,炼丹要是出了岔子是会毒死人的。 所以丹药在散修当中的价格,普遍会虚高一两分。 “在下有三枚辟谷丹,就换取你们这六件瓷瓶如何?” “辟谷丹!”何老道眼睛一亮。 对于筑基后期以下的修士,天地灵气始终代替不了食物。 在这种封闭的空间中,越往后食物越短缺,到了快饿死人的时候,哪怕是突破境界的宝丹、上乘的宝器、高阶的灵符也不如一个馒头实在。 辟谷丹堪称最便携的干粮,只吃一粒就能确保数日不饿,三枚辟谷丹就可以让他们三个在下面多待好几天! 这段时间里,随便再进一处藏宝室就能捞回来了,或者再过几天,等食物匮乏的时候,辟谷丹的价值迅速拔高,他们大可以换取到更好的宝物。 再说了,宝贝再珍惜也得卖掉才算入袋为安,在此地随时会爆发战斗,一不小心磕碰了、摔烂了,那就是竹篮打水! 怎么看,用瓷瓶换宝丹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合围 “阁下下来之前应该囤了不少辟谷丹吧,真是个好点子,我们千辛万苦的寻宝,你只要耐心等待,等大伙的食物快没了,你的辟谷丹就可以随意换取宝贝了,啧啧,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使啊。” 虽然心中大有同意的念头,但何老道还是多言了几句,见到对方嘿嘿一笑并未否认,老道安心了一些:“得,老头我也看不出来这些瓷瓶价值几何,既然阁下这么有心,那么就此交易吧…” 何老道废话半天,其实还有一个意图,就是给对方留下一个“你占便宜了”的印象,人情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里都或多或少算是一种货币。 所以,被众多修真者所忽视的口才,其实是很重要的。 宗立武就深知这个道理,他早就发现说奉承话真是天底下最实惠的“投资”方式了,不用花一分钱,不用费心费力,更不用出卖肉体和灵魂,只需费点口水就能达成很多目的。 所以,宗内很多管事都喜欢和他吹牛喝酒。 何老道接过丹丸,他眼珠一转,装作很懂的样子,先闻了闻,又用手指刨了刨舔了一口,见对方镇定自若的样子,老道才真的放下心来,“哎呀,不好意思了小兄弟,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谅解啊。” “嘿嘿,没事。”此人毫不在意,相比何老道的小心谨慎,他倒是干脆许多,瓷瓶到手根本没有细看就收了起来。 …… 这支十多人的大队离开之后,躲到四面八方的各个小队伍又重新潜藏好,等待下一批倒霉蛋上门。 “吴老,这下四周的脚步声应该很少了吧?” “嗯,就前面有三个脚步声,后面也没有人跟来。” “呵,谅他们也没胆子跟,他们既然没有选择在阵眼处下手就更不会在通道里袭击了,想来现在应该很安全,我们加快速度,追那几人好几天,我已经很不耐烦了。” 不止笙芒松了一口气,其他人也都放宽了心,相比四通八达、道路汇集的阵眼处,通道里就安全多了,前面又出现一个十字路口,众人慢慢靠近。 吴姓老者鼻尖一耸:“笙老弟,你有没有闻见一点香甜的气味?” “没有啊,不过也不奇怪,吴老哥你虽然眼盲,但是听觉嗅觉远超常人,估计是哪个女修在附近逗留过,这才留下一点脂粉香吧,又或者,老哥你想女人了?” “你小子!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被你开这种玩笑,不过这个气味似乎…不对!这是迷香!快让众人戒备。” 吴老道话音未落,后方就传来几道破风声,数十枚沙弹如同泼水一般射过来,只一瞬间就击倒了三四人。 他们并未毙命,不过受伤不轻,在原地挣扎几下就连滚带爬的钻到人群中央去了。 沙弹的攻击接连不断,很快就有手持盾牌的修士赶过来挡下攻击。 如今队伍正好处在十字道口,后面突遭袭击,其他方向说不准也不安全,身处队伍外围的修士没有一个傻子,他们并没有跑到队伍后面观看,而是专心防守其他方向。 这次的袭击果然早有预谋,后面刚传出惨叫,前面又有几道光点如同流星一般迅速飞来。 “火炮术,炼气期修士都滚到后面去!”两名老者将人群扒开,双手一掐诀升起一绿一蓝两道屏障挡在众人身前。 只听“轰隆隆”几声,火球撞在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屏障也剧烈的颤动,并迅速变薄、破碎。 两人结印连连,不断催动新的屏障挡下一波波的冲击。 火球虽被挡下,热浪却侵袭而进,整个空间都充斥着高温,人人脸上都泛着黄光,显出一张张惊慌的神情。 这还没完,左右两侧的通道又有人同时发起攻击,右侧射来数只纸包,它们一飞到众人上空就纷纷爆开,化为五颜六色的粉末飘落而下。 众人避无可避,只得以手掩鼻,蹲在地上剧烈咳嗽。 而左侧通道伸出两条粗如水桶的树藤,卷起四人就拖到漆黑之中,紧接着就传来几声惨叫。 笙芒蹲在地上扶着吴姓老者,叫喊道:“老吴,老吴!” “笙爷爷,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管这个死老头了,快带队伍突围啊,再这样下去,大伙都得死在这儿。”一名修士气不打一处来。 “何大哥,姓笙的靠不住啊,我们怎么办?” 何老道四下瞅了瞅:“看其他人往哪个方向跑,我们趁机脱身,都跟紧点,不要走散喽。” 何老道前一息还在分析形势,下一息就听到背后传来冰冷的喝声:“动手!” 何老道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竟被附近之人刺穿了心窝,连带他的两个兄弟也难逃厄运。 何老道艰难的回头望去:“是你!为什么…” “哼,宝贝落在你们手中只会蒙尘,还是交由我等保管吧,之所以提前买下瓷瓶,就是防止动手时碰坏啊。” 低语声还在何老道耳边徘徊,凶手却早已离去,没人注意到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跑的,三道身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踪迹。 何老道双手紧按胸前,试图堵住喷涌而出的鲜血,然而一切只是徒劳,他最终无力的倒下,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恨意,意识逐渐消散。 “都别傻站着,跟我来!”前面的筑基期修士大喝道。 一大波人早就等着这话呢,都跟着往前突围,左右两侧皆是一片漆黑,往往未知的地方总让人感觉危险,而前面虽有三人,但有战斗力的应该只有两人才对,十来个人一起突围的话应该冲的出去。 转眼间,众人跑了个精光,只剩下笙芒一人了。 那吴姓老者被沙弹打穿了喉咙,抓着他的衣袖痛苦的抽动,渐渐没了气息。 笙芒合上了他的双眼,“老家伙,我带你上去。” 他背起吴老道的尸体,此举无疑会让他逃生的机会大大降低,但他不会抛下吴老道的尸身在这里腐坏,并任人践踏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红魔燎影术 “嗯?什么鬼动静?” “远处又爆发激斗了吧,听声响动手的人还不少,至少要死十几个人呐,别管他,我们睡我们的。” “等会儿,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我感觉道口的墙壁越来越亮了。” “我去看看…” “不好了,是烁云山的那个家伙过来了!我们快跑吧!” “都别慌,他未必就会来我们这条通道的,容我看一下。” 不止说话之人,其余的四五人也不敢大咧咧的躺着了,都跑到丁字道口观望。 拐角处探出了几颗脑袋,“嘶,他好像在被什么人追啊?” “呵呵,还真是,这混蛋见人就放火,这下肯定是踢到铁板啦。”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一头的烁云山法师大喊道:“道友,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你非要赶尽杀绝嘛!” 另一人咆哮道:“去你的误会,老子只是问个路,你就放火烧我,现在发现烧不过我了又说什么误会,你早干嘛去了?” 烁云山法师:“在下道灵门王振,请道友看在道灵门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吧,在下必有回报。” “嘁,这小子明明是烁云山的,现在又拿道灵门当免战牌,真是无耻!” “你们说追杀他的人会不会被唬住呢?” 还未等其他人说话,远处就传来喝骂:“老子管你什么道灵门,你丫的放火烧我的时候怎么不顾及我们烁云山的面子!” “嚯嚯,居然是同门相残,这就有意思了。” 王振惊喜道:“阁下也是烁云山的?实不相瞒,其实在下也是烁云山弟子,出自丹鼎洞,我们同出一派就不要手足相残了吧。” “这样啊,那你停下…” “呃啊,你这混账说话不算话! 追击者哈哈大笑还不忘讥讽:“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你别跑!” “我信你个鬼,你肯定要放火烧我的。” 追击者冷哼一声:“长着一副绝种相,脑瓜还挺聪明,纳命来吧。” 两人一追一逃,速度极快,伴随着耀眼的火光和炙热的气浪“呼啦”一下从道口掠过并迅速跑远。 前者浑身缠绕着数条火蛇,声势惊人之极,而后者捧着一团头颅大小的烈焰紧随其后,狂暴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蒸腾而起,在道口一侧的众人感受到恐怖的高温无不露出骇然之色。 “啧啧,烁云山不愧是七大名宗之一啊,当真有些门道,这火法真是凶暴无匹!” “唉,人家随便跳出来一个内门弟子都能碾压我们一群,咱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就别跟人家比了,只会自讨没趣啊。” “呃啊!”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哦豁,干掉了,还挺快的,没啥看的了,咱们回去接着睡觉吧。” “哎,散了散了…” 几人转头要走,只剩一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修,双手置于胸前,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痴痴地望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吧嗒吧嗒…”这时又有一串清脆脚步声传过来,一个小老头手捧月光石,气喘吁吁的跑来。 “咳咳,武小哥,小老儿真的一步都跑不动喽。”他扶着墙壁大口喘气,一转头就看见道口的拐角里七八颗脑袋齐刷刷的盯过来。 “我开玩笑的。”小老头一激灵,强提一口气,捧着月光石,绕开众人又“吧嗒吧嗒”地跑远,去的正是刚才那两人所去的方向。 小老头当然就是跟着宗立武的茆姓老者,他回望了一眼,见那几人没有跟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哎呦喂,扎死我了,这地上哪来的钉子呀!” 他将月光石放低些,才看见地上铺了一大片铁蒺藜,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通道,还有一道细痕从中穿过却没有宗立武的足迹。 他不知道宗立武是怎么过去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铁蒺藜一一拿开,接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大哥,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出手?那老头的背包里肯定有好东西,再不济也该有点干粮和饮水的。” “你没听见老头的话?他肯定和前面那个猛人认识的,干掉他?那我们几个就得原地火葬了!”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套近乎?” “倒也不必,高人都喜欢独来独往,我们就不要过去碰钉子了。” “未必吧,高人首先是个男人,在地下待这么久了说不定有些需求,他身旁只有一个糟老汉,而我们这里可有一个美人呢。” “我呸,收起你的下流想法,走,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哎呀,大哥我错了,别拧我耳朵…” 妙龄女修在听到同伴开她玩笑时,脸上满是羞恼,但他们一离去,她又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那位武姓修士实力强横又身为烁云山内门弟子,可谓前途无量,而且匆匆一瞥之间,见其长相也不赖的… 当茆老走近的时候,宗立武正盘坐在地,翻看典籍。 “茆老,踩中铁蒺藜了?那东西涂了毒的,背包里还有几瓶解毒剂,自己拿了喝吧,还有这些战利品也都收起来。” 宗立武随手指了指地面,那里放有一堆药瓶和宝玉,但大多都被烧爆了,丹丸、药液洒了一地。 好在手中的典籍不同一般,书皮是使用某种蚕丝制成的,竟不惧烈焰烧灼,捧在手里还凉丝丝的。 此典籍名曰《红魔燎影》,是一本讲解控火之秘的道书,包含有五种精妙的控火技法。 其一,百花纷乱,这就是王振方才使用的技法,不过此人远没有练到家,只能放出六道火流出来。 其二,红莲护身,这是一种防护术,类似罗烈的火云防护罩,只是防护力要强得多。 其三,灼影幻境,这是一种利用火法制造幻境的技法。 其四,燃烬虹炉,此术一经使出就可形成一只巨大火炉,对手一旦被炉口中的虹光喷中就会被摄入炉内无法逃脱,最终只能被活活炼化成灰。 其五,祭魂残刃,这个技法就很厉害了,乃是一招搏命技法,此招一出必死一人。 它可召唤出一截残刀,剩下的刀尖部分就需要施法者自己的灵魂去填补,此招只能发出一击之力,一击过后若能击杀对手就可吞噬其灵魂,施法者自己的灵魂才能安然抽离,否则便会与残刀一同烧为虚无。 此术如此极端,当然有其厉害之处,那就是对手除非跳离此处空间,否则身法再快也必中一刀,而且此击直指灵魂,只有极少的几种防护手段可以尝试抵挡。 一旦被击实就只能凭借魂力硬抗,扛不住身死道消,抗住了无需动手,出招者就会自行焚魂而亡。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内心丰富的少女 由于时间太短,宗立武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具体的还要等有空再慢慢细读。 他与茆姓老者在地底待的这几天,一直处于迷路的状态,好不容易探听到一个知道出路的,结果还是个暴脾气。 如今止血符、疗伤药就快被茆老消耗光了,说起来这老头命真硬,几天下来身中三箭,挨了四刀,能活到现在属实运气不错。 宗立武盘点了一下剩余的辟谷丹,再加上刚从王振身上得到的几枚,应该足够二人支撑二十来天的。 他不再犹豫,准备正式动工挖掘出路。 有本事下到洞府里的人很多,最后活着出去的也不少。 有的人精通阵法且天资聪颖,最终堪破了阵图的奥秘。 不错,整座地下网道就是一本阵法教学书,花时南前辈留下这座山中迷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传授后来者高阶阵法的知识。 后来徐律安与苗姓青年通力合作共推阵图,便是通过这种方式走出去的,而他们俩也成了所有人中收获最大的人。 还有些人是杀出一条血路,从中心区域的石柱升上去的。 当然也有些笨蛋,抓了一个老头自以为进了洞府,结果在一层转了十几天差点饿死才沿原路返回,折腾了一趟无功而返。 其中,宗立武最是独特,他硬生生的打了一条十余丈长的洞直达地表,最终逃了出去。 花时南前辈若是知道的话,估计也要翻白眼了,如果他知道宗立武把洞打到了流金河的河床里,将他苦心孤诣建成的地下迷城淹了的话,估计更要气得坟头冒烟了。 他原本想要借此地不断的培养有缘人传承自己的阵图,结果只迎来了一批“游客”,洞府就变成了水下渔场,此后再无人有幸进入这座迷城,而得其传承的仅有两人! 此刻地下的宗立武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作孽,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反而会振振有词的质问花时南:为什么不多建几条出去的通道?让人在迷宫里乱转很好玩吗?究竟是什么恶趣味啊! …… 妙龄少女思量良久,最终下定了决心,此时小队的其他人已然睡熟。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领队身边,轻手轻脚的从背包中摸索着什么,很快就找到一瓶药剂。 她将其捧在手里,看着领队的脸庞一时又有些犹豫,再想到同伴们平日里对她的照顾,心中闪过一丝羞愧,不过很快她的眼中就恢复了坚定,捧着药瓶渐渐走远。 在她彻底离去之后,通道里面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跟着月光石的光芒,她缓步向前,越往前走心中越发坚定,通道两侧的墙壁缓缓后退,前方的景象慢慢进入光亮的范围。 不久她就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墙边,走近才发现是一具尸体倚靠墙壁坐着,他的血肉早已消失,骸骨几近“风化”,骨殖发灰,并有细小的孔眼遍布其上。 她紧贴另一侧墙壁绕过这具骸骨,就在她刚要经过其身旁的时候便听“嘎啦”一声,或许是因为阵法的“吸食”作用,它的颈骨突然断裂,头颅“咕噜咕噜”的滚下。 “嘤!”少女吓得叫了一声,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愣愣的看了好一会,见骸骨并无其他变化,她才满头大汗的逃走。 刚逃出两步,脖子处就传来一丝尖锐的痛楚,一把匕首已然抵在她的喉头,身后也能感受到异物的触碰。 完了,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她闭上双目,抿着嘴唇,睫毛微颤,一点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溢出,默默地等待自己的终结。 可好一会儿,对方迟迟没有动手,她才缓缓睁开双眸,目光慢慢的往右下移动,看到那只持刀的右手上包覆着皮肉,她才心中稍安,就算是死至少不是死在刚刚那具骷髅手里。 “你是什么人?”身后之人冷冷出声。 她的心中早已陷入慌乱当中,虽然身后之人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晰的传到她耳中,她也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就是回答不上这句简单的提问。 既然回答不上来,她干脆不再去想,反而回忆起先前武姓青年的说话声,她发现两道声音竟然一模一样。 真是可笑,我过了这么多年平淡又无趣的生活,刚看见转机,想鼓起勇气去争取的时候,命运就和我开了这样的玩笑。 竟让那个人亲自动手,了结我的性命,难道命运是要告诉我,该是我的才能争取,不该我的就不能妄求吗,还是为了惩罚我背弃同伴的恶行?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动手吧,我也无怨无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就当是死前最后的一次尝试。 尝试争取,尝试直面命运,尝试挑战命格,如今失败了,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喂,聋了?”此刻对方已经转到身前,露出正脸来。 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美人尖旁翘起一缕短发显出几分俏皮,剑眉斜飞显出几分英气,星眸如墨显出几分深邃,挺鼻如峰显出几分坚毅,唇角微翘显出几分开朗乐观。 “迷路了?” “啊?嗯!”少女赶忙点头。 迷路了还一脸激动,看起来有几分开心是什么意思?不管了,宗立武懒得多想,开口道:“前面没路,你回去吧。” 少女踟躇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走…” 那关我什么事,总之离我们远点,爱上哪去上哪去,不过转念一想,留下她似乎也不错。 宗立武思量过后开始上下打量她,他看的很细致,从头发到胸脯,从柳腰到双腿。 少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略偏过头,不过并没有躲避,而是双手负后,挺直腰肢,她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宗立武手摸下巴,绕着她转了一圈细细查看,心中暗道:嗯,头发当中没有藏着暗器,衣服很修身,怀里没有揣着毒药之类的,广袖飘飘也没有藏着法器,双腿藏在裙中,这要多观察一下了…嗯,确定了,没有绑缚匕首或飞刀。 第二百二十七章 挖洞逃生 “这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女修有些摸不准,反正加入了这个小队之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挖洞。 一个时辰之前她还在想:“总算入他的眼了,只要能和他结成道侣就足以洗去之前十多年的平凡,走上一条梦想中的道路。” 可她现在甚至怀疑,那姓武的家伙究竟有没有认真听一下她的名字,难道这又是一次考验,想看一下她的毅力? 用这种方式太没有风度了吧,不过看他坐在远处休息的样子,确实有可能正在往这边观察。 “黄道友,怎么样,累了就换我来吧。”茆老头走过来说道。 “前辈叫我梦浅就好,我可以再干一会儿。” “老头子还从没见过你这么能干的丫头呢,好了,你都干了半个时辰了,换我来吧。对了,还要多谢你的疗伤药,那东西应该不便宜吧,才两天我的脚就好多了。” “前辈客气了。” 黄梦浅看了一眼宗立武的方向,扭捏了片刻轻声问道:“敢问你们都是烁云山的修士吗?” “我?当然不是!”老头接过匕首,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女娃娃应该是想问那边的武小哥。 他犹豫了一下,看在那瓶疗伤药的份上,小声的说道:“至于他嘛,我也不甚清楚,他砍人的时候有时自称是灵符门的,有时又说是烁云山的,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道灵门的,毕竟谁得罪人的时候会自报真实的来历呢。” “道灵门?你说的是金国国宗道灵门?” “是啊,别看老夫修为不高,但看人一向挺准的,我从他不经意之间的坐姿、站姿就看得出来,他肯定出自大家族,学过正经的仪态。” “这…”黄梦浅看着宗立武一屁股坐在墙边,一腿盘起一腿伸直,动作豪迈无比,就像一个惯走江湖的游侠似的,心中起了几分怀疑。 当然怀疑之色都是装出来的,目的是想让老爷子多说一些细节。 而她的内心里已经开始矛盾了,一会儿希望那人真是出自道灵门,一会儿又觉得身份差距太大,自己肯定没戏,还是出自一个小门派的好。 “哎,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老夫年轻时候曾跟着几名捕头跑了一段时间,也去过不少大户人家,他们的子弟都有严格的仪态要求,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初见他时我就发现他下蹲的细微动作和大户子弟一模一样,这不是一般人想学就学得像的,一定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所以老夫敢断定他肯定不是出自平常人家。” 宗立武施展听风术早就将二人的言语听在耳中,心念道:“这个老家伙,眼光真是毒辣,这么一点细节都能看在眼里,若让他知道我是从东面来的,说不定真给他猜出我的真实来历了,看来任何人都不容小视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梦浅愈发的失望,因为那人除了挖洞就是研究典籍,就连休息都离他们远远的,也根本不给她沟通的机会。 地下没有黑夜与白天之分,三人轮流休息与挖掘,那人不知用了何种办法,挖掘的速度比她与老者加起来还要快三四倍。 三人饿了就吞服辟谷丹,渴了就由那人施展凝水术从空气中抽取水分。 在地下,虽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可以分得清上下,他们以一个坡度很大的之字形一路往上挖掘,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挖到了河床底下,还好此处位于河流的源头处,河水并不算太深,他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 流金河畔,火堆之前。 宗立武往一旁的草丛中喊了一声:“黄道友,我们烤完了,你也过来把衣衫烤一下吧。” “不了,我没事,啊嘁!” 开什么玩笑,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肚兜,怎么可能把衣服脱下来烤火?再加上旁边还有其他人在。 “没事的,我们会离远点。” “真的没关系…” 宗立武迟疑片刻想起了干燥术,乐呵呵的跑去说道:“这样吧,你放不开也没关系,我正好有个法术可以烘干衣物,你坐着不要动。” 宗立武也不等其回应,就捏了一下拳头,发出“嘎啦嘎啦”的爆豆声响,似乎很迫不及待的想要使用这个法术。 黄梦浅刚要开口婉拒,见到此景便说不出口了。 只见他双手一掐诀,双掌放出一道暖流:“你们这些女修真让人佩服,寒冬时节只穿一条广袖裙出门,真的一点都不怕冷吗?还是抗寒能力比较强啊。” 其实黄梦浅的内衣是采用火均蚕的蚕丝制成的,具有很不错的保暖特性,但她并不想细说这个话题,而且她也正在赌气呢。 方才这家伙居然先救老者,虽然老人家不能在寒水里多泡,但她依旧有几分气恼,并开始怀疑自己的姿色了。 暖流穿入衣衫,很快流遍体表,她就如同被包裹在暖和的软被当中一般,你别说,这个法术在冬天使用真是舒服极了。 “怎么样,有效果吗?”宗立武试探着问道。 “嗯,挺不错的。” “是嘛!嘿嘿…”他得意一笑,似乎很高兴,施法更卖力了。 黄梦浅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露出笑容,双目弯弯笑得很甜,没想到如此冷漠的他也能露出这么纯真的微笑,这一个笑容将她满腔的不满都驱散而去,令她也不由得抿嘴轻笑起来。 “嗯,等烤完火,咱们就各奔东西吧,我要返回老槐镇等待同伴,你们呢,去哪?” 什么?各奔东西?听着宗立武很随意的话语,她方才还很舒泰的身心一下子就如遭霹雳,听其话里的意思,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对离别也一点儿都不在乎。 原以为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他们的关系虽说不上亲密,但至少共过患难有几分交情了吧,怎么能这么随意的说散就散? 茆老似乎看出了黄梦浅的想法,开口说道:“嘿,巧了,我也正好要去老槐镇啊,黄道友呢,要不也一起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黄梦浅神情暗淡,但还是抓住了最后一个机会,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样啊,那就一起上路吧。” 宗立武毫不在意的语气再一次如同尖刀刺在少女的内心。 “呵,刚刚还以为与他的关系要有所突破,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呢。我选择离开队伍,孤注一掷的跟过来,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么,接下来我又该何去何从?” 黄梦浅自嘲的苦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迷茫,她是不会再厚着脸皮回去找队伍的,今后的路只怕要一人独行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年求指教 宗立武怎么可能一点看不出来少女的心思,但他连对夏小蝉的情感都选择了逃避,更不会理睬其他人了。 更准确的说,是根本没有精力理睬别人。 就算他要选择开启一段感情,也会先从夏小蝉那边开始,毕竟感情这种事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嘛。 如果那边彻底黄了,他才会考虑其他人的。 此刻宗立武一心只想脱身,在老槐镇住了几天,少女时不时过来讨教修为上的问题。 平心而论,如果只是萍水相逢,他反倒会提点一二,可察觉到少女的情感之后,他就有意疏远了,明知给不了结果还是早点断了她的心思,免得耽误人家的青春。 黄梦浅每次来找,他都装作不在房间,任其不断的轻敲房门也默不作声,一心只在道书上,他听到少女一遍遍的敲门、耐心的轻轻呼唤和倚在门后的抽泣声。 也许她有她的坚持和期盼,但宗立武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可能分心其他的,况且以他的修炼资质来说,也不容他太过分心在男女情感上。 少女在门前待了许久,最后彻底放弃了,开口道:“武大哥,明天我就跟队伍离开小镇了,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可惜宗立武已经用棉花塞住耳朵,根本听不见她的话语和自嘲的叹息,良久以后,门外再无倩影。 …… “嗯?黄道友怎么不在?她提前离开了?” 宗立武等了好几天,迟迟等不到徐律安等人,就决定先行离开,仓库的事务还等着他回去处理。 可明明说好了今日三人吃个散伙饭,却不见黄梦浅的身影。 茆老头疑惑道:“你不知道?昨天她和同伴在镇子里相遇了,说来也挺奇怪的,她的同伴见到她时并没有主动接近,只在黄道友哭出来时才相认,这帮家伙真是不靠谱,口口声声说满世界在找她,可先前擦肩而过时硬是没认出来,真是的…黄道友昨晚就跟他们离开镇子了,我还以为她和你说过了呢,所以啊,今天就只剩我们俩喽。” “唔,我可能没听见吧,不过也好,各自都轻松一些。”宗立武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轻松的说道。 茆老深深的看了一眼快速扒饭的宗立武,开口道:“你别看老头子现在是一副鬼样子,其实我年轻时也曾阔过,有时候我就觉得啊,你们修习和我们普通人赚钱差不多,当年我也是一往无前的拼搏赚钱,等回过头来却发现有的人再也找不到了,就是再有钱又能与谁分享呢,都是一场空啊。” 宗立武嗤之以鼻:“你赚到过钱,当然可以说这种话了,我还是穷光蛋呢,起码等我赚到安身立命的钱再谈其他吧。” “好了,药剂已经都送了黄道友,那符箓就留给你好了,记着,得来的这几张符都价值不低,每张符少于五十金币都不要卖,十来张宝符足够你养老了,以后别掺和这种事,也别费力气满天下找什么人了,年纪大了就在家躺躺,说不定哪天有个老婆子会路过你家门口呢…”宗立武冷言说道。 二人用完饭,出了小镇,宗立武翻身上马。 “走了。”他双手一抱拳,调转马头就要离去。 “唉,武小哥,临走之前可否告知老朽你的真实姓名啊?” 宗立武笑了笑并未回应,一夹马腹缓缓走远。 “武宗。” 走了十多步以后,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叫道。 “武宗,希望你能早点赚够钱吧,别像老头子一样…”茆老喃喃自语。 宗立武不知道,就在两个月后,邬州西部的某个小镇多了一家酒楼,名字很奇怪,叫做:吾遇宗酒馆。 开店的茆老并不想暴露“武宗”的名字,便在二字之间加了一个“遇”字,并取其谐音就变成了这个“吾遇宗”。 就连老者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名字取得真是歪打正着,他真的遇到过一个姓宗的修士的。 …… 真倒霉,要不是刚刚路过一个村子,与那里的农夫起了争端,结果马让粪叉给叉死了,不然很容易就能摆脱眼前的家伙的。 宗立武不耐烦的说道:“阁下到底想干嘛?” 青年嘿嘿一笑:“我没有恶意,只想问个路而已。” “我都说了,不知道什么花时南的洞府,离我远点!” “吹牛,你包里放的是槐花茶吧,这东西只有老槐镇有得卖,你从那里来又带了特产回去,说不知道花时南的洞府?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随你。”宗立武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却被拦住去路。 他鼻息一喷:“哼!从没见过比我还蛮不讲理的人,告诉你吧,我不仅知道路,还进去过,就是不带你去,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唉,阁下不要那么抵触嘛,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在下自有补偿奉上。”青年一拱手说道。 带个路能有多少补偿?宗立武连问都懒得问,正好他还在气头上,一点儿都不想返回刚才的破村,“不去不去,你别烦我了,小心我揍你!” “嗨呀!我正求之不得呢,放马过来吧!”青年不仅没被吓退,反而见猎心喜,双手一拍哈哈大笑。 在宗内很少有人对他动真格、下真功,没成想出了山门就遇上一个有意思的家伙,他顿时来了精神:“来嘛,咱俩打一架,我要是赢了,你就带我去,怎么样?唉,你别走啊…” …… 每到正午就是猎物们警惕心最低的时候,宗立武蹲在半人高的野草丛中,窥视一只獐子的一举一动。 趁其埋头吃草时,他抬起长弓,慢慢拉动弓弦,缓缓注入灵力,弓身内侧的白色符文逐渐亮起,一层冰霜逐渐覆盖到箭矢表面。 他要瞄准的是獐子的眼睛,这样就可以剥下一张完美的鹿皮,可以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的。 片刻之后,獐子抬头东张西望,再偏过头一点,偏一点就可以放箭了。 可就在这时,两枚水弹打在獐子屁股上,将其吓跑了。 “又是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是,你怎么还跟着呢,那洞府的方向可是往西啊。” “兄弟,打一架吧。”青年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可真烦人,我好心提醒你,再不赶过去的话,宝贝就全被人抢光了。”宗立武并没有告诉他洞府被淹的事情,否则眼前的家伙更要纠缠不休了。 “我想过了,那里已经有很多师兄去了,估计也没什么意思,不去也罢。” “那你还缠着我带路?” “不用管带路了,重点是比武较技啊。”青年双眼发光。 “手痒打树去,别缠着我。” …… “又是你,你怎么跟来的?” 宗立武躺在枝杈上,刚要睡着就听见下面传来动静。 “我捡了些干柴,没事,你接着睡,我帮你看着火。” …… “啊!你怎么又跟来了,甩不脱了是吧!”宗立武一脸惬意的抬头却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尿到鞋上。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比试一下啊。” “我告诉你,和我耗时间是没有意义的,等我回到宗门,你就白跟一路了。” “没事儿,反正我是出来游历的,往哪跑都一样!”青年死乞白赖的说道。 “嘿!看来不打一场你还死缠不放了,那就打一场好了,不过不管输赢,你都不要纠缠我了。” 青年大喜:“一言为定!”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刚柔 宗立武放下背包和弓箭,双目一眯,气势凛然一变,既然选择要打,他自然是想赢的。 废话不多说,他疾步上前,右拳发力,一记冲拳带着破风声直奔对方面门,然而拳风未至,他右腿一发力就要横顶其腹。 所谓力从地起,拳从脚出。 宗立武刚出拳就要出腿,这不是他不懂拳法,而是因为看似势大力沉的冲拳只是虚招,目的就是吸引对方的双手去防守面部,他好趁机横膝顶腹。 青年反应极快,瞬间就看破了宗立武的发力动作和虚实结合的攻击意图,他云手按掌拨开冲拳,再蹬踹膝盖,截阻顶膝。 只一回合,宗立武就知道光靠套路难以取胜了,趁对方没有站稳,他快步上前,双拳如电,双腿如雷,近身快速猛攻。 然而攻势纷纷被化解,不是被后发先至的拦肘截阻,就是被拨开打到别处。 宗立武再次出手,以钻拳击胸,果然对方使出劈掌用膀手硼住,不过这一次宗立武耍了一个花招,中途变拳为掌,以指尖急戳其心口,这个距离就算被硼住也能戳中心口。 然而,对手迅速察觉,侧转身躲过一击,却正好中了宗立武的套儿,他左膝横顶,目标正是对方无法防守到的后腰。 对方见避无可避,干脆转守为攻,以手刀挥斩宗立武的咽喉。 宗立武当然不会做这亏本买卖,立即放弃攻势转而格挡。 “嘿嘿,过瘾过瘾,阁下的拳法可有名字吗?”青年抽身一退,呵呵笑道。 “专打小白脸拳法!”宗立武低喝一声,再次上前,纵身一跃,双拳紧握,夹着风势暴砸而下,拳风直压其头顶。 那人后退躲开,宗立武趁机欺身上前,这一次他又换了套路,以长拳猛攻,攻速虽慢,但每一击都调动全身力气,劲力势不可挡。 青年也换了套路,以缠手应对,宗立武出拳他就后退半步,以硼劲减缓攻势,宗立武收拳他便拿住其手腕,全身一懒,被动的被扯上前去,并且时不时借力打力,一挒击胸。 若此地有第三人,光看前面的动作,还以为青年被打得摇来晃去。 可宗立武心里发苦,他费尽力气也没能打到对方分毫,每次出手就像打在泥浆里,浑身不痛快,拳出不能进,拳收不能离,像是被黏住一般,一旦被拿住手腕还要挨一顿暴锤,这是哪门子拳法? 宗立武受不了了,再打下去体力都要被耗光,他再次一收拳,见对方果然顺势被拉过来,他胳膊一甩一扭再以肘部攻其太阳穴,趁对方伸手去挡,他果断抽身而退。 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他又一次改变攻势,先以弓步双贯拳吸引对方主意,再以右腿低位扫踢,又接一记扫堂腿,接着便是连续的单腿旋风。 而对手根本不与之硬碰,其身法灵动异常,足尖连点,在四周辗转腾挪,避而不战。 见无机可乘,宗立武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开口了:“啧啧,这娘儿们拳法不错啊,你是不是元阳已失才学的这一手啊。” 对方果然被激怒,脚运九宫步,快速接近过来。 这下正中宗立武的下怀,然而只片刻之后,他就后悔了。 “哇!好厉害的娘儿们拳,不打了,停手!”宗立武抱头鼠窜,对方却不依不饶,照头猛揍。 即便宗立武施展魔蜥步,对方也脚尖一点,形如疾风紧追跟上。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宗立武气恼了,一面防守一面臭骂。 他骂的越狠对方打得越重,打得越重宗立武骂的越凶,直把对方的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 树林中的“砰砰”闷声响了许久许久… “怎么?这就没力了?果然元阳已失啊,你看看我,我能跟你耗一整天!”宗立武哈哈大笑。 青年足足打了半个时辰,直打的浑身是汗,宗立武反倒没完没了,他不仅身体硬,嘴巴更硬,骂了半个时辰都不曾没停口,还时不时的朝对方脸上吐口水! 当然他也曾反击过几次,没想到被对方抓住机会锤了几下脸,之后他就不再反击只全力蹲防。 施展了金身咒的宗立武在被动防守时反而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对手的双拳都要抡肿了。 “打完了?到我出手了吧。”宗立武满身紫青却洋洋得意,他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的见招拆招没取得优势,到以快打慢被截拳拦阻,然后到以力破巧被柔劲化解,再到攻其下盘被躲避不战,最后到以逸待劳被一顿猛锤,所有的招数都试过了也没取得丁点优势,反而通过挨打耗尽了对方的体力。 攻守之势瞬间互换,这回轮到宗立武暴揍对方了,他兴奋的满林子追打青年。 先前这小子身法极妙,宗立武施展轻功也甩不掉他,可现在体力透支就跑不掉了。 “跑啊,你再跑啊。” 宗立武提起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将他踹出丈许远,撞进一个“土堆”里。 “土堆”破开以后,飞出了一大堆的蜜蜂,一瞬间四周就满是嗡嗡声,原来方才撞破的竟是一个蜂巢。 “呵,冬天也有蜜蜂啊。”宗立武并未在意。 “呃啊!”青年一蹦八尺高,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宗立武幸灾乐祸的放声大笑:“哈哈哈,活该!” “快跑!这是火磺蜂,毒性极强!” 青年的屁股被连蜇两下,已经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宗立武一听有毒,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施展了金身咒护住全身。 好在正值冬季,林中枝杈凋零,不会遮挡逃生的路线。 那青年体力不支,不过法力未损,他施展一个护罩术,接着掏出一个瓷瓶,猛灌了两口药剂也开始飞奔。 他很快就赶上宗立武,见其正要拍打头发里的毒蜂,连忙喝道:“别拍,拍死了就会有更多毒蜂寻味而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宗立武有自己的想法,他不确定头皮表面的金身咒是否经得住蜇刺,早知道应该戴上四时之风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便一把将毒蜂拍死。 反正有翠蝉佩可以隔绝气味,想来问题不大,可他还是小瞧了火磺蜂的嗅觉,很快二人就被蜂群围住,一时间连眼前的道路都分辨不清了。 “我烧死你!”宗立武拍打无效便施展出火蛇术缠绕周身,紧接着他就大感诧异了。 蜂群竟密到连火蛇术都烧不出去的地步,而且只有被直接烧中的毒蜂掉落在地,外层的蜜蜂不仅没被热死,反而越发兴奋! “碰上鬼了?这么邪乎!这些蜜蜂遇火不逃?” “不是邪乎,火磺蜂喜热,用火只会激发它们的活性!”四周尽是嗡嗡之声,青年声嘶力竭的大喊才能确保宗立武听见声音,“它们怕冷怕水,你会水法或者冰法吗,不会的话还是赶快逃吧。” 第二百三十章 百花纷乱 “水法?我会!”宗立武双目一亮。 “好,兄弟,全看你的了!” 蜂群多如蝗虫,视线不清肯定跑不远的,况且火磺蜂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能连续追击几十里,即便有护罩术也支持不了多久。 然而,当他看到宗立武的五指升腾起的缕缕雾气,笑容逐渐收敛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增加湿气的雾化术,怎么样,能对付毒蜂吗?” 见到青年僵硬的脸庞,宗立武干咳一声解释道:“呃,这个法术平时不这样的,冬天比较干燥…” “得了吧!我烧壶水都比你这个强!看什么,跑吧!” “等会儿,我还有招!”宗立武手印一变,左手又现出一团火。 “不是吧,又是火法,我说了火法根本…超有用!”青年本想挖苦两句,可见识到火蟒术的神威之后,他瞪大了双眼,嘴巴张的能塞入一个鸡蛋。 周围的毒蜂如雨点般洒落,很快地上就铺了厚厚一层。 “嗨呀,这招真猛啊,兄弟,你能支撑多久?” “问得好,刚好撑不住,快跑。”宗立武将火蟒一收接着狂奔,他在放弃了烈焰诀转修三属性基础功法之后,火属性法力本就不多,况且他也不可能在陌生人面前用光法力的,凡是总要留一手。 好在经这一通烧,毒蜂已然少了很多,看路不成问题了。 二人一路奔出两里地。 “哎嗨!天无绝人之路,前面有水潭,跳不跳?” 宗立武大喝一声:“跳!” 他的金身咒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只能拼一把了。 “扑通”两声,接着便是彻骨的冰寒。 他们极力想要憋气,可身体根本不收控制,眼看就要呛水,宗立武灵机一动,施展出了干燥术。 在水底肯定用不了明火,但是这道干燥术却正合适。 暖流包裹二人,使周身的温度不致过低,总算避免了呛水的危机。 这些毒蜂气性真大,在水潭上空盘旋了一盏茶的时间,二人每隔一会儿就上去换气,总算挺了过去。 毒蜂散去,二人精疲力竭,如同落水狗一般手脚并用爬上岸,不管不顾的倒在地上大声喘气。 “噗,呼,差点儿憋死我,兄弟,多亏有你啊,没想到你是法体双修,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佩服佩服!” “你的拳法也不弱啊。”宗立武也客气一句。 “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吧,在下道灵门张道冲,敢问兄台大名?” “玉阳宗李武” “诶,等会儿,我好像感觉不到我的屁股了,只感觉那里暖乎乎的。”张道冲趴在地上,屁股肿的像座小山似的。 “屁股还在呢,只不过右半边比左半边高了一倍,看样子你大便完了得用左手擦了。” “哈哈哈,你有没有被蜇到,我这里有几枚清心丹,本来是精进修为的丹药,估计拿来治疗火毒效果也不差。”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两粒丹丸,自己服了一颗,又扔了一颗过来。 “暂时没被蜇,先备着吧。”宗立武丝毫不客气,将其收了起来。 张道冲也不介意,开口道:“你想不想干一票?我听说火磺蜂所产的蜂蜜是酿造蜜酒的好材料,要是收服一只蜂王的话就赚大了。” “你有办法对付其他毒蜂?不会是全杀掉吧?” 宗立武心里当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啦,不过一想到蜂群又犯难了,杀掉可惜,不杀又没有好办法对付。 “当然不能杀了,收服蜂王之后,还要靠他们采集花粉呢,放心吧,这回轮到兄弟展示身手了,我会配制几种迷烟,对人的效果不大,但是对付毒蜂便绰绰有余了。” …… 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它的原住民——一条海碗粗的大蟒蛇被斩成数截扔在一边,宗立武手持长弓,用尖端挨个点了一下蛇段算是冷藏。 “李兄,你看我的屁股好点了没有?” “嗯,好点了。”宗立武头也没回,兀自坐下,拿出一本书开始翻阅。 “你都没看!”张道冲叫道。 “你自己不能摸么。” “摸得感觉没有那么直观嘛。” “那你找根绳子自己量臀围好了。”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二人选择在山洞里暂且住下,等张道冲屁股好了再出去寻找配制迷烟的药材。 二人也不用频繁外出,张道冲随身带有大量的辟谷丹,还是比较高阶的那种,原本是打算进入花时南的洞府后使用的,现在正好拿来服食,吃腻了也可以烤一段蟒蛇解馋。 张道冲就没有这个口福了,他真怕会来大的,到时屁股都没法擦… 如今正值年初,仓库的事情不少,晚些回去肯定要挨梅长老的骂,但相比得到一只蜂王的诱惑,挨顿骂又算得了什么? 这段日子,张道冲不是趴着睡觉,就是叭叭说废话,而宗立武则在研究新得的红魔燎影。 几日下来,可算对其有了些清晰的认知,就他目前而言,唯一有条件修炼的技法只有百花纷乱。 只是,此术修习起来极其困难,以他独自钻研的修炼进度,学会至少需要十年光景,若要融会贯通将之用于实战,可能还要再练十年,这就要二十年的时间了。 如果退而求次,只修炼到王振那般“六花纷乱”的程度,只怕也要七八年的时间,想用于实战同样需要花时间磨练。 宗立武很看中这一法术,并不是因为它施放火蛇的数量,而是因为此术以火罩施放火蛇的特性。 只要施法成功,周身就能形成一层火罩,防止对手近身的同时,还能喷出火蛇攻敌,这就意味着他能空出双手施展其他手段!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特性,这等同于凭空多出一个帮手! 与人对敌时,一打一未必有胜算,二打一就轻松许多了。 如此好的技法,宗立武虽眼馋不已却只能延后修炼。 先提修为再谈其它,这个基调绝不能乱! 此术或许可以让他的斗法能力大增,可提升修为境界则更为要紧。 他摇了摇头将道书妥善收好,脸上尽是可惜与无奈。 张道冲见此情形,好奇心大起:“干什么?一会儿激动一会儿落寞的,是不是收到女孩子的告白信,结果最后一句是让你转交给好兄弟?” “差不多吧,早知道还不如不看。” “真的?让我看看!”张道冲双肘交替扒地,喜滋滋的快速爬动,他这个人最喜欢打听这种消息了。 “想都别想!”宗立武不理他,双手快速结出几个古怪的手印,光看这一幕就知道他修炼的绝不是金国正统修真界的功法。 “你要是爬过来,我就把你屁股抽烂。” 留下这一句话,宗立武闭上双目进入了修炼状态,他所练的正是可以提升魂力的三魂神术。 张道冲抓蜂王回去只是为了酿酒,他可是期盼着毒蜂能辅助战斗的,所以需要尽可能的提升魂力以增强驭灵术的威力。 如果能抓到二级甚至三级的蜂王回去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蜂王的级别越高,它能控制的蜂群就越庞大。 他们二人已经领教过蜂群的厉害,两名筑基期修士都被撵着跑,可见其恐怖之处了。 听到宗立武威胁,张道冲一愣,思量片刻便如同断开控制的傀儡一瘫在地,不再动弹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配制迷烟 几天下来,宗立武苦练不缀,但魂力几无增长。 没有办法,张道冲的屁股已经好了,他们立马就要出去寻找草药。 张道冲开口道:“这几天我想了一下,配制迷烟的配方有不少,不过有可能在冬天集齐材料的配方只有三种,这样,我把配方所需的材料写给你,咱们分头行动,各自搜寻一片区域。” “好主意,但有一个小问题,我根本不认识草药。”宗立武两手一摊。 “这好办,我把每种草药的特征一并写上去就是了。” …… 三张纸,包含了近二十种草药,宗立武只认得其中两种,一种名为丝煌草,一种名为乌椒花。 前者常生于水边,后者常见于腐木之旁。 其他各类草药,他就没有把握能找对了,当然张道冲也没有对其抱太大期望… “嗯,让我瞧瞧,紫色圆瓣,深绿细叶,常见于树根背阴面,是了,这应该是鼠耳花,诶,还有一个味略辛?那我尝尝…” “嗬呸!怎么有股骚味,不会是那只野狗干的吧,好家伙,竟敢捉弄我!看我不烤了你!” “嗷嗷…” “黄色螺旋形细长垂叶,常见于山坡向阳侧,这总不会弄错了吧?” “嗯?它怎么会动!” “嗨呀!这怎么是一条虫啊,伪装的也太像了吧,敢骗我,我踩死你!” “嘶,手怎么越来越痒了,哎!怎么肿起来了?” …… “喂,老兄,你出去一趟好像胖了一圈,吃什么好东西了?” 宗立武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调笑之意,也不搭腔转而说道:“别贫了,看看这些药材对不对。” 他将布袋甩过去,人径直往背包走,翻了一瓶解毒药来喝。 “嚯,荆条草,你从哪儿找到的,不过仔细看又不太像。” “会不会是特殊品种?你试一下呢。” “好咧,反正配料多。” 若是小白在此,立马就能认出来这株名为臭虫草的草药,这是用来治疗胸闷恶心之症的主材料,她可是找了许久了。 张道冲在辨认药材这一块显然不那么在行,不过他配药的手法十分熟练,没有携带任何器具的他,依然有办法炼出药来,这是小白无法做到的。 地上很快铺了一层药草,宗立武注意到这些药材与张道冲先前所给的配方略有区别,看来是材料没能找全就以其他的来代替了。 只见张道冲往一个石坑中倒入一点不知名的药液,修长的双指轻轻一搓,指尖便现出一朵柔火。 他将其投入石坑之中,内中药液眨眼就被引燃,火焰柔和且安稳,尽管身边时有微风吹过,这一小撮火苗依旧岿然不动,安静的燃烧着。 各类药草被飞快处理并接连投入石坑,张道冲的炼制速度很快,十指灵巧、动作连贯,处理药草的手法各不相同,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片刻之前还在嬉皮笑脸的张道冲,在炼药时显得格外平静,他的神情从容自若,整个人由内而外透露出儒雅自信的气质,这种气质宗立武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那便是绘制符箓时的普福安。 看来不管是制符师还是药剂师,在气质这一块还是很相近的。 同为药剂师的小白就比较多变了,平时活泼好动,钻研配方时恬静淡雅,炼药时偶尔会手忙脚乱,似乎炼药的过程不在其掌控似的,又或者没能记住繁复的步骤和细节,就迫不及待的尝试炼制了。 很快,张道冲就配出了一剂药粉,他单手一掐诀,在其右手前方现出了一只法力凝成的手掌,并与其右手做着同样的动作。 在体外将法力凝聚成形,操控细微的动作,这需要极高的控法水平,如果这还不足以让人震惊,下一刻它的动作就让宗立武瞠目结舌了。 只见法力凝成的手掌伸出一指在药粉中搅了搅,丝毫不畏惧火焰烧灼,接着它五指一张再一提,药粉便被悉数吸入掌心之中。 要知道法力这种东西,易放难收、可压不可拉,若是将一件器物打飞出去,这很容易做到,但是凭空摄取就很难了,这就如同用水流吊起重物一般不可思议。 想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凝实的法力、精妙的控法能力,还需要配合一种极难练成的操法手段。 春风化雨诀中就有一道名为牵引术的高阶法术,宗立武一直难以入门,没想到今日有幸能见到一种同类型的法术。 虽然只是吸起一小撮药粉,但是练成这一手定然花费了不少精力的。 将数种处理好的药粉混合在一起后。 “成了,出去试试吧!”张道冲脸上又挂上了不羁的微笑,拍拍屁股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洞去。 宗立武还在回味法力手掌的其中奥妙,便闻见一股恶臭至极的气味。 “呕啊!”张道冲窝起嘴巴,舌头前伸,差点把舌根都吐了出来,他从外面跌跌撞撞、灰头土脸的回来。 “不对不对,那株药绝不是荆条草,我们搞错啦。”他瘫在墙边,神情痴傻,连连摇手。 宗立武的脸上却露出喜色:“快,快把你刚刚的炼药步骤都记下来,这是我的新脏浮弹!” “哈?什么蛋?” 两日之后正版的迷烟配成,张道冲面色古怪地看着宗立武将十几包意外试出的药粉放入背包,那些药粉经他试验改良之后,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可一旦点燃就会散发出比五十年的旱厕还臭的气味。 若有人深吸一口保管他脑壳起飞,不仅如此,升腾起的轻烟还十分辣眼,中招者会不受控制的涕泪横流。 张道冲捂着鼻子,似乎已经闻到恶臭一般:“我说道兄,这么恶毒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宗立武一偏头:“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攻敌、脱身的利器吗?” “用毒药或者迷烟不是更好?也不那么张扬,这药粉放出去,两条街的人都要被惊动了。” “或许吧,不过此药自有它的用处,我还挺喜欢这个调调的。” 张道友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你还是别用了,我给配制一剂猛毒,足以烧穿护罩术的程度,你别用这个了,怎么样?” “诶,那与这剂药一起用,岂不是无敌了!”看样子宗立武是迷上此药了。 “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过,对了,出去以后千万别说这是我搞出来的,而且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张道冲郑重的说道。 “奇怪了,你们药剂师不是很宝贝配方的吗,能创造出一种有用的药粉出来,别人求之不得,你反倒不想承认?” “我算什么药剂师啊,只不过会配一点儿合用的药粉罢了,你别出去乱说啊!免得败坏我的名声,我还要在道灵门混的。” “行啦行啦,你不要我要,从今以后它就是我试出来的,行了吧。” “那再好不过了,喏,这两瓶药你拿着,药粉是驱散气味用的,药液滴在眼睛里可以在夜间视物,都是我用途中捡的药草配成的,咱们今夜就去抓蜂王。” “嗯,晚上气温低,毒蜂不会那么暴躁,再加上配好的迷烟,应该不难得手的。”宗立武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二章 火磺蜂 时至初春,晚上的气温很低。 “喂,老兄,你这个夜视药水一滴到眼睛里就很不舒服是怎么回事?”宗立武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说道。 “药材不太对,对付着用吧。对了,这个距离会不会太远了?” “放心好了,放烟吧。”宗立武催促道。 很快,一缕轻烟袅袅升起,宗立武单手往前轻轻一推,徐徐的微风将烟雾吹向了蜂巢。 “我不懂,你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法术,为什么偏偏不学一道晨光术呢?”张道冲疑惑的问道。 “我一直用火蛇术取光的嘛,差不多了,走吧。”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下地穴也是用火蛇术采光的…”张道冲跟在身后幽幽说道。 “哦,然后呢?”宗立武不以为意的随口问道。 “我都说了‘曾经’嘛…唉,他的火引燃了地下气体,然后…算了,干活吧。” 借助迷烟之力,整个蜂巢的火磺蜂都被熏得晕乎乎的,为防万一,宗立武施展金身咒,张道冲用出灵手术,二人一起扒开蜂巢,寻找藏在深处的蜂王。 “这蜂蜜真甜,你尝一块。”张道冲满手是蜜,递了一块蜂巢过来。 “是不错啊,又滑又润,甜而不腻,绝对可称上品了,难怪你要用来酿蜜酒。” “嘿嘿,这要是酿成了,说不定卖酒也能赚不少灵石啊。” “真羡慕你们这些大宗子弟,闲来无事瞎搞也能挣到灵石。”宗立武笑道,“不过说来也讽刺,老鼠偷米,我们管它叫狡猾的老鼠,人偷蜂蜜,我们却称其为勤劳的蜜蜂,上下嘴唇一碰,怎么说都是理,如果蜜蜂会说话,一定会说我们是狡猾的人类吧。” 张道冲毫不在乎,一面狂吃一面深扒蜂巢,脸上浮现奸笑:“狡猾的人类来喽。” “找到了,这一定是蜂王,看气息它已经晋入二级妖虫的范畴了,你要不要,不要我就留着了。” 张道冲从蜂巢里翻出一只拼命往深处钻的“大胖子”,这只毒蜂足有拇指大小,屁股肥硕异常,上面长着一圈圈黄黑两色的绒毛,尾部不像普通蜜蜂的一般成笋状,而是呈鸭蛋形,圆圆胖胖的,看着有些可爱。 被拿住以后,小肥蜂的大屁股灵巧的扭来扭去,试图蜇刺抓它的手指。 “嚯,真厉害,连我的灵手术都能蜇破,不过没用,它是无法传递触感的。” 二级蜂王宗立武不太能看上,便接着在蜂巢中翻动,翻了半天才道:“怎么搞的,一只都找不到了。” “我还以为你在翻蜂蜜呢,原来在找蜂王?一座巢里面只会有一只蜂王的,别费事了。” “不是吧,这么大的蜂巢里就一只蜂王?” “那当然,一山不容二虎嘛,这只你还要不要,翅膀已经被我扯掉了。” “我才不要,你带上吧,明天我再四处转转,应该不止一处蜂巢吧。”宗立武摸着下巴嘀咕道。 张道冲将小肥蜂放进瓶子,这只胖子还挺聪明,死活不进去,不过张道冲可由不得它,将其塞了进去。 “这只蜂王已经进阶到二级了,一般情况下火磺蜂是很难自然进阶的,除非附近有大量的赤磺石矿,那样的话你就放心吧,蜂巢绝不止一处的。” …… 接下来的几天,张道冲就施展驭灵术苦熬蜂王了,别看这只小胖子只有拇指大小,魂力却十分充沛,想要让其认主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张道冲虽是筑基期修士,魂力并不比一般人强多少的。 而宗立武一直在外寻找蜂巢,起先他的目标很高,一心想找四级的蜂王,后来觉得三级的也行,再到后来觉得二级的也能勉强接受,可几天下来所找到的都是普通的野蜂,连一级都没有晋入。 最后还是小肥蜂带着二人找到一处峡谷,峡谷两侧每隔几里就有一处蜂巢,越往深处,毒蜂的实力越强。 要知道,普通工蜂的等级是随蜂王提升才会提升的,平日里蜂王会压制蜂群,不会让它们轻易提升。 一只二级蜂王的巢里只有少数一级工蜂,其他的都是普通野蜂。 三级蜂王的巢里会有极个别二级工蜂和不少一级工蜂。 到了四级蜂王的巢穴就不一样了,宗立武看着如同悬崖一样高的巨大蜂巢,上面密密麻麻尽是毒蜂。 他吞了吞口水,当场就打了退堂鼓,转念想想三级蜂王也挺可爱的,如同鸡蛋大小,身体圆滚滚满是绒毛,握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但是到了这里,已经不是他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驱散气味的药粉对四级蜂王竟没有作用,在它的命令之下,蜂群陷入了疯狂之中,哪怕二人跳进水里它们也不放过,疯了一样扎入水中攻击二人。 好在宗立武带了寒惊长弓,将潭水的温度降了许多才冻毙了大量毒蜂。 蜂王一见情势不对,才带着蜂群撤离而去。 谁知宗立武二人刚从芝麻糊一般的潭水中跳出来,才离开水潭没多远,蜂王就杀了个回马枪带着蜂群席卷而至。 好在来此之前宗立武早有准备,他的体内吸纳了大量的火属性法力。 在这里,火蟒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大展神威;在这里,晋入筑基期的宗立武第一次彻底放开手脚的大战一场。 火焰所化的巨蟒围绕二人一盘旋,便化为火龙卷将他们与蜂群裹在其中,漫天的火海散发出炙热的高温,一只只毒蜂如同烘炉之中的点点飞雪被迅速烧化。 张道冲放出护罩蹲在地上,抱着寒惊面露骇然。 漫天皆是扭曲的火光,四处皆是熊熊的烈焰。 宗立武如同疯了一般释放法力,若在平时,他的火属性法力最多可以支撑火蟒术近两息的时间,如今他早有准备。 五息!足足烧了五息之久! 若不是火蟒离得远,他的一头长发早就被炕烧了。 若不是他催动了四时之风的红色面具,让法力更加活跃,这一身的法力根本来不及抽取。 只这片刻工夫,他左手的经脉就因为法力抽取的太快而隐隐抽痛。 在他收起火蟒的第一时间,张道冲就跑出去跳进了寒潭… “兄弟啊,你这是什么法术,这么厉害!我劝你还是别练什么拳法、刀法了,没前途的,还是转修火法算了!” “转修火法是不可能的,好了,你来看一下这家伙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宗立武指着一只毒蜂说道。 这只毒蜂比张道冲的二级蜂王还小一点,身上只有很少的绒毛,全部集中在头部附近,它的翅膀已经被烧掉,全身光滑锃亮呈现出金属色。 这正是那只嚣张的四级蜂王,它被烧毁双翅掉落在地,还不服气地冲宗立武喷射火浆。 这些连护罩都能融化的火浆并没有被宗立武放在眼里,他身形微转,脚步连动就尽数躲掉了。 “看它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没事啦,只被烧掉了最脆弱的翅膀罢了,不过想收服它可难喽,这东西的魂力惊人,想要它认主?呵,你有的搞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蜂王 这只蜂王虽有四级,但蜂类妖虫是不会特别提升本身实力的,而是会“分心”增加对蜂群的控制力。 毕竟在正常情况下,蜂王是不会亲自对敌的。 如今失去了蜂群的蜂王,其本身实力只与一只三级妖兽差不多,如果它不喷火浆、不用蜇刺的话,最多只能搞得赢一只一级妖兽。 可即便宗立武的本身实力比它强,想要在它身上打下灵魂烙印也十分困难。 这只蜂王或许是在巢里称王称霸惯了,就是各种不服! 每天都要坚持和宗立武一分高下,时不时还要喷两口“口水”,它的“口水”不仅炙热无比连护罩术都能融穿,而且因为掺杂了蜂蜜的关系,喷到身上之后,一时半会儿根本擦不掉,也没办法对痛处进行降温处理,足足要疼上好几天! 就宗立武目前的条件来看,想要成功打下灵魂烙印只有三种方式,一是用驭灵术慢慢熬,二是用三魂神术中的驭兽术将其定为本命灵虫,三是吸纳双生魂玉符中的精纯魂力,宗立武便是选择了第一种。 第二种方式不太适合妖虫,它们的生长周期太短,每隔十来年就会有身强力壮的新生代会接替老首领的位置。 他要是将蜂王定为本命灵虫,也就意味着每隔十来年就要被它们的内部纷争牵连,导致实力大损一次,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第三种方式最为简单,并对宗立武本身也有莫大好处,一口气就能将他的灵魂力提升一倍。 以后他在使用念息术、天眼术等法术时,就可以不引起对手的注意,而且魂力强大以后对修习术法、吸纳灵气也有好处。 有这么大的好处放在眼前,他却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他实在拿不准这看似纯粹的魂力中是否还留有其他后手,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吸纳符中魂力的… 正如其预料,第一种方式果然困难,他足足熬了一个多月,才在蜂王的灵魂之中留下一道模糊的印记,想要凭此控制蜂王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过借此稍加交流却不成问题。 通过这一纽带,宗立武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蜂王的愤怒和一丝不屑,好像在说:本蜂自生下来就是王,想让本王尊你为主?我呸! 哇!这一口痰分外的浓啊,宗立武赶紧跳开,这段时间里,他的身法都被蜂王调教的好了许多。 宗立武实在受不了了,照进度来看,想要彻底收服这只蜂王,至少要下两年的苦功才行,两年的时间太久了,他不可能在灵宠一道上花费如此长的时间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与蜂王谈起了条件。 …… 张道冲本以为宗立武要耗时良久,至少在半年内都不可能成功才是,结果宗立武很快就收服了蜂王并和它一起前去蜂巢,夺回了它的领土和臣民。 这只蜂王果然霸道,明明要走了,就把巢穴让给新蜂王好了,算起来那也是它的子女啊,可它偏不! 在它看来,它“失踪”的日子,蜂群培养了新蜂王就是背叛和违逆! 它一进蜂巢就将新蜂王及其大批拥趸尽数剿灭,再一次牢牢的控制了巢穴。 好在宗立武已经打下了模糊的灵魂烙印,这烙印其实就是一种强有力的禁制,否则他真怕蜂王言而无信,再次率领手下攻击他的。 他将背包腾空,槐花茶叶洒了一地,转而装入了一大块蜂巢。 蜂王带着它最得力的属下——将近三十只二级工蜂钻进了背包,随宗立武离开了峡谷。 在蜂王离去以后,这座蜂巢中还会再产生一只新蜂王,这个幸运儿在饮用了老蜂王遗留的蜂王浆之后,两三年内就会成年,并以人族望尘莫及的速度成长为一只三级妖虫,再之后要想晋升就不是靠蜂王浆能做到的了。 张道冲对宗立武能如此快速收服蜂王的本领钦佩不已,但他识趣的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能力的。 而事实上,宗立武根本就没有收取这只蜂王,并且以后也都不可能收服了。 因为蜂王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得再对它刻印灵魂烙印。 其次,宗立武还要给它准备一个新的繁衍之地,并且在严冬蜂巢最脆弱的时候提供保护。 其三,要给它准备充足的赤磺石和一片花田,确保它在新的栖息地可以继续繁衍生息。 而作为回报,它会帮助宗立武进行战斗,当然仅限于它的属下上场,至于它会不会亲自出马就全凭其心情了,想也知道它不可能为了宗立武亲身犯险的,而且宗立武一旦自身难保,它肯定第一个跑路。 当然,这么复杂的思绪和条件不可能是一只蜜蜂想出来的,全是宗立武想好后,将意思传达过去,一来二去,最终定下了这个约定。 离开峡谷,一路向东。 张道冲闲来无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游历,就暂且跟着宗立武走。 十来天后,二人路径一座人迹罕至的山谷,这里漫山遍野都生长着各色野花,中间还夹杂着不少药草。 如果单看一株野花的话,就会发现它的长势并不算好,花瓣不够饱满,花茎也不够挺直,属于放在花坊之中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种,但它们比那些精心培育的名花更让人感觉到生机和活力。 这里显然不是人为种植的,各个品种的鲜花交错生长,一眼过去分外杂乱。 宗立武早年在百花谷中,看多了分区种植的花田,如今再看这里,感觉多了一分自然的气息和生命的磅礴,这便是百花争春么。 张道冲大喜过望如视珍宝,他双臂一张就哈哈大笑着跑入谷去。 夕阳搁在西山头,橙黄的光线斜照着半片山谷,张道冲已经跑入山谷的中心处,身上沾满了缤纷的花粉,随其跑动之间,点点荧光自丛中飞舞而出,跟在他的后面形成了一条华美的彩带。 宗立武将双手比成喇叭状:“张兄!我要回去了!” 张道冲站在花海中央并没有叫喊,只挥动着手臂以示道别,他想在这里待一段日子。 宗立武也挥了挥手,心中暗道: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烂摊子 姬风一挑眉挖着鼻孔道:“什么情况?难道是住店的钱没结清?” 他们几人刚进小镇就被官差给围上了,远处还有一个妇人快速跑远,细看之下就认得出来那是客栈的老板娘。 “喂喂,搞什么?我还不知道这个小破镇有这么多的官差呢,你们想干嘛?”姬风丝毫不惧,上前问道。 小队靠后位置的连桂有些惊疑了,金国东北部的各乡各镇都张贴着他的通缉画像,此地虽然在金国北部,两者相距好几百里,按理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不过也不排除刚好有人从东北地区过来的。 面对姬风的询问,衙差们也不答话,不久就有一个老伯情绪激动的走上前来,冲四人挨个瞅了瞅,然后摇了摇头并小声地和衙差说了几句。 那带头的衙差思量片刻,拿出一张画像问道:“这个人是你们的同伴吧,他去哪儿了?” 姬风一眼就认出来画像中人正是宗立武,还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 心中直翻白眼,姬风甩了甩头,脸上的肥肉一晃一晃的:“不认识,没见过,他谁啊?” 徐律安等人也很配合的做出疑惑的表情。 “你们不要耍滑头,已经有人指认你们了,他就是你们的同伴,如果还要隐瞒的话,我们就只能抓你们回去交差了。” 姬风略一犹豫:“呃,差大哥,我们真没见过这人啊,敢问他犯了什么事儿啊,说不定我们能想起什么来。” “他弄死了这位老伯二十多头羊,现在人跑了,我们只能拿你们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弄死了羊并没有杀人,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宗立武搞出来的事情,自然由他的老伙计善后了,所以三人一下子都看向队伍后面的连桂。 嘿!你们别看我呀,又不是我干的! 连桂心念一声,不过他也很奇怪,对宗立武他可以说很了解了,深知其脾性。 宗立武这人杀人不眨眼,这是事实无从辩驳,但他不会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农的,中间应该有所误会才是。 “一个人一口气弄死二十多头羊,这可能吗,谁信啊。”连桂这一句话并没有明确的帮衬宗立武,不然这个烂摊子肯定扔到他的头上了。 不过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羊又不是傻的,就算有人动手去杀,它们也会四散而逃,哪有可能一口气杀二十多头? 听到有人质疑,老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大喊:“怎么不可能?那天我赶羊回家,路过青石沟子,被那个后生骑马踩死了一头,我当然不让他走了,就要他赔偿,他本来也答应要赔的,可一听要赔一百金币就抵赖了,哪有这样的…”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姬风掏了掏耳朵:“一头羊要一百枚金币?难怪人家不赔啊,你干脆去抢好了,买一头羊也就几枚金币。” 周围之人越来越多,见到如此离谱的要求竟然不意外,也没有人上前帮忙,而是在旁议论纷纷。 “又是这个老伯,这回又是什么东西被人踩死了?” “这回是二十多头羊啊,有好戏看喽…” “什么!”老伯两眼一蹬:“他能骑马就肯定赔得起,再说了,我的羊可以生小羊,小羊可以再生羊,要他赔一百金币已经很公道了,你这么帮他,肯定和他是一伙儿的,你赔我的羊,快赔…” “就是啊,快赔啊,哈哈哈哈…”周围之人看热闹还不够,出言起哄道。 “等会等会,照这么说,人家就踩死了一头羊啊,那你刚刚说弄死了二十多头?”姬风有些无语了。 “嗨!我还没说完呢,那小子听了我的话,只愿意赔一文钱!还说什么他的钱也能生钱,拿去赌说不定能赢一座金山回来,然后就让我倒找他两头羊!乡亲们,一文钱就想买三头羊啊,这些外乡人就是要欺负我们呐!” 老伯双手高举悲痛万分,起先很多人只是旁观,见到这一幕不由心生怜悯,纷纷斥责姬风几人。 老伯见此再次开口:“还不止呐,当时周围的乡亲好心的上前说理,那小子突然大发脾气,把我的羊全都赶进了深山,到现在也没有找回一头,估计全被狼叼走了,我的天哪,我可怎么活哟。” 老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乱摆两腿乱蹬,看样子苦不堪言。 “简直是强盗!” “外乡人太过分了,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欺负我们本地的老农啊!” “真是可恶,一定要严惩!” “抓了他们,送到牢里去!” 围观之人义愤填膺的大叫道,更有甚者上前推推搡搡。 “公道自在人心?哼!”见此情形,连桂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竟要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 他刚要动手就被人拦住,“唉,算了,那二十头羊我来赔好了,这枚宝玉价值千金,足够补偿你了。” 徐律安捏了捏鼻根,实在不胜其扰,站出来说道。 老伯的哭声戛然而止,忙不迭地爬起来,怀疑的问道:“你说价值千金就千金呐?” 徐律安懒得废话,他一渡法力,宝玉就散发出惊人的灵光,往体表一附。 姬风很配合的打出两道风刃击在上面,看起来迅猛无匹的风刃不仅没能撼动薄如蝉翼的灵光分毫,反而被一震而碎。 姬风冷哼一声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这件宝贝至少价值五百灵石,足够赔付了吧?” 老伯眨了眨眼:“五百灵石?” 姬风:“差不多五千金币!” “唉哟,够了够了,多谢两位大爷,你们好人有好报…”老伯连连作揖退了下去。 周围之人嫉妒不已,小声嘀咕:“这个老头,隔三差五就敲诈路人,太过分了。” “就是,整天干坏事,也不怕遭雷劈。” “别议论了,坏事做多了总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呐,还是散了吧…” 见众人散去,姬风面向官差:“好了,原告人都不追究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呃,是这样,老伯虽然不追究了,但是你们还是要随我们回衙门一趟,有些事情要了结一下。”官差们见几人出手如此阔绰便起了心思,支支吾吾的说道。 徐律安虽然不擅长与世俗人打交道,但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当即甩了一包金币过去就在衙差们的恭送之中脱身离去。 “唉,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越是穷乡僻壤越是无法无天呐。”姬风啧啧说道,“哎,连兄,看什么呐,走啊!” “你们走吧,我还有事要办!”连桂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往老伯离去的方向大步走去。 “两个惹祸精!”徐律安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我们快走吧,我可不想再丢几件护身法器的。”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徐律安、于敏、姬风、连桂和宗立武的画像被张贴在小镇之中,罪名:涉嫌杀害放羊老伯。 宗立武若是知道,肯定要喊冤了:“哎!关我什么事啊?我那会儿正在被人殴打呢。” 当然如果他的马也会说话,就要喊一句了:“你算了吧,我才冤呢,死了都没人替我说一句!” 第二百三十五章 羽衣 宗立武回到宅院以后,表现的最激动的就属仆役们了,若是他出了意外,仆役们首先要被驱逐出宗,回到主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多半要被遣回老家。 他在留言板上写的是至多两月便回,结果这一去就是五个多月,就连一同出门的连桂都早已返回,仆从们怎会不心生忧虑?等到宗立武返回以后,他们才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干劲十足了。 见到兴奋的仆役们,宗立武挑了挑眉,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便径直返回房间,这次的任务他几乎全程处于离队的状态,是不会有完成任务的最终奖励了,只能得到一部分佣金而已。 相比佣金,他在其他方面的收获就很多了,一本名曰红魔燎影的道书、一巢火磺蜂、十余包臭气散及其配制之法、两株臭虫草的幼苗,还习得了寻迹追踪术,绝对不虚此行。 宅院内外最大的变化就是门前的花园和后院的药园,而今已是繁华似锦、满园春色,周围的其他宅院可看不到这般光景的。 前后屋的鲜花已然不少,加上此处偏僻,漫山遍野都是野花,足够火磺蜂日常提取花粉了,不过要想蜂王的等级更进一步,就必须要为它提供灵花花粉和赤磺石才行。 后者的问题不大,宗立武的仓库时常有此石存进来,拿给蜂王舔几口是不会有人发现的,至于前者就要花费心思了。 搭建蜂巢并不需要宗立武操心,他只要准备一个结实的架子就可以了,其它的都由蜂群自行处理。 蜜蜂本就是最好的建筑师,只半月光景蜂群就在屋后安家。 对这群新来的成员,最欢迎的当属小白了。 原来火磺蜂的蜂蜜也是一种难得的炼药材料,而且有它们在,药园的防护法阵都不用开启了。 哪个家伙不要命了,敢在火磺蜂的地盘里偷取药草? 蜂王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隔三差五就来取蜜的姑娘,不过小白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治好了它的双翅,况且她每次取蜜并不多,蜂王便不再吝啬了。 …… 傍晚时分,众人齐聚晚宴。 马连山灌了一口酒:“喂,宗老弟你回来晚了,怎么样后悔了吧?你哪怕提前两天回来,这件羽衣都归你啦。这可是小蝉猎杀了二十多只妖禽得到的灵羽,再请匠人专门缝制的,它不仅防雨保暖还兼具一定的防护效果啊。” 小白也凑近过来低声说道:“小蝉姐虽然说了谁喜欢就可以拿去穿,不过我们都知道这是留给你的,她放出去晒也没人会拿,可那个人一点都不客气,直接穿上了,你快去要回来!” 连桂嘻嘻一笑,勾了勾手指头:“想要不?拿东西来换!” 宗立武并不喜欢被人议论他与夏小蝉的关系,尤其说的很暧昧会让他更感局促,便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嘁,我还不要呢,花花绿绿的,谁爱穿谁穿去!” “哈哈,老鬼快说说,这两天出门有没有被人打啊。”马连山开口调笑道。 “谁会打他啊,都不敢靠近他好么,怕被他挠,毕竟会穿这一身出门的人,脑子多少有点问题的。”宗立武笑道。 可没想到,夏小蝉正好从外面回来,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径直返回房间了。 “哦吼,有人完蛋了。”马连山起哄道。 小白也佯装嗔怒,指着宗立武的鼻尖道:“你死定了!” 接着她便走进夏小蝉的房间,替宗立武打探情况。 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夏小蝉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她对宗立武的那番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在这种情形下,她越表现得无所谓就越会被人调侃,尤其是马连山肯定会不停拱火的,这反而会让她与宗立武更加尴尬。 既然气氛都烘托到了,生气已是势在必行,那就生一个吧,所以她决定假装生气了。 这个决定果然没有做错,看到其生气,马连山没有火上浇油,而是问起了宗立武和连桂的经历,以缓和晚宴的气氛,半点都不提方才的话题了。 宗立武的经历并没有特别之处,毕竟他只在洞府的边缘区域瞎转了一段时间就出去了。 他三眼两语讲完了自己的遭遇,随后拿出了一包鹅卵石,算是给大伙带了些纪念品。 整个晚宴几乎都是连桂在“夸夸其谈”,或许是和姬胖子待久了,他的话多了很多,从进入洞府遇到陷阱到碰到其他小队埋伏,从与其他小队巧妙配合围攻十多人的大队到与道灵门修士通力合作应对各方袭击,最后又不知何故被河水淹没,千钧一发之际才破解了阵图,逃出生天。 整个晚宴都在重聚的喜悦中度过… 五个月未归,仓库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好在宗立武手下的修士都经验丰富,这才没有出乱子。 一连几天,他都泡在仓库里,总算将一应事务处理完毕。 在这期间,仓库的修士们闲谈最多的便是灵矿坍塌事件了,这也是近几个月来,宗内发生的最大变故。 灵矿,也就是宗立武随军多年从萨蛮人手里打回来的那一座,仓库中人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玄渊门和若华宗从中作梗,有人说是萨蛮人搞鬼,还有人说是意外,不过宗立武并不这么认为。 他虽回来不久也未与其他管事接触,不过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如果真是其他两宗或是萨蛮人从中搞事,那么宗门定然会派遣像他这种能打的修士过去,而不是把普福安等人调过去。 说是意外也不可能,现场并不缺乏精通建造的精英,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坍塌都搞不定? 多半是他们在矿洞底下发现了古怪的东西,才从宗内调了几名大师并抽了一批学徒过去搞研究的。 普福安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一直没有回信,可见整件事都处于保密当中。 宗立武一点都没有担心普福安的安危,他们这些人都被宗门当作宝贝疙瘩,不会有危险的。 像宗立武这样的人,宗门根本不会管也不会刻意培养,他们就像雨后春笋一般,死了一茬又会冒出一茬,不会对整个宗门有太大影响。 但普福安不一样,在某个领域有所精通的人才是宗门的底蕴所在,这样的人很难得,不仅要有天赋,还要花很多时间来培养和沉淀。 所以宗立武断定,普福安那边不会有事,即便遇到未知的危险,也会让其他人上前排查,等确认了安全以后才会移交普福安等人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王管事 出于某种特别的情绪,宗立武并没有主动与夏小蝉接触,或许部分原因在于他对羽衣的评价,性子直的他并不想主动道歉,又或许是因为许久未见,反而不太好意思主动交流。 夏小蝉也同样如此,就这般,二人突然生分了起来。 但他们对宅院里的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宗立武在面对马连山、小白时可以毫不生疏的交流,夏小蝉也同以前一样揶揄连桂。 仅仅是他们俩之间如同隔了一道透明的壁障,谁也不想主动突破。 宗立武为防见面后气氛太过怪异,干脆避开她,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继处理了仓库事务、种下了臭虫草的幼苗之后,他做了一只特制的镂空木盒,带上蜂王和十多只工蜂在宗内四处溜达,寻找合适的灵花花圃。 说到盛产灵花的地方,整个宗内首屈一指的当然是百花谷,除此之外就属各大药斋的药园了。 百花谷距离太远,并非采集花粉的最佳选择,所以他就盯上了各大私人药斋的药园。 可转了两天都一无所获,他和很多宗门下辖机构的管事都关系不错,可与这些药斋中人并无交情,他们是不会放其进入药园采花的,万一因此丢了一两株药材,他们就要为此担责了,看样子采粉的事儿还得着落到百花谷。 …… “唉,宗道友,这事儿让我很为难啊。”一名百花谷的王姓管事面露迟疑的说道。 虽然他如此说,但宗立武却是一喜,他一路走来,问过的所有的管事都很客气的拒绝了,唯独眼前之人,表现出可以商量的姿态。 他精神一振,已经快被他说烂了的言辞再次脱口而出:“道友啊,其实一直以来,人们对蜜蜂采粉都有所误解,它们采走花粉并不会影响灵花的品质,反而有助于灵花传粉,我想来年你们这片花田的灵花产量定然比其他地方高一两分的…” 他还未说完,王管事就摆了摆手打断道:“呃,其实产量什么的都无所谓啦,重点是我对你的蜂王很感兴趣,不知宗兄可否将蜂王借于在下几日,到时我保证原封不动的还你,而且此后,我这一片花田随时欢迎宗兄来访,怎么样?” 宗立武一皱眉,往往不说清楚的条件都是坑人的,他便开口问道:“不知阁下需要蜂王做什么呢?” “呃,这个你就不必问那么多了吧,反正我绝不会伤到你的灵虫的,而且此事对它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啊。”王管事看向宗立武肩头的蜂王,面露感兴趣的神色说道。 “是不是好事还得在下自己判断才行的,阁下还是讲清楚吧。”宗立武想都没想的回道。 王管事思量了片刻,措词委婉的说道:“是这样,在下呢一向对灵虫很感兴趣,道友可能也知道,火磺蜂这种灵虫还是挺少见的,能进阶到四级的蜂王更是难得了,所以…唉,在下就明说了,我是想让你的灵虫再培育一只蜂王出来。” “当然了,在下也不白收你的,我愿意用我多年培育灵虫的心得来交换,阁下以为如何?” “哦,原来是想要一只蜂王啊,可此人之前并没有提到交换之事。”这让宗立武心中微恼。 王管事见宗立武并未出言拒绝,心中大觉有戏,便开口说道:“道友也知道,就算有蜂王浆相助,新培育的蜂王也到不了四级的,所以它不会动摇阁下蜂王的地位,对阁下也不会有影响,而且帮助火磺蜂在我们玉阳宗开枝散叶,对灵虫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再加上道友刚刚也说了,蜂群采蜜对百花谷的灵花大有好处,就算为了宗门的兴盛,我们身为内门弟子也该尽一份力,日后若是百花谷的灵花产量真有增长,我保证会上报长老,给道友请功的。” “哼,就算培育出来的蜂王到不了四级,我也不想凭空多出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而帮助火磺蜂开枝散叶就不劳你费心了,至于什么宗门兴盛关我什么事?玉阳宗又不是我家开的。最后请功之言更是一句空谈,合着你小子就想用一本育虫心得来换取一只蜂王?” 宗立武面无表情,心中甚是讥讽。 再说到此人的育虫心得,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宗立武曾经就打算贩卖典籍来着,知道其中的内情。 对于散修来说,任何知识都是宝贝,对于背靠宗门的修士就不见得如此了。 知识,尤其是低等知识根本就是烂大街的货色,他若有心想找,花费十来枚灵石也能买到一本育虫心得。 珍贵的不是知识,而是将灵虫培育起来所花的资源,比如他现在需要的灵花花粉和赤磺石。 那些高等的知识确实是无价之宝,可对方能有?就算有,他会甘心拿出来? 宗立武嗤之以鼻却并未显出怒色,而是客气的说道:“那容在下回去考虑一二吧。” “好,好!道友若想交换,大可随时来找我,我这一片花田随时欢迎道友的到来!” 宗立武笑嘻嘻的一抱拳,转身就把脸一丢,心道:“我去你的,浪费老子时间!” …… “...我想来年你们这片花田的产量一定会比其他地区高一两分的…”又是同样的说辞在另一处山谷中响起。 “不行!灵花若有损伤怎么办?蜜蜂蜇人怎么办?我们姐妹可担待不起的。”几名女修严词拒绝,相比男修,女修们反倒心直口快一些,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也不说些客套的废话。 “你看你们这里的灵花…”宗立武看着生长稀疏的花田还想说什么,突然脑中念头一闪:“对啊,我真是猪脑子,花田的产量和这些管事有什么关系?它就是翻上一番,这些管事也不见得能捞到好处,反而平添不少风险,有弊无利的事情谁会干?” 想到此处,宗立武立马换了一套说辞:“不如这样吧,只要能让在下的灵蜂每月采集一次花粉,在下就赠送各位仙子一些上等蜂蜜如何?” 这一句话果然投对了门路,女修们并未果断拒绝,而是聚在一处小声讨论开来。 其中大半女修都似有意动,只两位年长的女修做事沉稳,很怕横生枝节便欲拒绝。 宗立武看出其脸色,心知绝不能让她说出拒绝的话,不然事情就难办了,便抢先道:“各位仙子,蜂蜜可是大补之物,不仅能提升体力、益气补血,还有调养肌肤,滋补养颜之效,诸位仙子神采奕奕、面若桃花,当然不需要蜂蜜来调养了,不过蜂蜜还能去火排毒、凝神安眠,这火磺蜂的蜂蜜更是效果奇佳,放在我手里简直是明珠暗投,倒不如送给仙子们了,各位仙子以为如何呢?” 宗立武深知前面的功效才是女修比较在意的,不过养颜这种事当面拿出来说,岂不是有得罪人的嫌疑?他便刻意挑出了去火排毒、凝神安眠的效果,反正一番话出口,蜂蜜的功效已经全都传达到了。 滋补养颜的奇效令女修们惊喜不已,就连那两名年长几分的女修也露出了笑容,转身埋头加入了“叽叽喳喳”之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寻衅 “那好吧,你可以每月前来采花一次,不过你必须时时注意,不能让它们惹出乱子来!”年长的女修也被打动,总算松口了。 “多谢各位仙子通融,在下自会注意约束,不会让它们伤人的。” “嗯,还有,每月月底长老会过来收取灵药,你要避开这几天,千万不要让他撞见了。” “仙子放心,在下自会注意。” 约定一成,宗立武可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当即放出蜂群采粉。 通过灵魂印记的纽带,宗立武感觉到了蜂王的狂喜,面前的花田对其来说无异于一座宝库,它第一次感觉到跟着宗立武来此定居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原来的栖息地虽然富含灵矿,但在这里,赤磺石同样管够,甚至不需要与其他蜂群争抢。 更难得的是,此地遍布灵花,以前哪有这样的待遇?每次找到一株灵花,各蜂群之间就要斗得尸横遍地才能采到一丁点花粉。 工蜂也兴奋得紧,它们本是采蜜的高手,此时却手忙脚乱,就像第一次出来采粉的雏儿一样,趴在花瓣上急得团团转,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好了。 有时,它们好不容易采好了一撮灵粉,就又发现了更好的灵花,便连忙踢掉粉末再次飞了过去。 有蜂王在旁约束,蜂群当然不会伤人,再说了,它们的眼中只剩下花朵了,根本不愿意理睬人的。 在以后的日子,女修与它们处的熟了,还会故意逗弄这群勤劳的小家伙,将它们拿住不让它们采粉,它们也只会乱蹬爪子,肚子气得一鼓一鼓,就是不会发起攻击。 对花田中女修们和善,是出于蜂王的制约,它们骨子里还是暴躁的,这不,当天晚上蜂群就蜇伤了一名不速之客。 当宗立武听见惨叫赶到后院的时候,就见到暴怒的蜂王正带领手下围攻一个满地打滚的家伙。 宗立武好不容易才从其变形的肥脸上认出来,此人正是白天见过的王管事。 此刻,王管事的头顶上飞舞着一只不知名的扑棱蛾子,正搏老命的倾洒一种灰色粉末,试图掩盖主人的气味却丝毫无用。 王管事好不容易施展出护罩术,却被蜂王喷出的火浆融穿。 蜂群今日大获丰收,它们本能的以为此人是来偷取灵粉的,所以蜇起人来格外卖力。 别说一个陌生人了,就是宗立武这时候想取些花粉都过不了护食的蜂王那一关,这王管事出门没挑好日子呀。 智慧不高的蜂群哪里知道,它们视若性命的灵粉,对于王管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人家是来偷蜂王的。 不管怎样,王管事今晚都注定不会好过了,他被蜂群追出了好几里,那惨绝人寰的叫喊传遍了整片居住区。 不是宗立武不想约束蜂王,而是暴怒的蜂王根本不听劝。 若宗立武执意护着王管事,蜂王肯定不管不顾的连他一块儿收拾…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蜂王得胜而归,若不是它不放心巢中的灵粉,估计能率领部下一路追到百花谷去。 望着西山头鬼叫跑远的王管事,宗立武叹了一口气:“王管事啊王管事,你何苦招惹一群蜂子呢?” …… 宗立武没有追究王管事盗取蜂王的事情,对方次日反倒找上门来了。 一帮修士抬着担架,将胖了好几圈的王管事送到大门口。 然而宗立武等人可没他们那么清闲,白天都不在宅院,宗立武本人也出门找狐朋狗友联络感情去了。 家里的仆从没有宗立武的命令都不敢将他们放进来,王管事及其手下同样不敢破门而入,就在大门外叫嚣。 两方人就隔着一堵矮矮的围墙,场面十分怪异。 外面的人越叫越起劲,里面的仆人不敢还嘴,只照常扫地、浇花。 或许是以为宗立武当了缩头乌龟不敢出门,这些人更得意了,然而嗓门虽大却不敢真的骂脏话,毕竟顶头上司不怕宗立武,他们自个儿可不敢真的得罪一名筑基期修士的。 干嚎了一下午都没人理,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一大群人又赶到修士商街,宗立武几人的小店门口围堵。 马连山前一天晚上看店到很晚才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担架上的人情绪激动,叫嚷道:“你们实在太蒿张,知道我系谁嘛!我系百哈谷华长老的得意门哼,卿风谷王家的憨公子,百鸟阁阁主系我岳护,丹霞憨的闵长老系我伯护,沐风该的吴长老系我叔护…” 马连山摆了摆手打断道:“得了得了,你也别报了,小店一下子装不了那么多人,你是来买什么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来买药的吧,巧了,我这儿正好有消肿解毒的良药,一瓶只要三枚灵石!” 三枚灵石不便宜了,不过能讨好顶头上司绝对值当,王管事的一名属下自以为机会不错,便一咬牙将其买了下来。 其他人感觉不对劲,他们是过来找茬的,不过献媚这种事绝不能落后,便同样上前购买,把王管事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嗯!嗯!不要!”王管事难过的直挣扎,在担架上不断摇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马连山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发作了?快快快,给他用上!” 几名属下赶忙把握机会,手忙脚乱的围住王管事,争相服侍其喝药。 马连山一拍桌子:“嘿!等会儿,你们搞错了,这是外敷的…” “糟了糟了,这是用绿冠菌的菌丝配制而成的,人喝了会浑身发麻、奇痒难止,不过没关系,我这儿正好有止痒的药剂,只需两枚灵石,这一次是内服的,可别再搞错了。” 王管事紧闭牙关不愿再喝药,可一会儿就感觉到痒了,只得慢慢张口,喝下了解痒药剂。 “大家看,本店的药剂效果不错吧,他刚喝下去,立马就不痒了!” 马连山可不会放过这个宣传药剂的大好机会,向周围看热闹的行人介绍道。 “有没有这么神呐,感觉像是演出来的。”周围有人小声议论。 马连山一瞪眼:“嘿!你还不信,那试一下刚才的消肿药,你们几个,快把药涂在他的伤口上,保证很快消肿!”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应准备 王管事本就伤的不轻,又在外面晒了一天,再被刚才的药剂一折腾,早已精疲力竭。 他急切的说着什么,可舌头发麻、口齿不清,没人听懂。 只见他难受的厉害,属下们不敢耽搁,几个人一起给其涂药。 四周之人闲来无事,都围拢起来盯着王管事看。 只一盏茶的工夫,王管事头上的包就小了许多,这可是能亲眼看出来的效果,不是演出来的。 “哈哈,怎么样?效果不错吧,我这里还有上好的疗伤药、止血药、解毒剂、增力丸,大家都来看看呀!除了药剂之外,我这儿还有很多符呐!” 马连山招呼客人的同时也没忘了帮他推广良药的好人,上前说道:“多谢各位仁兄照顾生意,天色不早了,快抬憨公子回去歇着吧,这条毛毯就送给你们了,搭着他的肚子,免得路上着凉。” 这几人不好做主,都看向王管事,只见他累得半睡半晕,头还在无意识的摇啊摇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周围的行人往来不息,将老大放在这里只会丢丑,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抬着王管事原路返回了。 …… 宗立武回来不到十天,徐律安就遣人送来一只小箱子。 箱子表面贴了一张易碎符,此符的特点就是便宜、易碎、粘性大。 若是有人中途打开箱子是瞒不过接收人的,因为它碎裂之后根本无法复原,而它粘性大的特点也导致它极难清理。 看了一眼完整无缺的易碎符,宗立武打开了箱盖,里面放着一张回单和数十枚灵石。 他签了回单打发来人回去,剩下的灵石数清之后令其大感意外。 他从未想过能收到完成任务的最终报酬,而且这里面不止有报酬,还有他离队那段时间的佣金。 徐律安这个人真是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跟着他一起外出的,不仅一路上吃得好、住得好,也不用担心被拖欠佣金和报酬,比连桂的前雇主好多了。 宗立武顿时对徐律安的好感大增,再加上完成任务以后,连桂发现了一件事,让他豁然开朗,打消了对徐律安的所有芥蒂。 说到收获,连桂此行也受益良多,不仅弄到大量的法器、符箓,还得到了一颗护身宝玉和一只锦阂毒蛛。 只不过那毒蛛对前主人非常忠心,别说连桂不会驭灵术,就是会也无法收服它的,所以他只能花费灵石请万兽园的长老制作了一块灵兽牌,这才将毒蛛收入囊中。 …… 宗立武离开了许久,但与墨兰的感情并未变淡。 它每天都跑到宗立武的房中睡觉,还会叼走他的被子,害得他每晚只能盖枕头睡觉。 不过,他与夏小蝉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妙了,几天下来,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生分了一些。 几次碰面,双方都会刻意避开,如果先前只是处于尴尬,现在就有几分较劲和怄气了,似乎谁先开口打破“壁障”,谁就认输了似的。 对此,他心里有几分空落,但总体感觉非常不错,因为他最近正在全心谋划一件大事,根本没时间顾及太多琐事。 不止是他,连桂、普福安和马连山也参与在内。 他与连桂外出执行任务也是为此事筹集资金,而普福安一直在绘制所需的灵符并整修爆钉球,只可惜他很快就被调走,这次行动注定赶不回来了。 马连山这几个月来一直以顾客的名义给小白下订单,已经筹备了大量的药剂,如今各项准备已经完成。 夏小蝉和小白近期同样没闲着,听说她们的一个朋友放养在清庭山的雪鹿被某种东西袭击了,二人每天都去帮忙调查。 今天参与调查的人格外多,除了她们的朋友——那个苏姓女修之外,还跟了三名男修,个个长相俊美、潇洒自若,四人早早地来到院外。 苏姓女修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了,宗立武便将四人请进院内。 “哎呀,这个花园真是不错,是出自道友的手笔吗?”四人一路走来,其中一名男修忍不住问道。 “哦,这些花草都是夏小蝉种的。”宗立武回道。 “夏道友真是心思细腻、心灵手巧啊。” “是啊,我曾和夏道友组队去过一次青雾密林,虽然在下忝为队长,不过一路上多亏有夏道友从旁协助,才能圆满完成任务啊。”另一名男修说道。 “哦,原来殷兄早就认识夏道友了,那到时可要劳烦你介绍一下了。” “嗨,这算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了。” 苏姓女修先一步进屋去找夏小蝉和小白,至于其他三名男修不方便跟进去,便在屋前交谈起来。 “说起来,这里的环境倒是不错,地方也宽敞,比我等的住宅好多了。” “是啊,在下的蜗居可住不了这么多人的。” “殷兄说笑了,我们两个住的才算是蜗居呢,虽然地处宗门的中心地带,去哪里都方便些,但是住宅面积实在小,哪里像殷兄的住宅那般宽敞啊。” “是啊,我看殷兄的住宅除了少一块药园,其他方面并不比这座宅院小的,而且别忘了,殷兄可是住在峰顶区的,那等地方我俩可没机会住上去哦。” 殷姓修士苦笑一声:“嗨,二位道友太谦了,不过说到药园,其实在下在山脚还有两亩良田的,那里灵力充沛,非常适合种植灵花灵草,只不过在下懒得打理,都荒废了,如果两位贤弟有兴趣的话,可以在我的药田里种植的。” “真的?那可要多谢殷兄了。” “嚯,好大一条狗。” “那是夏道友的灵兽,名叫墨兰,是一只三级的钳牙犬,配合夏道友的幻术,连一名筑基期修士都未必是其对手的。”殷姓男修与夏小蝉组过队,对墨兰并不陌生,他朝墨兰招了招手。 墨兰蹦跳而来,却绕开了殷姓男修奔向了宗立武,大脑袋主动的在宗立武的手掌上蹭,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让殷姓修士略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 第二百三十九章 雪鹿遇袭事件 墨兰的后面就是三女了,夏小蝉什么都没有带,或者说要带的东西都在墨兰背上的小包内。 她与苏姓女修相谈甚欢,从宗立武身旁走过,似乎没有看见他似的。 小白背了一只小包,上面挂着很多毛绒绒的玩偶,随她跑动起来一晃一晃的。 “武哥,你真的不去吗?”小白临行前回头问道。 “武哥最近有事,就不去了吧。”宗立武看了一眼夏小蝉的背影苦笑道。 夏小蝉一直在与苏姓女修交谈,就在宗立武说出此话的时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她的耳尖动了一动,语气一顿,然后又如常的与苏姓女修走远。 小白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跑回来,小声说道:“今天有三个男修跟着哎,你一点都不在意吗,我觉得你还是跟来吧,而且要偷偷的跟,然后在不经意间被小蝉姐发现,机会给你了,好好把握哦。” 接着,小白就在夏小蝉的催促中快步离去,离开院子前,还回头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宗立武挥了挥手,目送六人踏着欢快的步伐越走越远。 等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之后,他的笑容一收,眼中少了一分柔和多了一分决然,低声道:“她们走了,我们也行动吧。” 话音一落,身后就传来动静。 宗立武深深的看了一眼夏小蝉和小白离去的方向,将腰间的四时之风缓缓的扣在头上,心中暗道:一个月后再见。 …… 正午时分,清庭山上。 一只受伤的小鹿旁边围拢着六名修士,其中三人蹲在近前。 夏小蝉轻抚着雪鹿的背部,眼中柔光流转,让这只不安的小鹿逐渐平静下来。 小白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些灵液喂给小鹿。 苏姓女修的纤手灵巧变动,印诀一成,掌心放出一道柔和的金光,罩住了小鹿的伤处。 只一盏茶的工夫,小鹿就已恢复如初,自行站起了。 此女竟是一名精通治疗法术的法修。 三女在山中已经查了好几天,终于在今日亲眼目睹了一次雪鹿受伤的经过。 说来也好笑,作恶的元凶既不是豺狼又不是猎户,而是一群眩光蜻蜓。 这些蜻蜓没有其他本领,就是一旦受惊便会放出白光,一两只蜻蜓还不算什么,一旦成群结队,放出的白光就能眩人双目,让人分不清方向。 在这片山岭上,雪鹿与眩光蜻蜓的栖息地有所重合,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可一旦雪鹿被风吹草动惊吓到,就会争相逃窜。 一不小心跑到眩光蜻蜓的领域,很容易就会引起它们的应激反应。 陷入短暂失明的鹿群四下逃窜,有些就会失足坠崖,有些会深陷泥潭,有些会撞在山石上,这就是雪鹿受伤的真相了。 殷姓修士倒背双手笑道:“苏师妹的治疗术真是让人佩服。” “是啊,只可惜我们三个手段平平,一点忙都没帮上,真是让人惭愧啊。” “三位师兄太会说笑了,先前若不是你们出手阻拦,这只雪鹿就坠下山崖了,尤其是殷兄,你怎么那么傻,不使用法术护身呢,竟然用身体去挡。”苏姓女修嗔怪的说道。 “殷兄这不是怕将苏师妹的雪鹿震伤吗,他是宁愿伤了自己也不会伤着雪鹿分毫的。” “什么?殷兄受伤了?”苏姓女修脸上的笑容一收,露出了焦急之色。 殷姓修士瞪了同伴一眼:“嗨,都是些小伤,不用管的,救治雪鹿要紧。” 苏姓女修却不管他的轻描淡写,上前问道:“伤在哪儿了,让我看看。” “真没事…嘶,啊…” “你的胳膊都伤的这么严重了还说没事,你这个人,真会逞强!不要乱动,我来帮你治疗。” 夏小蝉偏头道:“小白,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没什么…”小白摇了摇头,心中气恼:都要回去了,那家伙还没现身,难道没跟过来吗,要是那样的话,回去你就惨了! …… 半晌之后,众人相继告辞,夏小蝉开口道:“小白,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还差点被雪鹿撞到,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早上那个家伙,居然真的没有跟出来,亏我今天特地约了三个男修出来想激一下他的,这下弄砸了…” “你说你武哥啊,他最近忙得很,哪有精力琢磨你这点小心思啊…诶,我知道了,你今天故意不躲雪鹿的冲撞,是不是想让他跳出来英雄救美啊,可怜你是白费工夫咯。”夏小蝉调侃道,言语之中将自己摘了出去,故意戏弄小白。 “我是为了你呀,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我能有什么感想,唯一的想法就是快些修炼,尽快把修为提升到筑基期。” “行行行,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能忍,算了,你们不急我也不管了…诶,马厩怎么空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宗立武和连桂一起外出,马厩里也会备有一匹马的,今天竟然全空了,莫非马大哥骑了一匹外出办事了? 二女正想着,一名仆人正好走出来:“夏小姐、白小姐,你们回来啦,少主人他们有事出门去了,临行前还让我带一句话,说他们要外出一个月时间,铺子就交给二位了。” “什么?一个月!” “马大哥呢?都出去啦?” “我早应该看出不对劲的,他们三个这几天一直鬼鬼祟祟的,果然没好事,小蝉姐,我们怎么办,听他们的看店,还是…” “瞒着我们干的肯定没好事,不是作奸犯科就是有很大风险。”夏小蝉的脑子动的很快,她略一思量说道:“小白,你留下看店,我跟过去看看。” 小白双眼弯弯,面露微笑却不言语。 夏小蝉叹了口气:“好吧,你也跟上吧,我们的动作得快一些了,墨兰,追踪气味!” 墨兰嗅了嗅,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避开夏小蝉的视线,它从很早之前就闻不见宗立武等人的气味了。 夏小蝉立马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防备我还挺花心思的。” 如果此刻,二女心中只有气恼,一进屋子再去铺子,就感觉事情不同一般了,不仅宅子里的东西少了很多,就连店里的大半物什都被带走。 马连山那副许久不用的革甲和紫阳大剑也不见了踪迹,而且普福安留下的人傀也被带走了,这副模样哪里是出门做任务?分明是找人拼命去的。 她想的一点都没错,宗立武此行就是去和小房山上的山匪拼命的,先前他们已经进攻了两次都铩羽而归,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成功,否则让山匪反应过来怕是再无机会了。 第二百四十章 滋事 “咦?今天怎么是个女人看店?不管了,哥儿几个,今天跟我大闹他一场,姓宗的想当缩头乌龟,我们就逼他现身,只要在下能如愿以偿,我有言在先一定给各位也培育一只蜂王出来作为谢礼的。” 休息了多日的王管事再度卷土重来,这一次他带来的不再是不堪一用的下属,而是几名筑基期的好友。 尤其是人群后面,一边啃桃一边东张西望的胖子,此人来头更是不小,有他在,事情一准能成! “我说肥鸡,你看什么呐?”身旁一位修士对胖子说道,显然此人对胖子极为熟悉,也正是应此人之邀,胖子才答应过来看看的。 “赵老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外面这么叫我好嘛。”胖子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流,低声叫道。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正事要紧啊。”王管事连忙劝道。 身旁这几人个个修为不弱,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他们对此行的目的都兴致缺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他们而言,为了一只一二级的蜂王得罪一名同阶修士并不划算,若不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他们根本不会过来的,如今就算过来了也不会插手,只当是给王管事助威罢了。 “这位姑娘,我想找你们这里一个姓宗的修士,麻烦让他出来一下。”王管事先礼后兵,并没有一上来就挑事,给人留下一个“我才是受害者”的印象。 夏小蝉的下巴搁在桌子上,头都没有抬,无精打采的说道:“他出宗去了,你等他回来再说吧。” “哼,这件事始终要有一个了断的,一直躲着并不是办法,还是让他出来聊一聊吧,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棘手的,不然的话,你们的铺子也别准备做生意了。” 夏小蝉白了他一眼,伸出拇指指了指后头:“你看我们店里的东西,还会有客人来吗,你愿意堵门就随便你吧,店里还有凳子坐,你们自己拿。” 王管事偏头一看,只见前几天还是琳琅满目的铺子,如今就剩下了几件劣货,他眼角一抽心道:这姓宗的倒是狡猾,知道闯祸了就躲了起来,把一个女人留在这里看着,真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 “这位道友,我的好脾气可不多,我奉劝你一句,把姓宗的叫出来,别以为躲着就可以没事,说不定哪天店铺着火或者宅院着火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你,那天来偷蜂王被蜇成了猪头模样,不过这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况且我也说了,他出宗去了,你要是能找回来的话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也正找他呢。”夏小蝉一手托下巴,淡淡的说道,根本没有去看王管事一眼。 在朋友们面前被讥讽成猪头,王管事焉能不怒?况且内外门弟子身份有别,外门弟子公然挑衅内门弟子虽然算不得罪过,但他借此出手加以惩戒是不会被追责的。 他轻拍左臂袍袖,从中飞出了一群雷蝉,它们身放电弧,彼此接近时电丝相互串连闪击,发出噼啪之声。 众多雷蝉肚子一鼓就要一齐发动攻击,可才要动手,它们突然陷入了暴动之中,开始互相攻击。 好在雷蝉会放电也能抗电,虽然场面一度混乱,电弧一阵狂舞,但是雷蝉们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王管事大惊失色,连忙将它们唤回。 说来也奇怪,方才还在互斗的蝉群一听返回的命令,就不再争斗,鱼贯而回。 真是怪事!王管事心念一声:莫不是收服不久,它们还不习惯配合攻击?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出了一回丑让他脸颊发烫,虽然身后几人什么都没说,但他绝不容许自己再次失手。 他右手一扬,从袖中飞出了一只火甲虫,这是他最得意的灵虫,不仅可以喷吐火焰,而且周身坚硬无比,能够硬抗法器攻击,这一次不会再出意外了。 然而下一息他就大开眼界了,火甲虫直接来了个狠的,一出袖口就往自己身下喷火,还缓缓飞向一旁端坐着的大狗。 等它快飞到狗头面前时,全身已经化为一团火球,并散发出一丝香气。 墨兰一歪头把嘴一张,火甲虫顺势投入狗嘴被吞吃了。 “这…”王管事瞪大双目,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我刚刚没看清,你给我的狗投喂了什么东西?”夏小蝉一拍桌子嗔怒道,而事实上,在场之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真相的了。 “喂,老王,你在搞什么东西?放了一段餐前舞,又给对方投食?我记得今天好像不是来喂狗的。” “不对,这里有古怪,有人用了幻术,是谁!是谁害了我的灵虫?是不是你!”王管事怒不可遏的指着夏小蝉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墨兰要是吃坏了肚子,我一定找你算账!” “是我干的。”一道清脆的女音自隔壁传出,自布帘后面走出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小白?” “胖哥?” 那名叫肥鸡的胖子看热闹正乐呵呢,见到少女不由一惊,手里的桃子也不啃了。 而少女也一眼认出了胖子,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小白眼珠急转,胖子同样如此,他正要开溜,小白一跺小脚喝道:“你跟我来!” 胖子听令跟去,可走出两步,他突然一摸肚子:“哎呦,肚子疼!各位,我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聚。” “哪儿跑!”小白三步并两步,堵住胖子去路,她可不能让这个家伙回去通风报信,拎着他的耳朵拖进了布帘后面。 “唉,轻点儿轻点儿,给哥留点面子吧…”胖子哀求道。 “怎么回事?” “不知道,看看吧,这要是肥鸡老大的熟人,恐怕今天的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 没等多久,胖子就揉着耳朵出来了,他一脸苦色小声嘀咕:“唉,真倒霉啊,偏偏让我撞见了,我到底说不说呢,说了就成叛徒了,不说就成同谋了,真是让人为难啊。” “你敢说出去,我就让你好看!”小白没有再现身,只在布帘后面大叫。 “知道了知道了…”胖子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 “肥鸡老大,怎么了?” “没事没事,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王老弟,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咱们去喝酒,我姬风请客,算是给王老弟赔罪了。” 这胖子刚刚还是一副怂样子,这会儿把腰一挺,轻描淡写的说道,语气看似客气却没有给王管事任何选择的余地。 王管事连称不敢,他可是知道此人底细的,自己那点家世和背景在这一位面前就是一个屁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劫匪 “难怪那姓宗的安排两个女修看店,原来是找了挡箭牌故意套我呢,好在今天没让这两名女修有所闪失,不然我就惨了。” 王管事朝夏小蝉拱了拱手以示歉意,面上尽是赔笑,心里却更加气愤:“行啊姓宗的,搬空了店铺来示弱,实际上却是给我下套儿,我今日逃过一劫,来日就有你好受的,我的损失全要从你身上找补回来,还要你加倍偿还!” 也难怪王管事要这么想,宗立武给他留下的都是弱势的形象,从请求开放花田,到躲避他的上门挑衅,如今更是搬空店铺来躲灾,可见其自身的背景并不怎么样,最多就是和这二女有几分交情罢了,不然他干嘛要躲?又何必大老远跑到百花谷索求花粉? 王管事虽然不敢得罪这二位,但是捏一个宗立武想必并非难事,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要回去调查一番的。 …… 宗立武暗叹一声,翻了翻白眼:“为什么总有人自不量力啊!” “小子!听到老子的话了没有?赶紧把钱都交出来,不然老子一拳上去把你的鼻子打得和脸一样平!” “呜呼!”连桂怪叫一声,充满了戏谑之意,马连山也吹起了口哨,丝毫没有把眼前这几个穿得像乞丐一样的劫匪放在眼里。 三人身后还跟了两名修士,一人身穿铜黄重铠,一人身穿白色法袍,他们都是宗立武在雷霆塔结交的修士。 前者名叫邹重山,修炼土系功法并专攻防护术。 后者名叫楚寻雨,修炼冰系功法,善使冰锥术。 当时,宗立武与这二人对战,赢得可不轻松。 邹重山的防护术和冲撞术让他初尝败绩,最终他还是结合了锋锐术和白虹贯日的剑法才得以击败此人。 锋锐术本就锋锐无比,白虹贯日更是以破防见长,两者相加才堪堪击穿此人的防护术,可见这家伙将防护术精研到了何种地步,全身上下简直就是一个乌龟壳! 击败此人不久,这家伙不服气,潜修了一段时间的防护术又堵路约战,让宗立武再一次尝到了冲撞术的厉害。 随后,二人曾多次交手,胜负在五五之间,今日宗立武凭借犀利的锋锐术和白虹贯日占据上风,过几天邹重山苦练防护术和冲撞术又赢回去。 在多次交锋的过程中,宗立武的法术和剑术大有进步,而邹重山同样受益匪浅,直到宗立武先其一步筑基成功,才逐渐压过其一头。 如果说与邹重山之间的比斗还是拳拳到肉、互有损伤的话,与楚寻雨之间的比斗就纯属恶心人了。 真要打起来,宗立武可以击败甚至击杀此人,可雷霆塔的规矩让这一切变得复杂和麻烦。 第一次对战此人时,宗立武硬抗对方的彻地术,最后挨了两发冰锥才将对方逼到死角,还没等他下重手,对方就认输了。 或许是赢了比赛之后,他嘴欠讥讽了对方几句,然后就被这个小心眼的家伙给盯上了。 只要他一接受别人挑战,楚寻雨必然第一个发起挑战。 每一次他遍体鳞伤的冲到对方面前,这家伙就举手认输,只隔一天,缠满绷带的宗立武就又能看到这家伙活蹦乱跳的来挑衅了。 被逼无奈,他只能不接受任何挑战,可挑战别人的话,对手会越来越强,他总有打不赢的时候,最终的结果便是挑战赛玩不了了。 他起先还没在意,心想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嘿!只两天后,他又在真武决斗中碰上此人了。 真武决斗与天梯挑战赛不同,不存在挑战和接受挑战,只要上场就是多人混战。 最终的奖励分两种,一是站到最后的胜者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二是根据击败对手的人数可以得到一笔战胜金,每多击败一人,奖励就会成比例增加,这是来钱最快的一种比斗方式了。 真武决斗,顾名思义就是比试真气与武力,上台时是不允许携带自己的法器、符箓、丹药等东西的,只能穿着雷霆塔提供的统一比赛服,使用雷霆塔提供的长剑、弓箭、飞镖等等武器。 没有软甲护身,宗立武可不敢硬抗楚寻雨的冰锥术,而对方不管其他人,只盯着他打。 光是冰锥术也就罢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又学了一手旋天冰刃的大范围法术。 头顶是漫天的冰刃,脚下是彻地术的封锁,宗立武躲都没法躲,只能被其慢慢逼至墙角。 其他参赛者早就知道这两位冤家,每次上场只要看到这二人,就会很默契的停手:得!我们给二位腾个地方,等你们打完了,我们再动手! 然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场地里掀起了一场冰风暴… 每一次宗立武拼着受伤接近过去,对方就立即认输,而宗立武也无力再战。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第一个被排出场外的。 楚寻雨也很干脆,击败宗立武之后就退出比赛,所以一直以来,其他选手都乐于让他们二人先独斗一场。 无奈之下,宗立武只得放弃了雷霆塔。 不久之后,他就时来运转,学了一手火蟒术,再习得了灵空点斗之后,便更加如虎添翼了。 虽然火蟒术的持续时间短,但威力奇大,基本上只要碰到人,中招者都不会好过。 有这两个手段在手,岂有打不赢的道理?他便主动上前约战,并与对方打了一个赌:如果他输了,以后见到对方就主动退避三舍,如果他赢了,对方就要跟他出去执行一次任务。 两名筑基期修士间的比斗,所有的观战者都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但战局非常简单。 近身,放火,战斗结束。 所以这一次,宗立武不用花一枚灵石就将这个战力惊人的楚寻雨收入麾下。 宗立武知道楚寻雨心里憋着一股气,最近一直在偷偷研究冰盾术,想找回场子。 他才不管那么多,能占到便宜就占,以后打不过的话,大不了继续躲着对方好了,他可没有那么强的胜负欲的。 人生那么长,老是执迷于一时胜负得失的,绝非英雄。 第二百四十二章 洞外之徒 “笑,遇上我们镰刀帮居然还敢笑!我会让你们的傻笑从脸上彻底消失!乡亲们,不是,弟兄们,干他!” 叮嗙… “哎呦,好汉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啦。” 马连山不客气的调笑道:“哟,这么快就跪下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 邹重山在旁附和:“就是啊,刚刚不是还说什么镰刀帮嘛,一个帮派就你们这十来号人?” “好汉们,其实我们本是附近的农户,出来劫道只不过想混口饭吃,各位好汉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马连山冷哼一声:“放过你们一次?那你们岂不是还要打劫其他人?” “不会不会,我们立马回村种地,再也不敢出来干坏事了。” 邹重山翻身上马不以为意的问道:“你们劫了几回道了?” “一回,就这一回,还碰上几位爷爷了,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相比没怎么走过江湖的邹重山,马连山显然目光更犀利些。 “一回?不止吧,那个草丛里是怎么回事啊?”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有一截雪白的小腿伸出草外,一动不动。 连桂走过去看了一眼道:“一男一女,都死了。” “啊?”农家汉子面露惊讶,偏过头看了看草丛,连忙摆手道:“我们才刚来,那是哪个天杀的做下的,天可怜见,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其他的农夫也面露讶色,纷纷否认。 邹重山与楚寻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之色,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哼,先把你脖子上的抓痕遮起来再说吧。”连桂是老江湖了,哪怕农夫演的再像也躲不过他的双眼,他说完就是一刀,又将弯刀指向下一个劫匪。 “哎呦,大侠杀得好,真是为民除害啊,那些都是他干的,与我们无关呐,我还劝他来着,我说…呃啊!” “我才刚加入镰刀帮,啊!” “...” 连桂一路杀了过去,嘀咕道:“我今天还不信了,没有一个肯说实话的。” “你杀了我们,其他兄弟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宗立武来了兴趣:“哦,还有其他人呐,能否劳烦你带一下路,把你的好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呢?” 仅剩的两名劫匪愣了一愣,对视一眼后连连点头,看来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性命远比江湖道义重要啊。 连桂杀心不减的叫道:“都老实点,敢耍花招,老子立马放了你们的血!” 二人连称不敢,就要头前带路。 “等等…”楚寻雨看了一眼草丛:“把那两个人埋了!” “啊?”劫匪有些诧异的看向连桂。 连桂有些犯难了,埋人是个很耗时的活,等他们干完了,其他帮匪很可能要有所警惕,甚至过来查看并偷袭的。 说起来在场的人中,除了邹楚二人外,其他人都称得上杀人如麻了,埋尸这种事从来都不会干的。 所以楚寻雨提出埋尸后,连桂与马连山都很诧异,看向了宗立武。 “照做吧。” 宗立武淡淡说道,他对楚寻雨的要求并不意外,虽然与此人相处不久,但他一早就看出此人是一个挺正派的人,虽然小心眼吧,但是骨子里还算一个谦谦君子。 徒手挖坑果然很费事,两个劫匪一直干到半夜才挖好一个足够容纳两具尸身的土坑来,至于其他劫匪的尸体就只是被拖到林子里,曝尸荒野了。 “六哥,怎么办?我们到哪去找其他帮众啊?” “嘘,小声点,隔壁山头上不是有一伙儿强盗嘛,先前他们不肯收容我们,现在我们就把这伙强人引过去,只要他们一斗起来,我们就有机会逃跑了。” “好主意啊,说不定还能捡到便宜呢。” 两人一边埋土,一边小声嘀咕,原来他们先前的“帮众之言”竟是诈语。 见到二人鬼鬼祟祟,宗立武就施展了听风术,正好听到这一段交谈,他与连桂耳语几句,连桂点了点头,带上二人先行寻找匪穴,而宗立武等人则原地等待。 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由连桂前去探查再合适不过了。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连桂才回返,那两人却不见了踪影,以连桂的脾气,肯定是将他二人的尸体随意留在哪条山沟里了。 小队的其他人对此并无异议,唯独楚寻雨眉头一皱,觉得不太舒服。 虽然他们从未保证过二人指完路就可以离开,但让其挖坑、掩埋、指路,在楚寻雨的认知里就默认为一项交易:用这些行为换取自己的性命。 而今,连桂将他们杀了就等同于一种失信的行为,而且连桂的性子如此阴鸷,与这样的人为伍,指不定哪天就要遭到反噬。 再看宗立武等人毫不表示的过去询问信息,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另类,似乎不应该待在这样的群体之中。 邹重山那家伙倒是适应的很快,明明和自己一样,第一次加入这支小队,此刻好像已经融入其中了。 林子里,一边是漆黑之中并头谋划的四人,一边是身处月光下逡巡不前的白衣青年,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反差。 枝头的乌鸦呱呱鸣叫,预示着今日注定是个杀戮之日。 “出发!”宗立武冷酷出声,楚寻雨应声跟上,却没有跟得太紧,隔着两三步的距离,随前方四人在黑暗中穿行,身侧只有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傀陪同。 接近黎明时分,小队转而上山,最终来到一处山崖上。 连桂指了指对面山头,只见那边燃着几堆篝火,有几人站在高处扫视下方。 宗立武从木傀身上取下弓箭,开始捻箭拉弓。 邹重山眨巴眨巴眼,有些诧异的问道:“喂,不是吧,这个距离得有五六十丈了吧,你能射中?” 宗立武并未答话,他侧身而立,头戴革盔,耳听弦口衔羽,长发披肩随风摇动,一缕晨光越过山头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微眯双眼。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楚寻雨不由得屏住呼吸,在周身的风小了一瞬之时,箭矢撩拨长发呼啸而去,正中对面山头一人的胸膛。 真的中了! 对面之人看起来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这么远的距离竟能一箭射中? 连桂毫不意外的咧嘴道:“怎么样,服了没?” 邹重山愣愣的张了张嘴:“服了,看来以后不能得罪宗兄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又递过去一支箭。 同样的动作,同样气定神闲的表情,同样一箭而出,同样正中胸膛。 连中二人总算让其他匪徒惊觉起来,纷纷找地方躲避。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逍遥窟 转眼之间,对面山头的可视范围内只剩下两个人躺在地上挣扎哀嚎,其他匪徒都躲到山石后面了。 他们躲了一阵发现没有动静就伸出头扫视山下,在他们想来,弓箭手只会隐藏在山下的某个地方,绝不可能想到是在对面的山腰上的。 而且就算匪徒们往这边看也看不到小队的踪影,因为宗立武选的位置很好,前方是灌木,后方是山壁,从对面看过来是很难发现众人的。 “嘿!居然这会儿还有人敢出来,宗兄,射他!”邹重山叫道。 只见一名匪徒压低身子,跑到被射倒的一人附近,想将他拖到掩体后面。 以宗立武的弓术,那人的下场可想而知,他很快就与同伴躺在了一起。 “哈哈,又有一个出来了。”邹重山兴奋大叫,连忙递上一支箭。 对面的一名大汉不顾同伴阻拦,身为堂堂男儿竟哭喊着跑向地上的二人,想将他们往回拖,他中了一箭,两箭… 一边是邹重山兴奋的大笑,一边是汉子边拖边哭,一时间楚寻雨已经分不清谁是恶人了。 也不知那汉子哪来的力气,竟真的将二人拖到掩体后面,地上的二人生死未知,但这汉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那三人是什么关系?楚寻雨很想知道,或许是从小长大的玩伴,或许是一奶同胞的三兄弟。 他们是否曾坐在山坡上一起展望未来,又是否在灶边一起帮厨做饭? 他们或许有着刻骨铭心的感情和回忆,也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有需要养活的老母与妻儿,但注定他们的生命要在今日终结了,关于他们的一切故事也将烟消云散。 山上的匪徒红了眼,一起怒喝着冲下山,想找出那个躲在阴暗处的弓箭手,然而等着他们的却是一支支利箭,最终他们无人重回山上。 好半天没有动静,宗立武收起弓箭,淡淡的说道:“过去看看。” …… 将只剩一口气的匪徒彻底了结,宗立武吩咐道:“老马,你和人傀就在外面猫着,其他人跟我进洞。” 山侧洞口大开,里面毫无动静。 不知为何,宗立武一点都不担心里面有埋伏,径直走入其中。 方才外面吵翻了天,洞里通道中的三名匪徒却毫无察觉,他们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在睡梦中死去不知是什么感觉,反正被宗立武和连桂干掉的人肯定很难回味,因为他们死得太快。 邹重山那边就很狼狈了,他没想到人被割开喉咙以后还能全力挣扎。 他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并将身体压在其身上,口中发出“嘘嘘”之声,如同哄小孩睡觉一样,眼见着这人连连抽动,最后渐渐没了动静。 他大松一口气,身上已经满是鲜血,无奈只得出去与马连山互换了位置。 巢穴中的匪徒大多都在睡梦之中,也不知宗立武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位置的,就连一扇造的非常像石壁的门后空间也被找出,其内的匪徒无一逃过厄运。 一行人一路袭杀过去,马连山的手脚比邹重山利索多了,宗立武和连桂更不用说,杀个人连血都不会沾上一点。 他们很快来到一处拐角,拐角后面有一座巨大的石室,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问题是石室门前站有两名一丝不挂的女子。 宗立武略一思索就带着众人往石室而去,他装作挠脸的样子,防止被二女认出外来人的身份,其他人或是低头或是一手遮面,缓缓往前走。 楚寻雨走在三人之后,他一路都盯着脚尖,不敢抬头看二女一眼。 所谓君子,非礼勿视。 宗立武倒一点不害臊,直勾勾的盯着两女看,但他看的不是她们的身体,而是她们的面部。 只要二女露出一丝异色,他便健步上前,以迅雷之势将其制住。 好在这两女并未有示警的举动,即使四人已经站到身前,露出了自己的容貌,她们也面露微笑。 被男人观看身体并没有让她们感到羞耻和不适,她们也没有做出遮挡身体的动作,而是大大方方的做了一个万福和“里面请”的手势。 宗立武双臂一震,拳轮抡在二女的下颌处,将她们打晕在地,接着带头走入石室。 这一处石室非常巨大,正前方挂了一块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逍遥窟”三字,下方有三四十人,个个东倒西歪的叫喝。 石室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铁笼,里面有六人正在赤膊混战,说是混战也不准确,实际上是一名健壮如牛的家伙追打剩下的五人,那五人不敢还手,只是做着防御动作,口中声声告饶。 外面一群看客喜笑颜开,并设下赌局,似乎在赌哪一个人先被打死。 “老大,先把那个老头宰了,他求饶的声音太难听了。” “老大,表演一个徒手开胸吧,好久没看到了。” 兴奋叫嚷的人群后面有两对男女正肆无忌惮的交合,旁边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侧面是一座柜台,卖着各式酒品,再往深处还有一个通道,通道后面似乎还有一处空间,被一张巨大的红色帷幔遮挡着,其中不断传出靡靡之音,时不时有男人走进走出。 这是什么罪恶之地?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他的行为不完全遵从兽性,那下面的这一些,是人? 在此之前,楚寻雨对外面那些被杀的匪徒还心存怜悯,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愤怒。 马连山的脸上也显出不适之色,而宗立武和连桂却表现的很平静。 “动手吧。”宗立武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回过头来说道。 楚寻雨不再迟疑,他的双手迅速结印,渐渐调动了全身的法力,周身的寒气越聚越多,甚至有丝丝冰花凭空凝成。 有几名满面通红的男子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他们睁着惺忪的醉眼,脸上尽是欢快,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还以为楚寻雨在表演新奇的节目,这大概就是醉生梦死了吧。 随着轰隆一声,巨大的冰风暴在石室上空成形,寒气逐渐凝为数十枚钢钉一般的细小冰刃在空中旋转飞舞,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下方的醉汉们总算意识到不对劲,踉踉跄跄的逃离,不过也有几人还以为这是在做梦,不仅没逃,反而往这边敬了一杯酒…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释放 “都去死吧!” 楚寻雨带着八分暴怒和两分无力的漠然,双手往下一按,冰风暴“夸嚓”一落。 人群之中,除了匪徒之外,还有不少人身穿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富商之流,但楚寻雨并没有迟疑,仿佛要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只有本能的禽兽。 旋天冰刃杀伤了一大片,楚寻雨双手负于身后,木然的看着宗立武三人冲入人群大开杀戒,心中竟有些舒畅。 男人很快被剿杀一空,二十多名女子穿好衣物缩在角落,看着满地的尸体,她们空洞的双眼中并没有流露出恐惧或是欣喜,而是茫然和无措。 铁笼里的强盗老大还在叫嚣:“快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嘛,我是军中校尉!” 马连山无所谓的说道:“是嘛,那更不能放你出去了。” “不放?不放我就把这几个人杀了。” 被他殴打的五人,此刻只剩两人还能喘气,被他当作了人质。 宗立武哪管什么人质,抬起弓箭就要射击。 连桂回头看了一眼如同行尸走肉的一般的女人,把嘴一咧:“等会,老马,我们来赌一场,看这家伙中几箭才死!” 马连山兴致盎然:“好啊,楚兄有没有兴趣动手?要不要和宗兄比试一下,看这家伙是被冰锥插死,还是被箭矢射死。” 楚寻雨看着麻木的女人,心中更是愤怒,阴着脸道:“乐意之至!” 马连山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唉,比赛规则是这样,宗兄和楚兄轮流出手,打中肚子得三十分,打中头得五十分,看谁的分数高,里面的大哥,你也听见我们的谈话了,麻烦你撑久一点儿,让我们也找点乐子吧。” “宗兄身为队长,就由你先行出手吧。”楚寻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气的说道。 宗立武也不推辞,抬手放出一箭,命中了“挡箭牌”的头颅。 连桂灌了一口酒大叫:“呃,打错靶了,这不能得分啊。” 强盗老大见这几人真的丧心病狂对无辜之人下手,便不再拿其他人当挡箭牌了,而是一个劲的躲避攻击,一有机会就蹬踹铁笼,想将其踹烂,好逃出生天。 不过他似乎忘了,当初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脱,他特意吩咐属下将铁笼做的牢固些,如今反倒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了。 楚寻雨左手一掐诀,掌心放出一道寒气,寒气一凝变为一支筷子长短,两指粗细的冰锥。 不等冰锥落地,他右袖一挥,冰锥暴射而出却被强盗躲开。 马连山啧啧嘴:“哎呀,可惜了,差一点儿。” 看到上蹿下跳的强盗头子,女人们也感兴趣的望了过来,眼中恢复了一点光彩,似乎回忆起了一丝沉寂已久的情绪,她们渐渐站起身围拢过来。 “杀死他!”某个女人喊出了第一声,驱散了其他人的恐惧,她们开始齐齐高呼:“杀死他,杀死他…” “你们想找死!”强盗头子咬牙切齿的冷喝,冷酷低沉的声音竟压过了二十多人的齐呼,女人被吓得往后一退,又缩在了墙角瑟瑟发抖,刚刚才鼓起的勇气又消散一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强盗头子很快就没法神气了,他身中数支箭矢和冰锥,鲜血流了一地。 不知是宗立武二人刻意为之,还是强盗头子运气好,他全身上下竟无一处致命伤。 女人们听着强盗老大的声声惨叫,再次围上来,这一次她们不会被吓住,齐呼着:“杀死他,杀死他…” “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强盗头子厉喝一声,往铁笼中最后的生者冲去,却被一箭射中了大腿。 强盗头子像是失去了痛感,脸上尽是残酷的狞笑,一点点儿挪向最后一人。 那人无路可逃,缩在角落连连摆手求饶。 楚寻雨右手虚抓一团冰雾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冰雾过处留下一圈由细小冰晶形成的白色圆环,再左手一掐诀,冰环往中心一聚,凝成三枚指尖大小的冰晶。 这三枚冰晶虽小却散发着强烈的白光,偶尔还会有七彩的光华从中透出,周围寒气森森,白雾不断往四周逸散。 他单手一挥,三枚冰晶呈品字形齐射而出,速度之快堪比箭矢!它们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寒线,从强盗头子的身前贯穿而出。 强盗头子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洞口,竟无一丝血液流出,伤口似乎都被惊人的寒气冻住了,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接着往下一跪,趴在了最后一名生者的面前,不断抽动。 片刻以后,大股的鲜血汩汩流出,想来经刚刚那一击,他的内脏已经被冻碎了。 此时一化冻,内脏的碎屑与热血像喷泉一样往外涌,只数息时间,强盗头子就死透了。 …… 逍遥窟中的收获极多,光是金币就有满满一箱。 “楚兄,别看了,干什么,不会想回去将你那份金币要回来吧。”连桂打趣道。 楚寻雨刚刚还在为那些女子祈祷,希望她们都能平安到家,思绪一下子就被连桂的难听嗓音破坏得干干净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你们看这个人,刚才还豪气干云的把自己那份金币散给别人,现在又反悔啦!” “去你的,我哪有反悔,别鬼叫!”楚寻雨踢了连桂一脚,不知不觉间,他也融入了队列之中,与其他成员并肩骑行着… 宗立武才懒得理会连桂,他闭着双眼任由马匹顺着小路慢走,一心思考自己的计划。 小房山上的匪徒可不像这般好解决的,他必须反复思量自己的战术,确保万无一失。 半晌之后,宗立武睁开眼说道:“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一座小城,我们在此城停留两天,大家各自行动,把所得的东西处理掉并补充所需,都不要惹麻烦。” 宗立武没有徐律安那么大方,带人住的都是普通的客栈。 住下以后,宗立武在客房内研究地图,连桂和马连山四处售卖所得的物什,邹重山和楚寻雨则跑去酒馆痛饮。 一路上相处了十几天,邹重山爱喝酒,宗立武是知道的,但楚寻雨以往是滴酒不沾的,这一次倒是反常的放浪形骸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惹麻烦 关于这一次清剿小房山的任务,宗立武的心理压力一直很大,每天晚上若不施展假寐术根本不能成眠。 要知道,出来的每一天都有大笔的灵石消耗。 筑基一层的楚寻雨是他用计诓骗来的,不需要支付佣金,而炼气九层的邹重山是他用每日五十枚磁金的高价雇来的。 这还算是小钱,最主要的开支是从灵宝楼租借来的幻象伞和柽柳阵的布置器具,此二物每天的租金共要近三枚灵石。 也就是说,如果一天没有收益,那么就会白白损失三枚多灵石,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在炼气期时,他每月的月钱也不过是五枚灵石,可现在一天就要消耗三枚多灵石。 如果此次任务大败亏输,无疑会将整个铺子和所有的好友都拖入泥潭,作为任务发起人的他,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这一次逍遥窟的收益差不多在四五百枚金币的样子,若放在往日,绝对是一场大胜,可现在,不过刚好填补了这十来天的消耗罢了。 再有三日的行程,就能抵达小房山,在此之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作为领队,既要扛得住压力,又要有缜密的心思、清澈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力。 遇到难关和变故,队员们可以慌乱,但领队必须保持冷静,其他人可以无措,但领队必须想出应对之策。 以平日里树立的威信,带着队员们的信任,率领众人克服困难、摆脱险境,这是作为领队必须有的素质,而不仅仅是战斗力强悍那么简单。 擅长将所有人的力量结合并发挥到极致才是作为领队最优的特质,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比不过团队的力量,若比得过,那就不是领队和队员的关系,而是一个大佬和一群拖油瓶的关系了。 …… 翌日,宗立武研究完地图想出去寻找钱庄,刚好在路上碰到连桂正鬼鬼祟祟的跟着一个假小子,便上前一堵说道:“喂喂,我说过不要惹麻烦的吧。” 连桂摆了摆手:“别拦着我,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宰了那小子!” 宗立武转头看了一眼:“干什么?她骂你了?” “不是,我发现她是个赏金猎人,肯定是奔着我来的!” 连桂上次外出执行任务,被赏金猎人认出来并在城外设伏,虽然那帮人意外的与劫匪斗得两败俱伤,不过那次的经历让连桂成了惊弓之鸟,一进入城内就觉得别人要害他。 宗立武盯着那个假小子看了好一会儿,挑了挑眉说道:“何以见得呢,我看她从没正眼瞧过你啊,反倒是你一路跟着人家。” “嗨,你不知道,我四处乱逛却碰上她好几回了,这小子在东市买马,西市买鞍,现在到城北了,又碰上她买鞭子,哪有这么巧的,她肯定在跟踪我!” 宗立武一翻白眼:“你别扯了,看见她腰上的木牌没,那是军营的身份牌,人家是要去参军的,哪有空逮你啊,走了,跟我去找钱庄。” “不是吧,买一匹马和一套马具而已,至于满城乱跑嘛,再说了,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参军了?哎,你找钱庄干嘛?”连桂仔细瞅了瞅发现正如宗立武所说,便打消了杀人的心思一溜小跑的跟上。 “我们总不能带着一口箱子上路吧,最好是在这里兑成飞钱,这样不容易被人盯上。” 或许是连桂长得凶恶,与他交易的人都不太敢压价,所以马连山还在满城卖货,连桂已经成功变现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城同样有钱庄。 宗立武自以为兑成飞钱以后,不容易被人盯上,却没想到正是兑换的行为引来了蹲守在钱庄外面的一群豺狼。 某条偏僻的巷道之中。 “嘿嘿,小子,刚从钱庄出来嘛,在我们铁岩帮的地界上取钱,怎么也要留下点孝敬啊。” 一个精瘦青年嬉笑着说道,他的身旁还有两人手持短刃,一脸不怀好意的神色。 再看身后,也同时冒出两人,他们手持棍棒堵住了后路。 宗立武为难的问连桂:“怎么办,给不给?” 连桂可不愿拿主意,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这是你的钱,你看着办吧。” 宗立武面露迟疑之色:“总不能让五位大哥白跑一趟吧,肯定得给啊,可这是老太爷的救命钱,而且还差十枚金币呢。” 连桂思量片刻:“问问这五位大哥有没有,说不定正好带了十枚金币呢,他又管别人要孝敬费,肯定是个大孝子,会理解你的。” 宗立武真就可怜巴巴的望向精瘦青年,说道:“大哥,行行好,借我十枚金币,您就当孝敬我家太爷了,好么?” “你们敢玩老子!”精瘦青年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被人戏弄了,开口骂道。 “玩玩你怎么了,你又没啥损失。”连桂一脸无辜的说道。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这十枚金币你借不借啊,不借我就自己拿,你可想好了,借才有还的说法,我要是拿的话就不会还了,你自己选一个吧。”宗立武一脸认真的说道。 “找死!动手!” …… 片刻之后,宗立武二人拍了拍手,从巷子里出来,里面留下了四具尸体,只有那精瘦青年轻功高超,逃了出去。 宗立武的轻功虽然同样厉害,但需要依靠法术来施展,灵活性远不如这些江湖毛贼,等他施展出扶风术提纵身形之时,那人已经跑出了三丈开外很难追上了。 而且那家伙也聪明,知道往闹市中跑,宗立武即便用出魔蜥步再配合金色面具追上去,也不好当街杀人的。 可惜蜂巢在木傀身上,不然以蜂群的厉害,早就蜇死他了,即便当街蜇死人,也没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杀四个人对宗立武二人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们拍了拍手就去寻找邹重山和楚寻雨。 此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可不信对方真能找到小队的住处的,再说了,有蜂王在身边,对方也没法偷袭。 若真对上了,宗立武远距离有轻功配合弓术狙击,中距离有灵空点斗配合火蟒术游斗,近距离有锋锐术配合骨刀强袭,怎么都不会吃亏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幻象伞 小酒馆显得有几分脏乱和破旧,楚寻雨坐在角落,身旁围着几名年纪不小的妇女,不过他本人已经醉倒桌前,嘴角还泛着白沫。 邹重山哈哈大笑,成了整个酒馆里最惹眼的人,刚分到金币的他没有吝啬的意思,请全场的人喝了一壶酒,此时的他已经坐到酒馆正中的人堆里去了。 “这位姑娘,我这朋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你可不要趁机乱摸呀。”宗立武走到楚寻雨身边,将一只涂满脂粉的手从楚寻雨的衣襟中抽出来,对手的主人耳语道。 徐娘半老的妇人们根本没有害臊的样子,见着一位二十出头的英俊公子坐过来都喜笑颜开,争相上前劝酒,而另一头的连桂则没人敢靠近,况且那一身的气味,也没人愿意靠近。 宗立武的酒量向来很好,与叫喊闹腾的邹重山不一样,他全身透着一股文雅的气质,说话诙谐风趣,而且十分健谈,很擅长找到夸人的点,不一会儿就将妇女们逗得前仰后合、心花怒放。 不知是被宗立武隐隐的贵气或是被无形中透出的威势震慑到,还是看出了宗立武不喜别人太过亲近,妇女们只与其喝酒聊天,并没有动手动脚。 …… 宗立武眉头一挑:“哦,这么说,你知道今天剿匪的缘由咯。” “那是,这座城里就没有我琴姐不知道的消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双颊泛红,抿了一口酒说道:“其实啊,南面的那片山里藏有逍遥窟的事儿早就有所流传了,就是没人知道具体在哪里,而且那里土匪还不少,个个占山为王,谁知道逍遥窟建在哪座山上?只有一些富商大贾有门道,会被人接去逍遥享乐。” “不会吧,真有逍遥窟啊,我还以为只是传闻呢。”一位女子见其说的煞有其事,面露怀疑的神色。 “当然有了,而且这一次剿匪针对的就是这个逍遥窟,我听说,是军中一个校尉发现了具体位置却被匪徒杀害,官家这才恼了,发兵前去围剿的。” “哎呦,那这么说,还多亏了这个校尉呢!” “可不是,这次若真剿匪成功,这个校尉呀一定会得到朝廷褒奖,说不定还会立庙呢。” “那我们这个小城也有自己的大英雄了!” 几女讨论得激动非常,宗立武也听得有滋有味,心里却嗤之以鼻,这些妇人哪里知道,她们所谓的大英雄实际上却是逍遥窟的强盗头子。 而官家剿匪也多半是冲他们几人去的,如果他们之前存了留下女人,继续经营逍遥窟的念头,现在恐怕已经被官军剿杀了。 琴姐的消息果然“准确”,当晚,官家就拖回了几十具尸体,这都是山上匪徒的尸身。 这一下,整座小城都沸腾了,为官家这次剿匪行动击鼓庆贺,人人脸上透着喜悦,却不知道那座逍遥窟会在一年多后再次开门迎客,而且防护会更加严密。 宗立武次日一早就带着队伍仓皇出城,逍遥窟的事情已然闹大,他们手里的东西太过惹眼,万一被知情人查到头上可就惨了,这里虽然是玉阳宗的势力范围,但宗门从来不敢和官府争的。 好在剩下的东西已然不多,不会影响赶路,只需到下一个城里,就可以将其快速卖掉了。 “楚道友,你还好吧。”宗立武看见楚寻雨一直在揉脑袋,便开口问道。 “昨天喝多了,头有点痛,不打紧的。” “是啊,我都看到你口吐白沫了,嘎嘎嘎。”连桂讥笑道。 “嗯,可能是我梦见自己是一条鱼,在吐泡泡吧。”楚寻雨嘿嘿一笑,开起了玩笑。 宗立武看了楚寻雨一眼,心里有些纳闷,怎么谁加入自己的队伍里都会变得不正经?原先还是谦谦君子的楚寻雨,才加入了十几天,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或许是因为连桂太不正经了,整天嬉皮笑脸的。”宗立武如此想着,却没想过自己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 小房山下,四人并肩而立。 “老鬼,你在这儿连栽两回了,两次都差点性命不保,作为资深的受害者,你可有什么感想?”宗立武面带微笑抬头望去,开口问道。 “嘿嘿,当然是大闹一场了,我还没玩够呢。”连桂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大为兴奋的叫道。 “那就好好玩一把吧。” 宗立武带着小队在一处隐蔽的山沟中藏身,自己先趁天黑施展轻身之术翻过山头,侦察山谷中的情形。 他取出一只瓷瓶往眼睛里滴了两滴药液,眨了几次眼后,眼前的景象缓缓变化,色彩逐渐淡去,所有的物什都变得接近灰色,而亮度逐渐提升,举目望去,天上的新月竟有些刺眼。 再看向山谷,那里有五六十人四处驻扎,即便有人身处树影之下,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山谷深处的洞口,那里没有一丝光亮,如同一张噬人的大口等着猎物自己上门,其内的情形就看不清了。 总的来说,情况与他上一次所见的差不多。 宗立武又从怀里取出一把红色小伞,此伞只有人的小臂长短,别说用来遮雨了,就是挡太阳都只能挡住头部。 它虽不起眼却妙用无穷,一旦张开就能在下方形成一处幻术空间,若是宗立武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变成一棵植株或是一只小兔的模样。 当然这仅限于外面的人见到的景象,而且它只能变化外形,无法遮掩气息、气味等等。 宗立武所选择的幻术效果是将自己隐形,他将小伞往空中一抛,小伞自动展开悬停在头顶上方缓缓旋转,点点灵光飘落之后,宗立武连同头上的小伞就从原地消失了。 其实说是完全隐形也不准确,在光亮下面还是能看见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的,若是蹲着不动,或许还无人在意,可一旦跑动起来就很容易让人察觉了。 不过借助漆黑的夜色掩护就无需担心了,此伞一次只能庇护他十息的时间,时间一过就要重新灌输法力。 此伞是无法一边使用一边灌输法力的,不得不说,这又是一大遗憾。 在宗立武的视线当中,他与小伞并未消失,伞下有一道道红色的雾丝不断倾泻下来,如同红色的雾气一般。 他没有浪费时间,翻过山头脚尖连点就进入了山谷,钻到一棵矮树之后仔细看向四周,确定没有暗哨能看见这处角落,便一招手。 红伞飘落于手,未发出一丝声响。 第二百四十七章 深入洞穴 将法力注入小伞,他便再次一抛,身形再度化为无形。 就这般一路潜行,他很快就来到离山穴不远的大石之后,这一次他要在十息内进入山穴。 幻象伞、金鸮翠蝉玉佩与血隐术一齐发动,他沿着山侧一路小跑,经过一条猎狗身边时,脚下踢出的碎石引起了它的注意。 它双耳一立,站起身仔细观察,鼻尖一耸一耸。 宗立武立即蹲下不动,时间快速流逝,伞下的灵光逐渐消耗,就在他心中发狠想要出手干掉这只孽畜的时候,它又趴伏下去了。 宗立武心中一喜,脚步不紧不慢,走出了数丈之后,闪到了一株灌木后面。 刚到此处,小伞就自动一合掉落下来,被他轻巧接住。 不知是土匪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竟将猎犬养在一处山石夹缝当中,宗立武一时不察,差点害得整个计划未始即终。 一抛小伞,他再次动身,这一次很是顺利,如愿来到洞口处。 里面一片漆黑,不过他自有办法,从一个木盒中放出了一只荧星虫,这还是从夏小蝉那里偷来的,反正她从青雾密林抓了十多只,少一只也不会发现的。 荧星虫在他的驱使之下,放出一道微弱的光芒,如同一只普通的萤火虫一样贴着地面一路飞行。 凭借此光,他已经可以看清地面上布满的绊绳和捕兽夹了,看样子这伙土匪连同伙都防备,不许人随意进入的。 他几乎是趴在地上一路爬行过去,通过陷阱区刚想舒一口气,就觉得脖子处传来一丝凉意并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他一偏头就发现咫尺近处有一颗大脑袋悬在暗中,此人就这么一直待在黑暗里一声不发。 还好方才未曾发出声响,不然就被这个藏在暗中的家伙发现了。 宗立武没时间与之空耗,赶紧转到拐角后面,幻象伞的灵光频频颤动,这是又要失效了。 他一抓小伞,两腿一蹬,跃至通道上方,以双腿支撑伏在通道顶上,如此一来在灌注法力的时候,即便有人过来也发现不了他。 为幻象伞补充灵力之后,他继续往洞穴深处潜行,越往里走,敌人的戒心就越弱,也再无示警装置和陷阱了,可危险程度一点都没有减轻,在这里一旦被人发现是很难一路逃出去的。 在漆黑之中他大可肆意前行,遇到有光亮的地方他便小心观察,确保无人巡视或者弄清了敌人的行动规律,他才动身穿过,接着再次没入漆黑的角落,就如同一只惧怕光线的游魂,在洞中穿梭。 洞穴之中,不分昼夜。 宗立武在里面转了一天两夜才把里面摸熟并弄清了敌人的数量,至于其中隐藏的宝藏嘛。 它并不是一件具体的东西,而是这座洞穴本身——这是一座金矿! 结合前面了解到的种种情况,他估计这是个人发现的矿藏,但没有上报给朝廷,一直私自开采着,从匪徒们所用的箭矢判断,这恐怕又有官家之人掺合在里面。 将里里外外全部查清之后,宗立武没有犹豫,准备动手了。 他趁着夜色翻过山顶,回到队伍之中,将所有的计划和布置一一交代下去,又孤身一人潜回山谷以作内应,如此里应外合才有机会以五人之力攻下百余人的匪巢。 …… 第二天,蹲在山谷树冠之中的宗立武很快就听到动静。 “真是一群废物,出去打点野味都能被一群蜜蜂蜇得满山窜,把他们抬下去休息。” “老四,你去一趟洞里,取些解毒剂出来,老五,带上一些人,我们出去把蜂巢捣毁了。” 老四听言往洞穴走去,却无人注意到还有一道身影跟着他一起步入了洞穴。 原来藏有解毒剂的地方在这里啊,宗立武暗自嘀咕一声,他虽然对山穴内部已经非常熟悉,但有四处地方装有铁门,他还没有进去看过,眼前就是其中一处。 原来铁门的钥匙就在门口的守卫身上,这就好办了。 宗立武深深的看了一眼,摸了摸怀中的迷烟,退后几步,没入了黑暗之中。 …… 半晌之后,十余人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跑回来。 “他娘的,这鬼蜜蜂居然不怕火,真是邪了门了,还好它们有领地意识,离巢远了就会自行飞回,话说,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蜂巢的,我怎么不知道?” “嗨!有什么奇怪的,以前没人被蜇,谁会注意它啊,算了,反正那群蜜蜂不会离巢太远,以后咱们不去招惹它们就是了。” “嗯,不怕火的蜜蜂,估计里面的那群修士会感兴趣的,干脆告诉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去搞好了,老四,再劳烦你去拿些解毒剂出来…” 片刻之后,洞穴深处。 “嘿,外面乱成一团,你们两个可倒好,居然躺在这里睡大觉!你们就是这么看门的?快给我爬起来,取十瓶解毒剂给我。” “十瓶?外面怎么了,有人下毒?” “被毒蜂蜇了,少废话,快取药,外面的人急等着用呢。还有,你们两个小心点儿,别在守门的时候睡觉,真要困了就让人换班。” “呵呵,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犯困,脑袋还晕乎乎的,好了,这是你要的解毒剂…” 这个取药之人哪里知道,整个房间里的解毒剂、疗伤药等,都被人投入了一种名为惑乱丹的药粉,他带出去的不是解毒的良药,而是致人发疯的疯药。 惑乱丹,准确来说并不是一种毒,而是一种浓度极高、致人精神亢奋的药丸,若是将其稀释到一定程度,还可以将其作为提神醒脑的药剂。 “惑乱丹起效还要一段时间,期间要尽可能的多解决一些人。”宗立武暗忖道。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在许多地方都藏了火油和起火符,到时远距离以火弹符引燃,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整个山谷化为火海,二是破坏了几处示警装置,切断了山谷与外面的联系。 他放出了一只小蜜蜂,此蜂的腹部被涂了一个古怪的印记,它沿着通道飞了出去,飞到蜂王的身边,而宗立武本人则向山穴的另一处走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暗杀 宗立武故技重施,以迷烟迷晕另一处房间的守卫,从中找到了大量的符箓。 第三个房间放置了大量素器,这些东西没法全部带走,他当然也不想将其毁掉,就将它们捆起来藏在了别处。 第四个房间的铁门很大,里面隐有人声和冶炼金属的声响,他没敢进去便转而去往各个休息室,决定从最里面的房间开始下手。 这一房间共住了六人,其中三人入睡,两人伏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还有一人正坐在另一张桌边吃喝。 好在坐着的三人都背对床位,他便先从睡着的人下手。 “阴影”缓缓走到床边,催动金鸮佩收拢周身的声响,下重手以尖拳直捣熟睡之人的太阳穴。 一击之下,中招者必死,而且没有鲜血喷出,外人见了也只以为是睡着罢了。 有时受害者会发出闷哼或是摆动一下身体,但这些声响都被收敛下去,丝毫没有惊动醒着的三人。 干掉睡着的修士,下一个目标就是吃饭的家伙,阴影从后面接近,一出手就扭断了对方的脖子,却一不小心让此人的胳膊碰倒了酒壶,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宗立武心念一动,让幻象伞放出此人依旧在吃喝的样子骗过那二人,待他们回头继续书写时,宗立武缓缓走开,现出了桌边的真实样子——那名吃饭的家伙已然被杀,趴在桌边一动不动。 最后的两人被阴影摸到身后,其下场可想而知。 他将六人抬到床上,盖上被子,单手一挥,烛火熄灭,这个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成功解决六人让宗立武大为振奋,他走进了第二个房间准备如法炮制。 可刚走进去就被一个坐在床上看书的修士发现,并大叫一声:“什么人!” 宗立武大感诧异,幻象伞明明没有失效,此刻在外人看来,他应该处于隐形的状态才对啊。 细看之下,他才发现那人的双眼有些奇特,眼中放着淡淡的光芒。 原来是精修过瞳术的修士,难怪能看破幻象伞的效果了。 与其转头跑路,宗立武将心一横:还不如上去拼一把! 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掐住了此人的脖子,同时让幻象伞放出此人刚刚惊醒的样子。 “搞什么,做噩梦了?吓老子一跳!”旁边之人嘟囔一句,继续闭目修炼。 而这名修炼瞳术的青年双脚乱蹬,双手乱摆,试图引起他人注意,但是声音并没有散发出去,哪怕旁边的同伴只有一步之遥也没有看见或听见他的求救。 在伞外之人看来,他已经重新躺下,继续做梦了。 青年痛苦的伸长胳膊,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抓到同伴的衣角。 宗立武当然有所注意,用蛮力一拖,又将他拖远尺许,继续掐着他的脖子不放。 青年的力气同样不小,但除了让他死得更加痛苦之外,别无用处。 他实在不明白,就算身旁几人被幻术蒙蔽,也应该听得到他踢腿的声音啊,为什么不过来相救? 被宗立武生生掐死,青年双目瞪大,满脸都是不甘。 宗立武帮其整理好被子,合上了他的双眼,接着走出门去,进入了前一个房间。 为幻象伞重新灌注法力以后,阴影再一次回到这个房间。 此间还剩四人,一人睡觉,一人修炼,两人对弈。 阴影先干掉熟睡之人,再“哄睡”修炼的家伙,剩下的二人很快也回到床上“睡觉”去了,桌上的烛火“噗”的一声化为一缕轻烟… 就在宗立武为幻象伞灌注灵力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杰,去赌钱啦,阿杰?” “怪了,怎么连蜡烛都不点,全都睡觉啦?” “阿杰,你给我起来,昨天赢了那么多,今天可别想跑,你…” 就在他想摇醒床上之人时,却没注意到一只黑手已经绕到他的身后… “喀嚓!” 宗立武拍了拍手,有些犯难了:床位不够了呀,这位仁兄睡哪儿呢,看来只能委屈你睡在床底下。 第三个房间是个储酒室,空间不大,里面也只有两人。 …… “哗啦。” “嗯?门怎么突然开了?” “风吹的吧,别管了,咱们继续喝。” “可明明没风啊。” “哎,风不是来了吗。” “奇怪,这里哪来的风啊。” “嗨!你这人真是的,问题真多,没风也要问,有风也要问,无非是哪个修士放的法术呗,可能觉得里面太闷,通通风罢了。” 阴影半蹲着缓缓接近过去,第二个房间的床底下便又多了两具尸体… 正在房间里处理着,储酒室又传来声音。 “老朱和老刘居然不在,他们俩也会离开储酒室?” “蹲茅房去了吧,不然还能去哪?他们连睡觉都在里面的…诶?” “怎么了?”一人边拿酒边问道。 “没事没事…”另一人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远处的角落里真的散落了一包金币,他当然不会与同伴分享了,便假言道:“我去茅厕,你先过去吧。” “正好把老朱和老刘叫回来…喂,茅厕不在那个方向…嘿!喝酒喝懵了吧…” “快一点,再快一点!”宗立武心中默念。 这幻象伞的庇护时间可不多了,而眼前之人走得摇摇晃晃,进三步退两步,真是要急死人! 待其进入两丈范围后,看地上的影子,那名拿酒的人也快走出储酒室了。 情急之下,宗立武快步上前。 “咦,钱会飞?唉,看来又是做梦了,我就说我哪来的好运气嘛。”他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回走。 宗立武可不客气,用拇指关节重击其太阳穴,将他打了个凌空翻,接着转身跑进房间。 “喂,你怎么啦,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摔倒能撬高双腿,脑袋着地的,厉害了,哈哈哈。”拿酒的修士摇了摇头,缓缓走过来。 “很好笑嘛,我就这么摔过,你也试试吧。”宗立武叫了一声,不等其反应,就给他一记上勾拳,将他打得倒飞出去,如同倒栽葱一样落地,当场就扭断了脖子。 将这二人拖进房间,五个床铺下面就刚好凑齐了,再有人的话只能让他们挤一挤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两路并进 下一个房间很大,里面昏天暗地、嘈杂不堪。 “来来来,下注啦,买定离手…” “程兄去拿酒,怎么还没回来?” “嗨!他们还会迷路不成?你赌不赌啊。” “赌!我压大!” “好,开啦,唉?” 几个人被风一吹,不由眨了一下眼,睁眼之后就发现骰子在碗中疯狂旋转。 “奇了啊。” “葛兄,你的骰子不会有猫腻吧。” “呸!老子是那种下作的人嘛!” 周围喝酒的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跑来看热闹,只见这骰子已经转了好几息仍不见停止,都面露古怪之色。 葛姓中年人被人盯得受不了了,忍不住伸手去抓,却摸到一只靴子,然后在众人的惊讶之中,靴子由下往上渐渐显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形快速一转,手中骨刀一划,在锋锐术的加持之下,十几个人的头盖骨被掀飞,赌场瞬间就变成了血海,景象惨不可言,石室中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这间赌场是附近最后一个人流聚集地,宗立武一进来就是要大开杀戒的,反正远处的人也听不见动静,没想到这里竟没有一个人修炼过瞳术,再加上光线昏暗,他就想玩个花活,结果十分轻松的就解决了十余人。 他在洞穴里搞事,连桂等人在入口那边也没闲着。 此刻洞外布满了杀机,宗立武精通寻迹追踪术,他在的话可以顺着脚印带领小队安然进入洞穴,可如今几人只能靠木傀一路趟过去了。 它一连踩中了十多个隐蔽的捕兽夹、地刺陷阱和网兜陷阱之后,带着众人如愿进入了洞穴。 这三处穴室对连桂来说早已熟悉无比,第一个洞穴的蜘蛛早前已经被他和宗立武扫清,再加上此洞离第二个洞穴颇远,即便设置了示警装置,里面的人也听不见,故而干脆空着,也好让闯入者麻痹大意。 第二处洞穴的弓箭手也不难解决,连桂让锦阂毒蛛从他们头顶上绕过去,先毒死一人,他再一跳而上挥刀一斩,这二人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诛杀。 被一刀抹喉的家伙在临死之前还跑去拉动旁边的绳索,好给山谷中人传讯,可拉了两下竟发现根本拉不动,才在连桂的蔑笑之中不甘的倒地。 宗立武早就发现这个示警装置了,弓手旁边的绳索一直连到山谷中的一串铃铛上,这边一拉绳索,谷中的铃铛就会示警。 他与连桂第一次过来时就是因为这套示警装置,差一点就被射死,所以这一次他早就动过手脚了。 第三间石穴只有四人,被迷烟迷翻之后,于无意识之中结束了一生,接着连桂按照约定放出了蜂王… 宗立武一路往外潜行,一连干掉了六个暗哨,还让他们保持坐着的姿势,尽量延缓被人发现的时间。 这里的通道众多,他只能一条一条的清理,好在他运气不错,一直没人发现里面出事,当然这也是因为洞里的强盗都安逸惯了,成天酗酒,早就无人巡查和检视了。 收到蜂王以后,他就知道连桂那边已经得手,为防有变,他不再慢慢吞吞。 依蜂王指引,他在通道中迅速穿梭,幻象伞的庇护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十息的时间足够他跑遍一条通道的了。 他也不再隐藏尸体,下手干脆利落,一路逢敌便杀,敌人往往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割破了喉咙,再加上金鸮佩收敛声音的效果,让他的行动更为隐蔽。 喝酒的、赌博的、睡觉的、练功的… 宗立武一个都不放过,破门而入,举刀就砍。 路过之敌,他看都不看,擦身而过,一颗人头就已落地。 山穴之中,如同有一个幽灵在传播死亡,它所过的通道尽数变为漆黑。 宗立武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等有人反应过来,洞穴中的大半修士都被他杀掉了。 等到有人出去报信,宗立武已经走到高处的暗哨哨口,手中的火弹符接连狂丢,火弹激发了起火符,起火符点燃了火油罐,只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山谷就陷入一片火海。 柴堆、箭矢存放处、营帐、鸽子笼… 这些地方都放有大量的起火符,一时间火光四起,强盗们抬头望去,还有一连串的火弹符自哨口接连扔出。 “洞里有叛徒,我就知道那帮术士靠不住,老四,快带人进去剿杀,其他人跟我灭火!” 滔天的火势最容易激起人的愤怒,被蜇得满头包的十余人开始压抑不住亢奋的情绪,渐渐变得疯狂。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突然犯病了?” “不知道,我真没惹他们。” “不好,是之前的蜂毒,没想到它们这么厉害,竟能致人发狂。” “那先前那批人怎么没事?” “还不是老三干的蠢事,没事非要去捅蜂窝,把毒蜂都逼急了,当然死命放毒啦,现在搞得自己也发狂,你们几个快把他按住。” “不好啦,二哥,洞穴里面的修士被人放倒了一大片呐!” “什么?里面有六七十人,怎么可能死得悄无声息,那帮江湖术士真是废物,成天就知道喝酒赌钱,看样子应该有不少内贼一起出手了,不好,老四!他带的人手肯定不够,你们跟我来,老七,你快通知雇主这里出事了,让他们赶紧派人增援。” 老七听言,取出一张符箓,对其说了几句,再往空中一抛,符箓化作流星破空离去,速度堪比强弓射出的利箭。 “百里符?这伙人竟有此等宝贝!”宗立武将脑袋伸出哨口偏头望去,心中大感诧异。 守卫这里的人都是江湖草莽和江湖术士,私采金矿的人不会傻到用官家的人的,万一被忠于朝廷的人探知真情肯定会上报,这可是大功一件。 而江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与朝廷本就不是一路,甚至很多人都是通缉犯,当然了,即便如此,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洞内的情形,山谷里的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洞内在做什么的。 就这样一群江湖人竟有百里符在身,他还以为烧死了所有的信鸽就没事了呢。 顺带一提,一般的传音符只能飞遁里许距离,之所以能在偌大的山门内畅行不坠,全靠宗内的大阵托着,在宗外的实用性就低很多了,而这百里符可不简单,即便没有阵法也可飞行百里。 “哒哒!”两支箭矢射在附近的石面上,下方有人大喊:“那个戴头盔的是奸细,射死他!” “想杀我?我呸!”一口唾沫从哨口中飞出,沿着弧线掉落在地,而哨口里面则被换上了原先的放哨人,宗立武自己已经跑了… 下面的人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都一个劲的放箭,将这名早就死透的家伙射成了刺猬。 第二百五十章 内乱 第四间石室,此间温度很高,有多个冶炼炉同时运作,将大批的金矿石溶成金水,再倒入模子打成金币。 这伙贼人不仅私采金矿,竟还有胆子私造模具、私铸金币! 一名黑袍修士快步跑到一位高大男子身前,耳语了几句。 “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难道是事情败露了?”高大男子沉吟片刻说道:“这样,我们做两手准备,按理说如果真是我们的人动手了,应该会事前通知我的,如今这种情形很有可能是事态紧急,来不及通知就把外面的知情人先灭口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就马上毁掉模子,让手下杀掉所有的矿工和铸造工匠,可如果是其他势力介入进来,我们还是要帮外面的家伙抵御一下的,我先出去看看,你在此守候,等我的消息。” 其实高大男子还有一重顾虑:如果事情败露,他的上峰只是弃卒保车,只杀光外面那群江湖人也就罢了,可万一玩的是丢车保帅,将他一并灭口可就糟了。 他必须出去亲自了解情况,一旦苗头不对就要赶紧逃命才行。 自从干了这件抄家灭门的事情,他就预想过各种情况,包括被上峰灭口、被上峰当作替罪羔羊等等。 他一走出石室,跑到一个哨口看到外面火光冲天,就知道坏了,赶忙回去收拾金银细软。 黑袍修士同样有自己的打算,他命令工匠停下,先将铸币模子收了起来,如果是上面派人灭口,他就带着模子远走天涯,如果是其他势力捣鬼,他就借口保护模具。 至于洞里的工匠,全都是从外地骗来的,谁还管他们的死活? 一时间洞里洞外都乱作一团,大家互不信任,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 “周聪,你们不在石室里待着,要到哪里去?” “哦,王二哥啊,我们出来透一口气,里面实在太热了。”几名黑袍修士对视一眼,领头之人强作镇定地说道。 “你怀里放着什么东西?”王老二带着一群人进来支援老四,人还没找到就先碰到了鬼鬼祟祟的周聪一行人,他心中大为狐疑的问道。 “这不是出乱子了吗,我先将铸币模子藏起来。”周聪眼见瞒不过去,就找了一个借口。 “周兄弟不必担心,那只是一小撮贼人在作乱罢了,我看你们也别乱跑了,干脆跟着我们,也好确保安全啊。” “可槐先生的命令是…”周聪当然不想跟着王老二,又把高大男子搬出来想借口脱身。 “这都是为了确保模子安全,我想槐先生不会有异议的,跟我们走吧。” …… 这两拨人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槐先生已经被人堵住了。 “槐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常四哥,呃,外面有贼人作乱,我先把东西收起来。” “可我看你的样子是想跑啊,我说下手的人怎么连死者身上的财物都不动呢,看来是你们想灭口了!” “不会的,你误会了,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总不会连我一起灭口吧,我可是那位大人的…” 槐先生还没说完,一个矮子匆忙来报:“四哥,不好啦!素器都不见了。” 常老四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双眼一眯:“槐先生,你把素器放哪儿去了,是不是都提前转移了!” “我没,没有,你想干什么?” 槐姓中年人手无缚鸡之力,他可斗不过这一众草莽的。 “干什么,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常老四把眼一瞪,手挥屠刀,将这颇有来历的中年人当场斩杀。 “四哥,这会不会太过了。” “怕什么,大不了推到那伙贼人身上,你们把财物收起来,万一事不可为,我们就回绿柳寨继续过逍遥日子,这帮狗东西,假造金币大赚特赚,才分给我们多少佣金?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另一头,宗立武也紧张不已,不知道怎么搞的,洞穴里突然就乱了,剩余的江湖术士、冲进来的两伙江湖草莽,躁动的工匠还有一伙从未见过的黑袍修士,几拨人到处乱窜。 有的在搜刮死者的财物,有的在追杀他,有的在洗劫矿石和新铸的金币… 他不管许多,让这些人自己闹去吧。 他小心翼翼的潜出山洞,翻上山顶又回到了小队之中。 “不能再等天黑了,对方叫了增援,我们必须马上动手!” 宗立武突然出现的叫道,将众人吓了一大跳。 …… 本来宗立武的计划是一直拖到天黑,使用阵法堵住出口,再利用夜视药水在山顶上射杀敌人,同时连桂带上幻象伞潜进谷内,能杀多少是多少。 可短短时间内,频频出现意外,一是对手有百里符在身,二是没想到这伙匪徒的成分如此复杂,这边一造势,那边就自己乱起来了。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决定临时改变主意,趁谷中大乱强行进攻,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援兵何时会来,必须速战速决。 将丹丸、符箓分发下去后,五个人一起冲出山穴,宗立武的作战经验丰富,他让邹重山施展出石墙术升起一道壁垒,剩下的人在后放箭,楚寻雨放出彻地术之后就施展冰锥术攻敌。 “先干掉弓箭手和法修。”宗立武冷声道,他轻一点头,绿色面具落了下来,还没开始打就开始着手恢复体力了。 宗立武精通弓术,每箭必中要害,只要是手拿弓箭或是身穿法袍的,都是他优先攻击的目标。 几人一口气干掉十来人之后,匪徒们也反应过来,起先没有首领组织,只有十来个散兵游勇冲杀过来,他们刚跑到半路就发现不对了。 头顶有“致人发疯”的毒蜂攻击,脚下像冰面一样滑溜,而且站久了双腿还会被寒气冻伤,正前方又是箭矢、冰锥齐放,好不容易接近目标,眼前的家伙又掏出一大堆的符箓,像不要钱一样狂丢,这谁受得了? 可转身想跑也来不及了,这十多人就这般不前不后、进退两难的被轻易剿杀。 匪徒的大哥见此,表现得十分冷酷果决,大喊道:“都别管大火了,你们几个把老三捆起来,其余发疯的一律杀掉,剩下的人跟我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混战 不得不说,这个老大狠是狠了些,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宗立武的五人小队立马就要面对三十多人的冲击,一旦让这么多人扑过来,什么箭矢、冰锥、符箓都顶不住,彻地术与石墙术也会瞬间土崩瓦解。 宗立武毫不迟疑的取出一枚爆钉球,激发之后扔到了人堆里。 “哼,又是这招,大家不要怕,跟我一起上。”一名手持铁链的强盗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然而这只爆钉球不再是哑弹了,它一落地就爆发出一道强光,伴随着一声巨响,二十多支钢钉往四面八方射出,力道之大直可贯穿人体。 不少强盗留了个心眼,没听他的,故而这颗爆钉球只杀伤了七八人。 宗立武又一手托一颗,作势欲扔,把强盗们吓得屁滚尿流,所有人都不傻,当然知道宗立武肯定会往人堆里扔的,所以都拼命的往没人的方向跑。 强盗老大也被这一动静吓了一大跳,心中庆幸不已,还好刚刚没有上头,不然这会儿躺在地上吐血的就是自己了。 “都不要跑,他扔不远的,弓箭手放箭射死他们!”强盗老大躲在石头后面大叫道,说完他一偏头,确认宗立武没有把他当作目标,才大松了一口气。 山谷之中的大半箭矢都被烧毁,只剩弓箭手身上还携带着几支箭矢罢了。 “比射箭,好啊!”宗立武放下爆钉球,拿起弓箭就与强盗对射。 只有小队的五人才知道,地上的两枚爆钉球根本是废品,没有办法使用的。 普福安在绘制完大量符箓之后,只来得及改进了一枚爆钉球就被调走了。 剩下的两枚只有一堆零件,尽管普福安在临走之前留下了一本组装说明,可他写的混乱不堪,谁也不敢照上面的胡言乱语进行组装,万一搞炸了就惨了。 再说了,众人从来都只认可普福安的画符能力,他在炼器方面的才能只能排在灾难这一级别。 宗立武同样不敢动手组装,就托人去掉了内核,将外壳和钢钉用铁水铸在一起,用来吓唬人的。 效果还真显着,二十多人的强盗团被吓得不敢上前。 箭矢“嗖嗖”飞射,连桂等人有些害怕,射箭时畏畏缩缩,唯有宗立武放下面具站在石墙后面肆无忌惮的放箭。 只二十息的功夫,强盗的弓箭手要么被射倒,要么就没箭了,所有的强盗便躲了起来,等山洞中的同伴支援。 宗立武不再拖延,趁那个老三还在胡闹,山洞里的老二、老四还在搜捕他,直接让小队冲上前去。 邹重山施展冲撞术带头狂奔,宗立武抬起面具,一手托一个铁球紧跟在后,马连山与连桂扔掉弓箭各持武器跟上,楚寻雨则留在原地施展冰锥术。 好在地上尽是尸体,不然彻地术反而成了进攻的阻碍了。 小队深入人群,强盗们四散而逃,四个人竟追着二十个人跑。 宗立武将铁球往人群中间一扔,匪徒们立马被分隔开。 远处的强盗逃向更远处,近处的强盗都往回跑,正好撞在四人的刀口上。 宗立武脚踩七星、灵空点斗,手中的骨刀肆意乱砍,他不拘泥于砍中要害,只需割出一道伤口就可以放人走了,况且这帮强盗均身穿优质护甲,想伤到要害也不容易。 此刀事先被灌注了锦阂毒蛛的毒液,此毒珍贵万分,毒性极其猛烈,只可惜毒蛛短时间内只能放一次毒,而现在有了锋霜骨刀,刚好物尽其用,每一滴毒液都能用在好几个人身上,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连桂怪叫连连,手中的弯刀或斩或削,专挑对方的肌腱下手,虽然一刀砍不死人,却可以让他们失去战斗之力。 马连山身贴一张金甲符,手持巨剑在人群中一通乱转,根本没有刀法,有的只是巨力。 邹重山连武器都没带,他贴了一张增速符,施展出冲撞术见人就撞,有些倒霉蛋被他来来回回撞倒了好几次,站都站不起来就被宗立武三人砍死。 在爆钉球露馅的时候,他们四人已经解决了十多人,清出了一片空地出来。 跑到山谷深处的强盗老大一路收拢四散的人手,又组了一支二十余人队伍出来,这也是山谷中剩下的所有人手了。 宗立武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回复的机会,他放下绿色面具缓缓恢复体力。 在这种时候,拥有战场经验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与其他人不同,宗立武既擅长独斗又擅长群战。 他在人群中如何移动、如何出招,何时进何时退,甚至利用对方攻击来的力道反伤其同伴,这都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本能反应。 所以其他人已经费了不少气力,各自服下一枚增力丸,而他还呼吸平稳,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一次强盗老大学聪明了,安排有盾牌的人冲在最前,宗立武几人的符箓收效甚微,很快两帮人就混战在一起。 饶是宗立武四人的战力不俗,可强盗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可都是刀尖上滚出来的本事,战斗经验同样丰富,况且他们手里的素器犀利非常,护甲更是坚固。 四人面对成倍的敌人,一开始还打的有来有回,只数十息的时间就渐渐力有不济,若不是头顶有蜂群支援,恐怕早已落入下风了。 连桂从一开始就被强盗头子盯上,只互拼了一记,他的弯刀就断为两截,便果断的带着强盗老大逃跑了,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连山的身上多了几道伤口,好在伤的不重,他仍在大杀四方,邹重山依旧在来回冲撞,只是速度慢了许多,看样子增速符已经用完了。 宗立武一连施展过两次锋锐术,总共砍死了五人,周围的强盗都奸得很,一见宗立武偷摸着结印便调头逃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宗立武心念一动,冒险大耗法力用出了火蟒术,将周围之敌尽数烧死。 此战罢了,连桂也从远处跑了回来,手里提着强盗头子的脑袋,也不知他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是怎么干掉身穿重铠的强盗头子的,四人回到楚寻雨那儿,大口灌着药剂疗伤并恢复法力。 还未歇一口气,山谷深处又涌出一堆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苦战 花苞低垂,近乎触地,一滴滴鲜血从花瓣上滑落,如同在为死者哭泣。 四周的大火渐渐熄灭,化为缕缕轻烟袅袅飘起,如同怨魂一般缓缓飘飞。 “他娘的,外面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只有五个人嘛。” “是五个人呐,怎么会这样的?哎!二哥,就是那五个!” “有没有搞错,我们死了这么多弟兄,连对方一个人都没干掉?” “二哥别恼,肯定是这小子看错了,对方绝不止五个人,不过他们现在只剩下五个了,而且筋疲力尽,我们有四十个人,还怕解决不了他们?” “老四说的没错,周聪兄弟,你怎么看?” “哼,我们的事先放一放,把这几人解决了再说!” “好,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大伙一起上!” 连桂见此心中一动,拎着人头跑了上去喊道:“你们老大已经被干掉了,识趣的赶紧投降,不然的话…哎呦!”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波法术覆盖了。 他手脚并用的翻过石墙逃了回来,郁闷道:“怎…怎么会这样?” “替老大报仇!”强盗那边群情激奋,喊声震天。 马连山呵呵一笑:“老鬼,你这战前动员做的不错啊。” 邹重山哼了一声:“谢谢你冒死出去,给我们增加难度。” 楚寻雨也是低眉垂目一脸无语。 宗立武根本没理会,他将怀里的符箓分成五份,每人各拿一叠,拍了拍连桂的肩头:“要不你出去再吸引一波法术吧。” 连桂还真的就出去了,拿上他的那份符箓一面往人群里丢,一面躲避对方的回敬。 宗立武几人使用弓箭抛射,对面的法修也不含糊,双方摆开阵势,法球箭矢横飞,只有连桂在场地中间翻滚跳跃。 宗立武这一方,用完了箭矢便使用符箓攻敌,相比正经的法术,符箓的威力要小很多,有些精品的符箓能释放原法术七八成的威力,而一般的符箓只有三四成的威能。 符箓威力虽小,但胜在消耗法力很少且无需结印,正适合当前的境况。 一时之间,他们五个人的阵仗竟丝毫不逊于对面的十几名法修。 火弹冰锥类的符箓算是最好炼制的一类,也是制符学徒用来训练的对象,精品的价格一般在近四枚灵石的样子,若不是普福安精于符箓之道,炼制此类符箓基本上不会失败,宗立武可就要心中滴血喽。 众人稍一消耗法力就不客气的吞服灵药,药剂起效很慢,等到法力不足时再喝药就晚了。 这山谷之中,无数法球来回射击,地上的花草被一扫而光,双方足足互射了一盏茶的时间,呼啸的法球才渐渐平息。 对方的法力告罄,小队的符箓也几乎用光。 双方又等了片刻,发现再无人释放法术,那接下来就是近身战了。 “呼,都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就上场吧。”宗立武淡淡的说道,“老鬼,骨刀交给你,好好用,别再搞断了。” “那你用什么?”连桂口中虽如此说,手却飞快的接过骨刀,他早就垂涎这把利器了。 “我随意。”宗立武捡起一把钢刀和一把锤子,挥了一挥还算顺手。 他在战场上不知道抢夺过多少人的武器了,锤子、斧子、长剑、弯刀、长枪等等,虽称不上精通,却也耍的不错。 只片刻工夫,强盗们就已冲过半个山谷,直奔而来。 “走!”宗立武大喝一声,率先翻过石墙冲了出去。 双方迎面而上,强盗之中竟有人先前留手,此刻放出两枚火弹过来,宗立武与连桂不以为意,各自挥刀一斩将其劈散。 那法修还在吃惊,宗立武就将锤子一把甩了过去。 那法师吓得抱头一蹲,他后面家伙就遭殃了,方才还在哇哇大叫的冲锋呢,下一刻眼前一空,一柄锤头出现在脸前… 以邹重山的冲撞术为盾,四人冲入人群再次厮杀。 宗立武与连桂的身法很好,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绕到了身后,挨了一刀之后,刚想回身反击,却发现出刀者已经跑到了别处。 邹重山依旧横冲直撞,不敢有丝毫停歇,一旦被人围住,他的防御术再坚固也抵挡不了多人围杀的,马连山依仗巨剑够长,一路左劈右砍,敌人莫敢近身。 双方足足打了一盏茶的时间,宗立武已经换过数把武器,只听“钪当”一声,宗立武看都不看就知道手中的长剑断了。 他来不及躲避便一偏头,用头盔挡下这一击,再探手一抓握住面前强盗的右腕,想要夺其兵器。 可这家伙狡猾的很,将短斧一丢再一脚踢远。 现在大家都没武器了,谁又能奈何得了谁? 宗立武面无表情,或者说来不及做表情,双手拔出腰后的短刃。 “你作弊!”强盗叫了一声就想跑,却被宗立武近身,他双手一阵乱挥,将此贼的内脏拆得七零八落,再一脚将其蹬飞。 他的整只脚都没入对方的胸腔,若不是蹬在对方脊柱上,怕是一脚便将其蹬穿了。 又有一名强盗从身后过来,宗立武听见动静,左手一转短刃,反握变为正握,一刀刺在对方的手腕上,右腿低位扫踢将其踢得横滞于空,右手的短刃一通突刺。 此人只在空中滞留了半息时间,就被宗立武连捅了七八刀,落地之后又挨了重重一脚,在地上涂了两丈远,扫倒了几名强盗。 “去死吧!”一名黑袍术士凶光一闪,手中冰锥往宗立武的后心激射而去。 然而宗立武就像脑后长了眼睛,回身一刀劈散冰锥,时机恰到好处! “怎么可能?”黑袍术士忍不住惊疑大叫,这样的情形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他一直在人群后面游走,每次都是从对方的身后发射冰锥,但每一次都被对方挡下或躲开,哪有这么巧的? 当然没有这么巧的事,宗立武的身后也没有长眼睛,之所以能精准地化解对方的攻击,完全是他知道一个冰系法师的缺陷,一个很多冰修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缺陷。 与火弹、风刃和雷霆不同,冰锥一旦成型没有强大法力约束就会自由落地,所以冰锥一凝出来就要立即射出。 宗立武曾多次与楚寻雨交手,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小漏洞。 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平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 所以现在他即便身陷重围,只要某一个转身瞥见冰修的手印就能推测出他什么时候会发射冰锥。 这些小小原理,若是讲明白了就会发现根本没什么,但宗立武擅长捕捉细节的习惯,让他不知不觉间总结出了很多斗法的经验,也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方面,让其在对战之时多了一分赢面。 再看连桂那头,他被人割断了右脚跟腱,已经没法腾挪闪越,但他依旧凶性不减,一面叽哇鬼叫,一面左冲右突,脸上的表情极其癫狂。 邹重山此时也已经冲不动了,事先服用的增力丸效用已过,他如今连挥拳的力道都嫌不够,只能抓到一人就用头槌,以坚硬的前额撞击对手的面部,还真被他一连撞晕了三人。 马连山的巨剑已断,他便将断剑当作短刀使用,每一次挥砍都要吆喝一声,给自己提劲儿。 楚寻雨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法力使用过度了,尽管身穿法袍,“聚灵”的符文再配合他时时运转功法,法力缓缓的得以恢复,可是远远跟不上使用消耗,他每隔数息时间才能挤出一丝法力丢出一枚冰锥。 火磺蜂也死了一地,除了蜂王之外无一存活。 “都闪开!”又一名术士跳上高台,手中捏着一张符箓大叫道。 宗立武早就注意到这人一直在给符箓灌注法力,但实在是分身无暇,没办法对付他的。 周围的强盗为之一散却并没有走远,个个手持钢刀围成一圈防止宗立武等人逃走。 “你能用刀劈散某的火弹,现在尝尝这个吧,这要是能劈散,胡某就服你啦!”术士得意的大笑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震惊全场 火炮符? 宗立武心里咯噔一下,听其言观其行,他立马猜出了这名术士所用的符箓,如果是这张符的话,以他的身法可以安然逃脱,但附近的马连山和邹重山就完蛋了。 宗立武略一思忖闪到了二人身前。 “都退后!”他大喝一声,红色面具一落而下,全身的法力如同活了一样,到了筑基期之后,这件四时之风的能力才被真正的激发出来。 看着那张符箓化为一团火球呼啸而来,果真是火炮符! 宗立武的双手飞快结印,左手迎向火球,并在掌前放出一道防护术,右手握住左手手腕,防止单臂挡不下火炮的威力。 在火球贴近手掌之时,他念头一动,红色面具又换成了白色面具,以增强周身的防护,要知道火炮符的威力不仅仅在于恐怖的温度,还有爆炸产生的冲力。 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爆响和耀目的火光吸引了山谷中所有人的注意,宗立武的周身被烈焰包裹。 光芒的正中央,一道坚毅的身影岿然不动。 火焰转瞬就消散而去,宗立武依旧伫立当场,他撕开黑烟癫狂大啸:“哈哈哈哈,阁下还有火炮符嘛,老子站着不动再接你一记!” 这一声暴喝仿若惊雷,吓得四周的强盗都倒退了一步。 “你…你徒手接火炮符?”那术士尖叫一声,满脸的骇然之色。 宗立武的皮革手套已经化为灰烬,左手上的晶丝手套在阳光之下显得宝光莹莹,所有人都盯着他的手掌,毫无疑问,他不仅徒手接下了火炮符,而且看样子还安然无恙! 不止是四周的强盗,就连身后的马连山、邹重山二人也看傻了,被烟熏得黢黑的脸上显出茫然无措的神色,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才这一块区域还是喊杀震天,如今已是落针可闻。 一声怪叫将所有人从震惊中唤醒过来,连桂那边还在苦战。 “给你点时间再准备一张火炮符,老子等会儿再来找你玩!”宗立武狂笑一声冲向连桂那头。 他右手一抛短刃,飞快结出锋锐术的印诀再接住刀柄,以白色面具的防护膜和软甲硬抗拦路者的挥砍,他再近前一步,短刃一挥,割下了两人的头颅,又反手一抓,抢了一把长剑,赶到连桂身边。 马连山二人也随之跟上,剩下的强盗面露犹豫,均被吓到了,大伙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一人敢追击上去。 从宗立武徒手接火炮,到一刀斩两人,这番作为把这些刀口舔血的暴徒吓得不轻。 连桂附近的强盗见宗立武冲杀过来也后退几步,只敢将二人团团围住,不敢上前攻杀。 宗立武跑过去与连桂背靠着背,帮其稳住身形,口中却在开玩笑:“喂喂,老鬼,干嘛这么激动呢,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 连桂桀桀一笑:“看看你自己吧,头发卷成了蛋毛一样,咋的?被女人甩了?” 看到马连山二人也跑过来,连桂翻了翻白眼:“得!又来两个挖煤的。” 二人偏转一下身形,让马连山二人也靠过来,四人背靠着背,盯着周围的强盗。 “我以为队里只有连兄一个疯子呢,原来宗兄也不遑多让啊,看样子这次是加错队伍了,宗兄,你刚刚不会误以为自己的手臂是铁做了吧。”邹重山大笑道,其实他已经看出来宗立武的左臂已经被震断了,不过这会儿不开玩笑,怕等一下就没机会了。 马连山接口道:“邹兄也是,你不会误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做的了吧,我还以为你和宗兄一样,身上的血全是别人的呢,原来全他娘的是你自己流的!” 邹重山嘿嘿一笑:“平时没怎么流过血,今天突发奇想,想流一点怎么了?队长,这回麻烦大了,下面怎么打?” 宗立武哼了一声:“还打个屁!老鬼!” 连桂与宗立武配合多年,已经知道宗立武的意思,他一拍手腕,一道黑气往四周一喷。 迷烟、毒烟这种东西只有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才有奇效,别人往往还没察觉就中招了,可在这里喷出来,对手只需后退几步屏住呼吸,等烟雾散了就没事了。 然而,宗立武并不是想靠迷烟伤人,只是借机逃脱罢了,周围的强盗忌惮黑气,不确定它是否有腐蚀性,所以不敢上前。 而先前围攻宗立武三人的那伙强盗刚鼓起勇气,就见到宗立武又带头冲了回来,个个脸色大变不敢硬拼,纷纷把路一让。 “蠢货!快追!”强盗二哥带人绕过来,众强盗这才找到了主心骨,跟着他一齐追击。 他们一路追进山洞,发现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阵法,数百条柽柳将中心区域围的水泼不进。 宗立武几人坐在里面心无旁骛的疗伤、止血、回复法力。 “嘶啊!”邹重山这个夯货,直到此时才感到疼,龇牙咧嘴的脱着战甲,身上原本已经有些抿住的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来,鲜血顺着身体流下,宛如一个血人。 连桂身上的羽衣也被砍成一条一条的,若不是有宝珠护身,他早就被砍成肉沫了,这颗宝珠是徐律安为了脱身赔偿给放羊老伯的,老伯被其残杀以后,宝珠自然落在他的手中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宝珠应敌,其效用果然不同凡响,真不愧是价值五百灵石的宝贝! 宗立武看着破衣烂衫一般的羽衣,心中有些莫名的意味,不过并未表露出来,他的左臂已断,就自己找了几根木棍固定手腕。 马连山反倒是近战四人组当中受伤最轻的,只有脸上被割了一刀,还是在巨剑断时被剑刃砸到的。 楚寻雨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沾到,整场战斗下来没有一人围攻他,可能是他离战圈太远,也可能是围攻宗立武四人的人手就已然不够。 蜂王此刻还气恼着呢,它早已没有了毒素和火浆,只能亲身趴在敌人的头上蜇刺,被宗立武带回时还满心不乐意,一副拼老命的样子,到了现在,它还在宗立武的脑壳上抓挠呢。 仅剩的十来名强盗,手持钢刀、大棒,在外面敲敲打打,好不容易砍断了几截柳枝,很快它们又会重新长出来,短时间内根本斩不尽。 而这个阵法又正好将出路堵死,强盗们就是想趁机逃命都办不到。 “老七,你去找些火油过来,我就不信烧不掉这些柳条!老四,你去取些疗伤药出来,我们也治疗一下。” 听到强盗老二的吩咐,宗立武乐了:得了,搞定了,让强盗们自己斗吧,正好省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攻克 柽柳生长极快,对方即便有火油,一时半会儿也烧之不尽。 双方便隔着一层柳条组成的墙壁,一面各自疗伤,一面对骂。 很快,强盗那边就“骂出真火”了,继而开始动武,他们打不穿柽柳阵便开始互相厮杀。 五人回复好状态,撤去了柽柳阵,轻易的肃清了残余之敌,进入到山谷深处的洞穴之中。 里面还躲藏着七八名修士,不过在蜂王面前,不管躲到哪里都无所遁形,被一一解决了。 “哈哈,我们发了!”马连山看着冶炼炉和一堆金矿石,两眼直发光。 “这二十多名工匠怎么办?”连桂面露凶光,这些人不算什么麻烦,可万一在小队分散时突然发难就危险了,所以连桂的想法是将他们全部杀掉。 宗立武则不以为然,开口道:“老马,你带着邹兄、楚兄去把谷中还完好的武器装备收拢一下,老鬼,你去谷外监视,让我和他们聊聊。” 见其他四人收刀离去,仅剩的青年随意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工匠们面面相觑,推搡了一个老汉出来。 “呃,这位好汉,我们,我们…”老汉哆哆嗦嗦,眼前的青年一手挂在吊臂带上,一手拿着一把古怪长刀细细察看,满脸都是污渍,全身皆是鲜血,一看就是刚刚打杀进来的,他岂能不害怕? 见到锋霜骨刀上连一丝豁口都没有,宗立武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刀入鞘。 “各位不要害怕,你们继续开采金矿、铸造金币,以前是什么待遇,以后一切照旧,我的雇主不会为难你们的,只要把这里的矿石开采完,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宗立武凭空捏造了一个雇主出来,言下之意:我还不是最大的,在我的上头还有人,你们不要乱来。 工匠们听此,立马打消了其他的心思,又听闻开采完矿石就可以回家,心中大生希望。 尽管理智告诉他们,这个青年的话未必可信,但是人总会欺骗和安慰自己,尤其是长期失去自由的人,他们宁可相信青年的话是真的,也不愿去想万一青年骗了他们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毕竟那意味着不妙的结局。 “呃,大人,那铸币模子被周头拿走了,所以…”老汉拱了拱手说道,苍老的面庞上极尽讨好之色。 “不妨事,他肯定是死到哪儿去了,我们的人很快会送来的,你们先开采矿石吧,记住,谁也不许走出这间石室,否则我就把他和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门前。”宗立武指着老汉说道,此话将老汉吓得直哆嗦,估计他半夜睡觉都要守着门了。 宗立武一挥手让工匠继续干活,自己则往内室走去,他丝毫不担心工匠会逃跑,这些边缘阶层的人要求很低的,只要能活命就不会反抗,哪怕只是口头上保证他们能活命。 这间石室真的很大,里面可以满足工匠的一切吃住用度,难怪这个石室一直没有打开过呢。 宗立武走到最里面一间石穴,里头坐有一名老者,其人面色蜡黄、形容枯槁,一看就是久不见天日了,他正伏在桌案上旁若无人的书写和画图。 “你是什么人?”宗立武抽出骨刀搭在他的肩上,威胁之意甚浓。 老者睁着浑浊的老眼看了宗立武一眼淡淡的说道:“看样子是你们赢了,阁下不用威胁我,老头子本就活不了几天了,没什么事就请出去吧,我还要赶紧把我的毕生所学全都记下来才行。” “吼,原来是你啊。”宗立武嘀咕道,他见过此人,几个月前就是这个老者带领一支小队在山谷外面布置陷阱的,看其满脸病容的样子就知道他确实时日无多了。 对宗立武的奇怪反应,老者并没有心思搭理,他依旧在全心全意的书写。 宗立武注意到老者的身边有很多书卷,看字迹都是其亲笔所写,这么多的书卷应该写了很久了,他便不再打搅他,独自走了出去。 那些工匠虽然在干活,不过都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见宗立武并没有杀掉老者,都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他们与老者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因为宗立武并非嗜杀之辈,他们的性命得以保全的机会也大了一些。 一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率领队伍将所有的武器装备、金币、灵石等都收拢起来,用帐篷布包好,埋在里许外的一个隐蔽山坳里。 万一敌人势大,他们只能放弃金矿逃之夭夭了。 五人将陷阱重新布置妥当,静等对方的增援到来。 “这次不亏啊,不说金矿,单就是我们埋起来的东西,估摸着也值两千灵石了…”马连山见邹重山一直欲言又止,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就率先开口抛砖引玉。 按理说邹重山和楚寻雨都是雇佣来的,这座金矿肯定没有他们的份,素器有一大半都是宗立武从库中盗得并藏匿起来的,山洞里的大半江湖术士也是宗立武杀的,这些收益也不会带他们分。 这二人真正能分到的只有山谷里找到的武器装备和尸身上的金币灵石,这些东西五个人平分,每人只能分到五十枚灵石左右,其收获比起战斗时付出的辛劳相比,算是很少的了。 关键是很快,他们还将面对敌人的增援,不把分配方式谈拢,只怕人心不稳呐。 宗立武低头思忖,其他人都闭口不言,静等宗立武的答复。 “这样吧,所有的收获,我得三成,老马和老鬼各得两成,剩下的由邹兄、楚兄以及普福安平分,如何?” 听宗立武此言,邹重山和楚寻雨大喜,马连山也点了点头,连桂和普福安不在,不过想必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因为这些收获当中,素器占了大头,按理说大多都归宗立武一人所有,如今他把所得拿出来一起分,马连山、连桂与普福安的收益与先前相比并无出入,最亏的是宗立武,粗算一下,他大概损失了三百灵石,分给了邹楚二人。 “如果能够抵挡住对方的增援,老马,你就回宗一趟,把小蝉和小白一起叫过来参与防守,到时这里的金矿大家一起分。”宗立武淡淡说道。 虽然他没有细说金矿的分配方式,但他先前的表现已经折服了邹楚二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宗立武这样一个不肯花几枚金币给小队住上房的人,居然肯拨出三百枚灵石分给他们,应该说宗立武在该花钱的时候真的很舍得。 单单经此一事,二人就都知道了一件事: 宗立武目光长远、很有魄力,而且人品还不错,只要肯出力就不会分得太少的。 分配方式一确定,气氛立马活跃起来,几人又说有笑。而宗立武找了一个角落,给自己施加了假寐术,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防守 待到傍晚时分,连桂从外面折返回来,不用说,肯定是敌人的增援来了。 宗立武淡淡开口:“多少?” 连桂:“一百多!” 马连山腾地一下站起来:“什么!才小半天又能纠集一百多人!对方是什么来头啊?” 宗立武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此刻他表现出来的是镇定自若的神情。 “哼,若是早一个时辰过来,我们真的要拍屁股走人了,现在嘛…”宗立武看了一眼愈加漆黑的天色,淡笑着说道。 让宗立武没有想到的是,敌人并未马上进攻,而是猫在山沟里,等到半夜才摸上来,这正中他的下怀,他先前还在想怎么拖到天黑呢! 在宗立武的吩咐之下,除了连桂以外,其他人都在一只眼睛里滴了夜视药水。 上百人的队伍从谷外摸过来,他们自以为隐秘,却不知道行踪早就暴露在宗立武的眼中了。 此时,宗立武与木傀站在山坡后面,看着外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踩中陷阱,可笑那几个头头还在三令五申,不许伤者叫出声来。 付出十几名伤者的代价,敌人趟过陷阱区陆续进入山洞。 宗立武的左臂受伤严重,根本无法射箭,但是木傀可以,他虽然没办法获得木傀的视角,不过山洞入口全是人,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大差不差就能射中敌人。 一箭接一箭射去,中箭者捂住嘴巴强忍痛楚,时间一长总算有人忍不住了:“他娘的,这不是陷阱,是有人发现我们了!一帮傻蛋还闷不吭声干啥!” “我们被发现了!快,杀进去!”既然偷袭被发现,几个头头便开口叫道,让手下们开始强攻。 敌方的弓箭手很快就发现了站在山顶的木傀,他们看不清它的具体样子,不过借助月光可以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便毫不犹豫的开始放箭,然而这些箭矢对木傀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它照旧木然的重复着射箭的动作。 宗立武坐在坡后,安全得很,就算探出头观察外面情形,也会先放下面具,根本不用担心会受伤的。 山洞里的敌人并没有遇到危险,所以敌人都争相往洞里挤,防止被木傀射伤,却没有人发现洞中的地面上被人洒了一层粉末。 他们到了出口就遇到问题了,这出口的一大半被一道阵法挡着,只留一条小缝可供一人通行,这些人一走出去就被谷内的马连山、邹重山、连桂和楚寻雨射倒,他们四人分开站位,即便对方手中有盾,也防不住所有的方位。 敌人最远可以跑出十几丈,最近的连洞口还没出就被射死。 敌人排队接箭让连桂等人有一种莫名的爽畅感,这种防守战比进攻可容易多了。 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之后,柽柳阵被彻底摧毁,敌人开始大批涌入山谷,连桂四人渐渐难以抵挡。 时间差不多了,宗立武暗想一声,他不再分心控制木傀,而是施展轻功跳入谷中,木傀则一动也不动,端坐在山头上看风景。 依仗幻象伞的隐形功效,宗立武来到铃铛旁边,一扯绳索。 这个示警装置被他改造了一下,原先是从山洞中扯动绳索,这里的铃铛会响,如今他在谷中扯动绳索,山洞内部的大量火油罐就会从顶上接连摔落。 听到铃铛之声,连桂等人就知道是宗立武动手了,他们换上纵火箭,往洞中齐射,点燃了地上的火油。 “轰隆…” 随着洞中的轰燃,还有一股让人闻之欲呕的臭气冲了出来! 连桂等人隔着数十丈远都大吐舌头,胸中不停翻滚,更何况是闷在洞里的人了,只怕他们一瞬间就被呛晕过去,继而被活活烧死。 冲入谷内的十几名敌人,若在白天还是一个大麻烦,此时山谷内漆黑一片,宗立武一方备有夜视药水,可以游走射击,对方连人都看不到就被尽数射死。 洞中的火焰熊熊不熄,一时半会灭不掉,连桂等人便在谷中打扫战场,彻底干掉被射倒之人。 “这些怎么是公门中人?”楚寻雨发现里面有几个身穿捕快服饰的人,大感诧异。 其实这种事早就应该心知肚明了吧,从见到金矿起,都应该预感到所面对的敌人有官家做后台,只是谁也没有把话说开,算是默认与官府作对了。 不然宗立武怎么会连金矿都带邹楚二人分呢,只有大家都尝到甜头才不会出去揭发举报的。 不知道这个楚寻雨之前是如何思量的,或许还抱着一丝幻象,如今坐实了与官府作对,甚至杀了公门中人,他才有些后怕。 宗立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自行翻过山脊,谷外还有十来人没有来得及进洞,他们被轰燃之后喷出的臭气熏晕过去,横七竖八的倒在谷外,于毫无知觉之中被了结了性命。 半个时辰以后,众人将谷中的死尸从断口扔了下去,一把火烧成了灰。 看着四处忙活、喜笑颜开的同伴,楚寻雨独坐在大石上,双目无神。 许久之后,他做出决定,缓缓站起身,喊了一句:“走了!” 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去。 “楚道友!”宗立武唤了一声,可楚寻雨只摆了摆手,脚步不停。 马连山沉默不语,邹重山面带纠结,连桂看了过来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询问要不要把他干掉。 宗立武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老马,你即刻动身赶回宗门,把事情对小蝉和小白讲清楚,她们要是愿意过来就带过来,不愿意的话,你就从宗内招一批修士。” “老鬼。”宗立武又冲连桂招了招手,耳语道:“你去跟上,楚道友要是往宗门方向走就随他去,要是往州城的方向走…” 连桂点了点头,与马连山一同离去。 马连山知道时间紧迫,一路星夜兼程赶回宗门,夏小蝉和小白也讲义气,见到马连山脸上的刀疤,什么气都消了,竟比马连山还急,三人在第二天中午就乘着巨雕落入谷中。 不过此时宗立武并不在谷中,他去州城找洪大夫医手去了,几天之后正当所有人人心惶惶,以为他出事的时候,他竟不知道从哪里招了一群江湖杀手回来,并将他们安置在山谷里,以防官府再次进山“收复失地”。 第二百五十六章 学习新手艺 山谷外面并不平静,常常有探子监视,不过在蜂王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一月之内,宗立武就抓了十几波探子。 他们有的骑马而来,不过跑得再快也不如蜂王飞得快,有的精通隐匿却逃不脱宗立武和蜂王的探查,这些人一被发现就难逃宗立武的毒手。 马连山和邹重山外出组建了一支商队,每天往返于各大城镇,不知不觉间就将山坳中埋藏的武器装备尽数销光,他们时常也会经过山谷附近,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放下一批物资又运走一批箱子,不管是商队的护卫还是守护山谷的豪强,都没人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这支商队有护卫和墨兰跟着,不用担心被人埋伏打劫的,说到墨兰,它从一开始就不愿进谷,虽然过了几天,但是臭气散的味道对它来说依旧是个折磨,每次靠近山谷它都双腿发软,看来脏浮弹给它留下的心理创伤至今仍未恢复。 连桂平日只在洞穴内活动,监督工匠、修炼功法。 夏小蝉和小白同样不敢抛头露面,每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管是外面的江湖杀手还是里面的工匠都没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 …… 山谷外面的陷阱随时间越布越多,这都是宗立武和连桂亲手做的,洞中的周姓老者并不介意他们是何种身份,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将布置陷阱的手艺传承下去,所以只要有人肯学,他就肯教,并且毫无保留。 只可惜普福安不在,不然一定会大感兴趣的。 …… “哎,布置陷阱不仅在于心灵手巧、会制作精巧的机关配件,更多的是利用别人的心理来设计机关,逆向思维、常识陷阱、心理诱导,这都是机关师所要琢磨的重要内容。” “比如利用别人突破重重困难终于见到财宝,迫不及待去拿的心理,我们机关师就可以在财宝里面设置陷阱;比如设置一个粗糙的陷阱,等别人解除或躲避时,便会触发更厉害的陷阱;也可以利用地形卡别人的位置,比如别人要解除一个陷阱就会下意识的站在一个方便的位置上,机关师就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大做文章;也可以利用别人大意的心理,比如一条通道走过一遍没有遇到危险,别人就会放松警惕,而实际上他走过一遍之后只不过是打开了装置,等到走第二遍时才会真正展现杀机,咳咳咳…” 连桂:“喂,老家伙你行不行啊,要不歇会?” “少废话!认真听,用心记!你这小子长得比我年轻时候还磕碜,所以更要学一门手艺傍身,听好了…” …… 宗立武学习机关术一直比连桂慢,不是因为他太笨,反而因为他太聪明。 周老每讲一道机关,他都会忍不住发散性的思考,等他想完了,周老已经讲过好几道机关了。 趁宗立武听课的半天空当,他的守备头领已经偷溜出谷与外面的人私自会见了。 “将军,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啦。” “呵,我等已离军多年,哪里还用得上这些军中的称谓啊,怎么样这个活,干的还行吧。” “行!就是对方人数太少了,杀起来不过瘾啊!” “还是谨慎点吧,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大意!” “得令!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呐,让您都如此在意,还特地将我们这些老兄弟召集起来?” “多年前欠下的一个人情,必须得还呐…” 如果宗立武在此就会认得出来,他的守备队长所面见之人正是帮他医好手臂的洪大夫,他并没有将宗立武的身份透露给眼前的老部下,尽管二人当年同在老将军的麾下,可人心难测,万一宗立武的身份以及正在做的事情暴露出去,会连累到整个家族的。 “年轻人做事就是没根,出来找江湖打手只把脸涂黑、粘两撇胡子就算易容了?”洪大夫一想到宗立武的扮相就摇了摇头。 年轻人的经验不够,这样的扮相在老江湖的眼中简直是形同虚设,只能靠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暗中把关了。 一月之后,站在墙边的木傀毫无征兆的开始跑动,将吃饭的桌子都顶翻了。 宗立武掸去身上的米饭摇了摇头,开口道:“小普到了。” 这小子倒也机灵,知道谷外布满了陷阱,就控制木傀跑动,好让谷中之人出去接他。 也正如宗立武所料,普福安与周老非常投机。 这老头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已经走不动道儿了,不过教学起来依旧不遗余力。 先前,他一直与宗立武和连桂开玩笑,想让二人唤其一声“师父”。 可二人贼的很,只肯学本事,就是不拜师,哪怕只是口头的一声称呼都不愿意。 普福安就老实多了,才学两天就心甘情愿的拜师了,把老头子感动的老泪纵横。 这老头似乎在年轻时有过一段特别的经历,在临死之前对收徒有一股强烈的执念。 普福安拜师以后,他似乎了却了一块巨大的心病,身体都奇迹般的恢复了不少,也甚少咳嗽了。 他面对宗立武二人的时候还是一副严师的模样,而到了普福安这边,态度转变得比宗内的和大师还快,满眼都是慈爱。 不管周老讲到哪里,只要普福安提问,他立马停下,将宗立武二人晾在一边,耐心的给其解惑,宗立武和连桂坐在冷板凳上,眼睛滴溜溜的直瞅,却也没有办法。 看这二人的模样,倒不像是师徒,而是爷孙了。 也正好他们一个没见过爷爷,一个没留下子孙,深埋在心中的遗憾和对那份感情的渴望,在最后的时间里毫无顾忌的释放。 三个月来,普福安称得上极尽孝道,每天都尽心尽力的服侍老爷子,老头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很快就适应下来,他就快死了,能享一天晚福就是一天了。 可以说,每一天老爷子都痛苦万分,可为了多传授一点知识,多看一眼普福安,他心甘情愿受这份罪,然而他终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周老躺在榻上,身体已经不能动,普福安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宗立武和连桂也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周老的一生 “在我孩提时,家境还算不错,每次陪爹娘上街,都能吃上一串糖葫芦,对那时的我而言,手中的糖葫芦是世上对珍贵的东西了。” “垂髫时,我上山抓鸟,下水摸鱼,与伙伴们放风筝,在大树地下乘凉,对那时的我而言,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是最宝贵的东西。” “束发时,我为邻家女孩儿上树摘果,跑去很远的地方摘花,看着她浅浅一笑蹦跳着离开,小小的马尾辫随之摆动,那时,我恍惚了一下,或许,世界上最美好的是她的笑容。” “弱冠时,我终于意识到学业才是最重要的,我日夜苦读、烧香拜佛,就是为了像邻村的秀才一样受人称赞,光耀门楣。” “不久后,家逢变故,我才知道钱的重要,为此我四处求艺就为了养家糊口、填饱肚子。” “而立之年,我与朋友推杯换盏、彻夜不归,那时我以为人际才是最重要的。” “不惑之年,小女拆散了我的风筝,那是老爹留给我最后的遗物,我没有呵斥她,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原来陪伴孩子成长才是我最重要的人生经历。” “知天命时,我摔了一跤却不能像往常一样翻身而起,躺在地上喘息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原来我一直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重要,原来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耳顺之年,家人先后离去,我才知道原来一直陪在身旁的人才是我最离不开的。” “如今我年逾古稀,回想起来,年少时的单纯和悠闲,青年时的憧憬和理想竟然离我那么遥远,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看着镜中的老脸,我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原来最初的青春是如此可贵。” “年轻人啊,你们与我当年一样,拥有着我曾拥有的美好,但一定不要走上我的老路,等失去了才徒留遗憾…” 周老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就连脑子不太正常的连桂都沉默下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早上还能与人正常交流的老爷子,下午就被埋进了土里,再也听不到他说出一个字了,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意味着生命的终结,一段记忆的逝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经历和情感,他把一切都带进了坟墓。 “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到那时,现在经历的一切就没人能够知晓,也没人能够体会,人在世上走一遭究竟为了什么呢?”连桂默然低语。 “你不是活在别人眼中的,老鬼。”宗立武站在连桂身侧说道。 “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你管别人怎么看,又记不记得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故事?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解开世俗的桎梏和内心的枷锁,勇敢的为之奋斗,这才算活过!至于死了那就死了吧,活过就算了,你还在乎死了以后的事情?”宗立武双手倒背,看着夕阳说道。 “哦,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连桂的情绪好了一些,大感兴趣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只能不断提升自己,希望有一天找到想要的东西时,可以更轻松的得到!” …… 金矿的收益真可称得上日进斗金,宗立武一人就独得两成半的收益,在源源不断的丹药辅助之下,他的修为进境极快。 当然他也没忘了为此次任务立下汗马功劳的蜂王,由于此地缺乏灵花,他便直接购得两大包饲虫丸和一箱赤磺石矿,蜂王被他养得金光灿灿,整天带着新孵出的部下四处巡视,谷中的护卫们早已见怪不怪,更不敢招惹它们。 普福安近日来情绪不佳,将自己关在石室里面,整理周老的书籍和遗物,或许是他早有炼器的底子,或许是周老的偏爱,来得最晚的他竟比宗立武二人更得真传。 谷外的陷阱一层接一层的增加,连桂也研究出了另一种示警装置,利用锦阂毒蛛的蛛网来探查谷外情形。 这些蛛网细若不见,看似平平无奇的山谷外面早就布满了天罗地网,略有风吹草动,居于正中的毒蛛就会察觉。 为防误触,宗立武从来不走正门入谷。 而这些还只是过家家的玩意儿,最大的助力是小白带来的一只巨雕,它的视力可以洞察十数里,可以说,朝廷的剿匪队伍才刚从州城出发,宗立武这边就收到消息了。 他们提前设好埋伏,分段阻击、层层消耗,剿匪队伍不管走哪条路线都会半路遇伏,人员折损严重。 等到了谷外,正餐才开始,这山谷易守难攻,来再多人也施展不开,如果是小批人手同样躲不过重重监察,每一次都如泥牛入海有来无回,所以别看谷中的人手不比先前,却更加的固若金汤。 谷中的护卫们都是洪大夫当年的老部众,战力彪炳不说,还如同铁板一块,不似那些江湖人,面和心不和,他们表面上听从宗立武的指挥,而实际上只听洪大夫的命令,洪大夫让他们固守山谷,他们没有二话也不问原因,只照令执行。 州城里的官员不敢将事情闹大,谷中情形不明,若是惊动上官派大军围剿,这一窝毛贼肯定是粉身碎骨了,可万一槐文勋和周聪二人没死,事后将他们咬出来,那可不是丢官了,而是抄家灭门。 因此,知情的州官尽管急得团团转,每天都像丢了千百两银子一般心如刀绞,却也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老爷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洞中的工匠却情绪高涨,总的来说,在宗立武手下干活比先前好太多了,生病了居然有药吃,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带病干活,累倒了就拖去洞外。 更难得的是,每天竟然有肉吃、有酒喝,这可是他们好几年以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要不有人说,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呢,工匠的生活在老爷们的眼里连猪狗都不如,可老爷们整日愁眉苦脸,工匠们却喜笑颜开。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最干净的地方 又是一天的活计干完,二十多名工匠各自扎堆,享受着金雕抓来的鹿肉。 “哎,大人,我看您力气不小,可比起挖矿来,未必比得过我这侄子!”身为工头的老者笑道。 “那是,任何事情都有技巧在里头,干的多了自然熟能生巧。”宗立武翻转着鹿肉淡笑道。 “是啊,我这侄子打小就跟我出来采矿,干活最是麻利,在我们邬州老家的各个矿区都是抢着要哩,有的矿场进度赶不及,还会出高价将他请过去帮忙呐!” 宗立武最近的心情不错,便多聊了几句:“我听说他有个小儿子的,以后也要跟着以采矿为生吗?” “是啊大人,上面的世界太复杂了,所有人都是花花肠子,尔虞我诈的,咱本分人玩不过他们,还是地下好,凭本事靠双手挣酬劳,谁干得多就可以拿得多,明明白白再简单不过了。” 老者许是喝醺了,没有注意到此话将宗立武也带进去一块骂了,不过宗立武并不介意:“是啊,明明白白,简简单单,谁干得多就拿得多,如果世间真是如此,就没有那么多的纠纷,也没有人挖空心思算计别人了,真不知道世人为什么要将简单的事弄得那么复杂,让人理不清头绪。” “大人这话再对也没有了,别人都说我们矿洞里脏,可依我看呐,这里才是天底下最干净的地方呐!” 老者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宗立武为之一怔,他看得出来这个老者是个知书的,也会认字,听其以前的言论,似乎年轻时上过一个大当,从此钻入地下当起了矿工,至今连婆娘都没有,便视家乡的侄子如己出,直到这一回再次上当,被人骗到此山中挖矿… 宗立武对老者的经历并无兴趣,只知道一点,原来平凡之人也懂一些道理,而且他们用一生总结出来的感悟比那些书生说得更加贴合本质,朴素的言语中透露的都是真意。 是啊,世间的道理原本也是很简单直白的,被人辩着辩着就不清不楚了。 …… 一年之后,州官联合富贾又纠集了一批人手进山,这一次他们做足了准备,每个壮士身上都配备了飞爪、毒烟等物。 这一次的突袭顺利异常,近百名壮士都化妆成猎户的样子分批进入山中,光转移这些人手就用了两个来月。 他们从山侧绕道而上,趁夜发起了攻袭,来到山顶之后,众人先不管不顾的将存有毒烟的软袋一股脑儿扔进谷内,算算时间,料定谷中的护卫全被迷翻以后。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支火把几乎同时燃起,还有数十个蒙面汉子动作灵敏的翻过山脊冲入谷中,山谷顶上一周尽是强攻硬弩以作配合。 当他们进入谷中才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山洞之中也早就人去洞空了… …… “小白,在不?”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敲门声越轻,说明越是有求于人,小白心念一声,开口道:“进来吧。” 宗立武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将脑袋伸了进去:“呃,那个药炼好了吗?” “什么药啊,我都忘了。” “别骗人啦,药材都不见了,肯定是炼好了吧。”宗立武推门而入:“咦,今天怎么换风格了?” 此时,四周的墙壁上显现的都是电闪雷鸣的暴雨风光,海螺壳中接连放出轰隆隆的雷鸣之声,桌上的水幻灯也变成了一只散发绿光的骷髅头,整个房间中显得有几分阴森,与往日光风霁月的样子大相径庭。 房间的一角立着一棵低矮的垂柳,众多柳条散发着红、绿、蓝三种色彩,如同一根根彩带一般。 在树下中心处,还有数十根柳条编织成的小窝悬吊于空,小白正裹着毛毯缩在小窝里翻阅着一本炼药心得。 宗立武身后的墨兰也跟了进来,它一见到四周的环境就将舌头收回口中,上翘的嘴角也撇了下去,两只贼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瞅,它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外面好好的,只有这间屋子在下暴雨。 它虽然喜欢水,却不喜欢下雨,尤其是雷雨。 尽管没有雨点落下,它还是下意识的甩了甩身子,将不存在的雨水甩掉。 “我高兴!”小白回了一句,一指桌上的瓷瓶道:“就是那瓶药,这是滋养经脉用的,你受伤了么?还是要送人啊。” “唔,有备无患嘛,那我拿走啦…” 见宗立武携药跑掉,小白鼻子一皱嘀咕道:“吹牛,明明是因为小蝉姐冲击筑基成功,经脉急需滋养才去收集药材找我炼制的,还想骗我呢!” 继数月之前,连桂筑基成功之后,夏小蝉成为了这个宅子里第四个筑基期修士。 连桂与夏小蝉都在宗门的中心区域挑了一处住宅,不过平时还是住在这里。 连桂住在这里的原因是宗门中心区域的饭钱太贵,又没有果树可以偷摘,所以干脆赖在这里,只有去中心区域办事时,才会住在自己的宅院。 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有人管,他每次修炼结束都可以吩咐宗贵去弄些吃的,就算半夜饿了也可以自行去厨房拿两根萝卜啃,填饱肚子又能继续修炼,节省了很多时间,再方便不过了。 至于夏小蝉,她并没有说任何原因,当然也没有人多嘴去问。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 宗贵泡好一壶茶又挖了一勺蜂蜜溶入其中,送到了前院。 少主人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每晚都会躺在前院的藤椅上沉思,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熟练地清洗了一下茶杯,倒上香茶之后,便安静的离开。 墨兰将药送给夏小蝉也摇着尾巴跑到前院。 宗立武单手一掐诀,食指在空中转了转,就凭空浮现了一枚光球,它飘飘荡荡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了桂树的枝杈上。 浮云托着金月,树影散着幽香。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夜间无睡眠,独坐小院中,月下摸狗头,仰首望星空,真是惬意无比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筹谋万法大会 宗立武抿了一口热茶,手指无意识地转着茶杯,心中一直在盘算着一个计划,计划的核心便是围绕金国十年一度的万法大会,这一次的大会,说什么也不能错过的。 当然了,他身无长技,并不是为了参赛去的,而是想借机大赚一笔,并且在此之前就让家中早做准备了。 顺便还要去见识一下湘州的地穴,经过这么多年的围剿,那些高阶的地腥蝼蛄和其他凶虫应该已经被人扫灭一空了吧,现在过去虽然收获不会太多,至少不会有太多危险才是。 说起来,每一个大宗的选址都是有讲究的,就像俞州多木,壶州多川,邬州多矿,弛州多山。 玉阳宗之所以占据当前的这片地域,除了有几条灵脉、背靠青雾密林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有一座天然的地下溶洞,包括地火琉璃金在内的各类熔晶取之不尽,还可以利用地火之力来炼器。 所以玉阳宗的炼器一道向来享誉各州,宗内发放奖励时也大多以法器作为奖赏。 而湘州地域土壤肥沃,盛产灵花灵草,优质的粘油麻漫山遍野,也造就了它“上乘符纸产地”的美名,这对小白和普福安来说都是大好的消息。 “哎哟,好惬意啊,还有茶喝,让我咪一口。” 听到这个声音,宗立武两眼一翻并未搭理,来人毫不客气,嘴巴套着壶嘴就“咕咕”痛饮,一壶香茶被其牛饮了一大半。 这个不羁的家伙正是姬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小白开口请求,宗立武拗不过,只得让其住了进来。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毛病,每天大清早起来就要弹琴吹笛,偶尔还要放声高歌,彻底粉碎了宗立武睡懒觉的习惯。 “宗老弟,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想什么呢?” “在想参加万法大会的事情。”宗立武老实回答,如果他不搭理,这人会不厌其烦的一直问。 “你们也去啊,正好,我跟徐律安、于敏也去的,到时一起出发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那不巧了,我们下个月就出发,不会等到明年的。” “万法大会还要大半年才会召开,你们去那么早干嘛?” “我们先去湘州的地穴转转,见识见识。” “不行,你们都走了,我多无聊啊,要不这么着,我回去让徐律安下个任务,咱们一起去扫荡地穴,一路上吃他的喝他的,反正他钱多。” 宗立武在其一开口的时候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有徐律安在确实很不错哎,那家伙肥马轻裘的,路上碰到些小收获都懒得捡,估计地穴里的大多玩意儿也看不上,那岂不是全便宜了自己人? 宗立武立马起了兴趣:“可以啊,那麻烦你明天就去说?” “嗨!麻烦什么呀,都是自家人,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徐老板!”姬风一口气将茶喝光:“那我先上去了,小宗。” 姬风招呼一声,却并不是对宗立武说的,而是弯下腰来对墨兰说的,墨兰还真的回应了,乐呵呵的摇了摇尾巴。 “哎哟,小宗真聪明!” “去你的吧!”宗立武一脚踹在胖子的屁股上,这家伙总喜欢没事找事,自从他住进来,整个宅子都鸡飞狗跳的,他明天走了正好,哪怕事情没谈成,至少可以有一天的清静。 次日一早,姬风吃完早饭就出门了,见宗立武下楼,他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墨兰招呼一声:“小宗,那我去了啊。” 可这一次,宗立武给墨兰一个眼色,它并未搭理他。 正当宗立武放下心来,这死胖子嘀咕道:“嘿!果真和宗兄一个德行,都不爱搭理我的。” 宗立武两眼一翻,这个家伙是铁了心的要拿他和狗做比较了。 见夏小蝉和小白嗤嗤直笑,宗立武一皱眉:“很好笑嘛,宗贵,把醋拿出来,往每个小菜里放一点,看她们怎么笑得出来!” 宗立武吃饭的速度堪称风卷残云,最后一个上桌却第一个吃完,收拾了渔具就准备出门。 小白:“今天又是和哪个管事去钓鱼呀?” “今天不一样,是所有管事陪同老梅一起去襄水湾钓,那里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啊,等我今天钓几条鱼精回来给你们加餐!” 夏小蝉看着宗立武腰后挂着的四时之风打趣道:“你和顶头上司出去钓鱼还带着头盔啊,干嘛,怕梅长老拿石头砸你?” 宗立武挑了挑眉:“带习惯了,它不在身边,我心里别扭。” “小蝉在吗?”小院外传来女声。 “是苏姑娘,得,今天又是什么小动物急需救援了。”宗立武嘀咕道。 “你别这样说,我们去救治动物又不是不务正业,你出去钓鱼我都没说什么。”夏小蝉瞪了宗立武一眼说道。 “我那是和上峰搞好关系,你以为我想去钓啊。” 小白双手捧碗,小声说道:“你不想去才怪呢!” 宗立武正想说什么,苏清雪快步走来:“小蝉,快!银贵狸有危险了。” “呃,苏姑娘,真不巧啊,小蝉最近要休养,没法出门了。”宗立武蹲在地上一面捣鼓他的饵料,一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休养?你受伤了?”苏清雪惊呼一声赶忙上前,“你怎么不告诉我?” “没有受伤,只是最近筑基成功了,所以身体有些羸弱。”夏小蝉面露微笑的说道。 “啊?恭喜啊!你看我都没带贺礼过来…”苏清雪愣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可能是宗立武以小人之心了,但他总感觉此女的恭祝之言有些言不由衷。 “那小白今天有空吗?”苏清雪转而问道。 “昨天铺子里刚到了两株集雪草,我要尽快将它们炼制成静心散,不然它们的药性就不佳了。”小白一脸歉意的说着,双眼直瞟墙角的宗立武,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苏清雪并不认识宗立武,让她出言请求总有些难以开口。 夏小蝉犹豫了一下,见苏清雪无助的样子心有不忍,便试探着问道:“宗兄,你方不方便帮一下忙啊?” “不方便,我不是说了今天要陪老梅去钓鱼嘛,上司有请,我怎好推辞呢?” “如果宗师兄觉得讨好上司比拯救一条生命更有意义的话,清雪也无话可说了。”苏清雪出言讥讽道,她最讨厌那种将心思用来阿谀奉承却枉顾生命的人了。 “那不好意思啊,苏师妹还是去请殷师兄他们吧,我觉得他们应该挺闲的。” 苏清雪气得一噎,上次的殷师兄三人是小白请来的,她哪有那个面子,再说了,事到临前却出言让一名女子请别人帮忙,这是一个大男人说出来的话嘛,太没有担当了吧。 宗立武早就不在乎陌生人的眼光了,如果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那他这一生岂不要累死?所以明知眼前的美人心中不爽,宗立武依旧提着小桶出门了。 “算了,还是我陪你去一趟吧。”夏小蝉就知道宗立武是这副德行,从一开始就没抱期望,她揉了揉脑袋轻言说道。 第二百六十章 两看相厌 林中之光甚是珍惜,它们斑驳的洒在枫叶铺就的土路上。 斜照的光影夹杂着飘落的火红,映衬出一片温暖的色调,但是周围的气温却有些清冷。 “快点吧,照你这速度,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银贵狸已经被人烤来吃了。” 宗立武领着墨兰走在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丈远外,连跑带跳的苏清雪说道。 “你先走,不用管我,我能跟上!”苏清雪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不忘出言催促。 一个月前,她治好并放生了一只银贵狸,可很快就在佣工院的任务栏里见到抓捕此兽的任务了。 要知道银贵狸是非常罕见的,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便与发布任务的队长沟通了一番,对方显然不会提前说出具体的位置,不过也提到了大致的方向和出行需要的时日。 她暗自推算了一下,发现任务地点正是她所放生的半湾峰附近。 她立马变了颜色,知道在利益面前苦劝无用,便来找夏小蝉,想先一步救走银贵狸。 唉,眼前的女子连骑马都不会,这一次出行竟然要浪费五天的时间,想一想便觉得可惜。 宗立武并没有依照女子之言继续前行,而是站在原地等她跟上,想了一想,他将腰后的头盔扣在女子头上,拉下了绿色的面具,不等女子挣扎,他便开口道:“用法力催动可以恢复体力,我们走快一些,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不可否认,眼前的女子长得十分貌美,长发如瀑,雪白如霜,释放出一种别样的魅力,但是宗立武对其难生好感。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的人选择披荆斩棘,不断提升自己以实现人生价值,有的人选择平平淡淡,与家人共享天伦,以体验人间温情。 包括苏清雪一直拯救生命,宗立武未必认同但也会尊重其选择,可不管走什么样的路,最好不要拉上别人,尤其是他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了,最后还是不得不走一遭,这就让人头疼了。 而眼前的女子对宗立武同样有很大意见,大半天相处下来,她发现宗立武非常功利,似乎世界上的所有人或物在其眼中只分有用和无用,有用的他便花心思经营感情、争取到手,无用的他便弃之如敝屣,理智到令人发寒,甚至可以说冷血无情! 如此一来,两人可以说两看相厌了,他们虽同走一条路,却各走一边,互不待见。 她本想将头盔取下,一听宗立武所说的有助恢复体力的效果,便宁耐下来,能够早一点赶到半湾峰亦是她之所愿。 “苏道友,我能问个问题吗?”宗立武淡笑着说道,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苏清雪眉头一皱,思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想问如果有一只小狼快饿死了,你会不会救它呢?” “当然,那也是一条生命。” “如果它长得很丑呢?” “阁下的修为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会在乎面貌的区别吗?”苏清雪面露讥讽之色来。 “那当然了,相貌在与人交往中是很重要的,而且越往高层走就越显得重要!” 宗立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将苏清雪气得不轻,她本想讥讽几句,转念一想开口道:“清雪不会在乎的,哪怕小狼很丑,我也会救它。” “哦…”宗立武答应一声似乎放下心了,接着又问道:“如果有一只小兔…” “好了,阁下不用问了,我知道你最后肯定想问‘如果小狼要吃小兔,我会救哪一个’是吧?”苏清雪冰雪聪明,一下就猜到宗立武的诡计,直接打断道。 被人看穿了心思,宗立武也不在意,还激了对方一句:“问题不是你回避就不存在的…” 苏清雪撩了一下发丝:“宗师兄误会了,清雪没有想回避的意思,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答复,我会尽力两只都救,如果救不了那也只能就此罢了,我是不会牺牲一个去救另一个的。” 宗立武点了点头,又出难题了:“如果兔子快死了呢?用它来喂小狼就可以救下一条命,你会如何做呢?” 苏清雪双眼一眯,微笑道:“清雪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会尽力两只都救,如果救不了那只能就此罢了,我不会牺牲一个去救另一个的。” 此言与前言几无二致,显然苏清雪早就多想了一层,知道宗立武会为难她的,她还不忘彻底堵死宗立武的刁难,说道:“凡事凭心而已,清雪无愧怜悯心和拯救心。” 她却没想到这番言论正是宗立武引导她说出来的,得到了想要的话,宗立武才发出最终一击:“哦,原来仙子救治妖兽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怜悯心和拯救心啊,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还以为是为了它们的生命呢。” 宗立武的诡辩术哪是一个小姑娘能接得下来的,直将她问得哑口无言羞红满面,才大笑离去。 “对了,头盔的面具下面一不小心碰到了草汁,我想仙子的脸已经变成花猫了吧。” 苏清雪取出一只小镜,果然发现脸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气得不假思索之下,一脚将头盔踢出老远。 “哦,原来仙子是在乎面貌的呀…”宗立武的一句嘀咕彻底将苏清雪气炸了,她决定要报复,以她的才智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便又泰然自若的跟着宗立武上路。 见此女如此快的平复了情绪,宗立武立马感觉不妙,可又想不到不妥之处,便满心狐疑的沉思起来。 …… 一天之后。 “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自从进入半湾峰之后,眼前的男子就半蹲着仔细观察地面,二人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往前挪动,照这样下去,他们何时能找到银贵狸? 莫非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可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故意让我干着急?应该不会,眼前之人虽然讨厌,但不会这么浅薄和无聊的。 苏清雪心潮涌动实在想不明白,她跟了半炷香的时间,二人仅仅走出了三十丈远,她实在没有耐心了,便开口问道。 男子并未理会她的问话,继续半蹲着前进。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追踪 “你慢慢挪吧,我先去找了,墨兰!”她唤了一声就想先走,银贵狸几乎没有气味,所以墨兰也找不到它的位置,但至少能做到示警,帮其避开其它野兽的袭击。 说起来,眼前的男子出门前还想带上一只火磺蜂蜂王的,那只蜂王已经到了四级顶峰,论嗅觉来,虽然探查范围不如墨兰,但分辨气味的能力比墨兰还强,有它在说不定可以闻到银贵狸的气味。 可眼前男子没有半点宠主的尊严,那蜂王根本不听他的。 苏清雪也曾见过灵宠不听主人命令的事情,可仅仅因为天冷就不想出来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真是大开眼界了… 她刚想移步,身旁的男子便低喝一声:“别动!”并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 “你无礼!”苏清雪心中一惊,挣脱开后一脚踢在了男子的腰腹,便要负气离去。 “不想死就别动!”那男子又厉喝一声,语气更加严厉了一些,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男子倒退几步开始东张西望,看其一脸严肃的样子,苏清雪莫名的觉得还是听他一回比较好,便也退后几步。 男子看了一会儿反而放下心来,接着往前方扔了一根木枝,只听“咔嚓”一声,从落叶下面跳起了一只捕兽夹,锯齿状的夹板也被涂成了紫色。 “是什么人这么恶毒,在这里放这种危险的东西!” “当然是先一步来此山的小队了,看来你的推测是对的,真有人发现了银贵狸并组队来抓了,看足迹有七个人,其中一人精于布置陷阱。” 足迹?苏清雪看了一眼身后,这哪里有什么足迹? 不过方才隐藏巧妙的捕兽夹确实被眼前之人找了出来,看来他应该不是胡乱吹嘘的。 “那怎么办?”苏清雪慌了,如果山中布满了陷阱,他们二人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 “跟着我的路径走,我们加快些速度,万一被人捷足先登就白来一趟了。” 尽管身前的男子速度依旧不算很快,可苏清雪半点都不敢催促,一路上他已经排查了四处陷阱,半蹲着的矮小背影渐渐变得可靠起来。 “嗯?”男子低呼一声,他趴在地上用两根手指不停的丈量和比对。 苏清雪满脸疑色,她看了看毫无特别的地面,又看了看男子认真的脸庞。 宗立武蓦然开口道:“什么动物只用两只脚走路啊?” “会不会是银贵狸,他会下意识的后脚踩着前脚的脚印走。”苏清雪发现宗立武的野外知识极其丰富,看一眼树就知道是否走进了熊的领地,捡起一根断裂的细枝看两眼就知道前面的人在什么时候走过去的,在他面前,自己那点学识还是不要摆弄的好。 所以在说起银贵狸的行走习惯,她本可以很肯定的去说,而此时她却有些不自信了。 “嗯,是了是了,找到银贵狸的足迹了,我们跟着这个足迹走,应该能够很快找到的,加快速度!” “等等宗师兄,会不会有陷阱,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吧。”看到宗立武快步小跑前进,苏清雪提醒道。 “不用担心,我观察过了,那帮人应该只在山脚一圈设置了陷阱,防止银贵狸逃脱的,到了半山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陷阱了。” …… 一路走了小半天之后。 “呜!”墨兰低吠一声。 “找到了!”苏清雪激动的叫道,自从跟着银贵狸的足迹以来,他们不久就发现它所过之处有点点血迹残留,显然是受了伤,这让她大为焦急。 “不对,不是银贵狸,是人!”宗立武看着墨兰的表现,一下就猜出了结果,低吟一声后问道:“苏道友,我记得你是主修木属性的,会藤蔓术吗?” “会!” …… “唉,这么久都没找到,也不知道那小东西死了没有,我不是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到它嘛。” “队长,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往它前头射一箭,想将它吓住,谁知道它的速度居然那么快,数丈的距离一眨眼就到了,刚好中了我的箭矢,这不能怪我的…” “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以你的射术就是想射中也不可能啊,行了行了,都把弓收起来,现在它不死也快不行了,看捡回去能不能救活吧,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它的毛皮做一顶帽子了。” “哎,那不是虎哥的捕兽夹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怪哉,已经触发了。” “有什么奇怪的,估计是什么野兽踩中了夹子,一路带到这里又挣脱了吧。” 就在被称为“虎哥”的青年捡起捕兽夹时,他却没想到夹子下竟连着一根藤蔓,扯动之下,一块大石从侧面飞快晃荡过来。 “快退!”几人大惊失色,险而又险的后退躲过。 大石“呼啦”一下荡到了另一侧碰落了一根木棒,紧接着头顶就有一张藤蔓织就的大网将众人盖住了。 两道刀光一闪,藤蔓网就被斩碎,几人这才狼狈的跑了出来。 “什么情况?”几人惊魂甫定。 “难道是山中的猎人布下的陷阱?”众人各施手段也没有发现周围有隐藏的敌人,如果真有人针对他们,方才被网住时便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既然没人偷袭那就有可能是猎人事先布下的陷阱咯。 “你动点脑子行不行,这个连环陷阱的触发机关就在小虎的捕兽夹上,哪有这么巧的,我们今天刚布下陷阱,就有人用我们的捕兽夹反过来设计我们,这肯定是有人发现了我们,就针对我们布置了一个圈套!” “生哥,那他为什么只用藤网罩住我们,完全可以用钉板之类的,我们就惨啦!” “我想这是一个警告,让我们自行离去,队长,我想这里定然有一个精通机关术的高人,更要命的是他在暗我们在明,我看还是识趣点离开吧。” 身为队长的中年男子沉吟片刻,对旁边仔细观察的青年问道:“虎子,他的机关术比你如何,若是让你设计,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呵,我哪懂什么机关术啊,只是猎户出身,会布置一些陷阱罢了,生哥说的没错,我们遇上机关术的高人了,幸亏对方没下杀手,不然刚才那一下,我们至少要折损近半人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相遇 中年男子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不愿放弃,他往周围一抱拳大声说道:“阁下,我等是玉阳宗门人,来到宝地只为追捕一只妖兽,等追到此兽我等立即离开,绝不久留,还请行个方便。”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自报了山门又说明了来意,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选择和玉阳宗这样的大派硬磕的。 四周微风阵阵却没有回应,中年人点了点头:“多谢阁下了。” 他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就先声夺人,同时态度又颇为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此时布下陷阱的宗立武根本就不在附近,更没有听见他的只言片语。 “大家小心些,尽量分散行走,不要触碰任何可疑的东西。”中年人怕触发陷阱,但更怕被一网打尽,他带队继续前行,也没有固定的路线,每走一段就随机偏转一个方向。 机关术虽然厉害,但只厉害在有心算无心,在这片不大不小的山头上,对方即便发现他们的位置,而众人路线不定的话,对方也难以提前准备并布置陷阱的。 他先礼后兵再处处防备,自忖应该没有大碍。 在离一行人里许外的草丛中。 “你想干什么?”苏清雪衣衫破损,惊慌的叫道。 “干什么,当然是一棒子抡晕它啦!” 此时苏清雪的怀中正抱着一只家猫一样的妖兽,它奄奄一息却暴怒异常,哪怕是对放生它的苏清雪都不留情面,将她的双手抓咬的满是伤痕。 在此之前,宗立武二人沿着血腥味一路追踪,总算发现了它的藏身处,将其擒住之后,它似乎误会了二人的来意,出于本能拼命的抵抗。 宗立武没有办法,他可不会夏小蝉的幻术手段,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催眠它了。 “你别动!”宗立武咆哮道。 “你别过来!”苏清雪声嘶力竭的大喊。 “你到底想不想救它,它这样挣扎,我们都没办法救治它的!” “你吓到它啦,你离远一点,它自然会平静下来的!”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宗立武的力气更大,他捏住银贵狸的后颈,将其粗鲁的从苏清雪的怀中抓出,一棒敲在脑袋上。 “咚!”方才还在百般挣扎的小猫立马晕了过去。 苏清雪被气得直哭,但宗立武并不理会,将银贵狸放在地上,抽出短刃依仗锋锐术之利将箭杆切断,拔出箭杆之后交给了苏清雪。 苏清雪几乎是边哭边治疗,豆大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也幸亏她精通愈合术,好一番工夫之后才将银贵狸抢救回来。 “我们该走了。”宗立武看着墨兰的表现,知道是另一支队伍已经寻到了附近。 “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我们’,要走你一个人走!”苏清雪哭喊道,并给银贵狸上药、缠绷带。 宗立武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哭喊果然将另一支小队引过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中年修士带着四名队员赶到了现场,在他眼前只有一男一女两人,男子英俊女子貌美,均身穿玉阳宗门人的服饰。 他一眼就认出了蹲在地上的女子正是前些天与他讨论过任务的苏清雪,面色立马冷了下来,若不是眼前男子身穿内门弟子的服饰,他早就上去兴师问罪了。 “宗队!”中年修士还在思量如何开口,队列中的两名队员突然惊叫起来。 “哦,阿生虎子,好久不见啊。”那陌生男子亦是一愣,冲队员打招呼道,“我说这陷阱布置得有些熟悉呢,原来是虎子你的手笔啊。” “他是什么人?”中年修士低声问道。 “呃,队长,你也知道我和虎子曾经参加过萨蛮人大战,这就是我俩当时的领队,我们跟着他一起参与过逐鹰坡之战…”阿生娓娓道来,而眼前被其称为“宗队”的男子也并未打断,只两臂环抱站在原地。 中年修士点了点头,阿生虽然没有透露此人当年的修为和手段,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下就猜出来眼前之人只不过是近年才筑基的修士,估计境界还没稳固,更来不及修习筑基期修士的手段,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位道友也太不讲究了吧,利用苏仙子到我那儿套线索,然后偷偷过来先一步抓到了银贵狸。” “阁下有一点说错了,这只银贵狸本就是苏道友放生的,她去你那里也不是套线索,只是确认一下你要抓的是不是她放生的那只而已。” “是这样?唔,既然已经放生了,那便是无主之物,你们能抓到此兽也是因为它中了我们一箭,这在下总没说错吧,既如此,那银贵狸也该有我们一份的,在下不贪心,只要一半就行,你们切一半给我吧,我也好回去纳个鞋垫。” “这是我放生的,你们谁也别想要!”苏清雪听闻这些人要将银贵狸切成两半,当即气恼的叫道。 她一站起来,众人才发现她的衣裙满是泥泞,不少地方还破损了,再加上手上的伤痕和脸上的泪痕,均面露古怪的盯向宗立武。 “抓猫弄的。”宗立武淡淡的说道。 “好了,道友不要忙着解释,我们先把银贵狸的归属问题解决了吧,其实在下也不想残杀生命,要不这么着,我二人拼斗一场,谁赢归谁,怎么样?” “我说了,它是我的,不属于你们!”苏清雪本就生得貌美,这一哭更显梨花带雨。 不过不管是宗立武还是中年修士,都没有理会她的言语。 宗立武思量片刻,发现按照修真界的常规,此事还真不好解决,哪怕是闹到念心堂,对方确实有一部分的所有权,就是谁分得多谁分的少的问题了。 宗立武:“要不这样吧,阁下出个价,就当在下买下此兽如何?” “那就三百灵石如何?”对方淡笑一声,提议道。 这就是没得谈了,看样子对方是觉得吃定他了。 宗立武眉头微皱,以对方的性子即便到了念心堂,不管分到多少都会提议切分,要么就狮子大张口。 看来,此战是不得不打了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初见杀 众人分散而开,将场地留给宗立武二人,中年领队身后的队员们个个兴奋异常,筑基期修士的比拼会给他们带来不少的启发,往常在雷霆塔中观看可是要支付不少灵石的,而且离得很远根本看不清。 宗立武身后只有一个哭哭啼啼的苏清雪,她抱着小猫楚楚可怜,心中当然希望宗立武能赢了。 场中两人各自站定,中年修士身子一低,往四周扔出十余支阵旗接着单手一点。 宗立武抽出骨刀脚踩七星步急奔而去,可刚近身,对方的身形一晃就从眼前消失了。 此乃上乘的身法之术——百步灵风诀。 修炼至大成,阵旗中的百步范围内都可一念而至,速度快到肉眼难见! 唯一的缺点就在于地上的阵旗,可一般而言,对手还没来得及将阵旗尽数拔除就被击毙了。 这位中年修士还远远没有修炼到家,只用了十余支阵旗,覆盖范围只有十余步的距离,速度虽快却还没到看不清的地步。 宗立武立马就猜到此人的身法肯定要与阵法相配合,便想先冲出阵法的覆盖范围,他脚下一转身形一闪就到了阵法边缘的位置,其灵空点斗的身法配合轻身之术同样不可小觑,然而终究比不上中年修士的速度。 此人看准了宗立武想逃,便先一步赶到阵法边缘拦腰一斩。 宗立武单刀一挡,一个后空翻又跳回阵法中心。 中年人大喜,只要宗立武还在阵法中,他就有绝对的优势,也不枉他以身作饵引诱对方入阵了。 但他没有想到,宗立武作势欲逃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在他后空翻的过程中,火蟒术已然结印完成,他还没落地,火蟒便围绕落点位置盘旋而出。 其实宗立武在后空翻的时候还留有一手,如果中年修士跟着他起跳,那他就让其尝一下倒悬天玑的厉害,在空中缠斗宗立武还没遇到过对手,如今对方没敢起跳紧跟,那就见识一下火蟒术的威力吧! 火蟒围绕周身一转将四周先保护起来,接着他不管中年人的位置,操控火蟒一扫,十余支阵旗被碰到的瞬间就爆裂开来。 那人速度立时一减,他一个趔趄,还没调整好身形,就被宗立武抓到位置,火蟒毫不客气的一扑。 只擦了对方手臂一下,宗立武就解除了火蟒术,可即便是这样,中年修士的左袖也尽被焚毁,手臂紫红一片,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整场战斗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有用到,众人只看到场中一花,接着烈焰一轰,中年修士就倒在地上抱臂哀嚎了。 宗立武缓缓收刀入鞘,拍了拍手道:“看样子小猫归我了。” 见到众人还在发愣,宗立武冲阿生虎子点了点头,又回头面向苏清雪微微一笑,招呼道:“走吧。”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中年修士才缓过来,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原来那人是法修啊,这次是我大意了。” 阿生欲言又止,虎子径直言道:“其实宗队近身战斗更厉害,我亲眼见他将人从头到胯劈成两半…” 虎子没有说得太直白,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方才还不是对方的最强手段! 这中年修士与宗立武修为相同,都到了筑基三层的境界,其迅速落败的原因是属性被克制。 他主修风属性,然战斗方式偏向于“金”——突袭近身,一击毙命。 宗立武用的是火蟒术,战斗方式偏向于“火”——大范围全方位的持续攻击。 以火蟒术的威能,中年修士连近身都不敢,行动区域又正好处于火蟒术的攻击范围内,可以说宗立武施展出火蟒术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处败势之中了。 看着宗立武边走边沉思,苏清雪的内心有些触动,眼前之人一直在回避对方的挑战,她本以为其实力不佳,没想到一出手就解决了一个筑基期修士,而且那人看起来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精于斗法的宗立武知道,越是到了筑基期之后战斗结束得越快,因为每个人都练成了一种拿手的绝技,很容易造成“初见杀”的情形。 这一次的战斗,宗立武的头脑、反应速度、动作速度和火蟒术,但凡少一个都难以在对方的阵法中取胜的。 先手、信息、战斗的决心、反应速度、精通的手段,都对战斗的胜负起到巨大的影响,有时被人一个照面干掉,并不一定是本领不够。 炼气期的修士还没有修成厉害的本领,结丹期修士既能浮空摆脱地形约束又有各种法宝护身,而且越往高处修炼,战斗往往越焦灼。 唯独筑基期的阶段最为奇特,每个人都特征鲜明,战斗的变数极大。 …… 只一天之后,银贵狸的伤势就好转许多了,它不停地舔着苏清雪手上的伤口。 本来此女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可这小猫一苏醒就又抓又咬,嘴巴还发出“喝呜”的威胁声,炸了毛的模样俨然是一只小老虎。 足足啃咬了一盏茶的时间,苏清雪硬是不松手也不伤害它,它这才理解身旁之人与先前射伤它的不是一路,再回想起苏清雪照顾它的样子,它才渐渐放下警惕之心。 不过它对宗立武的态度依旧不好,还记着先前的一棒之仇呢,哪怕宗立武射猎了两只小兔作为赔罪,它也毫不领情,只吃苏清雪喂食的精肉。 “某人被讨厌了呢。”苏清雪试探着问道。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在乎,只要墨兰不讨厌我就好了。”宗立武摸了摸狗头,墨兰立马将尾巴摇的像风车一样,连带着屁股也晃个不停,在宗立武双腿边不断磨蹭。 “再有一小段路就到山门了,我想天黑前就可以赶回去的,总算了事了啊。” 这么容易就想脱身?苏清雪嘴角微翘,心中盘算着报复宗立武的手段呢。 要报复一个人就要从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对付宗立武这么功利的人,要么就让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要么就把他不想要的东西拼命往他身边塞。 从一开始,宗立武就对拯救银贵狸表现得兴致缺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说明了在别人眼中很是珍奇的银贵狸,在他眼中根本毫无吸引力,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报复方法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水法 看着蹲在寒潭边洗手的宗立武,苏清雪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手上无意识的抚摸着银贵狸,心中想着自己的报复大计。 宗立武甩了甩手,转头就看见苏清雪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微笑变成了错愕,错愕变成了焦急,她张大嘴巴正要叫喊。 可宗立武已经听不到了,他被潭水一卷落入了寒潭之中,眼前一阵发花,耳边尽是“呼噜噜”的气泡声,周身被刺骨的冰寒所笼罩。 被寒水一激,他下意识的喘气却被呛了一大口水,他极力挣扎却被一团水流卷住直往下沉。 很快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水压越来越大,一直到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气都被压得吐了出去。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脑壳被冻得生疼,他打出一道晨光术,只见光团围绕周身一转就到了远处,继而熄灭了去。 他的手指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再想结一个干燥术的印都没有办法。 偶然之间,他瞥到了一丝微光,那肯定是水面的方向,可不知为何,身体被乱流裹挟不断的旋转,转了几圈之后就分辨不清方向了。 他想要泅水却挣脱不了周围的混乱水流,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游,别说东南西北了,就连上下的方位都分不清。 彻骨的冰寒让他的手脚开始抽搐,紧接着便是致命的痉挛,现在别说结印,就连划水都做不到了。 此时水面上冒出一名身材矮小敦实的老汉,他双手一结印就卷起一重大浪想要将苏清雪一并卷入寒潭,只要到了水里就是他的天下,别说一个炼气九层的女修,就是一名筑基九层的高手也只能任其摆布。 前两天,他就偷袭了一群修士,对方足有七人之多,其中还有两名筑基六层以上的真传弟子,七个人猝不及防的被他卷进水里,还不是全都交代了? 说起来,这里还真是一处偷袭人的好地方,潭水冰寒刺骨又深不见底,更妙的是离宗门只有十余里的路程,外出执行任务的修士到了这里都会放松警惕,大多数人身上还收获满满。 靠这一泓深潭,他已经解决了十余波同宗修士,大发了一笔横财。 此前,他远远的就看到这一男一女走了过来,本想将二人一起解决的,谁知女娃子一直没有接近水边,男子洗完手就要离开,他只得出手先解决男子再说! 一道水波过去,果然如愿的将男子拖进了几层楼那么深的潭底,在那种地方是不可能游上水面的,再加上寒水之力,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将其呛死。 更何况,水底还有他事先布置好的阵法,水性再好的人到了那里也会被乱流裹挟,只有被活活淹死的命。 所以,他将男子一卷进去就不管了,一心对付岸上的貌美女子。 这女人施展出一道藤蔓术将自己与一条大狗缠在树干上,倒也聪明的很。 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没办法将其卷入水中,女修身旁的藤蔓倒越来越多了,看来得另想办法。 矮壮老汉手印一变,施展出水弹术来。 被水弹打了几记的苏清雪同样另施法术,控制藤蔓互相缠织,最终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木墙挡在身前。 看似轻薄的木墙却韧性极佳,水弹短时间内根本打不穿。 矮壮老汉略一犹豫就想上岸亲自动手,对方只是一个炼气期的木属性法修和一条三级狗妖而已,以他筑基二层的实力应该不难解决的。 再说了,万一情形不对,他完全可以遁回水中立于不败之地的。 思量至此,他抽出腰间细剑跳上岸来,绕过木墙就见到后方藏着的女修和大狗。 可笑的是,他们竟被众多藤蔓捆着,根本无法移动。 看女修花容失色的模样,他心中一动起了些淫念,便想将大狗先捅死再说。 就在这时,后方的水潭“哗啦”一声浮出了一块坚冰,冰中有一道人影,正是被卷进水里的宗立武。 他在潭底乱流之中根本无法行动,既不能施法又不能划水,灵机一动之下就想到了背负着的寒惊长弓。 水底本来就冷,他一催长弓就把周身凝结成冰。 利用冰浮于水的特性,他根本就不用费心辨别方向,也不用费力划水,就自然而然的浮出了水面。 察觉到浮出水面后,他运转功法用力一挣就破冰而出。 刚出水面,他的四肢还处于酸软之中,抽筋抽得腿直打摆子,就算如此,那矮壮老汉也不愿冒险,绕开宗立武的位置跳进了水中。 宗立武摇摇晃晃逮他不住,就先离开水边。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宗立武恢复过来,他没有放过老汉的意思,站在树顶手持弓箭严密监视水面,一旦发现老汉冒头便即行射杀。 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天都黑了也没看见老汉上来换气。 如此长的时间,那人就是水性再好,即便会水下呼吸的法术也应该法力耗尽了才对,莫非水底有暗道通向别的湖泊? 宗立武心中狐疑,不过他并未放弃,每隔一段时间就往水面打一道晨光术,确保时时可以看清水面。 监视了一整夜后,潭水依旧毫无动静,宗立武知道那人肯定已经跑了。 他当然气不过,回到宗门之后连宅院都没回,就径直去往革戮堂报案。 满心的愤怒在进入两扇漆黑的玄铁大门之后,渐渐平息下来。 此门足有数丈来高,门上各雕刻着一只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巨兽,它獠牙外露、面目狰狞,一双满是压迫感的大眼似是择人而噬,其中似乎还有影响人情绪的符文作祟,被其盯上的人没来由的便胆战心惊。 堂内气氛凝浊,光线惨白发冷,人人表情严肃的交谈着。 宗立武不由又想起了身处潭底时的那份窒息感了。 苏清雪有些不敢进去,但宗立武已经双手一背大步迈入,她只得抱紧银贵狸小步跟上。 宗立武身穿内门弟子的法袍,即便是革戮堂里的执事也不敢轻慢,很快就有两杯香茶送来,又有两名炼气期的修士过来了解情况。 这二人动作利落、处事干练,即便面对宗立武这样一名筑基期的前辈也未露丝毫拘谨。 第二百六十五章 革戮堂 “被人袭击?”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吃惊之色。 被人袭击有什么特别的,哪怕是内门弟子,出了山门以后也经常被人偷袭的,这二人为何表现的如此怪异?宗立武心中倒有些奇怪了。 紧接着,这二人竟当着宗立武的面嘴唇微动,传音交谈起来。 这种传音入密类的法术连宗立武都没有修习过,他略一思索,袍袖下的左手一结印,用出了听风术,大模大样的偷听起来。 “二位稍待,我们出去上报戮头…”这二人交谈了一番就把宗立武二人晾在房间里,兀自出去了。 “什么意思啊?”苏清雪一脸迷茫,看着宗立武低头思索着什么便小声问道。 “听他们所言,诸如我们这样的遭遇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最近已经有不少修士莫名失踪,其中还包括了不少的筑基期修士。” “你怎么听到的?” “我自有手段!”宗立武说到这个又得意洋洋了。 苏清雪撇了撇嘴,筑基期修士与炼气期修士之前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一般来说,一名修士筑基成功之后,凭借门内的资源倾斜和堆积,经过几年的沉淀和积累,实力就可以实现大涨。 他们拥有更好的法器,习得了更高的法术,确实比炼气期修士厉害很多。 可眼前之人她是知道的,三年之前还是与她一样,只是炼气八层的修为,如今不仅筑基成功还如此深不可测,身怀高明的追踪术和机关术,还能速败一名同阶修士,现在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听别人的传音术。 三年连跳四级并掌握着如此多的神妙手段,这应该不是仅靠阿谀奉承就能做到的,定然是取自厚积薄发之功。 她终于理解,像夏小蝉和小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聚集在此人身边并隐隐以其为首的样子,想来他并不似表面看起来的嚣浮轻巧,反而是足履实地之辈。 …… 很快就有几个人涌了进来,个个身着鲜红袍服。 “葛锥?” “宗立武!” 当中一人竟与宗立武相识,此人正是萨蛮人之战中曾负责运输物资的第三小队队长葛锥,当年运输队于雪夜之中被萨蛮人伏击,宗立武便是跟着葛锥冲乱了萨蛮人的队形,最终扭转了形势得以生还归营。 时隔数年,宗立武也成了一名筑基期修士了,还身领仓廪府管事之职,若论品阶与此人同级,若论权力就完全没法比了。 二人一番闲聊亦将事情说清楚了。 “最近确实有不少内门弟子出事了,我们只调查到这些人都是在完成任务的返程途中遇害的,具体的遇袭地点还没查到,我们正为此事烦心呢,没想到就有生还者上门了,更没想到生还者里竟有你啊。” 二人聊得正欢,又有几名身穿白袍的修士推门而入。 天刑、革戮、念心三司各有分工,其下僚属的制服虽制式相同却颜色各异,天刑台的人服黑色袍服,革戮堂的人服鲜红袍服,眼前这些身穿白色袍服的一定是念心堂的人了。 他们此来也是想调查内门弟子失踪一事。 从葛锥与来人的争论中,二人才知道原来内门弟子失踪之事还没有被上面的长老重视起来,所以并没有勒令哪一司去做,革戮堂也只是做着例行的调查。 而念心堂的人想要抢功,在得知有生还者之后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宗立武二人进入革戮堂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没想到念心堂的人就得到了消息,看来这三司之间不仅关系错综复杂,而且水也很深。 …… 返回宅院的途中,苏清雪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念心堂的沈泛海,你认识?” 宗立武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细说。 不过苏清雪猜得出来,宗立武与那人肯定有着不愉快的经历,在念心堂的人提出使用观心术调查的时候,宗立武一口就回绝了。 若是其他人,是没办法回避革戮堂和念心堂的讯问的,但宗立武身为内门弟子又身领管事职务,他的话同样很有分量,说不接受观心术,那些人就毫无办法。 所谓观心术,是一种读取记忆的法术,在受术者配合的情况下可以将记忆中见到的、听到的等信息分享给施术者,不过此术局限很大。 一是对施术者有很高的要求,二是得来的信息很有欺骗性,因为受术者自己也未必记得所有的信息,大部分的情形都是经其思考后想象出来的,未必就准确。 就拿苏清雪来说,若是那个水属性的法修站在她面前,她还能指认出来,可让他凭空想象出惊慌一瞥中那人的脸,其想象的结果与现实可能有很大区别,她毕竟不认识那人,只看过一次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不管怎么样,报案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等消息就好了,能离开那个阴惨惨的地方真让人心情舒畅,一路上都感觉鸟语花香。 回到宅院以后,宗立武和苏清雪就收养银贵狸的事情吵了起来。 正如苏清雪早先预料的,宗立武对收养银贵狸完全没兴趣,这只小猫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它的能力在于可以夜视,嗅觉、听觉灵敏,并且跑得飞快。 夜视这一点,宗立武已经有连桂了,还有能配制夜视药水的小白。 嗅觉方面,他有蜂王和墨兰。 听觉方面,他自己就掌握着听风术,自己探听不比灵兽探听好多了?还不用费劲沟通。 最后,银贵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跑得快的特点,但对宗立武没用,它又不能骑! 夏小蝉和小白一脸愕然的看着苏清雪,她们认识的苏清雪可不是这样的,虽然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脱尘,却也从不与人争执,一直都是淡雅恬静的好脾气,怎么跟着宗立武出去转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夏小蝉讷讷半晌,对苏清雪问道:“你是谁?你把清雪怎么了?” …… 越是天冷,越能体会到阳光的珍贵,银贵狸伸了个懒腰,翻过身继续睡。 短短几天,它就已经熟悉了整个宅子并将其全部划为自己的领土。 见到一个身影想要出门,它赶紧躲到门槛后面,趁那人迈腿之际,一伸爪子捞了一下那人的脚踝,害得他踉跄了一下。 “嘿!” 看着这只若无其事舔毛的银贵狸,宗立武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只没良心的破猫,不报救命之恩也就算了,每天吃我的喝我的还给我使绊子,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没心没肺又心安理得的?” 见银贵狸扭过头去不理他,宗立武蹲下身想将它拎起来当着面训斥一顿,可这小猫的动作敏捷得很,“腾”地一下跳起,四脚在他脸上一蹬,就化作一道银线跑没影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赤胶虫 宗立武这段日子一直在万卷阁中担任道书编订员的职务,所谓编订员就是帮忙抄写、翻译、整理着作典籍的人。 他所负责的是从萨蛮人那里得来的资料,工作量并不多,毕竟比起提笔写书,萨蛮人更喜欢狩猎和跳舞。 他在萨蛮人的阵营里厮混过一段时间,并从两个萨蛮小弟那里了解到不少密辛,凭借这些知识,他弄了一个小组长的位置。 不过因为功法问题,萨蛮人的术法并不适合门人修炼,只能当作参考,所以负责编订萨蛮人资料的几个小组是最不受重视的,他们这几个小组长也是最没牌面的了,编订文书的收入同样少的可怜。 宗立武之所以从事这一活计,主要是想多了解萨蛮族的知识,这对理解三魂神术大有裨益。 而这一天有所不同,他没有去万卷阁,全因收到的一张传音符,此中言明那个水属性的法修找到了! 这个老家伙将一切的痕迹全部抹除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从灵宝楼借了一套阵旗。 根据宗立武的描述,葛锥查遍了所有的线索均一无所获,最后想到宗立武在水下的遭遇,他心念一闪推测出了水底被布下阵法的可能,便带着一名阵法高手密入潭底。 从阵旗所插的方位,阵法高手立马就认出了阵法的名称——八方翻搅阵。 此阵一般是卷起狂风扰乱敌人视听用的,没想到在水里也有奇效。 顺着这一线索,葛锥很快就追查到了具体的人。 此人名叫蒯金胜,已经召集了一批人手跑进青雾密林捕杀妖兽去了。 本来这种事情,革戮堂的人自行动手抓捕也就是了,是无需知会外人的,但葛锥与宗立武的关系不错,行动之前便发了这封传音符。 “老东西,终于露出马脚了吧!”宗立武眼中寒芒一闪,换了身装束便要出发,正好碰见苏清雪过来为银贵狸做最后一次检查。 夏小蝉和苏清雪最近一直在沐风斋授课,尽管夏小蝉在幻术领域的成就不低于苏清雪在治疗术方面的成就,但她的听众就少得多了。 幻术之道对魂力的要求很高,不是谁都能同时拥有修炼魂力以及修炼幻术的道书的。 况且低级的幻术师确实没啥用,夏小蝉若不是有墨兰协助战斗,在青雾密林中可以震慑妖兽,使它们的战斗欲望大降,她的任务邀约也不会多的,很可能到现在还在炼气七层以下挣扎呢。 苏清雪的课程就很受人欢迎了,大部分出门做任务的人都会选择浅修一种治疗术,毕竟疗伤药、止血符这些东西对底层修士而言太贵了。 如果你专修治疗之道,可以为他人疗伤,那就更受小队欢迎了。 队员们若是知道队伍中有一名治疗师,心里就会更有底气,作战也会更加勇猛。 就连佣工院也对精通治疗术的法师高看一等,只要会为他人治伤,不管修为多高都会被单独列出来,排在所有的职业之上。 所以,苏清雪每一次的课程虽然收费很高却座无虚席,她在沐风斋里面也算小有名气了。 想到此女的疗伤术很有用,宗立武便起了心思,想将其诓骗出门。 …… “什么?他差点干掉你,你不去报仇?” “青雾密林太危险了,我才不去呢,再说了这件事不是有革戮堂的人负责嘛,你去做什么?”苏清雪淡淡的说道。 “当然是亲手干掉他了,算了,你不去拉倒,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若是将那人逮住,我就替你多捅两刀好了。”宗立武也不在意,摆了摆手就要出门。 “宗兄,你要去青雾密林,那带上我吧。”夏小蝉倒是很主动。 “你?你休养好了?” “嗯,没问题了,放心吧。” “小蝉你要去?那我也去吧,路上也好照应些。” 此番,宗立武带上夏小蝉、苏清雪前往青雾密林追杀水属性法修,看板上留言,连桂正好也在青雾密林边界追杀一个会使隐身术的散修,说不定到时还能遇上。 革戮堂的人已经先一步出发,宗立武一行三人两马,自出宗以后一路东行,三天之后就到了青雾密林边界的驮石城。 青雾密林山高林密,不适合骑马穿行,他们将马匹安置在一家客栈便徒步进入了密林。 …… 赤胶虫,一种长相怪异的虫子,长得像家猫一般大却没有四肢,身体如同一叠厚厚的盘子被一根粗棒串起来似的。 移动时,它蠕动身体靠“盘子”扒地,这些“盘子”不仅形状很像餐盘,表面的光泽也很像。 事实上,它全身一点毛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 虽然浑身赤红如血却并没有毒性,它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一受惊吓便全身发热,故而被夏小蝉和苏清雪拿来暖手。 深秋的夜晚是很冷的,老话说火烤身前暖,风吹背后凉,光靠篝火之力是很难让全身暖和的。 她们将手指塞进“盘子”中间,像是伸进了温水中一般暖和。 只是每过一会儿,赤胶虫就不干了,夏小蝉便捋一下它的全身将它再刺激得发热。 “宗兄,你要不要试试?真的很暖和呀。” “你们玩吧,我还是用干燥术取暖好了。”宗立武如同斗气一般说道。 他一见到赤胶虫蠕动的样子就觉得非常不适,恨不得一脚踩到爆浆,哪里还会去摸? 他手捻一串印诀,暖流便游走全身。 这么好的法术,夏小蝉二人居然拒绝,转而抱着一只怪虫,真是让人不解。 他当然不懂女儿家的敏感心思了,干燥术固然效果很好,既暖和又舒服,可自他掌心出来的暖流在衣服下面四处游走,总让人有一种被触摸的错觉。 二女只试了一次就互相望了望,然后各自低下头羞红了脸,接着就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让宗立武颇感失落。 二女“不识货”,他也不强求,那蜂王倒是很会找地方,钻进了他贴身的袖子里。 在寒冷时节,请它出来可不容易,宗立武一共花了五枚灵石,买了两枚品阶不低的饲虫丸才勉强请动它的,这还只是请它出来的价钱,要它出手就更贵了。 若是有人说,宗立武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为了报仇可谓煞费苦心。这么想可就错了,他主要是看上了蒯金胜抢来的宝贝了,当然能捅他两刀出出气也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猎风虎 草灰伴着火星在篝火上空飘飞,冷却之后婉转飘落,落在结起薄霜的草地上,时间已经到了翌日清晨。 带上一条网状吊床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既不硌人,离篝火又近。 似乎天气越冷,篝火就烧的越干净,一圈石块围起的草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白灰。 …… 在一片草稞子里伏着一只黑黄两色条纹的老虎,看体型它才刚刚成年。 也怪它经验不足,竟然饿傻了去捕猎一只浑身长刺的毒箭猪,如今趴在草丛里奄奄一息。 不出意外的话,它绝难活过半天的。 其实毒箭猪的刺毒并不算猛烈,可虎类妖兽有一个通病,它们心脏的供血能力极为强悍,这虽然使它们速度飞快、动作敏捷,却也带来一个弊端——畏毒。 不管是什么毒,在它们身上都见效奇快,往往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毒已然攻心了。 “宗兄,你怎么看?”草丛后面蹲着三人,夏小蝉开口问道。 “不知道吃了有毒的老虎会不会中毒啊。哎呀!谁拍我后脑勺?” 苏清雪气恼道:“让你过来是救它的,不是让你吃它的。” 宗立武故作惊讶:“嘶,这一路上都是你们两个在救妖兽,我只擅长捕杀和烤肉啊,我还以为你们叫我过来是给它一个痛快呢!” 他显然对二女一路上的救护行为有些不满了,尤其是这个苏清雪,简直是爱心泛滥,真不知道将她扔给老虎吃的时候,她会不会说一句:“你慢点吃,别硌着牙。” 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此女有一点还是不错的,她自己不吃肉却并不阻止别人吃,她自己不残杀,见到宗立武射猎烤肉也只是撇撇嘴,并没有阻止。 这种只约束自己不妨碍他人的做法让宗立武对其改观了不少。 “要不这样吧,我看那只老虎已经不行了,苏道友施法做一根木藤给我,我去将它捆起来再交给你们救治吧。” 夏小蝉一听便眉头一皱,此法过于冒失了,要知道虎类妖兽哪怕是奄奄一息也不容轻视,当年她和宗立武就遇到过一只惊风虎,一整支小队连与其周旋的资格都没有便作鸟兽散。 眼前这只猎风虎,此种虎妖不论体型还是力量都逊于前者不少,然而不同于惊风虎善于隐匿气息偷袭猎物,它动作灵敏速度飞快,更擅长追击。 一旦宗立武捆绑失败,是不可能逃脱此兽撕咬的。 此虎即便只有三级也刚成年且受了重伤,但近身搏斗的话,宗立武依旧难讨便宜,他怎会出此昏招? 苏清雪却已经满口同意了:“太好了,那宗师兄去吧,我一定尽全力给你做一根最细的木藤出来,保管你用着顺手!” 她一下子就听出了宗立武言语中的暗讽之意,就不硬不软反讽一句。 “行啊,再细也足够捆绑老虎了,当然我的意思是捆你这只母老虎。” “你!”苏清雪气得血涌上脑,满脸通红。 夏小蝉摇了摇头,宗立武的嘴巴有时是挺欠的,能将冷若冰霜的苏清雪气成这样的,他还是头一个。 “好了宗兄,你就帮帮忙吧,我们不是还要追击那个法修么,别耽误时间了,你就想想办法嘛。”夏小蝉劝道。 夏小蝉的话让宗立武收回了继续斗嘴的意思,他立马恢复了正经之色,思忖片刻说道:“还记得昨天遇到的那群乌弛蛾吗…” 虎类妖兽天生就有称王称霸的气场与雄心,这只猎风虎才刚成年就被老母甩了一巴掌撵出了山头,他远离母亲的栖息地,一路被许多强大的猎食者驱逐,好在它速度飞快,次次得以险中逃脱,最终来到了这座矮山。 此山不大,并没有实力强大的妖兽占据。 以它的能耐,短短数日就扫清了所有的对手,成为此山的霸主。 它的捕猎技巧非常出色,再得益于与生俱来的如风速度,被它盯上的猎物没有一只能生离的。 它自豪,它骄傲,它横行于山林,它虎啸于山巅,压服百兽,威震八方。 几日之内,它就将山中的野鹿山羊尽数咬死,在美美地吃上几顿饱餐之后,它就发现先前的做法不妥,山中已经没有了其他猎物,而先前捕猎所得的大量肉食也渐渐腐臭,这下更没有猎物上山了。 它开始学会刨动沙土掩盖臭肉,并清理自身让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可猎物依旧没有上门。 好不容易碰上一只毒箭猪,它哪里肯放过?轻易地追到此猪,抱住就是一通乱啃,却发现这猪太扎嘴。 作为山林之王,它必须时刻保持实力,否则如何压服群兽? 一番心理挣扎之后,它放弃了毒箭猪,带着满嘴的尖刺返回了巢穴,一觉就差点睡死过去。 在它身中刺毒奄奄一息的时候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有一条狗找上门来挑战它的霸主地位。 它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眼前的狗只是一个发光的虚像,别说气味、声响和气息了,就连影子都没有。 不过垂死的猎风虎哪里有脑子思考那么多,它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本虎的尊严不容侵犯,就是死也先咬死你再说! “上当了!”苏清雪大喜,从她的视角来看,猎风虎紧追着一道如同小精灵一般跳动的灵光而去,哪里有什么狗? 此术名曰魇心术,以夏小蝉的能力施展起来只能骗一骗没脑子的妖兽,根本骗不过人的。 人若是看见这样一道泛光且极不真实的影像立即就会意识到这是有人施放的幻术,视觉毕竟是所有感觉中最直观的,同样也是最难骗过的。 应对幻术,不少修士都选择修炼视觉系的瞳术,宗立武就曾被一名精通瞳术的修士看破了幻象伞的效果。 而这一点也会反过来被幻术大师所利用,过分相信双眼是最大的破绽,对他们而言,最难骗过的反而是最玄的心感,也就是所谓的直觉。 对于人,夏小蝉所制造的幻象显然还不够看,不过她的魇心术可不止能制造形体,还可以制造声、闻、味、触。 她所释放的幻音在仓促之间已经可以骗过人的耳朵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争虎 猎风虎追着灵光径直闯入了乌弛蛾的领地,然后开始撕咬那道灵光,如同一只大猫在扑蝴蝶一般。 在它的视角里,自己正与一只大狗斗得难分上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每一次扑击都打到了空处。 在它没空理睬的上空,有一群被惊扰的飞蛾正扇动翅膀洒下重重灰粉。 人若是在这样的粉尘中待半炷香的时间,身体就会陷入完全的麻痹,而这只与人体型差不多的猎风虎,只一盏茶的时间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宗立武走上前,单手一掐诀,左手卷起一阵风将飞蛾们吹飞出去,接着蹲到猎风虎身前,拍了拍它的屁股。 老虎气得爪子摆了摆却无法动弹,舌头拖得老长,牙齿外露,脸上尽是凶光,可很快瞳孔一张就神情迷离了。 “可以了,过来吧。”宗立武淡淡的说道。 二女一来到猎风虎面前就忙活开了,一个施展催眠术,一个施展愈合术。 忙活了小半天之后,猎风虎的内外伤都已经治好,唯独刺毒一直解不了。 “不对啊,这个毒好像不是毒箭猪所带的,反而像人为配制的毒剂。”苏清雪嘀咕道。 “这位仙子说得一点儿也不错,此毒是在下专配的。”一道清亮的嗓音自上空响起,紧接着从树冠中跳下一个人来。 此人身穿青色袍服,面孔青稚,似乎还未成年的样子。 他一直在上空观察,如此近的距离若是狠下毒手,他自信可以瞬间将三人击致重伤。 少年一现身就平举双手,手中空空荡荡,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各位,这只猎风虎是在下先看中的,我在此已经布置六天了,这才等到机会让其冒险攻击毒箭猪,本想等其昏死过去再给它解毒并收服的,却碰上你们几位,刚刚我也听明白了,你们原来是想救治它而不是猎杀或收服它,那我们倒不冲突的。” 少年扫视三人,心中有些古怪,似乎这三人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似的,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并没有记在心上。 毕竟他的藏身之术极为玄妙,自信在丛林之中绝不会被察觉到的,至于那只三级钳牙犬同样不足为虑,为了捕捉猎风虎,他特意配制了一包掩盖气味的药粉,绝对万无一失。 他从三人的表情之中一下就判断出来宗立武是领头之人,便开口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三十枚灵石,就算诸位出手救治的报酬,这只猎风虎呢,没有在下专配的解药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可否让给在下呢?” 少年正说着,就跑来一只兔子大小的毒箭猪,它乖乖的蹲坐在少年脚边,原来猎风虎中毒竟是此人刻意设计的。 宗立武一挑眉问道:“苏道友,怎么样?” 少年心中大喜,这姓宗的领头人已经表态,只要姓苏的女子同意就可以了,而他早就看出来苏姓女子心地善良,为了猎风虎的生命肯定会将此兽相让的。 然而,他却错算了两点。 第一,苏清雪的医疗之术绝非泛泛,第二,宗立武的问话也不是让苏清雪决定交与不交,而是问她能不能解毒。 苏清雪一听就知道宗立武的意思,既然知道此毒不是毒箭猪的刺毒,她就施展其它手段了,便头也不回的回道:“没问题!” “痛快!”少年大喜,将一包灵石扔了过来,宗立武愣了一下就收入囊中,轻笑道:“阁下会错意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将它交给你的意思,不过这包灵石我还是收下了,就当作对你的惩罚吧,我在此已经布置小半天了,这才等到阁下自己现身,本想下手将你除去,刚刚我也听明白了,原来你对我等并无恶意,那就算了吧,我们没必要起冲突的,至于你的解毒剂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说不定很快就会用上。” 少年气得满脸铁青,什么布置小半天?不就是搭了三张吊床嘛,居然还装作早就发现他的样子,当真是恬不知耻!早知道刚刚就不该现身,直接出手制住这三人好了。 他不再多言,单手一掐诀,催生出数道木藤出来。 却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嘎哒”一声,三张吊床同时弹射而来将他一兜。 在数十条细藤蔓的拉扯之中,他和毒箭猪被捆在一起,毒刺轻易地刺入他的皮肤,疼得他“哇哇”直叫。 最气人的是,那三人全程都没有动手,乐呵呵的看着他将自己捆起来,这下他确定了:这些人不仅发现了他,还借着搭吊床的机会在他眼皮底下布置了如此厉害的机关。 “年轻人,别那么冲动,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解毒剂现在可以用上了吧。”宗立武讥讽道。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青年还不服输,在空中荡来荡去,大声叫嚷道。 “你的藏身之术确实不错,但绝逃不过我的法眼!”宗立武双手倒背,自信的说道。 “撒谎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了。”苏清雪心中暗忖。 实情是,少年确实躲过了所有人的探查,就连墨兰和蜂王也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 可就在猎风虎被麻倒之时,少年不懂乌弛蛾粉末的作用,便不放心的施法探查了一下猎风虎的状态,这细微的灵力波动被魂力远超常人的夏小蝉察觉到了。 她假装拉着宗立武的手掌,借机在其掌中写字,宗立武这才布下了机关。 当然若是苏清雪不在的话,他多半会暴起直接杀了少年的。 …… 少年最终被放了下来,他拔着毒刺,眼睁睁的看着宗立武将猎风虎扛走,脸上透着不甘却无计可施,更没有再追上去的想法。 好一会儿以后,其衣领上飞起了一只蜜蜂往那三人的方向追去。 如果他了解火磺蜂就会很奇怪,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此蜂在外面活动。 他不了解昆虫,也根本没有在意这只足以取其性命的蜂王。 宗立武见蜂王“无功而返”点了点头,蜂毒也是很珍贵的,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想用这一招杀人。 他拉开袖口放蜂王进去睡觉,里面早就被干燥术烘得热乎乎的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游弓 “我只见过别人将妖兽往青雾密林外面运的,从来没见过将妖兽往里面送的。”宗立武扛着猎风虎走了小半天,口中嘀嘀咕咕的发牢骚。 “差不多了吧,随便找个山头扔了算了。” “当然不行了,万一被那人找到,岂不是还要成为他的灵宠?”苏清雪摇头道。 “说不定人家老虎愿意呢,你看它都饿得皮包骨了,成为灵宠有什么不好,至少不愁吃住,我的火磺蜂不就过得很自在嘛。” “宗师兄,不是所有的灵兽都那么好运的,那人居然让他的毒箭猪引诱老虎,一看就不是好人。” “或许吧,不过我们都走这么远了,他找不过来的。” “那可不一定,先前他一直跟着也没被发现嘛。” “现在不会了,只要他一靠近,我定然会知晓的。”宗立武自信的说道。 他早就让蜂王留了一丝蜂蜜在那人身上,只要那人再次接近是逃不过蜂王的灵敏嗅觉的。 “清雪,我也觉得没有问题了,而且我们总不能一直带着它吧。”夏小蝉过来劝道。 “那好吧,不过最好把它放在其它猎食者够不到的地方,嗯…就挂在那儿吧!”苏清雪面带狡黠的说道。 宗立武看着数丈高的枝头咽了一口唾沫:“这么高?它翻个身掉下来会摔死的,我们还是…” 宗立武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支箭矢射了过来,正中猎风虎的腹部。 此虎受痛立即摆脱了催眠术的控制,它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已经有了几分力气。 “隐蔽!”宗立武大喝一声,将老虎往地上一扔,一记鞭腿抽踢在它的脑袋上,然而不仅没有将其踢晕,反而让它清醒了几分。 “该死!” 无奈之下,宗立武抽出腰间骨刀并施展出锋锐术。 “不要!” 苏清雪的话音犹然未落,一颗血淋淋的虎头就已滚落下来。 苏清雪怔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夏小蝉将她拽到树后,施展出念息术来,一下就发现了弓箭手的位置,但草木遮挡,她只能指了一个方向:“在那!二十丈远的位置!” 宗立武的念息术没有任何收获,只能带上头盔冲了出去。 又是一箭射来,正中宗立武的胸口,不过他有软甲护身根本无惧此击。 他眼疾手快的握住箭矢抵在胸口装作中箭的样子,一催金色头盔,往射手方向急奔而去。 尽管他身法不俗左右移动,却还是被一箭射中心口,这一箭没来得及接,落在了地上。 “护心镜?”某处草丛中传出了一声惊呼,他调整了目标,这一次瞄准的是宗立武的腹部。 此人的弓术堪称百步穿杨,又一箭命中目标可再次被弹开,他立马想到了对手穿着内甲的可能。 宗立武知道装不下去了,不过也借此拖延了时间,他已然看见弓箭手的位置,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箭矢扔到一旁。 他刚想冲过去将对方砍死,脚下却是一塌。 面具让他没能看清地面,掉进了别人的圈套。 但宗立武反应极快,长刀反握一下刺在地上止住了下坠的身形,脚底下出现了一个深坑,坑中满是锐利的竹刺。 这还没完,头顶“哗啦”一声又落下一块钉板,钉板由铁铸成,沉重无比。 宗立武立马就判断出来,以他现在的情形既没办法跳出深坑也没办法托举钉板,便将手一松跳了下去。 钉板撞在坑口边的骨刀上被偏转了一个角度,侧着落入了深坑,紧接着便是“喀嚓”一声响。 那弓箭手冷笑一声:“又解决一个!” 但下一刻,宗立武便咆哮一声,含恨飞出了深坑,身上别说伤口了,就连衣服都不曾破损。 “好家伙,不愧是筑基期修士,这次踢到铁板了。”弓箭手满脸惊骇掉头就跑。 “现在想起来跑了?不觉得晚了点嘛!”宗立武眼中蓝芒闪动,发现逃走之人只有炼气七层的修为,不禁更加恼火。 那弓箭手一边逃命还一边往回射箭,既不耽误奔走也不影响准头,这本事连宗立武也做不到。 不过宗立武的射术同样不弱,依仗比那人更快的速度,他每拉进一些距离就停下放出一箭,二人距离够远,而且能看到对方动作的情况下,箭矢还是挺好躲的。 就这般一追一逃,二人越跑越远,树林之中常有箭矢来回穿梭。 追击之中,蜂王似乎嗅到了连桂的气味,不过宗立武无暇停留。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与束发青年都没有了箭矢,双方均未中一箭,看来精于射箭的人也同样精于躲箭。 眼前之人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头脑倒是挺好使,一开始他想借用猎风虎之力搅乱小队的阵脚,幸亏宗立武下手利落及时杀掉老虎,不然近有虎妖远有射手,真的很难应付。 随后此人利用弓箭袭扰,最后的胜负手却在陷阱上,若换一个筑基期修士说不定真被这人阴死了。 束发青年被逼至河边,他知道不可能趟河而过,追击者的轻功极好,在他趟水过河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死几次呢,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放手一搏。 宗立武很想从对方脸上看到惊慌、懊悔、求饶的神色,但束发青年除了有些紧张之外更多的是认真,这让他报复起来不那么痛快了。 他本想说几句让对方更加惶恐的话来,可对方不给机会抢先出手了。 青年一拍腰间的水袋,一拉袋口的丝线,抽出了几张符箓出来。 “哦,水弹符。”宗立武低语一声,他曾与玄渊门修士并肩作战,那些人就经常这么干,将水弹符泡在水袋里,方便随时取用。 这些水弹符的符纸都是用吸水性极好的材料制作的,一放入水中就会吸满水,不过临时泡水太麻烦,就有人想出了这个办法。 青年的手法可圈可点,一个呼吸就接连打出了六张符来。 灵符可是很贵的,像这种纯攻击性的符箓一般都用于抢先手用的,此人一口气扔出这么多却不近身强攻,让宗立武多少有些意外。 水弹被其尽数躲开,它们撞在四周的树干枝杈上,溅起的水滴淋了宗立武一身,待他发觉不对时为时已晚。 这些不是水弹,而是油弹! 第二百七十章 油弹符 束发青年见宗立武浑身淋满油渍冷笑一声,渡了一丝赤红色的法力在水弹符上。 “这是火属性法力啊,怎么能用来激发水弹符?”宗立武心中大惊,他曾一时好奇,用火属性法力催动过水弹符,结果水弹还未射出就变为沸水溅射开来,将其烫得不轻。 所以他知道每种符箓都只能用对应的法力来激发,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如今这个吸满油的水弹符更加危险,这人疯了不成? 然而预想中油火溅射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水弹符定然是被调整过。 见到油弹被顺利的凝聚出来,并且散发红光不断翻滚,宗立武知道好戏看不成了,再看下去就轮到他悲剧了。 他双手翻花连连结印,印诀转眼即成就等着对方出手了。 下一刻,通红的油弹激射而来,还在空中就化为四溅的油火铺天盖地而来。 黄焰熊熊,黑烟滚滚。 火团之中,宗立武双目微眯,在其周身出现了一道淡金色的光罩,点点火油顺着罩壁滑落。 他单手一掀,光罩破碎,油火四散震开。 两次施展金刚罩已经让他的法力消耗大半,不过也借此挡下了两次棘手的攻击。 “原来你就是靠这招挡下钉板的吗。”束发青年低声喃喃,他趁宗立武被火团包围之际,后跃一跳落入大河之中。 宗立武沿着河岸一路紧追,他水下功夫不行,前些日子又被一名水属性法修对付过,故而不敢轻易下水。 他一路追了数十丈也没见到青年露头,这时留在原地的蜂王传来消息,那小子反从上游跑了。 这小子精通射术,会布机关陷阱,更难得的是在符箓一道有独特的见解,竟能别出心裁的研究出使用火法催动水符的方法,想来平日里也是一个喜欢钻研的人,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出人头地。 只可惜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手段不足之时,惹上了筑基三层境界的宗立武,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没办法逃过宗立武的魔爪,他的下场自然是人头落地。 若是这一番遭遇发生在雷霆塔中,宗立武只会将之当作一般的比斗。 以他的脾性会很欣赏这个小伙子,很可能还会拉他入伙,相处得投机了说不定会与之成为知交好友,只可惜从一开始二人就站在了对立面,他不愿花时间和精力考验人心,将其击杀是最省事的做法了。 他从青年的尸身上找到了两张水弹符,此符果然与一般的水弹符不太一样,或许带给普福安研究一下能绘制出这种“油弹符”来呢。 普福安最近的任务真是不少了,上次他从诅咒古冢带回去的古符和捆绑主棺的鲜红色铁链,到现在还没研究出眉目来呢。 宗立武鼻尖耸动,有些厌恶的闻了闻身上,这股油味恐怕翠蝉佩都不见得收敛得住,没有办法只能将之清洗一番再原路返回。 这一路上他刻意找了一番却没能碰到连桂,应该没在附近多逗留。 宗立武也不在意,捡回了几支箭矢回到了小队之中。 夏小蝉对宗立武能平安回来并未有丝毫意外,他早就感知到那青年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在她的认知里,以宗立武的本事追杀一名炼气期修士没有理由会失手的。 苏清雪对宗立武就没有好脸色了,但夏小蝉的开导工作做的不错,她并没有表露强烈的不满之色。 一路之上,夏小蝉时常与之说话,才让她重新振作走出了阴霾。 宗立武就没有这番好心了,他压根就没在意苏清雪的“幼稚”想法。 …… 青雾密林之中,时常会遇到炼气期的修士小队或者独行的筑基期高手,他们要么是来捕杀妖兽的,要么就是寻找灵药的。 借助墨兰的敏锐嗅觉,宗立武一行避开了绝大多数队伍,可总有一些麻烦是躲不开的。 “林兄,他快追上来了,我们没走错吧,怎么老是改变方向?” “方向肯定没错,我的赤颈蛇对温度最为敏感,不会带错路的。” “林兄,我们要不要把东西扔了,或许他就不会追杀我们了。” “或许之前还可以,现在他已经杀了我们一名同伴,绝不会再留活口的,我俩只有找到前面那支队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拨草撩枝,柳暗花明。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们总算追上所说的队伍,一下子扑倒在二女一男面前:“前辈,救命啊!” 宗立武刚刚还在二女面前吹嘘金鸮翠蝉佩的厉害,打包票跟着他走就不会卷进纠纷里,才没一会儿就被两个炼气期的小辈找到了。 他一时下不来台,面色阴沉的走上前去:“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林姓男子正要解释,后方丛影摇动,冲出一名身穿皮甲的精壮汉子,他一发现宗立武几人就一止身形,脸上浮现惊疑之色。 三波人面面相觑,精壮汉子率先开口:“诸位与这二人是一伙的?” “不认识,你们有恩怨就自行解决吧,再见!”宗立武说完就领着二女要走。 “前辈不要走,他杀了同门修士!”林姓男子哪里肯放过求生的唯一希望,连忙叫道。 “唉…” 宗立武一听就知道麻烦找上门了,筑基期修士在外杀几个炼气期的同门本不是大事,只要不被当场撞见是不会有人追究的,可一旦拿到明面上就不好处理了,少说也要挨一顿重责。 “无知小辈,偷我宝物,就凭这一点,死了也不冤!”精壮汉子见事情败露,干脆不否认了,直言喝道。 “什么偷你宝物,那分明是我和同伴从山洞里挖出来的,路上被你瞧见,你便要杀人夺宝!”林姓修士二人一愣,破口大骂道,这种时候了,害怕也没用! “嗯,我听明白了,不过这事和我说没用,喏,前面就有一队革戮堂的修士,你们有何纠纷找他们解决好了。” 宗立武见双方表情都不似作假的样子,一时分辨不出谁在撒谎,他也懒得多管,说着又要走。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争斗 “革戮堂?太好啦!能不能麻烦前辈将我二人带过去,不敢劳烦前辈白忙,晚辈情愿将此宝奉上,我俩只要能活命就行!” 林姓修士二人对视一眼均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把古朴的铜镜双手奉上说道。 一听革戮堂的凶名,身穿皮甲的精壮汉子脸上阴晴不定起来。 宗立武三人见此心中有数了,看来林姓修士二人所言非虚,真是这着甲修士见宝眼开动了杀心。 再看这小镜,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它通体由纯铜所铸,镜面光滑却不平整,照出来的影像歪歪扭扭,若是用它来整理妆容都只能算凑合。 而在小镜的背面铭刻着数道繁复的符文,如此复杂的符文他只在四时之风上见过。 好啊,他原本以为他们争夺的不过是一件低中等阶的法器,没想到真是一件宝物啊。 宗立武看了两眼就往怀里一揣:“好吧,跟我来!” 林姓修士二人大喜,着甲修士则面色阴沉,他四下看了看蓦然开口道:“等一等!” “怎么,阁下想去革戮堂小队那边对质吗?” “哼,此宝确实是在下所有,我只是将它暂时埋在山洞里,没想到这样也能被人挖走,等我追到盗宝之人时,他们竟不承认,我盛怒之下才错手杀了一人,此事我自会回宗请罪的,将宝物还来吧。” 着甲修士语气平静的说道,接着他一指林姓修士二人:“你大可问问他们,这宝贝是不是从墙角挖出来的。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发下重誓,以上之言如若不实,我甘愿死在心魔之下,这总可以了吧。” 好好的宝贝干嘛埋在土里,分明是来路不正,宗立武转眼就想通了其中关节说道:“阁下也别发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我看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去找革戮堂的修士好了,以他们的手段,孰是孰非一下就可水落石出,如果真是你的宝贝,我们自然会奉还的。”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片刻耽搁不得的,要不这样如何,只要将宝镜还我,这两个小辈的盗宝之罪我就不追究了,我这里还有二十余枚灵石,就当道友从中调解的报酬,在下回宗以后还会备上一份厚礼登门拜谢的。” “不了,我这人比较认真负责,既然宝物交托我手,那我一定要确认它的主人才能归还的,不然以后又有一人和我讨要宝物,那该如何是好呢。” 这家伙说什么回宗以后自会请罪、回宗以后备礼上门,傻子才会相信这种毫无保障的承诺,况且像宗立武这种目无王法的人,将一件来历不明的宝物塞进怀里了,还指望他交出去?做梦呐! “哼,阁下不会起了歪念了吧,想将此宝据为己有?”着甲修士一言挑明的问道。 宗立武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傻下去呢,事情很简单啊,你这件东西得来的不光彩吧,大家都不是刚出茅庐的新手,那还啰里啰嗦的干嘛,要么去对质要么手底下见真章!” “好,就如阁下所言,我们一对一较量一番,谁赢谁得宝!” “一对一?你以为我带两个同伴出来是为了让她们看热闹和评论战况的?你有种就一对三!” “怎么,阁下对自己的神通不太自信嘛,竟要女人相帮。”着甲修士取笑道。 “有什么问题吗,能稳吃你干嘛要冒险单挑?阁下的脑子不太聪明嘛,难怪埋个宝贝都会被人挖出来,你不会怕自己忘了藏宝地就在上面插了个指示牌吧。” 着甲修士面上红白交错,他确实怕忘了地方就在上面放了一块怪石,如今面前的家伙不吃他的激将法,他就只能厉喝一声:“稳吃我?那就让我领教一下吧!” 宗立武心中一惊:“你真敢!” 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惊讶了,他右手拔刀左手掐好火蟒术的印诀,体内法力沿特定的穴位被调集到手掌正蓄势待发。 对方催起荆棘组成巨网来势汹汹,宗立武脚步一转便避开了众多枝条,直扑而去。 夏小蝉同样掐诀完成,障目术随时准备发动,这是她掌握的唯一一个能对筑基期修士产生强有力作用的幻术手段,虽然只能蒙蔽视觉一息时间,但高手过招一眨眼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苏清雪同样不慢,射出一道绿色光团,转眼就化为一道薄膜覆盖宗立武的全身,这不仅可以为其挡掉一部分法术攻击还可以持续为其疗伤。 宗立武一路左冲右突,他被众多荆棘围攻显得有些狼狈,以他的一身巨力加上骨刀的锋利也斩不断这些粗如手腕的枝条,当然了,他若是催动锋锐术又是另一回事了。 场中,着甲修士左手变出一块厚木盾,右手虚抓一团绿光,随其右手不断挥动,地上的众多枝条如同活过来一般扭动。 宗立武如同一个玩跳绳的小孩儿,不断躲避枝条抽击缠绕的同时逐渐向前者接近,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 他双目一亮,抓到了一个空当,几步小跑再一蹬枝条借力冲到了着甲修士身前丈许远处,这个距离已经在火蟒术的攻击范围内了。 他左手一伸,火蟒携着“呼啦”作响的强风压迫而去,“轰”的一声撞在木盾之上。 趁对方视线被挡,他又前进两步,一断火蟒再用力一催,前一段火蟒由后向前迅速化为轻烟,不过在它彻底消散之前,新催出的火蟒已经攻击而至。 它绕开盾牌从侧边咬了过去,拦腰一口便将着甲修士化为火人。 两段火蟒衔接得极快,着甲修士还在抵挡正面残余的火团,被其炙热的高温和刺目的光芒所干扰,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来自侧面的火流,只一瞬间便如置身于熔炉之中了。 “呃啊!” 着甲修士中招之后,下意识的躺地打滚。 这回死定了,没想到那家伙的左手一直准备着这么厉害的法术,这种程度的法术需要的法力决计不少,他左手的经脉真能承受得住,憋了这么久才出招! 我这一时不慎竟落得这般下场,要是没有分心防备另外的两个女人,我全力出手之下怎会让对方如此轻易的近身?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依不饶 懊悔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等会儿,好像有点用处,周围好像不那么烫了! 他又感受一番,发觉周身确实没有火焰灼烧了,难道是对方法力不够? 不,应该是对方留手了,拥有这种级别的法术在身,很难想象他不是精修火法的法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法力? 嗯?周围怎么这么黑!是被人用黑布蒙住了? 不对!是我瞎啦!等会儿,好像又没瞎。 漆黑的景象中渐渐多出了一片白茫,白茫越来越大,他逐渐适应过来看清了四周。 除了少了五道人影之外,周围和之前一般无二。 跑了?我还没尽全力你就跑了?把我烧伤你就跑了?太欺负人了!真以为我会被你烧死?胜负还没分,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 “喂,你烦不烦呐,又来?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经化为一具焦尸了。” “本人不服!我的真本事还没用出来呢,够胆就再比一次!” 光甲修士大喊道,这人还真有几分手段,身上的烧伤这么快就痊愈了。 如今不着片缕,光着屁股蛋堵路约战。 这当然是他刻意为之的,目的就是找宗立武一对一单挑。 在吓跑了女修之后,他单手一招就有一道绿藤缠在腰间,生长出的一层绿叶挡住了私密部位。 宗立武不多言语,右手拔刀左手暗自掐一个锋锐术的印诀,法力在手臂中蕴着,随时激发成术。 他照旧脚运灵空点斗步飞身上前,给对方一个“又要近身放火”的错觉。 情报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宗立武的底牌已经露了一张,对方依旧来挑战并扬言真本事没用出来,那显然是有把握应付他的火蟒术的,再用这一招只怕效果不大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围绕锋锐术来行动。 以此术的犀利,绝对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远处拼斗,夏小蝉终究放心不下,又低着脑袋折返回来,透过指间的细缝她发现那青年已经“穿上”一件绿叶短裤,才放下心来观战。 这一次青年全力应对,宗立武果然难以近身,有时好不容易接近几步又被围堵得倒退回去。 时间耗得久了他左手的经脉可承受不住精纯法力的压迫了,就在他想施展锋锐术一口气冲过去时,竟发现青年身形一晃,连站立都不稳的样子。 法力耗尽?宗立武心中一喜,没有错过良机几步冲去,连锋锐术都省了就将骨刀架在青年的脖子上。 “你,你还会幻术!”青年惊愕道。 幻术?哦~应该是夏小蝉在暗中出手了。 宗立武转眼就想通关节,眼神睥睨,淡淡地说道:“在下的幻术还入得了阁下的法眼吧?怎么样?你又输了。” “撒谎了,他又厚着脸皮撒谎了。”苏清雪一脸无语。 “我还没输!”青年一把抓住骨刀,就在宗立武以为他要耍赖,没想到此人如此决绝,抓着骨刀在脖子上剌出一道大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他往后一退大喊道:“在下有木甲术包裹全身,你方才一击最多只能伤到这种程度!就当你没有留手砍了这一刀吧,我们再比过!” “喂,没必要吧,而且我的骨刀是涂了毒的,你已经无力再战了。” “不用你提醒!”青年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有一道法术自可净化毒素,五息之内我不用此术,就当你刚才没有提醒,我们再打!” 青年手掌泛光一拍脖颈,血液立马止住。 此人的功法着实了得,不仅可以快速止血,还能从四周的林间吸纳木灵力,只片刻工夫他的伤势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华木楠奉诀!”苏清雪看着四周逐渐泛黄的树叶惊叫道。 “什么?这个功法很厉害吗?”夏小蝉偏头问道。 “很厉害!这是木属性的顶级功法,修炼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身具单一木灵根,而且修炼时非常危险,此人这般年纪就能修炼到筑基期的修为,要么是有高人悉心指点,要么本身是某种奇异的神木之体。” 说到此处,苏清雪面露一丝羡嫉之色,她顿了一顿脸色有些暗淡的接着说:“此功练到高层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周围草木之中吸取生命力和灵力,可以这么说,只要身处树林之中他就是不死之身,并且只要功法运转的快,木灵力就可以不断转化为滔滔不绝的法力,宗兄危险了。” “也未必吧。”夏小蝉反倒放心了几分。 恢复能力强只是相对而论,世上哪有真正的不死之身,如果被伤到要害也是会死的,说来说去那人只是恢复能力强罢了。 她可深知宗立武的本事,别说那人的功法没练到家,就是练到顶阶的水平,锋锐术一出手只怕他就没机会恢复伤势了。 果然,夏小蝉话音还未落,宗立武就大发神威,一口气斩断了数根树藤冲到青年身前。 这切金断玉一般的骨刀将对方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往身前的地面一指,两道深绿木藤破土而出,一道将宗立武连人带刀荡到远处,一道卷住自己的腰身,木藤一甩将其甩出了十多丈远。 他边跑边喊:“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喂,下次再来找我玩,记得再带一个宝物啊,还有别再光屁股了,我不好这口!”宗立武喊道。 那人竖了一个小拇指以示蔑视,接着窜入林中不见了身影。 “嘿!还有这种玩法?”宗立武嘀咕道,用木藤将自己甩出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脱身之术啊。 而且此人最后用出的灵藤秘术绝对非同小可,不仅生长极快而且硬度极高。 他用锋锐术加持过的骨刀只能在上面斩出一道浅浅的印痕,只可惜那人只将其用来保命而不是用来攻击,格局小了啊。 说起来那人的功法确实不同一般,但应敌手段太贫乏了,他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修炼功法而疏于修炼法术。 他寄予厚望的荆棘和木藤一旦困不住对手就没辙了,只能利用功法的优势打消耗战。 可宗立武的战法偏偏是速战速决,以金克木之下,青年空有极强的持续作战能力,却应付不了突进的灵空点斗更抵挡不住犀利的锋锐术,那就只有迅速落败一途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雷雨 苏清雪方才还在大夸对手如何厉害,可转眼就被宗立武打跑。 她愣了一愣,心中翻天覆地,原来在她认识的人当中竟有这么擅长斗法的人吗,丝毫不亚于那些长老的高徒们啊,就是品德太差了,明明已经赢了还要讥讽别人,她当即开口: “你都赢了干嘛还要刺激他呢,就不怕人家怀恨在心啊。” 宗立武冷哼一声:“嘁,都打成这样了你觉得还有缓和的余地?实话告诉你,要不是那小子的身法比我的魔蜥步还快,我肯定要追上去把他宰了。” 苏清雪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她看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 仔细想来,他应该是身具特殊体质但背景一般的人,否则怎么会连一件护身法器都没有? 神木之体啊,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同小可,她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体质,只可惜她天生是普通的水木双属性灵根,不然的话早就不是现在的境况了。 怅然若失的她回头瞥见正翻看铜镜的宗立武,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能击败上天垂爱的神木之体拥有者,他又是什么样的灵根属性? 从其手段来看,应该是金火双属性才对,同样是双属性灵根,人家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只需努力也不会太过逊色的。 这样一想,她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若她知道宗立武是单缺木的杂牌灵根,不知要作何感想了,是备受打击还是备受鼓舞呢。 宗立武不知道此女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以为然。 漫漫仙道路,是靠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靠天赋能领先其他人多少?不努力终究会被人慢慢赶超。 如果有一天,疏于努力的他们,头戴天才之名的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往日的“普通人”渐渐超越,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们能否承受这样的心理落差,又是否会痛恨与生俱来的卓绝天赋? 那么所谓天赋又是否会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普通人本就不被寄予厚望,没有任何“本该属于我”的荣誉,可以说贱命一条,除死无大患。 没有人要求他拯救苍生、维护家族荣誉、活得出彩,他们只需要做自己就够了,不用背负太多人的期望,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不是一点点小小的心理优势呢。 …… “深秋还会下雷雨,真是古怪。” 宗立武走在队伍面前,手托一朵光泡引路,口中嘀嘀咕咕的发牢骚。 这场雨来得毫无征兆,一个时辰之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已是斜风细雨,雷声阵阵。 他们在漆黑的林中缓慢跋涉,通过时而闪动的电光可以看见三人一狗的狼狈身影。 地上的路渐渐泥泞,脚上的布靴也越来越沉重冰冷。 宗立武抬起头望了望天,这雨势没有丝毫停止的样子,再看身后二女,她们缩着身子,冰冷的雨水顺着耳边凌乱的青丝汩汩流淌,他叹了一口道: “算了,不找了,明天再说吧。” “宗兄,你不是说雨水会冲刷掉所有的痕迹吗,现在不找很可能就找不到了,我想革戮堂的小队肯定在哪里躲雨呢,应该不会远的。”夏小蝉擦了一下脖子,走上前说道。 “你的脸都冻得发白了,而且再找下去也未必能在痕迹消失前找到的,只能指望葛锥他们了。”宗立武无奈的说道。 言罢,三人找到一株巨大的蘑菇,其下刚好有一片干燥的空地。 宗立武将一棵矮树砍成七八截堆放在一起,火蟒一卷就燃起了篝火。 “你们先烤着,我去找赤胶虫,顺便逮只兔子回来。” “天黑路滑,你别去了吧,包里还有一些干粮…” 夏小蝉还没说完,宗立武就酷酷的摆了摆手没入了漆黑之中。 若在往常的夜晚根本没法狩猎,浓浓的青色雾气使林子里的可见距离不足两丈,现在下了雨,雾小了很多。 他取下弓箭一路摸黑前行,借助偶尔闪动的电光搜寻猎物,先前射出的箭矢被找回了八支,足够使用的了。 “小蝉别管他,他要逞英雄就随他去吧。”苏清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木盒,盒内还剩下七块萦香胶,这种半透明的胶丸在人的感官中显得奇香无比,但兽类闻见反而会觉得恶臭难当。 墨兰一闻就蹦跳着去找宗立武了,它可受不了这个味道的,说起来也古怪,蜂王的嗅觉比它还要灵敏,却并不排斥这个气味。 夏小蝉苦笑着摇了摇头,尽管没有墨兰警戒她也丝毫不担心,因为萦香胶还有一种特性,就是会吸引一种名为结心蛾的妖虫,此虫的警觉性极强,有它们在四周巡哨可以说万无一失。 夏小蝉盘膝而坐,放出了几只荧星虫,借助它们的光亮翻阅起典籍来。 这本典籍得自宗立武之手,正是他最近几天才译好的三魂神术第二篇章的内容。 苏清雪一面烤火,一面取出新得的铜镜研究,经过尝试她发现只要一注入法力,铜镜就会射出一道金光。 这道光显然不同寻常,因为催出此光需要消耗大量法力,只可惜此光并没有任何杀伤的效果。 在远离篝火的另一边,宗立武已经被雨淋透,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群在树下躲雨的山羊。 箭矢透着寒光,瞄准了一只小羊的脖颈,就在它将离弦之时,一枚火弹迅速掠过。 这不仅将山羊吓到,也将宗立武吓得一抖,箭矢偏离了目标射在小羊的屁股上。 “哎,别走,我不射你了,把箭还我!” 山羊哪会听他胡扯,四下一窜就消失无踪,墨兰刚要去追就被宗立武唤回。 他气恼的盯向远处,走了十余丈就看见隐隐约约的亮光闪动,似乎那里有人在斗法,方才的火弹也是由此而来的。 他一提身形直上树冠,脚下连踩就飞到了战圈附近。 场中只有两人,一人身罩黑斗篷,周身被一道红色护罩包裹,双手各捏一道火焰法术,准备随时将之化为火弹抛射出去。 另一人左手掌前浮现一道淡蓝色的盾形气障,右手掌心电光闪动,他一捏再一推,一道电束便划破空间弹射在前者的护罩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雷与火 一开始,光看这二人的护身法术,宗立武还以为前者的法力比后者深厚。 毕竟护罩术比护盾术厉害多了,它可以防住所有方向的攻击,当然修炼难度也高得多,修成之后为了配合自己出手攻击,还要能灵活做到在任何位置临时打开缺口或者一瞬间解除护罩,只有做到这种程度,护罩术才能用于实战。 护盾术则不然,它学起来简单,效果就差远了,只能防护一个方向不说,还需要一直占用一只手,时时操控。 见二人对射了几拨之后,宗立武才看出门道,恐怕这二人的修为相差无几,火焰法修使用护罩术根本是逼不得已的,因为雷电法修释放的电束非常灵动,可以随心所欲的折转方向攻击他的后背。 而火焰法修的火弹术一经离手只能沿直线飞行,雷电法修只需要使用护盾术就足以应付了,法力消耗也远比护罩术少得多。 老天似乎也站在雷电法修那一边,在往常时候,尽管空气中蕴含雷灵力,但是驱使雷电击穿空气依旧很耗法力的,如今天降细雨,施展电束就省力多了。 相反,火焰法修的火弹伤害就凭空削减了一两分。 火焰法修为了弥补护罩术大耗法力的弱势,虽然双手皆可施法,但出手的间隔长得多,雷电法修就没有这样的顾忌,肆意出手击打对方的护罩,使得火焰法修不得不时常渡送法力,以增厚护罩。 火弹与电束来回飞射,二人打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未分出胜负,恐怕他们的法力都已经消耗大半了。 为了节约法力,雷电法修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不再维持护盾,反正全身的衣衫都已湿透,料想对方的火弹打在身上也无大碍的。 果然,火焰法修一连扔出两枚火弹,其中一枚成功击中对手的胸口,只一息的时间就自行熄灭了。 “这还打个屁啊!”他暗叫一声转身就跑。 雷电法修哪肯放过,双手齐动,道道电束直击护罩将之打得明暗不定、颤颤巍巍。 追出了数十丈之后,火焰法修双手一合,回头扔出了一道绿色火团。 这团火的温度应该很高,毕竟火焰法修为了这一击已经灌注了许久时间的法力。 雷电法修早有预料,他又不瞎,早就看到了周围映射出的绿光。 略一思索,他决定冒险一搏,想趁那人反击之时,护罩出现缺口之际,打出致命的一击。 他左手放出护罩以防万一,右手虚抓一团雷球随时准备出手。 正如其所料,那火焰法修回身一击之前先在护罩术上打开了一个临时的缺口,火团从中射出,也正是此时,一道电束从缺口打入,击中了火焰法修的身躯。 “哈哈哈哈!”看见绿色火团被护盾挡下化为一阵轻烟飘散,而对手被电束击中,身子一僵倒在地上,雷电法修哈哈大笑。 他却未曾注意,因为连续奔跑,呼吸急促的吸入了几口轻烟。 待到他发现不对已经太晚了,他脸色大变暗叫一声此烟有毒,一手急放电束,一手掏出解毒剂来喝。 “来不及啦!”火焰法修放出护罩坐在地上得意的大笑。 雷电法修心下发狠,单手一抬,一道电花打在肩头,想要借此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他全身被雨淋透,电花打在身上就被分散,这一击不仅没能疼醒自己,反而将他打得浑身一麻,紧接着迷烟发作,他就此晕了过去。 “嘎嘎嘎…”雷电法修爬了起来叫道:“没想到吧,这道郁火术伤害并不高却混有迷烟,是专门用来对付护盾术的,嘿嘿,输在此招之下你也不冤呐,下次与人对敌记得还是用护罩术吧!” “嘎嘎嘎,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输在此箭之下你也不冤呐,下次打赢以后不要那么得意忘形啊。” 宗立武心中暗道,他正要放箭却福至心灵的念头一起:“我不会才是螳螂吧。” 他毫无征兆的回头一看,只见后方的小树丛抖了一下,他立马调转弓箭就要往那里射上一箭,却见一只小兔窜了出来。 宗立武松了一口气继续对付那个火焰法修,然而看到下一幕他又诧异的收起了弓箭。 只见火焰法师结了一个印,走近过去在对手身上一阵连点,鲜红色的法力缚住其全身,然后将其扛走了。 打赢了居然没杀,这是要扛到哪里去? 宗立武带着满心疑惑一路跟踪,最后来到了一座洞口面前。 在这里还有七八个修士守护着,火焰法修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 “亏了,早知道将他干掉好了。”宗立武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往回走,此时小雨渐停,再不回去等起了雾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 “这么久了,宗兄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夏小蝉以平淡的口吻随意的说道。 “你管他呢,就算出事我们也没办法呀,安心睡吧,明早再说!”苏清雪更显随意的回道。 忽的一声惊风起,结心蛾群转眼就消失不见。 “不好!”二女心念一声,各自施法严阵以待。 数息之后,一道亮光从远处迅速接近过来,这道亮光之后似乎还有一道可怕的阴影。 二女心中砰砰直跳,那亮光直奔而来,转眼就到近前处,只见草丛从中一分,跳出了一只大狗,正是墨兰! 它的脑门上沾着一枚光泡,应该是宗立武施加的晨光术。 “小蝉!”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夏小蝉将双手比成喇叭状,忧心忡忡的喊道:“怎么了!” 宗立武并未作答,这两息的时间长的有些可怕,苏清雪刚想提议过去看看,就听见一声大喊:“快跑!” 声音的主人转眼就到,其身后一圈草木倒伏、兽吼不断,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捅了篓子回来。 苏清雪本以为夏小蝉要接应一下,谁知她蛮腰一扭,毫不犹豫的听从了宗立武的话,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跑了。 苏清雪赶忙跟上,有头顶晨光术的墨兰在前引路,她们得以看清前路,提前避开枝杈和树藤。 宗立武很快就追了上来,与苏清雪齐步并行,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麻烦你垫后了!” 苏清雪被气得不轻,刚想轻啐一口,却因分心脚下一扭摔倒在地。 “哎,你这样垫后啊!太够意思了吧!”宗立武叫道,身影一下子冲到前方远处。 苏清雪刚想起身却脚踝一痛,连站立都做不到又重新跌倒在地。 她回望一眼,只见十余只镰爪狈冲击而来,为首一只头上有一道深入骨头的伤口,它抬起上半身只用后腿行走,上肢的爪子如同三把镰刀闪耀着寒光,它身形微转就准备一爪将她抓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月下轮舞 就在镰爪狈动手的那一刻,苏清雪已经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却听一声怪叫: “我打!” 宗立武从上方掠过,一记飞踢将狈王踹出老远,左肩却被老狈捞了一爪。 “你回来救我了!”苏清雪惊喜的叫道,眼角还挂着泪珠,那副可爱的样子真是人见人怜。 “我说你也太实诚了吧,平时不这样的呀!”宗立武一面调侃,一面将她抱起。苏清雪个子挺高,没想到身子这么轻,抱起来完全不费力。 苏清雪本以为宗立武会往前跑,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却脖子一扭,身体急速抬升。 “呵呜!”超重的感觉让她惊叫一声。 再回望下方,那急速远去的地面一下子被十余只镰爪狈扑住,好险呀,只差一点点他俩就被分尸了。 本以为这一次宗立武要往前跑了吧,可他单足一踢竟往后飞去。 “你跑错方向啦!”苏清雪捶打了一下宗立武的胸膛。 “哦,是嘛。”宗立武似乎才反应过来,不过借着他这一次往返跑吸引了全部镰爪狈的注意,夏小蝉已经领先了十余丈早就消失在浓雾之中,有墨兰带路她应该是安全了。 苏清雪还是第一次在树冠上飞跃,这种像鸟儿一样自由飞行的感觉,真是惊险刺激。 她不得不挽住宗立武的脖子防止一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死路一条了。 宗立武飞出一段,最终还是落地了,轻功速度太慢根本甩不脱镰爪狈的追击。 他们方一落地,借助晨光术和蜂王的指引,宗立武找准方向施展魔蜥步,准备甩掉群兽。 但那只为首的镰爪狈速度惊人,一下就扑击上来。 “快躲!”苏清雪侧着身子正好可以看清身后。 宗立武头都没回,往右一跳躲开扑击又要加速冲刺。 “它又来了!” 宗立武听言再次往左一跳… 一连几次加速都被狈王打断,宗立武便不急施展魔蜥步了,而是借助灵空点斗步四下一转,借助树木的阻挡,他左右一绕暂且拉开了距离,总算有足够的空间用来提速了。 只两息之后,他的步速就堪比狈王,再之后,魔蜥步的真正速度才体现出来。 苏清雪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旁边的树木急速后退远去,后面的镰爪狈也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雾中。 再回头前望,前方的树杈快速贴近,有好几次她以为树木会撞到双腿或者脑袋,却都提前偏转方向避开而过。 “好快的速度!”她暗叫一声,再一抬头,到此时她才有空看一眼宗立武。 映入眼帘的有很多,但她只记住了突出的喉结和坚毅的下颌。 宗立武蓦然低头一笑:“怎么样,好玩吧!” 这近距离的吐息让她脸上一红,她赶紧把头扭开,小声道:“你看路,别被绊倒了!” 她越是这么说,宗立武就越要玩点花样。 这个女人老是和他作对,而且她太过聪明,平常想整她很不容易,现在机会难得,不整一下都对不起自己呀。 他时而左弯右绕惊起林中的小兽,时而飞上枝头得以看见天上的弦月。 苏清雪一开始还能听见镰爪狈不甘的嚎叫之声,时间一长就再无动静了,现在应该安全了,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她一直没有要求放她下来。 宗立武也不管许多,有时甚至带着苏清雪做着旋转和空翻的高难度动作,将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苏清雪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想看她出丑的样子,她便控制自己紧闭嘴巴不再出声,全身也不再用力,身体能怎么软就怎么软,反正这家伙不会真让她受伤的。 一会儿,青雾与影影绰绰的树丛在周围旋转,一会儿又抬升上去,下方是雾层弥漫,上方是皓月星辰,如同分成了两个世界。 他们如同在云层里徘徊,又像是在棉花里跳跃,放松身心的苏清雪突然感觉还挺有意思。 梦幻的星空与诡秘的密林时而交错… …… “喂,干什么呢,还赖着不下来?” 在她沉浸在内心的世界,不知何时,周围的景色已然不动了,一偏头就看见夏小蝉正站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颇有取笑之意。 苏清雪脸上一红,赶紧双腿一蹬从宗立武的怀里挣扎出来,跑到树后躲了起来。 “笑什么?你也想玩?”宗立武笑道。 夏小蝉把头一甩:“才不要…咦,宗兄你受伤了。”她这才发现宗立武的左肩上有三道狰狞的伤口,已是鲜血淋漓。 “嗯,被镰爪狈捞了一把,明天去找它算账!”宗立武龇牙咧嘴的坐到树根旁,嘴里还不忘放狠话。 苏清雪见宗立武真的受伤,犹豫一下就小跑上前蹲在宗立武身旁,玉指连动放出一团橙黄色的光泡,将之覆在宗立武的伤口上,缓缓地为其疗伤。 “今晚真倒霉,本来早就可以回来的,却碰到两个修士打架,返回的途中雨突然停了,林中又开始起雾,好不容易找到路又碰上一群镰爪狈,本以为可以轻松干掉带点狈肉回来烤烤,不知道怎么搞的,那狈王突然浑身冒黑烟,实力一下子提升了不止一筹,吓死我了!” 宗立武摇头叹气:“喂,你们不要怪我把狈群引过来啊,我也不想的,我被它们左右包抄,只能一路往前跑,好巧不巧你们刚好在前面,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转向了…” “好了,宗兄,你试一下肩头还疼吗?”苏清雪轻言细语的说道。 “嘿,好多了,带上你真没错!”宗立武转了一下胳膊,大笑着站起身。 “我想你说的冒黑烟,那应该是镰爪狈狂化后的现象。”苏清雪对妖兽极为了解,开口说道。 “狂化?” “是的,妖兽一旦到了四级就会逐渐领悟天赋神通,每种妖兽都有好几种天赋,其中狂化是兽类之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它能短时间内提升肉体强度,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陷入虚弱。” “它能狂化多久,又会虚弱多久。”夏小蝉也好奇的问道,墨兰很快也会到达四级的层次,说不定也会领悟这一天赋神通的。 “这要视妖兽的等级和品种而定,我看那只镰爪狈应该可以狂化一个时辰,而虚弱会持续数日乃至十数日之久。” 第二百七十六章 洼地 “宗兄你怎么看?”夏小蝉见宗立武摸着下巴半天没有反应,便开口问道。 “这个领悟天赋神通都是一到四级就开始的吗,我这蜂王就什么都不会,是不是比较笨呐!”宗立武回过神来,有些疑虑的说道。 “一般到四级就逐渐开始领悟,不过要看天资,有些妖兽确实会慢一些,甚至到六级也不开窍的…” 苏清雪说着就看见蜂王从宗立武的袖子里爬了出来,它身体往后一仰,宗立武就知道它要干什么了,熟练的躲开它的“口水”。 “哎呀,这就是你的天赋神通啊,也太不文雅了吧,不过威力还不错,失敬失敬。” 接着他一拉袖子笑道:“外面挺冷的,赶紧进来吧。” 蜂王哪能抹得开这个面子,气呼呼的飞入夏小蝉的怀中睡觉去了。 苏清雪见到此幕莞尔一笑,这对主仆倒是很有意思,她补充道:“其实这些所谓的天赋都是人为划分的,对于妖兽们而言,这些都只是它们的本能罢了,那些看似没有表现出天赋神通的妖兽其实也都有它们各自的特长,只是这些特长于战斗无用,所以被人忽视了。” 苏清雪一撩发丝:“说起来,我们人不也是一样?一个只有经商头脑的人,既不擅长读书又不擅长习武,很多人就觉得他们不如其他人,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往适合的方向努力罢了。” 宗立武低头看见正歪着脑袋咧嘴哈气的墨兰,口中肯定的说道:“我不管,我们家墨兰可不能擅长经商去,看来以后要让它离铺子和马连山远些了。” …… 一夜过去,三人又摸回了镰爪狈的巢穴,狈王果然已经处于虚弱之中,被宗立武连捅了四五刀。 这只妖狈的骨骼极为坚硬,他用锋锐术加持过的骨刀也砍不进去,在得知它的弱点在腋下,这才费了一番功夫将其击杀。 其他妖狈见到首领已死都不再与墨兰对峙,均一哄而散亡命逃窜。 宗立武与苏清雪有约在先,只杀狈王,放任其他妖狈逃走了。 “这次多谢苏道友了,若不是你及时告知弱点,我还不容易击杀它的。”宗立武抱拳道。 “你昨天救我一次,就当扯平吧。”苏清雪听到宗立武的话语,蓦然面上一冷有些烦躁的说道,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这倒让宗立武莫名其妙了,方才此女还一切正常,就因为他说了一句感谢就突然生分起来,这是为哪般呐? 夏小蝉这时从远处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我和墨兰帮你拖住那么多的妖狈,你还没谢我呢!” “你就不用了吧…”宗立武嘀咕着便要去处理妖兽尸体。 “为什嘛!”夏小蝉一跺玉足不依不饶。 “我把爪子和兽皮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在附近找一找,实在找不到葛锥他们就算了,反正搞到一只四级妖兽也不虚此行了。”宗立武赶紧转移话题。 夏小蝉把头一偏,不理他。 此后,三人一路无话,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发现葛锥小队的踪迹,却在一片洼地中发现了一处残留着大量战斗痕迹的战圈。 “这至少是二十多人对战之后留下的痕迹,战斗应该发生在一天之前。”宗立武摸着一根断枝笃定的说道。 “二十多人?那我们快走吧,万一他们再回来就不妙了。”与宗立武赌气只是一时不快,如今情势不对,苏清雪立马走近过来说道。 “苏道友不用紧张,看地上的情形,这场战斗虽然人数很多但结束得很快,其中一方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另外的十多人,并将他们尽数生擒了。” 苏清雪反应了半天,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瞪大美目说道:“这还不用紧张?” “是这样,我们一旦碰见下手的队伍,基本上可以束手就擒了,紧张也没用啊,而且人家是生擒的,所以被抓住以后一时半会不会死的,放心吧!” 听到宗立武又开始说“胡话”,苏清雪回头看了一眼夏小蝉,见其脸上平静异常,她愣了一愣就想明白了。 要知道在青雾密林之中,哪怕有蜂王和墨兰警戒也不能掉以轻心的,宗立武如此做派显然是胸有成竹。 一定是他从痕迹上判断出来附近没有危险,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这个人只有在平时才没个正形,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夏小蝉显然对其极为了解,这才没有理会他的胡话,苏清雪想清楚所有的关节,心中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又站到一边去了。 “这样,你们在这里待着,我追过去看看,这帮人到处抓人究竟有什么企图。”宗立武思量片刻说道。 “到处抓人?你还见过相同的情形?” “嗯,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看见了两名修士斗法吗,当时我就很奇怪,那个火焰法修打赢之后为什么要费事把对手扛回去,本来我还以为他在抓逃犯,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其中还有其他隐情才对。”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夏小蝉径直说道。 宗立武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将这二人留在林子里确实不妥,且不说这四处抓人的不明势力,光这密林里面的妖兽就非常危险,他们还是不要分开为好。 三人沿着一路上血滴透出的淡淡气味追踪,最终来到了某座荒山脚下。 此山名曰妖贯山,原本并无特别,却不知何时被人开辟出一个山洞出来。 “果然是这里,那个火焰法修也是把人送到了这里的,奇怪,昨天还看到有七八个守护洞口的人,现在怎么都不见了,而且附近还残留着连桂的气味,他不是追查散修去了吗,怎么也掺合到这里来了。” 宗立武沉吟片刻,接着道:“这样,我进洞看看,你们在这里守着,如果墨兰闻到有人归来,就让蜂王进去找我…” 话音还未落,苏清雪美目一瞪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指着洞口道:“你看,是他!” 这时,从洞口中跑出了四个人来,都身负重伤的样子。 “他们是谁,你们认识?”夏小蝉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宗立武眉头一皱:“沈泛海,他怎么在这儿?” “还有他身后的三个人,我们都见过的,都是念心堂的人。”苏清雪补充道。 “哼,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我倒要瞧瞧洞里有什么玄机!”宗立武轻笑一声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妖贯山 于此同时,妖贯山的半山腰还有一处更为隐蔽的洞口,外面的草丛中蹲着四个人。 其中一人手捧一只白玉砚台,砚台正中央还残留着一丝墨迹。 “葛队,云海砚最后指示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想蒯金胜肯定被抓到里面去了。” 葛锥却摇了摇头:“啧,时间对不上啊,蒯金胜那老小子昨天就被抓了,怎么今天才露出行藏?我们别让人钓鱼了,这样,秦羽你在附近布置几道阵法,有备无患。我们多观察一下,不要贸然行动。” 蒯金胜的小队出来捕杀妖兽,半路在洼地扎营,却被一群黑斗篷袭击。 正好这时葛锥带人赶到,革戮堂的权利极大,他们可以随时查询目标人物接取了什么样的任务,什么时候出发的,任务地点又在哪里,葛锥率人赶到时,蒯金胜的小队已经大落下风。 混乱之中,他们只来得及在蒯金胜身上打一道追踪印记就被黑斗篷们发现了。 一番激斗下来,葛锥四人不敌对手只得落荒而逃,等甩脱追兵就发现追踪印记已经被人设法封住。 蒯金胜的小队,一行十余人也尽数被人掳走。 葛锥四人在周围找了一天,就要放弃的时候,云海砚又有了反应,印记只出现片刻就因为时效已过自行消散了。根据残留的印记指示,他们这才找到了这座洞口面前。 …… 宗立武进洞已深,发现里面并不黑暗,不管是哪个岔口的通道,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放置着一盏长明灯。 尽管已经进来一盏茶的时间,他也没有碰见半个人影,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将血隐术和金鸮佩都催动了起来。 沈泛海四人的下场他已经看见了,能让四名念心堂的高手重伤而逃,这里面定然有着莫大的危险。 别的不说,光是机关陷阱就布置得很是巧妙,若换作进攻小房山之前,他早就身中多道陷阱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其走进此地开始,身后就一直跟着一道阴影,哪怕他时常回头看也没有发现其存在。 这座山穴似乎是近期才打通的,其间通道错综复杂,如果不是会观察足迹,他早就被绕晕了,足足转了半个时辰他到了山洞的深处,一间宽敞的石穴之中,而这里总算碰见了一个人。 “十二天地否,廿三山地剥…”洞中一女低头沉吟,在她面前是一面平整的石壁,她似乎在破解开门的机关,又似乎在找方位。 “天地否,山地剥,这不是卦象嘛?”宗立武自语道,却不曾想这一声嘀咕竟被女子听见了,立即持剑杀来。 “有没有搞错!金鸮佩可以大幅收拢声音,这也能听见?”宗立武暗叫一声,发现女子耳旁挂着一对闪亮亮的耳坠,心中有了一分猜测,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 他拔出腰间弯刀迎了上去,一时间狭窄的通道里刀光剑影连闪,以宗立武的刀法竟一时拿她不下,此女的剑法也堪称登堂入室了。 见一时难取上风,宗立武心念一动一拍胸口,一张火弹符从怀中窜出,绕头顶上方一盘旋便化为一枚火弹射了过去。 趁女修劈散火弹之际,他的锋锐术已然施展出来,上去一刀就斩断了对方的长剑。 他正欲乘胜追击,偶然之间却瞥见女修长剑的断口不同一般,它并不是斜着截断的,而是依旧呈现剑尖的模样,就像是一柄完好的短剑。 “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有一丝疑惑,只见女修持短剑一招,被砍飞出去的半截剑刃立时分为两段变成了两枚无柄飞镖,随其心意在空中一转往宗立武左右两侧袭来。 宗立武手中刀花一转将两枚飞镖打飞出去钉在旁边的土壁上,也不知此剑是由何种材料所制,以锋锐术加持的刀锋都无法将其摧毁,再见那女修已然近身,手持短剑往心口刺来。 宗立武不及回防便举刀往其头顶一斩,想要与之“换命”。 只听“叮”的一声,骨刀被其发簪挡下,而女修的短剑同样被银沙软甲防住。 二人左手双掌一对,掌风将彼此震退数步。 趁这空当,宗立武取出一张油弹符,用火属性的法力一催。 那女子自然不会让宗立武有空使用符箓,短剑虚搅再一抽,两枚飞镖摆脱土壁重新飞了回去又化为长剑模样,她脚尖一点飞身上前直取宗立武的咽喉。 二人都没想到,宗立武手中的符箓竟瞬间爆开,油火四下乱溅。 “啊!”宗立武惊叫一声,连忙拍去身上的火焰,女修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狼狈的抽身而退。 宗立武没想到束发青年使用油弹符时渡入的火属性法力还有讲究,如果搞不清楚其中的奥妙,即便普福安复制出“油弹符”来也使用不了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二人略一调整便再次对冲而上,刀剑相击的一瞬,骨刀与长剑均被一枚铜弹子打偏。 “你果然出手了,看样子是来劝架来了?”女修面向无人之处冷冷说道。 宗立武眉头一皱,这里居然有第三个人。 被人看破跟脚,那人也不再故弄玄虚,看似无人的空处由下而上显出一个人来,此人身穿褐袍,须发皆白,脸上笑吟吟的,看起来和蔼可亲。 “阁下与我潜入此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来我这里了?”女修冷哼道。 “嘿嘿嘿,误会,阁下误会啦,我观察了一路,其实这位小友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吧,却也并非邪教中人,我想他与我二人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而且我看他精通机关一道,大家不如联手一次,反正我俩找了好几天也找不到进门之法,不如让他试一试如何?” 他所说的“脑子不太好使”自然是指宗立武用油弹符烧伤自己的事情了,宗立武也并未分辩,只冷哼一声。 女修上下打量了一下宗立武,心中思量起来。 宗立武知道他没有反对的选择,一旦拒绝老者的提议,恐怕立时就要被二人围攻,便先表善意:“哈哈,这位道兄说得有理,在下是因为好友被人掳去,这才一路追查来到此地,不想与仙子起了冲突,是在下鲁莽了。” “好友?什么时候被人掳劫的?”女修蓦然问道。 “昨天夜里,被一个善使火法的黑斗篷掳走的,你们可曾见过?”宗立武适时地露出焦急之色。 “是他?”老者与女修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了,他们昨夜确实见过的一个被掳劫来的筑基期修士,心中信了一大半。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逃离 三人交流一番,暂时达成了联手的约定。 这女修实力不弱,能在山洞之中待了好几天不被发现,想必定然身怀厉害的隐匿手段。 那老者就更厉害了,居然真的可以施展隐身术,这可是近身偷袭的绝妙手段,想来此人就是连桂此行要抓的人了。 在此之前,宗立武还不相信真有筑基期修士会使隐身法的,以为多半是提供情报的人中了幻术,如今亲眼得见才不得不服,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的奇人异功不知凡几啊。 感慨完了,该跑还是得跑的。 这二人能在洞穴里藏身好几天都不被发现,他可不愿陪着冒险,先前答应联手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宗立武装模作样的四下观察了一番,一会儿在墙面上敲敲打打,一会儿在某个地方使用沙化术化下一块土来,还莫名其妙的点点头,似乎很有所得的样子。 好一会儿之后,老者与女修不再起疑,甚至暗自传音交流起来,却没有注意到宗立武离出口通道越来越近,等他们感觉有些不对时已经太迟了。 六目相对,呆了片刻。只见宗立武突然冲二人做了个鬼脸,接着转身就跑。 “想走?”女修玉足一点,速度快若鬼魅,她冲至通道处,手中长剑一刺,两截刀刃立即飞出,却被宗立武一手一个捏住。 经过先前的对战,他已经了解了“剑刃飞镖”的威力,其实只与投掷出去差不多,胜在出其不意,杀伤力只是一般。 “把剑刃还我!”女修气恼道。 宗立武才不理她,跳进一处岔口就飞奔而逃。 女修刚追到岔口便脚下一停不敢再追,因为前方的地上落着几张符箓,按照八卦方位排布,似乎很有玄妙。 老者眼珠一转就往其他岔口而去,女修不愿放弃,她不再犹豫的强使出家传秘技,一道苍白剑气直冲而出,正中宗立武的后心。 打得他口吐一口鲜血,这一记剑气虽未破开软甲,但是劲力已经冲进肺腑,将他伤得不轻。 他顺势一滚继续逃跑,边跑边喊:“臭娘们你有种,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他转进一处拐角跑远了。 前方有符阵挡路,女修不敢踏足,等她看明白地上的符箓只是普通的火弹符和止血符,至于放置的位置只是对方故弄玄虚,估计是她先前依照卜卦之数测算方位的言语被其听见了,故而故布疑阵借此脱身。 她银牙一咬,气恼的一跺脚,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对方已经跑出太远,肯定是追不上了。 她不知道宗立武逃生的路线,但老者是知道的,凭借对网道的熟悉,他抄近道堵住了宗立武的去路。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隐身法的偷袭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但宗立武知道对方有此一招便做了防备,他施展扶风术卷起尘土铺满了整个通道,在尘土弥漫之中,隐身之法亦无所遁形。 老者没有领教过锋锐术的厉害,一记对拼之后,被砍断了长刀和两截手指,宗立武也被铜弹子打中了小腿,鲜血直流。 “老东西,你也有种,也别让我再看到你!”宗立武的火蟒扑了个空,对方一击不中立马溜走了,宗立武同样不想深追,撂下一句狠话,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才走出两步,就遇到了蜂王。 “不好!”宗立武暗叫一声,急忙往洞外走去。 若是双腿无恙,他可以从容的逃出洞去,可如今右腿被废,等他走到洞口时就感受到蜂王传来的信息:“外面十余丈远的地方有十几个人,所走的方向正是山洞洞口。” 如今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是返回洞穴,要么是冲出去。 返回洞穴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地上大量的战斗痕迹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掉的,这十余人瓮中捉鳖之下,那老者和女修也许有本事逃过追查,他肯定不行的。 宗立武心下一横,只能冒险冲出去了,好在他占据先手的优势,以有心算无心,还有一分逃出的希望。 一出洞口,外面果然有十三四名黑斗篷返回来了,还抓捕了三名修士。 宗立武眼中蓝芒闪动,心中一沉:“好家伙,全是筑基期修士!” 幸亏他早做了准备,那些人还在拔刀掐诀,他已经扔出一堆纸包再射出一枚火弹符,臭气散瞬间将来人通通罩住。 他不急逃跑,而是往洞中大喊一声:“外面来人了,你们快动手,炸平此山!” 接着他边跑边喊:“喂,你们几个笨蛋,来追我啊!” 他越是这么说,黑斗篷们越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们又不是蠢蛋,怎么会中这种调虎离山的计策? “花力迟,石在金,你们俩去追那小子,其他人给我来!”为首的黑斗篷心中大急,若真让人炸平了妖贯山,他们辛苦建起来的据点就全毁了,当即连俘虏都扔在地上不管不问,纷纷跑进洞中。 另一头,宗立武右腿半残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两人追上。 那名叫花力迟的修士双手各持一支三角旗,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一挥左手的绿旗,暗喝一声:“生木风!” 只见四周杂草迅速生长缠绕,宗立武的锋锐术还没准备好,那人又一挥右手黑旗,喝道:“火瘴风!” 一道烈焰伴着妖风喷涌而出,围绕周边一转,四周便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 宗立武只在黑烟中跑了两步,便身形一摇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只能心念一动让蜂王钻到中脘穴的位置。 花力迟见目标倒地,得意的一笑不再动手了,这个从山腹跑出来的家伙必须要生擒,拷问出相关情报才行。 花力迟将两支小旗挥得像风车一样驱散了烟雾,石在金双手结印施展出封印术来。 这套封穴手法宗立武早就见过,知道他会先点中脘穴的。 石在金方一下手,中指就点在蜂王的毒针上面,那一声惨叫简直是震惊寰宇。 宗立武根本就没有吸入迷烟,他趁机挥刀一斩,砍伤了石在金的右臂,再翻身而起哈哈大笑:“老子穿了软猬甲,想封我的穴?做梦吧!” “软猬甲?”石在金惊疑一声,看着肿得像鹌鹑蛋一样的指头,不由全信了。 宗立武对阵两名同阶修士,没有丝毫马虎,他施展火蟒术逼开石在金,再持刀纵劈,依仗锋锐术劈开了花力迟的护罩术,蜂王自胸口飞出,口中火浆照脸一喷,这花力迟的嗓音更甚前者。 蜂王的火浆粘性极强,一旦喷到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花力迟居然想将其擦掉,结果越抹越匀疼得他惨叫连连、满地乱爬。 一个照面就解决一人,宗立武转过身几记连斩荡开了石在金的金锏,他又一挺胸就要凑上去贴住此人。 石在金抬手就想推出一掌,突然想起来眼前之人穿了软猬甲,这一掌拍下去,手就别想要了。 他还在为难,胯下就传来剧痛,以宗立武的巨力,这一记顶膝上去,哪个男人受得了?就是结丹期的大佬来了也得疼得满地打滚呀! 宗立武还不依不饶,拳轮重击石在金的头顶将其打晕过去。 同样解决花力迟之后,夏小蝉二女才赶过来。 “你怎么不往我们的方向跑?又想逞英雄吗!”夏小蝉焦急的喊道。 “别说了,将他们捆起来,我们快走…”宗立武自然而然的一把勾住夏小蝉的肩膀,抱了一个还嫌不稳又要去拉苏清雪。 苏清雪机巧的很,一眼就看出他的坏心思,身子一偏躲了开去。 夏小蝉双颊微红却并未挣扎脱身,只吃力的扶着他,生怕他的伤腿着地。 第二百七十九章 浴火神教 半晌之后,一处幽谷之内。 宗立武的身旁围着二女,一个为他治疗烧伤,一个为其包扎伤腿。 面前还盘坐着三人,许久之后,他们吐出一口浊气,看样子是解开了封印术,起身抱拳道: “这次多谢宗道友援手啊,这些妖人的手段真是诡异莫测,看似精通火法,实际上要命的居然是烟,我等一时不察才中了圈套。唉,一行十二人,现今只剩我们三四个了,不过既然在下知道了他们的手段,下次相争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本领!” 这名胡姓领队显然对被人活捉感到几分难堪,半是解释半是放狠话。 宗立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这番话看起来是对他说的,可他知道实际上是对夏小蝉和苏清雪解释。 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不能落下面子,尤其是在美女面前,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还得笑着说不疼。 “你们不就剩下三个人嘛,这都数不过来?还说什么三四个…”夏小蝉斜瞥了一眼,讥讽的说道。 这几人真是废物,被救下来时全身无力,那两名俘虏还是靠宗立武一路扛过来的,害得他的腿伤又加重了一分。 “呵呵,这位姑娘有所不知啊,我们还有一名同伴逃出了包围圈,以他的能耐在有所防备之下定然可以潜入匪穴与我等汇合,倒时我们临戈一击,胜败犹未可知啊。” 夏小蝉本就长得标致,筑基以后略有些黝黑的肌肤也变得雪白,如今可谓明眸皓齿、负气含灵。她一番挖苦人的话说出口竟显得俏皮可爱,胡姓修士听了也不以为意哈哈笑道。 “你说那个老鬼?他也会救人?”夏小蝉揶揄道。 “呃,你认识连老弟?”这下轮到胡姓修士诧异了,他原本只是随意找个台阶下,没想到眼前的女修竟认识连桂,还深知其脾性的样子,一下子将他的托词看穿了。 夏小蝉没有理会他,宗立武则点了点头暗自好笑:筑基三层的领队都被捉了,连桂刚筑基反倒跑了,不愧是你啊,逃跑功夫属实一流! “好了胡兄,既然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这样,这有两个俘虏,咱们各审一个,问问这帮妖人是什么来历吧。” “我正有此意!”胡姓修士看向那两名俘虏,眼中厉色一闪,招呼同伴拖走了石在金。 不久之后,远处就传来了声声惨叫和咒骂之声。 宗立武摇了摇头,这审问方式未免太粗糙了吧。 他们这边就文雅多了,夏小蝉会使梦引之术,可以在别人的睡梦之中诱出情报。 只见她双手一掐诀,手中紫光环绕,往花力迟的脑门一点。 可还未等她做出下一步的动作,花力迟就惊醒过来,他刚要大叫就被宗立武一拳抡晕。 夏小蝉面带羞色,尴尬的笑了一笑:“这个法术我还不熟悉,可能成功率不太高啊…” “没事,就拿他来练手。”宗立武大方的说道。 又一连尝试了七八次之后,梦引术依旧没有成功,看来这一招真的很难使出,也可能是夏小蝉的魂力依旧不够,还没法对普通人的灵魂形成压制的效果。 而身为法修的花力迟已经扛不住了,摇头晃脑晕乎乎的呢喃道: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别再打我了。” “那你倒是配合一点啊,干嘛每次都醒过来啊!”宗立武气恼的喝道。 “我也不想的呀,这哪是我能控制的。”花力迟的声音中透着委屈。 “哼,算了吧,人只要清醒就可能撒谎,只有梦话不会骗人!”宗立武心念道,撸起袖子又是一拳…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或许是宗立武将其打得半死,又或许是夏小蝉逐渐掌握了内中诀窍,这一次梦引术如愿成功了。 只见一道紫色的薄膜罩在花力迟的脑壳上,并有星星点点的飞萤萦绕在其耳边,这正是梦引术施法成功的标志。 夏小蝉长舒了一口气,她的心理压力同样不小,被宗立武在旁看着,每次施法失败都让她多一分紧张。 多次失败以后,她反倒不那么在乎了,没想到就这样随意的一施法却鬼使神差的成功了。 宗立武没有浪费时间,此术需要一直消耗法力和精神,夏小蝉坚持不了多久的。 他立马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花力迟木然开口,语调没有丝毫感情,如同一个被操控的傀儡:“我是男人,奉命在这里抓一个人…” 说到此处,花力迟头顶的紫色薄膜一阵扭曲,似乎是他想到了被人擒获的凄惨下场,内心极其激动。 宗立武心中一惊,立马转移话题:“你们隶属哪一方势力?” 花力迟果然渐渐平静下来,思量了片刻,似乎在努力的理解宗立武的意思,接着说道:“我们是浴火神教的教徒…” 宗立武从来没有试过这种费劲的交流方式,就像是和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沟通一样,必须要将问话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而且不能提及极其隐秘和有关他被擒的话题,不然此人又开始心神激荡甚至惊醒过来。 几经尝试之后,宗立武总算套出了想要的情报,包括教中的人数、修为境界、小旗法器的使用方法等等,便又一拳过去将花力迟抡晕。 简单来说,浴火神教是一个崇拜域外天魔的异端组织,像这种组织其实有很多,其所崇拜的天魔也各不相同,可即便是崇拜同一个天魔,各组织索求的东西也不一样。 花力迟所在的浴火教就是通过献祭生灵的灵肉获得魔气灌体的机会,以大幅提升修为。 一听到此处,宗立武就生起了入教的想法,可多听几句之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魔气灌体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美好,首先碍于体质,每一次接受的魔气都是有限的,否则只会反伤根基。 其次,一经魔气灌体之后,身体就会产生诡异的变化,逐渐失去自行修炼的能力,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想要提升修为就只能依靠魔气灌体了。 这两点宗立武还是可以接受的,他的修炼方式主要是靠吞服灵药,而在这些异端教徒的眼中,所有的生灵都是“灵丹妙药”,全部可以抓来献祭“吸食”,真是太方便了。 至于每一次施法损耗掉的魔力也不是问题,每一个教徒身上都会被刻下一道所崇拜天魔的专属魔痕。他们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再经魔痕转化就可以补充缺失的魔力了。 只是这种方式只能补充损耗掉的魔力,无法借此提升境界。 让宗立武真正打消入教念头的原因在于,经灌体之后提升的境界会随时间慢慢消磨掉,具体原因未知,似乎是这一方天地不容许天魔眷族的存在,会刻意将他们的修为慢慢磨灭。 尽管境界消退的极慢,但这样也要求教众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举行一次献祭仪式,否则一身的修为迟早要耗光。 这也是异端教众善使封印术却也最怕封印术的原因,一旦被封印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修为化为乌有了。 第二百八十章 山腰遇袭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异端组织都祈求魔气灌体的,有的教派会祈求获得召唤天魔仆从的能力,有的会祈求降下魔器,有的会祈求魔道功法,有的会祈求强化肉身体质等等,这些都不影响正常修炼的。 不过一般而言,祈盼魔气灌体的教派在收纳教徒方面是最快的一支。 无视个人资质快速提升实力是很难拒绝的诱惑。 这世上,有太多人贪慕权位美人,有太多人身负血海深仇,有太多人拥有难以挽回的遗憾,他们都需要力量,可以快速获得的力量。 这一点只有魔气灌体才能做到。 最后,让宗立武彻底打消入教念头的还有一点,不管是哪个邪教教派都要面临强大的猎魔教团的追杀。 浴火教之所以来此传教,就是因为数十年前,他们的老巢被一举攻破,诸多大祭司尽数被杀,残余的教众四散而逃,各自到了偏远的地区苟延残喘。 …… 宗立武长出一口气,毫无疑问,若是陆修在此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宗立武知道他有一些事想要完成,哪怕以身饲魔也要完成,他每天疯魔一般的练剑也是渴求力量的表现,就是不知道连桂在的话会如何选择了,是欣然加入其中还是杀光教徒洗劫魔神祭坛呢? 反正宗立武正在盘算着后者,他从花力迟和石在金手中得到的小旗和金锏非常好用,其他教徒身上肯定还有好东西,他们献祭了那么多的修士,只要替天行道,那所有的宝物就都可以正大光明的收入囊中了,这可是一次发财的大好机会啊。 只不过浴火教的实力非同小可,筑基期的高阶教众就有四五十人,首领更是拥有筑基期顶峰的修为,想要攻下他们的据点必须找帮手才行。 帮手?宗立武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那一头,胡姓修士三人还在殴打石在金呢,也亏姓石的是一名武修,身体素质比法修强健得多,不然这会儿早就被打死了,哪还能这么神气?被人捆在树上轮番殴打,还在胡乱蹬踹跟吐口水呢。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山腰上的洞口看看。”宗立武此时已经知道方才所进的山洞根本就无法到达魔神祭坛,那里只不过是运送祭品的地方。 浴火教的教众每次抓来妖兽或者修士便将他们投入铁笼,上面自有人将笼子吊上去。而他除非拥有洞中老者的隐身法袍,否则还未升上去就被射成刺猬了。 不错,经上番交手,宗立武发现那老者根本就不是通过法术使自身隐形的,而是有一件具有隐身效果的袍子在身。 至于老者每次隐匿身形之前都要掐诀念咒,宗立武猜想要么是他故弄玄虚故意诱导别人往法术方面想,要么就是催动法袍还需要相应的法术配合。 宗立武之所以如此清楚,正是因为他一刀之下砍破了老者的袍子,若不是那件法袍还赋了高阶的防护符文,宗立武的那一击就足以让其饮恨当场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夏小蝉站起身来俏生生的说道。 宗立武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以夏小蝉的性子不管他说什么都会跟来的,哪怕将她抱起来,挂在高高的树梢上,她事后也会顺着树干滑下来再气呼呼的追上山的,那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一想,宗立武便无可奈何的同意了,二人一狗缓缓往山上而去。 “这样,一旦事不可为,你和墨兰什么都不要管,直接转头逃跑,我自有本事脱身。” 宗立武边走边说,他最怕的情况就是夏小蝉该跑的时候不跑,反而凑上来帮忙,导致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放心吧,一旦情况不对,你就自求多福吧,我跑得可快了。”夏小蝉笑嘻嘻的说道。 “是嘛,那下次我俩比一比?” “比就比,不过你不能用法术…” 苏清雪看着二人越走越远,她当然也想跟过去,不过上一次镰爪狈袭击时,她自认已经添了不少麻烦,不想再拖人后腿了。 …… 临近花力迟所说的山洞,宗立武立马施展出血隐术,夏小蝉同样施展出一道敛息术包裹自身。 敛息术是对神念之力的一种高明的运用方式,施展起来方便之极,既无声响又无法力光芒。 此刻天色渐晚,树林被夕阳照得呈现暗红色,这片林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知道是树木的品种原因还是它们常被逸散的魔气所侵蚀,以致于它们看上去扭曲且沉睡。 林中野花早已凋零,干枯卷曲的叶片直直坠落,各种昆虫蛰伏在土层深处,整片暗林一点动静都没有,宛如一片死地,就是飞鸟也不愿落足。 被周围的诡异和静谧所影响,宗立武心中略感压抑,他有些后悔带夏小蝉过来了。 忽听远处“啵”的一声轻响,数百枚蚊虫大小的光点从那里四散而出,接着如同飞雪一样缓缓飘落,最终沉入土中消失不见。 只是宗立武身边的数枚光点如同有灵性一样,一下就吸附在他的体表并放出强光。 奇怪的是近在咫尺的夏小蝉和墨兰则没有影响,甚至宗立武亲眼看见一枚光点落在夏小蝉身上也毫无异常的消失了。 宗立武不及多想,刚想让夏小蝉先走,喉咙就被一把血色短刃抵住了,只听“嗖嗖”几声,林中人影窜动,等它们站定之时已将四面围住,夏小蝉也无路可逃了。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宗立武还没看清来人长相,对方就先行开口问道。 “葛锥?呵,找了你们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啊。”宗立武大松一口气,嘻嘻笑道。 “找我?你找我干嘛?”葛锥面无表情的询问。 “当然是来抓蒯金胜那个老贼的了,怎么样,你们得手了没有,让我踹他两脚出出气啊。”宗立武四下望了望,很想找到那老小子的身影。 一听宗立武的言语,葛锥心中一惊,语气有些生硬,阴沉着脸低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来抓他的?” 这下反倒把宗立武问住了,他眨巴眨巴眼,一脸诧异的说道:“不是你给我传信的嘛!” 葛锥双目微眯,四下扫视不已,同时冷言道:“我可从来没给你传过任何信息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互换情报 葛锥双眼微眯,冷言道:“我从来没给你传过任何信息,革戮堂出来办事都是保密的,绝不会透露给外人知晓,这不仅关乎到任务的成败还关乎到我们自身的安全,不管是任务目标、任务地点还是所走的路线全都属于机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宗立武脊背一阵发凉,知道这件事非同一般,传信让他来此的人究竟意欲何为呢。 他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的说道:“数日之前我收到一张传音符,我所知的消息全部来自于它。” “传音符?这就更不对了,那东西很容易让人截获,就算要用也会用特制的传音密符,外人就算击落符箓,不知解密之法也无法知晓其中信息。”葛锥脸上的疑色更甚了。 “但是宗兄确实是收到传音符才过来的啊,不然我们怎么知道来这里找你们啊,再说了,他也没理由说谎话来骗你吧。”夏小蝉分辩道,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传音符的事情,这句话完全就是在替宗立武开脱。 葛锥听言,一扫先前的疑虑,理智又重新回到了心中,夏小蝉的话无凭无据,不过正如其所说的,宗立武确实没理由骗他,如果是为了脱身他完全可以说是来捕捉妖兽的,起码比先前的言语合理些。 如果宗立武真的没有骗他,那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仔细想来,以宗立武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打听到其中内情,这定然是革戮堂的内部人员透露出去的,那人不仅知道所有的细节和追查的进度,还知道宗立武与此时有关。 “是他!”葛锥立马就想到一人,他看见宗立武同样眼中一亮,估计也猜出了搞鬼之人了。 葛锥没有出言确认反而展颜一笑:“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这次我们的任务多半是失败了,蒯金胜已经不知所踪,对了,你既然不是来找我们的,那来此地是…” “追查一帮魔神信徒的。”宗立武知道葛锥还有几分狐疑,事关个人性命,再谨慎也不为过,宗立武并不怪他,便透露出一些实情出来。 “魔神信徒?”葛锥四人惊疑一声,面面相觑。 宗立武一挑眉,面色古怪的调侃道:“真是很难相信,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也能误打误撞的找到魔穴的洞口所在,而且还是七支人马当中最先找到的,真不知道你们是好运还是真有本事啊。” 宗立武所了解的信息显然要比葛锥多得多,不过他正缺帮手,胡姓修士三人本事平平,审个俘虏都那么费劲,当炮灰估计能够胜任,却不太适合分享成果。 眼前的葛锥小队就是一个很好的联手对象了,宗立武掌握着大量的情报,而葛锥的队伍能打,双方合作正正合适。 从葛锥口中,宗立武才知道先前在洼地被伏击生擒的正是蒯金胜所率的捕兽小队。 七支队伍之中,蒯金胜的队伍已经全灭,胡姓修士等人出来追查一个会隐身法的散修,刚查到山下洞口就被袭杀大半,若不是宗立武相救,他们此刻已经被洗干净,等着献祭了。 当然胡姓修士到现在也不知道,小队在洞外暴露并非处于意外,而是前一天晚上就藏在附近的沈泛海四人做下的手脚,他们成功的利用胡姓修士小队引开了魔神信徒,顺利进入洞中,却被洞中老者利用机关阴了一把。 四人逃出之时,刚好又被洞外的宗立武三人看到。 至于洞里的老者和女剑修显然也并非一路,他们二人先后潜入洞里查了好几天也不知道那处山穴根本就进不了真正的核心区域。如今被宗立武坑惨了,同时被十几个高阶教徒堵在洞里,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宗立武与葛锥互换了情报,将整件事弄清了七七八八。 葛锥可是大感兴趣,一下子就把捉拿蒯金胜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抓他固然功劳不小,但要是能捣毁一个邪教组织更是大功一件。 在得知沈泛海也在附近并且已经得知了邪教组织的存在,他更是心急如焚。 “宗老弟,你准备怎么做?”葛锥开口问道,隐隐有以宗立武为首的样子。 这没有办法,宗立武显然还知道更多的内情却没有透露,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不需要说透,他知道宗立武想借他们的力量进去捞一笔,说实在的,只要能得到剿灭邪教的功劳,洞里的东西他情愿相让,当然也不介意被人驱使一回。 “小蝉,你在外面盯着,我们进去探查一番。”宗立武也不客气,当仁不让的说道。 夏小蝉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思量片刻之后将头扭到一边,对宗立武这样的安排她显然不满意,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她肯定要抗议的,不过现在有革戮堂的高手跟着进洞,想必不会有太大危险,况且外面确实也需要一个人盯梢,她便没有开口。 “这个留给你,在外面小心点。”宗立武从怀中摸出两枚温热的玉佩,并将蜂王一同交托给她,反正有葛锥等人一起进去,就算暴露了,问题也不大,他自恃逃生不难,而夏小蝉一个人守在外面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见她没有搭理,宗立武强行将金鸮翠蝉塞到她手中,蜂王一出袖子就飞进夏小蝉怀里,这个怕冷的小家伙好像受不得一点儿冻似的,娇气得很。 “我们走吧。”宗立武不再迟疑,面向葛锥说道。 “走!”葛锥面露笑意的一摆手,他上一次见到宗立武时,其身旁就跟着一个大美女,如今又带了一个俏佳人,真是艳福不浅呐。 听到葛锥的命令,三名男修立马跟上,这几人能被选出来抓人,自然各有手段。 秦羽,精通阵法之道的高手,他一早就在林子里布置了数座阵法,宗立武二人一进入阵法范围就被察觉了。 水钰,擅使各种法术,先前找到宗立武位置的法术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术名飞萤术,专门捕捉微弱的灵力波动。如果宗立武没有使用血隐术遮掩气息的话,反而不会暴露位置。 此术受地形限制,探查范围也不大,而且一施术就先暴露己方位置,不过它“寻灵”的奇妙特性使之实用性颇高。 最后一人名叫伏盛,此人专修杀道,先前宗立武在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被制住,就是此人的手段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山腹暗道 此处洞穴不大,一眼就能看全,只不过是一个两丈长宽的空间罢了。 宗立武原本信心满满,他已经问清了开门的方式,可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门在哪。 这座洞穴不知被动过什么手脚,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就连他们一行人走进这里时留下的脚印也会在片刻之后被尘土重新覆盖。 “这是什么手段?”宗立武蹲在地上喃喃自语。 “没什么,一座无痕阵的阵法罢了,关键的是,这里还有封闭外界感知的阵法,这可了不得了。”秦羽双手捧着一团头颅大小的光泡,其中五颜六色不断翻滚,似乎在检测周围的空间。 “阵法!那我们的位置岂不是暴露了!”宗立武心中一惊。 “位置暴露?呃,宗道友,你可能不太懂阵法,要知道不是什么阵法都有警戒、探查之效的,能探查位置的阵法耗费巨大,即便是我玉阳宗都只有少数重地才会布置,而普通的警戒阵法也就那样,知道其中诀窍的话是很容易避开的,我们先前进来时,在下没有阻止,自然是早就探查过没有警戒阵法的。”秦羽语气随和的说道。 水钰同样没有闲着,打出数道法术感应了一番,发现周围没有隐藏的禁制,便单手一掐诀再五指一弹,五道光点打在山洞的四面石壁上,将洞中照得通明透亮。 葛锥和伏盛没有探查手段,很识趣的站在墙边干看着。 在尝试了数种手段之后,水钰又使出一个法术,扔出一个散发黄光的皮球,皮球一落地便如同有灵性一般四下滚了一圈,然后认准一个方向蹦跳而去,最终撞在墙上“啵”地一声消失了。 水钰收手得意一笑:“嘿嘿,这里的隐藏手段确实高明,但是他们忘了把门做得密封一点,泄露出来的丝丝魔气还是被在下找到了,宗道友,下面就看你的了。” “交给我吧。”宗立武走到石壁前,双手连连结印打出五道灵光,只见石壁上的尘土唰唰直落,露出一道门形细缝,接着石门缓缓落下显出后面的隐藏通道来。 在通道的漆黑环境中,警戒阵法中的灵线就很容易看得出来,这是一道泛着淡淡灰色光芒的丝线。 细看之下,在这丝线的后面竟还有一道细若不见的警铃绳,这帮教徒真是有心了,能布置出这样虚实结合的警戒装置。 宗立武淡笑一声正要迈步而入,却听一声低喝:“宗道友,且慢!” 秦羽手里的光泡依旧翻搅不停,也不知他从里面看出了什么,只见他打出两道灵光出去,接着笑吟吟的说道:“嘿嘿,对手之中也不缺能工巧手啊,地底竟还布置了一根警戒灵线。” “地底?”宗立武大觉不可思议。 “嗯,在地底布置灵线很不容易,想要破除就更加困难了,不过难不倒在下的。”秦羽自信的说道。 … “所以呢,你动手啊,愣着干嘛?”宗立武见秦羽盯着自己,不由一愣,心中腹诽:“不会是想让我夸你吧。” “宗兄麻烦让一让。” “哦…” …… 秦羽忙活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探测出灵线的具体位置,知道位置就好办了,他只打了两道法诀就干扰了警戒灵线的探测。 宗立武左右一看,身旁四人都没有第一个进去的意思,他眉头微皱只得一抬脚,率先走了进去。 手中的晨光术被压制得死死的,亮度极低,只能供他看清周围一步之距,通道时上时下,可谓百转千回。 除了门口的警戒阵法之外,通道里面的机关层出不穷,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对外不对内的,从里面出去会很容易发现并躲开,从外面进来就容易吃大亏了。 好在宗立武精通机关术,他将所有机关破除之余,利用拆解下来的部件又布下了自己的陷阱。 一路上脚印很少,似乎这条路教徒们也很少走。 这也不奇怪,这些老鼠一般的东西,天天窝在巢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切所需都是通过山脚那处山穴吊上去的,以这帮家伙的小心性格,估计铁笼也要经过探查阵法才能吊上去,恐怕即便有隐身法袍在手也不容易潜入其中。 而这条路是他们留下的后手,当然不会被频繁使用了,否则早就像下面的洞口那样,被多方人马查到了。 宗立武几人在山腹中转了小半个时辰总算见到人了,前方灯火通明,有四名教徒看守着一道狭窄的石门。 以他们的实力,干掉这四人根本不在话下,难的是如何不惊动其他教众。 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其他教徒,使用法术和弓箭会不会惊动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宗立武和葛锥都不想轻易出手。 盯了好一会儿,这四名教徒虽然偶尔会变换站姿和位置,但总有人会看向出口的方向,该怎么引开他们或者转移其注意力又不至于让他们提前防备呢。 他们留下水钰继续看守,其他人退到数丈外略有些宽敞的通道里,四人坐在地上托着下巴发呆,一时都拿不出好主意。 宗立武和葛锥都擅长正面战斗,伏盛擅长暗杀但只能从背后接近,水钰和秦羽就更不必说了,一个法修一个阵法师,动手的动静都不小。 “有没有阵法或者法术可以屏蔽那块的声音的?”宗立武出言问道。 秦羽双眼一亮,大喜道:“好主意啊,宗兄你是怎么想到的,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真是的!” “可行?”宗立武没想到自己随意一提就解决了难题。 秦羽重重点头:“来,将这一把旗子插到那四人周围,下面就交给我吧。” 宗立武愣了一下:“我要是能去插旗子,就直接将他们干掉了,还用费这事!” 秦羽收回旗子重新坐回地上,撇撇嘴道:“你也知道啊,真是一点阵法常识都没有,说出这种点子来,顺带一提,法术方面就更不用想了!” “谁说的,隔音罩的范围够大就可以!”宗立武反驳道。 秦羽哼了一声:“你家隔音罩不发光啊,一眼就让人看见了好吧。” 宗立武:“孤陋寡闻了吧,我就认识一个人会施展隐形的隔音罩,不过这一次就不麻烦他了,我另有办法…” 第二百八十三章 绝佳助手 半晌之后,夏小蝉被带了进来,蜂王和墨兰被留在外面继续盯梢。 宗立武蹲在她旁边往前方指了指,示意道:“就是他们!” 夏小蝉二话不多说,双手一结印施展出魇心术来,让那四人误以为身后的远处传来若隐若无的打斗声。 那四人果然中计,打出几道灵光开启了石门步入其中。 趁他们伸长脖子观望,葛锥和伏盛同时动手。 葛锥施展出静步术亲身前往,他速度飞快的同时,脚步声也几乎没有。 伏盛一催法诀,体内析出一道黑红两色的雾气,它方一出现就在上空凝成人形,它只有上半身,手持一把血红匕首往石门方向飘去。 在它与伏盛的本体之间还有一道血丝牵着,两者之间有着隐晦的联系,它后发先至的来到两名教徒身后,等待葛锥同时动手。 宗立武手持弓箭,水钰捏着一道法术,以便应付突发情况。 不过这一次不需要他们出手了,葛锥和伏盛下手干脆利落,击杀了四人却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葛锥的静步术与快若奔雷的身法并没有出奇之处,伏盛的功法就很新奇了。 此功名曰血河婴煞经,随着杀人越多,身上的煞气越重,那催使出来的血雾就会更加凝实,不仅能飘得更远,飞遁的速度也会更快。 只可惜这个功法在成年以后极难修炼,最好是从小就接触杀戮之道,修炼过程更是极其诡异、景象惨不忍睹,当然这些离不开家中长辈的作育,否则一个小孩子哪能自行修炼杀道。 …… 夏小蝉双手抱胸盯着宗立武笑而不语,宗立武装作沉思的样子,转过身避开她的视线。 可夏小蝉哪是那么好应付的?三两步就跳到他面前,半蹲身子眨着杏眼依旧盯着看。 “咳…”宗立武干咳一声,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搔了搔脸东张西望的说道:“呃,这次多亏有你啊,之前不该把你留在外面的。” “哼!”夏小蝉翻了个白眼一甩头,赏了他一个后脑勺,刚转过去,脸上就显出了得意的笑容,被水钰葛锥看见,她又笑容一敛,双手倒背踱步走开。 …… 又一处通道之中。 “夏道友,又要看你的了。”葛锥传音道。 这些通道之中,时常会遇到个别教徒迎面而来,全靠夏小蝉施展魇心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时而让他们觉得后方有人在叫他,时而让他们误以为衣服被勾破,只要他们一回头,伏盛就有了出手的机会。 几次下来,夏小蝉已经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宗立武则成了明日黄花,在渡过陷阱区之后就对小队毫无帮助了,被众人遗忘在队伍的最后。 时间一长,夏小蝉自觉教训够了,许是感受到宗立武的落寞便默默的退到其身边,与他一同行进。 但宗立武哪是那种狭隘的人呢,他一路上正乐得清闲,苦思冥想飞萤术的内中奥妙呢。 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发现夏小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边来了。 “怎么样,身上干了没有?”宗立武走出山洞之时就发现外面下起了雷雨,夏小蝉已经在外面淋了好一会儿了。 夏小蝉刚要开口又眼珠一转,摇了摇头。 “那你不早说!”宗立武嘀咕一声施展出干燥术,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为其取暖。 “你们俩别再调风弄月了,前面又有麻烦了。”葛锥传音过来说道。 前面出现了一座不小的石穴,里面足有十多人的样子,正在忙着给刚捉来的俘虏脱去衣物并涂抹妖异的魔纹。 看得出来这些负责脱衣和涂抹魔纹的家伙应该是刚加入魔教没多久,他们在一名刀疤男的指挥之下办事。 这些新教众对俘虏还没有那么暴戾,不过但凡敢对俘虏表露同情心的都要挨上几棍子。 在观察期间,宗立武就见到两个不太愿意扒光女修衣物的青年被打,经过毒打之后,他们俩对刀疤男更加畏惧了三分,而一肚子的火气则全部撒到不愿脱衣的女修身上了。 听着女修的声声惨叫,夏小蝉大感不适,开口问道:“宗兄,怎么办?” 宗立武知道她很想救下那名女修,可小队的安全是排在第一位的。 对方人数太多,他们不敢冒险使用念息术,哪怕夏小蝉的魂力惊人,但保不齐对方也有神念灵敏之辈,就只能通过观察,先确定对方的具体人数和位置再说。 观察期间,那女修从尖叫到哀嚎,最后到低低抽泣。 众人也最终确定了石穴之中的教徒人数,其中炼气期的教徒有八人,筑基期的护卫有六人。 宗立武思索了一阵,对夏小蝉耳语几句… …… 石穴之中,一名筑基期修士面带玩味的笑容,看着新入教的教徒肆意欺凌女修,他也是这样过来的,也许这些新人现在还有一丝良知,但过了今晚,参与一次献祭仪式吸纳了魔气之后,就不存在这样软弱的情绪了。 修真其实就是吃人,哪怕是平常修炼,争取资源的同时不也是在变相的倾轧他人? 那些宗门中的高人更是创造了一个慢慢吞噬底层修士的规则,还用强大的实力让底层修士只能遵守不能翻身! 魔修每次献祭只不过“吃掉”十几个人罢了,相比前者都是小手笔,如此一想,就不会觉得所做之事有悖天道了。 恍惚之间,他似乎闻到一股酒香,腹中的馋虫一下子就不可抑制的搅闹起来。 山腹里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没酒喝,好啊,这帮家伙居然藏着酒哩! 他偏头一望,发现其他同伴并未闻到酒香,他没有提醒的意思,鼻尖一耸循着若有若无的气味走进了通道里。 突然他只觉脑后剧痛,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在其身后,宗立武手持金锏,面露得手的奸笑。 夏小蝉故伎重演,只要被她锁定到位置的都会身中魇心术而不自知,一个接一个的坠入彀中。 接连有人离开,让剩下的三名筑基期看守有些犯嘀咕,他们相视一眼,一齐往通道走去,一眼就看见几名黑斗篷盘膝围坐在远处,隐隐有推杯换盏的欢笑之声,这些声音很小,也说不上耳熟或是陌生,在闻到丝丝酒香之后,他们没有半点怀疑都走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蒯金胜下落 “你们这几个混账,有酒喝却不叫老子?”三人哈哈大笑的往人堆里一坐:“来来来,给老子搞一口,馋死老子了。” 身旁的黑斗篷却没有搭理他,他不由偏头一望,却发现这些身穿黑斗篷的家伙面生得很,从来没有见过。 三人还未来得及惊疑出声,便被身旁之人早有准备的出手制住。 将这三人的尸身拖到一处,伏盛拍了拍手:“以前常听人说幻术师手段诡谲,能手不沾血致人死地,我本来还不信,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幻术师的手段确实不容小觑,但我看夏道友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离不开所用的法术吧,我以前也接触过几名幻术师,但他们最多只能振奋同伴的精神,或是扰乱对手的心神从而削弱其战斗力,像这种产生幻听、幻嗅的霸道手段在下还从未见过的。”水钰也走过来啧啧称奇的说道。 夏小蝉的魇心术习自水镜妙法,确实神妙无穷,她才初窥门径就能有这样的手段了,但她与宗立武待得久了,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诸位高看了,这只是普通的迷幻术,修炼至大成才有这些许手段,能得手只是侥幸罢了,主要还是这些人未加防备而已。” “好了,别得意了…”宗立武打断道,“还剩下几个炼气期的教徒,我们去将他们解决了再聊天吧,跟我来!” 水钰、秦羽和伏盛没有丝毫意见,夏小蝉也撇了撇嘴跟上,只留下葛锥站在墙边,他挠了挠后脑勺,心中暗道:“嘿,这帮家伙这么快就跟人跑了,没人问一下我的想法吗?” 见到几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叹了一口,一脸颓丧的跟上。 众人身穿黑斗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石穴,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径直堵住了另一头的出口,秦羽更是一出手在周围布下了隔音阵法。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石穴中人莫名其妙,几名炼气期的教徒从未见过宗立武等人,但也不敢放肆,被宗立武一盯更是什么都不敢问,继续低头做事。 “你!过来!”宗立武点了一个教徒。 那人心中一慌,赶忙屁颠颠的跑过来,一拱手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我来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蒯金胜的人呐!”宗立武扫视一圈,并没有在俘虏中见到蒯金胜的身影便有些奇怪。 “呃,没有,不过上一批祭品里面倒是有一个姓蒯的。”此人唯唯诺诺的答道。 “那上一批祭品人呢?” “他们不是被押赴祭台,等着今晚献祭嘛。” 见宗立武低头沉吟,此人犹豫了一下道:“大人若是想问那个姓蒯的,这里有一个人比我更清楚。”接着他转头望向身后的一名青年。 青年见“前辈”望过来,脸上发苦,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大人所问的蒯金胜正是晚辈先前的队长,但他早就趁乱逃脱了呀。” 宗立武一摸下巴:“我等出去抓祭品,刚刚才返回,你说说趁乱是什么意思,洞里出什么事了吗?” “哦,今早山下突然出现了一伙修士,看守洞口的几位大人不敌便向洞中求援,趁无人看守,队长,哦不,是蒯老贼就趁机逃出了山穴,不过已经有几位大人前去追杀了。”青年诚惶诚恐的答道。 “是这样啊,那算了,这几个人处理的怎么样了?”宗立武一指后面的祭品问道。 “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他们适应魔纹了,大人请放心,一定赶得上明晚的献祭仪式的。” “嗯,很好,你过来。”宗立武冲青年招了招手,将他带到一旁,小声问道:“这么说你已经进来一整天了,那祭台有没有去过?” “其他大人已经领我们去过了,今晚属下等也要和诸位大人一起参与魔气灌体的。”青年被问的有些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的回答。 又问了几句之后,宗立武自觉掌握了需要的情报,便向身后几人点了点头,只听几声沉重的撞击声,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青年好奇地一回头,就见到其他教徒均被打晕过去,这突兀的变化不仅让他吓了一跳,被制住的俘虏同样大吃一惊。 “大家不要惊慌,我等是朝廷派来的密探,此山已经被大军团团围住,可以说这支邪教已经完了,不过为了尽快击破贼巢,我等还需要你们帮个忙啊。”宗立武淡淡的说道。 听此一言,被俘虏的修士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大喜之色,而葛锥四人均侧目而视,看着宗立武煞有其事的样子,对他胡说八道的能力大感佩服。 夏小蝉暗自撇撇嘴,并未有多大反应,而宗立武身旁的青年则大为惶恐。 宗立武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呢,怎么办,是想继续附逆为奸还是抓住机会弃暗投明呢?” 青年倒也机灵,趁其他人没有对他下手,赶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的说道:“大人,小的也是被迫加入邪教,求您网开一面,小的一定竭尽所能改过自新。” 宗立武摸了摸下巴,似乎很是犹豫,想了片刻之后才松口道:“好吧,看在你入魔未深的份上就暂留你一条性命吧,不过你是否真的改邪归正还要看你的表现,如果真的能助我等击破邪教的话,放心,我会替你求情的。”宗立武拍了拍青年的肩头淡淡的说道。 “多谢大人!”青年大喜过望,破涕为笑,翻出一个鼻涕泡。 伏盛等人将其余的教徒拖出去,临走之前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宗立武怎么处置这些人。 宗立武略一犹豫,就抬起右手,在脖子处摆了摆,示意他们全部做掉! 留下这七个低阶教众或许会是一个臂助,但他们人数太多,万一有几个真心入魔的在关键时候倒戈一击就很致命了,至于将他们捆起来放在一处,甚至拨一个人看守同样不是明智之举。 发善心也要保证力所能及且自身无虞才行,否则只会反受其害,干了这一个搏命的活计宜减少变数,以确保自身的安全。 “你们几个抓紧调息自行冲开穴位,等会儿还要你们配合一二的。”宗立武冲地上几个赤身的俘虏说道。 他先前已经问过了,所有的教众只知道封穴的手法却不知道解封的方式,想要解开穴位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力量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意外冲突 说起来,这套名曰竭心之印的封穴手法真的非常便利,是宗立武所知的封印术中对修为要求最低的了,就连炼气期修士都能学会。 一旦点中第一个穴位,中招之人体内的法力就如同被堵住了源头一般,须臾之间就难以施展大威力的法术了。 若是八处大穴全部被封,那体内的法力几同龟爬一般,就连最低阶的法术都用不出来,并且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不过这套封印术并不持久,只两三个时辰就会自行解开,若是中招者暗自调息的话还会更快。 总的来说,这一招还是很不错的,值得一练。 宗立武扫视一圈周围,让秦羽在这石穴之中布置下一道防护阵法,作为重要的撤退根据,水钰则在一旁研习竭心之印,他本身就精通几种极厉害的封印术,说不定可以研究出解穴之法。 宗立武本人就带着葛锥、伏盛和夏小蝉跟随青年前往祭坛。 有夏小蝉的魇心术辅助,一路之上顺利异常,宗立武每一次都张弓搭箭以防意外,却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大人,出了这个通道前面就是祭坛了。”青年已经彻底相信宗立武等人的身份了,只有朝廷中的精英密探才有这样的身手,杀筑基期修士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宗立武刚要走出通道一观祭坛的模样,就迎面碰上了七八名筑基期的高阶教徒,好在这几人见到宗立武等人之后连头都没抬,就直接选择擦身而过。 几人或提或扛着五名俘虏往石穴的方向而去,想来是送到那边涂抹献祭魔纹的。 宗立武还在犹豫,到底是跟上去还是先查探一下祭坛。 此处距离石穴还很远,而祭坛就近在眼前了,现在跟过去也不能马上动手,恐怕还要借助石穴中人前后夹击才能得手,那不如先查一下祭坛附近的敌手再说。 心中打定主意他就要带队继续前行,却听伏盛传声道:“宗兄,那些教徒全是死尸!” “什么!”宗立武惊疑一声。 “我的感应不会错的,押送俘虏的那七个人全是死人无一生者。”伏盛很肯定的说道。 “你们浴火教都是用死尸运送俘虏的吗?”宗立武问向青年。 “没有啊,我还没见过会动的死尸呢!”青年一阵头皮发麻。 “嗯…跟过去看看。”宗立武实在放心不下。 前方的某一名俘虏,袖子突然抖了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蹬了一下腿,此人一惊低喝一声:“不好,后面那几人追过来了,我们露馅儿了!” 说着他从教徒肩上挣脱下来,其他几名“俘虏”亦是如此,他们个个紧盯后方,暗自掐诀如临大敌。 古怪的是抓他们来此的七名黑斗篷却一动不动,对挣脱束缚的俘虏不管不问。 双方人马在窄道中碰面,方一对上各自大为紧张。 宗立武等人万万没想到对方已经列好阵型等着他们了,大惊之下都不由分说的抢占先手,一声冰冷的“动手”自双方带头者的口中同时传出! 这种近距离的对攻,先手是非常重要的,对方早已蓄势待发,宗立武同样不慢,红色面具让他得以更快的凝聚法力,施法的速度远胜旁人。 对面的数枚法球呼啸而来,火蟒同样毫不客气的咆哮而出。 只见前方一道凝若实质的煞气一转就将对方的火球、冰锥尽数挡下,而宗立武的火蟒得以建功。 在火蟒发威的短短时间里,对方先手的优势被迅速拉平,小队其余诸人拔刀的拔刀,施法的施法,在火蟒消散之后立即续上了攻势。 此刻葛锥和伏盛已经冲了上去,一人身披类似金身咒的护甲术,手拿一柄冒火的大刀,另一人煞气缠身手持血刃。 宗立武一手持金锏一手持骨刀,脚下一点也冲了上去,却听一道惊疑之声: “伏盛!是你?” 伏盛的驱煞秘法太好认了,但凡见过之人都会有深刻的印象,他不仅可以驱使煞气凝成人形实现远距离暗杀,同样可以形成盔甲护住周身。 此刻伏盛身罩煞甲的骇人模样,一下就被人认出来了。 见葛锥等人没有停手的意思,那人又大喝一声:“葛兄住手,是我沈泛海啊!” 沈泛海? 宗立武赶紧跳上去,一把推开伏盛,手持金锏照那人肩头猛锤一击,然后装作收手不及的样子叫道:“怎么会是你?”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窃喜:“王八蛋,当年把我扭送南部战区,害得我丢了铺子,白白损失了几百灵石,今天这一下只算是利息!” 沈泛海疼的龇牙咧嘴,扶住肩头长叹一口气道:“嗨,是我呀!” “那这些人是…?”宗立武如同脑子转不过弯似的问道。 沈泛海刚要解释,就听祭坛方向传来叫喊之声,他们打出如此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洞中的浴火教教众了。 见只来了三人,宗立武大喝一声:“干掉他们!” 这两拨人方才还在生死相搏,只一眨眼又相互联手共同面对魔修。 引路青年方才未来得及出力,此刻生怕宗立武怪罪,再加上他又首当其冲自然不敢退缩,况且身后又有几位黑斗篷冲上来帮忙,他更是信心大增。 他跟着宗立武一路走来,一直轮不到出手就解决了对手,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表现一下了,哪怕不杀敌也要装装样子,就是站在一边摇旗呐喊也好啊。 配合几位黑斗篷击退了三名魔修,青年大感欣喜:我总算建功了! 却见祭坛方向又杀来二十多名高阶教众,这就难以抵挡了,是不是暂且退避一下,等回到石穴与那里留守的修士合兵一处再从长计议? 青年转头看了一眼,想知道宗立武的意思,可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早他娘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亏他还傻乎乎的往前冲。 身旁的黑斗篷转眼就被杀了个干净,他没跑两步就被一道红鞭抽中,身体立时发麻瘫在了地上。 “宗前辈,救命啊!” 声音传到通道之中,一行人正狂奔而走。 宗立武埋怨道:“真是废柴,片刻时间都抵挡不住,不是,你控制的黑斗篷也没用啊,这么快就被杀完了?” 他偏过头对一名念心堂的修士说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分头应敌 “为了多控制几具尸体,我用的是行尸术,它们只能像常人一样说话和动作,根本打不了的。如果使用驱尸术倒是可以战斗,但一次只能控制一具尸身。”面色蜡黄的青年回道。 “唉,为了混进来,我们费了不少工夫和心机,最终才能杀掉七名教徒并让他们押着我等进来的,如果只有一人押送恐怕会被人怀疑,所以只能使用行尸术了。”沈泛海补充道。 “你们是进来了,却坏了我们的好事!”葛锥骂道。 “怎么不说是你们坏了我们的计划呢?”另一边的女修反驳道。 宗立武一皱眉:“好了好了,都别争执了,头都要被吵大了。” 两方人马各凭手段阴潜进来却意外的起了冲突,这是谁也不想的,他又面向女剑修笑道:“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快把剑尖还我!” 这把剑很是特殊,剑尖与剑身是一套法器,不过剑尖飞离之后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自由控制,不然她现在就尝试感应剑尖的位置了。 “那东西不知道被我扔到哪里去了,如果你肯赔我汤药费的话,说不定我能想起来。”宗立武大敲竹杠。 “你!”女修气得柳眉倒竖。 后方“轰隆”一声响,烈焰滚滚燃烧。 “你们快别聊天了,都跑快点,老子在后面挨打呢!要不换换位置?”伏盛催使煞气挡下了一道火炮术,气急败坏的嚷道。 “谁叫你小子跑得慢了。”葛锥毫不客气的取笑道。 “要不是我拉他一把,这家伙都冲上去了,整个儿一傻鸟!”宗立武更是不留情面的出言嘲讽。 伏盛不乐意了:“不是你让干掉他们的嘛!” 葛锥教训道:“那你也要判断形势啊,没见到那几具尸体被人割草一样干掉?” “葛兄,你就别教训你的部下了,他也是承自你的脑筋嘛。”驱使尸体的黄脸修士似乎与葛锥有嫌隙,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挖苦他的机会。 “说得对啊,以后我也学聪明了,你们念心堂的根本不能算是战斗单位,就是一帮废柴,真打起来一点用都没有,也就搞搞阴谋诡计比较在行。”伏盛针锋相对的说道。 “见笑了,精人出口笨人出手,自古就是如此啊。”念心堂的另一名修士不以为耻,嘿嘿笑道。 “那你跑什么呀,去劝服后面的追兵,让他们投降啊。”宗立武阴阳怪气的说道。 “还好意思说别人呢,就属你跑得最快!”女剑修喝道。 “你跑得慢,那是怎么与宗兄连镳并驾的?”夏小蝉回敬一句。 …… 一群人吵个不停,回到了石穴之中。 “呦呵,带客人回来啦!”水钰愣了一下笑道。 秦羽一眼就认出鼻蹋嘴歪的沈泛海几人,故作不知的对宗立武抱怨道:“这是从哪里捡回来的流浪汉,别什么玩意儿都往回带好吗,这都快成难民营了!” “你以为我们愿意啊,一帮甩不脱的狗皮膏药!”葛锥一翻白眼:“先不说这个,快把阵法催动起来,后面来追兵了,用阵法挡一阵,我们赶紧撤出此地!” “还是别撤了,前面也来了拦路虎啊。”宗立武看到蜂王竟在此时飞了过来,苦笑着说道。 它与墨兰虽然能提前发现敌人并飞进来报信,但是这段通道太长了,蜂王能飞到这里,那外面的敌手肯定已经到洞口了。 听蜂王所“说”,外面来了足足八名筑基期教徒,很可能就是出去追杀蒯金胜的队伍,那老小子不知道死没死,不过现在没时间多管了。 筑基期的修士,个个实力不俗,别看之前杀得如此轻松,那不过是趁人不备罢了,如今那八名教徒见到石门大开定然会防备,想正面干掉他们绝非易事。 更何况通道狭窄,宗立武这边就算人多也施展不开,万一第一时间没能灭掉这些人,后面的追兵又至,被堵在中间腹背受敌的话,他们就危险了。 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分一部分人依托阵法挡住祭坛侧的追兵,再由另一部分人尝试偷袭洞口侧的教徒,如果能够出其不意的干掉三四人,再一股脑儿的冲出去也来得及。 “那现在怎么做?”念心堂的黄脸修士问道。 “怎么做?你们在这里防守,我带几个人去伏杀洞口侧的教徒,小蝉、伏盛还有那个娘们儿,跟我走!”宗立武心中计定就不会浪费时间,让情况更加恶化。 女剑修本不想理会,可心念一动嘴角一勾就跟了上去。 走了十余丈远,料定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头重新叫人,女剑修叫道:“把剑尖还我,不然我…” 她本想趁机谈条件,没想到话一出口,宗立武就把两截剑尖扔了过来,半点为难都没有,让她威胁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走快点,我在前面布置了陷阱,要赶在敌人之前抢占地点设下埋伏!”宗立武喝道。 想配合机关陷阱再趁乱袭杀吗?女剑修一下就猜出了宗立武的计划,心中暗自点头。 陷阱的位置更加靠近洞口处,不过四人一路疾驰,总算在敌人之前赶到了地方。 宗立武单手一甩,一道劲风袭出,瞬间吹灭了整条通道的长明灯,四周立马陷入了漆黑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而过,几人迅速调整呼吸,通道中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脚步声,然后就是三道人影出现在通道尽头,其中两人身套护罩术,另一人施展了类似金身咒的护甲术,体泛金光头前引路。 凭借这些法术光芒可以看见,在三人身后还有数道人影,影影绰绰看不清人数。 这必然是返回的浴火教教众了,这些人真是够小心的,一路上由懂得护罩术和护甲术的人走在前面,生怕遇到袭击。 不过他们的谨慎是对的,宗立武已经开始头疼了。 或许是此地太过漆黑,又或是长明灯刚刚熄灭,油烟味还没散尽,这些人觉得事有反常就打出一道晨光术直往宗立武等人的方向飘来。 计划落空,宗立武立马改变方略。 “小蝉伏盛,你们俩配合对付一个,女人,你和我配合干掉那个火属性护罩的家伙。”宗立武说完就毫不迟疑的张弓放箭,箭矢带着一缕寒气直射向目标,两截剑尖紧随其后。 火罩“喀嚓”一声破开了一个缺口并迅速扩大,剑尖顺着缺口直飞进去割破了那人的喉咙。 夏小蝉和伏盛同样得手,障目术让前排二人双眼一花,血煞得以绕过二人将后面一人砍倒在地,一击得手立即撤离。 第二百八十七章 碎灵锏 就在这时,晨光术也打了过来,显出了宗立武四人的身影。 “四个人?跟我上!”体泛金光的修士大喝一声带人攻来,只走了不足十步就中了陷阱。 “好机会!”原本要走的宗立武见对方陷入大乱,便一把抢过女剑修的长剑又偏头喝道:“伏盛,帮我一把!” 宗立武单人持剑狂奔而去,血煞之气在中途化作盔甲的样子往他身上一裹。 宗立武一连躲开两发火炮,又硬抗如雨的法球冲至敌人身前。 “呃啊哈哈哈!”法球击在身上如同隔靴搔痒,宗立武癫狂大笑。 他头戴硬盔,脸罩金面,身披煞甲,漆黑的长发狂乱的飞舞,犹如杀神降世一般,将那些教徒吓得纷纷倒退。 “来得好!” 偏偏就有不服气的,那金光修士大喝一声,双拳一撞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他不退反进就要硬抗宗立武的锋芒。 大家都是武修,谁怕谁啊来吧! 被其气势所鼓舞,身旁另一名施展护罩术的法修也想上前帮忙。 “老石的碎灵锏?”见到宗立武身上背着的金锏,他迟疑了一下没敢跟上前,这金锏可是破护罩术的利器,只有护甲术和部分偏向于防御实质攻击的护盾术能硬抗,他可不敢上去硬碰硬的。 电光石火之间,宗立武与金光修士就对到了一起,宗立武的长剑呼啸而出,金光修士不甘示弱的一拳迎上,橙黄的拳风挤压狭小空间,排出一道强有力的气浪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但宗立武的剑招岂同一般?白虹贯日的剑气率先破开拳风,随后覆盖锋锐术的剑身一下贯进那人的右臂。 惨叫,撕心裂肺的惨叫。 “去你的吧!”宗立武一脚蹬在那人胸膛,长剑一抽而出,带出了一股热血飙了一地。 “到你了!”宗立武咬牙切齿的叫道,不等对方反应他就凶相毕露的扑了过去。 那法修不明白宗立武为什么不用碎灵金锏,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一面后退一面将全身的法力往护罩上猛灌。 然而这水属性的护罩又怎能抵挡宗立武的蛮横攻势?长剑一闪划过,水罩被划开又迅速弥合,若不是这法修胸前多出了一道长达尺许的伤口,别人还以为水罩根本没有被破呢。 一击得手,宗立武立马抽身而退,短暂的交锋让他的法力消耗了大半。 而这时,后面那群教徒已然应付下机关陷阱,着手攻击逃窜的宗立武了。 各种法术从耳边咻咻而过,宗立武在左右墙面上来回一蹬,身形如同灵猿一般逃了回去。 “哈哈哈哈!有陷阱就是好玩,有种再追过来吧!”撂下一串狂言,宗立武就带人安然撤离了此地。 “厉害呀!”伏盛双眼放光。 宗立武轻笑一声,将长剑扔回给女剑修,招呼道:“快走,支援那一头,这边的人害怕陷阱,应该不敢紧追。我们全力对付那边的人,打一个时间差。” 女剑修亦是面色古怪,这个姓宗的真是形象多变,布置任务时从容镇定,砍人的时候那般癫狂,现在又变成嬉皮笑脸的样子了。 再低头一看,她眉头一皱,长剑的剑尖又被这家伙没收了,但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只能跟着狂奔而回。 石穴那边同样打得惊天动地,先前被宗立武等人偷袭干掉的筑基期修士被念心堂的黄脸修士一个接一个的拉起来参与战斗,当尸身被斩成两截或是其体内残留的法力耗尽,他就放弃这具尸体,重新驱使一具过去。 两方人马毫不留手,都是一副拼了老命的样子,火炮与雷暴对撞轰鸣,冰旋与龙卷相互撕扯,残焰、碎石、冰片、木屑争相崩发。 若不是这些通道在开辟之时被施法加持过,恐怕早就被打塌了。 宗立武一路都在想,这个被称呼为“碎灵锏”的法器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那个水属性的教徒一见到此物就吓得不敢上前了。 石在金用此锏与他打过,并没有显出特别的功用,他也用金锏打过沈泛海,也没见其伤得有多重。 可惜普福安不在,不然肯定能认出来锏上的符文有何效果的。 如今身上的符箓所剩无几,蜂王不久前才用过火浆和尾后针毒,一时半会儿派不上用场,臭气散已经在突围的时候用完了,体内的火属性法力还没来得及恢复,金属性法力也消耗大半,能发挥奇效的只有刚得的金锏以及“生木风”、“火瘴风”这两支小旗了。 见到四人安然返回,葛锥明显大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干掉一个,重伤三个,你们这边如何?” 葛锥指了指后头:“喏,热闹着呢,等法修们忙活完了就轮到我们上场了,你还行不?” “不行也得上啊,至少要撑到支援过来吧。”宗立武往地上一坐,懒懒的说道。 “你们还有支援?”沈泛海大喜的问道。 “那是,墨兰下山去叫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扛下这一波就没事了。” “光扛是没有用的,必须想办法杀他几个。”葛锥双目虚眯的说道。 “只怕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宗立武一翻白眼。 “我可以帮忙,但是你必须把剑尖还我!”女剑修见机说道。 “你汤药费还没付我呢。” “那你想怎么样?”女剑修嘟囔道。 “我要你陪我…”宗立武坏笑着说道,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见女修面露羞恼,他接着开口:“...三十枚灵石吧!” “就三十枚灵石?好,你接好了。”女修二话不说就扔来三枚中阶灵石,论价值与三十枚低阶灵石相当。 在修真界,说多少灵石一般都是指低阶灵石,她痛快的支付赔偿,也是不想再与宗立武纠缠下去。如今强敌环伺,只有武器在手才能安心些。 “这…这么干脆?”宗立武愣了一下。 本以为是狮子大开口,现在感觉是要少了呀!早知道是个小富婆,他就多要一点了。 不过他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将两枚剑尖递了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轰鸣之声渐渐消弭,对手开始过来破坏阵法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四方混战 宗立武手持小旗,口中念念有词,再双手一挥,浓浓的黑烟滚滚向前。 “不好!是花力迟的生木火瘴二旗,快屏住呼吸!” 通道中的教徒喊道,他眯起眼睛看着石穴方向,那里变得静悄悄的,莫不是敌人趁机逃跑了? 几名教徒对视一眼就要上前查探,却听一声暴喝,一人撕开烟尘,如同一头蛮牛撞了出来,此人正是宗立武。 他有煞甲、白色面具的薄膜护甲以及银沙软甲护身,论防御力,谁也没有他离谱啊! 他一马当先,左手持锏,右手持刀,冲锋在前,意不在伤人,更多的是击破护罩和护盾。 葛锥双手持刀,刀柄吞口处雕镂的睚眦古兽吐出一道烈焰将整个刀身都烧得通红,他与女剑修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专盯着那些被破除防御的家伙,将之一一诛杀。 三人如同虎入羊群左冲右突,一连击杀五人之后便在其他同伴的掩护之下脱身而回。 这一场奇袭开始的突兀,结束得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邪教教徒被杀了一通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制,那三人就留下一串朗笑跑掉了。 偶然之间,宗立武发现金锏在破除护罩和护盾方面有着惊人的效果,甚至不下于锋锐术加持的骨刀。 早知道就不用锋锐术了,节省法力全心使用金锏的话还能多杀几个。 不过这种当,对方上一次是不会再给机会的,他们拉开了距离不断抛射法球。 宗立武休息了一会儿,又想对洞口侧的教徒发动突袭,可那边的家伙都成了惊弓之鸟,离得非常远,见三人冲过来就利用土刺术、彻地术等封住脚下行动,再用法术一阵狂轰,让宗立武三人吃了个大亏,狼狈的逃了回去。 浴火教的教众不敢太过靠近,生怕他们再来一次冲突猛进,而用法球又很难破开阵法的防护,就只得打起了消耗战,将他们困在石穴附近。 当胡姓修士等人杀来时,四方人马又混战了一场,战况激烈异常。 胡姓修士四人实力最低,打法偏于保守。 洞口侧的教徒腹背受敌更不会主动出击。 宗立武这边人数虽多,可既要防备洞口侧教徒的突袭,又要应付祭坛侧教徒的强攻,还要处理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蜈蚣妖虫,有好几次都险些被破了阵法。 好在水钰大发神威,这小子把回复法力的药剂当水喝,宗立武一个店老板都不敢这么玩,不过也多亏他法术犀利才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秦羽也得以一次又一次的加护阵法,这一仗打得辛苦之极。 祭坛侧的教徒大感吐血,他们先前抓住了反叛的青年,稍加拷问就得到了山下有朝廷大军的情报,他们惊慌之下不及细查就炸塌了通往山下的通道以拖延时间。 而后全力猛攻潜入的密探,此山这么大,只要能出去还是有机会逃脱的,可本以为密探只有六人应该很容易拿下才对,谁知情报不准,密探多出了一倍的人手,还有许多高阶教众“反水”。 这不用问,肯定是一早就混进来的内奸了,不然这些密探哪能这么容易潜入到少有人知晓的山后密道中来? 一番强攻无功而返,他们再施手段详查之后才发现,什么山下大军、朝廷密探,都是子虚乌有! 早知道就不炸通道了,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现在困在最里面难受死了。 弄明白原委,教徒们又喜又忧,喜的是没有朝廷大军,情况不至于变成玉石俱焚的结果,忧的是形势演变成了如今这种“千层饼”的状态,他们还是困在最里面的一方。 青年被吊在一旁战战兢兢,身旁围着近二十名高阶教徒,为首祭司眼神阴厉:“山下大军、朝廷密探、六个人,你骗我几次了!” “我没骗你,他真是这么说的。”青年的胆都要被吓破了。 祭司双眼虚眯仔细盯着青年半晌,点了点头道:“有种,都这份上了还要掩护同伴。” 接着他也不想多加拷问了,摆了摆手说:“拖下去,当储备粮吧。” 他这两天遇到的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些,一名被制住的俘虏都能从密道跑掉,连这种事情都能发生,眼前之事反倒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祭司大人,还有五头妖兽没来得及献祭,现在是继续举行仪式,还是…” 一名教徒拱手问道,听他话中的语气显然是更偏向后者的,而祭司的下一句话让他心中一宽。 “还献祭什么,烤来吃了,我们要和外面的人比一比谁抗更饿,还有,时刻留意秽毒蜈蚣的传讯,如果那些人攻打外面的教众,我们立马就要出手施压…” 祭司有气无力的说道,此刻的他烦闷无比,若不是他们的首领在一次外出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以他老人家结丹期的修为哪会容这群宵小在外面蹦跶? 另一处通道中,宗立武的耳朵动了一动,听到后面传来的爆裂声响挠了挠头:“怎么搞的,每次想靠近洞口侧的教众,后面就有人攻打,他们好像能提前预知我们的行动。” 葛锥也察觉不对劲:“是啊,只要我们一离开石穴,他们就能收到消息,我想这不是巧合,一定有什么玄机在里面,水钰和秦羽已经在排查了,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出手了,省点力气吧。” 果然,一回到石穴,祭坛侧的教徒就撤走了,那些人似乎一点都不怕他们查出玄机,甚至故意这么做,好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水钰就查到了潜伏在地底的几只入阶的蜈蚣妖虫,可就算查出内情也没有办法,根本逮不到这些在土中来去自如的蜈蚣的。 实在没有办法的葛锥突然想到了一物,面向沈泛海问道: “对了老沈,你的惊闻令呢?现在不用更待何时啊!” 沈泛海两手一摊:“我要是带了,还会藏着不用?” 惊闻令,只需屈指一弹,尖鸣之声就可控制住附近的低智妖兽,对付妖虫尤其好用。并且此物十分小巧,沈泛海居然没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葛锥盯着沈泛海大有深意的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继续追问,反道:“现在打成这种境地,口粮成了问题,我和沈兄可以辟谷,你们带够食物没?” …… 好在先前一战,留下了满地的蜈蚣尸体,宗立武等人一时半会儿还不缺口粮,那就这么耗吧,先饿杀了洞口侧的教徒再说! 这些教徒有传讯手段,宗立武一方就没有吗,外有墨兰内有蜂王,他们可以凭借气味传信。 苏清雪带来的萦香胶发挥了作用,只要墨兰察觉到对方的动向,苏清雪就点燃萦香胶,蜂王闻到气味,宗立武等人就知道洞口侧的教徒要狗急跳墙了,便会不管不顾的冲杀过去,吓得洞口侧的教徒赶紧回防。 而宗立武等人也不敢离石穴太远,阵法是他们的立足根基,若是被破,走投无路的他们只能选择赌一把,突得出去还好说,突不出去就被动了,双方投鼠忌器之下都默契的选择罢手,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立即搏命。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各有算盘 四方人马之中,能决定胜负的一直都是宗立武这十多人以及祭坛侧将近二十人的教众。 他们实力强大、人数众多,每次战斗这两方都是打得最激烈的,洞口侧的教徒和胡姓修士那边都是小打小闹,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如今,宗立武和祭坛侧的教徒选择沉寂下来,那胡姓修士和洞口侧的教众自然不敢随意出手了,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你这灵兽能值几枚灵石,我愿意出二十枚灵石来换,怎么样?”宗立武对念心堂的一名修士说道,他知道此人的袖子里藏着一只小兔,这灵兔除了听觉灵敏一些根本没大用,还不如拿来换换口味,整天吃烤蜈蚣也吃腻了。 也幸亏苏清雪没跟进来,她从不吃肉的,这些看着吓人的蜈蚣就更不必说了,她要是进来肯定要被饿得不轻。 那人拍了拍袖中瑟瑟发抖的灵兔,把眼一瞪:“你的腰包里不也有一块蜂巢吗,怎么不拿出来吃!” 宗立武添油加醋的将他的意思告诉蜂王,蜂王一听,这还了得?反了天了!立马飞出了“耀武扬威”,把那人吓得闭上了嘴。 “唉呀,宗道友,你省点力气行不行,就属你最闹腾,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沈泛海嘀咕道。 “没你的事啦?要不是你乱发传音符,我怎会被困在这种地方?”宗立武冷哼一声道。 这沈泛海曾对苏清雪使用过观心术,偶然得知了宗立武寻迹追踪术的本事,他没办法跟踪葛锥等人,就想了一招让宗立武沿途去追,他再暗中跟踪。 可谁也没想到天降雷雨打破了计划,在得知宗立武跟丢以后,他就将目标锁定到邪修身上了。 雷雨之夜,火焰法修生擒雷电法修的一幕也被他看见了,当时他们差点被宗立武发现,好在有灵兔解围才能蒙混过关。 如今宗立武兴师问罪,他自知理亏,只得闷不吭声沉默应对。 “哼,要不是你拿走我的剑尖,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女剑修开口道。 “对了,和你在一起的老头呢,他怎么没进来?”宗立武想起了那个拥有隐身衣的老者,如果他在的话就有破局之机了。 “谁知道他去哪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她自然不知道,那老者此时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被人堵在下面的通道里,都饿了好几天了。 能将可以隐身的老者困住,下手之人必然有其手段,而这人正是摸回来的连桂。 他的锦阂毒蛛所喷的蛛网细若不见,老者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次次被发现的,反正已经被人伏击好几回了,每次对方都事先知道他的位置。 若不是通道众多,他早就被抓到了。 不过他离被抓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连桂每天都在设法封堵各个通道,慢慢排查下来,他这只老鳖迟早要浮出水面的。 …… 又是一日之后。 “宗兄,配出来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怎么将这堆阵旗插到通道的四周呢,近处的也就罢了,远处的难道要走过去插?”秦羽拿着一把阵旗走过来说道。 为了配出这套圈束阵,他冒险将六羽防护阵都给拆了。 “穷则变,变则通嘛,都落到这份上了总得想个变通的办法啊。”宗立武接过阵旗,问清楚布置方法之后就将其中几支箭矢的箭头取下,再将小旗插到空腔之中。 “你是想…”秦羽立马就明白过来,“难怪你这几天一直在挖空箭杆呢,我还以为你是闲着无聊,可射箭过去不会惊动地下的蜈蚣吧,阵法必须要全部布置好才能发挥效力的,万一射出一箭它们就…” 宗立武阵法知识的贫瘠让他印象深刻,故而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我早就丢石子试探过了,石子不会惊动它们,我想箭矢也不会。”宗立武斩钉截铁的说道。 接连几箭射出,阵旗被准确无误的插到既定位置,转眼一道圈束阵就被布置了出来。 经过水钰和秦羽的探查,他们早就掌握了所有蜈蚣的位置,如今尽数被圈束阵困住,再也没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宗立武点了点头,低喝一声道:“所有人跟我来!” 一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往洞外而去,祭坛侧的教徒还傻乎乎的不知情呢,不过就算知情,这会儿也未必会过来了。 这几天里他们也没闲着,一直在尝试打通被炸塌的通道,如今已经快成功了。 为防万一,宗立武沿途布下了几处落石陷阱,再一路摸到洞口侧的教徒附近。 不管是搏击用到的武技,还是打仗用到的兵法,“攻其不备”这四个字永远是最精髓的! 可怜这帮教徒还将注意力用来防备洞外的人,生怕被偷袭,却不知道宗立武已经带着十几个人潜伏到身后了。 不过也算这帮教徒有心,将休息的地方选在一处狭窄的通道后面,宗立武一方人数虽多却排不开。 宗立武只能带着葛锥和女剑修半蹲着身子慢慢往前挪动,水钰早就准备好法术,万一三人被发现他就发出雷霆一击。 事情远比想象的顺利,三人一进入攻击范围就如同猛虎扑了上去,都杀到身前了,对方还没准备好防护手段呢。 毫无防备的被武修近身,下场不言而喻。 宗立武三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击毙了四名教徒。 剩下的两名教徒在大惊之下扔出了两枚水痨弹,给众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宗立武见机冲到出口先将去路堵住,烟尘散尽之后,二人还是难逃被杀的命运。 闻到宗立武和夏小蝉的气味,墨兰激动地汪汪大叫。 胡姓修士四人从没见过墨兰这样,吓了一大跳,以为宗立武等人已经被灭,教徒一股脑儿的冲出来了呢。 胡姓修士当场就要拔腿开溜,好在苏清雪对灵兽极为了解,定了定神就看出来墨兰狂吠并非威慑或示警,而是激动的原因。 那三人才将信将疑的暂留片刻,真见到宗立武带头走出山穴,才哈哈大笑的上前打起了招呼。 第二百九十章 再入妖贯山 一只杂毛鸟偏头张望着,不知道它是天生长得这副鸟德行,还是两种鸟混交生下的丑八怪,反正长得很潦草。 它脑袋一偏,小眼忽闪忽闪看向下方。 宗立武将洞中情形简单的说了一遍,众人吃饱喝足准备返回去大干一场,这时却有人临阵退缩了。 被救下的几名修士方才一直在旁嘀嘀咕咕,眼见宗立武要带队再次入洞,他们推出一人前来商量,此人说话吞吞吐吐,言辞拐弯抹角,不过意思已经透出来了:不想跟着进洞。 这几人从被掳劫尝尽屈辱到绝处逢生重见天日,尽管知道跟着宗立武打回去的话赢面不会小,但好不容易捡回性命的他们不愿再冒险了。 秦羽说话比较直,上前将他们骂了一顿,伏盛也怪里怪气的在旁挤对。 但宗立武将他们放走了,丧胆之兵有不如无,与其强逼着他们进去,到时一遇阻力就嚷着逃跑,那还不如放走比较好。 “诸位相救的大德,我等一定谨记在心,那就此别过了。”领头的修士双手一抱拳讪讪的说道。 他将姿态放的很低,以防被葛锥、沈泛海等人记恨上,这八人在宗内的权力都不小,万一事后找茬就糟了。 “也不用谨记在心了,真要感谢的话就到我的店里买东西吧,你们里面是玉阳宗弟子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人都得买一件东西!”宗立武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一定一定!”买一件东西算什么呀,实在不行买一件最便宜的也就几枚到十几枚磁金而已,宗立武给他们台阶下,他们正求之不得呢,当下大为感激的笑道。 “店名‘六只长耳豺’,就在修士商街的中心区域,很好找的。”宗立武说完就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可以走了。 少了几个人,这下不那么好打了,宗立武面露一丝沉吟带头进洞。 一路小心翼翼的到达石穴附近,一直没有遇上危险,看来祭坛侧的教徒到现在还没发现他们离开。 看着布满凹坑、一片焦黑的墙面和一具具尸体残骸,胡姓修士三人对望一眼有些发毛了,这战况得多激烈才能打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先前那帮人跑路了。 队伍中战斗能力最低的苏清雪见此情形,哪能不知道胡姓修士三人所想?不过这时宗立武似乎心系他事并未察觉,她略一思索就往前几步,主动走到了队伍靠前的位置,几乎紧跟在宗立武身后,一点都不怕有危险的样子。 胡姓修士三人定了定神,一个炼气期的姑娘都敢走在前头,他们身为筑基期修士还畏首畏尾,说出去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队伍一直走到靠近祭坛的位置也没有碰到一名敌手,葛锥传音道:“宗老弟,有些不对劲啊。” 其实不用他说,宗立武同样大感忧虑,他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思量片刻便让秦羽回去解除圈束阵转而重新布下六羽防护阵来,他要投石问路看一看这边教徒在收到蜈蚣传信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反应?没反应! 这帮教徒早就跑了,顺便惊走了连桂也无意中放跑了那名隐身老者。 这老者,绳索都套在脖子上了,还能走狗屎运逃出生天,把连桂气得半死。 洞中的物品也被教众尽数卷走,看样子他们是有条不紊的撤离而不是仓皇奔走。 在一处地穴之中,宗立武等人只发现了那名奄奄一息的青年,此人的附近被设下了多道陷阱,不过对于宗立武来说并不难解除,这小子也算捡回了一条小命。 至于身上的魔痕,回宗以后就可以找人抹掉,好在他没有吸收过魔气,还可以恢复如初的。 最后,宗立武放了一把大火,烧掉了魔神祭坛。 葛锥和沈泛海得到了花力迟和石在金,略有些美中不足的凯旋领赏。 而宗立武收走了洞口侧教徒身上的法器,连桂和胡姓修士三人则得到了一肚子的闷气。 那个女剑修什么也没得到,却莫名其妙挺开心的,她根本就不在乎收获,出来主要是游历的,这下赚足了谈资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 “哐啷”一声响,宗立武吓了一大跳,四下张望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寝舍的床上,声响的源头正是那只夜里不睡觉的银贵狸,它每到晚上就撒欢还特别喜欢在宗立武的房间搅闹,似乎是故意找茬。 这一次是推落了四时之风,还将其当作皮球一样推来推去,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这还让人怎么睡啊。 墨兰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耳朵动了一动连头都没抬,它已经习惯了闹腾的银贵狸。 宗立武坐起身,推开窗户侧坐于窗台之上。 残月如舟,浮在枝头。 上一次外出共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得到两支精致小旗、一把碎灵金锏、一道竭心之印法术以及水钰相告的解封手法,其它所得的法器都丢给马连山售卖了。 收获并不少,但宗立武还嫌不够,隐身老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阻隔了追踪,这也就算了,那些教徒有近二十个人,居然也能不翼而飞,这就让人很不甘心了。 当然还有更添堵的,家中的人丁又多了一个,苏清雪也跑来居住。 房间倒多的是,可她经常带些受伤的妖兽回来就很添麻烦了。 什么折翼的妖鸟,断腿的妖狐…昨天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拖回了一头牛,这会儿正趴在马厩里呼呼大睡呢。 她带来的好处也是有的,这几日宗立武参加真武决斗,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回来,都是苏清雪给医治的,节约了不少的疗伤药。 有时情况紧急,宗立武就直接跑去沐风斋找她医治,正好她每天在那边开课,还能借机现场教学一下,有些小伤口也可以让学徒们练练手… 再说到肃州之行,姬风与徐律安已经谈好了,约定十余日之后出发,宗立武这边全员出动,听说徐律安那边会带上两个新朋友,而上次组过队的于敏可能去不了了,她要闭关冲击瓶颈,顺利的话,明年年初可以赶到肃州与众人汇合。 这些天里,大伙儿都不外出做任务了,个个准备好行囊等着徐老板的通知。 秋冬时节,空气似乎干净许多,只一弯残月就能映出几十里远的景色,月光洒在南面的原野之上,那里有两名修士正在策马奔腾并放出夜鹰捕食犬鼠。 宗立武把玩着金鸮翠蝉佩,被凉风吹得困意全无,而后面的银贵狸还在不知疲倦的“踢皮球”。 “砰”的一声轻响,楼下的窗户被一忽推开,伴随着一股粉尘冲出窗外,普福安伸出脑袋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像是从面粉堆里爬出来似的。 他最近在研究臭气散的新用法,想将药粉装进一个铁罐子,一经激发就可以持续点燃和喷放臭烟。 不过考虑到他做东西的失败率太高,众人根本不允许他用真的臭气散进行试验,而是用一种类似的白色粉末代替,现在看来他又又又一次失败了。 看着院中被铺了一层白粉,夏小蝉的花也被覆成了白色,宗立武挑了挑眉,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要倒霉了,明早肯定要挨骂的。 唉,还是早点睡吧,明早鸡飞狗跳的肯定没法睡了。 …… 次日一早。 “下雪了?不太像。普福安!你给我出来!” “汪汪汪…” “哞…” 好家伙,这个宅子都成万兽园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竞技场搅屎棍 几日之后,姬风收到消息,徐律安那边出事了,出发时间要延长半月到一月的时间。 具体原因就是不问,姬风这个碎嘴子也会说的。 是缘月前,蓝星城发下通告,求取十条六级油柏蛇的蛇胆作为药引子。 朝廷发下的悬赏一般风险高回报更高,而且为了迎合朝廷,只要完成朝廷告示的任务,宗内还会给出相应的功绩点作为奖励。 徐律安就盯上了这个任务,和一群好友结伴去了馥州边境,不曾想与一群同样接了任务的烁云山修士结下了梁子,双方大打出手并抢夺对方的蛇胆。 宗立武没想到以徐律安的实力居然也能碰上对手,想必对方的身份也非同小可,有不少宝物在身吧。 在双方纠缠之时,老是因为对方有两名精通土遁的修士而落入下风,故而徐律安传信回来,让姬风租借两套顶阶宝器,再由金雕送去,专门对付那两个善使土行术的修士。 土行术,一种让人潜土而行的法术,所谓上天入地,飞行和遁地就是逃生的绝佳手段。 飞行自不必说,遁地同样神妙无穷,就是速度太慢,练不到家的话只与常人行走的速度一般。一旦施术者潜入土中,想用沙化术配合铁锹将人挖出来纯粹是异想天开。 可这一次,徐律安下定决心要让这二人好看,不仅租借了一套困龙桩法器,它可以像刀切豆腐一样钻入地层抓捕遁地修士,同时还备有一套九央黄龙阵阵旗,它可使附近十余丈的山石泥土变得坚硬似铁。 再次交锋之时,若那二人还想施展土行术,就是在给自己找坟地了。 遁地术就是这样,练不到家最好将其作为不得已之下的逃生手段,潜入地层需要一定的时间,沉下去后也要记得把地表恢复成原状,以防被对手看出跟脚。 其实一名精通木属性功法的修士只要发现了遁地术的痕迹,就可以像抓鸡仔一样将地底的修士抓出来,或者可以用树根钻入土中将其活活挤死。 那两名土修看徐律安一行人没人精修木法,便不知死活的频繁使用土行术,现在被盯上针对,恐怕他们只能到地下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才能用遁地术了。 当然,此事与宗立武无关,他也不想知道,只关心什么时候出发。 姬风怕被众人抛弃,生怕哪天一觉起来屋里就没人了,这种“没义气”的事情宗立武绝对干得出来,他便替徐律安做主,前往湘州剿杀地底妖虫的任务照常开始,没有出发的这段时间,佣金也照付。 那宗立武就不急着出发了,反正天天有钱赚,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增进修为。 从妖贯山新得的法器很快就被卖个精光,唯有碎灵锏和生木、火瘴二旗实在好用,宗立武就把它们留了下来,平常用不到时可以拿到灵宝楼出租。 这两件宝贝,每天的租赁费用分别是二十和三十枚磁金,只租不卖。 价格很高,但鉴于奇特的效果,需要的人只能咬牙付钱。 碎灵锏是对付护罩术和护盾术的利器,这两种法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筑基期修士和炼气期修士之间最大的分水岭。 双方战斗之时,筑基期修士一旦用出这些法术,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那些炼气期的修士再怎么折腾也极难破防。 有了碎灵锏,情况就不一样了。 筑基期修士辛辛苦苦修成的防护法术在它面前形同虚设,双方的优劣势被迅速拉平。 本来此宝在灵宝楼平平无奇,超高的租金导致无人问津,可自从一个机智的小伙子把它带到雷霆塔之后,就一下子火了! 没有人能相信,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能接连大爆冷门,三天之内打赢了十几位筑基期修士!这当然也得益于他的超高身手啦。 这小子赚的盆满钵满,也顺带着把碎灵锏的大名传遍了雷霆塔。 一时间,筑基期修士谈之色变,倒不是在乎名次,以他们的实力,名次掉下去了也可以很快打上来。 但被炼气期修士打败就太丢人了,以后还要不要在雷霆塔混了? 以后打比赛,对手一上场就蹦出一句:“听说你被炼气期修士殴打过。”瞬间心态就崩了好吗! 发展到后来,甚至有筑基期修士提议,干脆几人合伙把碎灵锏长期包下来,以他们的能力,包下一件法器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能让这个“竞技场搅屎棍”落到炼气期修士手里。 被那些人租下来太膈应人了,而且他们还特别喜欢藏,每次到赛场上才从大氅里面掏出碎灵锏。 基本上肯花大价钱租这件法器的人都有几把刷子,所以胜负真的很难说。 高贵的筑基期修士们一见到此锏,心理压力就特别大,打赢了那是应该的,而且也赚不到什么奖金,毕竟赔率太悬殊了。打输了真的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而炼气期修士当中,想要一战成名的大有人在,打赢一场几个月都不愁灵石花,这么大的诱惑谁都想拼一下。 打不过大不了认输,就算被愤怒的筑基期修士打惨了,短时间内无法动手,那也没关系,可以以更高的价格转租呀,想吃螃蟹的人太多了! 事后宗立武在收取租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是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论季度租借法器? 打听了才知道这档子事儿,他不由苦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是哪个天才兄弟想起来拿它打比赛的,连我都没想到这种用法啊!” 没说的,涨租金!不涨对不起它“竞技场搅屎棍”的偌大名头! 再说另一套法器,生木火瘴二旗。 这是抓捕修士和妖兽的好宝贝,能无伤抓捕谁愿意拼命呢! 不用说,租借的人同样络绎不绝。 最终,这两件宝贝都为宗立武带来了稳定且不菲的收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的宗立武在卖掉大量法器之后,购得了两枚增元丹。 大半月潜修之后,他成功的突破了筑基三层的瓶颈,顺利的晋入筑基四层的境界。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遇梅长老的垂纶邀约,这不得一展身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江心风亭 平江心处立风亭,玄英纤语弄金鳞。 扶光霞丝流锦帐,蜷坐钓矶望纶惊。 “如果夏小蝉在就好了,今天肯定能满载而归的。以她的神念之力可以轻易地感知到鱼群的位置。”宗立武双腿夹着钓竿,猛搓双手,心中暗想道。 如果让他来施展念息术,一下子就能将鱼全吓跑,大半天也不会再回来。不光是他,附近的其他几名管事也没有办法探查水下情形,唯有他们的顶头上司梅长老有这样的能耐。 至于梅长老有没有使用这样的手段来“作弊”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每一次出来钓鱼都是收获最多的,哪怕半天不开张,临走前也会一阵狂拔。 这种时候,众人除了声声惊呼和夸赞之外,谁也不会没事找事的问上一句:“梅长老,您是不是用神念扫视了呀?” 其实,宗立武今天所选的下杆地点还不错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其他人还是喜欢在有树荫和水草的地方钓,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有水草的地方就有食物,有食物就会有鱼,而且鱼会下意识的待在可以藏身的水草下面。 但宗立武有自己的想法,他如果是一条鱼,这么冷的天爬起来出门找吃的,肯定会找一个温暖的、视线清晰的地方。 心中坚定着这一想法,自觉与鱼心意相通的他一直坐在整块礁石的东南面、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 这片礁石是梅长老早年施法“升出来”的,专门为了钓鱼而设,十里平江也只有江心这一块地方是露出水面的。 礁石不算小,还立有一座供人休憩的亭子,这可算得上是钓鱼的一大圣地了。 若有喜爱垂纶之乐的外宗来客,洗尘苑的管事还会特意与梅长老知会一声,借用他老人家的宝地。 亭中摆上一方古琴,燃上一尊檀香,奉上一壶香茶,带上几副垂杆招待贵宾。 宗立武八人作为梅长老手下僚属,在长老不在的时候也是可以相约登礁玩乐的,这里除了是钓鱼的好所在,同样是一处风景如画的好景点。 其他几名管事就经常约上三五好友来此对弈作画、饮酒赋诗,悠然自在得很呐。 宗立武早就听闻此处所在,但真正来此还是头一遭,只感觉这里雅致归雅致,冷也是真冷。除了有几颗矮树之外,就没有其他避风的地方了。 …… “我去看看老宗钓的怎么样了。”一道声音传出,很久就有一人跑跳而来。 “呵,宗老弟,你今天是来晒太阳的?钓了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桶,又看向缩着身子抖着腿、往手心不停哈气的宗立武说道。 “没看见这只小猫舔爪子洗脸吗,收获都在它的肚子里了!”宗立武用下巴指了指端坐一旁的银贵狸,没好气的回道。 这只小猫鬼精鬼精的,已经发现了秘诀,知道家里的钓竿不见了,跟出去找到宗立武就准有鱼吃。 但宗立武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也不会把四时之风留给它当球踢,就在他偷跑出来即将登船的时候,银贵狸发现不对一路追出宗来了。 这不,又让它大饱口福了一回。 可怜宗立武在江边冻了这么久,一点儿鱼获都没剩下,一钓上鱼还没来得及放进桶,就被小猫叼走了。 “看样子,你今天的收获是最少的咯,那还钓个什么劲呢,赶紧把你带来的那堆破铜烂铁收拾一下吧。” 此人所说的“破铜烂铁”,其实是宗立武前两天去铸灵堂刚打出来的,现在堆在一起有些杂乱,实际上组装起来是一个烤架。 宗立武想了一想,从怀里掏出几根丝线和几个钢制部件,作为一名机关师,他身上总会带几件用得着的小部件,这些部件做的精巧之极,可以配合多种机关使用。 现在他就做了一个临时的小机关,可以在无人看守之时自动钓鱼。 他将钓竿末端插在山石夹缝里,拉动钓线让长杆保持“大满弓”的状态,再将钓线中部勾在机关上,剩下的钓饵和半截钓线就扔回水中。 只要鱼儿拖动钓饵就会触发机关,继而被绷紧的钓竿抽出水面,一离开水,鱼儿就无处使力了。 看着宗立武“瞎忙”了一通,这人很怀疑机关的效果,不过并未多言,他更好奇那堆破铜烂铁是干什么用的。 经宗立武一番组装之后,一个铁架子成型了,这些初看粗糙之极的铁板和铁杆,如今装好之后看起来精妙无比。 每一个槽口和孔洞都开得恰到好处,一番卡嵌之后如同浑然一体般的牢固。 上面不仅有摆放食材的铁盘,还有挡风的围板、放木炭的铁槽、烤肉用的铁栅,甚至连放调味料的小盘子都有,真可谓面面俱到。 “老实说吧,做这东西失败了几次?花了多久?”一旁的修士笑嘻嘻的问道。 “一次成功,花了两天。”宗立武将木炭倒进铁槽,慢悠悠的说道。 “你制造的时候能把这些细节都想全了?”修士指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复杂的零件问道。 他显然不相信这是一次能做出来的,而且与其他部件配合的严丝合缝,即便拿着原样去找铸器师做,也未必能分毫不差的复制出来吧。 “哦,我以前打过铁,技术过硬,这点东西并不难做的。”宗立武竖了一个大拇指,眨了一下右眼道。 其实他能做到这等地步,还要多亏当年普福安给他出的诸多“难题”,那小子要求很多,而且需要的部件每一个都怪模怪样,还偏偏对尺寸要求极高。 一开始的时候,宗立武也做出了一大堆的失败品,后面长年累月做下来,他不仅技艺大大提升,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动工之前先将部件的模样、尺寸、工序全部想清楚。 外人哪知道他的这番努力?现在见到他能一次性做出由十余个复杂部件组成的烤架来,都表示不信。 宗立武摊了摊手,别人不信也没办法,他反正觉得做这个烤架挺简单的。 “抽”地一声,一条鱼触动机关被拉出水面,在空中摇晃弹跳。 “哈哈,上钩了!”宗立武笑哈哈的跑过去。 “真的行啊…”修士喃喃自语,烤架他还不确定,但是宗立武做钓鱼机关的过程全在他的眼中。 宗立武明明只想了数息就做出了这套极为实用的钓鱼机关出来,难道世上真的有天才不成? 宗立武若是知道他的心声就要嗤之以鼻了。 什么天才?世上就算有天才也不可能是他呀,他之所以很简单的做出机关,无非是平时做多了陷阱,一通百通而已。 “宗贤契永远有这么多的新奇点子,这铁架也做得可圈可点,就是表面粗糙了一些,不然放在此处也可方便大家了。”梅长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简单呀,我带回去雕刻装饰一番,让它契合这里的雅致之风,以后就常年放在这里好了,各位尽可自行使用。”宗立武大方的说道。 他与其他几名管事不同,会经常外出做任务,在他不在的时候,有一件用得着的物件放在这里,也好让梅长老和其他管事想起他来。 这也是为什么宗立武时常缺席活动,但每一次出现就成了焦点的原因,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总能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偶尔缺席,其他人也会问上一句:“老宗怎么不在,没他可就不好玩了呀。” 或许有人知道宗立武行踪的,还会搭上一句:“那小子外出做任务了,等他回来我们再好好喝一顿,顺便听听他的冒险经历,可有意思了。” …… 众人对烤架夸赞不已,宗立武却大感懊恼,他刚钓上来的一条大鱼,还没来得及炫耀一下就被银贵狸抢跑了,他本想借此给众人展示一下烤架的用法呢,现在没辙了,气得他到处追,银贵狸就到处窜,一追一逃将众人逗得前仰后合。 不过很快,又有展示用法的机会了,梅长老抽中了一条鱼精,光看钓竿的弯曲度就知道此鱼绝对不小。 梅长老拥有结丹期的修为,想弄上来一条鱼还不简单,不过钓鱼的乐趣就在于与鱼斗力,用法术有什么意思? 梅长老哈哈大笑,他手中的钓竿太细,恐怕经不起鱼精几下折腾,不过梅长老感知敏锐善使巧劲,与鱼精较量了起来。 他走上水面却如履平地,每一次鱼精发力,他就跟着鱼精游动的方向跑,绝不让钓竿钓线承受太大的力道,待鱼失力他就小心翼翼的往回拖,往往是进十步退一步,结果一直跑到了翠微脚下、天际之边了。 好半天之后,梅长老才拖着无力挣扎的鱼精一路踩水而归,他就像是纤夫拉纤似的,肩上犹如满弓的钓竿拖着无力挣扎的大鱼。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鱼抓上岸,好家伙!这条将近人高的大鱼,宗立武的烤架完全放不下呀。 就在所有人想将鱼精切段再分块之时,宗立武开口了:“且慢动手啊。” “宗老弟有什么切分的好主意吗?” “切分?随便啦。不过这么大的鱼当然要留个纪念了。李兄,你的诗想出来没有?没想出来的话把笔墨借我用一下。” 接着众人就满脸好奇的看着宗立武将鱼的一面抹上了墨汁,再取下风亭上的一段帷幔印在鱼身上。 “哈哈,做得好!”梅长老在旁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这样吧,将帷幔还挂在风亭上,你们有谁能钓上超过一臂长的大鱼,也可以取下一段帷幔来印,就看谁钓上来的鱼大,若有超过老夫这条的,重重有赏!”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共磋机关术 “你们有谁想要钢棒做的钓竿和钢丝捻成的钓线的?从速预定了啊!咱们可没有梅长老的能耐,一根小杆也能钓上大鱼,不过换换思路,和鱼比力气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宗立武哈哈笑道,言语中大有献媚之意。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拍起马匹来,可谓羚羊挂角不着行迹。 连梅长老这样的高人都极为受用,他抚须含笑:“不管你们用什么器具,只要能把鱼拖上岸就行!” 说完他扫视了一眼,见其中一人面露狂喜,眉头一皱补充道:“不准用法术啊!” 那人听了梅长老之言,不由双肩一塌,颓了下去。 此人没辙,但宗立武有招啊! 只一日之后,梅长老印过鱼的帷幔旁边就挂上了他专属的帷幔,上面的鱼影只比梅长老的短一巴掌的长度。 等到后来梅长老发现之时,宗立武早已出宗去了,他向旁人问起:“这宗小子是有点本事啊,他是怎么钓上来的?” 旁人哼了一声:“钓?那家伙是用爆钉球炸上来的,还放出话来,说您没有规定使用什么器具,他不算犯规!” 梅长老听后一愣,笑骂了几句强调一声:“以后只能用钓竿钓上来的才算,而且只能用人力,你们这帮小子都别想再取巧!” 就在众人要扯下宗立武的帷幔之时,梅长老一摆手道:“罢了,只有一条鱼影未免太孤单了一点,算这小子机灵,就这么挂着吧,不过要在他的署名后面标上一句‘炸上来的’!” 就这么,宗立武和梅长老的帷幔在此亭中飘了许久许久,每一次外宗来客登临此亭,洗尘苑的管事都会将梅长老小杆钓大鱼的美谈以及宗立武炸鱼的笑谈讲给客人听,直把他们逗得前仰后合、钓心大起。 照梅长老的规矩,每次有外宗钓客钓上超过一臂的大鱼便也将鱼影留在帷幔上,算是留下个纪念。 长久以来,在众多帷幔之中,宗立武是唯一一个不到结丹修为就位列其中的人了! 话说回来,众人将梅长老的大鱼分食干净,宗立武一手扛着钓竿,一手提着空桶,背着金灿灿的夕阳回家。 说是空桶也不尽然,至少里面还躺着一只吃饱了的小猫呢… …… 夜深了,三层阁楼的灯火还亮着。 那是宗立武、连桂和普福安又聚在一起研究机关术了。 周老在的时候,连桂学得多,普福安学得精,宗立武虽然学的又少又浅但脑子活泛,三人共同讨论研究,真将周老留下的机关术典籍逐步弄明白了,若周老见到此景,想必会非常欣慰吧。 “不对不对,老鬼你说得不对,周老在着作中的用词是非常考究的,‘须’、‘应’、‘宜’、‘可’这些字所表达的意思有很大区别,不能混为一谈。” 宗立武顿了一顿接着说:“‘须’表示必须,就是说不这样做就会导致整个机关无法工作,‘应’表示应该,传达出的情绪是强烈建议,也就是说不这样做机关仍会起效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宜’表示建议,这种情绪很平淡,制造机关时可以视具体情况而定,最后的‘可’表示可以,传达出的意思是可有可无,有了能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大碍,所以老鬼你所说有误!” 宗立武把头甩的和墨兰甩水似的,接着他又拿起一本书籍说道: “你看这一段,‘若弹丸呈球形宜在钢管内刻下旋痕以确保精准度,若弹丸呈锥状应在钢管内刻下旋痕以大幅增加贯穿力。’这一段就表明‘宜’和‘应’这两个字所表达的是完全不同的情绪。” 连桂低头思索起来,他读书不多,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些用词的细微区别。 “那如果不是弹丸而是钢箭,需不需要刻旋痕呢?”普福安问道。 他对这一部分的内容非常感兴趣,周老爷子在机关之道上一直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造出有效的、以火药为推动力的机关器具。 周老坚信平常用到的烟花爆竹,若是将爆炸出来的推力加以引导,那力道不仅电光火石而且威力极大,远胜现今依靠弓力、胶筋或弹簧产生的力道。 普福安对此也是好奇得很,特意将有关火药的书籍全部整理出来,形成了一套火药篇的内容,但他在使用何种飞弹上面与周老产生了分歧。 普福安认为用花生米大小的钢弹根本不可能有多大的破坏力,所以他更倾向于用钢箭代替。 宗立武对火药篇的内容提不起兴趣,因为周老留下了两大难题,这两个难题根本不是他们三人可以解决的。 其中之一便是现今火药的燃烧烈度远远不够,必须要升级配方。 这别说他们三个,就是再拉三百个人也无法在数年之内研究出来。 另一个难题就更困难了,涉及锻造方面的学问,用现今的技艺炼出来的钢管根本承受不住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力,若是把钢管做厚,那就失去了便携性,还不如直接用弓弩呢。 据周老自己的估计,要想将钢材提炼到合用的程度,恐怕要几十代人的不懈钻研才能成功。 故而宗立武和连桂对火药篇的内容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连桂更喜欢弹簧篇的内容,他认为弹簧机关兼具小巧和瞬发两大优势,这才是机关的精髓所在。 这一点宗立武也同意,不过他还是更喜欢重物篇的内容,也就是依靠重物的力量生效的陷阱,弹簧机关没法用很久,或许几年内弹簧还有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就废了。 那些古修遗址中依旧能动作的机关可都是依靠重物来驱动的。 况且重物篇的机关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因地制宜、就地取材。 至于此类机关的巨大缺陷——无法瞬间发力,周老是通过设置连环机关的思路来弥补的,中陷阱者或许有时间反应并躲开第一个陷阱,但后续的机关就躲无可躲了。 三人的研究方向不一致,不过并不妨碍他们聚在一起探讨学习。 只要一有空,他们就会聚在宗立武的房间里翻看周老留下的海量书籍,每天都会对机关有新的认识和感悟。 第二百九十四章 肃州之行 “好香啊,什么味道?”连桂耸了耸鼻尖问道,但宗立武和普福安都沉浸在书中,并没有搭理他。 很快房门被推开,宗贵和宗祥抬着一口锅就进来了,里面炖着一大锅菜。 夏小蝉紧跟在后,握着手帕擦了擦手,说道:“我刚做的炖肉,尝尝合不合胃口,做的比较多,懒得装盘了,就让人直接把锅抬上来了。” 夏小蝉一直挺喜欢做菜的,每次经过肉铺都忍不住进去看看,若有好看的鲜肉势必要买回去。 做菜对她来说是让身心放松的消遣方式,其他人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大大支持! 在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人,都是被肉香勾上来的,甚至还有人拿着盆子来。 宗立武的小房间一下就被挤满了,站不下的就直接爬到了床上。 “喂,胖鸟,你把鞋脱了行不行!”宗立武叫道。 姬风在大快朵颐,嘴巴含糊不清:“宗老弟,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姑娘们面前叫我的诨名好嘛!喂,马兄,你吃慢点,文雅一点行不行?” 马连山哼了一声:“你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手快有手慢无,还文雅?你喝大风去吧!” 冬天晚上果然适合吃肉,宗立武和连桂也不客气了,普福安忙不迭地将书籍收回到高高的书架上。 宗立武的房间,最显眼的不是床榻,而是一张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书架,如今各种书册已经占了一半的空间,宗立武没事就喜欢翻看一二以作消遣。 “嗯?小白呢,她怎么没上来?”宗立武疑惑道,整个宅子的住客都上来了,就连苏清雪也跑上来正与夏小蝉坐在一边聊天,唯独缺了小白的身影。 “还不是你前几天说人家胖,她现在到了戌时就不进食了。”夏小蝉哼了一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她胖了?我只说她长得像个瓷娃娃…”宗立武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道。 “在女孩儿眼里,这就是说她胖,反正她说了不上来了。而且你没发现她这几天挺疏远你的吗?” “生气了?这么在意体态的吗,唉,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瘦了才好看,我觉得她胖一点更可爱。” 姬风嘟囔道:“就是!” 宗立武盛了一碗:“胖鸟,你给送一碗下去。” 这会儿姬风就听不见了,与马连山抢的如火如荼,二人拽着一盘肉跟拉大锯一样抢来抢去。 “算了,还是我送过去吧。”宗立武自语道,这个小白长大了,开始有心事了,没以前那么活泼单纯了呀,看来以后还是少开玩笑得好。 在宗立武敲门之时,小白正窝在树下摇篮里偷吃蚕豆,听宗立武叫门,立马手忙脚乱的把它藏进被窝,然后拿起一本书正襟危坐的淡淡说道:“请进。” “小白,武哥给你送吃的来了。”宗立武嘿嘿笑道,将半个身子从门缝里挤进来,他不给小白拒绝的时间,放下肉带上门就跑了。 望着香喷喷冒着热气的肉块,小白的决心被迅速瓦解:“小蝉姐辛苦做的,那就…吃一小块?” “真好吃!今天破例一次吧,明天开始坚决不吃东西了…” 饶是宗立武动作够快,返回之时,空荡荡的大锅已经在桌上转着了,别说肉和菜了,就是汤都没剩下一口! “君子淡尝滋味,小人胀死不休!” 宗立武还没说完,就被连桂的饱嗝声打断了,还嘲讽道:“小人吃香喝辣,君子吹灯拔蜡,谁愿意做君子呢?” “哼!我就愿意!”宗立武把头一扭,神气的说道,吃的没赶上,那就沾点口头上的便宜。 “哎哟哟哟…”满屋都是吁声。 “宗兄,其实楼下还有的…”夏小蝉看了一眼苏清雪,有些迟疑的说道。 “真的?”宗立武双眼一亮,也不装君子了。 “嗯,就在墨兰的狗盆里…”苏清雪接口道,“要不你还是继续当君子吧。” “哈哈哈哈…” 宗立武脸色一沉,那夏小蝉眼神躲闪,苏清雪则耀武扬威的嬉笑,这两个女人居然商量好了一起来整他,看来还是小白最乖巧了。 这个宅院从没有安宁的时候,数日后… 宅院之中突然冲出一贼,此人手拿四时之风惊慌的一路狂奔。 宗立武紧随其后,大喝道:“偷了东西就想跑?” 虽然前者脚下生风,但宗立武的魔蜥步一旦提起速来,身影快若奔雷。 就快追上之时,贼偷一把将四时之风扔给了同伙,宗立武跟着转移目标往另一人追去。 就在快要追到之时,相同的事情发生了,这人又将四时之风扔回给前者,但宗立武这一次没有折返,一把抱住眼前之人。 “唉,你抱我干嘛,头盔在胖鸟那儿呢!” “我不信!就在你身上呢,让我看看怀里有没有…在裤裆里!把裤子脱下来!”宗立武力气大,强行扒起了连桂的裤子。 姬风一看这么好玩也过来帮忙,不过他帮的是连桂,二人一起扒起了宗立武的裤子。 看着三人风风火火的追逐跑远,四名女修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男人真够无聊的,都多大了还玩脱裤子的游戏! 四女正是夏小蝉、小白、苏清雪以及夏小蝉的好友,一个名叫刘玥的小姑娘。 她们身后就是马连山、普福安和木傀了,这二人都有各自的心事,一个不放心铺子交给别人打理,一个对昨晚又一次失败的试验耿耿于怀。 而任务的发起人徐律安已经准备好三辆马车在宗外等着了。 出发前几天,宗立武到佣工院发布了两个长期的任务,并且已经被人接下,宗立武还抽空带他们走了一遍流程。 一个任务是每月带火磺蜂去百花谷采蜜,火磺蜂的安全不必担心,本身就是四级妖虫,根本无人敢惹。 至于百花谷的王管事,他自从听说“肥鸡老大”也住进了院子里,就不敢再打火磺蜂的主意了,也知道自己对于宗立武“没什么背景”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另一个任务是照料后院的灵药,在小白不在的时候,需要一个熟知伺弄灵药的人来打理药园的。 …… 宗外清风徐徐,三人并肩而立。 在徐律安身侧各有一人,名唤朱理、杨平。 对这二人,宗立武都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便耸了耸肩就此罢了。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马连山,他看朱杨二人也有些面熟,不过并未过于纠结,或许是来店里买过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辆马车,徐律安和朱杨二人坐头一辆,姬风这个死胖子非要挤在第二辆上面,他与连桂坐在一侧,宗立武、马连山和普福安坐在另一侧,不然根本不能平衡马车。 四名女修以及墨兰坐在第三辆,一同带着的还有银贵狸,此刻它正蜷缩在小白怀里,瞪大眼睛伸着舌头看着四周,警惕之极。 木傀就没有坐马车的待遇了,只能徒步跟随。 三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伴着香风与笑语直往肃州的武陵城而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一路可谓几经风雨,而其中有多少是和风细雨,又有多少是暴风骤雨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冬夜觅食 初冬的夜晚,篝火给人不少安全感和宁静感,跳动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显得摇摆不定。 数只帐篷围拢在一起组成一个不小的营地。 四名女修团坐在一起聊天,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嬉笑,或许是平常很少出远门,他们对这一趟远行非常兴奋。 普福安独自翻阅书籍并记录着什么,他的木傀忠实的在旁守护。 姬风从袖中抽出一支长笛吹奏着熟悉的曲调,马连山将紫阳大剑横放于膝上,以指弹击相和。 而宗立武等人都不见了踪迹,可能是长时间未归,女修们高声问了起来。 普福安正咬着笔头苦苦思索,当然没空回应,姬风也没有中断吹奏的意思,马连山便开口道:“他们去觅食了。” 说完就跟着笛声的节奏,继续弹剑配合。 曲声悠悠荡荡,随着篝火上升的热气婉转飘扬,穿破树冠升到林子上空,沐浴在宁静清冷的月光之中。 借着皓月皎光,宗立武、连桂、徐律安、朱理、杨平五人或坐或站的在溪边垂钓。 月下的溪流显得很安静,此时垂钓总给人一种心静的感觉。 这条小溪的鱼不少,只可惜都太小了,钓了半天也凑不出一顿来。 “...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最后没办法,只能将弄到手的油柏蛇蛇胆送出去当作赔罪呗,也幸亏家中长辈与那人师父是旧识,不然就难收场喽。”徐律安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话里的意思,他这两个月算是白跑一趟了。 “真是可恶,家里明明有的是资源,还要出来接任务,说什么探险历练,让我们普通人怎么活啊,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族里谈情说爱嘛,在普通人的世界掺和什么呀!”连桂气愤道。 朱理提了一下竿:“哟,连道友意有所指嘛,可别把我算进去啊。” “大家族的资源也不是平分的,全都倾斜给了有天赋的天才们呐,资质平平的人只能靠自己喽。”杨平饮了一口酒补充道。 这二人出身不凡,不过对自己的境遇并不算满意。 也难怪,即便是名门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照顾到的,多数人只能顶着家族的名号并拥有一些人脉,资源依旧是很稀缺的。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普通人强多了,起码没人敢轻易招惹。 “有没有搞错,又是一条小餐子!”宗立武取下小鱼,给了它一个脑瓜崩又一脚踢回水里,嘴里嘀咕着:“打了小的出来老的,去叫你家大人来!” “得了吧,它家‘大人’也就巴掌大,我看不如去那边的水塘里钓。” 先前车队经过一户人家,门口就有一方水塘,水里翻搅不停,肯定有大鱼,连桂顿时起了心思提议道。 “这…”徐律安总感觉不太地道。 “有这种事?”宗立武一路上都在练习竭心之印并没有注意途径的风景,当下拍拍屁股招呼一声,“走走走,去搞几条!” 连桂嘿嘿一笑,他就知道宗立武会过去的,回过头招呼一声:“记住,我们得悄悄滴进村…” 一行走了两里多远,他们没有沿主干道绕行,而是从乡间田埂和小道直穿过去。 月亮伏在云端,似乎在偷窥这几个准备干坏事的青年。 还好处于冬季,田地里很是干旱,不然失足落进去就会把鞋子弄脏了。 田埂狭窄、小道歪斜,好半天后他们才找到了栖息在夜幕里的茅屋。 此地真是古怪,只有一户人家,屋中漆黑一片,想来户主已经睡熟。 宗立武催动双佩,等看门小狗发觉之时,他已经走到面前了,一把握住小狗的嘴巴,连桂紧接着放了一股迷烟过去,小土狗很快就肚皮朝天了。 “徐兄,你要是不下竿就帮我们望风。”宗立武说了一声就不客气的开始偷鱼。 说这处水塘有很多鱼似乎不太合适,应该说鱼群里面掺了些水才对。 下竿就有口,钓钩扔下去根本不用看就可以起竿了。 这鱼情简直称得上汹涌泛滥,徐律安见了心痒难耐,从怀中摸出两枚金币插在岸边,纯粹当作来买鱼的。 月亮或许觉得他们非常有趣,大发慈悲的从云层里冒了出来,明洁的清光照亮了整座池塘。 钓了放,放了钓。 几人从中挑了十余条大鱼留下,剩下的全部放了回去,钓鱼的瘾头真是过足了。 临走之时,连桂眼尖,拉了一下宗立武的衣角:“那儿还有鸡呢!” 于是他们又偷偷摸摸的捞了四只大肥鸡,徐律安照例又留下了两枚金币。 连桂:“那儿还有地瓜呢!” 又刨了十来只地瓜带走… 营地里,篝火仅剩下一绺白烟时,宗立武等人才返回。 “大丰收哇!”连桂得意的展示起了收获,他扛着一截树杈,上面挂满了肥鸡和大鱼,随着他夸张摇摆的走路动作,鸡鱼摇来晃去。 “我听说你们是去钓鱼的…”夏小蝉幽幽的说道。 这几个女人一聊起天就没完没了,东家长西家短,也不知道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喜欢聊也喜欢听,能知道一些隐秘对她们而言有着极大的诱惑力,所以一直到后半夜她们还没睡。 “是啊,还顺便钓了一点地瓜。”宗立武胡诌道,将怀里的一大堆地瓜放在地上,“那河里真是什么都有,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夏小蝉斜了一眼:“都是河里钓到的?” 宗立武点点头,脸上颇为诚恳:“嗯,河里!” 小白蹲在树根边上,双手捧着一只葱饼,瞥向宗立武身后的三人,小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 这一路上,宗立武几人每晚都出去钓鱼,运气好的话能钓到大鹅和小羊,运气不好就只能带回几只萝卜,途径的村户们也因此发了一笔小财。 徐律安根本不在乎这点金币,每晚都乐呵呵的陪宗连二人疯玩,彻底爱上了当小偷的感觉,朱理和杨平就没有过多奉陪了。 “真是的,这户人家把围墙建那么高干嘛?里面有多少钱啊!”连桂不满的嘀咕,他肩上还踩着一人,正是徐律安。 三人已经形成了一道游戏规则——不能使用法器和法术,偷窃全靠身手。 徐律安低声喝道:“你别说话了,这家有几条恶犬!” “多摘它几个,不然就白搭人梯了。”连桂小声说道。 徐律安将几只大红石榴塞进怀里,此时他的衣衫已经脏兮兮的,早就不复刚出门时整洁的样子了。 “再往左一点儿,那边还有!”徐律安说道。 “宗少,听见没有?往左一点!”连桂对脚下之人小声传话。 “听见了,马上尿完,等会儿…” “这一次别放金币了,这家人肯定不缺钱,再说了你放在围墙上面,人家也看不见啊。”连桂对徐律安每次放金币的行为大感无语,要知道白拿的东西才好吃,徐律安这样做和买有什么区别? 徐律安毫不在意:“扔到院子里不就行了?” 可就是金币落地的声响惊醒了一院子的恶犬,而且在徐律安没有注意到的围墙一侧竟留有狗洞,一大群凶狗窜出来,又惊动了一整村的狗群,撵着三人跑出了三四里地! “叫你别放金币了,石榴还在吧?”连桂气喘吁吁的说道。 “就剩两个了,这次亏惨啦!”徐律安逃跑时一手拿一个,怀里的全掉光了。 “那就不要带回去了,咱们仨自己吃吧。”连桂接过一个,将其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另一边的宗立武。 三个人就坐在田埂上,享用得之不易的战利品。 也不知道这石榴是没熟还是过熟,吃了不久就开始闹肚子,这三贼总算是遭天谴了… 连桂蹲在草丛之中,捏着一株小草在两指之间随意的捻动:“这会儿要是恶狗追过来,咱们就惨了,三个筑基期修士提着裤子跑路。” “不要乌鸦嘴啊,光着屁股被狗追,我可笑不出来。”另一处草稞之中,徐律安捂着翻搅不停的肚子说道。 “哼,它们来了正好,我正嫌用树叶擦屁股太糙呢。”宗立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天上星罗密布,宛如散落一地的碎晶。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宴席 次日一早,车队就驶进了汇州东南部的灵风城,众人终于得以洗净身上的风尘,香屋美食当然又是徐律安破费了。 才过了半天,手眼通天的灵风城主就派人来请徐律安、姬风和小白到府饮宴。 金国实行官爵分离的制度,一城的治理权全都在朝廷下派的官员手中,而名义上的城主名衔却是封给了各大功臣。 说起来宗立武的父亲便是现任的元安城城主,不管他们家是何种爵位,只要没被剥夺敕封就永远是元安城的城主,哪怕最后降无可降也是一样,这就是第一批告老归田的武将得到的优厚待遇。 当然了,城主的名衔只是一个荣誉封号,并没有任何实权的,现今整个宗家权力最大的还得属大哥宗立文,已经从下县令升任到中县令,短短时间连升三级,到了正七品上的官阶。 …… 姬风一口就回绝了邀请,他可不想参加毫无生气的宴会,转而去参加有不少妙龄女子的诗会去了。 小白跟着夏小蝉等人逛街至今未归,不过就算回来肯定也不愿意去的,这样的宴会她早就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回了,与其被一群大献殷勤的男子围着,还不如宅着炼药呢。 宗立武和连桂的脸皮极厚,本着不拂主人家的面子和殷切的心意,就分别代替小白和姬风跟着徐律安赴宴。 汇州比满是大山的屏州要繁华得多,灵风城也远胜元安城,不仅体现在商旅和行人的数量,城主府也华丽气派得多。 三人随着仆从一路走到大厅,连桂的眼睛都快看花了。 主厅之内,宁静柔和的灯火穿破琉璃所制的灯盏,照在玉石制成的穹顶上显得光怪陆离,金银两色的彩带自上垂下,微风轻拂,闪耀着圣洁的光辉。 其间还有来自湘州的香莞蝶和来自建州的绰滟蛾穿梭飞舞,它们洒下点点五彩的光华,为整个大厅平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整座大厅内可谓璀璨夺目,香风阵阵。 宗立武家向来朴素节俭,不过几位舅舅家里布置得同样华丽,打小见惯了自然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连桂则是全程张大嘴巴,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 一齐参宴的还有二十多个年轻人,个个衣着华美、贵气十足。 落座之后,基本上都是徐律安负责交涉,宗立武和连桂只负责吃。 餐具美食无不精致,连桂根本不懂如何下口,看着宗立武手持小勺熟练地轻轻敲破某种灵兽蛋,将蛋液淋在某种奇香无比的肉块上,连桂也跟着照做,看宗立武怎么吃他就怎么吃。 宗立武从来不挑嘴的,而且对食物的可接受程度很高,哪怕是一碗杂碎都能吃得很香,这恐怕也是他做菜永远做不好的原因之一吧,只要不出大纰漏他都觉得好吃,可要是与连桂比就差远了。 “这道云仙蚌汤,实际上蚌肉是其次的,真正的精华其实是沉在碗底的不起眼的碎屑…”宗立武还在说着,就见连桂把大碗端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什么精华不精华的,他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了… “厉害!”宗立武笑了笑,这道云仙蚌汤是他最满意的一道菜了,原本他参加宴席就是想尝尝这里的湖鲜美味,毕竟灵风城边上就是有名的甘草湖。 只可惜这里的主人似乎是湖鲜吃多了,觉得它们太过稀松平常,转而用各种内陆的妖兽肉来招待。 这就让宗立武兴致缺缺了,这些东西每次回家都能吃到,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 或许是这副慵懒的神态,或许是处理食物时熟练的动作,或许是身处主客的第二位,又或许是长相英伟过人。宗立武一下就引起对面几位小姐的注意。 主客第一位的徐律安是高攀不上的,而且徐律安全程都在与城主大人闲聊,说着什么烁云山进贡的一炉七妙灵丹被人半道儿劫走的无聊话题。 主客第三位又是一个只知道胡吃海塞的丑八怪,至于其他参宴的公子哥都是熟面孔了,她们自然将目光聚集在宗立武身上。 富家小姐甚少吃到这些内陆山区的妖兽肉,很多时候也不知道如何下口,就算知道的也不像宗立武表现的那般随意。 而且,宗立武经常会将自己盘中的美食直接递给身侧的连桂,就像投喂一般,二人之间的反差让她们觉得颇为有趣。 所以,第二天,她们就结伴而来邀约赏花了。 徐律安、朱理和杨平都在一层饮茶,听闻少女来意便轻笑着遣人上楼去请。 宗立武被人打断思考有些生气,正好见到夏小蝉四女出门闲逛,便起了让她们当挡箭牌的心思。 考虑到他跟夏小蝉的关系本就遭人议论,另一方面夏小蝉恐怕镇不住来人,所以小白就正合适了。 她出身名门地位尊崇,而且与宗立武情同兄妹,小妹帮哥哥当一回挡箭牌那是天经地义啊。 就这么着,宗立武一手勾着小白的肩头下楼了。 楼下几人聊得正欢,见到这副情形都止住了话头。 效果立竿见影,少女们踟躇一下,随口与徐律安等人聊了几句就抽身而去。 剩下的三个男人面泛古怪,宗立武一路上都与那个名叫夏小蝉的女修若即若离、不清不楚,怎么现在又勾搭上了小白,难道还想享齐人之福? 见粉蝶飞去,宗立武松了一口气,放开小白嘿嘿笑着想讨碗茶喝。 茶壶被人按住,朱理杨平居高临下的盯了过来,一副你给我们讲清楚的表情。 小白也是一脸懵,她一直以为搂着她的是夏小蝉或者其他女伴,一路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双手掌心并未察觉。 此刻她的手掌中正捧着一条小金鱼,它并非实体而是从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中流出来的一股能量。小鱼在其十指之间游动不已,时而放出一道道红色光纹。 这是她昨天上街买的暖手法器,效果当真不错。 见到其他人的古怪表情,小白歪了歪头有些不明所以。 其他女修可不傻,登时明白过来,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宗立武,又拉着满心疑惑的小白上街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走货 面对其他几人的质问神色,宗立武摊了摊手讪讪一笑。 徐律安手指轻敲桌面,斟酌了一下言辞,意味深长的说道:“宗兄啊,感情不是儿戏,你得专一一点才行啊。” “屁话!男人要博爱…”姬风笑嘻嘻的走下楼来,话说到一半就被人骂停了。 “滚!” “闭嘴!傻鸟!” 朱理杨平一人一句。 “干嘛?发生什么事了,干嘛这么严肃?”姬风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时机不太对,“都不许欺负宗老弟啊,他是我亲自挑中的妹夫!” 谁知此言一出口,其他几人个个直翻白眼,杨平更是冷哼直言:“你妹有你这么个不靠谱又坚信所谓‘男人要博爱’的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以后给人当二房都没地儿哭去!” “都这么古板呐,二房又怎么了,爱都是一样的嘛!对吧宗老弟。”姬风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兀自在这儿胡搅蛮缠。 借他这一闹,宗立武顺利的从朱理杨平的包夹之中脱身,不过他对姬风没有半点感激之意,一把将凑过来的胖子推开:“我都没见过你妹,什么时候成你的妹夫了?你可别造谣啊!” “嘿嘿,到了时候你自会见到的。”姬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但他那副猥琐的脸做这样的表情别提多别扭了。 “对了,我要去爬参玉山,你们谁有兴趣同行啊?” “不是吧肥鸡,我们在赶路哎,你还有力气爬山?” “赶路?这一路不都是坐马车嘛…哥几个,我听说参玉山的山顶可以俯瞰整片甘草湖,风景美不胜收哇,而且山顶还有露天温泉呢…”姬风挤眉弄眼的说道,还挑了挑眉做出一副“你们懂的”的表情,“对了,还要叫上老马和老鬼!” 宗立武喝了一口茶:“马连山和老鬼去买货了,我呢,上去研究法术,你们自便吧。” “买货?” “是啊,马连山本以为会途径很多城市,带了不少灵石想沿途做些买卖,可我们此行大都从荒野里穿行,再走下去就到肃州了,那里的物价贵得很,他肯定要趁机吃点货啊。”宗立武扶着扶手缓缓上楼,留下这最后一句就不理会众人了。 肃州,金国的国都所在,多年以前还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平坦一无是处,既没有丰富的矿藏也不盛产灵草灵木,可国都的汇聚效应让它从穷乡僻壤变成了最大的商品集散地。 肃州的各大城市如今早已是车水马龙繁华无比,明明没有任何特产却是整个帝国的经济中心。 湘州的各色灵草和珍惜符箓,邬州的各种矿石和上品陶瓷,馥州的珍贵法器和妖兽皮,壶州的极品珍珠和蓝水晶,俞州的优质象牙和楠木,弛州的特色染料和香剂…被各地的商队源源不断的运进肃州以卖个高价。 就连宗立武的老家元安城也有一种颇有名气的特产——梓雨石,这是用来制作砚台的好材料,宗家在当地就开有一家规模宏大的砚台店,几乎每一个路径元安城的文人墨客都会慕名前去买上一块。 除了宝砚,宗家还会定期收罗附近村镇的蚕丝、羊毛、熏制山鸡和野山参进京买卖,而且早就形成了固定的路线,沿途还有很多合作的商户,单这支商队就给宗家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像马连山这种小个体的走货郞是赚不了多少钱的,他本钱不如宗家那么雄厚,一次的进货量太少,成本首先就压不下来。 其次,他对沿途各地区的价格差异并不熟悉,万一被哪个奸商坑了一把,那一整趟下来就算白跑。 况且,走商对运输的性价比很考究的,宗家商队所走的路线以及在哪里进货出货都是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是目前收益最大的路线了。 比如商队到了第一座城,商队头领就会卖掉所有熏制山鸡转而买进一种彩贝,再走下去熏山鸡的价格不会提升多少,而它又重又占地方,一直带下去性价比太低,像这些信息马连山一介新手哪里能知道? 他这一趟下来能把本金翻两成就算不错了,收入很可能还比不上小白,这丫头沿途采了不少灵草,先于众人挖到了第一桶金。 …… 一天后,拜马连山“所赐”,宗立武几人的马车变得十分拥挤,也不知他听市场里的哪个家伙忽悠,说从这里买进风味熏鱼再卖到肃州可以赚一笔,所以现在这个马车里几难下脚。 六只大口袋被塞满了熏鱼,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几乎花了等重的金币。 若是一条熏鱼的话,它的气味还挺香的,可待在熏鱼堆里就没那么好受了,不过好处在于嘴馋了可以拿两条尝尝。 你别说,味道真香,就是白口吃咸了一点,宗立武可以肯定,这些熏鱼若真的运抵了肃州,一定不愁卖的。 “老鬼,你吃了五条了啊…”马连山一脸幽怨的说道,居然暗自记着数呢。 “干什么,只不过吃了你五条咸鱼罢了,等会儿路过小村子我给你钓五条回来就是了。” “顺便钓几坛酒回来,嗓子腌的难受。”姬风不客气的加了单。 “没钓到酒的话,钓几根黄瓜也成啊。”宗立武说道。 “救命啊…” 几人正在讨论,就听见前方传来有气无力的呼救之声。 最前面的徐律安看了两眼并没有理会让车夫继续前行。 这老头见此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把拦住宗立武等人的马车: “各位小哥好汉,小老儿出门遇上了歹人,被他们给劫啦…唉,不敢多劳烦各位,只求着两个好心人带我回村就行,村子也不远,只有两里地,我求求你们啦。” 宗立武横了一眼说道:“被劫啦?身上还有没有好东西,让我们也劫一下。” “啊?”小老头正抹着眼泪呢,诧异的抬头望来。 他还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连桂就已经动手了,在老头身上翻了一翻,并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物什,便塞了一条熏鱼给他:“自个儿抱着慢慢啃,兴许很快就能碰上好心人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鲜红锁链 “你们在做什么!”后面的女修呵斥道。 “真麻烦!” 宗立武抱怨一声跳下马车,揪住小老头的领口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走吧,我送他回老家。” 几名女修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宗立武既然答应帮忙就不会食言的,便没有多想。 三辆马车渐渐走远,宗立武笑容一收,回过头来俯视小老头和颜悦色的说道:“走吧,老家伙。”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 连桂叼着草茎,宗立武双手抱着后脑勺,二人跟随老者越走越偏。 “前面就快到了。”老者生怕二人不耐烦,转头说道,“回去以后,小老儿一定好好招待二位,报答你们的大恩呐。” “呸!”连桂吐出草茎看向宗立武。 宗立武下巴一扬,连桂就上前按住了老者的肩膀。 “唉?这是做什么,我们快走吧,前面就快到了。”小老头有些奇怪,心中有些焦急,马上就快到地方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怎么停住了。 宗立武冷哼一声:“真不是我说你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事情,最关键的是你还不动脑子,想想就让人生气!这种地方哪来的村子啊,就不能编个好一点的说法吗?” 连桂接口道:“全身上下倒是农人打扮,唯独是靴子干净了点,咋地,农户不用下地是吧。” 宗立武绕到老者身后,扯下他后脑勺上的一点树胶:“先前爬过树,老远就看到我们一行了吧。” 连桂扫视老者的全身啧啧道:“下一次在衣服上缝补丁找个合理的地方,听好了,通常是右肩、手肘、袖口、屁股、膝盖、裤腿这几处容易破损,你在胸口缝两个补丁是什么意思,这地方比较好缝呗。” 宗立武擦了擦老者脸上的“淤青”冷哼一声道:“最糟的就是这个,老远就看出来是用草汁涂的,你要把它往脸上拍,不要转着抹,你看看你,脸上画成个漩涡,难道是被人用钻拳打的?” 二人围着老者转圈,你一言我一语,把老头儿狠狠地数落了一顿。 “你,你你,你们是官差?”老头惊慌道。 “我们是不瞎不傻的普通人,诱劫这种事儿呢,挺有技术含量的,你要是没这个脑子就多找点人手直接劫道,想要赚钱总要用点心做嘛,这个妆画的毫无诚意,我都没眼看了。” 宗立武摆了摆手也不理会老者的反应扭头走掉了。 “就是!又没脑子又没力气,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现在当劫匪的要求这么低了吗。”连桂跟在宗立武身后,摊了摊手道。 “汇州的民生不错了,但凡有些手艺有些脑子的都能混口饭吃,只有废柴才干劫匪这一行啊,就他们这诱劫的技术放在其他竞争压力大的落后地区,早就饿死了!” “哼,估计同行都看不起他们…” 寒风刮过,老者愣愣的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走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面的同伙已经磨刀霍霍,眼前的青年又似乎大有依仗,全然不怕他回去通风报信。 思忖再三,小老头决定听一回年轻人的意见,回去跟同伙合计合计再“开业”。 …… 徐律安等人并没有走太远,到了一片湖边见景色优美就扎营了。 宗立武暗道:“这才走了几里路啊,今天就不走了?唉,不知道几时才能到武陵城哦。” 只见湖边立起两排石柱往湖心方向而去,在最前面还有一块升出水面的平台,想必是朱理的手笔。 平台之上,徐律安已经在钓鱼了。 岸边多了一张由木枝交织编成的木桌和几张木凳,看样子是杨平施法做出来的。 此时的杨平和朱理已经陪同小白去周边找药材,姬风正为其他女修吹奏长笛。 马连山脱了上身衣物正挥汗如雨的练功,普福安伏在桌上摆弄他的零件。 “宗大哥,你回来啦,快帮我处理一下。”普福安拿着一支特大号、像是发簪一样的物体跑过来说道。 由于宗立武前段时间出门,普福安就找了一名铸器师做了一批零件。 不知是那人故意为之,还是他并非正统的炼器部出身,竟然不知道零件做完以后要回炉再烤一遍。 光是淬火的零件,硬度是够了,但普福安的这批零件还要兼具良好的韧性,这就不能缺少回炉的过程了啊。 营地里的其他几人虽会火蛇术,但温度达不到炉火的效果,只能由宗立武出手了。 “发簪”被火流凭空冲起,只一息的工夫就被烧得通红。 宗立武这一手看似轻描淡写,但站在一旁的姬风却暗自吃惊。 那特大号的“发簪”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被火流如此稳定的托在空中还能微微旋转,这得需要多强的控法能力? 光是这一手就值得喝彩了,更遑论那可怖的高温。 “不要给它泼水降温,等它自然冷却吧。”宗立武拍拍手掌道。 “好嘞!”普福安找了一根树枝将“发簪”挑到桌上,静等其缓慢冷却,有了此物就可以把鲜红锁链固定到木傀的左臂上了。 这条鲜红锁链还是宗立武从诅咒古冢带回来的,经研究发现,此物带有强力的禁锢效果,一旦被它捆实了,对方只要不是结丹修士都难逃束缚,算得上极为珍贵的宝物了。 可它有一个缺陷,就是无法由修士本人使用。 普福安曾经找长老鉴定过,据其所说,此物阴气太重,一旦用法力催使就会导致经脉渐渐萎缩。 普福安已经尝试了多种办法,制作手套、包覆铁索等等,可依旧无法规避这一问题。 宗立武最后也放弃了,干脆让他将铁索固定在木傀身上,借由木傀倒是可以正常使用,就是耗费灵石多了一些,每一击都要耗费一枚中阶灵石,只可惜木傀反应迟钝,不然定能大派用场的。 同鲜红锁链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道名为镇魂符的符箓,此符效果同样不差,封印鬼物最是有效。 另外,上一次带回来的油弹符亦不难绘制,但催动它的正确手法还要回到宗门到黑光塔里慢慢试。 最后就是不久前从光甲修士手里抢回来的古铜镜了,此镜已经被确定有照明和破雾的能力,但这只是一小部分的符文效果,其余所有的符文都围绕一个核心,这个核心有何效果还没弄明白,看样子只能回宗以后再查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无妄之祸 树叶以各种姿态落下,如同在地上铺了一层暗黄柔软的地毯。 树木像那些蛰伏起来的虫子一样陷入了冬眠,整个树林显得静悄悄的。 湖水倒是翻搅不停,或许是冬天食物短缺,徐律安那边鱼获不断,他方才还在连抽狂拔,可现在任是鱼竿颤动,他也仿若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不知在思索什么。 宗立武并没有过去一试身手,因为此刻有比钓鱼更牵动他心神的事情,竭心之印的钻研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差一点就可以全部理清。 八处穴位之中,有三处是为了封住丹田断掉法力的源头,也只有这三处穴位是固定的,其余五处是为了封闭头颅和四肢,以防中招者通过掐诀念咒的方式调动周身法力冲关。 这八个穴位,除了中脘穴必须第一个封,其余穴位可以视交手情况灵活变动。 此外,如何隔着衣物精准点到穴位又是一大难题,对手并不是不能动的石头,这就需要勤加练习了。 好在姬风愿意帮忙,对常人而言,穴位被封的酥麻酸胀的感觉很不舒服,但姬风可能是太胖了,又或者好这一口,反正挺享受的。 “噫…嗯?哦!呃…哎嗨…啊咿…啊哈哈哈,痒!”姬风的怪叫不断从宗立武的帐篷中传出。 其他人听了只是略感诧异,很快就习以为常了。 若有人想借此打趣?那尽管去吧,宗立武和姬风都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人,他们会怕说? 马连山继续挥剑,普福安不受影响的埋头鼓捣零件,女修依旧聊着永远聊不完的天,徐律安回头瞅了一眼,嘴唇微动又接着钓鱼,一切如先前一样,只是少了一段绕梁笛音,多了一段怪异魔音。 一路之上姬风都在“变脸”和怪叫,徐律安只得改变路线,沿人烟稀少的小径走,让这些魔音只能影响到山中的鸟雀和灵猿。 数日下来,一整套的封穴手法都切实的印在姬风脑中,同乘的马连山和连桂不知暗中记下了几种。 宗立武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如果二人想要整理出来的全套图谱,他都会给的,当然了,一顿好酒好菜必然是免不了的。 如今二人选择偷师,那能看多少就全看自己了,连桂似乎没看多久就闭目养神了,估计只看了其中一套封穴手法。 普福安更是丝毫不敢兴趣,双手抱着一只精巧的铜制方块,一路上或敲或摇,还时不时放在耳边倾听,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这个铜块得自灵矿的地底,下面共发现了近百个大小不一的铜块,大的都被宗门收回了,剩下的十多个小的就分给各个能力突出的学徒研究,若是谁能解开铜块的秘密,宗门还有一大笔的奖赏。 车队于数日之后驶入了肃州境内,第一站便是帝都武陵城,众人早就计划好要在城中过年,等开春之后便赶往西北,逛一逛那地底虫穴,看看妖虫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帝都所在的肃州大地果然不同边缘州县,哪怕是僻野之地也没有拦路劫匪,不过依旧有不法之事存在。 就在武陵城外,一片勉强算得上丘壑的地方,一伙头戴斗笠的白衣术士正与另一伙黑袍人交易。 只不过,斗笠人想要货,赊着。 黑袍人想要钱,白拿。 这必然不会是一场愉快的交易了。 “还有二十余里就到武陵城了,只要走出这片林子就能见到灰白如铁的高大城墙,连兄,等会儿可不要惊掉下巴哟,进城以后大伙儿可以先四处逛逛,我和徐律安他们要去办点事情,晚上我们再一起喝一顿!”姬风犹如回家一样激动。 连桂被他勾起了兴致,翘首望着前方,想透过树木的空隙看一眼城墙,好有个心理准备。 马连山同样大为兴奋,走了这么远,他的熏鱼总算运抵了武陵城,幸亏沿途没有卖掉,这还不让他赚一笔? 宗立武小时候曾到过一次武陵城,不过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就连那高大的城墙也没有一点记忆,估计是当年进城时他已经累得躺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吧。 唯一的记忆反而是途经的一条大河,那是他第一次坐渡船,高兴得在船舱里到处跑,还追着一个小女孩要吃的,时至今日他仍能依稀想起当时的一些片段。 母亲也曾提起,他趁大人不注意就跑出船舱,面对宽阔的大河张开双臂深情的喊着:“啊,大海!” 当时把一船人都给逗乐了,只是这一段宗立武已经完全不记得。 这一次前来武陵城并没有遇到任何一条大河,唯一称得上宽广的只有不久前经过的来归河,可它只有四五十丈宽,不可能让人发出“大海”的赞叹,况且河边也没有任何渡船,反而有东、南、西三条长桥横跨河面。 或许记忆里的那条河其实离屏州老家很近,离肃州很远吧,具体在什么位置,恐怕只有同行的爹娘和艾伯几人才知道了。 女修们坐着马车唱着歌,一片欢声笑语,浑然不觉危险将近。 起先只是一震,众人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路面不平,导致些许颠簸。 紧接着是透红的天幕,让人分不清夕阳在东还是在西。 姬风站起身张望:“怎么回事,森林大火?” 连桂停下啃鱼的动作:“你别乱说,根本没有烟嘛。” 一个呼吸之后就有一道惊雷自东方炸响。 “怎么又打雷啦!” 车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往东看。 只听“嘎啦嘎啦”一阵连响,飓风由远及近横扫而来,拔起树木如同拔葱,卷起土层如同掀被。 “小心!” 宗立武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被强风吹飞。 世界翻转颠倒,耳边呼呼风响,沙尘迷人双眼,到处都变成了灰黑之色。 飓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十余息之后,飞扬的尘土就缓缓平息。 “咳咳…” 周围的气流渐渐稳定,宗立武总算恢复了呼吸,他摇了摇头抖落头上的泥土,从废墟里爬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疮痍,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树木和被犁过一遍的土层。 天边还有一青一红两白四道光华在云中迅速窜走,他们后面还有十余道颜色不一的遁光呈弯月形追击而去。 “什么玩意儿,爆炸?”姬风像是一只地鼠从尘土中钻出头来叫道。 “那是高人斗法,你这白痴!”杨平幽幽的话语从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他所站之处方圆两丈的地方,平地依旧是平地,青草依旧是青草,马车也安然无恙的立在原地,甚至连地上的落叶都不曾飞走。 杨平、朱理好整以暇的站在马车上,徐律安则双手倒背的盯着天边一言不发。 在这马车后面不远还有一辆马车,同样稳若泰山。 上面的四女修为不高居然也能无事,一猜就知道是小白使用了玉环挡下了这一道飓风,她的护身素器虽然厉害,但要想一口气激发全部威能的话,除了外在的灵玉,还必须透支大部分的法力才行。 此刻小白已然满脸苍白,正双手颤抖的连连服用药丸,夏小蝉轻抚着她的后背,其余之人面露惊慌的东张西望。 至于宗立武等人乘坐的马车,此刻只能看到一只车轮插在远处的土里,其它的部分都不知道被刮到哪儿去了。 好在乘客并无大碍,马连山遍体鳞伤,双手各抓一条熏鱼,这是唯二剩下的两条,他木然的看着一地狼藉欲哭无泪。 普福安揭下金甲符,看符箓上还有不少灵力能再用好几次,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之小心的收入袖中。 连桂挂在倒插的树根上,全身破破烂烂,体表却无半点伤痕。 第三百章 入城 “高人斗法?真倒霉,这种事情也让我们碰上了!”姬风将身子从泥土中拔出来,开口道:“他们人呢?” “都飞走了。”杨平指着天边懒懒的说道,“现在正被坐镇武陵城的执法修士追捕,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在离武陵城这么近的地方动手,这分明不把执法修士放在眼里啊。” “杨兄慎言,前辈们的事情不是我等可以妄论的。”徐律安轻声说道。 事后众人才知道,动手的共有两拨人手,其中之一正是劫夺烁云山进贡的七妙灵丹的劫匪。 别人都以为他们得手之后会远遁天涯,没想到他们避开多方耳目绕道建州,转而阴潜到肃州武陵城下与人交易。 只可惜交易双方都没有诚意,至于最终是否逃脱追捕就不得而知了。 “这才是真正的修士斗法啊!”宗立武默默说道。 像他们这种筑基期修士之间的打斗只能算小孩子过家家,只有结丹以后才算脱离凡人的层次。 在结丹修士眼里,法术根本没有低阶、中阶、高阶之分,手诀咒语也并非定式,完全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临时变化,以调整法力配比和调节法术威力。 譬如宗立武的火蟒术,他们随手就能使出来,只是蛮横施法的话会消耗大量的法力。 而实际上,同类型的法术通常有两个衡量指标,一是法力传输速度,二是法力转化效率。 法力传输越快,法术威能就越强,但法力转化效率反而越低,能够兼顾两者的就是一个好法术了。 火蟒术就是如此,它的转化效率虽然远比不上火蛇术,但若想达成这样猛烈的灼烧威力,这等转化效率已经非常惊人了。 火蛇术、火弹术、火炮术、火云护罩等等都是经前辈们研究改良之后,认为效果最好、最具特色、转化效率最佳、最容易修炼也最不容易出现施法反噬的通用基础法术。 想要改进施法方式并不是很难,不过改进之后要么就需要施法器具,要么就需要额外准备,要么就需要修炼一种前置功法或有其它条件。 另外,也有很多人在致力于研究法术效果的额外变化。 花时南的山中之城里曾有一个精通火弹术的法修,他在火弹术上增加了爆裂拆分的效果,能随心所欲的将火弹拆成数枚“火珠”,再继续拆成更多的“火粒”以扩大攻击范围,在绕开护盾术方面同样表现不错。 妖贯山的一名火法修士将迷烟混进火弹,专门对付那些大意使用护盾术的对手。 这些也是筑基期修士之间争斗容易出现“初见杀”的原因之一。想要在争斗中占据主动,除了抓紧修炼从整体实力上碾压之外,同等对手相斗就不能仅仅依靠基础法术了。 这些东西早就被人研究透彻,还得是剑走偏锋的施法手段、生僻冷门的法术效果才能出奇制胜。 …… 众人呆呆的望了好一会儿,脸上都充满着惊惧和羡慕之色,好半天才回过神。 宗立武和普福安挤在了女修的马车上,其余之人并入了徐律安的马车。 一路上所有人都没再多言,只各自思索着。 一直到武陵城外,众人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正如姬风所言,城墙灰白似铁并隐隐有灵光流转于上,墙高二十余丈,有如绝壁横在眼前,向左延伸到天边与落日齐辉,向右伸到山脚与山影相连。 车队从南面进城,此面共有三座城门,分别为兑南门、乾阳门、巽南门,他们这一次就是从兑南门而入,至于另外两门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不过可以隐约看见排队的人群。 兑南门高约八丈,宽约三丈,就是来一头大象也能轻松进入。 门口并无士兵盘查,但秩序井然,左进右出。 走近些就会发现门中并无门板,关门也就无从说起了。 实际上此城的十二座大门昼夜不息,从来没有封闭禁行的时候,哪怕城中混入奸细或是战局紧张之时,也没有封闭城门的先例。 高耸的穹顶,厚实的墙壁让这条通道仿若天门,众人坐在车上仰望圆弧状的穹顶,上空时不时有人飞行穿梭。周围之人对城门早已司空见惯,都争相讨论着方才的异变。 进城期间,宗立武并没有察觉到被探查的迹象,或者准确的说,以他的神念之力根本没法发觉驻守修士或者探查法器的扫描。 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进了城内。 眼前豁然开朗,街道纵横交错,房屋鳞次栉比,而且不管高矮大小都显得无比干净整洁。 肃州的主要城市都重建过,朝廷花了巨大的心力采用邬州的白云石为主建材,所以房屋和道路看上去无比井然整洁。 路上时常可以看见各种珍奇异兽,有些长相凶恶却无人看管,放任自流的在路上疾驰狂奔,它们没有追逐打闹也不伤害行人,似乎都有各自的使命在身,来去匆匆没有半分停留。 “宗兄,我们要去办点事情,你们先自己逛一逛吧。”姬风叫道。 “哦,好!”宗立武从惊奇之中回过神来,回了一句。 “晚些在珍馔楼再会,小白知道地方,跟着她就好了。” 马连山和连桂没有跟着大队行动,向小白问清珍馔楼的位置就各自撒欢去了。 众女弃车步行,一路走走停停,好奇的四下观看。 半炷香之后,众人就逛到了一座名叫穗宝楼的商铺之中。 里面的空间马马虎虎,已然有十余名客人在挑选货品,宗立武等人进入之后依旧不显得拥挤。 楼中所售的物品大多是名剑宝甲、彩冠霞披、玉镯锦靴,也有几件下品法器和符箓陈列在高处的琉璃展柜中。 拥有如此多难得一见的宝物,若此商铺开在其他城市必然一枝独秀,可在武陵城只能立足于城市的边缘地带,由此可见帝都的繁华程度了。 店中的几名小厮都在招待其他客人,宗立武等人就自行随意观看,也省得应付小厮的热情招呼。 女修们对闪亮的首饰很感兴趣,争相试戴一只晶莹夺目的头环。 每个人试戴之时,其他人都会点评一番,嬉笑之声引得周围的青年频频偷瞄。 她们试完头环又试项坠,试完项坠又试玉钗,就是没人出钱买。 其中,就属试戴玉钗的时间最长,夏小蝉似乎很喜欢此物,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 宗立武看了半天,走过来蓦然说道:“喜欢就买了吧,挺适合你的。” 第三百零一章 竞购玉钗 夏小蝉原本嘻嘻笑的表情一收,将玉钗取下道:“一百多枚金币呢,才不要。” 听到客人有购买意向,立马有伙计跑过来介绍道:“哎,这件玉钗可是郑纳海大师的得意之作,钗身是用建州的上品月卢玉精心雕琢而成,您看钗首的镂空手艺,也只有郑大师才能做得出来! 再搭配四条银链,这是用邬州的晶银所制,怎么扯都不会断的,而且用再久也不会发黑,银链末端镶嵌的四色宝石都是选自壶州的上品海珍石。 总之,一百五十枚金币的价格绝对不贵,况且宝物有价,心意可是千金难买的哟!” 伙计看似对着夏小蝉说话,实际上那对狡黠的目光早就盯上宗立武了,任哪个男人被这么一架都不好意思说不买的。 “是啊,挺适合你的,买了吧。”苏清雪与刘玥也在一旁附和。 只有小白暗自噘嘴,她也想要。 被众人围拢的夏小蝉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俏脸腾地一下红了,取下玉钗就要归还,可临放手之时又有一分不舍。 玉钗很快就引起了堂内另一名少女的注意,她两步上前开口问道:“伙计,还有没有同款的玉钗,我也想看一看。” “不好意思小姐,本店的首饰都是名匠打造,所有款式都独有一件。” 宗立武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的宝剑甲胄都有相同款式,法器和符箓也有不少同类型,唯独女孩们会用到的金银首饰每一种仅有一件。 这奸猾的店主真有些门道啊,刻意营造出“珍品难得”的假象来,偏偏女孩们就爱吃这套。 听说只此一件,意味着错过了很可能就再也买不到,夏小蝉收回手犹豫起来。 走近过来的少女更是没有细看就一眼相中了。 “既然小师妹想要,伙计,包起来吧。”一直跟在其身后的男子气度不凡,大冷天的摇着扇子踱步而来,虽不合时宜却也风度翩翩。 “喂喂,我们可没说不买呢。”宗立武淡淡说道,比气质他怕过谁啊,这会儿也不知从铺子何处找到一把折扇缓缓走出来。 他用扇面遮住脸孔走到那少女面前,扇面缓缓落下,先是一头黑发,略有些纷乱却不失英气,接着是白皙的额头再到修长的双眉。 被一名男子如此贴近,少女顿时有些羞窘,玉手轻掩红唇,脸上绯红一片。 她微微偏过头,但一对美目依旧执拗的盯着宗立武,她也想看一看这样的额眉之下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扇面很快落下,后面是一对斗鸡眼,大嘴咧着,舌头拖得老长。 “呀!”女子方才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瞬间变了颜色,被吓得倒退两步。 “嘿嘿。”宗立武挑逗一笑又恢复了常容,一甩手收起折扇轻敲了一下伙计的肩头:“包起来,玉钗我们买了。” “等等,在下没听错的话,方才那位小姐已经说过不要了,那就应该轮到我们选择了吧。” 小师妹被调戏,青年已经一肚子怒火,若不是他修养好,再加上师父千叮万嘱让他们不要在帝都里闹事,他绝不会这般客气。 “她说不要,我又没说,现在是我买,有问题吗?”宗立武难得大方一回,若是没买成,那得多尴尬。 “这…”伙计赔笑着,他可不敢得罪任何一方,略微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本店还有其他款式的玉钗,二位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兴许还有中意的呢。” 能多赚一支玉钗的钱,对铺子来说当然更好了。 “不用了,就这件!”宗立武毫不犹豫的说道。 夏小蝉已经把所有玉钗一一试过了,他独独看这件最有眼缘。 “呵呵,你可能不知道,在下有一个规矩,只要看中了一样东西是不会另外再选的。”青年同样寸步不让幽幽说道,“要不这样吧,价高者得,对谁都公平,我愿出一百六十枚金币购买此钗。” 这位青年似乎挺有钱的,一口气加了十枚金币。 能多赚一点,店家当然愿意了,哈了哈腰一脸歉意的从夏小蝉手中讨过玉钗,手脚麻利的包好就准备递过去。 比钱多是吧! 宗立武一皱眉,就在伙计递交之时,他持扇一拦,走到青年跟前,正对着他的面孔平静的说道:“一百八十枚金币。” 一口气增加了二十枚金币,不仅让在场的其他客人惊呼一声,也让夏小蝉等人惊讶不已。 宗立武平时不这样的,看来这一次真要大出血在她们面前表现一番了。 苏清雪与刘玥对视一眼暗自好笑,小白俏鼻一皱嘴巴一嘟默然不语。 而夏小蝉本人已经大有放弃的意思,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阻拦,以免拂了宗立武的面子,只是这多花的三十枚金币就有些亏了呀。 只片刻,附近就围拢了一大群没事干的看客,个个掩口附耳争相议论开来。 光从他们的站位也猜得出来,几乎所有男客心里面都是向着青年的,毕竟宗立武身后可是站着四位貌美佳人,若还让他大出风头实在让人心里不痛快。 女客不知是没处可站,还是为了拱火或者平衡局势,大半站在宗立武这一方,与众位男客遥遥相对。 这一下,宗立武和青年更不会轻易退让了。 那青年手中的折扇一顿,很快又继续摇风,摆出不在意的表情说道:“两百枚金币。” 夏小蝉心中一搅,既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庆幸是因为不用花冤枉钱,失落是因为就此与玉钗无缘了。 就在她交出玉钗之时,宗立武想都不想就跟上了二百三十枚金币的报价,并且一脸的挑衅之色。 平常扣巴惯了的宗立武,这次铁了心要买下此物了! “哟!”女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个个惊呼一声,既是对宗立武的激励,也算给对面青年一些压力。 而夏小蝉一下就将失落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她说什么也不会再买这支玉钗,就要上前劝阻之时却被一旁的苏清雪拦了下来。 苏清雪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一扬雪白的下巴。 夏小蝉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心道:“什么意思,那里就是一个柜台,有什么不对?” 见宗立武又将轻佻的目光转向自己师妹,青年面色阴沉,他一点一点叠起扇面,收起扇子倒背双手,看了一眼执拗的小师妹,一咬牙道:“二百五十枚金币。” 眼看宗立武轻吸一口气还想再加价,夏小蝉不想其它,快步上前轻轻拉了一下宗立武的衣服,示意他放弃。 反正他们要在万法大会结束以后才回宗门,说不定还有时间等到新货,实在不行订制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何必为了一口气与人相争呢。 看夏小蝉微微摇头,宗立武犹豫了一下。 可见到对面的一排男客面带嚣张,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想再争取一把。 可夏小蝉拉的紧,他终究是退了半步不再开口。 “嘁!”男客们面露鄙夷,好似自己争得了宝钗,一个个得意极了。 反观女客,她们并未多言,只是各自散开几步,就像和宗立武站在一起显得丢人一样。 四女沉默不语,那少女倒是得意得很,她的年纪不大,心情全写在脸上,取出玉钗就让师兄给她当众戴上,临了又冲宗立武几人挑衅的娇笑几声才满意而归。 那青年倒没有过激的行为,他无视面色铁青的宗立武,一个“手下败将”不值得他多关注。而是冲宗立武身后的四名女子礼貌的一颔首聊表歉意,便轻轻摇扇跟随师妹离去。 二人走后,四女看着周围人斜视的目光,脸上都有些不太自然。 其实别人看完热闹就结束了,并没有携带太多情绪,转念一想能花两百多枚金币买玉钗的人怎么都不是穷酸的,所以并未咄咄相逼。 但不知怎么的,四女总感觉别人带了取笑的意味,心里颇感尴尬。 尤其是夏小蝉,心中纠结不已,不知道方才的举动是否做对了。她偷偷瞄了一眼宗立武,发现他已然想通恢复了常色,不由松了一口气。 就说嘛,宗立武哪是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呐。 第三百零二章 订制 “武哥,你好逊哦。”小白取笑道,却一点儿看不出不满之色,反而嘻嘻笑着,真个没良心。 宗立武没有理会,面向伙计道:“我要见一下你们掌柜。” “公子一定是想订制玉钗吧。”伙计一下就猜出宗立武的想法。 见宗立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兴致,伙计识趣的说道:“订制玉钗的话其实更划算的,也就在一百八十枚金币左右,公子真是明智的决定。” 他有意无意的说给四女以及周围人听,想为宗立武挽回一点面子:“呃,掌柜在楼上,各位请跟我来。” 楼上香房之中仅有两人,其中一个中年胖子正在训斥一名伙计。 “掌柜的,这几位贵客想要订制‘四曲玉钗’,我把他们带上来了。” 那中年胖子懒洋洋的一偏头,见到宗立武便双眼一亮,双手一搓大喜地快步走来。 “哎呀,二少爷您可来了,夫人她三个月前就来信说您不日便到帝都,让我提前打点,您这一直没过来,我还以为行程有变呢。” “马车走得慢,路上费了些时间,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宗立武火急火燎的问道。 “都好啦,在库房里放着呐,我领您去看?” “好,去看看…”宗立武大为高兴,几乎就要跳起脚来。 “这家店是…”夏小蝉有些发蒙。 “哦,我家开的,玉钗的事情就放心好了,我会让福叔给你订制一件更好的。”宗立武随意说道。 能在帝都城里开设这么大的一间商铺,可见宗家的能量不小。 这些年穗宝楼经营的越来越好,每年的利润几乎占了所有收益的两成之多!已然成为宗家最重要的产业之一! “武哥,我就知道你最有本事啦!”小白跳上来抓住宗立武的袖子,接着又小声说着,“我也想要一件…” “好,那就…”他本想说订制两件,看见苏清雪也有意动却未开口。 宗立武没有丝毫犹豫,转而说道:“…订制四件,你们一人一件,就当是来帝都的礼物吧!” “哦,对了,有任何需要特别改动的地方都可以和福叔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库房看看。”说完他就搂着中年胖子迫不及待的下楼去了。 “这里以前不是艾伯管理的嘛,他去哪儿啦?” “艾伯半年前就回家养老啦,托老爷和夫人的信任,把穗宝楼交给小的打理,刚刚你们说四曲玉钗,那是怎么回事?” “嗨!没什么,有个二傻子跟我竞价买钗,我本想坑他三百金币来着,但又怕他跑了…” 二人越走越远,旁边的伙计木木樗樗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子一缩,搓着手,满脸陪笑道:“哎呦,几位小姐请移步暖香阁歇息,这边请…小的这就去沏茶!” …… “小蝉你看。” 四女坐定,苏清雪指着茶杯上的一个红色花纹说道。 这是一把长剑插在火中的纹案,全体采用大红色,所以远远看上去像是几片飘落的枫叶。 其实不止茶杯,周围的窗纸、地毯、灯笼上都有这样的花纹印记。 夏小蝉这才想起来,宗立武时常会穿带有这样花纹的袍服,有些花纹印在胸口,有些则作为袖口的花边,原来这个图案是宗家的家徽。 一杯香茶入腹。 “嘿,这下小普和小白有活干了…”宗立武的声音传了过来。 路过暖香阁,他看了一眼四女,又到处望了望:“普福安呢?” “他还在楼下呢。”小白说道。 普福安自从走进门就一直蹲在墙角玩一个名叫“魔锁”的玩意儿,别看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却是由十余个钢制部件组成的,它们巧妙的耦合嵌套在一起,只有掌握诀窍才能将之一一拆开,取出中心处的圆珠。 宗立武八岁的时候就会解锁了,其实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只要将它揣在兜里出去疯玩一天,它自己就会散开的。 “小普别玩了,这东西送你了,回去慢慢玩,你先跟我来。”宗立武将魔锁塞到普福安怀里说道。 “唔,上哪去啊?” 宗立武一并将小白叫了过来:“嘿嘿,武哥有说过,带你们来武陵城赚大钱的吧!”宗立武一手搭着普福安,一手勾着小白笑道。 “怎么赚呀?”普福安扭着魔锁不上心的问道。 “我提供原料和铺面,你们负责制符和炼药,咱们合作赚大钱!” “炼药?我的炼药器具都没带过来。” “铺面?我们在帝都哪来的铺面啊?” “你们只管炼制就是了。”宗立武带着二人走到后院的库房,眼前是堆积如山的妖兽皮和药材。 炼药器具、制符用的丹砂等等也一应俱全。 “哇!”普福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妖兽皮,手中的魔锁都掉到了地上。 小白在宗内时,每隔几天就发布一条求药的任务,可从来没有收集到这么多的药材,登时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 宗立武笑了笑,手指一勾合上了二人的下巴:“不瞒你们说,我从两年前就瞅准了这一届的万法大会,一早就让家里筹备了,这次的万法大会是咱们发财的大好机会呀。” “万法大会?” “是啊,离大会召开还有好几个月,足够你们完成炼制了,同样的药剂和符箓在武陵城要比在宗内贵两成!到万法大会期间物价还会上涨!” 宗立武得意的说道:“小普你知道在宗内一张上品止血符能卖十枚灵石,哪怕是只能用一次并且效果不佳的残次品也能卖到两枚灵石,而在万法大会期间,你猜能卖多少?” “十五枚灵石?”普福安双眼一亮的猜测道。 宗立武点了点头:“运气好的话能卖到十六七枚灵石也说不准。” 他早就算过这笔账,以普福安鞣革术的施法成功率,一张妖兽皮平均可以得到七八张符纸,其中能绘制成止血符的应该有两张的样子。 也就是说,一张妖兽皮就能变成三十余枚灵石! 制符向来是高风险高回报,状态不好失败几次,几年积蓄血本无归是很常见的。 但对于神笔府的天才制符师普福安来说,风险不算高,回报却是丰厚的,这一回绝对血赚不赔了。 而且宗立武相信,一大堆的妖兽皮绘制下来,普福安的制符成功率很可能超过他估算的水平,另一边的小白亦是如此。 趁这万法大会的大好机遇,在回填成本以后,宗立武预估自己至少能赚它好几百灵石,两年的预支和筹划终于到变现的时候了! 第三百零三章 偏财运为零 自从在珍馔楼欢聚一次之后,徐律安与姬风几人就去向不明了,他们到帝都可不止是过年的,还要为各自的家族走亲访友增进关系。 就连宗立武也没闲着,花了好几天时间跑了一趟弶陆城拜访大舅。 能筹备如此多的妖兽皮和药材,几位舅舅可是出了大力的,宗立武既然到了肃州,于情于理也要去走动一下。 几位舅舅里面,宗立武最熟悉大舅家,他们在屏州也有宅院,小时候宗立武经常和母亲去拜年的。 大舅共有三子,长子在军中未归,次子只在宗立武上门的那天出来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后面就关起房门读他的圣贤书去了。 大舅家的三位表哥里面,宗立武最喜欢三表哥,打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当然也没少被他欺负就是了。 可惜不巧,三表哥去了邬州那边游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过年都不回来。 大舅也不管他,随他爱回不回的。 自从大舅一家搬到肃州的弶陆城,宗立武好些年没有上门拜访了,没想到这一次过来把十多年的压岁钱都收全了,常言道甥舅一家亲,果然不差。 当宗立武回到穗宝楼时已经很晚了,店铺打了烊,不过内堂还在忙活。 普福安和小白在做绘符和炼药的准备工作。 普福安想先用鞣革术将所有的兽皮化为符纸,相比一口气完成所有工序,还是分步完成更加熟能生巧,也不太容易出现失误。 小白则在配药,将所要用到的草药按分量各自包好再放在一处,需要炼制时就不会丢三落四了。 夏小蝉和苏清雪在熬跌打药,她们俩这些天在厅堂里划了一个区域专治跌打,一人负责用幻术缓和伤者的痛楚,一人负责治疗伤势,还真让她们在帝都城这小小一隅闯出了些名声。 刘玥会制作各种饲兽丸,销量渐渐有了起色。 马连山专门为三女干些收集草药、熬药烘烹之类的活计,闲下来就到街上吆喝拉客,还随身带了不少饲兽丸免费给别人的灵兽试尝,刘玥能这么快弄出名堂自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内。 在小白和小普的药剂符箓开卖之前,他们几个先为穗宝楼收拢了一批人气。 连桂每天往帝都竞技场跑,痴迷于下注赌博,他很会分析比赛选手和赔率,或者说他的运气真的很好,这段时间收益最多的就是他了。 宗立武向来不喜欢赌运气,赌博这个东西是十赌九输的。 单独一次赌博,有的人赌技高超,赢的概率会很大,就算是普通人也有一半的赢率,但只要是职业赌徒必然是十赌九输,因为赌徒的心理在作怪。 心理有二:其一,赢的人很容易走向下一场赌桌,因为他们赢过,会觉得能赢就好,大不了将上一次赢的输掉嘛,带着这样的心理,他们很容易继续赌。 其二,输的人很难离场,他们输一把不会收手,总想将输掉的赢回来,运气好真让他们赢回来也不会罢手,就会想着趁手气好乘胜追击,若是运气不好一直输下去,那就楼顶见了。 赢的人想赌,输的人也想赌,一旦沉迷其中就不可自拔,赢是没有上限的,但输有下限。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直赢的,所以职业赌徒十有八九的结局都是家破人亡,这就是十赌九输的由来。 这也是为什么人家赌场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你赢的再多也没关系,只要天天赌,终有一天运气不好全赔进去。 驰骋赌场的人都有很多绝地翻盘的经历,这给他们一种盲目的自信,总觉得以前能翻盘,那今天也可以,但是他的运气不会总那么好的。 宗立武不喜欢赌运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从小就运气差,有时事情做了九成,只差最后一成的运气成分,可偏偏就在这上面出意外,导致功亏一篑。 故而他从很早之前就养成一个习惯,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全力以赴,等真的得到手了再笑也不迟,在得到之前绝不能放松心神,不能留一点空间给上天来安排。 让它安排,它会轻车熟路的给宗立武一个遗憾和教训,然后将成果转手送给一个啥也没干的人。 随着连桂越赢越多,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赌,即便只是小赌也赢了不少,这让宗立武的想法有所动摇了,不由想着:或许近年来我转运了呢。 于是他跟着连桂赌了三把,事实证明霉神依旧是那么钟爱自己。 前两场几乎是必赢的比赛却大爆冷门,最后一场他利用霉神眷顾者的特殊体质与大家反着押,结果这一次让他赢了,却害得所有人输钱。 为了安抚众人,他只得请客吃饭,最后算下来他还是血亏。 算了吧,霉神大人神机妙算,别和它比算力了,脚踏实地的拼搏奋斗才是正途,想靠运气赚钱?这辈子都别想! 也许马连山说的对,可能他在出生以前就把所有的运气拿来兑换身世了,而连桂则正好相反。 这也让宗立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连桂似乎是他命中的福星啊,每次和他外出做任务都有额外的收获。 …… “好了,打烊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宗立武拍着手说道,他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没有“本事”和“产出”的人,整天在铺子里闲逛,只能靠说些好话找点存在感。 就连墨兰和取名“雪宝”的银贵狸都有贡献在身,雪宝只需要每天坐在柜台上舔毛或睡觉就能引来女客争相围观,墨兰同样有它的受众。 唯有宗立武没有任何作用,那些伙计眼睛贼得很,哪怕他想扫个地、替普福安搬兽皮这种小事都立马有人冲上来抢着干,游手好闲了几天让他总感觉被排挤在外似的。 夏小蝉她们越忙,他就越显得清闲。 他当然知道,自己比较擅长的也就是吹牛皮和拍马屁,如今离开宗门之后,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看来人还是不能只会奉承巴结,必须要有一技傍身,平日可以不做,但要给自己留一个立身之本呐。 第三百零四章 贵族用餐礼仪 听到宗立武的话,伙计们走去门口挂牌子。 大门就不必关了,留下两个伙计看着就行,晚些时候有新货送到,大伙还要再忙一阵。 其他人伸了一个大懒腰,各自成群往内堂走,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食。 与往常一样,大伙儿并没有坐在一张桌上用餐,而是各自夹了些菜捧着饭碗走到别处去了。 宗立武同样捧着一只大碗逛到女孩堆里:“你们在写什么呢,吃饭还在忙?” “在写歌词啊,我们今天听到街上有人唱歌,可好听了,但是我们都记不全完整的歌词了,福叔他们也都没听过,可能是偏远地区的民谣,所以我们想将它写下来再回忆一下,希望能够补全…武哥你别过来添乱!”宗立武刚要挤到人群里,就被小白撵开了。 不久,身后就传来女孩们的合唱声,唱到某处又感觉不对,便各执己见在那儿涂涂改改,她们时而如黄鹂齐唱,时而如麻雀叽叽喳喳的讨论,没想到她们忙了一天还这么有精神。 宗立武撇撇嘴,又走去另一边:“老鬼,你又在干什么?研究赌局呐?” 连桂坐在小桌边,面前摊放着一张大版面的纸张,上面记满了各个比赛的信息,包括对战选手的名字、他们以往的胜率等等。 连桂用筷子挠了挠头又放在碗里扒饭,时不时的抓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见宗立武走过来,他赶忙将纸一收:“你别看也别出主意,我要自己想!” 赌徒都很信运气这一套,宗立武用事实证明他是霉神的眷顾者,连桂当然不愿意宗立武干涉赌局了,若不是没地方住,他甚至想搬离此地,以防被宗立武无形中的霉运气场所影响。 宗立武啧啧嘴又逛到普福安身边,只见他嘴巴叼着小勺正在拧那个铜方块。 这个方块他已经研究一路了,一直毫无头绪,这几天受魔锁的启发,他猜测这可能也是一个盒子,本身并不重要,里面的东西才是核心,循着这个思路他开始尝试破解方块。 估计普福安是没有聊天的心思了,宗立武扭头溜达去后院找马连山。 如今马连山已经完全接手了熬药的工作,此药需文火慢煎两个时辰,需要人一直盯着,所以他一早就捧着饭碗坐到后院了。 “老马,干什么呢?”宗立武一拍他的肩头亲密的问道。 马连山并没有理会,像中邪似的坐在木墩上仰望星空,口中呢喃:“明月…明月皎皎……穿云…穿行于云…” 宗立武直起身子,心道:“你一个大老粗学人家写什么诗啊!莫非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想写情诗不成?” 又见马连山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月亮代表心,它怎么能动呢,明月当空…浮云…浮云飘飘…不掩其光…不对…不掩其华,嗯,这个好…” 宗立武轻哼一声,翻了翻白眼,暗道:“兄弟,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等药熬干了也写不出来啊,还不如找人代笔呢!” 回到堂内,那些女孩儿已经唱上了,女声偏尖锐,不过四女合唱并不显得纷烦吵耳,反而多了一分青春的活力。 宗立武笑容满面的盯着看,却被夏小蝉瞪了一眼,示意他站到旁边去,免得影响她们唱歌的心情。 宗立武只得收回目光,如同一个斗败的公鸡,垂着脑袋坐在桌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边吃边看,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哼!书籍才是我忠实的朋友!” 他此行所带的书籍全是由宗贵挑选和打包的,到现在宗立武才明白一个道理:不是什么书都值得捡回家的。 比如眼前这一本《贵族用餐礼仪》,宗贵可能觉得他来帝都会用得着,说不定在哪次宴席上就能碰到心仪的姑娘,餐桌上的礼仪可不能少,这才挑了出来。 书中写的都是什么呀?全是品尝各种美食所需要用到的餐具以及详细的使用方法,还贴心的添加了图示。 寻常人吃饭,一双筷子足矣,贵族吃饭面前跟摆地摊似的,就连卷一片青菜都要用到特殊的餐具。 而且在帝都还有一个怪见解,那就是上好的菜肴若是让仆人经手调备的都是土包子和暴发户,正统的贵族都是自己动手的。 倒酒、握杯的姿势是否正确,卷菜、切肉的动作是否优雅,这都将纳入到对你气质和风度的考量之中。 你若是用手触碰到食物,别人轻则认为你老土,重则指责你无礼。 宗立武按照书中的图示,三指笨拙的夹住酒杯杯梗,倾斜酒杯观察酒色,再摇晃酒杯探嗅酒香。 据书中所说,手指不应触碰杯体,否则手温传递到酒液会影响它的香气和口感。 宗立武嗤笑一声:“那喝酒的时候是不是得憋气啊,不然鼻中呼出的热气岂不是更会影响酒温?这帮贵族真是吃饱了撑的,就没有其他方式来展示他们的特殊了吗?” 若有人问起:“喂老兄,你好像也是贵族出身啊。” 宗立武就会鼻息一喷:“我算个什么贵族,就是一个暴发户的子孙,说句大逆之言,那金国皇族的祖先当年也就是在流金河边打渔的,现在得了天下就搞得像是拥有神族血统似的,手碰过的东西都不能吃了。我宗家要是得了天下也追认一个上古贤皇作为祖先,然后规定像上古时期一样用手抓着吃才是正统的用餐方式,我看你们这帮贵族还能怎么折腾,会不会又提出一个理论:用手抓菜可以保持食物温度让其更有口感,进而发展出每种菜用几根手指抓才更显风度和气质?” 宗立武充满恶趣味的想着,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还双手齐动撕扯了一只鸡腿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 这一番动作让周围人看呆了,不知道他突然犯什么毛病。 宗立武臆想得正起劲,就看到书本的最后一页有人用蝇头小字写着:以少爷的饭量,建议参加宴席最多只能吃三分饱,否则会很失礼的,祝您早日找到少夫人喏,加油! “嗯?”宗立武叼着鸡腿骨愣住了。 “我呸!要不是年关将至,实在没事可干,我他娘的会看这鸟书?净给我搞这些没用的,哪怕是把《红魔燎影》放进来给我研究研究也行啊!” 宗立武气恼的想着,又发现在书本角上还写着一排几难看清的小字:另外,少爷不要老是说脏话,会让人瞧不起的,应该更加冷酷和优雅… 第三百零五章 辅助炼药 与往常时候一样,穗宝楼开门迎客时厅堂里满是客人。 越是这种纷纷扰扰的环境,宗立武越是有一种某名的安心和闲适感,手中的书籍根本不需要用心去读,权当看个乐子。 他坐在木椅上,双腿翘得老高,手边是剥好的各类干果,翻看另一本书《豪华马车装饰指南》,一看到有趣之处就兀自“咯咯”直笑。 “…未出阁的少女所乘马车宜用成串的银铃装饰,已成婚的女子宜用单只铃铛装饰,笔者建议选用帝都城南錾凰苑的咏潭铃来装饰。 当然有必要说一句,笔者与錾凰苑并无任何关系,也不曾去过这家店,之所以推荐咏潭铃是因为笔者曾荣幸的受紫月夫人之邀共乘了一次马车,而我们所爱戴的红仪小公主也正好在车内,据说小公主非常喜爱听咏潭铃的声音入睡,它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入深潭发出的“咚隆”声,平和而舒缓。 读过我另一本着作《雪国游历见闻》的朋友一定对那里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有深刻的印象,但笔者在此处提到雪国并非是想说浮于上层的白雪,而是紧贴地面的坚冰。 正是有冰的存在,雪国马车的车轮都会包覆一层金属钉圈用来防滑,贵族最喜欢包覆秘银所制的钉圈。 笔者曾受尊敬的雪国王子之邀乘坐他的银轮马车,它所发出的声响便与咏潭铃的声音很相似,再看窗外那令人心情平静的雪景以及车内无烟石炭燃起的红火就更让人有睡意了。 抱歉说远了,再说回到装饰铃铛上……” “嗯,干什么!”宗立武正看到一半,书就让人扯走了。 “武哥,帮我记录炼药心得。” “不是吧,那些药材不都是炼制体力药剂、法力药剂和疗伤药剂的嘛,这些药你都炼过多少次了,还要记录心得啊?”宗立武郁闷道,他刚适应没心没肺的心理,小白就找过来了,前几天自己想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来找啊。 “精益求精嘛,你不希望我炼出上品药剂来么?”小白笑嘻嘻的说道。 “你放过我吧,你让那个谁…小辉,让他帮你记录,他识字的。”宗立武指了一个伙计说道。 “不行!我就要麻烦你,主要是看到你太安逸,我心里不舒服。”小白直截了当的说道。 宗立武既然歇下来就不想再动,却敌不过小白的生拉硬拽,只得哭丧着脸坐过去帮她记录心得。 “唉,我看看,黄茹草、夜纺花…这是炼制木属性法力药剂的材料啊。”宗立武低语道。 “看,给我打下手多好,还能学到些知识,哪天要是混不下去了还能当个炼药学徒。” “不需要,谢谢,你可能忘了我还有当厨子的天赋,再不济,我去天桥底下给人擦鞋、掏耳朵也行啊。”宗立武丝毫不领情。 另一边的小普已经将所有的兽皮制作成了符纸,开始正式画符了。 他先画的是火弹符,这种符箓他几乎有百分百的成功率,看来他是想用这种容易绘制的符箓来练手,等找回感觉再绘制更难的止血符,若是状态奇佳,说不定可以尝试画几张金甲符、炼锋符、增速符之类的高难度符箓。 一般而言,制符学徒在绘制火弹符、水弹符这类符箓时,能有七成的成功率就算可以出师了,若是有九成的成功率便完全可以靠画符混口饭吃。 当然要做到这种程度,前面练习所花费的灵石就是一笔巨款,尽管神笔府的人员可以从内部以低价购得符纸,但若天赋不佳,什么都是妄谈。 也有很多制符师是野路子出身,他们在猎杀到妖兽之后,就留下兽皮自己制作符纸并尝试画符,这种做法可以将成本降低很多,只是狩猎妖兽相对比较危险。 精通绘制火弹符之类的符箓后,所赚到的灵石基本上足够炼气期修士的修炼所用了。 筑基以后,若还想仅靠画符维持开销,就必须在符箓之道上更进一步才行。 这就不得不提到止血符,这种让制符师们又爱又恨的符箓了。 止血的效果在药剂之道上并不算神奇,但在符箓之道上就需要懂很多的符文知识。 这就导致止血符成了绝大多数制符师的拦路虎,是制符生涯中难以攀登的阶梯,近九成的制符师都要停在它的面前难以寸进。 普福安就是因为以极快的速度掌握了止血符的炼制手法而备受神笔府的重视,他平时在府里的地位并不比一般的筑基期修士低。 可惜普福安并不领情,他在私下里经常表示想转去千机殿,只是他的管事一直拖着不肯放人,而千机殿那边怕他做炸弹,一直不敢收。 毕竟小普的制符天赋为人惊叹,他在炼器方面更是“战功赫赫”,也就是神笔府才能容他三天两头的搞破坏。 “武哥,你看什么呢,我要开始炼药了!”小白对宗立武坐在自己身边却转头去看普福安感到不满了。 “哦,炼吧。”宗立武提起笔,随时等着记录小白的心得。 今天的小白穿着淡雅的长裙,为方便炼药,她的衣裙都做了收紧袖口的处理。 白皙的双腕上各带着一只翠绿玉环,左手琢风环放出的护罩能防住足以吹飞马车的飓风,右手稷雪环能射出冰封数人的水钻,随便一只玉环的价值就比宗立武的全部身家都贵重了。 她动作熟练的将一头墨染的云发束在背后,又甩了甩头,确定它们不会影响炼药,一偏头道:“准备好了吗?” 宗立武并未作答,而是轻笑了笑,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调侃道:“咦喂,开始用香露了,小白你长大了呀。” 他与小白很早就认识,所以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小白一直摆不脱“小女孩”和“瓷娃娃”的标签,哪怕现在长大了,个子在所有女孩中依旧是最矮的,总给人一种玲珑小巧的感觉。 小白的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用很认真的语气道:“我早就长大了,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 “好好好,炼药吧。”宗立武随口敷衍。 可小白不吃这套,空灵纯净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似乎想要一个走心的保证才罢休。 第三百零六章 心思 细想起来,自从金矿洞回来以后,不,更准确的说,是从夏小蝉筑基以后,小白好像真的与以前不大一样了,不再那般活泼开朗,反而像是藏了什么心思,经常沉默寡言,甚至与众人有一分疏离感。 难道是看到老鬼和小蝉接连成功筑基,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想尽快晋升吗? 可惜她以往对修炼太过懈怠,底子太薄,每次服用丹药都要花很久的时间适应,以免走火入魔。 如今就算修为进境神速,离筑基尚有一段距离的。 就当是对她这段时间努力的认可吧,宗立武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以后把你当大人看!” 就这样一句看似认真实际上仍旧不走心的言语让小白大为高兴,很努力的低头炼药了。 手头的几种药剂对小白而言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只要不出大错都能炼制成功,唯一的问题就是品质的高低。 在除开药草的药力这个最关键的因素之外,像药草的配比、炼制的手法和火候也同样重要。 判断药草的药力对外行人来说是很困难的,它的生长态势、生长年份、保存方法等等都会影响到药力,若是连药力都分辨不出来,那成药的品质就很难掌控了。 这一点恰恰是小白比较擅长的,她在配药之时就将所有药草按药力分为三六九等,现在手头这一份便是药力最差的。 这等独到的眼光需要大量的知识积累,道灵门的张道冲就不太行了,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爱认真读书的主,连药材都能认错! 不过有一说一,那家伙炼药的手法还是挺娴熟的。 顺带一提,并不是所有的药都是年份越久就药力越足的,比如眼前的夜纺花。 普通品种的夜纺花一生只能开两次,第一次开花时药力最足。 所以种这种花的人一般会选择在采摘过一次之后就将其连根拔除重新种植,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而像雪莲灵芝等药就是年份越久药力越浑厚,百年份的已是千金难得,千年份的更是俗世罕见了。 …… 小白一炼药就会把纷杂的情绪全部抛开,宗立武对这类药的炼制步骤已经非常熟悉,他的左手攥着一大把精致的小工具,只要小白一伸手,根本不需要开口,他就会把要用的工具放到她手心里。 二人不是第一次一起炼药了,所以药剂炼制的非常顺利,小白不会有任何手忙脚乱的情况。 足足一顿饭的时间之后,此番炼药已经接近尾声,见小白在控制火温,宗立武抓了一把草籽放入石臼中,用石杵碾成粉末。 足足一盏茶之后,一股咕嘟冒泡的绿液被倒入六只瓷瓶之中,宗立武将碾好的粉末挨个投入,略一搅拌,六瓶一级的木属性法力药水就完成了。 小白取来一根蓝色的晶管插入其中,晶管先是变红,数息之后又变回蓝色。 “中品!”小白伸出手做击掌状,“我就说你可以做一名炼药学徒了。” 用最差的一批药炼出了六瓶中品药剂,确实值得击掌庆贺,不得不说小白控制火温的能力大有进步,当然这里面也有宗立武默契配合的一分功劳。 宗立武抓了一把干果递过去:“来,奖励你的,休息一下,等会儿继续。” 小白摇晃双腿,吃着干果喋喋不休:“炼制这种药力比较差的药材,在药液开始出现蒸汽的时候就要快速升温,等它翻滚变色时要快速降温,然后维持恒温让药液逐渐完成变色,最后趁它余温尚存添加入草籽粉末,搅拌均匀…” 宗立武快速的记下心得,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些心得很基础嘛,你不该早就总结出来了吗?” “以前我的控火能力不行,没法快速转变火温,所以以前的心得更多在配药和辨别药力上,况且我上一次炼制这种药剂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小白说道。 “怎么?木属性的法力药剂买的人很少啊?”宗立武一边快速书写一边随口问道。 “当然不是,主要是你用不到…”小白不假思索的回道。 笔尖一顿,宗立武略感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小白精致的侧脸。 细想起来,小白会炼制很多种药粉和药剂,但“六只长耳豺”里售卖的药大多是自己出去做任务用得着的,就连各属性的法力药水也是以金属性和火属性的偏多。 似乎以前铺子里还经常出现除味药粉,自从他说过一次拥有翠蝉佩可以收拢气味,根本不用带这种药粉之后,店里就很少有这样的药粉卖了。 “小白,你不会…” “嗯?怎么了?”小白偏过头。 “没什么…”宗立武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出口。 “还给你,干果吃多了也会变胖的。”小白拍了拍手收拾起了桌面,准备进行下一场的炼药了。 …… 数日后,街道中央有两名青年并排行走。 “少爷,春联是买长一些的比较好,还是短一些的比较好?” “以前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年夜饭少爷想吃什么菜,小的好提前准备,您可能不知道,一些珍贵的食材每到过年期间就贵得离谱,有些甚至买不到的。” “随便吧,都行。”宗立武双手倒背行于道中,心里正烦着呢,哪有空理会这些琐事? “那位小哥似乎在为情所困啊,要不要占上一卦测一测姻缘呢,或许可以破解心中的疑团呐。”路过一个摊子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悠悠说道。 “占卦一般是测吉凶吧,要测姻缘应该是看八字啊。没想到堂堂帝都城里也有这样的神棍!”宗立武心中想着,摇了摇头懒得理会。 “小哥身边应该有一个白姓女子吧,或许你的烦恼就与她有关呢。”老者再次开口。 宗立武仍旧不以为意,这种神棍太多了。 他们整天在路边观望,看见有钱的就着人去打探消息,然后等在路边说些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话,再通过别人透露出的表情猜测其想法,接着故作高深装作是他一早算出来的模样。 再后面要么是哄得你自愿掏钱,要么是吓得你破财消灾。 总之,这帮人都是看菜下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江湖骗子。 若是以往,宗立武还会有兴趣与其斗一斗智,戏弄其一番,可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第三百零七章 算命师 “那白姓女子与你很早就相识,在东南的一个地方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就像是一股纯净无暇的清泉洗去你满身的血污,平复你躁动的内心,治愈你战争中的伤痛…”老者依旧纠缠不休。 宗立武眯起双眼冷冷地盯着白发老者,数息之后,他双手一合客气的笑道:“劳烦大师指点迷津!” 白发老者一捋胡须:“这毕竟涉及私密,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宗立武恍然大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大师请这边来!” 回到穗宝楼… “少爷,这位是…” “不要问了,准备一个雅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宗立武吩咐道。 “小辉,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又是谁啊?让你买的东西呢?”福叔上来就是三连问。 小辉不太确定这件事是否能说,但福叔已然问起,他便贴近过去耳语道:“掌柜的,我和少爷才走了两条街就碰上这个算命先生了,本来我们都没把他当回事,可他说了几句之后少爷就信了,然后就把人请回来测姻缘啦。” “测姻缘?”福叔大喜的叫道,“你确定是测姻缘,不是卜算前程或是别的什么?” “啊!” 小辉刚想回话,就听见专治跌打的区域那里传来一声大叫:“你们搞什么鬼?不是说不疼的吗,好痛啊!” 内堂里面几乎同时传来一声闷响,随之有一股焦糊的轻烟飘了出来。 福叔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说话声有点大了,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了,夫人早就传下话来让他物色几个知书达理的小姐,但是信中透出的意思很奇怪,让自己去做但又不要真的去做,而是要做做样子,表现出家里很急的样子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正为此事头疼呢,好在少爷最近改了性子,喜欢出门逛街,有时一整天都不回来,如果这件事能着落在这位算命先生身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给我详细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测的哪家姑娘?”福叔把小辉拉到一边,急切的问道。 “我也没听懂,反正提到一个姓白的女子,说是能平复少爷内心,治愈伤痛什么的。” 二人的对话刚好被装作出来透气,实则打探消息的小白隐约听见,心中不由砰砰直跳。 楼上的雅间之中。 宗立武单手一扬,双环隔音罩扩展而开,他背对算命师倒起了香茶,已经没有半点恭敬的样子。 “说吧,怎么搞到这副田地了?你都不知道你还会算命呢。” “被一帮仇家盯上了,就躲到帝都城里避一避喽,没想到那些人依旧不肯罢休,无奈之下我才扮成算命师啊。”老者直接将白胡子扯下,坐到桌边喝起了香茶。 “我不是问你扮相,而是问你的修为啊,几年前你就已经是炼气九层的修为,怎么现在才筑基一层啊,而且还气息不稳的样子。” “施展秘术被反噬了,能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求生意志坚定呢,对了,有一样东西你先帮我取回来…” 半晌之后,当宗立武再次从外面返回,手中多了一根用黑布包裹形似棍子的东西,堂中许多人看似像往常一样干活,可当他一进门,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瞥了过来。 宗立武不与任何人解释,一回来就上楼然后关上了房门。 只要是宗家的伙计,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宗家最心急的事情便是二少爷的婚事了,如果此事能在穗宝楼定下来,那不用说,所有人都能得到一大笔赏赐! 故而宗立武一上楼,下面的伙计们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神神叨叨的讨论起来,甚至把客人们晾在一边,让他们自行挑选。 宗立武对此还不知内情,他将手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短棍扔了过去,嬉笑道:“陆修,你还真够胆!掺了庚金的宝剑就这么藏在牛棚里,不怕被人发现拿走啊。” “谁要是有这样的运气就尽管拿走好了。”陆修倒是表现得很豁达。 宗立武嘁了一声,若是真有人拿走,恐怕这家伙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追回来吧,不过他并未揭破转而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介意的话我想在你这儿休养一段时间,等养好伤就去一趟酆国,听说那里有一个玄鬼门,我想去拜会一下。” “又想去偷人家的功法秘典了?酆国我记得是在北方吧,那你走运了,过完年我会带人去一趟湘州地穴,正好顺一段路,到时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城,估计你一个人很难摆脱仇家的眼线吧,对了,对方是什么人呐,能把你逼到这种地步。” 以宗立武对陆修的认知,哪怕对手是筑基后期修士也未必能稳压陆修吧,若是结丹期修士,那陆修又不可能逃脱得了追杀。 “三个伥幽门的长老,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我刚升到筑基期不久,当然打不过他们了。”陆修不在意的说道,似乎不太想提起那几个仇家,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将时间耗费在报仇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的。 “伥幽门?”宗立武念叨着,他从没听过这个门派,估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吧。 像这种小门派简直多如牛毛,门内的弟子过得比散修好不到哪儿去,哪怕是门中长老也是一帮子穷鬼,身家甚至还不如自己呢,这么一想宗立武就不感兴趣了。 “对了,这几本是从伥幽门偷出来的秘籍,都是一堆垃圾,还传的神乎其神,为偷这些东西受伤,想想真是不值!若是拿去卖的话应该能值点钱,就当是我在这里养伤的报酬吧。”陆修掏出几本道书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不想欠一点人情啊,那我就收了,正好最近挺无聊的。” …… 这几本典籍其实并不像陆修说的那么不堪,其中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尤其是在驱鬼方面。 可惜宗立武不以神魂见长,魂力惊人的夏小蝉又不能接受驱鬼一道,这些书就只能用于研究了解了。 后面的时间,宗立武几乎每天都与陆修待在雅间之中。 陆修没日没夜的练剑,他就每天看他练剑,光是如此就已经受益匪浅了。 除此之外,陆修每天还会利用吃饭的时间指导一二。 宗立武自认为自己这几年在剑道上还是有不小的进步的,但也知道这点进步离陆修的心理预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难得有这样的剑道高手在,他又怎会浪费机会? 他对陆修近些年研究出来的厉害剑招不存奢望,能把其几年前创出的一两招学会就算赚大了。 在众多剑招之中,宗立武选择了影风碎雪和惊鸿飞羽这两招。 前者一经使出犹如一张漆黑巨网直扑对手,杀力不算强,但攻击范围大,而且可以借此掩盖自己的行踪。 后者兼具攻击距离远、贯穿能力强、剑气飞速快等特点,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出招之前需要一段时间来积蓄剑气,所以比较适合用来偷袭。 二人整天闭门不出,福叔可纳闷了,不是说测姻缘的吗?怎么时常听到练剑的声音? 那未来的少夫人究竟是不是白小姐呢,倒是给个准信,我也好回复夫人呐。 宗立武一直没表态,算命先生在街上说的话他不敢乱传,所以直到现在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 伙计们一个个只得瞎猜乱蒙,传的有鼻子有眼。 不过熟知宗立武脾性的人已经心中有谱了,他们知道宗立武从来不信卜算,更不会找个算命先生来给自己测姻缘。 这一切多半是个幌子,为的只是掩人耳目的修炼秘技罢了。 第三百零八章 那位陆修 “少爷,晚上和大伙儿一起吃年夜饭吗?”福叔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只听屋内有“呯嗙”的打斗之声,却没人答话。 “少爷,少爷?”福叔又换了两声。 “听到了,不去!”屋内传来宗立武急促的声音,似乎刚从紧密的战斗之中抽出了片刻空当。 这两天屋内经常有打斗声响,最开始把福叔吓坏了,连忙推开门就见到二少爷正和那个“算命先生”拔刀相向。 他刚要喊人就被宗立武喝止,还声称那是他请来的剑术老师,不要对外声张。 福叔叹了一口气,少爷还真是勤勉,难怪能这么快到筑基期境界。 当年测灵根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少爷刚上玉阳宗的那一年所表现出来的修炼进度也确实如老侯爷的预料。 就连他这样一个下人也以为宗家以后只能靠大少爷支撑了。 没想到几年之后,二少爷就追星赶月一般火速晋升到筑基期,想来其中吃了不少苦吧。 福叔可以说是看着宗立文和宗立武两兄弟长大的,他虽然心里更看好大少爷一点,但作为专门服侍老侯爷的下人,他知道老侯爷的心里一直更喜爱二少爷一些。 当年他在忙活的时候,经常见到的一幕便是:老侯爷站在门外对着校场声色俱厉,可转身回到屋内关上房门便像个老小孩似的拍手跳脚,或唱或笑。然后扒着门缝一边观察一边说出那一句最常说的话:“这孩子像我,我老宗家有后哇!” 一想起多年前的趣事,福叔会心一笑:“若是老侯爷能见到二少爷筑基的话,肯定会高兴的好几天睡不着吧。” “呃啊…砰!”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房门被“重物”碰撞的声响。 门后之人幽幽出声:“唉,一时半会儿练不了了,还是去吃年夜饭吧…你别得意,我只是刚刚分了一丝心神才被你找到空子的…” 另一人的话语传来:“你早就捉襟见肘,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就别找理由啦。” …… 人到厅堂,里面张灯结彩,被布置得红红火火。 福叔搓着手面带愧色:“嗨,都怪老奴不好,害得少爷受伤,我真是…” “没事,比武受伤很平常的,不必介怀。”宗立武不在意的说道。 这些天,他几乎把疗伤药当水喝,苏清雪也经常替其治疗伤口,若是每次都收钱的话,至少要上百枚金币了。 另一头,小白对“算命师”很是好奇,她总感觉对方很面熟似的,便时常有意无意的瞥上两眼,机灵古怪的模样把对方逗笑了:“小白,好久不见,炼药术见长啊。” “陆修大哥?真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年的陆修可谓玉树临风,而现在皮肤干枯蜡黄,身形奇瘦,连头发都全白了,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十岁,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不是我最糟的样子。”陆修苦笑道。 “他透支身体使用秘术还被反噬了,你有没有十全大补丸之类的药?给他补一补。”宗立武说道。 小白摇摇头:“体虚不能大补,要慢慢调理的,再加上他肯定还是发疯一样练剑,我再好好想一想吧…” “陆修?陆修…”福叔沉吟两声,他一听见这个名字就面露震惊之色,可看了看对方比自己还老的模样又摇了摇头。 今天是年三十,店铺没有营业,几乎所有人都在厨房忙活,准备着晚上的年夜饭。 宗立武活动了一下胳膊,自觉无碍哈哈笑道:“清雪,多亏有你啊,不然的话我至少要休养好几天!” “有事就叫‘清雪’,没事就叫‘苏姑娘’…”苏清雪一撩发丝哼了一声,“净给我添麻烦,我还要给小蝉帮厨呢,害得我连围裙都来不及脱,跑来给你疗伤,以后你自己小心点!” 她说完便脚步轻快的返回厨房,似乎心情还不错。 小白与陆修并坐闲聊,宗立武没有加入,而是去了另一边。 “福叔,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方才是我武功不济,不怪你的,别自责了。” “不是啊少爷,是陆修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您也知道,我一直服侍老侯爷的嘛,所以经常听他说起以往的军旅生涯,陆修就是他常常为之叹息的一个人呐。”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琥国的天才军师嘛,爷爷以前跟我讲过,自琥国的秦虎茂权二位名将被计杀之后,数次力挽狂澜的军事奇才,不过那人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是啊少爷,其实坊间传闻的‘结局’并不是真的,老侯爷当年就参与了最终决战,他说过一次,当时找到的只不过是一具替身的尸体,那人其实没死,不过当年那人才十几岁,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还不到三十五,不可能是这位老先生了。”福叔略感遗憾的摇了摇头。 宗立武却另有判断,眼前这个陆修的真实年龄并不到三十五,再结合几年前与萨蛮人之战时,其所表现出来的对战局的洞察力,玉阳宗与萨蛮狐部高层之间的对弈在他眼里更像是小孩子的把戏,照这么看来,这个陆修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个百年一遇的“少年将星”啊。 “福叔,你再和我说说当年的战事呗,爷爷说的时候我还小呢,早就忘光了。”宗立武兴致大起。 福叔略一思索,开口道:“少爷应该知道我大金国曾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强力对手,也就是如今已经灭亡的琥国。金琥两国是当时所有国家中军威最盛、国力最强的两国,可以说任何一方吞并另一方之后都将独霸整个冬椿大陆。 在我大金使用离间之计杀死了琥国的柱国名将秦虎、茂权之后,本以为可以长驱直入横扫琥国,却没想到碰上一个更狠的对手。 当年那位陆修才十几岁,一直隐藏在秦虎茂权的光芒之后,这二位一陨落,当时只是小有战功的陆修便异军突起,尤其是执掌了秦虎茂权的兵符之后更是一飞冲天,其权势扶摇直上无人能比,可惜啊,在他闪耀出最夺目的光华之时还是被我大金的六皇子殿下击败。 据说那个陆修本是我们金国人,少时曾与游历民间的六皇子是好朋友,另外还有至今不知名姓的一男一女结伴同游天下。 可不知为何,那个不知名的男子突然暴毙,陆修与那个女子也消失了,天意弄人啊,数年以后竟让这对昔日的好友在战场相见。 那次的决战也充满着谜团,原本双方鏖战数月不分上下,不知为何,身为阵前主帅的陆修突然离开军伍赶去了刚刚被我大军偷袭屠杀的小镇,当时六皇子探得此消息也并未趁机抢攻,反而是重处了那个屠杀小镇的将军。 等陆修回到军中就像失了智一样,几乎是拱手将数万大军送给了我方,他本人也在兵败之后消失无踪。 当年老侯爷全程在场也弄不懂其中内情,以那位的帅才怎么会出此昏招的。 而月许之后,六皇子得胜凯旋,刚进帝都就被召入宫中,不日就被人揭发谋反,没审两日就被问斩了。 老侯爷这才明白,那陆修就是要用数万军士逼死六皇子殿下,毕竟当时我大金新皇刚刚登基,六皇子就立下不世之功,功高盖主又身为皇族,哪有活命的道理? 那个陆修应该一早就拿准了六皇子不愿金国内斗而生灵涂炭,算准了殿下会束手就擒。 只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他用呕心沥血培养起来的神羽轻骑来换昔日好友的性命呢?恐怕只有他本人才清楚吧。 月许之后,琥国那原本不被看好,只被陆修一人捧上皇座的新皇亦被毒杀身亡,就像他的父皇和几位皇兄的下场一样。 而琥国也在内乱之中覆灭了。 那个时代原本是属于两国新皇的时代,战场是属于两位少年将才的舞台,他们之间的斗争本应该是一个酣畅淋漓的传奇,谁知道竟以这样的结局草草落幕。 老侯爷就是在那时看透了权力与人心,选择了急流勇退。” 福叔啧啧说道,他陪伴老侯爷多年,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密辛,哪怕是从老侯爷口中听闻,也感受到其中的一丝凄凉。 论天妒英才,不外乎是吧。 这天下谁还能道清其中的恩怨纠葛,谁说得清真正的内情,谁又能揭开那尘封的旧事呢,只怕都随风而逝,化为烟尘了吧。 宗立武看向陆修,眼中闪过莫名之色,叹息道:“那家伙,背负了很多记忆,承载了很多情感,也暗藏了很多痛苦吧,难怪练起剑来不要命,原来他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和好友们一起死了,现在喘气的只是一个要完成某个使命的躯壳罢了。” 第三百零九章 炒饭三连击 年夜饭非常丰盛,这还是众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用餐期间大伙都在猜测这些菜品出自谁人之手。 刘玥的手艺很好辨认,不知道是不是她做饲兽丸做多了,所做的饭菜味道很淡,苏清雪更不必说,她的菜都是素食,唯一不好辨认的是夏小蝉和两位大厨的菜品,让众人大饱口福了一回。 酒足饭饱之后便是难熬的守岁,为了熬下一整夜,众人提前准备了各种玩样。 四女坐在一张方桌前玩“叶子戏”,这是帝都上流人玩的一种纸牌游戏,夏小蝉等人还不熟悉玩法就干脆自己制定规则。 她们用花生做筹码,随着她们“不节制”的嘴巴嚼动,每隔几局就要去旁边的大包里重新取筹码。 马连山和连桂在比赛抽陀螺,一件小孩子的玩意儿也能玩得不亦乐乎,这两个人的心理年龄加起来怕不到十岁吧。 普福安被撵到外厅研究他的“臭气弹”,当然了,里面的药粉依旧用一种白色粉尘代替,毕竟还要做生意呢,不能把厅堂里搞得臭不可闻。 福叔在与人下棋,他的棋艺深得老侯爷的真传,哪怕让三子也胜负难料。 剩下的伙计分为两组,各自围在桌前赌博。 他们的赌注非常小,而且玩的是“兜底”玩法。 所谓兜底,就是说他们将自己桌面上的赌资输光以后还可以接着玩,输了不用付钱,赢了可以白得,所以玩来玩去也不会有太大的输赢。 没有输赢的分别并不影响他们玩得兴起,一群人咋咋呼呼、眉飞色舞。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所以福叔被吵得没了棋路也未出言喝止。 过年嘛,喜庆最重要,不好听的话过两天再说吧。 楼上,还没好利索的宗立武又找陆修打上了,二人各持一根竹棒代剑,不比力只比招。 他们俩玩的也是“兜底”玩法,被抵住要害也不算输,可以挑开竹剑接着打。 这两把竹剑在他们的法力护持和刻意留力之下坚持了两个时辰都不见损坏,二人飞高纵低打得有来有回。 宗立武惊喜的发现,这种无意之中开发出来的新玩法真的很适合喂招,他本就思维敏捷,擅长在对斗的瞬间靠直觉找破绽,以灵活多变的招式出奇制胜。 他自创的刀法也是从多次生死拼杀之间从对手身上学来以及自己机变之下使出的妙手所混合而成。 他根本总结不出这套刀法有多少招式,但是身体已经自行记住了。 对手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招儿,他的心中都能近乎本能的闪出数种应对方法。 数百场战斗中的摸爬滚打,让他掌握了无数的套路,也造就了他机巧诡变的战斗风格。 一开始与陆修的对斗,没有几个回合他就会迅速落败,陆修的出手实在太快,看都看不清。 渐渐地,他能跟得上陆修的动作,偶尔还能给其造成一些手忙脚乱。 不过也仅此而已,陆修一旦缓过来,破招只在须臾之间。 也许宗立武能靠套路占得一时上风,但一不留神就见眼前一花,竹棒敲击的声音“噼啪”一通急响,等反应过来,陆修的竹剑就架在脖子上了。 在宗立武为陆修的出剑奇快以及发力精妙而感叹时,陆修同样从宗立武的奇思妙想中得到许多灵感,这些可不是平日闭门练剑能想到的。 于宗立武而言,陆修是教他剑招以及指导他如何训练发力动作的良师。 反过来,对陆修而言,宗立武就是一个提供无数新奇思路的宝库。 只要不能一击制敌,宗立武总能在关键之时或者落败之前想出一些怪招,攻其之必救,让他不得不收手。 这些奇妙点子让陆修惊喜连连,假以时日,他定能创出更多绝妙的剑招。 没想到一开始是给宗立武训练,现在反倒是对方在启发自己了。 “好招儿!”陆修眼前一亮,虽然宗立武出剑“奇慢”,力道转换衔接的也不够纯熟,但这迎头照脸的三连刺确实有点东西,前两击荡开他的防御,最后的必杀一击直刺面门。 “嘿嘿,这是在给夏小蝉帮厨的时候,看她炒饭时得到的灵感,先从右上、左下斜刺,最后从右下位置直刺,一般人根本躲不开的。”宗立武笑道。 “炒…炒饭?” 陆修摇了摇头,细想之下,这刺击的发力动作确实有点像用铲子炒饭,在刺的同时有一个“荡”的动作,也就是这个动作荡开了他的竹剑,让第三剑得以趁虚而入。若宗立武出手能再快一些便能赢下一手了。 “这招可有名字吗?” 宗立武一耸肩:“没取,要不就叫‘炒饭三连击’算了!” 陆修剧烈的干咳了一声:“若是以后有哪个高手死在这一招上面,怕是要死不瞑目吧。” “我管他死不死,你再尝尝我的‘穿针引线八连刺’,这是针对持剑手腕的,这下我可不留力啦!”宗立武暴起喝道。 “放马过来吧!” “噼噼啪啪…”二人斗了数合,突然窗纸上红黄光辉一闪,很快屋外远处传来一声炸响。 以此为开端,城中遍地开花。 “开始了吗?”二人停住手,推窗赏观。 外面已是爆竹声声、烟花四起,好一派繁华的景象。 晚上的帝都城本来就比白天更热闹,如今更是人潮涌动,处处辉映着彩灯,符文的力量亦无处不在。 下面的伙计同样冲出屋外燃放烟花辞旧迎新,人群之中就属小白玩得最欢,双手各抓一支金花棒在人堆里跑来跑去。 她偶然一瞥,见到宗立武和陆修倚窗笑看,顿时笑容一敛收起了小女孩的跳脱,变得矜持淑女了几分。 马连山趁着鞭炮燃起的轻烟的掩护,偷偷跑到刘玥身边,拉住了她的纤手。 刘玥一惊,慌忙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便羞涩的一低头,没有甩开。 “嗨呀!这混蛋什么时候得手的?藏得还挺深!”宗立武扔了一颗龙眼过去,正中他的脑袋。 马连山见宗立武发现并未掩饰,反而得意的一笑,又一扬下巴指了指夏小蝉等人的方向,示意宗立武抓紧机会。 宗立武心中一动:“呃,我们也下去看吧。” 陆修轻摇了摇头:“这里视野挺好的,我就不下去了,你去吧。” 宗立武也不多言,到了楼下偏头一望,那陆修双手倒背,脸上尽是缅怀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再看夏小蝉,她怀里抱着银贵狸,笑容满面。 银贵狸就没那么好过了,周围到处是穿行的人群,让这只平日里称王称霸的小猫紧张极了,贼溜溜的大眼睛左瞧右看,生怕别人将它抱走似的。 要不是宗立武提前给它做了一对捂耳朵的棉罩,估计会更加惊惧的! “哈哈哈,活该!”宗立武幸灾乐祸的笑骂道。 夏小蝉的左边是小白,右边是苏清雪,三人玩了好久好久,就是没有落单的时候。 此刻普福安正忙着控制木傀抱着烟花漫天乱轰,呵,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只知道玩烟花。 连桂就不知道去哪了,指不定跑哪偷窃去了。 就这么好的机会,宗立武在附近徘徊了一整晚,仍是没有找到下手的空当,真是让人苦恼透了。 第三百一十章 行至定壤 痛失良机的宗立武化悲愤为力量,将所有心思放到了修炼上,在陆修练剑时,他同样在一旁练习。 已将影风碎雪和惊鸿飞羽的发力动作完全掌握的他,开始在剑招之中融入剑气。 陆修不愧为剑术高手,光凭宗立武挥出的剑影就知道其体内法力运转的情况。 三言两语的指点之下,宗立武进步神速,只月许时间就掌握了这两大剑招,接下来便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让身体适应并记住出招的要诀。 …… 天地化冻,万物逢春,大地复苏。 有运动就有变化,有变化就有机遇,所以春天又是个充满机遇的季节。 冬虫蛰伏是为了给春来之后的拼搏积蓄力量,宗立武这两个多月的闭门苦练没有让他在境界上有任何突破,就像是冬眠前后的小虫,从外表看不出改变。 他难得走出房间,伸了一个大懒腰,背后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见四女窝在角落嘀嘀咕咕,他施展出听风术偷听过去,第一句便是夏小蝉在数落自己的不是。 “小白,你这次出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宗兄这人一修炼起来就会忘了时间,一点都不知道饿,你要是选择跟他走可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啊。” 宗立武前几日和徐律安沟通过,他和连桂等人要先往北走,到达金国北门户塬州再折而往西进入湘州。 而徐律安要往西北方向顺路办些事情,那干脆就分头行动,二人约定在湘州地穴附近的新庄镇汇合,所以现在才有夏小蝉嘱托小白“照顾自己”的说法。 小白在衣着上面不用人担心,女修一般不会吝啬钱财在衣服上的。 大多数女修都会选择购买一件可以御寒的贴身衣物,可以在冬季来临时只穿一件纱裙,不影响展示曼妙的身姿。 小白却穿的很臃肿,不是她没钱买不起火蚕丝制成的衣物,而是她要出门探险,要穿的法衣太多了一些。 穿在最外面的是一件薄纱长袍,看似轻薄却可以防水隔尘。 里面一件银丝长衫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可以防蚊避瘴。 再里面一件绣金宝衣刀劈不进、火烧不穿… 她身上每一件法衣都有独到的效果,可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所以衣服不用人担心,唯有饮食需要特别注意。 “记住!跟着宗兄混三天饿九顿,跟着老鬼走吃得不如狗,加上普福安坑得没命还,所以我实在不建议你跟他们三个一路,这三人凑一块,指不定给你带到什么鬼地方去!不如跟着姬风走吧,他们一路游山玩水,绝对是上佳的选择!”夏小蝉郑重的建议道。 “小蝉,听你的意思,你不准备去湘州了?”宗立武走近说道。 “你不是好人,偷听我们姐妹说话!”夏小蝉双眼一瞪嗔怪道。 苏清雪莞尔一笑,解释道:“我和小蝉前两天收到一个委托,附近有一个员外要在今年开始训练家丁,每天会有很多人受伤,便长期雇我们给家丁医治,报酬非常丰厚,所以这一次就不同行了。” “这么巧?靠不靠谱啊,总感觉是个圈套!”宗立武嘀咕道。 “你说什么呐!我姬风介绍的活儿哪有不靠谱的?好多人想求还求不到呢!”远处的一个大胖子叫嚷道。 宗立武看了一眼胖子,问向其身旁的连桂:“喂老鬼,你别光吃啊,这怎么进来一头猪啊,你也不管管!” 连桂正坐在老爷椅上,双脚翘得老高:“能熬过年关的都是福猪哇,好兆头好兆头哇!” “你看看,我一直说连兄比你有见识,本胖过来还能给你这小店沾沾喜气,你小子有眼不识荆山玉!”姬风哼了一声,丝毫不介意别人调侃他过年长胖。 “对了,我们这一队三天后出发,有谁跟我们一起走的?”姬风开口问道,见没人应声,他心中早有预料,不在意的说道:“那我们湘州见啦,告辞!” 姬风走后,宗立武看了一下人数,略一思索说道:“我看马兄和刘姑娘也别去了,和小蝉苏姑娘待在店里吧,趁这段时间多做一些饲兽丸出来,万法大会期间一定卖得很火爆的。” 马连山嘴角一勾,趁没人注意冲宗立武一挤眼,露出“好兄弟,懂我!”的神情。 刘玥本来就对去湘州兴趣不大,便欣然同意了。 少了四个,一行只剩五人,墨兰和雪宝也留在了店里,北去塬州的路没人熟悉,全靠地图指引。 然后,他们就阴差阳错的跑到了第一个鬼地方,真是被夏小蝉料准了。 …… 肃州北部边境的定壤镇,即便已经离帝都极远却依旧繁华无比。 原因无他,因为再往北就是人迹罕至的绿沼林。 这片沼泽是百余年前突然出现的,原先是一片人烟稀少的森林,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如今成了毒雾弥漫、毒虫横行的大沼泽。 这样说也许对百余年前被毒雾一夜吞没的村庄有所不敬,但如今的定壤镇能如此繁华还多亏了绿沼的存在。 绿沼林中满是罕见的奇异草药,引来了大量对此感兴趣的药剂师。 尊贵的药剂师们大多不会亲身犯险,通常会雇佣周围的村户进去采药。 财帛动人心,若是冒险进去采一大筐草药出来,那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淳朴的农户不再下地耕田,山里的猎户不再进山打猎,陆陆续续很多人都开始学习辨认草药和避毒的知识。 他们所知极浅,多半都是道听途说再结合自己的猜想就投身毒林企图撞大运,一开始他们只在毒林的外围活动,逐渐往深处探索。 经过多年的摸索,一切异想天开和误传的避毒知识被永远的留在了沼泽之中,正确的猜想和经验连同大量的奇花异草被从毒林中带出来。 人真的是很顽强的生物,不管怎样恶劣的环境,只要给时间总结经验,他们都能世世代代生存下去,并适应这片恶劣的环境。 多年下来,在绿沼林附近有大量的村落扎根,其他方向经常因为风向改变,有毒风吹出沼泽,所以村落发展的不是很好,唯有正南的方向正好有一道大山阻隔,毒气寻常吹不出来,所以人口稠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包括定壤镇在内的三个镇子的居民就靠这片沼泽生活,其中就属定壤镇最为繁华,因为它附近有一条崎岖山道正好可以安稳的进入大山以北,诸多采药团和孤胆游侠都是由此进出绿沼林。 他们带出来的草药当然是第一时间在镇里售卖,以换取美酒和春宵了。 这也反过来吸引药剂师们在镇内常年定居,以获得源源不断的试验材料。 其中有些药剂师在自身能力和运气的双重作用下创造出了独门秘方,借此赚取金钱并在炼药界名声大噪,成了人人尊敬的大药师、大毒师。 但幸运儿总是稀缺的,大部分药剂师在镇里籍籍无名、虚耗一生,还有不少因炼药中毒,一命呜呼的。 有人的地方总缺不了阴谋与诡计,有些药剂师用了一生的时光好不容易摸索出一道不错的配方,却因提前漏了口风,还没来得及出名就被人暗杀、夺走了成果,也有些药剂师仗着自己名头响亮,将学徒的成果据为己有… 总而言之,极端的环境创造了极端的机遇,这里不适合本分与悠闲,而是投机与野心的沃土。 第三百一十一章 雇佣向导 “哎呀呀,当时一大群腐狼从绿雾中冲出来,他们有着幽蓝的眼睛和湿漉恶臭的毛发,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被狼群分开了,混乱当中我只来得及捡起我的长弓与铁剑,背后箭袋中的箭矢也掉落一地只剩下一支,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两只腐狼盯上了,它们的脑子腐坏生蛆却还记得配合的本能,一左一右的朝我夹击过来,当时时间紧急,我只来得及射出一箭,我知道只有射中腐狼的心脏才能了结它的性命,可我那一箭射偏了,射在它那如同腊肉一般僵硬的后腿上…” “哦,客官想找向导啊,喏,荒井边上那个给小孩儿讲故事的老谢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是我们镇里最有经验的猎手,很多进沼泽的采药团都会聘请他做向导,而且每次都能平安回来,不过他要价很贵,路对面那几个本事也不赖,要价便宜些,至于镇门口蹲着的那几个,我老实说啊,那都是南面来的乡巴佬,跟着其他队伍进去过两次就觉着自己长本事了,您啊,要雇他们当护卫还行,但千万别让他们做向导。”酒楼的店伙计如实说道。 圆桌边坐着的几人正是宗立武等五人小队,宗立武一路上醉心练剑,就把带领队伍的职责交给了有多次外出经验的连桂,结果这个不靠谱的也就是找野果方面比较在行,认路完全不行,将队伍带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从此地往西是一片原始丛林,进去了多半找不到出来的路,往东倒是一路平坦,但离湘州就更远了,往南择路绕行要多走几百里,众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横穿百余里的绿沼林,那么一个了解绿沼林的向导就不可或缺了。 “你知道临行前夏小蝉是怎么说我们仨的吗?真离谱,看错山头就算了,走了十几天你才发现走错了!”宗立武教训道。 连桂撇了撇嘴:“我管那个丫头说我什么呢,再说了,不就是往北走嘛,我哪知道会差这么远?” “咳,几位想找向导吗?”一位高大男子一直在附近密切关注着宗立武等人,以他的眼力一下就看出来宗立武等人都是外乡来客,而且身价不菲的样子,在小二离去之后就径直找来想要毛遂自荐。 此人上身赤裸,左耳残缺,走近前来一脚踩在小白所坐的长凳边上,右手提着一把巨大钢剑,单臂一发力就“呼”地一下轻松扛在肩头,看起来刚猛无比。 “你们别听那小二的,他跟老谢是老相识了,所以每次都推荐他,老谢确实有些经验,但你们看,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战斗嘛,几位想要安全的进出绿沼林,最好是聘用我这种精壮猛男。” 说着他往身旁的小白挑了挑眉,并大秀了一把肌肉接着道:“只要一百金币,我和我的巨剑就为您服务,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从不会让雇主失望,这就是我的格言,朋友,在这个小镇上没人比我更加可靠了。” 这个壮汉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光看体格和他的常用武器就知道其力量非同小可。 小白低着头捏着鼻子,并未有任何表示。 宗立武则毫不客气的直言道:“是这样,朋友,比起找一个打手我们更需要一个向导,而且最好是没有狐臭的。” “哈哈哈…”周围传来一阵嘲笑声。 壮汉赶紧一夹腋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盯着宗立武看了两眼又环视陆修等人,见几人对宗立武的话都没有异议,大感受到了侮辱冷声说道:“你觉得老谢一个老头能带你们安全进出?等着瞧吧!” 他一下一下指向小队所有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睁大你们的狗眼睛都给老子记清楚!当你们面临死亡的时候,最好能用你们的狗脑袋抽出空来想一想现在的情形,然后到了黄泉路上再后悔没有雇佣我这样的高手吧,哼!” 大汉说完愤然离去。 宗立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高手?再高能高得过陆修?正如方才所言的,小队并不缺打手,缺的是有经验的向导。 酒足饭饱之后,宗立武就独自去和谢姓老者商量聘请的事。 在老谢身旁正围坐着七八个孩童,这些孩子在长辈的叮嘱下个个带着毛巾,万一有毒气侵袭小镇,他们可以随时撒尿浸湿毛巾捂住口鼻。 这不是最好的避毒方法,却是最快速最简便的方法,关键时候能保住一条性命的。 老谢见宗立武走来,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稍等片刻。 老谢的故事吓得孩子们惊慌尖叫,宗立武也觉得有趣,就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那噬地的巨虫就像一条巨大的蚯蚓,它们就潜伏在看似安全的小路上,只等有人踩上去…噗!” 老谢高声一喝,吓得孩子们身子一颤,有些年纪小的小孩立马缩到了大孩子的身后。 “...它们就窜出地面一口咬住行人的双腿,然后像嗦面条儿一样把人吸进肚子再钻地而走,只要被它们吞进肚里,什么刀啊剑的全都没用,只有匕首才有机会切开它们的皮肉,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不然被它们带到很深的地下,就算从它们肚子里出来也会活活闷死在地下…” 老谢的故事讲得挺生动的,连宗立武都听的入神了,也许老谢不像店伙计说的那样是镇子里最好的向导,但这份给孩子讲故事透露出的和蔼让宗立武暗自点头,如果选择雇佣一个陌生人,他首选这样没有坏心眼的。 老谢的要价确实不便宜,尤其是横穿绿沼林的委托更是昂贵,宗立武为此支付了一大笔定金才将事情谈妥。 在正式踏足绿沼林之前,宗立武遵从老谢的建议做了大量的准备,并辗转多个店铺买了诸多必需品。 老谢不愧是老行家,虽然小队还未进入沼泽,光看老谢推荐购买的物品就知道其经验丰富,真可谓面面俱到毫无疏漏。 一日之后。 被绿雾遮蔽的昏暗天穹下,满眼都是墨绿的景象,空中到处都是血介蚊和狗一样大小的咀肉蚨,地面上随时滋出一股人高的绿液,碰到空中的飞虫就发出“叽叽”的腐蚀声。 “这里…就是绿沼林了,怎么样?挺壮观吧!”老谢轻笑一声说道,他看着眼前之景并没有丝毫惊惧,反而流露出一种常在此地混迹的自信沉稳。 在外面时他一直跟着宗立武等人,到了里面他理所应当的成为了队伍的行动顾问。 “现在就带上避毒面罩吧,托您们的福,老谢我也能戴一次最高品质的面罩咯!”老者摩挲着柔软厚实的面罩啧啧说道。 “哦对了,这个面罩效果虽好、可用时间长。但诸位最好避开飘荡着浓烈毒雾的地方,它们很容易腐蚀面罩的材料,缩短使用寿命的。” 众人戴好了兜帽和面罩,上下一包,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着飞虫肆虐的沼泽不知有何感想。 宗立武眯起眼睛盯了一眼四处飞舞的血介蚊,这种与寻常飞蚊一般大小的生物非常令人厌恶,它的口腔中带有某种毒素,一旦被它叮一口,伤处就会化脓甚至溃烂。 听老谢所说,很久以前大部分冒险者都是死于这种不起眼的蚊虫叮咬,曾经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这里的凶兽袭击,身上的衣物被撕扯一空,等他赤身逃出沼泽时,全身遍布疙瘩,没有一点血色,皮下一层全是脓液,已经到了连血介蚊都无法下口的地步。 他刚到镇子就摔了一大跤,爆出一地的粥状黄脓,那恶臭的气味弥漫了整个镇子,还好处理得及时,没有引发瘟疫。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卑劣的药剂师 另一种常见的飞虫就是咀肉蚨,这种虫的口器非常厉害,可以轻易的咬穿衣袍。 镇子里有很多冒险家就是因为它们少掉了鼻子和耳朵,一旦被它们带有倒钩的爪子抓牢,想要强行扯开就意味着鲜血淋漓。 如果不扯,那就更惨了,它们会在极短时间内嚼掉你的血肉,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口器带有腐蚀性,基本被咬一口就会烂掉一大块肉。 即便能活下来,清理掉那些烂肉之后,身上就会多一个大坑。 好在血介蚊和咀肉蚨这两种飞虫几乎失去了视力,只要不是近在咫尺就不会被发现。 它们唯一感知在于嗅觉,所以在绿沼林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散发汗臭味和血腥味,也就意味着小队只能慢悠悠的走过绿沼林,并且不能出现流血受伤。 如果有激烈的战斗促使身体流汗的话就必须立即涂抹去味药粉,这些药粉只能在绿沼林中持续很短的时间,在药效起作用的时间里宜尽快离开,否则就要面临铺天盖地的飞虫了。 “我们出发!”宗立武一挥手招呼道。 他在出发之前就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对里面的奇虫异兽了解良多,对行程路线同样烂熟于心。 对普通人来说可视为禁地的绿沼林,以小队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通过并不难。 但宗立武一向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也不喜欢事到临头碰运气,虽然他对自己的机变很有信心,若是能早做准备,他绝不会吝惜精力的。 他拔出长剑跟在木傀身后:“记住,不要踩冒泡的地面,也不要从树冠下行走,路过草丛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行动所需注意的点,老谢先前用了半天的时间都讲解过了,光是这一番经验之谈就值五十枚金币,宗立武为防有人忘记,又一次提醒道。 在这种充满压抑和危机的地方,除了连桂这个缺心眼的,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均埋头紧跟在宗立武和老谢身后。 宗立武手持一柄剑身散发红色符文的下阶法剑,腰间挂着灌毒的骨刀,至于寒惊长弓就交由连桂使用了,在这种昏暗的地方,连桂的视距比常人远得多,弓箭交给他使用再合适不过。 长剑铭刻的只是最普通的“灼烧”符文,它所散发的热浪如同船首破浪一般逼开了前方的蚊群。 像这样一件下品法器对小队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普通人就尤为可贵了。 其他冒险者通常使用火把逼退飞虫,所以他们随身要多准备一罐火油,行动非常不便,况且火把也可能会招来臭名昭着的骨头鹫。 这种猛禽的速度极快,爪喙锋利如勾。 也因为它们长期在高空的关系,是绿沼林中唯一一种可以食用的妖兽。 一些猎手饿极了的话,就会用鲜肉和火把吸引并捕杀它们。 尽管它们的肉少的可怜,至少是比较干净的。 …… 地面上不少地方都翻着墨绿的气泡,有些地方比较明显,如同烧开水一样翻腾,有些地方几难看清,不管是哪种情况,人一旦踩上去,酸土中就会挤出一股腐蚀绿液灼烧人的皮肤,好在有木傀在前打头阵,众人不必为此头疼。 不仅脚下有危险,头顶同样需要防备,据老谢所说,这里的树冠常盘踞着一种名为油蛇的细长蛇类,它一感应到有人畜经过就会从树冠上窜下来。 由于它体表有一层古怪粘液使得它全身顺滑无比,被它咬住想靠手是很难拽开的,而它一旦钻进皮肤就如同黄鳝一样,“滋溜”一下钻进肉体并最终钻进肺部产下蛇卵。 这些蛇卵一受热,短短两天内就会破囊而出,吃掉宿主的内脏再钻出体表。 听说十多年前,镇子里曾经有一个卑劣的药剂师,他用活人培养油蛇。 当初一个盗贼潜入了他的地下室,亲眼见到了一大团交织缠绕的幼蛇从人的眼窝和口中钻出来的骇人情形。 而那名被绑在琉璃展柜中的宿主胸腔起伏不定,在药剂的作用下还未气绝。 盗贼跌跌撞撞的跑出宅院,也不顾自己的偷盗行径,将此事告知了镇中居民,当气愤的民众攻破宅子时,地下室里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宿主,可惜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已经救不活了。 而那些初生的幼蛇和药剂师已经消失不见,全镇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有人在绿沼林深处的一个盆地里看到他,那时的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能操控满地的油蛇攻击目击者,好在油蛇体表太滑,虽然身体扭得利索但在地面移动并不快。 几个吓尿了的猎户才能因此保住性命逃回镇中,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靠近那片盆地,若是一不小心被那药剂师抓住,还不如立即死了痛快! 小队此行的路线也远远的绕开了盆地,宗立武没有将这些油蛇放在眼中,他的金身咒只练到低品,不过应对小小的油蛇已经绰绰有余,况且白色面具的防护薄膜也足够抵御它们的撕咬了。 他的火蟒术更是无往不利,不过他并没有为民除害的想法,谁知道那个变态药剂师有没有其他的手段?万一在这十多年里培养出来一条井口那么粗的蛇王,那他岂不是要倒大霉? …… 放眼望去,满眼荒凉的绿沼林飘荡着灵魂一般的绿雾,当太阳移到了正中,绿雾也升到了一天中的最高点,并且更加浓郁了。 一条拇指粗的蚯蚓钻出地表寻找食物,它可不是吃素的,腐肉才是它的最爱,天生不知道什么是视觉器官的它自有一套觅食的方法。 它抬起上半身,身躯在空中魔性的扭动。 气味,尤其是腐臭的气味对它们而言就像是有温度一样,它们可以依靠体感找到食物的位置。 可它今天不走运,刚钻出地表就被两只小爪子握住了。 一只花蜜松鼠逮到了它,捧起来照头就是一通啃。 它本能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只得动用绝招,身体缠绕过去并分泌一种酸性的黏液。 它却不知道这种做法反而使得它在花蜜松鼠的口中更加美味了两分。 浑身黏糊糊的小鼠伸缩了一下细长的舌头正欲大快朵颐,就见一只大脚踩了过来,它本能的想逃却因身体被缠住而动弹不得。 轰一下,一脚踩过。 深陷的足坑当中,花蜜松鼠与大蚯蚓被齐齐踩扁,内脏混合在一起,米粒大小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小侏儒怪 “哼!”宗立武冷哼一声,前方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巨大咀肉蚨不是靠剑身的热量可以驱逐的,而且这种几乎没有视力的食肉昆虫速度极快,火蛇还未来得及扑击过去,它们就早有感应的闪避躲开。 火蟒术就更不用说了,刚用出来,它们就远远的感受到高温,振翅离去。 虽然没有视力,但它们很有方向感,如同苍蝇一般被驱赶走了还会兜一圈回到原地。 被纠缠得久了,宗立武渐渐失去耐心。 他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手腕微微一震。 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右手动作,只听“仓啷啷”一声脆响,随着长剑一撩,上百道剑影织成一张细密巨网朝咀肉蚨扑了过去。 黑网一闪即逝,长剑嗡鸣不止。 咀肉蚨坚硬的躯体并无大碍,两对蝉翼一般的翅膀却被剑丝撕得粉碎,落地的妖虫再无半点威胁,被轻易的斩成两段。 在后面好整以暇看戏的几人被这一手惊艳到了,他们就算看不懂也猜的出来。 宗立武看似只挥出一击,实际上在短短一瞬间挥剑数次,每一次挥击通过长剑的急速颤动,再加精妙的剑诀配合,可以发出十余道细丝一般的剑影。 看起来这一招的威力不大,不过出招极快范围极广,对付咀肉蚨这种可以灵活变向、速度飞快的昆虫有奇效。 宗立武对这一招很是满意,若换作以往,对付咀肉蚨来会有些棘手,它们的飞行技巧非常高超,在空中灵活自如,用弓箭很难射下来,如果不是掌握了影风碎雪这一招,他只能靠肉身勾引再出刀斩杀了。 远处有几名猎手同样遇到了咀肉蚨袭击,宗立武看不清他们的下半身,只能看到几个肩膀托着几个人头在绿雾中四下乱窜,头顶上有数只巨大昆虫飞舞扑击。 他不介意过去帮忙,但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绿沼泽,不知道里面还藏着怎样的怪物,便摇了摇头打消了过去帮忙的念头,冲后面的小队一挥手道:“继续出发!” 没有人管已经跑得老远的木傀被普福安重新召回,在前探路。 宗立武等人走后,那支猎手小队的成员不断被扑倒,不一会儿,惨叫声渐渐平息… 小半天后,日暮西沉,绿雾渐渐沉降下来,小队已然深入到绿沼林的内部。 “哎!我看你们挺喜欢收集药草的,从这里往左就有一片长满药草的林地…”老谢提了一句。 “林地?”宗立武有些犹豫,他不怕油蛇却不想把小队带进去,或许可以只身进去看看。 老谢看出了宗立武的顾虑,笑道:“你放心,那里不会有油蛇的!” “哦,却是为何?” “嘿嘿,因为那里有一群侏儒怪。” 侏儒怪,一种身高不足三尺的类人生物,比起一般的妖兽聪明许多,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但比起人类就笨得多了。 许久以前,侏儒怪曾遍布冬椿大陆,如今已经很难寻见。 人类在所有生物中属于一个异类,面对强大生物时,不管对方如何表现,他们都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对方。 而面对弱小生物时,尤其是自身的物资不那么匮乏时,又会生出“奇怪”的怜悯心。 小侏儒怪早期与人类的交往之中,第一次从“大型生物”身上感受到了怜悯和施舍,所以很多时候与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对人类所赋予的“侏儒怪”的称呼欣然接受。 初懂人语的它们认为“侏儒”是个很贴切的形容,而“怪”这个字眼很酷! 到后来理解了其中的蔑视之意,就断然拒绝了这样的称谓,它们开始自称“瓦巴嘎达”。 用人类的语言直译过来就是“林间跳动的妖精”,而对人类,它们称呼为“乌鲁嘎达”,意为“高大行走的妖精”。 “高大”自不必说,人类的体格对它们而言和巨人没什么两样。 至于“行走”是它们很难理解的一个点,明明跳动才是最优的移动方式,既快速又省力。 人类和它们一样都是靠两足支撑身体,为什么移动时采用脚不离地的“行走”方式呢? 想不通的它们就将这个奇怪的特征放在了对人类的称呼中,是为“乌鲁嘎达”。 当然这两个称呼并没有被传播开,人类还是习惯称呼它们为“侏儒怪”,礼貌一点的会称呼它们为“恰恰精灵”。 因为在侏儒怪的语言当中,“恰恰”代表交易,它们很喜欢和人做交易。 如果在野外遇到一只侏儒怪,没有被它拿石头砸而是听它说“恰恰”,那你就走运了。 说不定可以用一只破鞋子、一根裤腰带换到它们从野外得来的鹿角、兽皮,甚至宝石! 宗立武回忆起这段书中的描写觉得颇为有趣,他还从未见过侏儒怪呢。 “呃,侏儒怪和油蛇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有侏儒怪的地方就没有油蛇啊?”连桂好奇的问道。 “嘿嘿,因为侏儒怪皮糙肉厚,牙尖嘴利,消化能力极强,绿沼林里面的肮脏生物大半都在他们的菜谱上,尤其是油蛇,它们只要见到就会用石头砸死再吃掉!” “照这么说,那里不仅没有油蛇,也没有其他怪虫喽!” 如今天色渐晚,晚上的绿沼林会更加危险,宗立武正想找地方扎营呢,如果能在小侏儒怪聚居地附近扎营就再好不过了。 “那是当然,不过侏儒怪是很危险的,这里的侏儒怪更是暴脾气,他们见到人就会投掷短枪,已经伤到了不少人,如果你们想去那里采摘药草和休息,就只能将它们先驱逐了才行。”老谢提醒道。 一路走来,老谢已经见识到宗立武的厉害,以往极难对付的妖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换作其他旅行者,他定然不会指引前去侏儒怪的地盘的。 “你说的侏儒怪的聚居地在哪儿?”宗立武从怀中取出地图问道。 “大概就在这片区域。”老谢在图上比划了一下。 “嗯…”宗立武蹲在地上沉吟起来,其他人并未催促,也没有主动提议,在权衡利弊做决策这方面,他们一向相信宗立武的判断。 就小白个人而言,她挺想去的,这片沼泽固然令她厌恶,但也给她带来了不少惊喜,才短短一天她就采到了十多种外界难得一见的稀有灵草,相信侏儒怪的林地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连桂正好相反,他对毒虫更感兴趣一些,那里没有毒虫,他一点儿都不想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信仰与交易 “嗯好,我们过去看看。” 宗立武又问了老谢几句侏儒怪的信息,收起地图接着说道: “大家走慢一些,老鬼把弓箭收起来,万一遇到侏儒怪的话,说不定可以先交涉一下。 老谢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诉宗立武,那些侏儒怪是不可能和平交涉的,想了一想之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说不定这些神秘的旅人有特别的本领呢。 走了一段之后,怪虫确实少了很多,就连无处不在的血介蚊也不见了,也许它们知道这里只有一群皮糙肉厚的侏儒怪,它们的口器根本就刺不穿对方的硬皮。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队伍正在行进间。 一支短矛射在前面的地上,众人一抬头,看着树枝上叽哇乱叫、蹦蹦跳跳的侏儒怪。 宗立武眉尖一挑,低声问向身后:“喂老鬼,你记不记得有几个失散的远房表弟啊?” 这些小妖怪的面部与连桂有几分相似,叽哇乱叫的嗓音也相差无几,就是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看其动作似乎在驱离众人。 “据我所知,没有!”连桂看着侏儒怪,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就在众人等着宗立武一声令下准备动手的时候,古怪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宗立武摸了摸下巴,上前一步:“唉,瓦巴嘎达?” “呜?及及嘣!” 小侏儒怪方要发起攻击,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懂这种古老的敬语,领头的侏儒怪脸上露出一分吃惊之色,接着与身旁的两只小怪交头接耳的讨论开来。 “叽哩呜噜”没多久,其中一只跳下树一蹦一跳的往林子深处跑去。 另外两只侏儒怪也跳下树来,他们没有再拿“长枪”对准宗立武等人,而是将它立在身旁,领头的侏儒怪还做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让我跪还回去吧。 宗立武嘴角一抽,用手指做了一个单膝跪地的手势。 “嗷~及及嘣!”领头的侏儒怪似乎大为高兴,高举双手蹦来蹦去。 很快那只回去报信的小怪就带了一大群侏儒怪出来。 其余几人心中一惊,连桂甚至出刀寸许随时应战。 宗立武倒背双手,手掌轻轻一按,示意众人不要动手。 侏儒怪的情绪很简单,从来不会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它们现在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好奇的神色,至少可以肯定不会是憎恶。 所有的侏儒怪一到身前,嘀咕了几句就一齐单膝跪地,然后齐刷刷地抬起头期待异常的看过来。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宗立武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下又做了一个单膝跪地的手势。 这群侏儒怪立马欣喜的交头接耳,时而连连点头。 从叽里哇啦的交谈当中,宗立武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恰恰”。 看来这群侏儒怪是想和自己做交易了。 果然,领头的侏儒怪招了招手,叫道:“及及嘣,葛努达,恰恰。” 以后宗立武翻阅资料才知道它说的是:“友善的客人,面见王,交易。” 此刻,他通过最后一个词也大致猜出了意思,点了点头道:“恰恰!” 然后他单手一伸,示意侏儒怪们头前带路,也不与众人打招呼就跟着前往林地去了。 小白等人则彻底傻眼了,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喂,谢老头,这是怎么回事啊?”等宗立武彻底消失之后,连桂转头问道。 老谢也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他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顿时挠了挠后脑勺:“我哪知道啊!” 这下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他们等了许久,若不是对宗立武的实力有信心,真的会以为他被暗害了。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宗立武才从林中走出来,他的双肩上各坐着一只侏儒怪,看双方的神情似乎相处得很愉快。 小白立即走上前:“武哥,这是…” “噢,我和它们的王做了一笔交易,用一只瓷瓶换了一颗蓝宝石,用几个机关配件换了这筐灵草,用鱼钩和鱼线换了两件法器,我们今晚就住在林地里面,都不要喧哗,以免影响到它们的祭典。” 小白瞪大双目,这种不公平的交易她从没听过,她很想问一问宗立武是不是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交易的,不过当她瞥见竹筐中的各种灵草,眼睛都直了,再也没心思问半句话。 “哦,对了,这个筐是它们一族的圣物,你把灵草收好,筐还要还回去的。”宗立武笑道。 “圣物?”小白看着手中的破竹筐,明显就是用普通的竹篾编成的,侧边还破了一个洞,怎么看都与“圣物”二字没有半分关系吧。 这一点宗立武并没有骗她,光从那两名侏儒怪小心翼翼的动作就看得出来,它们对这个竹筐真的很在意。 一行人到了林地深处,看着侏儒怪恭恭敬敬地将竹筐放在神像面前,数十只侏儒怪一齐叩拜神像,场面倒也称得上肃穆,就是它们所叩拜的“神像”实在让人难以生出尊敬之心。 铁锹做的腿,木桶做的身子,扫帚做的胳膊和灯笼做的脑袋,再看“神像”的鼻子,那应该是宗立武刚换给它们的瓷瓶装上去的吧。 老谢轻笑了笑:“这群侏儒怪的智力很成问题啊,居然拜这么一堆垃圾,难道还指望这堆垃圾会回应它们?” 在人类族群当中,哪怕是个孩童也知道组成“神像”的是什么东西。 这些在侏儒怪眼中“极为稀罕”的部件,放在镇子里随处可见。 更何况铁锹、扫帚都是折断不能用的,平时放在路边都没人捡,放在侏儒怪的族群里居然会被供奉,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连桂瞥了他一眼,幽幽说道: “有什么可笑的?人又好到哪里去吗? 我们那些佛像、神像不就是石头雕琢而成的?哪怕雕工再怎么精湛,刻得再怎么传神,说到底它们无非就是一堆石头。 在石头面前放水果、放香烛供石头享用,这就不蠢了吗?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看见世人给石头涂金漆、抹金粉,每天叩拜祷告,会不会也和你一样嗤笑不已,给世人脑门儿上贴一个智力有问题的标签? 如果你说那些神像、佛像被开光作法,有神明会依附在上面,听取人的祈求和愿望,那你怎么确定那堆垃圾没有侏儒怪所信奉的神明依附呢? 说到底,信仰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应该以粗糙和精细来划分高低吧。” 一番话下来,不仅老谢面露讪讪之色,就连陆修都对这个不靠谱的“疯子”稍加改观了一分。 小白更是出言附和:“连兄说得太对了,只要信仰不对他人产生坏影响,我们都应该给予尊重才是!” 第三百一十五章 侏儒怪的林地 宗立武可不管他们,早就搭好了帐篷躺进去睡大觉了。 虽然这些侏儒怪头脑简单,但他不会轻易相信的,趁所有人没睡,他要先补一觉,等后半夜所有人入睡时,他就要起来守夜了。 假寐术专治睡不着,哪怕他现在不困,只用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在沼泽地里走了一天,小白已经适应了无处不在的臭味,或许是因为没有令人作呕的蠕虫,她觉得这个林地还不错。 花了半个时辰将所有的药材处理完毕,吃了一粒解毒丹和辟谷丹,她偏首望去。 那群小侏儒怪还在虔诚的叩拜,同时口中齐念着类似咒语一样的祷告词。 此时其他人要么在修炼要么在处理手头的事情,小白整理了一下衣裙,坐在帐篷口,臂膀环着双腿,看着外面那独属于旅行者的风景。 白天蒸腾起的绿雾随着夜间温度的降低而缓缓下沉,如同一条绿色的丝带波动飘落,枯枝挑着的金月在绿雾中忽明忽暗,显得有些妖异。 听闻极北之地的天空会出现蓝绿色的极光,绚丽异常,不知道跟这里的画面比起来哪一个更漂亮。 难怪哥哥常说,世界不在书本上,而是在窗外,只有走出房间才能体会到世界的绚烂多彩。 尽管出门在外,有辛劳有危险,没有干净的毛巾没有舒适的靠枕,但在疲累的一天之后可以欣赏到别样的风景,这是造物主对出门在外的旅行者最大的奖赏。 “要是胖哥在就好了,可以让他把这里的夜景画下来!” …… “阿嚏!”姬风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又是哪家小姐在想我了,真是让姬某心疼啊。” 杨平哼了一声:“呵,指不定是小白在骂你呢,你这家伙真是的,不是让你带她一道走吗,你就这么放心把她交给别人?” “我有什么办法,她自己选的,女大不中留啊!”姬风两手一摊道。 朱理揶揄道:“那么那个姓夏的和姓苏的两个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啊,她们没能一起去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喂,我可没强迫她们啊,是她们自己选的,再说了,上次小白本来要一起出门旅行,是谁在最后关头使绊子的?我这么做只是让竞争更公平一点而已啊,徐律安,你说呢。” “嗯…感情的事情,不好人为安排吧。”徐律安小声的嘀咕道。 姬风哼了一声:“屁话!我从来不信世上有什么天定的缘分,这种事就像吃饭,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喝汤,扭扭捏捏的家伙只配最后舔碗。” …… “嗯?小白,还没睡?是不是在这里太紧张,睡不着啊!” 此时的林地纯净了许多,绿雾只能“淹没”到膝盖的程度,宗立武钻出帐篷伸了一个大懒腰,他甚至将面罩取下,畅快的呼吸。 “嗯,仔细分辨还是能闻到一股臭味的。”宗立武点评道。 小白嘻嘻一笑:“对了武哥,你怎么懂…它们的语言的?” 小白本想说“侏儒怪”,但一想起宗立武先前提过,在这里绝不要说那个带有侮辱意味的词,便指了指还在虔诚跪拜的小侏儒问道。 “那个啊,书上看来的。” 宗立武靠着小白坐下,接着说道: “我记得是一本名叫《冬椿屿简史》的书籍,上面提到过很多有意思的生灵,包括这些瓦巴嘎哒。” “瓦巴嘎哒?是什么意思?” “就是林间跳动的妖精,它们很喜欢住在森林里面,随着森林面积大大减少,它们的栖息地也越来越少,现在几乎看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据说在几百年前还经常会有瓦巴嘎哒走出森林与人类交易,那时的人因为常见它们,所以并不惊惧,与这些小妖精相处得也挺融洽。 现在妖精几乎灭绝,以致于人类见到它们会产生一种戒备或是敌意来…” 宗立武说了很多很多,当他反应过来,估计小白已经被说困了的时候,一偏头,却发现小白正明眸如星的盯着自己看。 她双手合十枕在耳边,神态从未有过的温婉,很认真的说道: “你好有本事啊,知道那么多!” “咳!平时没事,多翻了几本书而已。”被小白近距离看着,让宗立武莫名的心中一触。 说来也怪,他与小白相处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过。 换作以往,被自己面对面看着,哪怕关系再好,小白也一定会下意识的偏头避开,这是身为女儿家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 可这一次,小白完全放开了心扉。 二人默默无语的对视了良久,直到被连桂的呢喃惊扰:“唔,咕,太多了,吃不下…” “咳…”宗立武干咳一声,念头一转又开始了方才的话题:“其实多看点书…挺好的…呵呵,是吧…有的人用一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我们只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全部学到…” 起初有些磕磕绊绊,但宗立武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开启了他的长篇大论。 不知从什么时候,小白已经没有在听了,靠在他的肩头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在这片诡谲妖异的绿色丛林之中,一朵旖旎的绯红悄然泛起。 就如同种在内心中的一粒种子,平时占据的地方小若不见,可当它盛开的时候,占据了更多的空间也不显得那么突兀。 宗立武与小白的感情一直挺好的,一起相处的那三年,小白扮演的是一个帮卖货、陪在身边斗嘴的小店员。 或许正如陆修说的那样,在不知不觉之间,小白已经成了他的一个精神支柱,从而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以前,他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以后如何相处,他也不知道,心中烦恼异常。 别看宗立武很懂人心和人情,可遇到男女感情这种事就完全是一只雏鸟了。 有人说,人接触信息越多、越频繁,就会越早“开窍”。 可宗立武打小只知道练功,哪懂这些? 有些深山老林里面修炼了百余年的老怪物,出世以后遇到山下女子还不是一样稀里糊涂,甚至与别的男子争锋斗勇,心智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况且,宗立武受家里的影响也很大,他可不想像父亲那样,过年要陪好几个人吃饭,整天耳朵里都是争风吃醋的闲话。 这样一来,哪里还有精力静心修炼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惊鸿飞羽 初阳东升,霞光如丝。 如果说夜晚的绿沼林是奇幻唯美的画卷,那么清晨便是生机与荒芜交织的乐章。 原本已经对绿沼林大大改观的他们,一出林子就见到了一具恶臭的腐尸。 林中的绿雾还只有脚踝高度,而林子外面已经达到了半人多高。 这具腐尸是一具人尸,让人大感不适的,是他全身烂的如同一个破口袋,数不清的老鼠在他的身上钻进钻出,同时有大量的鼓包在表皮下窜动。 这种比普通老鼠稍小一些的生物名为骇齿鼠,别看它个头不大,若被它咬上一口,伤口就会流血不止。 这种恶鼠很喜欢蹲在周围的草丛中,当有人畜靠近,它们就会窜出来,在脚踝上卑鄙的咬一口,后面只需要不急不缓的跟着受害者,静等其流血而亡就能美餐一顿了。 刚出门就遇到这种景象,让宗立武大为不爽,甚至感同身受的有种身体发痒的错觉。 他本想带人离开,走了几步终究受不了难以抹去的恶心感。 他左手一掐诀,放出轰烈的火蟒罩住了腐尸。 骇齿鼠叽叽直叫,尸体腹部同时窜出了十多条四脚蛇,真不知道,这人的胸腔是怎么容纳得了这么多四脚蛇的,不过它们也同骇齿鼠一样,被烧成了焦炭。 烧完以后,所有人都觉得痛快多了,在绿沼林的第二天由此开始。 宗立武预估会在绿沼林中待三天两夜,而今天是最需注意的,因为要经过沼泽的中心区域。 在宗立武的地图中间有一道红色的大圈,标示着这片区域的范围,他们的路线从西侧切过,运气好的话只要一个时辰就可以穿过去。 …… 太阳烤干了部分湿土,但是这片滩涂依旧难走,众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行进着。 稍不留神,整只鞋子就会深陷泥泞之中,这种时候只有用脚尖发力一勾,才能将鞋子抽出来。 小白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她的靴子自带清洁效果,肮脏的泥土根本无法附着到鞋面就会自行脱落。 “隔天的黄昏,我与你相逢,在古老的街,啦啦啦啦…” “老鬼,你要是再唱,我就把你的玛瑙扔到河里去。”宗立武实在受不了了,一指旁边咕嘟咕嘟翻着绿泡的污浊水塘说道。 连桂停下了抛接的动作,扯着难听的嗓音:“还没到中心区域呢,怕什么!难道是羡慕我换到的宝贝?” 这家伙大清早就缠着几只侏儒怪,用水袋的软木塞换了一只拇指大的玛瑙石,心里正得意呢。 “既然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干嘛还要烧人家的宝贝竹筐呢?人家就那么一个圣物,怪可怜的…” 老谢不满的念叨,那些侏儒怪要不是看在宗立武用瓷瓶补齐了神像的份上,早就愤起攻击了。 即便如此,小队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不被允许靠近林地一步了。 小白和小普同样颇有微词,陆修反倒对这个疯疯癫癫的连桂另眼相看起来。 宗立武往怀中一掏,取出一枚鸡蛋大的蓝宝石,在手中掂了掂:“啧,得意啥呀,谁还没有呢,刚刚怎么唱来着,在黄昏的街,我与你相逢…” 连桂瞪着蓝宝石看了好半晌,咽了一口唾沫,收起了他的小玛瑙,嘀咕一句:“狗屎运,让你抢先了。” “嘿嘿,说啊,怎么唱来着?”宗立武不依不饶。 “嘁!”连桂嘴巴一扁,扭过头去,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 “又怎么啦?” “我刚刚好像看到…算了,也许是眼花了吧。”他仔细盯了片刻,一无所获的摇摇头说道。 宗立武也扫视一圈,甚至用念息术探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连桂,右眉一挑招呼道: “走吧老鬼,你今天别再叨叨了,昨天你叫了一路,我没说过你吧,今天收敛一点。” 连桂见到宗立武看过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意思,他暗自点了点头,又口气轻松的说道:“唉,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几人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雾气中。 而在众人扫视过的地方,蓦然显出了一个人型怪兽,它张着血盆大口,毒液沿着尖牙滑下,垂在空中微微晃荡。 虽然像人一样直立,但它的双手和口部全部呈现触手的模样,双足如鸟爪,被厚实的硬皮包裹着,使之能够在具有腐蚀性的泥沼中来去自如。 它全身布满了鳞片,这些鳞片是什么颜色还真不好下定论,因为随着周围环境的改变,这些鳞片可以自动变换颜色,使自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隐形一般。 它轻嗅了一口气,认准了残留的气味,不紧不慢的往小队离开的方向而去。 由于满嘴都是黏液的关系,它的呼吸声很重,就如同一个病重的老人,佝偻着腰,喉咙里卡着痰,步履蹒跚的走动,却没注意到双足已经勾到了一根细若不见的蜘蛛丝… “呼…呼…”它的呼吸沉重而绵长,走到一处黄草地,气味突然就消失了,它仰起头,展开嘴巴一圈的触手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气。 却听“嗖”地一声,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支利箭和一道白得刺眼的剑气射倒在地。 连桂拨开草丛,面露惊喜之色:“哈哈!都看到了吧,我的箭先一步射中的!这把弓是我的啦!” “嘁!狗屎运…”宗立武不甘的收剑入鞘,看样子惊鸿飞羽的速度仍有待提高,如果是陆修出手的话,一定比箭矢还快的! “不可能!这是吸食者!”老谢的惊呼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宗立武眉头一皱的问道:“吸食者?怎么没听你提过?” “因为这是核心区域才会出现的怪物,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东西听觉怎么样?”宗立武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觉很好,是少数听觉、视觉、嗅觉都不受毒雾侵蚀的怪物。” 宗立武点了点头:“那没跑了,是被老鬼的歌声吸引来的。” 连桂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有什么关系,也没见它有多厉害,还不是被一箭射倒?” “那是因为它没动啊!这怪物一跑起来速度飞快,而且还能自由变换鳞片颜色,肉眼根本看不清楚,而且它们的触手可以麻痹躯体,一旦被它缠住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吸干你的脑髓…”老谢大为紧张的说道。 “听见啦?”宗立武一抓到机会就教训道。 老谢愣了一愣,虽然宗立武嘴上在责怪,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将吸食者真正放在心上,还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似乎正为抓到机会教训连桂而大为得意。 老谢心中不由腹诽:“这帮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寻常人一听见吸食者的恶名都会脸色大变,他们好像若无其事一样!” 不过老谢又转念一想:“他们是怎么知道被吸食者跟上了呢?一路上从未见到他们有交流,莫名其妙的就躲进了草丛后面,然后同时出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干掉了这只恐怖的吸食者,甚至还有闲心打了一个赌,或许这帮人的来头比我想象得更加厉害吧。”老谢面色古怪的想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吸食者的滩涂 “呼…呼…” 还没等松一口气,周围再次传来令人发寒的沉重喘息声。 老谢只能看见几道“半透明”的影子,在比人还高的黄草丛中穿行。 初时以为吸食者在正前方窥视,可黄草一摇,就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侧面,根本没办法准确捕捉它的位置,而且这里的吸食者至少有六七只! “完了…”老谢取下弓箭却根本不知道往哪儿瞄。 宗立武用指头戳了戳连桂的脑袋:“都怪你!尽给我们添麻烦!” 连桂不服气的反驳道:“你不是也唱了吗,说不定是你引过来的。” 宗立武哼了一声:“我就唱了一句,你唱的多,就算有一只是我引来的吧,那剩下的全是你的错!那这样,我对付其中一只,你对付剩下的,这总行了吧!” 连桂怎么会同意这种分工方式?大耍赖皮道:“是你,就是你,你唱的难听!” 宗立武如同被踩了尾巴,大叫道:“谁唱的比较难听?你摸着良心说!就你那老鸭嗓子…” 老谢两眼一翻,满心都是无力感。 “我滴个乖乖哟,这帮人真不靠谱,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吵嘴!抱歉,我要先溜了!” 心念未消,他脚下传来“噗”的一声。 一条巨大蚯蚓拱出地面,咬住了他的双腿。 “吸溜”一声吞进腹中,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相救,巨大蚯蚓又缩回了地下。 “喂,刚刚这里是不是站了一个人的?”连桂眨巴眨巴眼,指了指破开的地面,问向小白和普福安。 宗立武眉尖一挑接口道:“呃,我们似乎没向导了呢,多亏我明智啊,只付了定金,不然就亏大了,嘛,大家各自小心,老爷子的遗言都听到了吧,这次的对手不容小觑啊。” 就算巨蚯蚓缩得快,此刻的老谢应该还能听见宗立武二人的话语,不知道现在的他有没有气炸了肺啊! 木傀如同抱小孩一样,右手胳膊将小白和小普兜在怀中,左手的鲜红锁链在头顶上呼呼直甩,只要触碰到吸食者就能将其束缚住。 地底的巨大蚯蚓也不是问题,它要是能一口吃进木傀的身躯,就算它嘴巴大! 而宗立武、连桂和陆修早一步分头冲了出去。 吸食者之所以有麻痹能力,全因触手上的菌丝进入人体的效果,只需设法将体表防护好就不成问题了。 或许这一点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做到,但宗立武是修行者,白色面具加上土肤术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连桂拥有远超普通护甲术的宝珠护身,陆修更不需担心,吸食者根本无法近其一步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抓到吸食者,它们速度飞快,在滩涂中依旧可以健步如飞,又能做到半隐形,表皮坚若金铁,寻常刀剑难伤。 更让人头疼的是它们的智力很高,一看到有人手中出现刺眼的灵光就会远远躲开暂避锋芒。 强力的法术往往不能久持,用出来不能有效杀伤就等于白耗法力。 宗立武渐渐感受到了压力,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些吸食者。 双方足足斗了一盏茶的时间,只有一只吸食者因为冲击木傀,被小白的琢风环挡住,继而被鲜红铁链一捆。 它刚想挣扎就被小白的稷雪环一冻,最终被普福安的墨纤袖箭射中眼球毒杀了。 除此之外,宗立武三人寸功未建,反而耗费了不少法力和体力。 宗立武灌了一口法力药剂,双目四下扫视,周围草影摇动,半透明的身影时隐时现,并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让人内心更添了一分压抑。 他突然心念一动,左手掐一个影风碎雪的剑诀,回身便是一撩,将一只咀肉蚨削落在地。 那些吸食者似乎不会流汗,所以不会成为咀肉蚨、血介蚊等飞虫的目标。 宗立武几人可就惨了,一面要防备吸食者的偷袭,一面要应付成群的毒虫,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加不妙,他们似乎在被整个沼泽地的怪物围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宗立武心念道。 吸食者知道木傀的厉害,被干掉一只是不会再上当的,几乎全部在围攻宗立武三人。 而木傀太过“笨重”,没法主动出击。 小白的稷雪环虽然厉害,可接连射出几发都没有打中目标。 除非她一口气激发出六七道水钻,封住吸食者的所有方位才能保证命中,可那样的话她就必须大耗自身法力才行。 到时虚弱的她立时就会成为整个队伍的薄弱点,她可不想让宗立武三人分心回护的。 另一头,宗立武略一思索,决定丢下同伴往远处遁去,有其他人牵制,自己说不定可以逃出生路。 吸食者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应该说逃走的行为更刺激了它们的捕猎本能。 “呃啊,别过来呀!”宗立武惊慌大叫。 更让吸食者热血滂湃,它的一条大尾随着步伐来回摆动,不仅可以保持身体平衡,还能增加几分步速。 它行动如风,迅速窜到宗立武身后,单臂一捞,五六条触手卷住猎物的躯体就熟练地往衣服里钻。 人类的脑髓可是最美味的,虽然多了一层衣服,想要麻痹躯体会更麻烦一分,可是最终的回报绝对值得这番努力。 然而宗立武早有预料,他顺势一转,长剑一削,借助锋锐术的犀利,斩去了吸食者的一条手臂,下一击就要砍下它的脑袋。 吸食者吃痛大怒,它身子一仰,作势欲喷。 宗立武略一犹豫,决定先行躲开,脚下一转来到侧面,只先一步躲开了迎头喷出的呕吐物。 好家伙,这些墨绿色的胃液一喷到地上就滋滋冒泡,如果被它喷中,整张脸就不能看了。 宗立武心中恨意更甚,剑身噌地一转,往吸食者的脖子削去。 吸食者反应极快,身子一躬,尾巴缠绕周身在地上滚了一圈,强有力的尾巴一弹使它迅速起身,几乎没有任何耽搁的往旁边的草丛中一窜。 “喷我还想走?”宗立武一面狂追,一面捻出惊鸿飞羽的剑诀。 剑气越聚越多,剑身寒芒铮铮。 就在吸食者跨过泥潭、即将甩开追杀的时候,宗立武纵身一跃,一剑递出。 所谓神蕴内敛,剑出如龙。 这一剑果真石破天惊,刺眼的剑芒一闪而过,洞穿了吸食者的身躯。 怪物不甘的嚎了一声,坚实的身躯重重的倒进了泥潭里,只挣扎片刻就彻底没了气息。 “哼!”宗立武冷哼一声,长剑在泥潭中一点再一撇,依靠剑身弹力再加精妙的轻身之术,跳出了泥潭。 落地之后,横剑一削,割断了几根黄草,在黄草倒地之前,长剑快速一搅,他再单手握住卷草轻轻一抹,剑身上的泥渍被尽数清除。 如今的宗立武已然晋升到筑基中期的层次,法力浑厚了许多。 更为关键的是,锋锐术已被他修炼到上品层次,丝丝锋气不泄分毫。 莫说只斗这番工夫,就是再打三十合也不用担心法力不足。 冷然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此刻已经有蠕虫钻进伤口吞食血肉,他略有些厌恶的将黄草丢在尸身上,横眉看向另两处战团。 舍不得用炼锋符的连桂注定解决不了对手,宗立武的目光主要锁定在陆修身上。 陆修主动迎上四只吸食者,此刻已经刺死了两只,对剩下的两只也是一边倒的追着打。 他的长剑太过锋利,吸食者的坚硬鳞片在此剑面前和豆腐没有多大区别,取胜可以说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不是在滩涂上,以陆修的惊人身法早就给它们干掉了。 要说这吸食者,不愧是吸脑髓长大的,确实很聪明,知道沿直线逃跑很容易被干掉,所以一直在兜圈子,躲避陆修的追杀。 宗立武并没有过去帮忙,反而分析起局势,他隐隐感觉整件事情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沉吟片刻,他摇了摇头又仔细观察起吸食者,这个怪物有些像蜥蜴、人与触手的集合体,身体大致呈人型,手部和口部为触手,表皮像蜥蜴的样子。 “蜥蜴?”宗立武嘀咕一句,眯起眼睛看了看它的表皮,又似有所悟的转头看了一眼夕阳。 “是了,这东西的鳞片可以吸收阳光,难怪光滑的鳞片没有反光,或许随着太阳下山,它的战斗能力会大幅下降。” 猜出了这一点,他看向腰间的水袋,决定做一个试验。 很快,一大团水雾出现在空中,这正是他早年习得的雾化术,水雾不算大,正好遮蔽住了夕阳之光。 果然,这些大蜥蜴的动作和反应速度开始出现了迟缓。 在陆修面前,一点点的衰弱都是致命的破绽。 一剑心脏,一剑咽喉,两只吸食者先后被刺死。 连桂面对的那只吸食者见情况不妙,留下几根触手之后借机逃离而走。 第三百一十八章 炼药术士的小屋 草丛之中窸窸窣窣。 “不是吧,不会每打一次吸食者都要换一身衣服吧,我可没那么多衣服换!”连桂抱怨道。 “什么叫你没有那么多衣服换?你根本就没带换洗衣物好吧…怎么样,我的衣物?下身有点长吧…你别这样塞,把裤脚卷起来…你他娘的长这么大不会卷裤脚吗?”宗立武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出。 “费那么多事干嘛,我直接裁掉一截不行吗?” 三人走出草丛时,已经换好了衣服,连桂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袍,然而这不仅没让他英俊两分,反而更显皮肤黢黑。 裤脚短了一截,不妨碍行走了,但是上身依旧宽松,让小白莫名想到了一个词:沐猴而冠。 “笑!笑什么?你是不是挺想穿这样的衣服的?”连桂看着小白,一指胸口上的宗家家徽,大有深意的问道,得到的是一记白眼的回应。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小白小普,你们俩反应慢,还是不要下地了,就坐在木傀身上吧。”宗立武说道。 巨大蚯蚓的袭击不能不防,宗立武三人战斗经验丰富,即便被突袭也可以在分毫之间避开。 小白和小普就不行了,他们只能并排坐在木傀的肩膀上,走在队伍的中段。 …… “这怪物挺不错的,我们带一只回去养吧,平时喂它一些猪脑应该也可以。”连桂提议道。 这种恶心人的怪物正合他的个人口味,便想着抓一只做灵兽。 它们刀枪不入,可以麻痹人体,速度飞快还能做到半隐形,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这怪物智力太高,一般的灵兽牌应该压制不住吧。”宗立武沉吟道。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多花点钱嘛,请人做一枚高阶灵兽牌好了,你想一想,带它出去做任务方便多了,能活捉大部分妖兽,再不济也能源源不断的提供麻痹药剂,和你的骨刀正适配,你刚刚收集到的那点应该用不了多少次吧。”连桂叫道。 “绝对不行!”小白原本只是嘁了一声不加理会,现如今见到宗立武有些被说动的样子,她立刻否决道。 有这样的怪物住在院子里别提多膈应了,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觉的。 “为什么不行?你不用出去冒险当然无所谓,可也要为我们出去做任务的人想一想吧,有它在等于多了一个绝大的助力啊,你也不希望我们死在外边吧。” 连桂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白也找不到好的反对理由,只能弱弱的嘀咕:“它臭死了,会暴露你们的位置,而且长得太吓人,会惊扰到邻居的。” 小白看了一眼连桂背上的大包,里面放着七张吸食者的表皮,她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仿佛已经闻到了臭味似的。 “它臭是因为触手上的那层黏液吧,给它订制一件能除味的铠甲就行了,至于吓人,平时可以把它关在地下室里,别人看不到就不用害怕啦。” 小白一时说不上,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宗立武。 “好了,还不一定能再碰上吸食者呢,就算能碰上也很难活捉,要是真抓到,老鬼你就自个儿养吧,你又不是没有宅子。”宗立武打圆场道。 “对啊,养在你的宅子里!”小白双眼一亮附和道。 连桂点点头:“也可以,不过遇上了,你们得帮我抓啊…” 不知不觉间,小队已经走出了红圈的范围,也就意味着离开了危险的中心区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碰不到厉害的怪物了。 小半天后,众人的情绪好转了许多,最危险的一段路程总算过去了。 小白一路找到了不少外界难寻的药材,连桂也抓到了几只稀有毒虫,这片沼泽还真是一处宝地呀,或许以后缺药材和毒剂的时候可以来此搜集一番的。 “武哥,那里好像有一个木屋啊。”小白眺望着说道。 绿沼林的特点就是越往高处雾越薄,小白坐在木傀肩上,得以看的更远。 宗立武一跳八尺高,也看见了一片漆黑的屋脊,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去看看,没有怪物的话,晚上就在那里过夜。” 走到近前,众人就看到一间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高出周围三尺的小坡上,四周被沼泽环绕,看起来坡上并没有怪物存在。 夕阳辉映下,雾气缥缈中,木屋显得很安静,这样的情形让人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此屋不是特别安全就是特别危险。 宗立武轻易的跳过沼泽,排查了一番发现并无危险,就冲剩下的人招了招手。 木傀被当作拱桥,众人踩踏而过。 “这间木屋有人住过。”宗立武到处看了看,说出了判断。 “谢谢你啊,我早就看出来了。”连桂冷哼道。 “我的意思是近期有人住过。” 连桂不在意的说道:“可能是采药团的休息点吧,管那么多干嘛,有的住总比睡在外面好。” 屋内并不大,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之外别无他物,特别的是墙板上被人刻满了印痕。 满满的一面墙全是刻痕,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悚然之感。 “这儿有个地下室,里面怎么还有个琉璃缸啊,养鱼的吗?”连桂在另一边叫道。 宗立武心中一动,当他看到这个足以装进去一个人的巨大琉璃缸时,心中寒意顿起,呢喃道:“喂喂,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啊。” “嗯?怎么说?”连桂摆弄着屋子里的炼药器具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间木屋的主人应该是某个消失了十年的卑劣药剂师,他不是在盆地附近活动的吗,这里离盆地可有三十多里啊。” “你又知道了?卑劣药剂师?盆地?不会又是你从书里看到的吧?”连桂等人没有参与到行走路线的指定,也没有听过老谢讲故事,对定壤镇十多年前发生的大事件还一无所知。 等他们听完了宗立武的叙述,都生出了不适之感,而小白新发现的一本日记也坐实了屋主的身份。 “呵,本想躲开那人才选择这条路线,到头来却跑到人家屋子里做客了。”连桂叽哇嘲讽道。 “你闭嘴!”宗立武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不好,出去看看!” 众人走出屋门,头皮就一阵发麻。 此时的小土坡早就被蛇潮团团围住,原来它们一直隐匿在沼泽里,如今闻到人味就跑了出来。 不过油蛇太滑,尽管它们扭动的厉害,想游上土坡并不容易。 蛇流采用“搭人梯”的方式往土坡上涌,一点一点的“蚕食”上来,土坡俨然成了一个孤岛,并且可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刀劈斧剁相比庞大的蛇群数量根本无济于事,木傀踩踏了几步就滑倒在蛇潮之中,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宗立武自己施展轻功还能飞出去,若是带上一个人恐怕会直接掉进沼泽里,一不小心和木傀一样滑倒的话,他自忖不会有事,带着的人就惨了。 万蛇噬体,比暴毙更难以接受。 身后的木屋年久失修,多年的雾气侵蚀让木材几近腐坏,挡风遮雨尚可,屋顶绝对站不了人。 为今之计,唯有火蟒和剑气方可杀出一条生路。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击退油蛇 宗立武已经将火蟒术修炼到得心应手的地步,施展起来不仅更为灵动,并且还节省了三分法力。 两息的烈焰烧出了一片焦土,火蟒过处爆裂连响。 这些油蛇但凡被炎流炕到,立刻身体翻卷,满地打滚。 若是被擦到就会像爆豆一样炸开花。 扫出了一大片“焦土”,宗立武的法力瞬间耗尽,只得盘膝而坐开始恢复法力。 陆修剑气横扫,将一大片蛇潮斩成碎段,但他的修为尚浅,很快就后继无力了。 连桂就简单了,他从屋里找了一把扫帚,像扫垃圾一样将蛇群从坡上扫下去,以尽量拖延时间。 时常有蛇顺着扫帚游上来,连桂也不惊慌,每扫几下抖落一下,确保它们不会顺杆游上来。 普福安一心控制木傀爬出泥沼,它的表面残留着人味,所以被蛇群团团包裹,整个傀儡如同一个巨大的蛇团,身上稀稀落落流下的细蛇像挂面一样。 小白看着极力吸纳灵气的宗立武,握了一下领口,想到一个主意。 她跑进屋内,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件法衣出来。 “武哥,穿上它,恢复法力的速度可以加快两成。”小白脸色微红的说道。 “两成?” 宗立武并没有注意到小白羞涩的表情,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她手上的法衣上了。 正常的法袍只能将法力恢复速度提升百之五六的程度,能提升足足两成的法衣太夸张了吧,确定没有开玩笑? 他接过法衣披在身上,上面还留有一点淡淡的香酚气息。 渡了一丝法力在上面,激发了聚灵符文的效果,他立即感觉到身体与周围灵气的联系更紧密了一些。 随后的夜幕里,时不时出现神异的景象。 火蟒与剑气交织,黑夜与白炽交替。 宗立武和陆修足足杀了有上万条油蛇才将它们剿灭殆尽,残余的油蛇退进了沼泽深处,不敢再露头。 “武哥,陆兄,你们太棒啦,我们走吧。”小白欣喜的说道。 宗立武和陆修对视一眼,其实他们方才已经改变了想法。 “不,我决定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以前这里遍布油蛇,想来其它沼泽生物不敢轻易来犯,而且这里有地下室,不用担心被巨蚯蚓突袭,我先前看过了,这里至少有大半月没人住了,屋主应该不会这么巧今夜回来吧。”宗立武将法衣递还,轻松的说道。 “法衣你留着穿吧,我…我还有很多呢。嗯…就,就当作四曲玉钗的回礼好了。”小白并未接过,微低螓首说道。 “那我可赚大啦。”宗立武嘿嘿一笑,轻抚着精致的法袍,脸上满是喜爱之色。 为防战斗时会损坏法衣,他干脆将它穿在软甲下面,在小白身上略显宽松的外衣,到了他身上只能算刚好合身。 法衣柔软似绸,穿上舒服极了。 “大家都进屋休息吧,老鬼你看什么呐?我可提醒你,这些油蛇都是以沼泽里的腐物为食,绝对不能吃的。”宗立武猜到了连桂的心思,郑重的提醒一句跟着走入屋中。 连桂搔了搔脸,犹豫起来:“满地都是烤蛇,却一口都不能吃!嗯…或许这两条除外…” 被蛇潮的骇人景象惊吓到的众人都没有睡意,普福安在绘制清洁符。 木傀好不容易从臭泥沼中爬出来,浑身肮脏不堪,根本没法坐人的。 小白在一旁监工,陆修在外面练剑,连桂吃了两服解毒散躺在边上哼唧,宗立武则翻起了屋主的日记。 >>>>>>>> 经历过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我又回到了暮谷城,回到了事情最开始的地方。 这里如同第一次来时一样,但因为少了几个身影,我的观感已经大不相同,真是物是人非啊。 酒馆中越热闹,我就越感到孤独和格格不入,眼前的景象就像一场演出,而我,就像是坐在台下的观众,完全没法融入到周围环境中。 我为什么会想着写日记呢,或许是作为一段新的人生的标志吧。 我已决意忘记过往重新开始。 该死,我忘记写日期了,这一页的页眉已经在我斟词酌句的时候,心血来潮的画上了长弓,这是我的伙伴也是我最大的依靠,在我翻开人生新的篇章的时候,我很希望它能作为见证,并陪伴我直到末路的终结。 现在是姑洗月第一日,去故就新,是个好兆头呢。 顺便一提,我现在正坐在“生鱼酒馆”的角落之中,在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中书写文字。 也是,像我这样一个游侠装束的人,没钱就蜷在柴房或者马厩,有钱就喝酒叫陪,谁有空学认字?更何况是写日记,他们会说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早就不应该在乎才是。 听说城东有一个盆地,生长着许多药草,那里有一只木妖看守,或许我明天可以带上几只箭去碰碰运气。 虽然我还小有余财,但若是一直没有收入的话,早晚会坐吃山空的。 我不想种地干活,也不屑于打家劫舍,或许冒险是我的最终归宿。 …… 姑洗月三日,我真的很后悔雇佣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雏蛋子,这小子初见他很有热情和探险的劲头,我甚至出钱给他买了一把柴刀。 没想到遇到两头狼,他就吓得尿裤子。 我看他还是一辈子待在生鱼酒馆给工匠们送餐吧,冒险是需要胆量和技巧的。 总的来说,这次出去运气不错,我射死了三头狼。 木妖根本发现不了我的位置就被我射死。 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怪物在沐浴阳光时,它们接近根系的位置非常脆弱,一击就可以轻易地要了它们的性命,若是让它们警觉起来,身体就会迅速变硬,再想击败可就难了。 那里的灵药确实很多,不枉我动用宝贝,耗费了一枚为数不多的灵石。 我准备将这些到手的药材全部拿来炼制药剂,或许可以试出一两个属于我的独门配方,那我就发财啦。 我天生就有炼药的天分。 小的时候,我完全凭借直觉从路边采了几株草熬成药喂给阿黄,结果一劳永逸的医好了它的失眠症,我不想借此来证明什么,但至少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炼药天赋。 如果有一个炼药师肯稍加指点的话,我早就名扬炼药界了。 …… 姑洗月四日,我承认现在气得手直抖,今早我用了两枚金币租用了一套炼药器具,看到这些脆弱又精巧的器具,我承认一开始时有点紧张,但很快我就进入了奇妙的状态。 我凭借直觉和花草的外形将它们分类,第一个炼制的是夜视药水,过程堪称完美,药店的老板却嗤笑说这几瓶药完全没有作用。 呵,他甚至不敢尝一口就说这瓶药没用! 而且,他居然还敢说我不懂药性,更不会分辨药材? 笑话!我五岁的时候就会通过排除法确定药草是否能吃了。 他一定想套我的秘方,我不会上当的。 这瓶药剂全是采用夜晚时候能发光的药材再配合灰狼眼球炼制的,猫头鹰的眼球应该效果更好,下次可以试一试。 哼,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证明药剂的效果,或许我可以尝一口,这样就能推翻他的浅见了。 现在,我可以证明它的效果,桌上的火烛在我眼前就像放大了一样,并且可以闪出红色和绿色的光芒。 等等,我好像还听见了一道来自灵魂的声音,头有点发晕,今天早点休息吧。 第三百二十章 巢穴 姑洗月十二日,大病初愈。 看样子那些药材里面有一部分具有致病的副作用,如果药材足够,我可以把它剔出来,这样我就同时拥有了夜视药水和致病毒药这两种配方了。 剩余的药材也如愿的配成了抵抗火烧和恐惧药剂,我不想再尝试,但毫无疑问它们是有效的。 那些该死的药商居然不肯收购我的药剂,也不肯资助我完成试验,都等着吧,等我扬名立万的时候就有你们后悔的了。 …… 姑洗月十四日。 我雇了一个佣兵决定自己出去找药和探险,这是一个全身穿着精良板甲的女人,将佣金支付给她之后,我只剩下不到五十枚金币了,老实说,不管看装备还是比钱财,她都比我更像领头的。 这真是一个保守的女人,宁愿睡在地上也不愿意和我同床或是自己再租一间房。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搭配会是很完美的。 她会使用长弓和巨剑,身穿的是重甲,我擅长使用短弓和匕首,穿的是皮甲,这样一来,不管干掉怎样的敌人,得到这样的装备,我俩都好分。 我开始憧憬野外的生活了。 …… 姑洗月二十五日,当初从一个醉汉口中得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会是大赚一笔的好机会,这里是暮谷城往东二十里的一座匪巢。 它有两个出入口,我明智的让罗琪独当一面,而我则和另一个过路的农夫进攻另一个出入口。 这些强盗在一只铁笼子里驯养了几头饿狼,我趁强盗发现之前就射死了它们。 我与农夫配合妥当,尽管他并没有进攻匪巢的意愿,完全是被我牵连进来的,但是狼被射死时,愤怒的强盗只能看到这个倒霉蛋。 他绕着巨石打转,我暗中放箭,很快就射死了三个强盗。 强盗头子以为能追上我。哈!他没领教过我的速度,我甚至可以拉他五丈距离停下来射箭。 强盗头子身穿铁甲笨拙的躲避我的箭矢,可惜我的弓术和步速一样棒,他最终倒在了我的透骨箭下。 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我与农夫起了一些争执,不过很快我们双方都满意了。 我分了一点战利品给他,一支“鹰羽箭矢店”所制的优质箭矢,当然,是趁他不注意,射他一个透心凉。 罗琪的表现很好,我本以为她会死亡,至少受伤不轻,可她独自一人就干掉了五个从侧面冲出来的强盗,长弓的威力足以让箭矢透体而出。 我得到了这个强盗营地,在最高处的贼窝中得到了一把巨斧,上面刻有不知名的符文,真不知道强盗老大为什么没有使用这把巨斧,而是把它挂在墙上展示。 不管这么说,这把巨斧将是所有战利品中最有分量的一件,我确定它能卖个好价钱。 罗琪扒下强盗头子的钢护腕和铁盔,我弄到一双做工优良的皮靴,要是剩下的皮甲和铁剑能卖到高价就好了。 …… 姑洗月十五日,在强盗老巢里睡一晚真是刺激。 原本这种无聊的事情是上不了我的日记本的,既然写出来就代表有出乎意料的发展。 一大清早就有捕快找过来了,我本想上去邀功,连我的诨号都取好了,就叫“黑矢”。 在我幻想着打出名气,以后的任务委托源源不断的时候,没想到这些捕快是来追查那个农夫的。 那家伙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我只能谎称他是被强盗干掉的,可惜他背后的箭矢暴露了我,强盗显然不会用这么好的箭矢。 好在罗琪站在我这边,她在前面与捕快纠缠,我退到远处放箭,将那些只抓过小偷的捕快尽数放倒。 写到这里,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看着在溪边清洗伤口的女人,我突然生起了一种今后我俩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古怪感觉。 巨斧就奖励给她使用吧。 …… 清和月六日。 我们远离了暮谷城的地界到了陌生的地方,我并不感到孤独,反而有种对冒险的兴奋感。 我和罗琪相处的很好,她大部分时候都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听从我的命令,完全表现出一个随从该有的任劳任怨。 她沉默寡言且非常细心,一路上都很照顾我,从很早以前我就失去了被关怀的滋味,雇佣她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 清和月十七日。 天空轰隆作响却没有降一滴雨,按我们老家的说法,这代表着幸运,我不懂原因,但至少对于今天,显然是对的。 我们幸运的碰见两伙山贼争地盘,我和罗琪在暗中平衡两方势力,确保他们能同归于尽,可能是雷声帮了大忙,双方山贼都没有注意到飞射的箭矢,我们轻易地占据了一座山穴。 …… 清和月十八日。 我们发现了一条通往后山山顶的通道。 天哪,这里真是绝美,非常适合隐居。 天上流云舒卷,雾霭盘踞山头,清风吹拂于左右,险峰环抱于眼前。 在这里可以看见巨长的瀑布和蜿蜒奔腾的溪流,墙上甚至还有山贼写的打油诗。 我决定将这里作为我的秘密老巢,用来储存没法随身携带的财宝。 在决定常住之前,我们首先要确定这里没有人再知晓。 …… 蕤宾月一日。 有半个月的时间,罗琪一直在外面蹲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找过来。 这个山穴肯定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毕竟它的入口那么隐蔽,两伙山贼也被我俩全灭。 这个山穴彻底属于我了,从此刻开始,我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大本营。 …… 蕤宾月十三日。 我和罗琪卖掉了所有的山贼装备,并陆陆续续从三十里外的小镇上购买了桌椅等生活用具。 苍穹之下,荒野之间,我俩抬着桌子一路走回来,其中的辛劳不必多说,累得我几次头晕想吐。 实在搬不动时,我们就把桌子架在平地上,放下椅子坐着歇会儿,顺便欣赏一下美景。 这三十里的路程我们歇了几十次,虽然累,却也看遍了沿途的山山水水。 到山洞外的时候,已经是星罗密布了,我们交错着躺在桌上,脑袋贴着脑袋,一齐仰望星空,我想我永远也忘不掉这段经历。 …… 精阳月五日。 天热得要命,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口浅潭和一片药草密集的林子。 山洞里清凉窜风,去浅潭洗浴之后待在洞里钻研炼药术真是惬意无比。 …… 精阳月十一日。 我几乎花了所有的钱财购置了一套炼药器具,却发现这些东西根本是为罗琪买的,她精通炼药术,而我逐渐认清现实,我就是一个连药材都认不全的傻子。 她为什么不早点说?看我拙劣又自大的表演很有意思吗?真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试验手稿 夷则月十七日,我们进攻了一座塔楼,读到这段的人可能不敢相信,我此刻就坐在塔楼的第一进房间里。 我们扫清了外面的四名看守,罗琪一身重甲,行走时不可避免的会发出沙沙声响,所以我把她留在外面,自己独自潜入。 正好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一只可以让自己隐身的戒指。 我轻易地刺杀了一名法师,从他身上得到了一本道书,还好没让罗琪跟进来,不然我们可能会因分配不均而起嫌隙。 罗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或许是她不放心我一个人进来?不知道她有没有留意到焚毁的道书。 不想了,里面随时可能有敌人出来,我稍微准备一下就往深处去了。 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我只是尝一口法师的酒,她就来制止,像一个老妈子一样,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关系没好到能管我的地步吧。 十七日晚。 罗琪是对的,她一直是对的。 酒味暴露了我的位置,哪怕在隐身状态也是一样,好在我过目不忘,把经过的路口都记熟了,才能在一片漆黑当中逃出命来。 我把追兵引到罗琪那里,我俩狠狠的伏击了一把追兵。 这或许是一个好战术,一旦阴潜被发现,我就一路逃出来,再配合罗琪射杀出洞的追兵。 强盗总喜欢把洞口修得很小,这虽然使得外面的人难以进攻,但反过来他们也很难出来了,里面就是有再多人,我俩也足够应付。 对了,还有一个血的教训。 潜伏的时候,不仅要待在黑暗中,还要确保身后没有亮光,不然就成了皮影戏上面的黑影,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到轮廓。 经过这件事,我与罗琪有了一点缓和,持续一个多月的冷漠状态有了一点好转。 当然了,基本上是因为我的转变。 这个据点里几乎全是药剂师,我们得到了十五张药方,这些药材在我们的秘密据点附近有很多,看样子罗琪可以发大财了,她完全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 …… 夷则月三十日,我成功了,我修成了星火术。 或许我有成为施法者的天赋! 我开始换上法袍,自称为“操火者”,这将是我新的诨号。 也许我可以尝试修炼第二种法术——火蛇术,还好我过目不忘,将道书的内容全都记在了心里,我真是一点儿都不羡慕罗琪了,她最多只能成为一个药剂师,而我,将是一名施法者。 …… 中律月二十二日,我再一次修成了! 真不敢相信,我只用了二十天的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修炼功法,学习法术只用了不到十天,我真是一个法术天才! 罗琪也为我感到高兴,是由衷的高兴,我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没有夹带一丝嫉妒,我们彻底冰释前嫌了,不对,是比先前更要好。 她告诉了我她的身世,她还有一个小弟和两个偏心的父母。 她父母把九成的关心都给了儿子,只给了罗琪一成的爱。 不对,是给儿子十一成的爱,对罗琪只有一成的恨,谁会把女儿卖掉,就为了让儿子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还好罗琪从主人家逃了出来,还顺走了他的盔甲,从此过上了游侠的生活。 罗琪并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我和她有着同样的经历,被囚禁、被羞辱,好在雨过云霁,我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决定和她启程返回她的家乡,有她的炼药术和我的法术天赋,天下哪儿去不得? 或许我们可以在她老家买一套宅子,雇他弟弟当佣人,让她父母知道当年贱卖的是一座金山! 啊,光是想想就让人高兴,真想早点儿看到他们懊悔的表情。 …… 无射月二十五日。 一个月的时间,我修成了火弹术,虽然以我的法力只能射出一枚火弹,不过法力的修炼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对法术的超然领悟力才是我最大的本钱。 …… 无射月三十日。 这一路都在下雨,致使我们的行程很慢,再有五天就能到她的家乡,真是很期待她父母见到她现在样子的表情。 也许完成她的报复之后,我可以对她袒露心扉。 …… 飞阴月二日,我为什么会想着写日记呢?或许是太无聊了吧。毕竟整天坐在山岗上,除了打蚊子就是捏泥人儿。 这本日记的前主人写的很精彩,我大概能猜出她们随身带了甲胄却只穿法袍的原因了。 一时之间,我都分不清她们是天才还是蠢材了! 不管这么说,我还是要提醒一句,走在直直的路上时一定要注意正前方的草丛,因为箭矢很容易射中你的。 即便均速行走,从侧面也未必能射中,但是从正面就很容易射中。 因为你是正对前方,隐藏的弓手很容易预判你的位置,因为你的位置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变的。 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人交流过了,说的很啰嗦,不过读到的人应该能看懂吧。 …… 飞阴月八日,今天干掉了一个旅行者,从他的包袱里找到了一个藏宝图,宝箱所在的地方我很熟悉,因为我就是打那里来的,我甚至能回忆起来它埋在镇子的哪片区域。 出来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 龙潜月十九日,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宝箱,回乡的喜悦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地方被一个外乡的药剂师常年包下了。 我明天就偷偷溜进去碰碰运气,有了这个戒指,行窃真是太方便了。 …… 龙潜月二十日,那个药剂师不是好人,我看到他在镜子面前沾胡须,什么人会在自己住的地方伪装?他的不义之财我就拿走了。 …… 龙潜月二十二日,试了三天,这个鬼箱子终于被我砸开了,里面全是宝石和金币,我发达了,明天我就要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逍遥自在。 …… 我真是愚蠢,原来那些药剂师的药方这么值钱,我居然视而不见!或许明天我可以再去一趟,干完这一票我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唉,早知道就把那个女人身上的药方留着了,我自己不会炼药但可以拿去卖啊! …… 龙潜月二十三日,那个药剂师加强了戒备,我不明白,他明明那么有钱,怎么不雇一批守卫? 他一个人再怎么小心也看不住可以隐身的我啊,我如愿拿走了他所有的药方。 这是什么,我以为会是一本药典,居然是试验手稿! …… 龙潜月二十四日,我意识到这本手稿关乎一个大秘密,一个能我成为蛇主的大秘密,或许我可以凭此控制整个镇子,甚至控制整个帝国,我决定就拿这个炼药师来练手。 第三百二十二章 灵狐 龙潜月三十日,成了,幼蛇可以在他体内繁衍,我获得了第一批听话的油蛇,多谢他自己配制的药剂和提供的良好处所。 反正这个药剂师深居简出,几乎没人认识他,我完全可以取而代之,贴上胡子,穿上袍子,堂而皇之的住在庄园里,继续培育幼蛇。 …… 暮岁月十三日,天杀的毛贼,他偷走了我的戒指。还把地下室的情形告诉全镇的人,还好我藏在门后趁机混进人群才逃出来,那个蠢贼只拿走了戒指没拿灵石,应该还不知道戒指的秘密,或许我有机会再拿回来。 …… 暮岁月十六日,毛贼并不难找,他现在成了全镇的英雄了。 …… 他认出我来了,在他大喊大叫之前,我杀了他,可我的戒指呢?这该死的混账把它藏到哪儿去了! 当今世上,只有我和这本日记知道戒指的秘密,我要藏好这本日记,并在镇中小心的追查戒指的下落。 …… 捕快很快找到我头上,全镇的人殴打我、咒骂我,拉我游街,说我害死了他们的英雄。 到现在我身上还火辣辣的疼,等着吧,既然我逃出来了,就该轮到你们倒霉了! …… 暮岁月二十三日,我逃进了沼泽,没人会想到我会到这里,油蛇已经渐渐长大并听从我的命令,但我需要更多的油蛇才能攻下整个小镇。 …… 太簇月二十七日,我在沼泽核心区域找到了那个药剂师提到的木屋,油蛇帮我抵御外敌,让我可以在这片危险的区域扎根,我每天都会在墙上刻一道划痕,让自己永远记得这份耻辱。 …… 花朝月十七日,我意识到油蛇在平地上游动太慢,不可能杀掉所有镇民,我需要炼制一种迷烟,迷晕所有人之后再下手。 学习炼药术是一个大难题,但我有的是时间,还有刻苦铭心的动力。 …… 十年!我已经十年没有碰过这本日记,甚至快要失去写字的能力,只能用整只手攥着笔写,但这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书写它们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我的油蛇已经培育到足够的数量,现在只需要再去一趟盆地采摘迷魂草,就可以配制足够数量的迷烟,我的复仇之日终于要到来了! 悲惨的十年!孤独的十年!难捱的十年!仇恨的十年!我终将归来,并让每一个唾弃我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 到这里就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节,宗立武颇感兴趣的提笔补充起来: 故事不错,可你的文笔太差了,有空多读读书吧,还有,不要老是试图解释清楚动机和原因,读者会自己想自己看,最后,不要用太多关联词了,让人看着很烦,就像看一个小孩子写文章似的。 哦对了,外面的油蛇被我烧光了,不好意思啊,你可能要再熬十年了。加油! …… 翌日,略显淡绿的太阳照常升起。 不知道那个无名药剂师看到日记会不会气死,反正小队已经平安的离开了小木屋。 小白到此时才敢合眼休息,这会儿正躺在木傀的臂弯里呼气如兰。 普福安精神十足,坐在木傀肩上摆弄方块。 “老鬼,好点了没有?”宗立武语气平淡的问道。 身旁的连桂脸色依旧有些发青,有气无力的道:“脚下发软,脑袋发晕,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还有斑斓的重影。” “哎哟,怪好看的嘛,要不给你打包几条带走吧。这是下酒的好东西啊,再给你弄两滴吸食者的黏液。哇,那不嗨翻天啦!”宗立武毫无同情心的调笑道。 “嗯,是挺带感的,不过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怎么感觉在往正北方向走啊,这里的树挺奇怪的,枝干扭曲稀落,是个适合上吊的好地方。” 宗立武不置可否的说道:“至少不用担心被油蛇袭击了,至于方向嘛,就不按原先的路线走了,我们直往正北,遇山翻山,遇水绕行,没有意外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走出去了。” “跟你一起行动,遇上什么事我都不觉得意外,不存在没意外的说法…”连桂状态奇差,嘴巴依旧不闲着。 撇开运气不谈,宗立武和连桂,包括陆修都不是安分的人,他们都很热衷于搞风搅雨、主动博取机缘。 想等着天上掉馅饼,走到哪里都有机缘砸到头顶?那根本是故事书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现实中,不主动争取,好处永远轮不到你。 所以,一旦遇上特别的事件,他们都会上去争一争,即便没有机会,也要主动搅浑水来创造机会。 死水一潭的环境里,好处早就被瓜分光了,像他们这种没背景的小人物,只能靠搅浑水才能趁乱摸两条小鱼。 世上本就充满着变化,再加上像他们这种“不甘天命”的家伙搅闹,安能不乱? 他们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意外”,这才是正常的,风浪之中最能考验智慧和能力,没有胆量没有本领的人就别乱跟着下场。 起早贪黑的干活,得到一点别人手缝里漏出来的碎屑也不失为一段安逸的人生。 “那是什么玩意儿,一只兔子?我没看错吧,这里还有能吃的小兽?”连桂揉了揉眼睛,惊喜的叫道。 宗立武四下看了看:“你确实看错了,那是一只狐狸,而且是有主的。” 小狐红背白腹,脖子上挂着一只精致的银铃,背上有一只绿色小包,目测只能放进去两本道书的样子,估计是哪位修士的灵兽,平时让它背几瓶药水之类的小巧物什。 “你看你看,那小狐狸在干嘛!”连桂叫道。 那小狐与众人保持两三丈远,站在一片草稞后面,将身子立起,前足合十不停下拜,做出拟人化的祈求动作。 宗立武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道:“不必管它,我们走我们的。” 小狐狸并不愿放弃,紧跟在队伍后面,摇着尾巴,一副可怜相。 “去去去,你该庆幸我现在没有胃口,不然把你抓来烤着吃了!”连桂恶狠狠的说道,“咦?它好像不是想要吃的,似乎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小狐摇摇蓬松的大尾,一步三回头,似乎想引领众人往西走。 对这只灵狐的古怪行为,宗立武直接选择无视,他有自己的计划,根据地图所示,北面有一条长河阻路,他所去的正是这条河比较窄的方向。 这小狐有些诡异,在没有见到任何好处的时候,他才不会带着队伍去冒无端的风险呢。 小狐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时而发出一两声凄凄的叫声,走得越远,叫声越频繁也越凄凉,让人不由生出一分怜悯之心和“要不跟它过去看一眼”的想法。 若是小白清醒着,一定会提议跟它去看个究竟,可惜小狐不走运,小白这会儿睡得可沉了。 足足跟出三四里远,小狐才不甘的停步,又冲小队唤了几声,似是挽留,似是恳求。 宗立武看着地图,又抬头分辨方向,完全充耳不闻,普福安丢了几块干粮给它,就算仁至义尽了。 队伍渐渐消失在它眼前,它只能垂头丧气的返回原处。 第三百二十三章 饿汉 半晌之后,宗立武对照地图,看着眼前的长河犯难了。 这条河比他想象的要宽许多,他们沿着河岸走了许久,最窄的地方也有两丈多宽。 用木傀下去试了一下,河并不深,只是淤泥沉积,想要趟过去并不容易。 况且河里还不知道栖息着什么怪物,静静等待着粗心大意的渡河者。 是搭桥还是做木筏,亦或是利用吊索? 小队的其他几人已经生火烤起了肉干,宗立武一个人站在河边,东张西望思考对策。 一炷香之后,不知是被肉香吸引还是恰逢其会,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得像乞丐一样的男人从林子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眼睛里只有食物,好似没看见队伍的其他人。 他摇摇晃晃地走近篝火,一跪在地就开始大快朵颐,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只怯生生的小狐,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那只。 男人大口的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手指也一并塞进嘴里嚼。 他嘴巴里已经鼓鼓囊囊,还一手一个肉干,不停的往嘴里塞。 为防把食物喷出去,他每嚼几口就仰头哈气。 偶尔有食物落地,他也不嫌脏,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草草的嚼了几口,就一伸脖子,面色难看的往下咽。 似乎吞得太快,一下子噎住了,他愣了片刻就猛锤胸口。 喷出来的肉团被他用脏手接住,然后又放回嘴里,嚼巴嚼巴最终吞了下去。 第一口吞进去之后,后面就顺畅多了,他一连吃了十多块肉干才精疲力竭的罢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并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无赖模样。 “武哥,你看他…” 宗立武只是回头瞥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行将饿死的人是这样的,不必管他。”说完又看向大河陷入了沉思。 他并没有将这个乞丐放在心上,若是连桂暴起将其一刀砍了的话,他也不会阻拦分毫的。 不过这会儿,连桂没有动杀心。 包袱里的干粮多的是,而且这个男人的破烂装束很符合他的风格,故而他只是大有兴致的打量此人。 眼前的饿汉抛开邋遢的装束和肮脏的发须之外,其实五官长得还算方正。 连桂把水袋丢了过去,开口问道:“在沼泽地里待几天啦?有没有见到吸食者呀?” 饿汉咕嘟咕嘟的大口喝水,又分了一些给小狐,缓了一会儿才道:“进来十几天,食物和水都遗失了,差点儿死在这里,你们要捕杀吸食者啊?在这附近可没有,往南走一段或许能碰见。” “看你的样子对这一带很熟哦,知道怎么过河吗?”连桂难掩眼中的失望,转而问道。 “往东,往东七八里有一座长桥,那里是最安稳的过河地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男子主动请缨道,“就当是救我一命的回报吧。” “指路就算是回报了,带路就免了吧。”宗立武同样听到了对话,决定往东看一看去。 如果有现成的木桥,总比自己搭桥要省力的多。 “不用带路?这一路上挺危险的,多个人就多个帮手…”男人提议道。 “我们自己可以应付,阁下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如就此别过吧。” 宗立武冷冷说道,他是不会放任一个陌生人进队伍的,尤其是在这种危险丛生的地方,尽管此人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看不出来,这个饿汉还有着一副知恩图报的热心肠,宗立武拒绝他带路,他便不远不近的跟着,为队伍保驾护航。 可他越表现的积极,就越让宗立武心生警惕。 他已经婉拒了几次,对方还是面带微笑一路跟着,宗立武终于不耐烦了,留下一袋干粮,冷言道: “阁下还是自行离去吧,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自己解决,用不着你帮手。阁下莫要把善缘变成恶缘才好啊。” 男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对方的这副做派就好像他赖着不走,想多要一点干粮似的。 宗立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抱拳客气的说道:“出门在外,行事小心,还望见谅。” 这番话出口,男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笑道:“我能理解,那在下就不随行了,不过你们一定记住,过河的时候千万不要碰到水,一旦过了河就要立即往西走,还有,千万不要在夜间过河,在下言尽于此,各位一定要谨记,山高路远就此别过,诸位珍重。” 见男人捡走了干粮转身离去,宗立武才放下心,仔细想来,对方临走前的交代并没有什么问题,他暗自点头记在了心上。 可当他看到那座木长桥时,不由眼角急跳:这也算安稳过河的途径? 这座木桥想必是大灾之前由当地村民建成的,采用极为耐腐的木材所制,两列大腿粗细的木桩深深的钉入河床,每两对木桩之间又横一木梁,上托一纵木板,木板是由七八根碗口粗细的木材排成的。 此桥通常仅可过一人,若是两岸都有人想过河,那就只能等一方通行以后,另一方再行。 农家人对这种惠及子孙的工程很重视,此桥虽然简陋,连扶手都没有,却建得极为牢固,若非如此,它也没法支撑到如今的年岁。 现今看来,深入河床的木桩依旧牢固,当年建桥选材时确实用心了。 可作为桥面的杉木就腐坏严重了,不少地方出现了断裂和朽溃。 一踩上去就能听见“嘎吱嘎吱”、桥面不堪受负的哀嚎声。 这种时候谁第一个过桥? 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的聚焦在宗立武身上,不用问,作为队伍的头领,探路的危险事情舍他其谁呢。 宗立武也很自觉,不用人催促便硬着头皮踏上了危桥。 普福安驱使木傀弓着腰在桥下同步行进,若是桥塌了,还能有个垫脚的地方。 宗立武步步小心,慢慢的将重量从后脚移动到前脚,踩实了,确认牢固,才迈出下一步。 这桥过得甚是惊心,他不知道掉进河里会遇到什么祸事,但绝不想尝试。 短短三四丈的桥,他硬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好在老桥尚算坚固,有惊无险承载他过了河,接下来便是连桂、普福安、小白和陆修。 宗立武过桥时,手里捏着扶风术却并未施放,以他的体重都能过去,其他人更没问题。 过桥之后便是一路平坦,宗立武没有听从饿汉的“过桥便往西”的叮嘱,他有自己的想法。 往西的路太过松软,心有顾虑之下,他毅然带着队伍向北而去。 宗立武不知道他的小心固然让队伍躲开了十几条巨蚯蚓的埋伏,却也因此闯进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第三百二十四章 空屋 难怪沿途又平又阔,原来此前竟是一条大道,直通向岗上一片镇甸。 那里比四周寻常地方高出两三丈来,况且土地坚实,是个安心休息的好所在。 镇口立着一棵三四人合抱的粗大槐树,表皮干枯皲裂,枝条扭曲缠绕,遮天蔽日,其上并未半片树叶。 走到近前,宗立武盯着老槐树,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仔细分辨,又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队伍缓缓绕行步入小镇,宗立武一直打量这棵老槐。 在他的视角中,随着缓缓绕行,老槐像是慢慢打转。 转到某一个角度,恍惚之间,他心中蓦然一惊,总感觉有许多妖灵寄居在这棵槐树上似的。 定睛看来,上面的枝条每一处都像鬼爪,难怪整体看上去给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武哥,你看什么呐。”小白到了陌生的地方本就有些隐忧,见宗立武举止有异更觉不安,便走近问道。 “嗯…”宗立武又打量老树片刻,才道:“没什么,进镇吧。” 镇子的街道非常杂乱,凳倒桌翻、杂物四散,就像被土匪洗劫过似的。 这个小镇在当年绿沼林忽然出现的时候被毒雾笼罩,镇民一夜之间全部身亡,现在乱成这般,估计先后有不少人进来过,翻找过财物吧。 一眼望去一片荒凉,凉风阵起,吹落了一只白色灯笼,砸在一只破碗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灯笼被风吹得穿街而过,滚到一户上锁的户门前不动了。 据说此地遭灾是在某一天的夜间,这扇门既然上了锁,说明户主当时并不在家睡觉,说不定运气好去了外地,躲过了死劫。 木门的朱漆早已褪色,表面寸寸龟裂卷翘,不少油漆已然脱落。 连桂一推门,门楣刷刷落灰,他看了看门槛后面,翻了翻门前的花盆,又掏了掏猫洞里头,只片刻就找到了钥匙。 可惜没用,门锁早就腐朽,根本打不开。 好在这种老木门很容易拆卸,门枢上端固定在门楣后面的木板上,下端固定在门槛后面的基座上,门轴上长下短,只需将整扇门提起来,将门枢移出基座的凹坑,就可以将整扇门拆下来了。 连桂轻车熟路,看样子没少闯空门,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拆了推到一边。 一进正屋就能闻见一股腐朽的气味,正对着的是一张方桌和一张香火柜,柜上放着两只蜡烛台和一只铜香炉。 器物表面尽是铜绿,像是发霉了一般。 供奉的画像早已脱落掉在地上,布满了灰尘。 里间是卧房,床板的半边已经塌了,不然晚上可以在上面睡一觉的。 衣柜呈褐色,或许是不受阳光曝晒,多年下来表面依旧没有翘皮,就连柜门上画着的兰花还隐约可见。 因为时间太久,柜门一时难以拉开。 不过连桂这家伙,一如顽童寻宝,又如土匪搜家,哪里愿意放过? 他一拳把柜门捣了一个洞,再用力一扯。 柜门吱呀而开,从中倒出一具骷髅,披头散发的倾压而来。 连桂吓得瞳孔一缩,腾地跳出老远,一把就抽出腰后的弯刀。 骷髅虽是骇人,然终究是死物,它倒在地上磕碎了脊骨,脑袋骨碌骨碌滚到连桂脚边。 连桂已经跳出老远,骷髅还“追”着不放,他气上心头,一脚将头骨踩碎了去。 “嘿嘿…”宗立武嗤笑一声,这个老鬼坏事做尽歹事做绝,没想到今天被一个骨头架子吓得炸了毛,当真有趣。 小白俏脸发白,普福安同样心里毛毛的。 其他人除了刚开始的心惊之后已经恢复了常色,宗立武甚至蹲在地上检查起死因。 既然留有白骨,显然不是原先的镇民,那帮人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这人应该是后面才进来的,估计和连桂一样,拆了大门想借此地过夜,却不知何故死在了衣柜里。 看他身上衣物并无破损,应该不是被利器砍刺而死,莫非是在里头睡着了,闷死的? 也不对啊,这柜门虽然难开,但中间合不拢,还留有一条细缝,不至于会闷死啊。 宗立武还在思索,就听小白倏地嘤咛一声。 “怎么了?”宗立武站起身问道。 小白看向门口方向,迟疑的道:“你们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声音?”宗立武几人面面相觑了,方才哪有什么声音? 小白指着大门坚持说道:“刚刚那边有说话声。” 宗立武笑了一下,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里除了我们哪还有生人啊,估计是风声吧,你肯定是听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连桂使了一个眼色。 连桂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健步跳到大门口,举刀便要斩,却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 宗立武停下听风术,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如果方才门外真的有人,没理由跑得这么快又没有脚步声的。 考虑到小白绝不会空穴来风,宗立武又走到大门口观察地上的痕迹,可惜除了五人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人的足迹。 “呐,武哥看足迹的本事你总该相信吧,现在武哥告诉你,地上除了我们五个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脚印了,你放心…” 宗立武看向小白轻松的说道,结果一眼扫过去,脸上蓦地一僵,瞳孔陡然一缩。 “怎么了?”小白见宗立武看向自己身后,立马下意识的缩到宗立武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 结果宗立武噗嗤一笑:“你的胆子也太小了,还是要多出来历练历练呀,别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哈哈哈…” 宗立武说着还揉了揉她的脑瓜,将她的一头秀发搅得纷乱。 被宗立武小小的整了一把,小白把头一甩,将宗立武的大手甩落下去,气得跺了跺脚:“我都吓成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看你这么紧张,逗你玩玩嘛,我在呢,别害怕!” “逗我玩?我打你!” 见二人一前一后跑远,陆修的满面春风缓缓收敛,连桂同样面色阴沉,他们都看到了门框上的修长手印。 二人记的分明,先前没有任何人触碰过门框,这个新多出来的手印是谁按的?他跟着队伍想干什么?是怎么离开的?地上又为什么没有脚印? 这个小镇当真有些意思了呀。 第三百二十五章 惊变 原本应是颇为繁忙的街道,如今显得颇为空寂,众人行在道中,莫名有种压抑感。 “哗啦啦…嘎哒!”一把草耙被风一吹,在墙面上留下一道“抓痕”,最终倒在地上,摔断了几齿。 这突兀的声响并不大,却让本就紧张的几人倏然心惊。 宗立武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只见一间破落屋子的窗纸后映出一个人头和双肩的影像,它只出现一瞬就移开了。 “这回还往哪儿跑!”宗立武心头一喜,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用匕首拨开门闩走进屋中,右手持剑左手托焰往内堂而去。 里面满地都是寸许深的灰尘,并无半个足迹,但宗立武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再看一眼窗纸,上面肮脏不堪,没有让人产生误会的古怪图案。 错不了,那是一个人,而且还在这间房里! 许是窗户太小又灰尘堆积,屋内极其昏暗,但在烈焰的照耀下,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他脚跟一勾关上了房门,双眼四下横扫,最终停在最里面的榆木老床上。 床上的帐帘布满了污黑的尘土和蜘蛛网,几团昆虫的空壳粘连在蛛网上,宛如一团团肮脏的灰线球。 宗立武脚步微移,慢慢往床榻接近,仅仅几步的距离他足足走了十几息之久。 两边的帐帘被铜帐钩勾在两侧,床上一眼可见是藏不了人的,如果有人只会藏在… 只剩一步之距时,宗立武倏地下蹲,左手烈焰跳动欲涌,右手宝剑寒光铮铮。 却见床底一只黑白两色的花脸丑猫“哇”地一下叫出声,登时吓得腰腹弓起,毛发炸开。 “猫?”宗立武再扫视一眼,床下昏暗不明,但在火光照耀下确实没有人影。 再回首环顾,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只悬吊于空的葫芦上,剑刃轻敲,葫芦摇来晃去,影子映在窗纸上很像人的脑袋和双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宗立武苦笑着摇了摇头。 地上的花猫四处乱跳意图逃离。 宗立武打开房门退后几步,那花猫瞅准机会窜了出去,当真吓坏了。 “看来是我太敏感了呀。”宗立武送剑归鞘自嘲道。 然而就在床榻之上,被帐钩勾着只有一掌之距的帘帐后面,正有一对绿油油的眼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人的体型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藏身在只有一掌宽度的帘子后面。 如果不是人,那这对眼珠的主人又是什么东西? …… “武哥进去好久了,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小白十指纠结,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实在放心不下的说道。 “他能出什么事?再不济也不至于悄无声息的被干掉吧,你那么关心他的呀,他刚才还戏弄你来着。”连桂并未上心,反而对四周颇为在意。 “哼!”见连桂这副作态,小白把头一扭,看向陆修。 古怪的是,陆修同样对周围警惕非常,就好像在防备什么。 “怎么回事?他们好像了解了什么情况,就像在找一个已经知道存在的敌人似的,大家明明都在一起的,他们看到的东西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什么特别的吗?难道我看漏了什么?”小白心里泛起了嘀咕。 似乎看出了小白的疑虑,陆修略一思索:“一起进去看看吧,队伍不宜分散。” “这才是了。”小白展颜一笑,将顾虑抛诸脑后,宗立武在队伍中积威甚重,若是他在旁边,就可以万事不愁了。 众人正欲动身,就见宗立武已经走出来了,还顺手带上了屋门。 只见他低眉垂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行至众人身边,道了一声:“走!”便移步缓行,往小镇深处而去。 众人方走出几步,忽听屋门“哐”的一声响,门楣上的灰尘刷刷直落。 “什么东西?”连桂有些惊疑。 “猫!”宗立武回了一句,头也没回踱步而走。 看他的样子,显然心中疑虑不浅,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队伍似缓实急,很快就深入镇子中心,这里有酒楼、有赌场、有客栈,想必往昔是个热闹所在,如今已是繁花落尽、一地苍凉。 小白心中紧张,不知不觉间话多了一些,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也只有宗立武会搭理她,每当她一句说完,宗立武都会忙里抽闲淡淡地“嗯”一声,不让她的话头落到空处。 “武哥,今晚我们住客栈吗?”小白甩着胳膊蹦蹦跳跳,试图将气氛搅得活跃几分,好映衬这“闹市”的街道啊。 “嗯。” “那住上房还是下房,你身上还有银两么?” 这么多年无人打理,客栈里面早就没有上房下房之分了,而且掌柜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要什么银两? 不过宗立武还是不厌其烦的“嗯”一声。 “那我们来五间上房吧,我要住中间的一间,今天大家早些睡,养足精神,明天就能离开绿沼林了。” “嗯。” “可惜这里没有卖冰糖葫芦的,不然我请大家每人吃一串。” “嗯。” 小白俏鼻一皱:“你别只会说‘嗯’了!” 宗立武:“嗯。” 小白摇了摇头,无奈的看向身后几人,却见他们离了有两三步远,均面色古怪。 “怎么了?”小白有些莫名其妙。 陆修并未言语,只冲她招了招手。 小白小嘴一抿,眼珠一转走上前正欲问话。 陆修虚按了按掌,示意她息声,并指向宗立武,仍旧没有言语。 “干嘛?”小白对他们故作神秘的行为有些烦恼了。 陆修指了指心、眼两处,又指了指宗立武,示意她用心仔细看。 小白一嘟嘴,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言语,非要这么神神叨叨的打哑谜? 只见前头的宗立武低着头往前走,往常时候,宗立武一定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现在则不然,他只是低着头。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此刻定然心中有所思,才没有留神周围吧。 若真要说有什么奇怪的,那便是他的头低得太厉害了,完全耷拉着脑袋,就像有什么无形之物坐在脖子上似的,行走的动作也略显僵硬,犹如被操控一般。 小白心感不妥,就要上前确认一番,看一看她的武哥到底怎么了。却被陆修一把拉住,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地上的影子再指了指宗立武。 小白彻底不耐烦了,看了片刻,心中陡然一凉,揉了揉眼再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小手下意识的捂住嘴巴,一双杏目张得大大的,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虽然现在没有太阳,但临近双脚的地方总有一道影子。 可前面的宗立武并无半点影子,甚至脚步漂浮,就像是离地寸许行走似的。 普福安左手托着符纸,右手执笔快速绘画,所画的正是宗立武从诅咒古冢带回来的镇魂符。 一张画完,他松了一口气,继续提笔画第二张。 连桂拍了小白一下,用下巴指了指前头,示意她继续闲聊。 可这种时候小白哪还有心情戏耍,顿了一下,努力调整情绪道:“武哥,你送我的金钗快到了吧?” “嗯。”宗立武依旧淡然回应。 听到此处,小白再也控制不住,贝齿咬着红唇,豆大的泪珠刷刷直落。 宗立武送她的分明是玉钗,眼前之人真不是他,这么说,真正的宗立武已经被害了,她心中怎会好受? 可是言语不能停,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言语带着哭腔,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等我们回去,拉上小蝉姐一起去你家玩吧。” 说到最后,她的嘴唇一阵发抖,小蝉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后悔死了,后悔没有一起跟过来。 宗立武又“嗯”了一声,声音中没有丝毫情感,他走到客栈门前,并没有仔细分辨就带头走了进去,仿佛客栈是他开的一样。 “找地方睡吧。”宗立武再次发声,语调平缓不带丝毫感情。 “你先睡吧!”陆修一脚将他整个儿踹飞进去,把门一关,贴上了镇魂符。 很快大门就一阵抖动,定是那东西在拉门。 只见符箓红光一闪,连带着整扇门都覆上了淡红色,灵光一击而去,把里面的东西打得倒飞而回,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听见此声,小白彻底崩溃了,原先她还抱有一丝期望,觉得有可能是宗立武根本没心思听她的问话,只是胡乱应付。 而今一切希望都没有了,那一声惨叫与宗立武的嗓音完全不同,乃是一道女人的尖利啸声。 第三百二十六章 黄昏女妖 “嚯!” 连桂隔着门缝观看,见“宗立武”翻身而起,周身尘烟一滚化作一个散发幽绿荧光的干瘦妇人。 身体似实非实,似虚非虚,皮肤残破不堪,头发披到膝盖。 她一吸气,肚子变得滚圆,一声灵魂咆哮出口,让人手脚发麻、遍体生寒,连魂儿都有飞走的感觉。 还好离得远,若是被它近距离吼中还得了? “黄昏女妖!”陆修认出此妖类属,大感棘手。 “什么东西?”连桂眨巴眨巴眼,他可从没听过这种怪物。 “人一旦死去,就只剩下魂魄,若是带着极大的怨恨,很可能不愿进入轮回而滞留阳间。 若能躲过阳间罡风和炎阳之光,积攒了足够的怨气,就有可能变为怨灵,并领悟一些鬼能。 再杀死生人,吸取了他们的魂魄,阴体就会慢慢凝实,可不惧罡风吹拂。 黄昏女妖世所罕见,是极少数没有肉身就能白日行走的鬼属,也不知她得了什么机缘才能凝成女妖之体,现在的她已经处于半凡半玄之间,一般的筑基期修士很难是她的对手了。” 陆修缓缓说道,若是一般怨灵,他还有法子驱除,这黄昏女妖就很麻烦了。 “呃,不是,只有女人才能变成这样吗,我们男鬼呢?”连桂的脑子向来不太正常,这种关头了还在为男鬼叫不平。 “黄昏女妖只是因它身躯纤弱、声音尖利才得名,并不一定都是由女鬼化成的,它生前也可能是个男人。”陆修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公平!呃,可以养一只吗?这东西真是天生的幻术师啊,能抓一只当帮手就好了。”连桂对收养仆从很是执着。 陆修摸了摸下巴:“这恐怕要习得极高明的驱鬼术才可以啊。” 连桂咂咂嘴,摇了摇头道:“唉,可惜喽,要是能逮一只黄昏女妖和一只吸食者当仆从就好了,绝对是大杀器呀,做任务就省事多了。” “驭兽驱鬼需要很强大的魂力,你们那个夏小蝉就可以兼修此道,可她似乎不太愿意。”陆修略感可惜的说道。 “女人…”连桂连连摇头,若是夏小蝉得了一只黄昏女妖和一只吸食者,战斗能力可以直接翻几番! 她的念息术本就厉害,探查别人的同时,别人还察觉不到,配合神出鬼没的黄昏女妖和嗅觉良好的吸食者,往往可以先一步发现对手。 女妖的灵魂嚎叫震慑神魂并且无孔不入,一旦让其近身,几乎就没有了动手之力,而吸食者更是难缠,再加墨兰和她本身的幻术神通,蹂躏对手还不跟玩儿一样? 连桂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若是夏小蝉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估计他们当中无人是其对手。 易身处之,连桂若有夏小蝉的本领,说什么也要学驭兽术和驱鬼术的。 又看了一会儿悬空翻滚的黄昏女妖,确认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众人放下了心,回头就见到小白还蹲在地上啜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甚是惹人心怜。 “傻丫头,哭什么?”陆修走到近前道。 “武哥他死了,他死了!呜呜呜…”小白双手交替擦拭,可泪珠还是不断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傻瓜,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他的手段层出不穷,一个黄昏女妖就想要他的命?你太小瞧他了。”陆修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 “真的?”小白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巴巴的,杏目如星充满着无限的希望,身子还在无意识的抽动,可是眼神极为认真,似乎就想从陆修的表情上找到确切的答案才放心。 “那是自然,我们去找他吧,把脸擦干净,别让他看见你这张花猫脸。”陆修甚至有心思打了一个趣儿。 轻松坚定的语气让小白精神一振,忙把小脸儿收拾干净,迫不及待的带头道:“那我们快去找他吧,然后一起离开这个镇子。” 看着重新焕发生气连跑带跳的小白,陆修精神一恍惚。 他的身边曾经也有一个鬼灵精,拿着一支杨柳跑在队伍的最前面,长辫摆动、白鞋轻盈,回首嬉笑:“走啊,你们快走啊!陆哥刘哥,你们又在后面聊什么呢,快跟上呀!你看莫哥背着那么重的包袱都比你们快…” 往事如烟呐,而今只剩下落寞。 陆修苦涩一笑,却听一声娇斥:“陆哥,走啊!” 陆修耳尖一抖,打了一个机灵,心神差点儿失守,他猛然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叉腰不耐的小白。 眼中的精光迅速归于平静,激荡的内心再次变得古波不惊,陆修心中不免悲凉,仰头叹道:“你到底在哪里呀…” “还不跟上!”小白一跺脚,有些急了。 “来了来了。”陆修一收情绪。 当众人行至街角,脸色均变得难看之极,连桂嘴角一抽:“这条路,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吧…” …… “嗯…”宗立武低吟出声,一挥袖,劲风扫开厚厚的灰尘,露出了家具上的真实面貌。 他倒吸一口气,只见这些木床、墙面都布满了抓痕! 人的指甲非常软弱,能在木板上留下这么深的抓痕,可想而知,户主死前遭受了多么大的痛楚。 看样子,这些镇民死时并不像自己原先想的那样,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反而死得极为痛苦,甚至很有可能是亲眼看着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先惨死在面前,最后才诅咒着吐出最后一口气。 “唉,高人弄法,生灵涂炭呐。” 不用问,这么大的绿沼林不可能无端出现,估计要么是大能之士斗法,要么是修炼出了岔子,才枉造了这诸多杀孽。 对那些高人来说,搞出绿沼林一蹬腿就跑了,可对于这些无辜的镇民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百年时间对普通人来说长的唏嘘,可对于绝世高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做下这等杀孽的人极有可能还在某个地方逍遥自在并享受着万人敬仰呢。 宗立武叹了一口气,这个镇子不能待了,若有几缕怨魂大晚上出来闹事就要吓坏小白了。 可走到正堂,他就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 第三百二十七章 躲藏 宗立武一拽门闩,整座大门为之一抖,门楣上刷刷落灰,这门居然被锁了。 “肯定是连桂做的好事,除他之外没人这么无聊!”宗立武顺着门缝往外看,却发现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那帮家伙没照他说的留在原地呀。 不过他们并没走远,依稀之间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老鬼,我知道是你,给老子把门打开!”宗立武双手环抱淡淡的说道。 听了一会儿却无人回应,宗立武一翻白眼,抽刀就要把门砍烂。 却听里屋传来咳嗽声,他明明检查过里面没人的呀。 咳嗽声越来越近,似乎就要来到正堂了。 宗立武纵身一跃飞上房梁,他倒要瞧一瞧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只见下面空无一人,却有咳嗽之声,地面上的脚印也一个接一个的凭空出现。 通过观察脚印,这个看不见的“人”在屋内踱步徘徊,转了一圈之后站在宗立武所待的房梁下不动了,就连咳嗽声也戛然而止,它似乎发现有生人进了屋子,正在寻找其位置。 梁上同样有诸多灰尘,好在宗立武双脚稳健,并未抖落飞灰。 过了好一会儿,下面才又有了动作,一步一步走进了里屋。 宗立武本欲跳下房梁尽快离开,一旁的纺机却自行动了起来,上面无布无丝,梭子在空中来回穿引。 这架纺机许久没有用过了,一用起来就发出让人寒毛直竖的嘎吱嘎吱声响,并且隐隐可以听见一个女人以一个极其缓慢的语调在唱歌: 东南风,西北风,筑墙铺瓦挡寒风; 采棉絮,取蚕囊,千丝万缕织罗裳; 老棉鞋,新衣裳,昂首阔步走四方; 往东走,朝西望,走南闯北好儿郎… 听着听着,宗立武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似乎有人吹气,回头一望就贴上了一张惨白的小脸儿。 他的眼眶中只有一对白眼珠儿,指甲有寸许来长,黑发垂到了腰际,嘴巴咧得老大,脖子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难怪他眼珠翻到了后脑勺,舌头拖得老长,原来是被勒死的。 就在宗立武对上这张娃娃脸时,纺机的声音不知怎么停了,歌声亦是消隐,里屋的“脚印”也再次回到正堂中。 原来先前一个让他放松警惕,一个是吸引他的注意力,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娃儿可以飘到他的身后… “啊!!!” 一声惨叫脱口而出。 …… “喂喂,这是谁嚎的这么难听啊!”连桂望向远方嘀咕道。 身后又是一声鬼啸,并伴随着门被推倒的声响,想来是黄昏女妖推倒后门出来了。 “不好,她生气了,快找地方躲起来!” 宗立武不在的时候,连桂就成了队伍的主导,他立即吩咐道。 黄昏女妖怒气冲冲的飞出来,在空中兜了一圈落在了小队先前站立的地方。 一对绿油油的眼珠扫视四周,最终锁定在一间门环摇动的木屋上。 她一点点的飘飞而至,裹挟着冰寒与恐惧的气场,凑近木门从门缝向屋内观望。 幽鬼对声音极为敏感,残存着一定的视觉和触觉,却完全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不然她一定可以嗅到门后之人身上的淡淡香气。 就在这扇门里头,离她脑袋不足一尺的距离,小白睫毛颤抖,嘴巴被陆修紧紧捂住。 另一扇门边,普福安停下手中的符笔,生怕画符的细微声响被女妖听见。 女妖极有耐心的看了好一会儿却一无所获,正要不管不顾的推门,却听街角的一只破碗坠地,野猫嚎的尖叫一声。 她大嘴一咧,厉啸一声,飘飞而去。 屋内四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方敢自在呼吸。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原本的路消失了,我们咋出去啊?”连桂嗫嚅道。 “武哥还不知道在哪呢,他不会有事的吧?”小白盯着陆修问道,先前那一声惨叫,她越想越觉得像宗立武的声音。 “不会有事的,普通的刀剑难伤鬼体,剑气、箭矢、石弹、冰锥这些效果也不大,但烈焰、雷霆和某些木制武器却是它们的克星,宗兄身怀火蟒术,长剑又是火属性法器,只要不碰上黄昏女妖就不会出事。女妖这种东西,这个镇子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的。”陆修淡然说道。 连桂一偏头:“嘿!小没谱,你别傻愣着啊,画你的符!火弹符也行,镇魂符也行,多多益善!唉,悔不该不听宗少之言,这次回宗一定要请人给刀刻符,老是遇见不惧刀剑的怪物,真是太难受了!” “嘘,那个女妖又回来了,都别发出动静,也不要盯着她看!女妖的灵觉极强,长时间盯着看会被她感应到。”陆修双眼一眯,郑重的嘱咐。 “那怎么防备突袭啊?”连桂犯难了,没想到这个女妖连看都不能看。 普福安双眼一亮:“不能直接看,那就用这个。” 说着便从木傀的包里掏出一枚古铜镜,通过镜子看就不用担心被察觉了。 没想到宗立武交给他研究的古镜,在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让我来监视,你画你的符。”连桂一把接过铜镜,刚拿到手瞅了一眼便是一愣,接着他浑身仿佛僵住似的,只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陆修。 “干嘛?”陆修眉头微皱。 连桂指了指镜子,示意他自己看。 可这镜子并没有对着屋外,而是对着上方,这能看见什么? 陆修满心狐疑地将镜子一把接了过去,随意的扫了一眼,便看见除了自己的脸庞外,在他脑袋边上赫然出现了一双赤裸的小脚,正悬在空中摇摇晃晃。 与连桂的表现一样,他的身体也仿佛一下被冻住了,只能缓缓的抬起头,目光略微上移。 肉眼什么都看不到,但镜子里却能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吊在房梁上。 再偏转小镜,他发现此间死的人还不少,足有七八个,全都吊在梁上摇晃着。 “咳,宗兄也该过来了哈。”陆修故作不知的轻言道。 “真的?”小白一听到宗立武就打起了精神。 “是啊,还有其他几个人应该就在附近了。”连桂配合的做着缓兵之计,并把身旁的普福安往远处拽。 按照常理,恶鬼想要害人,一定想等人到齐了再一网打尽,可这些鬼不按常理,已经传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什么声音?”小白四下一扫,有些惊慌。 “是我在哭,我太害怕了,宗少在哪儿啊,我好想他!”连桂装模作样的掩面哭泣,“来,小白,过来扶连大哥一下,我好难过啊。” 他想把小白哄离女鬼脚边,小白却是一阵恶寒,反而退后了两步。 陆修招了招手:“小白,到陆哥这来,宗兄有句话一直不好意思对你说,让我代为传达。” 小白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一红,没来由的想起了宗立武请陆修测姻缘的事,又想起小辉对福叔说的话,她原本也同大家一样以为是一场误会。 可现在陆修表现得神神秘秘,又勾起了她的一丝悸动:万一是真的呢?这让她又喜又羞,微低螓首道:“什么话?” 陆修扫视一圈,为难的说道:“你要我当众说吗?” 小白只犹豫了一瞬,羞恼敌不过好奇,便乖乖的跑了过来,脚步甚是轻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宝镜显威 小白一走近,陆修就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同时法力一催。 铜镜立时射出一道黄光,显出了女鬼身形的同时,还如同阳春融雪一般将之消解掉。 “果然有效!”陆修心中大喜,他将小镜一转,只要被黄光射到的鬼体立时化为一阵轻烟消散开来,只留下临死前的一声声哭嚎。 然而铜镜太过消耗法力,等消解完了满屋的恶鬼,陆修的法力也已告罄。 就在这时,哭嚎之声引来了黄昏女妖。 在女妖破门前的一瞬,普福安眼疾手快的先一步贴上了镇魂符。 连风都能吹开的破门立时成了一堵坚固的壁垒,任女妖如何推搡也岿然不动,反而将其多次击退。 “快!窗户!”陆修一指整个房间唯一一处漏洞,他提醒连桂的同时也提醒了女妖,二者同时直扑而去。 女妖一卷妖风往窗户一撞,以连桂的力气竟不能挡! 普福安单手一扬,两张火弹符飞离袍袖直射而出,正中女妖面门,将她打得嚎叫不已。 趁这工夫,连桂接过铜镜,全身法力一催,那黄光仿若有着无形之力,将女妖撞出了窗外。 “快!还有镇魂符吗?”连桂关上窗户喊道。 “没有了!”普福安两手一摊。 “谁说没有的!”小白捏着一张符,堪堪赶在女妖撞进来之前贴在了窗户上,这是原本贴在门上的那张符。 女妖也不傻,回头往门上撞去,小白又把符揭下来往门上贴。 来来回回十多次,把女妖气炸了,若是她有肉身,这会儿已经满头包了。 另一头的普福安也没闲着,全心提笔画符,将一切的安危全部交托在其他人身上了,可他越是紧张就越画不出符。 小白手上的符箓,灵气迅速消逝,终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女妖的鬼体也受损严重,几乎变成了透明的样子。 可她还是撞进来了,恶毒的双眼一下就锁定在让她屡次吃瘪的小白身上。 铜镜的黄光被她轻易躲开,吃了一次亏,怎么可能再中招?她身形一转,直扑而来。 陆修持剑,面色凝重的往小白身前一挡,想要凭借剑术与鬼妖一较高低。 就在女妖临体的一瞬,木傀出手了。 鲜红的锁链一甩而出,将女妖捆了个结结实实。 普福安脸上狂喜,这条铁链是和镇魂符咒一起从古冢里带出来的,原本就是为了封印妖鬼的,他病急乱投医的姑且一试,没想到效果奇佳。 这鲜红锁链仿若烧红的铁索捆在雪人身上,一阵轻烟冒起,铁索深深的嵌入鬼体,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连桂脸上大喜,喊了一声:“让我来!” 他举起镜子就准备催动,而女妖深吸一口气,一声嚎叫出口。 肉眼可见的音浪从其口中喷出。 陆修四人的身体霎时麻痹,别说施展法术,就是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似乎灵魂被屏蔽了,根本没办法控制肉身。 女妖利爪狂抓,只差一步就可以抓死最近的连桂,可就差这一步,无法寸进。 连桂冷汗直冒,每一次鬼爪袭来,他都浑身发麻,然而身体完全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疯狂的抓挠。 数个呼吸之后,女妖还是无法够着自己,但连桂不敢松懈,心脏砰砰直跳,越是这种情况越让人害怕。 随着锁链嵌入鬼体更多,女妖可以更往前伸一点。 尖利的指甲只差分毫就能触碰到连桂的眼睛。 “噫…”连桂的嘴巴无法张大,叫声仿若水壶烧开一般。 其他人看在眼里,极力沟通身躯,却完全无用,这灵魂嚎叫真是了得! 好在附近没有其他怨魂,不然随便拿一把匕首都能全灭小队。 而木傀没有灵肉,女妖的灵魂嚎叫对其无效,任她怎么叫也不动如山,依旧憨憨的遵从着普福安的指令,抓着锁链让女妖无法接近众人。 短暂的对峙之后,女妖不再试图攻击,她的鬼体被铜镜和镇魂符接连重创,已经虚弱不堪。 所以暂且逃脱才是上策,到了晚上之后,鬼王便能出手,二者联手之下击杀四人不费吹灰之力,当然那样的话她就没法吃独食了。 在她想要逃脱的时候,却发现不管怎么变化也不能脱困,这条鲜红锁链非同一般! 她挣扎了许久面露戚戚然来,浑身一抖变为无形之体。 众人虽然看不见她,但可以清楚地知道她的存在,铁链就这么悬在空中,想也知道这女妖即便化为无形之体也难脱铁索的封印。 空中开始飘出低低的哭泣之声,幽怨婉转,凄惨至极。 尽管她不曾言语,众人也能听出她心中的悲恸。 是啊,这女妖本是镇中的平民,莫名遭灾成了这副模样,何其无辜! 死后还要待在这片死亡之地,亲眼看着亲人的遗体无人收殓,渐渐腐化成灰,昔日热闹的家园渐渐破落成这番模样,何其不幸! 她放弃了轮回之道,以来生作为赌注,就为了一个机会,找那个始作俑者报仇的机会,何其壮烈! 众人瞬间共情,连桂放下了手中的铜镜,普福安也一点木傀,命令它解开锁链,放其离去。 “不对!别上当,我们中她的招了!”陆修幡然醒悟,大喝道。 这一声厉喝仿若晨鼓暮钟振聋发聩。 众人先前被情绪所影响,此刻被点醒,顿时清醒过来。 连桂由惊惧转变为暴怒,狂催铜镜射出黄光,显出了锁链中的鬼体真身。 女妖一改凄苦模样,一脸恶毒的狂声嘶叫并拼命挣扎。 但在铜镜与铁链的烧灼之下,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一滩黑水。 这黑水消逝极快,转瞬就变成虚无。 “好险,得亏木傀反应迟钝,不然真就把她放跑了。”普福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庆幸的说道。 “好强的情绪控制,连我都中招了。”连桂后怕的喃喃道。 “这种鬼妖在变成无形之体时,应该没办法使用灵魂嚎叫这些鬼能,但是操控情绪的能力却成倍增加,还真是可怕,不知不觉间就被她引导控制,现在连我都想养一只了。”陆修收剑归鞘,松了一口气道。 即便面对数名筑基后期修士,陆修也不曾惧过,但是黄昏女妖确实让他束手无策,或许连桂说的没错,他也该考虑考虑给长剑刻符了。 …… “什么鬼动静?”宗立武贴近窗户听了半晌,发现再无声响传来又摇了摇头。 在他脚边、房屋的正中,正跪着一个人。 宗立武围绕他踱步转圈:“宗某自认阅人无数,不管是谁,我都能一眼看出心性,没想到今天被你摆了一道,你还真没死啊!”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地图,一把甩在老者脸上:“你自己看看,给我指的什么鬼路线!” 跪着的老者哆哆嗦嗦,心里腹诽不已:“我的路线哪有鬼镇啊,这个大凶之地我也不敢来啊,你们自己乱闯却怪在我头上,太冤枉啦。”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被巨蚯蚓当作面条嗦掉的向导,那位谢姓老者。 第三百二十九章 狂人狂语 这个老谢着实狡诈,平时替药斋、猎团做向导积累名声,又刻意交好各大酒楼的伙计。 不管外地人去哪家酒楼打听,最后都会指向他这边。 他没事还会给小孩儿讲故事,营造慈眉善目的和蔼形象,背地里却是一个专门坑害外乡人的老贼! 外乡人都是过客,没人会在乎他们的下落,而且身上带的盘缠比较多,正是下手的好对象。 这一次他就盯上了出手阔绰的宗立武小队。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把队伍带进绿沼林核心区域的边缘地带,利用他从小养大的巨蚯蚓一步一步引来吸食者。 吸食者可是一把好刀,他们只吃脑髓,吃完离去之后,老谢就现身了。 搜刮干净财物,再将尸体喂给巨蚯蚓,来个毁尸灭迹。 回到镇子就声称完成任务,便可以名利双收了。 若是点子扎手,从吸食者手中逃回镇子,那也没有关系。 他早就说明白,路线会从中心区域的边缘穿插过去,遇到吸食者只怪他们“倒霉”啊。 至于他自己怎么没有死?那就更好解释了,老谢手持匕首从巨蚯蚓的体内剖腹逃生的传奇故事就可以横空问世了。 可这一次,老谢失算了。 宗立武这几个狠人,几乎把吸食者杀了个干净,事后也不回镇子,竟想横穿绿沼林。 本以为他们进入炼药术士的地盘死定了吧,可他们硬是烧光了油蛇又安然跑了出来。 最后更是闯进了这一带最大的险地——绿沼鬼镇。 没法子,他只能趁天亮冒险进来捡尸,再利用巨蚯蚓逃出镇子。 但不知哪一步出了问题,一进鬼镇就联系不上巨蚯蚓,更糟的是他只转了两圈就迷路了。 正着急间,远远的看见此屋有火光,他壮着胆子从门缝观看,就见到让他失声尖叫的一幕——白天见鬼! 宗立武大为郁闷,他没被屋子里的三鬼吓住,却被老谢的尖叫吓了一大跳,径直从房梁掉下,还没来得及使出扶风术就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到现在屁股还疼哩。 话说,他从很早的时候就隐隐感觉整件事不对劲,巨蚯蚓就好像一早埋伏在滩涂那里,还有那么多吸食者跑到中心区的边缘地带还正好被他们撞上,一切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而后,按照炼药术士的日记所说,他们的路线居然会到达核心区域,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向导有问题,也不再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进,并且刻意避开松软的地面,以防巨蚯蚓袭击。 若是老谢一直不露面,他也没有办法,可现在老谢自己送上门来,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按宗立武的性格,定然要将老谢大卸八块才解恨。 如今看其一把年纪吓成这副德行,宗立武不由动了一些恻隐之心,想暂留他的性命,可以多多利用一番。 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他当作诱饵,分散鬼怪的注意力,以便让小队从容脱身。 “小鬼,说吧,怎么出这个镇子。”宗立武虎眼斜视,瞅向另一边。 他的这句“小鬼”并不是对熊孩子的蔑称,而是真真正正死了的小鬼头。 那小娃子站在墙边,嘴巴一扁,潸然欲泣。 “别跟我装蒜,敢不说,我就把你脑袋瓜子砍下来。”宗立武的长剑灼热发红,小鬼见了顿感心惊。 “这里已经被鬼王封住了,进来就出不去的…”小鬼的声音极为难听,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你当我没进过鬼域啊,我知道这里一定会留一个生门,你再敢说一句不知道,我就先砍了你的胳膊!”宗立武怒道。 小鬼一改胆怯模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指向东方:“东面有口井,跳进去就能出去了。” 宗立武哼了一声:“我会先找人试一试,如果出不去,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屋子,让你们一家三口暴露在天光之下!” “你够狠!好吧我说了,镇门口有棵老槐树,你绕着它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就能看见出路了。” “那我怎么找到老槐树呢,外面的街道都变了。” “这个必须要等到晚上,你找到一个白灯笼,带上它就能显出真实的路径来。”小鬼真是怕了,眼前这个瘟神软硬不吃,短短时间已经威胁他十几次了,还是早点送走比较好。 宗立武一下就想起先前见到的那只白灯笼,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么说非得晚上才能行动了。” 这个鬼王真是够奸诈的,一般人到了这里只会夜伏昼出,可白天根本找不到出路,晚上又危险万分,哪怕知道方法也不容易出去啊。 老谢真是对眼前的狂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居然狠到威胁鬼的地步。 他可知道这里不仅有一个小鬼,还有两个看不见的恶鬼,看不见的东西往往更让人惊惧,敢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儿威胁小鬼,他真够狂,手段也够强! 宗立武身为修行中人,对鬼道不像平头百姓那般无知,他知道鬼夫妻连鬼体都没有,只能弄些幻象吓唬人,什么地上足迹、纺机自动?全是幻觉而已! 这个小鬼头反而厉害一些,已经初凝鬼体,可以直接触碰形物,不过看他的样子连拿把刀都费劲,根本不足为虑的。 若是想用幻象来吓唬他? 呵!当年他在桃园村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刚开始差点被吓疯,后面把墓碑砸了,老坟掘了,坛子摔破,连骨灰都给扬的干干净净。 幻象越可怖他干的越起劲,鬼叫的越凄厉他扬的越卖力。 现在什么脚印,什么纺机,又是唱啊又是贴脸的,你吓唬谁呢? 战场上杀出来的心理素质,头一回不明所以才会怕,现在哪会吃这一套! …… 月黑风高夜,夜深人静时,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可街面上并不安宁。 弹琴声、铸铁声、打更声、赌场的骰子声… 连桂等人躲在一户人家,不时向外张望。 用眼睛看,看不到半个人影,通过镜子就能看到一片繁忙了。 “外面真热闹啊。”连桂手持小镜观望着说道。 “这些死鬼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也就到了晚上才出来像活着一样生活,如果不这样发泄恐怕早就疯了吧。”陆修看了一眼小白,小姑娘却扭头不理。 她被陆修骗了一把,让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份情愫当众暴露了几分。 她当然不会责怪陆修的救护之举,但不免有些苦恼起来。 第三百三十章 鬼店意逍遥 “鬼也会发疯?”连桂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感兴趣起来。 “当然会,疯了的鬼就像走火入魔的人一样只剩下本能,会永远的丧失理智和记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算真的死了,行动的只不过是一道怨念罢了。这种鬼不足为虑,它们基本上也活不了多久,反而是有理智的、会制造幻象的鬼比较棘手。” 陆修对鬼道研究的很透彻,平静的说道。 “你对鬼道挺了解的嘛。”连桂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这陆修如此了解鬼属,现在又莫名闯入此地,让他有一些警惕。 宗立武相信此人是一回事,先前帮忙诛杀女妖也不假,但该有的防备之心绝不能少。 “我以后一定会走鬼道一途的。”陆修不咸不淡的说道,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连桂为之侧目,须知修炼万法,每一种都能成道。 愚蠢的人见到法术就想学,见到宝贝就想买,最后什么也学不成,遇到真正想买的东西也买不到。 晚年只能仰天长叹:苍天何薄于我! 聪明的人会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但事无绝对,若有大机缘也要勇于脱离舒适安逸的老行当,转而追寻陌生而又更好的道路。 选择真的是人生最重要的题目,也是活着最大的乐趣和意义。 谁也说不好自己一定走哪条路,如果有,那真是至纯至真之人,又或者是最蠢最笨之人,就像普福安一般。 “武哥,是武哥!”小白指着外面惊喜的叫道。 “那是你的错觉。”连桂一句凉水浇头,又看向普福安。 “小没谱”正在全心全意的画符,但他总有一天会成为铸器师,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选择从修行的角度上绝对是错误的,但没有一个人劝他放弃,因为熟悉普福安的人都知道他有执念,而且是那种不寻此道无异于死的执念。 “照这么说,这个陆修也有执念?” 连桂坐在墙边,月光从他的身后照进,因逆光而看不清面容,此刻他正紧盯白衣剑修的一举一动。 而今宗立武不知出了何事,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他自然对这个新出现的人大为防备。 “唉,看来真是幻觉。”小白失落的嗫嚅道。 连桂偏过头,一皱眉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武哥提溜一只灯笼走在大街上,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脑子有病啊,大晚上不找地方猫着,跑到大街上?那肯定是鬼魂作祟,想引我们出去呢。”连桂教训道。 “哦。”小白不再观望,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情绪低落下来。 连桂瞥了她一眼,对于一个很少出来做任务的人来说,小白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见到鬼都没有惊慌失措,先前还多亏她急中生智用镇魂符挡了一阵,给了众人很多反应的时间,普福安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虽然击杀女妖用时很短,但其中的凶险绝对不少,四人少了一个都难以抵挡。 当然也幸亏镇魂符、鲜红锁链和铜镜对其极为克制才能最终得手的。 宗立武那边什么也没有,而且孤身一人,不知情况如何了呀。 …… “这就是你说的外乡人?”宗立武正身处一家客栈当中,用灯笼照了照眼前的死鬼猎人,不满的说道。 这个白灯笼真是神奇,一到晚上便无火自明,不仅可以照出道路,还能照出鬼影来。 小鬼头点了点头:“对啊,他就是外乡人,几年前才到镇子里的。” “你敢耍我!我让你打听刚到镇子的人,几年前来的有什么用啊,我会认识吗?我把那老头当报酬付给你,你就这么给我干活的?再去打听!”宗立武一指门口怒喝道。 “哦。”小鬼头嘴巴一嘟,晃晃悠悠的飘出了客栈。 宗立武四下看了看,东摸摸西找找,居然发现这客栈里还存有十几坛酒哩,他搓着手在酒坛边徘徊了好一阵。 能存到现在的定是百年老酒,一看密封的样子就知道没有被动过手脚,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喝几杯吧。 宗立武提了一坛酒坐在一张大桌旁,看向一旁的死鬼猎人,见他哭的实在吵耳,有些受不了了: “哎,老兄啊,你搁这哭几年了,能不能消停会儿,我这里在喝酒呢。” “我惨呐,我好惨呐!” 猎人缓缓抬起头,披头散发之中露出一张被抓的不成样子的脸,上面还有蛆虫钻进钻出,真个儿恐怖无比。 宗立武瞅了一眼:“哦,看到了看到了,你真惨,麻烦你把脸转过去,搞得我没胃口了。” “你…你不怕我?”猎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有人见到他,当场就会吓死。 可惜本地鬼欺负外地鬼,被他吓死的人,魂魄全给本地鬼分食了,他是一口都捞不上,到现在也没有凝成鬼体。 “怕你干嘛,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不来惹我,我也懒得理你,各自安好吧。” 宗立武又到柜子边捣鼓一阵,取来一只大瓷碗,真就喝上了。 “想喝我的酒?留下魂魄当酒钱吧!”一只恶鬼抄起长凳就往宗立武的后脑砸。 宗立武的速度更快,抽剑回身拦腰一斩,接着送剑归鞘又端起酒碗自顾自的品味。 一套动作做完,那恶鬼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魂体一散,再也拿不动板凳了。 鬼体不同人体,没有死穴之说。 恶鬼的上下身迅速弥合,不过在宝剑的烧灼之下,鬼体从极为凝实变得晦暗不明。 宗立武的迅捷一击,让其百年道行一朝全丧。 “哪个还想动手?”宗立武品了一口美酒,头也没抬的淡淡说道。 周围发出呜呜之声,显然被宗立武的狠辣吓到了。 随着呜呜鬼叫,周围景象又为之一变。 明晃晃,亮堂堂,雕栏玉柱,流光溢彩,红粉生香。 十几位玉女佳人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女鬼身份,大大方方的吹奏玉笛、指弹琵琶,宛若九天仙女飘然临尘。 奏乐欢歌,起舞弄影。 人生如梦,不若快活一场。 女鬼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翻云覆雨取些精阳,你要是身体受得住便一夜春宵,遭不住就就牡丹花下死呗。 宗立武没有情动之意,只当勾栏听曲、自在逍遥。 宝剑时时在手,镜心体内深藏,美酒玉肌只是虚妄,浅尝雅观即可,未敢心醉沉迷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独斗鬼侍 转眼,时间到了午夜。 宗立武一手攥着宝剑,一手摇晃酒碗,双颊酡红、眼神迷离。 少时,风起阴云滚,春雷惊蝉动。 霍然间,宗立武耳尖一动,双目精光一闪,嘴角微抬呢喃道:“来了!” 屋外电光噼啪,一道人影映在窗纸上,它由大变小、由浅变深,最终定住不动,来人已到门前。 宗立武危坐堂上,隔着婆娑曼舞与薄薄一层窗纸与来人遥遥对峙。 屋内妙曲温香,屋外清穆肃然,双方崩发的杀气渐渐充斥了整个空间,夹在中间的舞姬却如同不曾察觉似的,依旧在酣歌恒舞。 屋门吱呀而开,后面显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屋内的暖光流华为之一散,只剩下一盏白灯笼散发着一缕冷光。 原来那些舞女歌姬早已退去,方才所见只不过是一道幻景罢了。 宗立武并未在意,反而对来人颇感意外。 他本以为那个小鬼头会找来鬼王,早就在酒馆里设下了重重机关。 只等鬼王一到,他便来个火龙烧馆,让其万劫不复,却没想到来的竟是一个人。 此人手持钢枪,周身电光跳动,看起来是一个修炼雷属性的武修,而且修为赫然已经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 真是讽刺,对鬼怪极为克制的雷电修士居然成了被鬼王所控制的傀儡。 宗立武虽感棘手,不过并未太过惊惧。 此人被鬼王控制住之后,神智和法力或多或少都会被压制,战斗之中反应慢半拍、法力流转不灵,都是极为致命的弱点。 宗立武长剑一拨,将灯笼挑到了正堂上方。 雷修二话不说持枪挺刺。 宗立武收起长剑、拔刀相迎,骨刀拨开枪头就要顺势近身。 雷修显然没想到,双方对冲这么快的移速,再加上他动若惊雷的出枪速度,居然还能被拨开枪头,只一招就落入了下风!幸亏他身法不俗,电光一闪退了两步,再持枪横扫小腿。 宗立武大感郁闷,对方的钢枪不是凡物,完全不惧锋锐术的砍击。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跃起闪过扫腿一击,脚步还没落稳,那枪头又携带雷霆之威从头顶上方砸了下来。 “这一击绝不能硬挡!”宗立武心中念头一闪,脚下一转灵空点斗,身法亦是精妙之极。 凭借灵动的身法,他不仅闪过抡击还顺势来到对手身侧,横刀便是一斩。 雷修反应过来,急抽长枪,腕花一转,荡开了刀锋。 宗立武当然不会放过近身的良机,手中毒刀挥舞如风,精妙刀法连攻不绝。 然而雷修也不是吃素的,一杆钢枪挥得浑圆如意,他一面后退一面扭身,脚步翻转丝毫不乱,双手转枪舞得泼水不进。冷不丁翻身一记回马枪直取宗立武的咽喉。 好俊的枪法! 宗立武偏身躲过,却让对方拉开了身位。 不知道那杆枪是用何种材料制作,如钢铁般坚硬又能如木杆一般弯曲。雷修甩动枪身,一招狮子摇头,舞动枪尖仿若梨花朵朵。 真个儿上下齐戳,左右连点。 这还没完,枪尖之处还有刺目电光闪耀,这些电花滞浮于空,除了晃眼之外更是一个诱饵。 宗立武不管不顾的挥刀一扫,意图荡开枪尖,却发现挥到了空处。 这才知道电花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枪头不带丝毫电弧,它宛若一条黑蛇已经窜到了下腹。 一通插叉刺扎,布帛横飞。 好家伙,若不是宗立武身穿软甲,此刻肠子已经被搅烂了。 宗立武虽想发怒力劈,但是距离不够。 雷修的距离感很好,始终保持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宗立武只得手捻剑诀,一招凌云出袖直扑对方面门,趁其闪躲之际立即抽身而退。 单刀破枪还真是痴人说梦。 宗立武明白光凭刀法不可能取胜了,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他本以为对方年纪轻轻,枪法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再加上对自己刀法的自信,就贸贸然的想近身斗一把。 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恐怕只有陆修才能打赢了。 …… 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 鬼哭阵阵,阴气滚滚。 木傀矗立在房间正中,单臂高举甩动赤链,形如一把大伞庇护下方的四人。 陆修持剑而立,口中默念心经,周身放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茫,帮助身旁几人静心锁念,免受鬼王勾魂鬼音的迷惑。 而他更拿手的剑术对这些鬼影伤害不大,即便一剑将它们切成两段,它们也能迅速弥合如初。 此间修为最高的连桂刚刚用铜镜扫了一圈,固然烧死了不少怨魂,却也法力告罄了。 小白将最后两瓶药剂递了过去,优先帮其恢复法力。 陆修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鬼影,心中为之一沉,恐怕只有宗立武才能打赢了。 …… “等会儿,听说童子尿有用,要不试试?”连桂抖了一个机灵。 陆修瞪了他一眼:“别说浑话,干扰我的心神!” “难道你已经不是…”连桂暗自好笑。 陆修两眼一翻:“童子尿是讹传,你要试就到外面去,看不到这里有女孩子嘛…” …… 再说到宗立武这边,借着剑指一冲,他拉开了距离,不再与对方近战争强,而是单手捻诀想要用火蟒术解决战斗了。 这个距离上,对方就算身法惊人也追不上他的灵空点斗,等火蟒术施展出来,形势顷刻之间就会扭转。 那雷修白牙一龇,竟然没有冲过来的意思,手中长枪飞转,从枪头之中甩出一道月刃形的电束。 好快! 武修配合一把好法器真是难缠至极! 他的出手可比掐诀快多了,宗立武不得不放弃施法,转而专心躲避。 然而雷枪被对方转的像车轮一般,一道接一道雷霆激射而来,并且雷修的身形不断逼近,再这样下去又会被对方拖入棘手的近身战当中。 而且宗立武已经不能再退了,再退一步就会走出灯笼的光照范围,到时身处幻境当中更不是对手。 雷修当然早就想将灯笼击毁,可与宗立武这样的高手对战,片刻分心都不能有,只要一个契机,胜负立分! 宗立武退无可退,他怒喝一声一拍胸口,两道符箓鸟飞而出盘旋当空。 宗立武负剑而立,左手冲雷修一点,符箓顿时化为两枚火弹激射而出。 趁对方打散火弹、停止释放电束之机。 宗立武已然捻好剑诀,一式影风碎雪如同一张漆黑帷幕铺天盖地而去。 雷修冷笑一声浑然不惧,雷枪若笔在黑幕上写下一个草书的“乙”字,仿若撕布一般将重重刀影破开。 待刀影平息,原地却已然没了宗立武的身影。 “哼!给我一个你能逃走的理由!”雷修冷喝一声,提枪急追。 刚到门口,只听“嘎哒”一声,门楣“夸嚓”砸落。 他将枪一横,左手一掐诀,单足一踏地,口念一声“吒!” 瞬间一道紫色护罩显现在身周。 “破!”随着一声厉喝,雷电护罩往外一震,将木板飞灰尽数震开。 周围厉鬼环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人决计跑不了的! 幽光指路,雷修一路追到街口。 只见一只白灯笼挂在木架上,灯笼在这里,那人就不会逃去其他地方。 看来对方也知道被鬼盯着,绝难逃脱,便想在此一决雌雄了。 雷修持枪矗立,环视四周。 他原想看一眼指路的幽光,只听身后一声轻响,数枚尖锥破空而来。 漆黑的尖锥在漆黑的夜中极难分辨,而且这些尖锥排布巧妙,封住了所有的方位。 “既然过不开,那就不躲了!” 雷修把钢枪转成车轮一般,形成一面圆形雷盾,将尖锥尽数挡下。 “这下你跑不了了,给我滚出来!”雷修飞身而至,一枪抡砸,却只打烂了一些机关零件。 “机关?不好!”他心中一凛,却已经迟了。 侧面一道白的刺眼的剑气直冲而来。 “快!好快!” 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尽力偏身一躲,好在他身法不俗,躲开了要害,腰侧则被剑气穿了一个小洞。 宗立武一见得手,从门后跳出,撇开长剑,飞冲而至,举刀便斩。 雷修被一剑破功,哪里还有抵挡之力?三两招就被砍掉了一条胳膊。 “我的手?我的手啊!”雷修不可置信的大喊。 可宗立武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依旧连连急攻。 雷修怒极,一捏胸前护符。 瞬间白光一片,惊雷乍响。 这一击的威力不大,但白光刺眼之极,雷声震耳欲聋。 宗立武急催白色面具护住周身,同时双眼一闭倒跳而回,手中长刀挥砍如网。 等他再次睁眼时,只见那雷修脚踩电光,左右一闪,在地面上画了一个“之”字,逃遁远离了。 “哼!给我一个你能逃走的理由!”宗立武怒喝一声,法力一沉,魔蜥步瞬间使出。 “是武哥,那是武哥!” 方才的惊天雷音将群鬼震的一阵大乱,小白从鬼影缝隙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大发神威的宗立武,高叫道:“武哥,快来救我们!” “嗯?原来鬼王在那里!” 这鬼王分了很多魂力来控制雷修的心神,本身的力量定然不足! 宗立武狂奔而至,一下将屋门撞了个稀烂,手中火蟒一催,将这些六神无主的群鬼卷入其中。 烈焰熊熊,黑雾溃散。 只一瞬间,屋内的鬼影就被扫荡一空。 也怪它们倒霉,原本以它们的速度是可以躲开火蟒的,却被惊雷一震,立时鬼体发颤动弹不得。 就连鬼王都逃走不及,被火蟒一卷烧成了飞灰。 此鬼早就可以夺舍雷修拥有肉身了,可它偏偏觉得有了肉身就有了死穴,远不如如今的鬼体好用。 鬼体不惧刀枪,只需留心雷火二力就行了,况且它从来不用亲自下场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回遇上一个能抵抗勾魂鬼音的陆修,其它的鬼道法术又被小白的琢风环尽数接下。 光是这些也就罢了,更意外的是,它被自己控制的雷修使用雷电法器震麻了身躯,最后不甘的死在了烈焰之下。 不得不说,天道好轮回! 如果它早一点夺舍,有了肉身就不惧惊雷了。 任它殚精竭虑处处小心了上百年,最后还是死在了最忌惮的雷火二力之下。 第三百三十二章 破幻 “武哥!呜呜呜…”小白先前还强撑着,这会儿再也控制不住,环着宗立武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她哪见过鬼呀,一上来就遇到这么多,吓都吓死了。 “好了好了…”宗立武摸摸她的脑袋,“我在这儿,没事了啊。” “啊!我快吓死啦!”越是安慰,小白哭的越大声,直接贴在宗立武身上,不分开了。 “天快亮了,我们要快到离开才行,到卯时就出不去了。”宗立武催促道。 连桂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 宗立武看了一眼天色:“边走边说!” …… 小白一路上都挽着宗立武的胳膊,生怕他又不见了。 她当然知道这样子会被连桂他们取笑,但这会儿已经管不了许多了。 宗立武手提灯笼,沿着街道缓缓而行。 周围的楼阁亭台一碰到灯笼的冷光就化为烟雾消散,真有一种浮世红尘皆为泡影的感觉。 这种明悟唯有亲眼得见才能体会,听说或是幻想根本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直观。 数步之外的地面还是杂草丛生蛇鼠横行,随着走动,一进入光照范围就化为石板路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纸灯破开蜃幻,出路须动身前行方能一一显现,影影丛丛的大千红尘皆是虚妄,滞留其中难免堕入鬼道,唯有坚持本心一步不停才能直达真道啊。 时间一长,发现没有危险的小白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奇妙蜃景。 深夜里,走在这样荒凉的街道上,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刺激和兴奋感,真想放声大喊一声,肆意发泄一下情绪。 当然她只是想想,并没有贸然出声,可身后的连桂已经叫了起来:“呜俩!哦吼吼吼!” “你鬼叫什么!”陆修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连桂自知理亏,讪讪说道:“你们不觉得喊上两声很痛快吗?” 陆修早就看出来连桂的脑子不正常,正要说他两句,宗立武又喊上了:“嗷呜~呦吼!” 接着便是普福安被带动了,陆修轻叹一声,彻底不想管了。 一路上,这三个越嚎越大声,你猜怎么着?搞得陆修也想喊一句了! 但他刚刚才教训过连桂,又怎么喊得出口? “哈哈,快到镇口了,我们快出去啦!哟吼吼吼!”宗立武大叫道。 连桂和普福安也鬼叫回应,二人甚至高举双手就像打了胜仗似的。 出路在望,小白再也压抑不住,双手比成喇叭状:“哇吼!我们走啦!” 就此,队伍中又多了一只“狒狒”… 等他们走到槐树边上,怪叫戛然而止,高举的双手慢慢垂下。 因为灯笼自行“熄灭”了,镇子出口一忽变成了通往镇子的入口,他们就像突然闪出了镇子,并站在进入小镇的路上。 明明只有二十步的距离就能离开此地,却突然出了这种变故,任谁都受不了。 是继续往前还是回头?怎么走才是出镇? “我去,太邪门了,是往前还是往后?”连桂叫道。 “往前往后都是死路,你以为自己在往前,实际上感官已经被蒙蔽了,有可能在往左也可能在后退,只是你自己以为在往前而已。”宗立武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怎么走?”众人犯难了。 “跟我来!”宗立武自信说道。 只见他绕着老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就突然从原地消失了。 “这…”连桂愣住了,甩出一颗石头砸向宗立武消失的地方,石头并无异常,“嘎啦嘎啦”滚到远处。 陆修没有犹豫,学着宗立武的步伐也消失了。 “喂,你们怎么样?”连桂问道,却无应答。 “死就死吧!至少死在一起!”连桂一横心,也绕起了树。 最后一步走完,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不同的是身边的小白和普福安不见了,而宗立武和陆修就站在前面,手中提着一把散发清光的灯笼。 很快,小白和小普也拉着木傀蓦然现身。 “这太神了!”连桂惊呼道,“你是怎么知道出来的方法的?” “鬼怪最擅长制造幻象,尤其到了这棵树旁边,我早就应该看出来这棵树和桃园村的村碑是同一种东西,都是进出此地的界石!它们的位置不会变化,却最能影响人的神智。对了,刚刚哪个王八蛋拿石头砸我的?”宗立武摸了摸后脑勺,若不是戴了头盔,此刻已然头破血流了。 砸他的石头就落在脚边,而不是先前众人看到的那样滚到远处。 “呃,那什么…桃园村?界石?什么东西?我怎么感觉你比我多很多经历啊!喂喂,你不会被镇子里的鬼王俯身了吧,现在多少岁啦,一百五?”连桂急忙岔开话题。 宗立武哼了一声,并没有找他算账。 众人走出数丈,忽觉眼前一亮,周围的景色毫无变化,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积压在心头的沉郁一下子就扫清了。 这仅仅是错觉,亦或是玄而又玄的心感? 再看宗立武手中的灯笼,此刻已经破败不堪,也没有任何清光透出了。 几人喜上眉梢对视一眼,心中明悟:看来这一条路是真的出路,他们已然走出了鬼镇的范围。 宗立武将灯笼又丢回镇中,他并没有毁掉鬼镇的意思,如果以后再来绿沼林采药,这个鬼镇就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处。 不说没人敢进来,就是进来了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镇子里那个小鬼头不是好对付的,骗人的伎俩一套接一套。 并不是所有人能像宗立武一样了解鬼域,旁人指不定会被他骗,认为此地没有生路,或者被他引诱去跳井,更不济的直接被他吓死都有可能,或许几十年后这个小鬼头会成为新的鬼王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这个镇子可以说是一个只有他们五人才知道出路的绝妙秘地,以后有机会可以在此建立一处据点。 绿沼林奇药众多、毒虫遍地,从炼药的角度来说绝对是一处宝地啊! 小白拿着铜镜给每个人上上下下照了一遍,确保所有人身上没有缠着东西才放心。 一行人脚步轻快,镇子深处却传来一声绝望的惨叫。 “啊,应该是老谢醒了,醒的这么早啊真是的,年纪大的人为什么不喜欢睡懒觉呢?”宗立武嘿嘿笑着嘀咕道。 估计那老谢宁愿一辈子都醒不来,被鬼活活吓死可不是一个舒服的死法。 “真是个生气勃勃的小镇啊,大清早就起来吆喝,哒啦哒啦哒啦…”连桂嬉笑着,众人渐行渐远。 东方烁云层叠,太阳就要出来了。 一行人沿着大道顺坡而行,脚步轻快。 宗立武还哼起了歌儿:“东南风,西北风,筑墙铺瓦挡寒风…” 小白开口道:“武哥,这是什么歌?没听你唱过。” “刚学的,后面还有一大段呢,我唱给你听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四方亭立心 数日之后的林地之中支起了一大一小两顶帐篷,大的普普通通,小的就精美多了。 它采用洁白无瑕宛若丝绸的布料制成,四角各挂着一只水晶吊灯,飞蚊小虫一旦靠近,就会被丝丝灵光击成轻烟。 整个帐篷的表面布满了符文,使里面清凉干爽、幻境怡然。 即便外面大雨倾盆,里面也照样阳光普照,小小一个帐篷住的像行宫一样舒服。 正前方是一面星空纱帘,其上斗转星移、星辰熠熠。 突然一只玉手从“银河”中探出,轻巧一拨将“银河”划分而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神清气足的小白。 此时小队已经彻底远离了绿沼林。 也就是到了这种清新纯净的地方,小白才肯把心爱的帐篷拿出来使用。 小白倒背双手,白靴轻巧的踏在柔软的草皮上,张望了一眼远处,那里人影交错,上下翻飞。 “武哥他们真是有气力,一晚上没睡还打得火热!” 小白嘴上如此说,心里也明白,陆修到下个镇子就与众人分别了,再不抓紧时间习剑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如今离镇子只有三四里,宗立武还是让众人就地扎营休整一番。 小白不管许多,钻进帐篷就美美地睡了大半天,起来顿感饥饿,取来肉干放在火边烤上。 小队在林子里一待就是三天,直到把干粮吃完才北上进入灵台镇。 要说这塬州真是荒凉,难怪是金国最没存在感的一州。 到了灵台镇的当晚,几人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大桌子菜开怀畅饮了一番。 一则是大伙好多天没吃上酒菜了,二则是为陆修送行。 一顿饭吃的酒水四溅、菜肴横飞,闹得乱七八糟。 店主若不是看在赏钱的份上,早就把这帮脏兮兮、一看就是刚进城的乡巴佬撵出去了。 酒楼打烊之后,他们又醉醺醺的各提一壶酒叫嚷着去附近的方寸山看日出。 小白可没有闲心多陪,她要抓紧时间把一路采到的药材炼制成药,不然药力就流失了。 除此之外,回复法力的药剂也告罄了,她需要再炼制一批出来的,今晚想必要忙到大半夜啊。 宗立武四人摇摇晃晃、大呼小叫、推推搡搡,惊醒了整条街的街坊。 “谁呀,大半夜的大呼小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嚎什么丧呐!” “喂,楼下的,别喊啦。我刚把母老虎对付过去,你们把她吵醒了,我可遭罪了!摆脱小声点儿…” “谁这么缺德啊,刚把娃娃哄睡,又给他吵醒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外面的别喊了,要耍酒疯滚远一点,别把老子惹火了!” “出什么事了?我听到着火什么的,不会失火了吧,你去看看…别管他,几个流氓罢了,我们继续…” 宗立武几人被骂了一路也不知道收敛,甚至借着酒劲对骂起来。 四个人骂的可难听了,和十几个人吵都不落下风。 他们走到哪里,灯火就传到哪里,整条街都沸腾了。 “你们几个二流子,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再敢嚷嚷,老子下去教训你!”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却穿着一件红肚兜,他敞开窗户两手叉腰厉喝道。 连桂满脸透红摇摇晃晃说道:“我是二流子,你是二椅子,有种下来打我!” “二椅子?你敢骂我是二椅子?你个丑八怪别跑,等我下去揍你!” 真等他抄起板凳下楼的时候,连桂几人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一路上,那些被骂急眼的街坊,家境不好的就吐口水,条件优渥的就扔几个鸡蛋和菜叶。 宗立武四人吃醉了酒,脚步不稳却偏偏能一一躲过,偶尔捡起泥巴回敬过去,真把沿街的居民惹恼了,纷纷冲出家门算账。 “快跑快跑!”四人虽然烂醉,但基本的判断还存留着,他们跌跌撞撞钻进一处马厩,藏了起来。 “哎,有大马!”连桂努力睁大惺忪醉眼,指着一大一小两匹花马叫道,“有谁还想来点马奶酒的?” 他见过农夫挤羊奶,想来马奶也差不多,他爬了过去,一阵摸索,打着酒嗝一抓一拽一挤… 圆月当空,街道本就不暗,又被灯火照得通明。 “那几个混小子跑哪去了,你们那边有没有看到?” “没有啊,找出来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希律律…”马匹嘶鸣。 “在那儿!” 只见一人浑身酒气,狼狈的躲避马匹冲撞。 “是张老三家的小花,那匹马平时很温顺的,他们怎么惹上的?” “哈哈,管他呢,他们活该!” “不会闹出人命吧?” “不好,冲我们来了,快躲开!” 街道霎时一阵混乱,一个醉鬼被花马撵着,后面还有三个醉鬼吆喝着追赶,化为一绺烟尘冲出镇子,跑进了深山里,远远的传来一声哭喊:“我错了,没看清你是公的!” 满街之人目瞪口呆,纷纷面色古怪:“这帮外乡人做了什么?难道…不会吧,畜生呐!” 山野之间,猿声阵阵,怒马嘶鸣。 四人摸黑一通乱窜,所幸不曾走失。 相互扶持之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方寸山。 四人或坐或站在山顶的风亭之中,被凉风一吹,顿感清醒了不少。 天边一点朝阳缓缓升起,投射在周围的云朵之上,泛起层层金光。 金光印照在大地之上,一扫阴影和沉闷,山下树影摇晃,如同刚刚睡醒,纷纷向着阳光的方向伸展身姿。 众人脸上也被点起金光,有些暖洋洋的。 见到此景,宗立武心中突然一阵激荡,有种世界之大,大有可为的豪气,又有种人还年轻,大有希望的憧憬,也许这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早晨也说不定。 “我说,你们有什么梦想吗?”宗立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长舒一口气,背负双手,远望天边的朝霞,眼中有一点金光。 “我一定要找到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的人。”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陆修反常的先开口了,他坐在地上,背靠石柱,双手环抱,侧头看着朝霞,语气很是平淡,不过他的面孔却颇为坚毅。 被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气氛有些沉郁,刚刚还有些兴奋的众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都沉默了下来。 宗立武却似乎没有察觉气氛的变化,他将双手比成喇叭状,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我要站在最高最高最高的九重天上,亲眼看一看那里的风光!” 这大声高呼似乎是喊给自己听,又似乎是喊给这片山林听,又似乎是喊给这方天地听。 山下疾风忽起,树浪席卷,众人衣襟被吹得哗哗作响,天边的霞光刺破了厚厚的云层,阳光比之前更加刺眼了一些,宗立武眼中的金光也更加耀目了一些。 被他这一声大喊,普福安也被带动了情绪,跳起身学着宗立武的样子大喊:“我要研究出更好的器物来,让所有人活的轻松些…” 说到前半句,他也是豪情万丈,而一旁的连桂听到后却是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普福安一下就不自信了,后半句话明显中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屁股坐回地上,满脸通红。 “嗯,不错的梦想嘛。”宗立武拍了拍普福安的肩膀,笑嘻嘻的向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陆修在一旁,两根手指夹着酒壶的细颈,在手中缓缓摇晃。 当普福安躲躲闪闪的探视周围人的表情,看到陆修的时候,陆修脸上露出微笑,冲普福安轻点了点头,还提起手中酒壶,敬了他一杯。 普福安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然他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而轮到连桂的时候,这家伙却装作睡着的样子,蜷缩身体,坐在一边,不愿多说。 其他人也不勉强,宗立武痛饮了一口酒,心中暗道:“啧,这酒有味儿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小白御车 时间一长困意顿生,四人挤在一处呼呼大睡,也不记得是怎么下山的,反正小白找到他们时,见他们正窝在一片草丛里,互相堆叠、横七竖八。 也幸亏队里有小白这么一个靠谱的人在,早早的雇了一辆马车出来。 镇子肯定不能回了,那群镇民还在气头上,回去准要挨骂。 宗立武干脆决定不买补给,就此西行。 湘州果然是一片灵地,哪怕是普通草植都比塬州多了几分,树木也生长的粗壮无比。 水缸粗的巨木遍地都是,目之所及一片青绿,身在林中之时,周边方向最远也看不到十丈之距,全被草木遮蔽住了。 林间的奇花异草更是层出不穷,然而小白却提不起丁点兴致来。 她从没有经历过离别,本以为没什么的,只要各自安好,总有再会的一天。 直到陆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她才鼻头一酸,莫名的悲感涌上心头。 朝夕相处时习以为常,真到断了交集天各一方的时候才能真正领悟到离别的酸楚。 世事无常,有时一次毫不在意的分别,等到岁月流转茫然回顾之时,竟发现那是最后一面的永别。 想找有如水中捞月,想看又如雾里看花。 “我还没和你说原谅你了呢,千万照顾好自己啊…” 陆修离开时,小白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如今望向远方喃喃低语,而陆修已经听不见了。 …… 这一路,树根、藤蔓满地都是,马车走得很是颠簸,木傀时不时被绊倒,普福安只得让其抬高腿跳着跑。 动作很是滑稽,不过也避免了多次摔倒的困扰。 空寂的幽谷、清澈的溪流、长满薰衣草的原野、古树参天的森林、宁静祥和的村落、散发麦青清香的夜间乡野… 两天下来,交换的风景让小白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宗立武与小白一左一右并排坐在车前,而车夫已经醉倒。 小白给了他足够的佣金,让他一路上都不愁酒喝,驾车的任务就落到了宗立武和小白身上了。 宗立武有意通过教小白驾车来调解其情绪,效果非常显着。 小白从一开始的胆怯到产生兴趣,现在已经驾轻就熟,独自一人也能操控马车了。 这也归功于拉车的枣红马非常乖巧,想让它左拐就轻轻拉动左侧缰绳,右拐就拉右侧缰绳,让它加速就抖动缰绳拍打它的屁股,想停就同时拉住左右缰绳,喊一声“吁”就可以了。 小白很快就掌握诀窍,在乡间野外之时并不需要她特别操控,枣红马会自己均速拉车,到了岔口会自己停下来。 小白只要一拉缰绳,它就知道要走哪条路了,省心得很。 宗立武倚在木板上,脑袋随着马车颠簸一晃一晃的。 他看似在欣赏风景,实际上早就神游天外去了,所想的正是这些天来的经历和得失。 侏儒怪的林地、吸食者的滩涂、炼药术士的小屋,这三处地点的经历被他梳理了一遍,总的来说,决策和细节处理得还算妥当,真正让他在意的是绿沼鬼镇。 当时他之所以选择进镇,就是看在山岗上土石坚固,晚上不会被巨蚯蚓袭击,当时他已经怀疑老谢在附近跟踪了。 对老谢这个普通人,他太过轻信了,对其提供的信息没有多方面核实。 他也没想到,与老谢这么一个老头子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此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处心积虑一步一步的将他们骗入死地。 还有那个行将饿死的青年早就有言在先,让他们过桥之后立即往西。 如果他当时耐下心多问一句的话,就可以避免误入鬼镇。 最后就是进镇之后太过大意,独自脱离了队伍,让黄昏女妖有了可趁之机,顶替自己带队闯入镇子深处。 如果不是女妖全心抵御天光之力的话,很可能会在半路、在陆修等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 那时得手的概率很高,毕竟陆修和连桂当时更加留意周围的动静,对女妖并未设防。 宗立武自己在鬼镇里面遇到的强力对手只有一个雷电修士,动手的过程虽然凶险,但比起小队遇到的困境就不算什么了。 小队几人真是运气奇好才能逃过黄昏女妖和鬼王的手段,可以说少一个人,甚至少一件关键法器都不可能活下来。 宗立武一捏拳头,发出“嘎啦嘎啦”的爆响,这一番遇险让他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其他人什么都没有说,但宗立武的心里不会因此好受半分。 他长吁一口气,暗自警醒,以后遇上那些看起来良善的人依旧不能放松警惕,谁知道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啊,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非智者所为。 他才刚回过神,就听到一声惊呼。 马匹被几只大鹅一撵,受惊之下直往河里冲。 小白柔弱根本拉不住马,干脆一丢缰绳,紧捂双眼,失声叫喊起来。 宗立武赶紧一跃上马,扯着缰绳用力一勒,险险的赶在落河之前停下了马车。 木傀就没那么好运了,被河边灌木绊了一跤,以一个鱼跃的姿态窜进了河里,等收到普福安“停止跳跑”的命令时,它几乎已经扑腾到河对岸去了。 “呦呦,看不出来你那木傀还是水陆两栖的呀。”连桂钻出来打趣道。 普福安没心思去管话语中的嘲弄之意,心中念头纷起,真的考虑起改造木傀的可行性了,如果把它的脚掌做成桨的形状,再想办法减重的话,当船用也不是不行啊! 小白听见身旁的说笑之声,分开手指一看发现已经安全了,还没来得及喜笑颜开,就瞥见宗立武抿嘴憋笑还用手指虚点了她两下,小白羞愧的一低头吐了吐舌头。 待木傀上岸,包里的干粮已经成了“湿粮”,好在临近村庄又接近饭点,宗立武花了两枚金币找了一户农家蹭了一顿。 剩菜剩饭也可以,冷炙残羹也无妨。 除了小白以外,队伍的其他人并没有讲究,水煮菜汤、剩菜混煮、猪油拌饭,一样吃的香。 当然小白也没有饿着,宗立武特意把那只带头撵马的老鹅买了下来,给她单独炖了一锅。 她吃不完的,农家人根本不嫌弃,好不容易才能吃一顿荤腥,乐得合不拢嘴,只盼他们多留几天才好呢。 宗立武一时兴起,真就多留了一天。 近日的奔波和沿途的颠动让他骨松筋散、精神疲怠,其他人肯定更加不堪。 反正离约定汇合的日子还有几天,时间尚算充裕。 第三百三十五章 种豆得豆 老鹅炖得慢,小白最后才吃完,其他人已经把帐篷搭好。 营地选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不远处有几个农家汉子在给一棵橘树做围栏。 木架搭得四四方方,刚好把树干卡在中间。 “武哥,他们在干什么?”小白只吃了几小口就饱了,双手负后小跑走来,似乎心情很不错。 “可能是那块土地松软,树容易长歪,所以用木架固定住吧。”宗立武也不太确定,看了一会儿猜测道。 “啐!”连桂不知从何处摘来两颗果子,听见宗立武的言语不由两眼一翻,“那是在移栽!” “移栽?那干嘛要固定啊?”宗立武抢过一颗果子吭哧一口,味道还不赖。 “移栽就是这样的,挖个坑栽上树,搭上架子填上土,最后浇水踩实就行了。” 连桂对宗立武和小白实在无语,这二人出身富贵,对一些基本的常识完全不懂,上一次小白居然以为花生是树上结的,真够离谱的。 大人在干活,小孩在玩耍。 几名稚童追逐跑过,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孩看着宗立武腰间的长刀和背后的宝剑大为眼馋,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树枝,羡慕之色很快退去,转而变成了满足。 腰间的这根树枝在大人眼里只是一根烧火棍,但在他的眼里却是一把锋利的宝剑。 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小孩是不可能拥有一把铁制刀剑的,能找到这样一把“完美”的树枝已经够了。 小男孩没有像前面的“喽啰”一样疯跑,他是有剑在身的侠客,侠客自有侠客的风范。 他身披床单腰佩木剑,双手倒背昂首挺胸踱步而走。 嚯,这小模样哪像个侠客,分明是个小将军。 至于小将军做的事情就不那么良善了,他指挥一群手下把野花砍得干干净净,还脱下“战袍”抽打蝴蝶。 这些蝴蝶自有大用,是用来钓青蛙的绝佳诱饵。 但是他们的野蛮举动气坏了一旁的女孩们,个个哇哇大哭,而且越是叫男孩们停下,他们打杀的越欢,似乎在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桀骜。 “呃,这个年纪的男孩是这样的…”宗立武轻言道。 “好讨厌!”小白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你们住手!” 可等她走过去,野花已经败落,蝴蝶尽皆殒命。 男孩们哈哈大笑,做着鬼脸,哄笑着跑到远处。 能让小白这样的大人拿他们毫无办法,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值得炫耀的事情。 小白明显不会哄小孩,见到四五个小女孩围着自己哭顿时手足无措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 “咳咳…”宗立武走了过去,“交给我来吧。” “你?你不会去打那些小男孩吧。”小白面露怀疑之色。 “当然不是,我自有手段!”宗立武自信的说道。 只见他单手一掐诀,放出一枚明亮的光泡,光泡外围五彩斑斓,一下子吸引了女孩们的注意。 但这只能让她们停止哭闹,想要她们喜笑颜开还需要其他的助力。 宗立武随手折下一截枯枝,在尖端系上一段丝线,就如同一套小钓具似的。 他又取来一张白纸,将其撕成碎纸片串在丝线上。 一挥动枯枝,这些纸片就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小白面色冷漠,女孩们同样不买账。 宗立武却兀自点头,说道:“跟我来!” 小女孩们擦干眼泪跟着他走到另一片花丛前。 宗立武再次挥动小枝,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花草间的蝴蝶居然跟着纸片飞舞,而且越聚越多,很快就招来四五只蝴蝶。 这支枯枝就像有着魔力,它挥到哪里,蝴蝶便飞到哪里。 “想玩吗?”宗立武一举枯枝说道。 “想!”女孩们围住宗立武异口同声的叫道,甚至有些小女孩高举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水晶晶的大眼里满是期盼。 宗立武一偏头,看向小白挤了挤眼,似乎在说:“怎么样?哥厉害吧!” 一截枯枝、一段细线、几片碎纸就换来了一串朗笑。 小白看着宗立武带领一群小女孩儿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内心波澜顿生。 好一会儿之后,宗立武终于玩够了,将富有神奇魔法的枯枝递交给一个小女孩,走出了草丛。 “你真有办法,那是什么啊?”小白十分好奇,为什么那件小东西可以引来蝴蝶,是不是宗立武暗中使用了法术? “这是一种古老的技艺,名叫引蝶术,蝴蝶有一种习性,会结伴飞舞。 这个技艺就是利用这一点,以碎纸迷惑蝴蝶,很有意思吧,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宗立武解释道。 “一个人得多无聊才会看这种书哇!”连桂坐在枝杈上,摇着头调笑道。 “前人都花心思写下来了,你连看都嫌麻烦?” “麻烦,太麻烦!我告诉你怎么样简单,找一个什么书都看的人,然后和他交朋友,借助他的学问,这才叫智慧!”连桂自得大笑。 “你厉害!”宗立武懒得分辩。 小白却凑近过来附耳轻言:“假人之手不如学问在身,我觉得你更厉害。” “嗯,别跟老鬼说,让他嘚瑟!”宗立武小声说道。 连桂一看到二人相互咬耳朵就知道说的是什么内容了,他一指远处:“宗少,你知道那个老妇在干什么吗?” 只见那老妇时而铲泥,时而俯身挑拣什么。 宗立武正要过去看个究竟,连桂咂咂嘴道:“这可不行,你只能在这里看。” 宗立武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道:“她在…锄草?” “哈哈,你猜错了!那是在种豆子,看样子读万卷书也不如行万里路哇!”连桂连连摇头,摆出一副:年轻人,你还要多学学的样子来。 “种豆子?好有趣!武哥,我们去看看吧!” 宗立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走到近处,连桂说的不错,老妇果真在种豆。 “这埋的太深了吧,这么小的一粒种子,能长出来吗?”小白嘀咕道。 连桂随后而来:“你太小瞧它们的生命力了,豆子发起来连石头都能顶开,别说这么一层土壤了!” “老鬼你就扯吧!或许豆子能穿破泥土,但顶开石块?这需要多强大的力量?”宗立武大为不信。 “嘿嘿,信不信随你,我只想说生命这东西既脆弱又顽强啊!” “脆弱又顽强?你这话前后矛盾了。”小白撇撇嘴。 “脆弱是说一个健康的生命因一次意外就有可能轻易逝去,顽强的意思是指哪怕一个身有疾患的人,命运想将他们打垮也不容易,生命的力量很让人敬畏呀!”连桂挺直腰杆故作高深,眼睛的余光直扫二人,想看一下他们的反应。 但宗立武二人不会让他得意,小白转移话题道:“武哥,我们来帮阿婆种豆子吧。” 宗立武同样将连桂晾在一边,让他自己陶醉去,点了点头:“也行!”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子是种下去了,能否结果全凭天意。 第三百三十六章 选宝 休息了一晚,状态果然好了许多。 先前精神恍惚,就像是待在船上飘来飘去,脚步非常虚浮,就连内脏都像浮在胸腔里似的。 而今总算缓了过来,有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觉,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到达下一个城镇了。 “尊驾,前面就是锦罗城了。”车夫提醒道。 自从他知道自己醉酒之后一直是一个女人驾车,就再也不敢喝酒了。 对于小白差点把车驶进河里的事情,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大为在意。 这辆马车可是他祖辈和父辈,整整两代人辛苦一生才攒下来的,也是他如今养家糊口的最大依仗。 等自己老了,还要把马车传给儿子、孙子,如果因为醉酒把这份祖传的家业断送了的话,别说子孙,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好和祖先交代,不肖子孙的称号可就结结实实的落到头上了,还不知道死后子孙们会怎么埋怨自己呢。 老汉想到此处,不由一阵后怕,心中不停感念:祖宗保佑! 宗立武不知道老汉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此刻心神全部放在了锦罗城上。 此城不愧是湘州东南域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湘州境内最靠近肃州的大城。 其建筑风格受肃州影响较大,完全不同于湘州以硬木为主建材的习惯,而是采用白云石为原料,所有的建筑看上去都方方正正、白净整洁。 那些来自北方他国的商队一到此城就会误以为已经到了肃州,并提前被坚固庄严的高大房屋所震撼。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湘州传统城市的风格那便是攒簇,经常是一堆一堆的扎在一起,街道宽敞却毫无规律。 而用一个词形容锦罗城的建筑那便是林立,街道整齐纵横,从街头往街尾看,所有的房屋就仿佛在一条线上,这也是肃州大城的典型特征。 小白满眼星星的钻出车厢,自从离开肃州以后,小队就在山野中穿行,过上了流民般的生活,如今总算是进了一座像样的城市,她一定要大买特买不可! 众人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饱餐了一顿之后,小白就开始了徒步三四十里的可怕活动。 连桂和普福安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宗立武则避无可避的被小白亲自挑选为陪逛和搬运的随从,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她挑选东西的时候当参谋,并将买好的商品运到随行的马车上。 整整四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的腿都要跑断了,而小白甚至还能跑能跳,这惊人的毅力令人畏惧。 …… 锦罗城内各大商铺的商品都各有不同,不知道是这些店家商量好的,还是他们有各自的进货渠道,亦或是锦罗城作为整个湘州通往肃州的最大门户汇聚了一整个州的特产。 反正你想要看全所有的好玩意,光看最大的几间商店还不行,必须要逛遍整个锦罗城才行。 小白所买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是药材,整个车厢塞满了瓶瓶罐罐。 有的瓶罐足有脑袋大小,里面放满了草灰、不知名的树根或是某种鸟类羽毛。 最小的瓶罐只有拇指大小,有些存有各色溶液,有的放着紫色细沙一样的东西,还有的只塞了一颗通红的眼珠,不知道这些是炼制什么药剂的材料。 宗立武对炼药之道仅知皮毛,所以小白在购买药材的时候并没有寻求他的意见。 而购买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时,即便以宗立武的浅薄见识也能派上一点用场了。 “武哥,这两个香酚丸选哪一个?” 宗立武浑然不动,连看都没看,他瘫坐在长椅之上,脑袋靠着木柱,双目无神的喃喃道:“选贵的那个。” “它们一样贵的,就是气味和外形有所不同。” “那就都买了。”宗立武依旧没有动弹,他身旁的两位仁兄暗自想笑。 大家都是男人,又处于相同的境遇,可谓同病相怜啊,他们一猜就知道宗立武的主意。 无非是想骗女伴赶紧花完钱,就可以早点回去歇息了。 “我身上金币不多啦,只能挑一个。”小白嘟囔道。 “终于没钱了吗!”宗立武精神一振。 既然如此,他不再吝啬气力,帮小白挑选起来。 小白左手握着一只通体淡粉的小猪,右手拿着一只黄背白腹的小鹿。 宗立武分别嗅了嗅,面露难色:“这气味不是一样的吗?” “怎么会一样?一个偏奶香甜美,一个偏清新灵动。你闻不出来吗?” 宗立武带着提示又分别闻了几遍,脸上浮现茫然之色,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便摸着下巴装作努力取舍的样子。 他一会儿看看小白的左手,一会儿又看看右手,迟疑了一会儿就想随便挑一个。 他的表情全落在小白眼里,她一翻白眼:“算了,你直接看外形吧,也是一样的。” 她伸平手掌,双手各托一个,将小猪和小鹿送到宗立武脸前不足一尺的距离,歪着脑袋面带微笑,看她的眼神似乎很期待宗立武的选择。 宗立武却发现了一点古怪,虽然小白脸上尽力保持平静,但每当自己看向小鹿时,小白会不自知的微卷手掌,嘴巴微微嘟起。 而看向小猪时,她的手掌伸得笔直就像献宝一般,眼中充满着光泽。 “这个小丫头,明明更喜欢小猪却又舍不得小鹿吗?那就让我来替你决断吧!” 宗立武心中一动指着小猪道:“我选这个!” 果然,小白红颜绽放、欢喜雀跃,像是赢了比赛似的,双手捧着小粉猪,宝贝的不行。 “呃,既然没钱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 宗立武适时地提出了回去的想法。 “果然…”旁边支起耳朵的两个青年心中暗忖,“图穷匕见了吗。” 小白可不管宗立武的提议,将小粉猪从左手倒到右手,右手倒到左手,来回翻接,又走向另一个摊位:“看!那里还有乐频壶呢!” 宗立武双手叉腰,长吸一口气抬头看天,又长吁一口气低头看地,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步伐跟上前去。 “别灰心,好事多磨呀!”一个青年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而另一个青年也邪魅一笑,伸出大拇指作鼓励状。 宗立武眉头一皱:什么玩意儿!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乐频壶 “这些东西,武陵城应该也有吧。”宗立武走近过来说道。 “你还说呢,整天把我关在铺子里炼药,我都没有出去过,我现在就要买!” 小白可能是在绿沼林压抑坏了,便用大买特买来排解抑郁。 宗立武一时语噎,憋出一句:“买吧买吧…唉等会,这个乐频壶卖五十金币,可刚刚那个香酚丸只要五枚金币,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小白头也没回已经在挑选了,口中嘟囔道:“还有一点点钱啦,你别说那么多,快来帮我挑。” 乐频壶,一种紫砂小茶壶,即便放在小白的手里都显得很小。 它做的确实精致,但要说能值五十金币未免太夸张了。 小白用两根手指轻巧的揭开壶盖,里面有一汪散发着七彩流光的液体。 看起来这只茶壶是专门给客人试用的,里面的液体已经不足一半,真要出售的都陈列在后面的柜台上。 这家店真是财大气粗,五十枚金币的东西就这样给人随意试用,而且林林总总有十多种样式,已经有不少人在此挑选了。 对此感兴趣的无一不是如花似玉的少女,男人大多围在宝剑鳞甲附近,而小孩子多在高大威猛的傀儡面前流口水。 如果普福安在的话,肯定和他们蹲在一起看的。 只见小白玉指一点,从壶中蒸腾起一股彩流。 它们流转飘升,最终在空中聚成一团缓缓转动着,并放出一道悠扬动听的旋律。 周围人潮涌动、嘈杂不堪,宗立武和小白只有贴近过去才能听清。 乐曲轻快灵动,高昂时有如银铃叮铃清脆悦耳,低沉时又如泉水叮咚空灵飘逸。 眼前仿见一个精灵少女跳跃在绿叶翠草的林间,漫步在轻风微拂的乡野道旁。 那么自由,那么闲适。 宗立武有如感同身受,走进了这一处梦幻般的故事里。 脚边的青草长到小腿高度散发着清香,它们随风依依,如同一道道绿色的波浪在风中滚动。 草茎并不刺挠,反而极为顺滑、清凉和柔软,让人有一种躺在其中打滚的冲动。 他就地躺下,双手作枕。 上方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高悬的艳阳并不刺眼,静静照耀八方,为空净深邃的苍穹平添了一分明丽蔚蓝。 上空苍鹰唳啼,展翅旋飞,无拘无束,搏击长空。 宗立武只听了片刻就被深深吸引,躁动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与小白就这么脑袋靠着脑袋,静静聆听。 任周围人来人往、繁乱喧嚣,二人仍不骄不躁、心无旁骛的感受着那份恬然悠然。 这一切仿佛是一幅永恒的画卷,周围是潮动穿行的人群,中间是两个贴近宁和的身影。 许久之后,一曲终了。 宗立武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小白用壶盖盖住壶口,乐声戛然而止。 宗立武轻叹一口气,显得意犹未尽。 然而下一刻,小白再次屈指一弹,彩流沿壶嘴飘出,声乐再起。 这一次的调式与先前一般,只是节奏更缓、力度更轻。 原来这个小壶可以通过控制开口大小调节乐曲节奏的。 这一曲听起来宛转悠扬、柔美舒缓,以凄凉和哀伤为基调,给人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像一个小女孩孤独的徘徊在一座失落的古城里,耸立的高台宝塔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 宗立武不由幻想,悠悠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大儒在此泛论,多少雅士舒展抱负,多少谪仙在此寄情,多少迁客述说失意。 但如今杂草丛生、断井颓垣,又织就出破败荒凉的景象,让人不由生出一股时光流逝的哀伤。 没想到同样一首曲子竟能有这样的变化。 宗立武顿时觉得这个茶壶只卖五十枚金币,值! 这东西武陵城肯定有卖,不过现在囤一批到万法大会期间卖应该还能赚不少钱的,宗立武摸着下巴思考起可行性来。 另一头小白已经买了两只小壶走了过来,壶身上都特别刻上了二人的名字。 “呐,送你一只,别磕坏了。这是我们游历湘州的纪念品。”小白递过来一只笑着说道。 “这么快就买了?其他乐频壶的曲子不一样的,不再多选一选?”宗立武大感兴趣的说道,以前他很少接触这样玄妙的器物,一时间仿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恋恋不舍起来。 “不用了,我已经挑好了。”小白轻抚着手心的小壶,颇有些爱不释手,缓缓往门外而去。 “唉?你手里的…是那只试用品?你怎么不买一只新的?”宗立武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只试用品虽然用起来与新的没有两样,可它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了,要买的话当然应该买新的才对呀。 “我就喜欢这一只!”小白把一只手盖在小壶上,护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人抢似的。 “那随你喜欢吧。”宗立武耸耸肩,“对了,里面的茶水好像很不一般,要不要备一点,用完可就没啦!” “这是湘州特有的一种茶叶,名叫初芯,是用春天新长出来最嫩的芽泡成的,我买了一大包呢,回去分你一点。” 二人走到马车旁,车夫双手互抄歪坐在车上正在打盹,整辆马车几乎已经塞满。 宗立武啧啧嘴:“这么多东西,你准备怎么运回去?” “不是有镖局嘛,让他们送就好啦!”小白无所谓的说道。 “镖…算了,你真有钱。”宗立武先是两眼一呆,接着摇了摇头放弃了无谓的言辞。 “还剩一点点啦…” 车夫吆喝一声,缓缓驶回客栈。 马车之上,宗立武和小白挤在车厢一角,乐频壶的曲声再次响起… 第二天清早就有镖师上门收走了所有的货物,这些都是易碎品,镖礼可不低啊。 也只有小白这种不缺钱的主儿,才会舍得用这种方式送货的。 镖车往东南,马车往西南。 只三天,众人就到达了约定的新庄镇,此处早已龙盘虎踞。 一行人初来乍到,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该怎么趟这趟水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打探消息 新庄镇 此镇是在原有小镇的废墟上新建起来的,原先的小镇受虫潮冲击,早就连同里面的镇民化为乌有了。 现在的新庄镇反而托地穴洞口的福,发展的不错。 此地的外乡人几乎全是冲着地底妖虫而来,诛杀妖虫之后,其一身的材料在镇子里就能物尽其用。 这里有不少铸器师,每天从他们手中源源不断流出各种以虫躯为材料制作的精良虫壳甲、虫足戈、虫爪钩、虫角锤、虫骨盾等等器物。 硬度虽不比金铁,但兼具轻便、坚韧等优点,已经在湘州大地慢慢盛行开来,成为了继传统钢甲、皮甲、藤甲、骨甲之后的另一种炼器风格。 别看这个镇子小,市面上近九成的虫器都是来自于此,这里的居民几乎全部从事生产虫器。 男人帮铸器师们钻孔、裁切,女人帮忙挖肉、清洗,小孩帮忙涂油保养。 地底的高阶妖虫几乎被扫灭一空,但低阶的可以说杀之不尽。 随着制器手艺越来越成熟,市面上虫器的价格一降再降。 假以时日,说不定真可以与铁甲、皮甲一争高低。 徐律安几人刚到两天,正在着手打探地底的消息。 若是准备不充分两眼一抹黑的下地底,很有可能成为妖虫的腹中美餐。 捕杀妖虫时,死亡率从来都不低。 在人的眼中,妖虫是炼器材料。可在妖虫眼里,人类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猎物呢。 可问题是,宝贵的杀虫技巧、用生命趟出来的保命秘诀,老手们凭什么告诉你? 知道的人越多,竞争力越大。 你若是傻乎乎的上前询问,那些游侠和修士指不定会告诉你:地底很安全的,放心去吧!最好带上全家一起。 当然也可能胡说八道吓唬你一通,让你不敢进去。 所以徐律安几人来了两天,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徐律安这人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姬风是个自来熟,只可惜来此杀虫的人都不是奔着交朋友来的,一顿饭、一壶酒就想让人家对你掏心掏肺?做梦呢! 朱理和杨平同样没有好办法,如果不是有宗立武的话,他们就凭借自身本领硬闯地穴了。 …… 一间狭小昏暗的酒馆之中。 “宗老弟,这边这边,给你们留位置了。”姬风大喊道,“昨晚休息的还好吧,休息的不好也没法子呀,这个小破镇,所谓的上房也就那么回事!将就点吧。” “还好吧,总比住帐篷舒服多了,怎么样,有目标人物没有?”宗立武淡淡说道。 众人前一晚就已欢宴一场,听徐律安所说,这个酒馆中常有下地穴的老手,在他们交谈时,听风术就可以大派用场,所以宗立武一早就过来了,连桂等人也不客气的齐齐落座。 “那一桌,看见没有,那两个谈笑的中年人,我们打听过了,他们是很有经验的妖虫猎手,名叫高大生、胡二筒,他们从刚才就一直在小声讨论,你快发功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姬风没有用手去指,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方向。 宗立武一眼过去,确见二人坐于角落聊得兴起,他单手一捻诀,一道极其微弱的风流伸了过去。 只听了几句,他便摇了摇头,果然不会有人傻乎乎的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谈论杀虫技巧之类的话题,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个偷听的计划。 “没听见?”见宗立武摇头,姬风小声问道。 “听见了,他们在聊女人。” “女人?莫非要用美人计?”姬风瞥向一旁端坐的小白,却被朱理和杨平各踹了一脚。 连桂昨夜和姬风吹嘘小队的精彩冒险时,他俩就在旁边,对把小白放任不管的姬风本就有气,这会儿居然还敢提什么美人计? 宗立武同样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我看他们身背燃阳剑,是我们玉阳宗的同门呐,直接过去套近乎不就行了嘛。” “哦,还有这种巧妙的方法呀,那你过去试试看吧。”姬风碰过钉子,正想看看宗立武当众出丑的样子,便开口怂恿道。 “瞧好了,让你见识一下语言的艺术。” 宗立武轻声说着,提起一壶酒径直往角落走去,一屁股坐到那二人对面倒上酒来: “二位是玉阳宗修士吧,哎呀,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上同门呐,真可谓他乡遇故知,当饮上一杯啊。” 就在宗立武要为高胡兄弟倒酒之时,那高大生一手盖住杯口: “什么同门不同门的,没看到这桌有人了吗,麻烦你离远一点行不行!” “嘿嘿…” 姬风暗自好笑,他早就知道所谓的同门之谊在宗外连屁都算不上,想用这个套近乎?宗立武还是太天真了呀。 “好了!”徐律安不耐烦的说道,宗兄这招指望不上,得另想它法才行。 “实在不行花点钱也可以,语言的艺术达不到的地方,用钱铺路就行了。”徐律安沉吟道。 他们也不需要太深入的信息,只是打听一下地穴的大致情况,了解一下里面有什么妖虫之类的基本状况,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应该可以用钱买来的。 “浪费钱干嘛,你把钱给我,我去弄两只麻袋把他们绑了再毒打一顿,我就不信问不出消息!”连桂语气平静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说到杀人放火、抢劫绑票,他可是老行家了,手熟得很。 “不行!事情败露的话我们就成通缉犯了,还会被宗门追捕的。” “对对对,这个做法万万不可!”徐律安摇花了手,他上一次就被连桂和宗立武害了一把,说什么也不想再当通缉犯了。 “小白,你能不能做一种让人犯迷糊的药?”姬风刚说完又挨了两脚。 “小白,你别听他的,咱是好孩子,不干犯法的事!”朱理急忙说道。 “是啊,一点念头都不能有!”杨平附和道。 “我想你们不用再想办法了,宗大哥那边搞定了。”普福安一直盯着角落那边,幽幽的说道。 众人一脸好奇的转过身,就见到宗立武不知何时已经坐到高胡二人的中间去了,还一手搂一个哈哈大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先走一步 宗立武双手没空,不过自有人替他斟酒。 “你说!咳咳…”高大生笑岔了气,剧烈的咳嗽两声笑道,“你就是那个奸商?” “哈哈哈,宗大哥,你可把我那些战友气死了,不过你卖的药效果是真的好!救了我一个兄弟的性命,他本来还想去谢你呢,可是找不到你人呐。”二筒同样喜笑颜开。 “哎!好药自然贵一点!不然真正想买的人根本买不到呀,宗兄这是高才,这是大义!单为这一点咱得走一个。”高大生把脸一板,非常认真的说道。 “走一个走一个…”二筒连忙举杯。 宗立武一杯饮尽却面露凄苦:“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呀,你们不知道我的心,我看着兄弟受伤多心痛,我多想能救一个再多救一个。 可是宗内那些奸猾的供货商呢,他们居然趁机哄抬价格。 为了买到更好的疗伤药我甚至想尽办法组了个运输队,千叮万嘱他们一定要选最好的药、最贵的药。 我的兄弟都需要这些药!我自掏腰包啊,战后一算,我损失了三百灵石啊!” 宗立武痛饮了一杯,看上去苦不堪言,谁损失了三百灵石都会心痛的受不了吧。 “宗兄大义!我为那些同袍敬你一杯!”高大生双手紧紧握住酒杯,满怀敬意的说道。 “宗兄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你这个朋友我胡二筒交定了!” 宗立武又饮一杯,摇了摇手:“灵石其实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不在意。我一直觉得人生在世不能白活一场,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宗立武戳了戳心口,望了望高大生又转头看了看胡二筒,醉意阑珊的说道: “我等在前线奋力拼杀是为了谁啊?为我们自己吗,事后我们有分到灵矿里的一枚灵石吗?我们还不是为了宗门的荣耀,为了宗门的兴盛抛头颅洒热血!这颗心才是最值得尊敬的,来为我们都有这颗赤子之心举杯!” 高大生泪眼朦胧:“宗兄这句话真是说到大生的心坎儿里了,我等当为英雄,真正心系宗门的英雄!宗门若是有难,谁能站出来?还不是我们仨这样的刚毅汉子?为我们自己举杯,这酒当喝!” 二筒同样被感染到了,犹如遇到了真正的知己,颇为激动的说道:“危难显真情啊!难得我们在此相遇,没说的,一个字:喝!” 宗立武那边开怀畅饮,徐律安这边呆若木鸡,所有人愣在当场,数对不可思议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头看。 好一会儿之后,姬风咂吧咂吧嘴回过神来:“乖乖!这语言的艺术成分真高啊!” 徐律安同样大为佩服,痴痴地念叨:“这种违心的话,他居然能说的这么真诚,佩服佩服。” “这家伙真能混,女孩子要小心了,这种人没有一句实话的,千万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杨平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倒不这么看,交际能力即便在修真的世界里面同样重要,各种关系的处理,各方势力的沟通都很需要这种能力的,我看这个人进了大家族能成事,甚至可以说龙游大海、鹏飞万里,前途不可限量!”朱理一扫众人颇为诚恳的说道。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如此,小白总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往她这边扫,但她并未开口分辩或者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只是低着脑袋默默饮茶,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默认了某些安排似的。 在座之人都没有了饮宴的兴致,个个留神宗立武那边的情况。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宗立武三人醉醺醺的哼起了战歌,高大生和胡二筒想起了狼牙山之难,不由声泪涕下。 “我那兄弟惨呐,只过了一个拐角就被上百支箭射成了刺猬…” “当时就不该放过那些萨蛮人,我们流了多少血,和什么谈,就该杀到他们老巢去,把他们全部杀光老少不留,现在给他们喘息之机,几十年后萨蛮人缓过来肯定要再起烽烟,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打不动了,怎么办?让我们的子辈上吗?”高大生怒拍木桌,悲愤交加的喊道。 “那两人哭了?宗老弟把他们说哭了?”姬风不可置信的说道。 “确实哭了,你看他自己也哭了,难道先前他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吗?”朱理不禁怀疑起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宗立武平日看起来任性妄为只是发泄对现世的不满而已,真实的内心却是碧血丹心的正义之士吗? 连桂暗自撇撇嘴,宗立武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一言以蔽之: 善在利下,利在命下。 若有人威胁到其生命安全,管你是老弱妇孺,有意还是无心,天生凶厉还是本性良善,他都会狠下辣手直接除去。 在生命没有危险的时候便是利益至上,不管是他自己的利益还是好友的利益都是优先得到保障的。 最后,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才轮得到所谓道德仁义这些。 让他为了宗门荣誉或者人间正义而舍生忘己?才不会呢! 小白同样大感无语,当年宗立武在东部战区开铺子时,她可以称得上二掌柜了,在店里的时间比宗立武本人还长,铺子每天赚多少钱她最清楚不过。 现在说的大义凛然的话全是假的,武哥是个大骗子! 这头冷冷清清,那头热热闹闹。 宗立武三人越聊越投机,还结为异姓兄弟,并相约一起下地穴探险。 …… 一场欢宴散后,宗立武桃红酒酣的脸色一变,恢复了一如既然的沉稳,又与小队众人坐在了一起。 “多了两个兄弟,开心吧。”连桂嬉笑道。 宗立武饮下一杯淡茶解渴:“哼,酒桌上的话怎能当真?这样,我明天先和他们下去见识一番,等足够了解之后再带你们下去,你们就安心等我的消息吧。” “你一个人下去?太凶险了吧。”徐律安一皱眉,接着说道: “我虽然对地底的情形不甚清楚,却也听人说起,地底的妖虫有强有弱,这一点暂且不提,单有一只相信你能应付,可问题在于妖虫总是成群结队,运气不好有可能会遇到几十上百只,我怕你们应付不过来啊,要不我们在后面悄悄尾随吧。” “不了!”宗立武一抬手拒绝道,“我和高胡兄弟聊过这一点,他们告诉我人越多反而越危险,那些高阶妖虫会专挑人多的队伍下手,就算你们一起下去也要分成若干小队相隔几十丈行动,那样的话变数太大,还不如让我先下去呢。” 高阶妖虫捕食也有讲究,大多数时候它们并非没有发现人类修士的位置,只不过它们深藏地底,周边有吃不完的其它妖虫,自然懒得费劲上来。 若是感知到有十多个人,距离又不是很远,它们多半愿意走一遭的。 妖虫没有视觉,捕食几乎全靠感知震动,丰富的捕猎经验可以让它们很轻易的判断出哪些是千足甲虫、哪些是无足蠕虫。 而人类作为两足行走的生物,是近些年才登上它们的食谱的,鲜美多汁的肉感颇受它们的欢迎。 若不是被大修士杀了一通,使它们轻易不敢上来,如今的地底还要更加危险的。 第三百四十章 街市 另一头,高胡兄弟二人一远离酒馆,迷醉的双眼就恢复了清明。 “哥,真要那家伙下去吗?你图啥呀。” “当然是图结个善缘了,你没听他说在宗内还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铺子嘛,作为他的结拜兄弟,以后去他铺子里买东西要点折扣不过分吧。 而且能自建运输队应该很有人脉才是,现在结个善缘,以后没准用得着。况且他别无所图,只是让我们带他见识一番,后面好带自己人下去罢了,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 二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憨笑道:“只是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异姓兄弟,总感觉有些别扭。” “你搞清楚,我们结拜时说的是那个‘异性’兄弟。”高大生手指比划在空中虚写起来。 二筒耍宝的说道:“哦懂了,宗兄是女扮男装。” 大生一翻白眼:“别贫嘴,我的意思是先异性后兄弟,我辈中人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这种兄弟怎么能当真呢,你别往心里去,就当作一笔交易好了。” “有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轻松多了,那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带他下去游玩一番好了…” …… 初次踏足地底,宗立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与他所想的狭窄、黑暗、温暖的感觉完全不同,这里宽广、潮湿、冰冷但不黑暗。 周围的土层中有大量发光的蓝晶石,使得整个地下空间显得晶光熠熠。 蓝晶石,作为一种深埋于土就可自行发光的矿石,曾一度为上古修士所追捧。 它不仅可以用来装饰地下洞府,还可以将碎晶做成各类饰品。 只可惜此物极脆,稍遇硬物就会碎裂开来,所以渐渐失去了“饰品原料”的地位,被其他稀有、可雕琢的玉石所代替。 而真正让其跌落神坛的还是另一件矿石的问世。 月光石,作为后天制造出来的矿石,此物的效果完全可以取代蓝晶石,唯一的缺点就是发光一段时间之后亮度会逐渐降低,需要另外滴上一种特殊的盐液补充其发光损耗。 当然了,若是家中有极深的地窖或密室,蓝晶石还是可以发挥不错的效用的。 此刻宗立武和两位结拜兄弟正站在悬崖上面,眼前是一片广袤无比的空间和深不可测的深渊。 到处都是点点蓝光,宛如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 “地穴直抵半个州啊,怎么样?壮观吧,嘛,这里就是让人哇哦的地方,哪怕看了太多次,每次过来依旧会被震撼到。”高大生感叹道。 “两位大哥这边走。”二筒头前引路道。 在悬崖两侧各有一条通往深渊底部的崎岖小道,两条路南辕北辙,到达底部之后会相隔好几里。 相比而言,左侧的道路稍微平缓些,到达底部需要走更远的距离。 高胡兄弟常走右侧的陡峭小路,这条路湿滑狭窄,有坠落的危险,是少部分人选择的路线。 与宗立武等人一同来到地底的原本有十几支小队,过了分岔口之后就只剩下三支队伍了,并且相互之间离得很远,似乎都对其他队伍颇为戒备。 二筒轻车熟路的在前引路,途中常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惨叫之声。 大生笑着安慰道:“宗兄不必在意,这是地底世界的主旋律,听多了就习惯了。” 宗立武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如此大的空腔对于收拢声音的效果很好,能听见各个偏僻地方的叫声实属正常。 越往下走空气越沉闷,周围也越潮湿,难怪高胡兄弟让自己买了那么厚的睡袋,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睡觉,不注意保暖的话很可能一觉直接睡过去了。 宗立武还没走到底部就看见一个由四五十顶巨大帐篷组成的街市。 下面人声鼎沸,人流往来不息。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讨价还价的嚷嚷声。 高大生嘿嘿一笑:“惊奇吧,这全是道灵门和灵符门逼得啊,所有下来的人都要被收取五枚灵石的费用,但是不限时间。 为了减少进出的次数,这里的人就自发的组成了街市,一方面把刚打到的虫尸卖掉,一方面买些食物等补给品。 我和二筒最早来的时候就开过一间铺子,既辛苦又不挣钱。 等稍微了解这里的情况以后,我俩就出去捕杀妖虫了。” 宗立武在街市中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东西比上面贵两三倍!立马起了开店的心思,打听道:“在这里开铺子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任何要求,你按时交租就行了。”二筒嘴角一抽的说道。 “这里也要交租?交给谁呀?他凭什么收租啊?”宗立武气愤的说道。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侵轧,但这种明目张胆的收取租金就太没王法了!难道没有人管一管吗?如果真没人管,那我也干! “就凭所有人都待在他布下的防护阵法里,如果咱们有能力布下这么大范围的防护阵法,也可以向别人收租,坐着收钱多痛快?”高大生大为羡慕的说道。 “是这样?哦…”宗立武眼神一暗。 “除了这种大型街市,还有许多小个体的铺子开设在犄角旮旯里,铺主没能力布置阵法,所以若想与之交易就要遵守他们的规矩。 最基本的规矩就是去他那里不能超过两人,脚步要放轻,交易过程中不允许大声说话。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还有一些特殊的规矩。 比如说专门卖柴的老吕头不允许别人在他百步范围内生火,王大夫不许伤者叫出声,阿娇不允许客人动作太大等等。” 高大生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让宗立武颇感新奇,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太强了,即便在这种地方都衍生出了一套生存的规则。 “好了,马上就走出阵法的范围了,后面一定要小心行事,最好不要说话,行动看手势。”高大生的气势浑然一变,完全收起了嬉闹之心,整个人宛如变成了一块坚冰。 胡二筒与之配合多年,同样调整好状态,二人一齐看向宗立武,只见其淡淡一点头,三人往深处行去。 此地没有一块平坦的地面,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缓缓前行,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脚步声。 地下空间的四周随时有各种巨虫钻出,若是距离远还好,就怕近处突然杀出一群来,连跑都来不及就被它们咬住,任你神通再大也难以脱身。 三人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背后不知是冷汗还是冰冷的水露浸湿了衣衫,越往深处走就越发的刺骨冰寒。 幸好三人体格够壮,要是换一个体弱纤细的人进来,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染上风寒。 第三百四十一章 忧心 远在上方的地表,可谓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和煦的春风暖化了坚实的地面与干枯的枝条,鲜嫩的绿草与树叶纷纷冒出头来,喜迎绚烂的春光。 一只蜜蜂循着花香而来,可刚飞进窗户,不知怎么一回事,花香突然变成了焦糊气味。 它不甘心的在空中飘浮一会儿,确定此地无花可采就想沿原路返回,可是又找不到进来时的窗缝了。 它在窗纸上连连碰壁更加晕头转向,正心中焦急间,窗户哗啦一下打开,它才得以重见暖光,开始了新一天的寻蜜之旅。 小白趴在窗台上长出一口气,宗立武在她还睡醒的时候就跟高胡兄弟出发了,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地穴,不知有没有遇上危险。 每念及于此,她就莫名的不安。 本想靠炼药平复心情,以往她每次炼药,心神都会自然而然的宁和下来,炼药一直都是她最喜爱的事情,可如今连一份最简单的药剂都会出错。 不是投药丢三落四,就是火候控制的一塌糊涂。 从头到尾整个炼药过程中,她都没法管住心弦,就像整颗心被人拎走了一样。 枯站了一会儿,窗外欢笑的群童、摇动的柳枝和四溢的花香反让她愈发烦躁,或许可以找其他人聊一聊,借着他们的安慰之言能让心里更有底一些。 想罢,小白走出房门,刚出几步就听见隔壁房间传出一声爆响,那是普福安的房间。 “是了,普福安与武哥情同兄弟,想必他也在为武哥的处境担忧呢。”小白心头一喜便想找普福安聊聊。 两个人互相安慰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好! 她刚走到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懊恼之声:“惨了糟!老板不会让我赔钱吧,或许把粉尘扫到床底下比较好…” 小白飞扬的嘴角慢慢沉了下去,微笑的面孔变成了冷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如果路上遇见小二哥,她一定不介意把普福安做下的好事通通告之的。 姬风的房间里人数不少,徐律安、朱理、杨平都在,四人正在赏玩一枚稀有的玉佩,见到她进来就把玉佩收了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就猜到了小白的来意,便用他们认为好的方式让其宽心。 有说吃喝的,有聊风月的,有提议晚上听戏的… 在他们看来,表现得对宗立武越放心就代表他们都相信宗立武的实力,这样就能让她也放心一些。 可惜事与愿违,反而让小白越发觉得这四人一点用都没有,只知道吃喝玩乐! 她武哥可是冒着巨大风险进入地穴为众人探取情报去了,而这些人不说积极准备或者另想办法,居然就等着宗立武回来并把辛苦得来的一手信息分享出来。 她好几次提到应该做些努力的时候,这几人都选择岔开话题。 这让她愈发不满,在其气鼓鼓的离去之时,又见到四人凑在一块儿研究宝玉去了。 小白暗自摇头,心念道:“真是清闲,全指望别人…” …… 十余天后。 树枝上的新叶又长出一茬,蛰虫昭苏让外界更加活跃了几分。 近日气温骤升,让人提前感受到初夏的炎热,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场春雨,燥热的大地又恢复了宁和。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窗外细雨绵绵让远山绿林显得朦胧起来。 小白躺在床上木然的盯着上方的帐幔,若换作以往,这种下雨的时候是最适合闷头睡大觉的,可她现今却没有心情。 宗立武依旧音讯全无,高胡兄弟同样没有再露面。 她不可遏制的感觉事情正在往坏的方向发展,但苦恼的是她没有任何办法补救,就算现在下去也找不着宗立武的行踪。 这段时间,她除了没日没夜的炼药之外,偶尔会去姬风那边看一看,只可惜每一次收获的都是失望。 那几人不是出门闲逛就是吟风弄月,看样子一点都指望不上了。 “真应该把稷雪环也给武哥带上的。”小白看着右腕上微微晃荡的洁白玉环喃喃自语道。 当时就不该听他所谓的“如果我只能靠稷雪环才能杀出重围的话,那基本上就代表我没法活着上来了”这样的混话。 小白叹了一口气走下床,点燃一炉上好的檀香。 只有借助于此,她才能静下心来炼制药剂,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略微转移思绪。 而在另一个房间,姬风几人又聚在一处,有提笔记录的,有估算钱财的…忙得团团转。 他们并非小白所想的那样万事不管,反而每天都与宗立武联络,靠的正是徐律安为了此次出行专门准备的一对远距离沟通法器——随心佩。 此佩哪怕隔着数十丈的土层依旧可以相互传音,他们正是用这种途径从宗立武那里了解到所需准备的各项物资。 这段日子,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毕竟很多东西只能从附近的大城买。 像这种事情,他们当然不会告知小白了,否则她一定天天过来添乱。 女人,尤其是准备各种东西时特别烦人,她们追求尽善尽美,非要做到毫无遗漏才肯罢休。 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她们也会苦苦纠结,说什么以防万一、带上没坏处之类的话。 结果往往会多准备一大半的物什出来,而且极有可能根本就派不上丁点用场! 姬风几人除非嫌没事可做,才会让小白掺合到这件事情里面。 另一头,连桂与普福安同样没有闲着,一个请匠人将弯刀做成了低阶火属性法器,一个绘制了大量符箓。 只待宗立武归来,他们就一齐下去捕杀妖虫。 至于小白,她只要待在客栈里炼药,在众人出发之前乖乖把药剂奉上就行了,一切结束以后自有她的分成,所有人十分默契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带小白下去。 当然,姬风等人猜到小白肯定会不满,所以要诀是先骗到药剂,再留下一封书信偷偷溜走。 别看小白平日里活泼直率,其实性子很柔弱,在与人争执不下时,不管心里有多不满,最终都会妥协和忍受的。 对于这一点,姬风敢打包票! 第三百四十二章 地甲虫 暖阳和煦,黄鹂啼春。 一大群男孩闲来无事,皆趴在草地上屁股撅朝天,走近就会知道他们正在钓青虫。 青虫,各地叫法不同,这是一种淡绿发白的小型蠕虫,最喜爱缩在地底啃食草根。 在它们的巢穴上方有一个通往地表的小孔洞,想要钓出它们需要一定的技巧。 要诀就是慢慢走近,轻轻趴伏,屏住呼吸,选一根最嫩的草茎慢慢的伸进洞口,手一定要稳,过一会轻轻一提,一只瘦长的青虫就钓上来了。 在大人眼里扭动瘆人的小虫子,到了小孩眼里便是比试本领的好玩意儿。 若是有人抓到大虫定会到处炫耀,引以为傲的。 钓上虫之后必然要养了,只可惜这些小虫不到几天就会死亡。 可男孩们不会轻易放弃,积极交流着养虫秘诀,能让小虫多活一天就能让他们在同龄人中大受追捧。 相比学堂所教的学问,这些养虫的知识显然更具吸引力。 虫死再钓,钓了再养,养死喂鸡,乐此不疲。 而在青葱翠绿的草坪地下,冰寒潮湿的土层深处,还有一些更大的虫子,这一些就没那么好玩了。 虫类的寿命大多无法与兽类相比,相同等阶的妖虫中一般长得大的甲壳偏软,长得小的反而很硬,而后面这只五级地甲虫却又大又硬。 以锋锐术再加白虹贯日的剑术居然只能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这不能怪宗立武实力不济,他确实没想到地甲虫的硬壳会这么滑,本想等长剑刺入之后再将力道尽数暴发,以造成更严重的贯穿伤。 谁知道剑尖刚碰到甲壳就滑了开去,后续的力量根本无处施展。 错失了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良机,三人只得先行逃跑再寻战机了。 在此地混了多日的宗立武对这片区域错综复杂的通道早已烂熟于心,他一马当先的逃在前头。 那些看似一模一样的道口,他总能找对出路,连片刻迟疑都没有。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也不知拐过了多少条通道,三人不曾有丝毫耽搁地逃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这附近的通道极为狭小,土质又极为坚硬,地甲虫想跟上并不容易。 宗立武脚下一停,正想利用地形优势反击回去。 可地甲虫并不笨,拱了两下就知道很难钻进去,站着只会挨打,干脆掉头就跑。 三人哪肯放过?高大生双手一掐诀,十余枚火弹围绕周身一转,化为一串连珠炮接连往地甲虫的尾部打去,直打得焦黑一片轻烟腾起。 二筒亦是不慢,双手一拍地,三根水桶粗的土柱从地面升出,挡住了妖虫的去路。 宗立武纵身一跃跳上虫背,反握长剑猛然下刺,这一次发力极为精准,一击之下剑尖没入虫躯数寸。 只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调整好战略,一人远距离施法骚扰,一人连连施术困住妖虫,再有一人趁机近身强攻,三人的配合已然娴熟无比。 只可惜还未等宗立武二次发力,那妖虫霍地一甩。 别看它长得笨拙,动作却一点儿不慢。 宗立武脚下一滑,没来得及拔剑就从妖虫背上滑落。 他只得抽出骨刀与转过身来的妖虫面对面一决高下。 即便他身穿银沙软甲,可在地甲虫的螯钳面前根本无用,若真被夹住,软甲只能防止他被拦腰夹断,而胸膛肯定要被蛮横的夹扁。 他的肋骨和脊椎也根本保护不了内脏,人骨在巨螯的力量之下有如枯枝一般脆弱。 宗立武不敢大意,将锋锐术催到极致。 他的另一张底牌火蟒术在杀虫方面效果不俗,可打在地甲虫身上就显得很绵软了,想用火蟒烧死此虫至少要数息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地甲虫将他夹成八段了。 白茫铮铮的骨刀与漆黑油亮的螯钳硬碰硬,宗立武与地甲虫正面相争,双方体型相差巨大却战意昂扬。 乒乒嗙嗙一阵连响,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骨刀上的白茫暗淡稍许,螯钳之上满是痕伤。 宗立武稍退一步换了一口气,再次提力迎了上去。 他决定优先攻击其中一只螯钳,只要能砍断一只,那么妖虫的钳子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就在此时,地面上遍地开花,无数处硬土被搅成粉末从地底翻出。 “不好!是循蚁群,快跑!”高大生大叫一声先行逃走。 这循蚁看似只有狗一般大小,但每一次都是成群出洞,若是被蚁酸喷中,当场皮开肉绽不说,还会被它们追杀至死! 二筒急收法术,宗立武亦舍弃了地甲虫赶紧远离,只可惜那把长剑没来得及拔。 那高大生战斗时本就离得远,此刻已经跑没影了。 当三人刚跑出通道就听见后方传来“叽叽”的虫叫,想来是循蚁群与地甲虫打了起来。 其结果不用想,定然是循蚁大占上风。 地甲虫再如何厉害也应付不了小巧的循蚁,反过来循蚁的蚁酸却能缓慢溶解地甲虫的硬壳。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地甲虫跑得够不够快了,若是被重重包围,那就只有殒命的份儿。 “真倒霉啊!”宗立武抱怨道。 他跟着高胡兄弟疾行而回,到达一处岔口,三人灵巧的躲开数道“树根”。 其实这些并非真实的树根,而是一种名叫勾象的巨虫舌头。 一旦碰到它,就会立刻被它卷起,拖进土中,直达巨虫的血盆大口。 不过这些舌头并不会扭动,只要稍加注意就能从空隙中穿过。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五级地甲虫,和它斗了大半天,临了却杀出一群循蚁,正让人不甘心!”二筒附和一句。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混地底了,福祸难料本就是此地的常态,没什么好抱怨的。” 大生安慰一句,接着道:“我们先回市场,把得到的虫尸尽数卖掉再好好休息一下,这处通道暂时不能来了,我们下次去九号地区!” “九号地区?红砖房?”宗立武有些意外,那个地方他向来不感兴趣,若是连桂把寒惊长弓带来倒是可以闯一闯。 如今嘛,只能近身肉搏了,打完以后怕是又要一身臭汗咯。 第三百四十三章 联络 红砖房,并非一处红砖搭建的小房子,而是一处布满火晶矿石的巨大溶洞。 地底的地形错综复杂,有的地方极为宽广,有的又满是狭长孔洞。 在这里,除了要应对妖虫和其他修士的袭击,各种效果奇特的矿石也是一个大麻烦。 由各类矿石组成的特殊地域被称为特异区,像“红砖房”这样的特异区已经被发现了十处。 有的地方满是飓风,有的地方满是冰寒,有的昏暗无边…甚至还有充满闪电雷霆的区域,而红砖房中则被浴火的炎流所充斥。 那里妖虫不多,却有数种名为火灵的精怪。 想要击杀这种东西,骨刀不太合适,看样子回到市场之后要买一把寒冰属性的铁剑才行了。 不同于食物、水源这些相对便宜的东西,法器的价格本来就贵,所以价格并没有涨上天。 一把低阶冰霜长剑收了他三十五枚灵石,还算说得过去。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约定两个时辰后出发,宗立武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抬手放出双环隔音罩取出了随心佩,将此行探知的消息和新发现的注意要点一一告知过去。 听对面传来的迷迷糊糊的回话,估计上面正是夜半三更,徐律安正在睡大觉呢。 地底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宗立武只知道累了就回来睡觉,睡饱了就出发杀虫。 他哪管徐律安在那头干什么,只要一有空就随时联系。 这可把徐律安折腾坏了,不管吃饭、洗浴、睡觉都要时时准备应接来讯。 “二筒,他又在说什么呢?”另一处角落,高胡兄弟坐在一处,高大生擦着长剑问道。 胡二筒紧盯宗立武的嘴巴细细观察,过了一会儿道:“他让上面的人准备一些皮塞用来堵住剑鞘的鞘口。” “堵鞘口?这是干什么?”大生大为不解的问道。 “如他所说,这样可以让剑鞘形成一个空腔,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把剑鞘当枕头,如果地底有妖虫挖掘土壤就可以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胡二筒说着双眼一亮,不由赞叹道: “嘿!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以往我们最怕睡觉时遭遇虫群突袭,宗兄居然能想起来用一个小塞子解决这一难题,真当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绝妙点子!带一个皮塞又不累赘,完全可以用一根细绳拴在剑鞘上,老哥,我们也去弄一个吧…” “先不要暴露你会读唇语的本事,我们暗自记下来,等下次我俩自个儿下来的时候再把宗兄这些新奇点子一一落实吧。”高大生提醒道。 “嗯…”胡二筒点了点头,犹豫一会儿试探着说道:“老哥,我说一句心里话啊,宗大哥真是一个妙人,他才下来十几天就对地底非常了解了,就感觉比普通人多长一对眼睛多长一个脑子似的,总能发现一些细枝末节,总能想到不错的应对办法,或许我们跟着他干也不错的。” 高大生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家伙迟早要说这句话。 近几日二筒对姓宗的越来越尊敬,明明自己早就和他说过,战斗的时候离远一点,让姓宗的自己上就行了。 可这小子当耳旁风一样,事前答应的好好的,一遇到战斗就跑去并肩作战了。 人家是金属性修士又精修了身法之技,遇到强敌两腿一蹬就跑了,你一个土属性的修士,笨笨哈哈的,跟上去凑什么热闹? 想结善缘,可以!但是每一份交情都是由浅入深,需要时间慢慢积累的。 你以为上下嘴皮一碰,来一句:“哥,我跟你混吧!”人家就会把你当回事? 指不定前脚与你称兄道弟,后脚就把你卖了,你还喜滋滋的认为人家真把你当知己呢。 人心隔肚皮呀,二筒这点心机换作在世俗之中尚算够用,就算被人骗也就是三瓜两枣的事情。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修真界!在这里一旦被骗很可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运气好能留个全尸,运气不好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修炼之路残酷无情,多年的好友可以为了一件法器翻脸,亲密知己可以为了一枚宝丹相戕,哪怕是亲兄弟都可能为了一份机缘反目。 这些事情早就屡见不鲜了,所以高大生一直警告,为人处世一定要小心在意,要以审视的眼光看待别人,或许这样难交朋友,但至少不用体会被出卖的滋味。 见二筒执迷不语,高大生沉吟片刻,心中一狠淡然说道:“还记得春桃吗?” 二筒一听这个名字便耳尖一动,气血上涌,过了一会儿双眼一黯颓了下去。 知道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大生轻拍了拍兄弟的肩头不发一言了。 另一头宗立武将随心佩收起,倚着一块四方石惬意起来。 四周晶光点点宛如夜幕群星,刚开始来到此地会觉得这片空间神秘深邃不可捉摸,待久了就会倍感亲切。 妖虫寻常不会来这里,所以每次从各处通道返回,见到“漫天星辰”之时,都会有一种卸下包袱的舒畅感觉,就像回到了安全屋一般。 正悠然着,忽听远处传来人喧虫鸣之声。 宗立武腾地站起,周围其他修士以及防护阵法中的人群也立马惊觉。 只见远处一支七八人的小队正被一大群赤甲蜈蚣追逐,眼看就离市场这边越来越近。 那七八人挥动双臂,大声招呼:“救救我们!麻烦接应一下…” 宗立武轻轻摇头,这些家伙绝对是刚下地穴不久,不然绝不会跑到这里送死的。 正想着,他的长剑已经在积蓄剑气,如此远的距离,他所准备的剑术当然是惊鸿飞羽了。 在他准备剑招之时,已经有四五十道灵光和十数支箭矢盖了过去。 那几人瞬间倒地,唯有一个高手苦苦坚持,他所施展的护盾术接连挡下十余次攻击。 可是还没轮到他放狠话,就被身后的大蜈蚣一口咬住。 蜈蚣身子一卷变成了一颗大虫球,将其裹在正中不断啃咬。 那人来不及施展其他手段,先大声疾呼道:“你们等会儿,都别动手,我还可以自救的!” 可哪有人听他啰嗦,包括宗立武在内,都不由分说的急催法术。 惊鸿飞羽的惊人剑气激射而出,将那人连同卷起来的妖虫一并射了个对穿,红绿两色的鲜血从小洞中汩汩流出。 那人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紧接而至的无数道光华打成了肉酱。 只片刻工夫,那片地方就被打成了蜂窝一样,连通道口都被打塌了。 若是通道里面还有人,更不幸的是正被妖虫追杀,那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将七八名修士连同十余条蜈蚣尽数击毙之后,所有人又各行其事起来。 宗立武打了一个哈欠躺了回去,市场中讨价还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这片空间再一次恢复了一贯的安全和祥和,宛如安全屋一般。 第三百四十四章 红砖房 两个时辰之后,宗立武已然恢复了精神饱满的状态,高胡兄弟如约走上前来。 大生率先开口:“唉呀宗兄啊,我看你真够忙的,先前又是给小白姑娘报平安了?” 一直以来,宗立武为了合理的避开二人与徐律安那边沟通,就又一次龌龊的拿小白当幌子,殊不知自己的每一次谈话都被二人看得真真儿的。 “是啊,女人就是麻烦啊。”宗立武适当的摆出一分不耐烦和一分难为情的说道。 大生浑然不在意也不纠结于这一话题,而是轻笑了笑转身大有深意的盯了一眼二筒,似乎在说:“看见没有?人家根本就不拿你当兄弟,你别自作多情了!” 二筒眼神一暗,坠在二人身后前往九号地区,一路上都没有言语。 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围就越发炎热,拐过几处拐角之后,连光线都开始扭曲起来。 三人跳下一座高台,脸上“红光满面”时,就意味着已经深入到红砖房特异区了。 此地热浪滚滚,三人就像面对一座大熔炉似的,空气干燥灼热,让人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三人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气息调匀,逐渐适应了这一份炙热。 宗立武一模头顶,嚯,根根发丝竟如炕过的铁丝一般烫手,脑壳更是生疼,得弄一个湿毛巾塞在头盔下面裹着头顶才行。 在这种地方,宗立武估摸着自己最多只能扛半个时辰就要返回,不然万一出个意外,一时半会出不来的话就很危险了。 在这半个时辰之内,能否如愿遇到火灵就全凭运气了,实在不行只能多下来几回。 红砖房特异区中,不管是穴窟还是通道,星星点点的都是火晶石,只可惜官府不允许私自开采,否则光倒卖矿石也能赚一笔。 在其他特异区,有人会偷偷挖一些小颗粒的奇异石头贴身藏着,若是能躲过门口的盘查如愿带出去的话,就可以在黑市兜售出去小赚一笔了。 为了这么一小笔收入,很多人挖空心思,什么地方都敢塞,但绝对没有哪位壮士敢塞火晶石的,这玩意和烧红的铁块并没有多少区别。 大生眼神询问一下,宗立武点了点头,三人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红砖房。 他们时而在各个通道快速穿梭,时而停留在稍大一些的穴窟中稍息片刻。 宗立武每过一段时间就将冰霜长剑抽出少许,贪婪的猛吸几口逸散出来的丝丝寒气。 别看这几缕寒气淡薄纤细,可它游经肺腑能让身体舒服不少呢。 至于高胡兄弟,他二人修习过一种低阶辟火法术,在这里要比宗立武自在许多。 这也是兄弟俩能在地底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他们每次出去捕虫,都会刻意的选择离红砖房近的区域,万一被虫群追赶,就能凭借错综复杂的地下网道跑进这里躲避。 其他的捕虫老手也大多有类似的逃命手段,只有新手才会把虫群带到主穴窟,企图借那里的修士之手杀虫呢。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可惜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三人在红彤彤的通道中转来转去,连火灵的影子都不曾看见,就在宗立武想要返回休息一二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响。 三人面上一喜,有争斗的地方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地底一直是王法所管不到的地方,在这里杀人夺宝再寻常不过,没有狠辣的心肠就别下来凑热闹。 若你只想安安静静的杀虫,那很抱歉,你基本活不过五天。 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虫身上只有一份材料,而人身上除了大量材料还有法器、符箓等等,杀人远比杀虫更好。 宗立武一咬牙,往头上倒了些水,冲高胡二人狠狠一点头。 三人急奔而至,正巧赶上两拨修士隔着一条窄窄的熔岩流对轰。 一眼扫过去,在场之人竟全是筑基中期层次的修士,看样子要好斗一场了。 其中一方三人以冰属性为主,想来是到这里捕捉火灵的,而另一方几乎全都使用火法,很有可能就是奔着袭杀其他修士而来。 火属性的法术对火灵很难起效,打人就事半功倍了。 此处空间灼热无比,施展火法不仅省法力还更添一分威力,反过来冰法修士的法术就会凭空削弱两分。 所以双方尽管人数相同,但冰法修士几乎被对方压着打。 宗立武三人一赶到,形势立马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若他们选择帮助火法一方,那冰系修士三人几乎必死无疑,反之胜负尤为可知。 宗立武观察片刻,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做了一个阴毒的决策,面向同在熔岩流这一侧的冰修胡诌道: “赵道友,是你们?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你们动手?” 那三名冰修听后一愣,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想来是新来的修士认错人了! 这也难怪,此地红光耀目、气流模糊扭曲,隔着数丈远的距离确实很容易认错。 他们当然没有纠正的意思,顺嘴喊道:“别废话了,先干掉对方再说!” 说话的冰修此言一出口,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与那位“赵道友”像不像。 或许是此地满是熔岩流的咕嘟声,或许是自己的声音确实挺像“赵道友”,宗立武几人并没有丝毫怀疑,纷纷出手攻击起对面的火修来了,这让身处绝境的冰修三人大松了一口气。 而高大生三人这边,自从宗立武说出那句话,大生就知道其意思了。 宗立武一定是想帮助冰修击杀火修,再反手灭掉冰修三人,利益就可以做到最大化。 虽然高大生从一开始也想这么干,但是一时之间不好明说,万一让冰修知道自己的谋算并加以防备的话,很可能会反受其害。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没曾想宗立武竟如此狡猾,随口一句认错人的话出口就将问题化解了。 这样一来,那三名冰修定然察觉不到潜在的杀机,到时方一击溃火修,他们突下杀手,大有可能将六人全灭当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熔岩流上,冰矛与火炮呼啸对轰,石弹与火弹嗖嗖对射。 熔岩流近侧的两个小队以绝对的人数优势迅速占据上风,呈犄角之势将另一侧的三人打得节节败退。 宗立武没有常规的远攻手段,只能缩在二筒升起的石墙后面慢慢积蓄剑气,准备着惊鸿飞羽的剑术,等待出手的时机。 这种级别的战斗之中,此术施展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过后不管有没有取得战果,对方定然大加防备,到时再想建功就不可能了。 两小队六人一边施法,一边连连推进,逐渐将对方逼至通道口。 只要那三人中有一个抛下同伴逃跑的话,剩下之人绝对抵挡不了愈加凌厉的攻势。 在场之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双方所有人都对这一情势心知肚明。 宗立武甚至开始瞟起同侧的冰修,想着若能轻易击溃对面,便出其不意的偷袭一击,将惊鸿飞羽打在他们身上好了。 然而围攻许久之后,对面三人竟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这让宗立武大为感动的同时,决定送他们一起上路。 他往怀中一模,取出一只小纸包,里面装的正是臭气散。 刚要弹指祭出去,对面通道口里突然钻出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来,此人竟有筑基八层的可怕修为。 就在宗立武思考对方是敌是友,又应该如何应对之时。 对面一名火修一开口,就将答案揭露出来了:“云炎大哥,你总算来了,我们快撑不住啦!” 那高大青年并未回话,目光扫了过来,冷喝道:“好,好啊!敢对我的朋友出手,你们六个今天都别想生离此地了。” 接着他又对身旁三人说道:“你们先拖住一队,剩下的一队都交给我了!” 此人口气如此狂妄,宗立武眼珠一转,转瞬就想出了数种应对之策,却恰恰忘记了冰修那一头。 那三人原本只想借宗立武等人之手一报先前被伏击之仇,可现在情况如此复杂,对面的云姓青年又一副极厉害的样子。 仔细一想,报仇其实没那么重要了,活下去才是重点。 况且自己这边的“盟友”并不可靠,他们是认错人了才选择帮忙,如果搞清楚自己不是那个什么“赵道友”,肯定会抽身而退的,既如此,倒不如我们先跑了! 三人对视一眼,联手往周围打出一击,霎时间立身之地白雾大起。 “不好!”宗立武暗道一声,先前他的心神全都集中在思考对敌策略去了,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这三个冰修的战斗意愿并不强啊。 若真让他们借机跑了,己方三人就危险了,看来有时想多了战略反而不妥,居然连最浅显的问题都忘了思考。 多想无益,宗立武快速一结印,大手一挥,一道疾风吹散了白雾,露出了后面正准备鬼鬼祟祟逃跑的三个身影。 冰修暗骂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应付着,并另找机会撤退。 谁知对面却给了机会,大喊道:“那三个冰系修士,你们要是想跑就跑吧,我们不拦着!” 看样子,相比被其伏击的冰修,他们更加痛恨宗立武这三个半途冲出来搅事的。 而且,为了稳稳吃下宗立武三人,他们不惜放冰修小队安然离开。 冰修三人大喜,立即往身后的通道跑去。 “赵道友,不要走!我们还大占上风的,难道你们不想报仇啦!” 宗立武三人被对面的攻势拖住,根本无力阻止,只能急忙喊道,他们当然不希望冰修就此离去的。 然而冰修头也不回的逃跑了,临了还讥讽大叫:“老子根本不是什么‘赵道友’,你们三个蠢货认错人啦,活该替我们挡灾,哈哈哈哈…” 宗立武面色铁青,但更大的问题还在内部,他与高胡兄弟可没有对面三人那么铁,这会儿高胡二人肯定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挡着,自己找机会脱身。 当然了,宗立武也正打着相同的主意,只可惜三人一个都跑不掉。 对面的云姓青年手持一根乌黑法杖,晃一晃变出十余枚头颅大小的火团飞射至后面的通道口处凝滞扩散,最终化为一道火门,将唯一的退路堵死。 宗立武三人被活活的困在此地了。 攻守之势瞬间变换,对面之人一面出手抢攻,一面迅速压了上来。 云炎却站立不动,双手结印连连,以他的实力都要许多时间准备的,肯定是一击定胜负的厉害法术。 宗立武哪肯坐以待毙,一把掏出所有的臭气散,待对方三人跑到穴窟正中,便十指连弹丢入熔岩流中,扩散出来的冲天臭气正好将猝不及防的三敌包裹住。 趁其被熏得摇摇欲坠,宗立武冲上前,火蟒发挥出远胜以往的高温将三人尽数化为焦炭。 而后面的高胡兄弟却跑到通道口,施展辟火诀强行穿了出去。 他们能穿,宗立武可不敢硬来,他正要借助琢风环的力量逃出时,云炎已经反应过来,咆哮一声掷出乌黑法杖钉在了通道壁上。 法杖有如入土生根一般,并散发出极其强烈的高温,使原本的火门凝实了数倍,这样的高温恐怕就是有琢风环也挤不出去。 如今想要逃离,只有从云炎身后的通道才可以。 但对方也不傻,只身站在通道口,根本不给任何机会,他手托一团翻滚着黑黄两色的火球,冷冷注视过来,继暴怒之后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冷冷开口道: “好好好,你烧死了我的好友,那我也让你死在火焰之下吧,尝尝我乌殇火的厉害!” 他将火团往上空一抛再一指宗立武,黑黄之火迅速飘了过来,相比其他火弹术、火炮术,这个火团的移速很慢,只与人奔跑的速度差不多。 但宗立武被其锁定住,不管往哪个方向跑都躲不开烈焰的追踪。 云炎抛出火团就不再管,而是再次结印,看手印竟还是与之前相同的法术。 看来他对此术极为自信,想仅凭这一招来取胜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乌殇之火 当宗立武看见那团黑黄两色的烈焰便心中发毛,此焰太过诡异又太过炽烈了,哪怕隔着老远亦能感受到它蕴含的恐怖高温。 宗立武来不及多做考虑,此火已经携带着呼猎猎的风声威逼而来。 在此火面前,空气都仿佛变成了实质,被烧得爆裂炸响。 距离越来越近,宗立武毫不犹豫的将灵玉嵌入琢风环保护周身,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烤的难以忍受。 虽然琢风环同样可以用法力催使,可宗立武此时哪肯浪费自身法力?他宁愿耗费掉灵玉,最多以后赔偿小白就是了。 他又取出两枚水弹符往烈焰一丢,然而水弹尚未靠近就被烧成了虚无。 宗立武一咬牙,一催寒冰长剑投掷而出。 长剑从火焰中一穿而过就变成了一根烧红的铁条,上面的寒冰符文亦被完全摧毁,而那团黑黄之火仅仅小了一圈而已。 “哼!”云炎嗤笑一声,这乌殇之火哪是普通手段能击毁的,它除了移速慢之外几乎没有缺点了。 现今看来,移速慢也好,可以好好儿的折磨一下对方,看着这个走投无路的家伙被撵得四下乱窜倒也是一番乐趣。 宗立武自不会让火团将自己逼到死地,他主动上前将其引到石穴左侧,再灵空点斗、轻功提纵、飞檐走壁,兜了一个大圈跑到了石穴右侧,径直往云炎冲了过去。 这乌殇之火催使起来显然极耗法力,云炎这么长时间都没办法凝聚足够法力催生出第二朵来,由此可见一斑。 宗立武左手一捻剑诀,使出了起手最快的凌云出袖射了过去,试图打断其施法动作。 然而云炎压根不躲不避,直接硬挨一记。 在感受到这记剑指的威力并不大时,云炎冷笑一声:“就这?想给本人挠痒痒吗?” 宗立武嘴角上扬并未回话,他一催金色面具,脚下步法一变,使出了魔蜥步来。 只一眨眼就冲到了五步之内,这个距离双方都没办法另使法术了。 对方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他还掌握着第二种身法之技,更没想到他拥有提升速度的法器。 如今他手中有刀,对方的武器钉在了墙上。 宗立武实在想不出对方还能有什么手段能从他的刀下逃脱。 云炎确实走不脱,他也没想走。 待宗立武好不容易靠近,他从容一笑,一掐指环,放出了一道护身光罩,硬扛下宗立武的全力一刀。 眼看光罩摇晃闪烁,只需再来一刀就能斩破,宗立武心中大为着急。 因为对方手中的法术已然成型,马上就能成功施展出来,而且那护身光罩随着法力不断注入,转眼又恢复了凝实浑厚,再加上身后逼来的熊熊烈焰。 宗立武不愿冒此奇险,身形一动,绕开烈焰暴退而去。 这个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他前脚刚退去,后脚另一朵火团应运而生,紧追而出。 面对两朵乌殇之火的夹攻,宗立武的周转空间被挤压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 有了两朵烈焰,云炎悠然自得起来,面露玩味之色看着宗立武四处乱跳。 …… 好一会儿之后,云炎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收敛了,宗立武依旧可以在双火夹攻中辗转躲避。 每被火焰接近,他就用出灵空点斗配合轻功蹬墙跳离,脚一落地就用金色面具配合魔蜥步拉开身位,稍一有空就换成绿色面具恢复体力。 三种身法之术可谓运掉自如,金绿两色面具转换起来毫无挂碍。 而那乌殇之火已经比催出之时小了一丝,温度也降了一点。 宗立武是何等善斗,这等变化怎会逃过他的双眼?当下心中一喜,与这两朵黑黄之火比试起耐力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石穴中哗啦啦的声响从未停歇。 云炎早已忍耐不住,不断用出火法阻碍宗立武的行动。 然而普通火弹不是被骨刀劈散,就是被臂甲放出的小圆盾挡掉。 若是用出火炮术,宗立武直接一催琢风环硬抗。 别看宗立武现在狼狈之极,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的胜算反而越来越大。 也幸亏他平日不曾懈怠,修炼到如今的境界,几种身法之术也苦练不缀,再加小白所赠法袍以及绿色面具的回复效果,否则不管是法力还是体能都跟不上这番消耗。 几经躲闪,宗立武逐渐掌握了躲避烈焰的极限距离,变得更加游刃有余起来,他稍一得空就朝云炎阴厉的瞪上一眼,嘴上更是不饶。 什么剥皮抽筋、剁成碎肉这类威胁言语还算是其中比较文雅的说辞了。 云炎脸上阴沉发黑,自其修道以来遇敌无数,却从未遇过这么嘴欠的对手,简直是一个话痨。 明明被追得灰头土脸,还偏偏不忘抽空骂人,若是可以将其逮住,他绝对会将其舌头扯掉、嘴巴缝上。 又是一句脏话入耳,云炎脸皮一抽,他原本已经闪过一丝退却的念头,这会儿说什么也要将此人永远留下了。 他掏出一瓶药剂,面露一丝不舍,可满耳的聒噪骂声似乎在催促他赶紧服药。 他一咬牙,将药剂一饮而尽,盘膝而坐炼化起来,片刻之后手印一变,再次结起乌殇之火的印诀来。 宗立武见此脸上一苦,立马服软了:“大哥,咱不带这样玩的,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千万别当真啊!” 他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更让云炎暴怒起来。 他深呼吸几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之色,和声细语的说道: “害我消耗了一瓶灵药,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你?想什么呢孩子,你准备去死吧。” 青年说完便不再理会,专心施展法术起来。 宗立武心念急转,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对方催使火法,定然没有空闲施展厉害的护身术,想仅靠一个护罩保命?那也太小瞧我这么一个金属性的修士了吧,我最擅长的法术还没用出来呢,就让你见识见识锋锐术的厉害! 宗立武退到角落,将两朵烈焰引过去之后,再以一个极限的距离绕开。 他单手一掐诀,用出了最擅长的锋锐术。 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对方真的用出第三朵乌殇之火,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这一击绝不容有失!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战止 宗立武身形暴冲而至,一击就斩破了对方的护身光罩。 云炎的平静神色变成了惊慌失措,而宗立武则发出了癫狂的大笑:“哈哈,没想到老子还有破盾的绝招吧!” 他大喝一声,全身力气一提,双手举刀就斩。 刀芒在空中划过一条凌厉的弧线,斩到云炎的脖颈上时,却蓦然停住了。 只见云炎头顶的玉冠灵光一闪,刀刃便被其体表的一层暗淡黄光死死抵住。 这不仅仅是护甲术的效果,似乎是一瞬间将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整块石头一般,骨刀的力道被分散到周身各处。 这是什么手段?要知道就算是再厉害的护甲术,能挡住锋锐术加持的骨刀,也绝难挡住宗立武的一身巨力。 这一击就算斩不破其表皮,至少可以将其颈椎骨打断才是! 宗立武心中大惊,云炎却讥笑起来:“哈哈,没想到老子还有第二件护身宝物吧,绝望不?后悔不?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冲到老子面前的人?哼!你给我乖乖等死吧!” 此话一说完,他就愕然的发现宗立武已经将贪婪的目光锁定到他的头顶上。 滑稽的一幕出现了,方才还在动手攻杀的二人立马开始抢起了宝物。 “撒手!给我!”宗立武怒喝道,他连掐带抓,抢夺期间不知道扯断了对方多少根头发,又踹了对方多少脚。 云炎当然不会让其如愿,双手抱头死死反抗。 那两朵烈焰转瞬就至,宗立武抢夺不得,气恼地甩了对方两记耳光再将其一把举起,往火团扔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撞上如此厉害的乌殇之火,云炎的下场决不会好。 但古怪的是,烈焰在触碰到他身上的法袍时,就“呲啦”一声熄灭了。 “好法袍!”宗立武喃喃道,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绝难相信一件法袍可以抵挡这么厉害的火属性法术,这比自己的晶丝手套强多了呀! 他原本想的是,借用火焰之手除掉云炎,这样就可以带着玉冠和那一把法杖满意而归。 至于剩下的一枚乌殇之火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要么原地爆裂,要么沿直线飞行,是很容易应付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难怪这家伙施展火法的时候一点都不担心高温烧伤自己呢。 而今仅剩的乌殇火逼了过来,宗立武现下的位置已经难以躲开,干脆闷头跑进通道,离开了石穴。 云炎并没有傻站着,他刚一落地就顺势一滚,跑到另一头的通道拔出法杖,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他正准备回头大打一场,却见石穴之中再无一人,宗立武已然逃离了。 “恶贼!休走!” 厉声传入通道,宗立武一翻白眼,懒得理会。 到了通道里,虽然依旧灼热无比,但比起在乌殇之火附近要好太多了,他甚至生出一丝凉意的错觉来。 到了岔口之时,他随意挑选道口进入,只要甩掉云炎就可以沿原路返回了。 然而在网道一般的通道中转了半天之后,依旧甩不脱对方的追击。 期间,宗立武停下与之对打了一次,发现有法杖在手的云炎更厉害了三分,即便没有乌殇之火助力,也完全不虚。 宗立武虚晃一枪,转身就跑,一追一逃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迟迟甩不开对方的追击,让宗立武有些意外了,想来对方一定有某种神妙的探查法器或是身怀某种追踪秘技吧。 宗立武所想一点不错,云炎来到一处岔口,眼中红光流转,很轻易的分辨出其中一个通道中热流翻滚,并且温度稍稍回升。 这显然是有人不久前跑过去留下的痕迹,这种痕迹肉眼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但在他的眼中,一切迹象都无所遁形。 宗立武一直想找一个通道猫着,等云炎走岔了,他就可以返回去,如今看来此法并不可行,而且长时间的追逐让他早就迷失了方向。 在这种地方,他没有时间慢慢看脚印,再待下去就要被烤成人干了。 他索性不再停留,直往前冲,走哪儿算哪儿。 在服了两瓶药液并不停催使绿色面具之后,他不管是法力还是体力都缓慢恢复上来。 他不再犹豫,金色面具一落而下,脚步不停直往未知的区域奔去。 可才跑出两步便脚下一陷,踩进了一处泥沼。 这里如此高温,怎么会出现泥沼?定是有人设下的陷阱! 果不其然,前方拐角处一下子闪出六道身影,他们不由分说一口气甩出十余道法术光华。 若放在平时,宗立武绝对要倒大霉,可现在有琢风环在手,又有何惧? 他念头一动,一催玉环挡下了铺天盖地的攻击,接着厉喝一声:“你们想找死!” 这一声暴喝将六名修为只在炼气期的修士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一哄而散。 宗立武懒得与他们纠缠,认准一处通道跑了进去。 在他走后,六名惊魂甫定的修士又重新聚集,等待下一个猎物,而且他们很快就等到了。 宗立武跑得正欢,身后就传来一声叫嚷:“混账!胆敢伏击我!” 紧接着便是火炮轰鸣和一连串的惨叫之声。 只片刻工夫,地上多出了五具尸体,仅剩的一名炼气九层的修士被遏着喉咙提了起来。 “说!刚刚那人往哪个通道跑了?” “我说了前辈不要杀我…” “你有提条件的资格吗,快说!” “中间那一个!” “砰”地一声,原地多了一个脑袋被砸烂的尸身,下手之人连尸体都没有翻,就往中间通道急追而去。 此通道的尽头是一处巨大的空腔,其内喊杀震天,护罩术、护盾术、护甲术的光华足有二十多个,冰火雷风各属性的法术更是四处横飞。 地面上大小不一的熔岩池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星罗密布,但凡躲避法术时不小心踩进去,脚就废了。 再加上,空气中充满了有毒的烟流,熏得人泪花打转。 云炎一眼扫过去,他所寻觅的是淡青色的光罩。 此间这种颜色的光罩不止一个,唯有一人无意与旁人争斗,只一心在人群中穿梭,此刻已经穿过大半战圈,几乎快抵达另一头的通道口了。 他当即冷笑一声:“找到你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陷杀阵 此处石穴原本只有三支小队,人数不过十人。 他们为了争夺一窝虫卵而大打出手,打斗的动静一下吸引了附近的众多修士,最终演变成三四十人的大混战。 后来的人并不知道战斗的起因,只知道趁乱干掉其他人抢夺宝物就够了。 云炎无心杀人夺宝,一心只想报仇雪恨。 见那青罩中的人影在乱阵之中左弯右绕,他冷笑一声选择横冲直撞,很快就追到那人身后。 手中的乌铁法杖高高举起,一棒打得人脑壳破裂,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断抽搐。 “哼哼,了账!”云炎拍了拍手,可算让他报了血仇了。 他脚尖一勾将尸身翻转过来,映入眼中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杀错了人的云炎并没有一丝愧意,举目四下一扫,将场中青罩下的面孔一一辨认清楚,却没有见到要找之人。 “该死!那小子敢骗我!”云炎疾步而回,想要回到岔口另找一条通道追击。 正行走间,耳尖忽然一动,一道熟悉的骂声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体泛金光的修士正背靠角落与人放对厮杀。 此人不是那该死的恶贼还能是谁? “好小子,明知被本人追杀着,居然还敢另起战端掺和到混战里面,你不死谁死!” 云炎并没有立即冲过去,而是在后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此贼修为虽低,但是滑溜无比,若是再让其跑掉就很难抓了。 说起来这家伙也够厉害的,自己一路紧追在后,所以他肯定没有打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知他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了一面散发寒光的虫甲盾,正手持刀盾把一名善使长枪的修士打得节节败退。 云炎念头一动,移动到隐蔽之处,四周法球横飞,被他的指环之盾一一挡下。 其他人看出他的厉害并不敢主动招惹,他也没有出手攻击他人的打算,只手托一枚火炮时刻注意宗立武那边的情况。 他在等一个动手的良机,毕竟以宗立武的反应速度,不管什么火焰法术飞射过去都能提前察觉,并设法躲避或是利用玉环挡掉的。 云炎很有耐心,就如一条阴暗角落里盘着身子伺机出击的毒蛇。 这一等便是一顿饭的时间,云炎越看越心惊。 宗立武的动作看似平平无奇,但在时刻找破绽的他眼里,其每一个动作都留有余地。 有的时候明明可以一击致敌死命,但宗立武并没有冒险上前,看似在与一人争斗,实际上内心里将所有人都视为对手,所以不会留任何空当给其他人。 在混战之中,如何快速放倒对手并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怎样成为最后一个站着的人。 因为只有站到最后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你就是放倒再多人,一旦被人打伤逃走,那地上的战利品连一根毛的都分不到。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只有长年累月打群架的人才能领悟到内中诀窍,这不仅需要娴熟的战斗技艺,更重要的是对局势的把控。 如何将对手的攻击反拨到另一人身上?如何诱导对手动作使其露出破绽给第三者?如何逼迫对手位置让其惨遭围殴? 何时示弱引导他人相杀,何时又该示强让人不敢招惹? 这都需要精准的判断力和过人的智慧。 又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地上,包括那个善使长枪的家伙也被人背刺而死,而宗立武依旧在战斗,身上莫说伤了,就连呼吸都不曾紊乱。 他虽然没能干掉任何一人,但状态保持得最为完好,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可以笑到最后。 云炎又静心等了好一会儿,周围墙壁却突发异变,一下子钻出大量循蚁出来。 这些妖虫就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样,几乎同时从周围的墙壁中钻出,并肆意攻击起周围的修士。 来不及考虑这里为何会出现妖虫的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逃出去。 本来深陷乱阵就很危险,又碰上虫潮来袭,情况更加混乱。 此处石穴共有四条出口,其中三个已经被大量循蚁团团围住,所有人都开始往最后的出路跑,边跑边向附近之人出手,一时间死在修士手中的比循蚁干掉的还要多。 “蚁后在这里!大家一起出手啊!”混乱之中有人喊出一声。 云炎心中一动,若是可以击杀蚁后,其他的循蚁就会陷入大乱,根本不足为虑。 而且蚁后的躯壳极为珍贵,不少结丹期修士都抢着要,若是能够联手击杀,此间所有人都将收获满满,还斗个什么劲呢。 至于蚁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点确实古怪。 不过循蚁群能出现在红砖房里,蚁后跑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此时已经有四名修为高深的筑基后期修士往蚁后的方向跑去了,为了能独得蚁后,四人大打出手,转瞬间都受了不轻的伤势。 云炎反而有一丝迟疑,方才那道喊声有些耳熟。 “是他!”云炎立马反应过来往出口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体泛金光的人影趁机穿过人群,钻进通道逃走了。 那四名后期修士找了一圈才发现上当,这里哪有什么蚁后,准是哪个修为低劣的家伙想要趁机挤出去,才胡说一通将他们调开的。 四人破口大骂却找不到罪魁祸首,只得再往出口跑去。 经这一番耽搁,四人又被循蚁群猛攻一番,幸亏他们是后期修士,个个神通过人才没有被灭。 看着怒气冲冲的四人,云炎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一股可以借助的力量啊,哼哼,我让你到处惹是生非,这回是你自己找死的,半点怨不得人!” 思索完毕,他大喊一声道:“我知道是谁欺骗你们的,都跟我来!” 此时地上已经尽是尸体,循蚁并没有死追众人,云炎带着四名后期修士最终摆脱虫群挤进了通道。 一路走了许久,前面蓦然一宽,宗立武与七八名筑基中期修士并没能逃远就被两男一女堵住了去路,双方正激烈的争斗着。 云炎心中一喜:“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一回你跑不了了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各自逃命 堵路的三人身穿奇装异服,一看就是异国的修士,他们竟可以操控循蚁协助攻击。 先前石穴之中的虫群暴动肯定出自这三人之手,他们的胃口真够大的,区区三个中期修士以及一群三级循蚁而已,居然妄想一口气干掉所有人。 而实际上,这三名异国人正暗自叫苦呢,他们本想用一窝虫卵引来十几个人灭杀掉。 谁知道怎么回事,里面打了半天,人越打越多。 再发展下去,说不定连结丹期的修士都会惊动。 他们只得调集群虫想将所有人吓跑,好从容搜刮尸体。 于是操控循蚁堵住三个通道,故意放开一个缺口让人离开。 谁曾想中土修士脾气会这么大,丝毫没有同族相亲的心理,逃命的同时还在互相攻杀。 再见到只有寥寥几名筑基中期修士逃出生天,三人心中一喜,决定扩大战果,这才有了堵路之举。 然而一交上手,他们就发现坏了,果然脾气大的人实力都非同小可,若不是众修士不和,经常相互偷袭,他们仨早就被打死了。 等云炎带着四名后期修士出现的时候,更让三人头皮发麻,暗想道:“你们怎么还分两拨出来的?早知道还有五名后期修士,我们就不堵路了呀。” 异国人还不知道,现今所见还是小场面,真正让他们震惊的一幕才刚刚开始。 只见云炎指着宗立武的方向喊道:“就是那小子骗你们的!” 四名后期高手冷哼一声,他们原本以为附近有一处循蚁巢穴,现在发现只是三个异国修士搞鬼,想必也控制不了多少只循蚁,根本不用害怕深陷虫潮,再加上宗立武的欺语害得他们莫名负伤。 四人压根不管本国还是异国,更不管人类还是妖虫,纷纷出手想将通道中的活物尽数轰杀。 “喂,你们中土人不是一向以宽厚雅量自居的吗?”异族少女瞪大双眼,指着声势惊人的四名后期修士叫道。 众多中期修士没人理会她的问话,仿佛听到一句笑话一般,各自施展防护秘术保护周身起来。 云炎见身旁四人不由分说就动手大感不妥,这样做很可能会促使对面众修士抱团反击的。 果然,宗立武催使琢风环挡下大半攻击之后,高叫一声:“兄弟们,他们想将我们一起灭掉,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跟他们拼了!” 一名异国壮汉心中一动附和道:“说得对,他们人少,而且个个负伤,再加上我们有循蚁相助,未必就打不过!” 异国人知道,先前催使虫群暴动已经将后期修士得罪死了,不抓住机会团结众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余几名中期修士心里跟明镜似的,当然不想被人当枪使,都想着赶紧撤走。 可惜去路已经被循蚁堵死,异国人的意思很明显,大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帮忙就一起死,我们活不了,你们也休想逃! 这样一来,众人只得硬着头皮与后期修士对峙。 几番对攻下来,竟一时难分伯仲。 云炎见打下去没完没了,立马跳出来打圆场:“大家不要误会,我们只想抓那个人…”他指向宗立武说道,“其他人想走,我们绝不阻拦。” 宗立武则嗤笑一声:“想用离间计?都别听他的,没有我的秘宝护持,所有人都会被他们干掉。” 众中期修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宗立武先前催动琢风环挡掉大半攻击的情形可是有目共睹的,对面之人的用心可谓昭然若揭啊,若真任由他们击杀宗立武,绝对不介意再干掉剩下之人的。 云炎还想拍着胸脯说一些保证之言,其身旁的修士一翻白眼拆台道:“什么只抓那个人,我们干嘛听你的?” “就是,真把自己当老大了。”另一侧的人附和道。 “你们…”云炎脸上红白交错。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宗立武站出来调解道,“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你们退回石穴,我们转头离开,大家就此停手算了。” 此话里有一层隐含的意思:石穴里面的二十多具修士遗体都归你们了,我们只要能保命就行。 这个提议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四名后期修士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点了点头。 云炎虽面露不甘也只得暂且同意,心中盘算着回到石穴先将里面的循蚁干掉,后顾无忧之后再行追击。 而宗立武这边,几名中期修士见小命得保,个个又动起了心思,隐晦的目光不停向宗立武的手腕扫去。 这玉环可以挡下数名筑基后期高手的攻击,价值绝对不可估量,说什么也要弄到手。 宗立武心中一沉,真是刚退猛虎又招群狼啊。 他心中发狠,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姓云的太舒服,便冲后期修士那头说道:“那个姓云的头顶上所带玉冠是一件法宝雏形,各位前辈自行取舍吧。” 一听到“法宝”二字,不止是后期修士那边,就连宗立武身旁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朝玉冠望去。 此宝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一件异宝。 “你在胡说什么!”云炎厉喝一声。 “嘁,还装呐!我不就是撞破了你杀人夺宝的一幕才被你追杀至此的吗,你想杀人灭口,我才不会束手就擒呢!现在这个秘密在场之人都知道了,你没有必要再追杀我了吧。” 宗立武的表情诚挚异常,不管是语气神态还是微表情都不似作假,反观云炎气急败坏的模样,越看越像被戳穿心中所想的样子。 四名后期修士念头急转,甚至毫不避讳地眼神互动,似是暗自达成了协定。 云炎身为高手不屑与宗立武这样的滑头赌咒发誓,他平静的说道: “此物是我临行前师尊赐下的宝物,不是从旁人手中夺得,更不是什么法宝雏形,信不信随你们,至于你…” 他指向宗立武,缓缓的开口:“你注定见不到太阳了,等着吧!” 高手都喜欢端着架子,面对别人的胡说八道往往不会费劲解释,所以一番话出口并没有打消众人的怀疑。 双方虽各自罢手退却而去,但两方人马的气氛并没有丝毫缓和。 宗立武与云炎这对刚打过一场的死对头,又各自陷入了被“同伴”盯上的尴尬境地。 第三百五十章 本性 宗立武方一离开红砖房,便冲尾随着的七八名修士一拱手道:“既然已经脱离危险,那我们就各自别过吧。” “哼!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去哪要问过你吗,咱就喜欢跟着道友,不可以吗?”一名中年修士不客气的说道。 其他众人嬉笑连连,对中年人的话没有丝毫意外和异议。 看来这些人已经暗中达成了联手的约定,只是忌惮宗立武手中防护法器的厉害,以及防着有人突然反水,他们才选择一路跟着。 只要路上宗立武遇到危机,他们定会背刺一击再瓜分他的宝物的。 宗立武眉头一皱,他同样不敢率先动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手段不弱,他只得一路默默前行。 一面在宛若网道一般的通道中谨慎探索,一面想主意脱身。 每次遇到妖虫,这些人都袖手旁观,巴不得他被干掉,甚至只要他露出足以一击重伤的破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联手一击。 宗立武虽身负秘宝,但在这种情况下只得步步小心,不敢放松片刻。 就这般,小半天后,身后的尾巴不减反增,其中有不少精通追踪之术的人存在,想要摆脱困境变得更加困难。 宗立武心中大凛,身后每多出一人都会平添出莫大的压力。 这些人迟早会耐不住出手的,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甚至有人出言以极低的价格妄图买下玉环的。 宗立武当然不会卖,这种宝物一旦卖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徐律安那边也指望不上,不说自己已然迷路,就是知道路通知他们赶到时也早就结束战斗了。 董娴说的一点儿不错,什么样的修为配带什么等阶的宝物,怀璧其罪这四个字,宗立武到如今才真正听进去。 他轻叹一口气,念息术毫不客气的四下一扫,感知一番点了点头,还好尚未有人从侧面包抄过来,不然他只能拼死一战了。 这里的路别人熟悉,他却完全没走过,再不能尽快脱身迟早被人绕到前面前后夹攻的。 …… 小半天后,宗立武看着横在眼前发灰的石壁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后方之人大肆吵囔和嬉笑,给玉环的报价竟比先前还低了,而且随时间过去越来越低,就像在下最后的通牒一般。 毫无疑问,等他们报到一枚灵石之后,接下来就是动手的时候了。 “娥蝗少主,您都看见了,这就是所谓仁厚谦恭的中土人,您读了太多他们的书才会相信书上的鬼话,现在亲眼得见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 中土人本质上就是一个极度好战的种族,不然凭什么占据这偌大的富饶土地,像我们这些小族只能在周边的险山毒林之中苟活,过不下去了才入侵中原抢一点牛羊铁器,反看他们呢,同为人族,不知道帮衬一点还把我们当成野蛮的强盗。 好不容易,我们小族过得好一些的时候,想一起联手夺取一片沃土,可他们稍一缓过劲,反手就把入侵的部族和国家全灭了。 我们只是杀男人抢女人,他们是直接一个不留,到底谁更野蛮? 再说到他们的史官,那帮人最无耻! 一旦哪天被异国部族抢劫就会极其详细的记录下来并寻机报仇,反过来他们入侵别国之时就只会简单的记一句:某人某年灭某族,还有更狠的连灭数国等等,他们的史官甚至没心思记录一下对方族长或国君的姓名,多么残酷的冷漠啊! 当然他们也有被大敌灭国的时候,可只要缓过来,哪怕隔了几十代也要为前前朝毫不相关的皇室报仇,就算报了仇还不解恨,能记在心中几百年,一有机会就想灭人家全族。 就这样一个记仇好战的种族,这样一个有事打外族没事打内战的种族,这样一个不是在打仗就是在积蓄力量想玩一把大的的种族,近些年来为了麻痹四方,他们收起了獠牙藏起了屠刀开始以仁厚自居了,声称自己从古至今都是爱好和平的种族,我去他娘的吧! 他们的祖先原本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千百年来,他们灭了几十个种族和上百个国家,占据了这偌大的领土却认为自古以来都是他们的了,谁若侵占了一步,他们做梦都要抢回去。真是无耻、暴戾…” 宗立武双目一睁结束了偷听,脸色复杂的喃喃道:“身为中土人,我很抱歉。” 片刻之后,他头一抬,脸上的愧色一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心道: “老祖宗干的不关我的事,你们今天尾随我分明是居心不良,是你们先动歪心思的,那就别怪我心狠灭了你们!” 宗立武不再犹豫,一抬脚走向了巨大的灰色石壁。 此壁足有十余丈宽高,表面光秃秃的,没有一截树根从中伸出,在正下方有一处方正的通道直抵内部。 洞口黑漆漆的,平静的立在那里,看久了还会有种缓缓变大,要将人吸进去的错觉。 这便是十处特异区中最诡异的存在——灰罗地。 每一个被老手带进来的人都会收到一个严肃的告诫:绝不要靠近灰罗地!尽管很多老手自己也不明原因。 众多修炼者中总有一些自负的、胆大的、好奇心重的,可但凡是闯入其内并成功逃离的人都对此地讳莫如深,被问得急了只会说一句:绝不要靠近灰罗地! 故此,灰罗地特异区早就被人探知,连区域的范围都详细的标示在地图上,可内部的情形却丝毫未露。 “怎么办,他真的过去了,我们还跟吗?” “别让他走进石道,就在这里一战定胜负!” 话音刚落,转眼就有一人催动树藤朝宗立武缠绕过去。 树藤及身的一瞬间,宗立武的身影倏地幻灭,转而出现在右侧丈许远的位置。 “怎么回事?他是怎么闪到右边去的?” “什么怎么回事,他一直在右边,你眼瞎吗?还是让我出手吧!” 言语之人打出一连串火弹,却打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位置,接着他也发出了类似先前的疑问。 见宗立武一步一步离石道越来越近,众人纷纷出手,所击位置全无相同。 几番交流之后,他们才知道每个人所见到的宗立武的位置都不一样。 “这是什么法术?”有些人惊疑出声,脚步开始往后挪动。 “应该不是那人的法术,有这样的术他早就用了,不会被我等追到现在。” “不是那人作怪就是此地空间的问题咯,难道这里有幻阵?” “是不是幻阵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轻声说道。 只见她眼中蓝芒一闪,在其视角之中,眼前的石壁一晃之下,石门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就这般一下出现了十多个出来,而且此地早就没有了宗立武的身影。 第三百五十一章 灰罗地 石道之中,宗立武略感诧异。 原以为那帮跟屁虫不会让自己轻易地逃进此处,却没想到他们管都不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进来。 难道这处看起来不同寻常的石道潜藏着某种莫大的危险? 他单手一掐诀放出晨光术来,入眼的情形让其后背发凉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看起来不比外边安全呐!” …… 通道外面,身材高挑的女修同样心中不安,她一出手打出十余道水弹分别打进每一处石道之中均毫无反馈。 双目中的蓝芒渐渐消退,眼中十余个石道逐渐接近重合,最终又合为一个。 按理来说,如果只有一个通道是真实的,那么石壁上应该留有十余处水印才对,可现实是没有留下任何一处水印,所有的水弹都打进石道中去了。 在旁人的视角中,此女一下催使出十余枚水弹,但又殊途同归,一股脑儿的集中打进了唯一的通道中,然后女修就呆愣当场了。 这是在干什么?声势那么大,口气也不小,最后试出什么来了? 只见女修脸上变换不定,心中念头急转:“是实体幻阵?还是冥冥之中的力量干扰了我的判断?” 她再次施法,这一回不再是水弹而是驱使十余道水流慢慢流进十余个石道。 她再解除瞳术,果然水流又“变成”一股,问题是,当她用出破幻法眼之时,水道也同石门一样一化为二、二化为四,最终成了十余条。 “好厉害的幻阵!”女修暗道一声,她是不打算进去了,但又不想转头离去,就盘膝而坐等待宗立武自己跑出来。 其他人可不想消极等待,各施手段探查了一番,有些人似有所得,有些人一无所获,但都选择往唯一的通道走去。 通道的位置在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同的,但走着走着所有人又诡异的走到一处,进入了灰罗地。 …… 宗立武手托一朵光泡贴近石壁,屈着眼睛仔细打量壁面,观察了好一会儿再将手中的光泡拉远推近、左右摇晃。 可不管怎么做,壁面的亮度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如先前一般阴暗发灰。 明明手中的晨光术比周围亮许多,却仿佛照不出去似的,不能给周围空间带来任何亮度的变化。 他想了一想又跪趴在地,将双手合拢成碗状扣在地上,只留一个小孔。 按照常理,周围的光线都被双手挡住,手底下应该一片漆黑才对,可实际上却如被捂住之前一般亮,仿佛他的手是透明的,又仿佛这石壁本身在发光一样。 除了光线的异常之外,颜色则更为怪异。 宗立武身上的衣物本来是有红丝边和各色图案的,可现在都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色。 这一方空间仿佛只剩下了灰色。 “不能在这待了!” 宗立武刚闪出这一念头,外面就嗖地射进来十余道水弹。 “不好!那帮人开始攻打了!”他心中一惊只得往深处跑去。 石道左弯右绕,不完全是直的,但通道的宽高一直没有变化。 深入数丈之后,周围的亮度也不见降低,晨光术同样起不到丝毫作用。 估摸着走了三十余丈远,石道一侧出现了第一处分岔口。 支道的宽高与主道完全一致,就是里面漆黑了一点。 两处道路的区别非常明显且泾渭分明,光线如同实质的东西,稍亮一点的光充斥在主道之中,暗一点的光被封锁在支道当中。 宗立武单手一结印在屈指一弹,晨光术被激发出去,慢悠悠的在支道中移动着。 虽然能看见法术的光华,但它对周围的亮度依旧毫无改变。 宗立武略一犹豫就抬脚迈入了支道之中。 方一进入,除了周身一暗之外,还有一串极其细微的孩童朗笑传入耳中。 声音虽小,但他听得真切,双脚下意识地一蹬地面跳回主道中,琢风环随之生效,放出光罩护住周身。 等了片刻见毫无动静,他壮着胆子又一次步入支道,这一次却没有听见任何异响了。 “怪哉!”宗立武念叨一声退了回去,决定继续沿主道行进。 …… 漫漫长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期间出现过十余处支道,个个诡异无比。 有的里面漆黑一片,人一进去就会“失明”。不管用什么法术都看不清周围,哪怕用出金身咒也看不见本应散发金光的身体,若不是可以触碰到,他真要以为一切都不存在了。而只要退出支道范围,一切便恢复正常。 有的支道走进去身后就会出现一道脚步声,你停它也停,你走它也走。而且越往深处,这道脚步声就跟得越紧,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逐渐从背后附到身上似的。当往回走时,脚步声就渐渐变远,一出支道又什么异常都没有了。 有的通道,他一进去就感觉双眼发花,眼前所见均会出现重影并摇来晃去,仿佛自己喝醉了似的。 有的通道不在侧面而是通往地底。 古怪的是,只要一踩上通道中的壁面就可以直立其上,重量的方向会完全改变。 两两石壁之间重量转变得既诡异又说不出的自然。 宗立武玩了一会儿还是返回了主道,直觉告诉他这一处通道里面应该还有分支,走进去十有八九会迷路,甚至到最后连上下都分不清。 自从在妖贯山见识过无痕阵之后,他就不那么倚重寻迹追踪术了,万一跑到深处突然脚印全没,岂不是要困死在里面。 小半天后,宗立武一路缓缓而行。 虽然在主道中一直没有遇到危险,但他越发有一种没来由的感觉: 如果沿着看似安全的主道一直走下去,最终恐怕会走到真正的绝路上去,而这些看似诡异的支道才是生路所在。 这种感觉一生出来就挥之不去,而且越往前走越感觉紧迫,心里莫名慌得厉害。 他实在判断不出来,这种感觉是有心人为了迷惑他,使他离开安全的主道所使的手段,还是身体已经发现了细微的不妥之处,正发出危险的警报。 这感觉到底是冥冥中的心头预兆,还是别有用心之人放出的迷雾呢? 宗立武有些犯难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心跳 既然拿不定主意,他就习惯性的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第一个问题,此地的异常是否可抗? 这个问题并没有在心中停留许久,只一眨眼他就得出了结论:这种程度的异常不可能是我一个筑基期修士能够解决的,不用花心思考虑怎么应对异常了。 第二个问题,这里是完全的自然形成,还是形成了一部分再被人发现并开辟,亦或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特意建造的? 第一种猜想可以完全排除,至于剩下的两个嘛… 如果每一个支路中都是相同的异常情况,那他会相信是有人发现并开辟的。 现在十几个支道中,每一处的异常都不一样,多半是第三种猜想才对。 宗立武一点点抽丝剥茧,问题虽然简单,但这么一思考之后,情况逐渐明朗起来,最核心的问题也慢慢浮出了水面:前人建造此地有何目的? 一般而言,有可能是为了训练后辈而设的试炼场,也有可能是为了试验法术而建的试验场,同样有可能是为了守护或镇压某种东西而立的保护所或者监牢。 前两者的可能性并不大,否则早就被道灵门和灵符门的大修士占据并严禁入内了,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第三种情况——守护或镇压某种东西。 到底是守护还是镇压? 宗立武不知此地的底细,更不知道来过此地的人是何种表现,不然这会儿就能猜出结果来了。 不过即便没能完全弄明白,也不影响判断。 既然是守护或者镇压某种东西,那建造者的目的一定是被动的防止他人走到核心,应该不会出现把人诱杀的情况。 想了这么多,他终于可以确定,心中出现的古怪感觉应该不是来自建造者的算计而是出于心头的预感,便决定遵照本能的直觉选了一条支路走。 小半个时辰后,追兵汇集到一处支道口。 一名老者取出一枚棱晶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开口道:“没错了,那人进去了。” “奇怪!主道明明很安全,他为什么要选一条支道闯呢,您会不会看错了?” 老者双目一闭懒得理会,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又有一名修士蹲在地上,打出了数道光华,地面渐渐显出一列淡灰色的脚印出来。 “看样子那人真的进去了,不管他是暂待其中想等我们错过去再返回出口,还是就此闯入支道,我等都要跟上去才行啊。” 或许有的人不太想进入,他们已经领教过支道中的各种诡异,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不进也不行了。 这支七人小队虽然已经暂时达成了联手的协议并约定共同进退,但所有人的动作都要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进行。 如今大部分人选择进去,就绝不会任由其他人逡巡道口的。 这会儿小队的所有人处于一种互相劫持的古怪状态,只能被裹挟着行动,稍有异举就会遭到其他人的联手攻击。 有些人早就开始打退堂鼓,但这会儿选择退出在其他人眼里有可能会是出去叫人,也有可能遁入暗中,好找机会尾随偷袭。 谁也不想背后出现不可控的因素,所以现在想退出就只能横着出去了。 在场的都是筑基期修士,大多都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不存在炼气期修士的那些幼稚想法。 大多数人都默认:在选择追击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的。 修真界从来不是戏班子,当你选择去抢别人的宝物时,不管是抢什么级别的宝物,都应该早早想好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经历怎样的危险。 像玉环这样级别的宝贝,是值得拼上性命去争取的,如果一开始没有堵上性命为代价,那就不应该闷头入局。 故而,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心智坚定地追击而去,极少数者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默默跟上。 他们别说掉头跑路,就算脚步慢几分都会被其他人回头围观。 …… 支道深处的宗立武睁开了双眼,那帮人果然还是跟上来了,他们还没有察觉到此处的危机,不然就不会这么草率了。 此时的宗立武已经不知道自己处在幻觉还是真实的噪声当中,他的耳边一直有“嘟嘟、嘟嘟…”的声音。 一开始的时候频率极缓、音量极小。 越往里走频率越快声音越大,不知从何时开始,这道声音竟与心跳的频率慢慢契合。 再往里走,心跳受它的控制越来越快,头上的青筋暴起,随着“嘟嘟、嘟嘟”之声一涨一鼓,心也快跳出嗓子,直感觉头昏脑涨、眼花耳鸣。 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遇上真正的危险,就先被怪声折磨死了。 许久之后,后方小队也察觉不妥,若不是有宗立武在前打头阵,他们定会转头离去的。 就这般,宗立武与后方小队形成了一个怪圈,他被人逼着不得不前行,而后方众人觉得宗立武能一路跑进去,他们也可以继续坚持,结果双方越走越深入。 宗立武受不了了:“怎么还在跟啊,我要是死在里面,等你们见到我的尸体时自己也离死不远了呀,就不能各退一步给条活路吗!” 后方众人同样破口大骂,他们施展了数种手段都没能屏蔽掉古怪噪声,它仿佛是从人的内心深处发出来的,那前方之人就算体质过人也承担着更大的折磨,到这份上了还不投降? 如果双方的内心可以来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宗立武一定会说:“投降?我投降你们能放过我?” 众人:“这里太过古怪,现在可以放你一马,等出去再把你宰掉!” 宗立武:“那我投降干什么?横竖都是一战,还不如留着宝贝,胜算还能大一点。” 众人:“那你就接着前进吧,我们就跟在你后头,看谁先熬不住!” 宗立武:“废话!我当然要接着前进,回头就是死路一条,往前走或许还有变数,换作你们会不会接着走?” 众人:“会!怎么也要拼一把,万一能逃出生天呢。再说了,就算死在里面也不能让其他人如愿,权当是死后的复仇吧。反过来,你若是我们会不会转身离去?” 宗立武:“当然不会,怎么也要追死再说,大不了回去缓一缓再想办法取尸体吧。” 众人:“那还废什么话,接着走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翻转颠倒 一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一间明净白洁的巨大厅堂。 周围空无一物,唯有正前方一面波光粼粼的水幕将厅堂一分为二。 水幕表面宛若一个波动游移的镜面一般,分毫看不清后面的情况。 宗立武不敢大意,仔细观察起来。 眼下情况紧急,后方追兵将至,胸腔心跳愈来愈烈,他只得冒一些风险出手试探起来。 手伸进去,并没有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 水幕仿佛由极细的细沙所组成,凉丝丝的包裹在手掌周围,并伴随着一股吸力,要将人扯入其中。 越往深处吸力越大,手伸到一尺来深的时候,吸力就足以扯动一个人了。 再往前些,手掌穿出了“水幕”,吸力随之大增,若不是他身负巨力根本抽不回来。 他正想再设法多加试探一番,身后的通道却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看样子不进去也不行了,这里根本躲无可躲,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事还要留一手才行…” 宗立武双眼一眯,从怀中取出一根钢杵和一卷细若不见的钢丝,喃喃自语道。 等后方追兵赶到时,厅堂里已经再无宗立武的身影,唯有一面虫甲盾闪着微微的寒光插在地面上。 “是那人的盾牌,他为什么把盾牌留在这里,人又去哪儿了?” “这里没有其他去处,肯定是进入水幕里面了,为什么把盾牌留下就不得而知了,莫非是冰属性的盾牌无法带入其中?” “先别管这个,我的心脏好难受,到底追不追了?不追的话就退回去休息一下,反正只有一条通道,不怕他跑了。” “要是水幕后面有其他通道就不妙了呀…” 就在几人讨论之时,宗立武已经大感后悔了。 他方一进入水幕就感觉天旋地转,一阵头昏眼花之后从空中直摔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离地并不高,而且这里的空气依旧可以呼吸,然最大的变数还在心脏。 一掉进来,他的心脏就像破鼓乱捶一般疼痛。 视力还未恢复过来,耳边就传来数道破空声响。 他不及多想,先一催琢风环再说! 轰隆隆隆… 放出的护罩挡下了四面八方袭来的火球。 烟尘散尽,烈焰平息。 宗立武的双眼逐渐适应过来,这才看清周围。 此处空间与先前的厅堂看起来别无二致,只是水幕不见了。 堂中四处有十余名修士各自扎推静坐,唯有四名修士对他这个新来者毫不客气。 他们见法术攻击无效便亲身冲了过来,个个手持兵器想将宗立武连人带护罩打成碎屑。 宗立武可不是善男性女,他脸上厉色一闪,右手拔刀一催,刀身绿芒闪闪。左手一掐法诀,火蟒一扑而上将来人尽数缠住。 就算烧不死也可以封住他们的视觉,而右手的骨刀中灌注的乃是吸食者的唾液。 只要砍出一点伤口就足以麻痹他们的身体片刻,到时要杀要剐还不是任凭他心情? 四周之人无不讶然,这个新来者以一敌四,只一个照面就大占上风,看样子神通不小啊。 就在宗立武想将眼前四人斩成七八块的时候,突然身前出现一道黄沙,一卷之下分开了战团。 宗立武心中一沉:“不妙啊,我刚进来就遇攻击,显然这四人是有备而来,他们动手的时候,周围修士并没有出手阻拦,等到我反击之时就出来插手了,难道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他心念急转,往后一跳,四下观望,生怕被人围攻。 好在周围之人并没有出手的样子,而下一道喊声又让他心中一宽。 “看开进来一个厉害人物,都不要出手了,只要他能挺过去,我等脱困的机会就大了一分。” 宗立武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什么挺过去?脱什么困?” 他满脸都是疑虑,不过可以肯定,周围之人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出手。 而被火蟒卷住依靠黄沙之力才逃脱一劫的四名修士并不愿就此收手,他们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领头的刀疤大汉盛气凌人的嚷道:“新来的,识相点,交出四枚辟谷丹,刚刚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怎么样?” 此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离死亡有多近,还以为只要能扛下烈焰就能再决雌雄呢。 宗立武暗想道:“看样子这四个家伙都是不能辟谷的存在,修为最多也就是筑基中期的层次,那周围没有动手的人难道都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或者拥有大量辟谷丹的人?” 他所猜并无大错,凡是敢进入灰罗地的哪一个没有手段傍身? 见宗立武犹豫不决,刀疤大汉轻笑了笑,开口道:“嘿嘿,心脏很痛苦吧,只要你交出四枚辟谷丹,我们就告诉你减少痛苦的方法,这样你也能捡回一条小命,很划算的买卖吧。” 虽然先前有人说过不要动手,但这四人依旧步步紧逼,周围之人个个在看好戏,没有一个上来打圆场的。 宗立武不觉为怪,反而沉下心感应了一番,发现比起刚进来时,心脏已经好受了不少。 随着琢风环大量消耗法力,痛苦还在不断降低。 “难道这里的诡异空间是通过引动修士体内的法力来伤害心脏的吗?体内法力越少,对心脏的影响就越小?”宗立武暗自猜测,又细细感应起来。 刀疤大汉却不耐烦了,嚷嚷道:“有什么好想的,赶紧把丹药交出来,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宗立武感应完毕,他虽然主修爆发性的金属性,但对法力的感应和运用非常细腻,短短时间内已经验证了先前所想,便一抬头把眼一瞪,喝道: “吵什么东西?手下败将还敢在某的面前罗唣,活得不耐烦啦!换作在外面,武某早就把你们的脑袋瓜子砍下来当球踢了,给我滚!” “嗨哟!” 周围之人吆喝一声,大感兴趣起来,均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任何人前来干涉。 宗立武所想不错,从这些人各自扎堆的样子就能猜出来,这里的人并非铁板一块,先前有人出手阻断战斗只是不想出现死伤罢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双子 四人脸色一变,刀疤汉子更是怒不可遏:“你…你真以为凭借一道火焰法术就赢定我们了?况且就你一个人以为能在这里活下去?咱们走着瞧吧,等你死了以后,身上的丹药还得归我们。” “谁说我就一个人了,爷后面还有七个同伴,等会儿进来砍死你,怎么样,还想动手吗?”宗立武有恃无恐的说道。 四人对视一眼,不出一言,悻悻然退了回去。 宗立武冷哼一声,就近找了一处墙边坐下,暗自施展竭心之印封住了一处穴位,心脏顿时好了许多。 检查了一会儿墙面未果后,他就开始观察起其他人来。 在念息术的感应之中,他大致判断出来这里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拥有不弱于自己的修为,也就是都晋入了筑基中期的层次,唯有一对长相极为相近的女子处于炼气期的境界。 二女长得极为俏丽,她们相互依偎在一块儿,无辜的大眼怯生生的看着四周。 若在外界,以她二人的姿色一定会成为同阶修士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再看她们的衣裙,虽然现在略显皱巴巴的,然不失它原先的精美华丽。 二女十指纤纤柔弱无骨,披肩青丝乌润柔美,想也知道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天之娇女。 可在这里,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就没有那么吃香了。 也不知她们是误入此地,还是带她们进来的护花使者已然身死,二女只能楚楚可怜地缩在一处。 以那四人组的恶劣心性,肯定早就将她们身上的食物抢劫一空,不知道她们在这里饿几天了。 二女见宗立武望过来,立即抛弃了以往的骄傲,露出乖巧可怜的神情来,水一样的眸子可谓秋水纯情、妩媚如丝。 宗立武没有多加理会,眼神一跳转向另一群人… 或许是因为他一进来就大发神威,如今又迅速解决了心痛的问题,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故而所有人看过来时都没有显出任何轻视之意,最多就是往玉环扫两眼而已。 这玉环法器能同时抵挡四名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护罩连颤抖都没有,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谁会没有起心思呢。 宗立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接着就不以为意的继续观察起来。 看了一圈之后,他发现这里的人个个安静异常,其中有两人需特别注意。 这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各自占据一个角落,其他人莫敢接近。 其中之一的大胖子正旁若无人的呼呼大睡,先前那番动静都没有让其提起半分兴趣。 另一人就是催使黄沙分开战团的中年人,此刻正双手环抱饶有兴致的观察自己。 宗立武浅浅一笑冲其一抱拳。 但中年人并未回应,对宗立武表现出的善意漠然置之,仍旧默默观察着。 宗立武自讨没趣便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姐妹花,面露犹豫之色来。 那二女面上一喜笑靥如花,轻咬红唇低首偷瞄,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勾人神态。 二人近处的一名英飒女修冷哼一声,对她们利用色相寻求男修保护的行为大生反感。 二女面上一白,但是对生存的渴望压过了羞耻之心,便又开始卖力表演起来。 宗立武英姿雄武且实力过人,若是能得其庇护,可保一时无虞,她们当然不愿拘着了。 此刻宗立武也思考完毕,冲二女招了招手。 二女见真的得到回应反而迟疑起来,她们对视一眼均双目一暗,紧接着迅速掩盖失落情绪,展现出娇媚桃花般的容颜走近过去。 一来到宗立武身旁,她们一左一右近身侧坐,簇拥着宗立武表现出顺从的样子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表现让原本骄傲的她们有如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换作以往,即便面对的是筑基期的前辈,她们也不会如此不端。 可如今情势逼人,在饿肚子和失尊严之间,她们选择了后者。 而她们也如愿得到了两枚辟谷丹,喜不自矜的小口吞服下去。 宗立武点了点头,手指一勾示意二女凑近些,然后抬手放出一道隔音罩将三人包裹在内。 二女面上一红仿若认命一般,一女轻提裙角露出一小截白皙修长的小腿,另一女轻拉衣肩露出凝脂白玉般的香肩。 她们知道,要想得到长期的庇护,就要牺牲一点色相。 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料想对方也不会太过分的,这隔音罩朦朦胧胧,但外面之人是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的,想来对方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宗立武确实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比起享艳福,他更关心自己的小命。 一番攀谈之后,宗立武与二女熟络起来。 这对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是一对双子姐妹,长姐杨春玥,小妹杨春晴。 她们二人出身灵符门,数月前与几名同门师兄共闯地底,凭借数量庞多的符箓倒也收获不小。 地下空间极为庞大,在此活动的超过八成都是炼气期修士,筑基期的高手基本都在比较危险的区域,甚至特异区中探险,是很少碰见的。 在一次拼斗当中,他们几人联手逼退了两名筑基期修士,这让他们信心大增,逐渐生起了到危险区域闯荡的念头。 起初收获不错,光靠捡筑基期前辈遗弃的妖虫尸体就足以大赚一笔,偶尔还能拾到一两件不错的法器,更让他们欣喜若狂。 细想也合理,筑基期高人交手的声势是何等浩大,战斗完毕以后,散落一地的宝贝未必都能找全,遗漏了一两件小巧的器物是很平常的。 在这种步步惊心、小心翼翼搜寻之中,他们短短时间就获得了比在宗门辛苦几年所赚还要多的灵石,这更坚定了他们冒险的决心。 结果就在一次例行刮地皮的行动中,他们被一只四级妖虫追进了灰罗地,最终陷在此处。 而今几位师兄均已身死,只剩下姐妹二人苦苦支撑了。 宗立武暗叹一口气,炼气期修士蝇营狗苟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对几人大胆冒险的行径不予置评。 倘若换成他的话,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的脑子机灵一点。 在风险与机遇混杂的外在环境和自身实力的内在条件之间,总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取舍。 还有一点,他有急智,遇到危机时总能想到应对之策来。 冒险之外,宗立武平日里脸皮够厚懂得察言观色,胆大心细又肯努力办事,这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与他拥有相同资质的人,绝大多数都会停步于炼气七层以下,与他一同入门的修士当中,有一大半已经磨灭了苦修的信心和闯劲,整日沉迷于酒色风月之中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结盟 宗立武收拾了一下情绪,态度好了一分,指着大厅中唯一的通道问道:“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怎么出去?那条通道又通往什么地方?” 一进此地,水幕就消失不见了,如果这里有出口的话,多半就在通道后面。 二女略有些意外,定了定神老实回答起来。 宗立武事无巨细问了许多,二女也知无不言。 很快,宗立武就对这里的情形十分了解了。 此处所在真是水幕所挡的厅堂的另一侧,只是没了水幕也就没了回去的路径。 唯一的通道外还守着一只从未听闻过的怪物。 此怪的身影极难察觉,只知道越靠近它,心脏就痛得越厉害。 所以唯有将全身法力释放一空才能不受其影响,可是没有法力的话又不是它的对手。 一开始,众人想等它自行离去再从通道逃走,最后发现此怪像是被人拘禁在通道出口似的,不管威逼还是引诱,它都不会离去。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与之交战,多次拼斗下来却发现这怪物根本无惧实质攻击,唯有纯法术才能对其稍有伤害。 没办法,大伙儿只能释放绝大多数法力,再一齐冲过去各施手段打上一轮,法力用尽就返回养伤。 而那怪物无法追进大厅,双方这才能打得有来有回。 也不知怪物是否拥有自己的疗伤手段,众人一直打到现在也没能将其彻底击杀。 外界的修士如同流水一般,一波接一波进来,进来之后又一批接一批死在怪物手中。 迄今为止,鲜有人能从怪物的截杀中逃出去,而那些侥幸逃离的人也没有从水幕返回的。 所以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通道后面是不是生路,那些人究竟有没有成功的逃离这片诡异的空间。 宗立武到此时才知道自己居然闯进了大名鼎鼎的灰罗地,而且还运气奇差的走进了一条无人生还的通道来了。 早知道就选其他通道,虽然同样诡异,可起码有人成功走出去过。 宗立武正懊恼间,只见上方顶壁又落下七个人来。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追杀自己的七人小队。 宗立武看着波动的顶壁心念一动:“莫非出口实际在上面?虽然看不见水幕,但趁来人落下之际沿原路跳出去总可以吧。” 他双脚一发力,高高跃了起来。 此间其他人或许跳不高,但他拥有不俗的轻功在身,或许可以一口气冲出去的。 但下一刻,他就狠狠地撞在墙上,双眼冒金星了。 “哈哈哈,你不会认为我等是傻子吧,如果真能从上方出去,我等又岂会困在这里如此之久?”刀疤大汉带头讥讽道。 双子赶忙跑过来搀扶,小声讲解道:“已经有很多前辈尝试过了,上方石壁硬冲的话就会像石头一般坚硬,只有慢慢往上挤才能挤出去,可它的排斥力太大,下方又无处着力,根本挤不出去的。” 宗立武不解了:“总有办法的呀,为什么不搭人梯啊,等上面的人挤出去再拉下面的人,不就都能出去了?” 双子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每个人下来时会随机从一处落下,要想回去还要从落下之处才可以,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一样,没办法从一个点出去的,而且随着水幕波动游移,这个点会不断变动,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自己对应的出口在哪,也就无从出去了。” 宗立武眼神一暗,思考起对策来。 而刚落进来的七人哀嚎一片,已经有两名体质孱弱的法修血管爆裂而亡了。 虽然被这帮人追得很惨,但宗立武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他大喝一声:“快把法力释放出去,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剩下五人大感不解,尝试了数种手段均无用,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照宗立武所言一试,果真好了许多,当即大为感激起来。 “道友以德报怨,真是让娥蝗敬佩,先前是我等的不是,这面虫甲盾原是道友所有,如今物归原主吧。”异国女修诚恳的说道。 她身旁的男修撇了撇嘴:“什么以德报怨,这人多半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此处肯定不简单,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不然你看他救不救!” 宗立武正如其所想,如果不是这里特殊,他绝不介意棒打落水狗,将七人尽数除掉。 而现在他当然是另一副口吻了:“诶,不打不成交嘛,诸位不要在意,现在大家同落此地还要同舟共济才行啊。” 剩下的五人对视一眼,宗立武早一步来到此地,并且已经弄清楚减轻心痛之法,显然已经探知了不少消息。 他们立马心中一动,脸显感激之色,假惺惺的内疚告罪起来。 而宗立武又是一番安慰,双方很快就亲如兄弟了。 自从七人呱呱坠地,刀疤大汉就在一旁看好戏,同时也猜出来宗立武先前所说的七名同伴之言不过是扯谎而已。 可接下来短短时间,他们就结成同盟,一下子成为了此间实力最强的团体之一。 宗立武和生还的五名修士再加上双子姐妹花八人很快就占据了墙边的一大块区域,这下再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宗立武这一头,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他们这个同盟可并不稳固,在半个时辰之前还在互斗呢。 待众人坐定,宗立武放出隔音罩,双手一抱拳开始交流起来。 想要增加生存的机会,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同伴的能力并且牢牢把握住领队的位置。 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宗立武实力过人又提先一步掌握了诸多情报,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小团体的头头。 而新加入的同伴,分别是娥蝗、魁风、闻兑三名异国人,以及黄之冰、刘文礼两个土生土长的金国人。 经过多次言谈以及细致的观察,宗立武很快就对这些人的性情非常了解了。 三名异国人中,少主娥蝗相对单纯一些,估摸着是第一次来到大金,对金国修士的性情多少有些误解。 魁风性格谨慎,对所有金国修士都抱有极大的戒心甚至是敌意。 闻兑此人纯粹傻瓜蛋一个,根本全无主意。从其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一直倾心于少主娥蝗却又不敢表露半分。 另两位金国修士中,黄之冰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很机智,实际上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还一天到晚装模作样的扮深沉,其实只会抖些小机灵,目光短浅不说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刘文礼不是很安分,身处队伍之中还要结交其他队伍的成员,可能在他看来多个朋友多条路,殊不知自己在宗立武这个领队的眼中,其可靠程度已经下降到了冰点。 但凡有送死的事情,宗立武第一个就会想到这个刘文礼。 第三百五十六章 孤身探查 三名异国人功法奇特,可以自如的将一身法力灌注到一同带进来的八只循蚁体内,不过要取回法力就比较麻烦了。 不仅需要诸多准备,而且最多只能取回不到三成的法力。 具体能取回多少,全看功法修炼的程度以及法力在妖虫体内存留的时间。 据娥蝗所说,在他们族内有一种秘法,修炼之后不仅能迅速取回法力,还可以取回一大半来。 只是这种秘法需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而且针对每一种妖虫都要花费莫大财力炼制特定的辅助器物才行。 往往接受身体改造的修士都会变得奇丑无比,故而即便在她族内也极少有人会选择修炼这种秘法的。 总而言之,娥蝗三人就是靠这一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释放了全身法力,故而心脏受损最轻。 至于被注入法力的循蚁也无需担心,不像人族优先提升法力,兽族和虫族在晋升时一般都会提升肉身。 所以被注入法力的循蚁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还显得游刃有余,就是被灌注更多的法力依旧生龙活虎。 在宗立武询问各人能力时,黄之冰一直在旁默默观察和思索,只是他的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全然不知道宗立武问话的深层意图。 宗立武看人一向很准,见到这家伙木木讷讷的眼神就知道关键时候肯定靠不住。 另一个更靠不住的刘文礼不顾身上的伤势,已经抓紧一切时间结交好友去了。 宗立武暗自直摇头,这傻蛋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连队友的能力都不用心了解,就跑去跟别人套近乎。 估计他内心里正在为抢先一步结交好友而自得呢,却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小队所有人排斥到边缘人物的一栏里了。 至于杨春玥、杨春晴姐妹,这二人催使符箓的手法还算可圈可点,但修为太低根本不堪大用,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将她们当回事。 最后还有一起掉进来不幸陨落的两名法修,他们的遗体一早就被宗立武以同伴的名义收回了。 为此不惜与其他小队起了几分冲突,那刘文礼就抓住机会在中间充当老好人,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 法修身上的法器被宗立武收罗出来,他自己一件未取,而是鉴于队员们各自的特点和擅长的手段分配了下去。 宗立武就擅长做这种事,分配得公平且合理。 通过这一件事,他就初步取得了队员们的认同。 而法修身上的灵石、辟谷丹等物,宗立武以统一分配的名义尽数留下了。 他先前半件法器都没取,只是一点灵石和辟谷丹而已,队员们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实际上,在这种环境里,灵石和辟谷丹恰恰才是最重要的。 灵石可以快速恢复法力,辟谷丹可以填饱肚子,在关键的时候说它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两名法修的肉身也没有浪费,被八只循蚁拖到一边分食了。 …… 好一会儿后。 众人安顿下来,整个厅堂中只剩下循蚁咀嚼骨肉的嘎吱嘎吱声响。 娥蝗三人早就习以为常,黄刘二人心中有异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春玥春晴二女就吓得脸色发白了,估计还在想象自己死后也被循蚁吞食的恐怖场景呢。 而宗立武就没有听啃尸的闲情逸致了,他已经独自前往通道,去会一会那个厉害无比的怪物。 听双子所言,这怪物无形无质,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团散发幽光的光团,但它攻击之时又力大无穷,可以生撕虎豹。 而且它悬空漂浮速度极快,一旦被它发现就难以逃脱了。 宗立武没有全信将姐妹花的言语,炼气期修士的见识能有多少?实情如何还要亲自看一下才知道。 他自恃有琢风环在手,对此怪并没有很畏惧。 通道中时宽时窄,幽暗无光,方向毫无规律。 宗立武摸了摸石壁,发现它坚硬无比,如果肯花几年工夫也许能一路挖出去。 如果最早进来的那批人不去斗怪物,而是保留有用之身挖隧道,饿死了就由下一批人接力,到现在很可能已经挖穿了。 可惜没人会选择做栽树的前人,让后来者舒舒服服的乘凉的。 当然了,选择挖土的话也极有可能会挖到灰罗地的其它绝地中去,只能说全凭运气。 宗立武摇了摇头继续前行,每当心脏快受不了时,他就封住一处穴位,就这般逐渐接近了通道的出口。 地面上渐渐开始出现尸骨,越往前数量越多。 看他们骨殖的伤口,其中不少都是被其他修士干掉的,估计是大败逃跑时,争相逃命而互相攻击造成的吧。 “看来从这里开始就进入怪物的活动范围了啊。”宗立武暗自想道。 竭心之印可封八处穴位,八穴齐封法力就几乎无法调动了。 如今身上只封住了丹田周围三处穴位,他一掐诀在身上连点两下,又给封了两处。 最后三处穴位因施展法术需要法力的问题根本无法自行封闭,也就是说自己封自己,最多也就能封闭五处穴位。 而今仅剩三处穴位的话,就连施展火蛇术都费劲,想必怪物就是再厉害也难以伤害心脏了吧,宗立武暗自感应一番点了点头。 因为被封穴,他全身疲累不堪,好在不影响行走动作。 他手托晨光术,大摇大摆的前进,很快来到了通道出口。 外面一片完全漆黑,隐约可见一团散发着微微蓝光像是油膜的球状物体在空中漂浮着。 它一瞬间就发现了宗立武的位置,仅仅一个眨眼就冲到了身前。 “嘭”的一声响,宗立武连人带护罩被砸进了墙中。 怪物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变出两条胳膊上前就是一通猛锤,护罩在它的猛攻之下不断被搓扁揉圆。 宗立武对琢风环了解非常,看了一眼护罩就放下心来了,这种变形的程度离破碎还早得很呢。 倒不是说怪物的力量不够,而是护罩呈球形,它想撕无处着力,想咬嘴巴又不够大,所以只能一股脑儿的狂捶。 宗立武此刻反倒平静下来,摸着下巴细细打量这只奇异的怪物。 “嘶…是它?”看了几眼之后,他竟然认出了怪物的类属。 第三百五十七章 扰灵 难怪其他修士没有一个认出来的,这东西根本不应该存活于凡世的呀。 此怪准确来说根本不是妖兽,而是一种魔物。 宗立武之所以能认出来,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刚剿了一个魔教巢穴,偏偏剿得不干净放跑了一批高阶教众。 他怕人寻仇,就花了大工夫调查了魔族的资料,其中就提到这种名曰扰灵的怪物。 此怪绝不可能自行诞生,只有可能是人为从域外召唤出来的。 可一般召唤出来的魔物都不可能长久存在于世间,眼前这个怪物可是活了好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在思索,周身的护罩已经被打得扭曲不止,变形越来越剧烈,看样子就快撑不住了。 宗立武赶紧掉头跑路,才跑出两步就被扰灵变出的大脚猛地一踢,咕噜咕噜滚出老远去,消失在了通道深处。 宗立武晃了晃眩晕的脑袋,见扰灵没有追上来,取出了镶口中的灵玉,只瞄了一眼就眼角急跳起来。 “好家伙!才短短时间就消耗了这么多灵力?” 一枚低阶灵玉足抵得上一千枚低阶灵石,看灵玉褪色的程度,方才被扰灵狂殴了一顿,至少殴掉了两百枚灵石啊! 如今灵玉中仅剩不到一半的灵力,后面得省着用才行了。 琢风环虽好,一旦用灵玉催动,每个呼吸都在烧灵石,穷人根本经不起消耗,若非情况紧急最好还是用自身法力催动。 可惜对付扰灵注定无法节约,想要靠近它就必须封住大部分法力,那就意味着没办法靠自身法力催动琢风环了。 “啧啧啧,道友看起来很烦恼啊,是不是护身法器太消耗灵石啦?”刀疤大汉带着三名同伴出现在通道中,正好堵住了去路。 他们出现的时机正好,听到宗立武与怪物交手败逃回来时才现身。 “我有一个金点子,只要道友把护身法器交给我,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哈哈哈…”大汉嘿嘿笑道。 他的脑子不笨,知道宗立武来通道观察怪物,定然要先释放掉绝大多数法力,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在无法施展大威力法术的情况下,宗立武与炼气期修士无异,怎么可能逃脱他们四人的手心呢。 “哎哟哟哟,道友真是好心啊,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把你们身上的法器和灵石都交给我,不就可以弥补在下的损失了吗?”宗立武毫无畏惧的讥讽道。 大汉脸色一变,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莫非对方还有一件攻击型的素器? 只见宗立武将灵玉塞进玉环就开始双手结印起来,很快手掌上就出现了一道妖异的光芒。 大汉舔了舔嘴唇,这一回只要能得手,不仅可以得到一件极厉害的防身素器,还能搞到一枚灵玉当添头。 看样子对方是没有攻击型素器了,光施展法术能有多厉害?身上这点法力又能施展出什么法术? 大汉高喝一声:“动手!别放他跑了!” 宗立武根本不管打到护罩上的法球,他双手在身上一阵连拍,然后手掌上光芒退去,一点头带上了红色面具,静站原地安心等待起来。 “他想等帮手,我们快些出手,就算打不破护罩,大不了消耗掉他的灵玉。”大汉一咬牙说道。 “消耗掉灵玉?就这点攻击能造成什么消耗?”宗立武冷哼一声暗暗想道,眼中的寒芒越来越盛。 轰隆隆,爆裂的声响传到了厅堂之中。 从见到四人尾随宗立武进入通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娥蝗等人同样心知肚明,可他们的法力刚刚释放掉,就算跟进去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四人去对付宗立武了。 “魁风闻兑,我们真不去帮忙?”娥蝗黛眉紧蹙轻声问道。 宗立武先是救下他们的性命,如今又不顾安危前去调查怪物底细。 这让她心有所触,内心钦佩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起来。 魁风面显一丝异色,打量了两眼说道:“少主,我等法力尽损,循蚁恐怕也不是对手,还是让他们金国人自己内斗吧。” 闻兑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您看其他队伍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很可能就是在等我们进去好一网打尽,我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恢复一些法力以作自保吧。” 黄之冰与刘文礼对视一眼更没有进去帮忙的意思了,先前为了保命,他们将一身法力都释放一空了,况且心脏还在隐隐作痛,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与人交手的。 春玥春晴二女虽然法力未损也无心痛隐疾,但身为炼气期修士,在一群筑基前辈面前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提议救援了。 她们只能暗自忧心,毕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给辟谷丹的修士,当然不希望他就此身死了,然而作为此间最弱的人,她们做不了任何事,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宗立武可以自己渡过难关。 就这般,厅堂中近二十人各自猜忌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一个个支起耳朵听着打斗的动静。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许久之后,轰鸣之声依旧未停,这让众人的心思渐渐活泛起来了。 不说被围攻的宗立武,他的情形绝对不妙,另一方刀疤大汉四人估计已经法力不太多了,这会儿赶过去很可能大有收获啊。 各个小队都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娥蝗三人也动心了。 他们刚从循蚁身上取回一些法力,就急不可耐的用传音术交流起来,眼睛不住地往通道口的方向瞟去。 黄之冰摸着心口,装作受伤不轻的样子,似乎在说:“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力不从心啊,还有不管你们几个想干什么,是救援还是趁火打劫,都别带上我,我哪儿都去不了!” 刘文礼呆呆的看着地面,原本话多的他此刻也安静下来,一副谁也不想得罪的样子。 春玥春晴双手紧握,暗暗为宗立武打气,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就在所有小队都按捺不住的时候,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往通道走去。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暗自收起了争夺的念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争斗 刀疤大汉四人越来越心急,体内法力本就不足一半,一番消耗之后,如今连两成都不到了。 但他们又不想放跑宗立武,只得咬牙坚持。 护罩下的宗立武握了握拳头,解开竭心之印需要一段时间让法力恢复流动,此刻体内的法力已经从涓涓细流恢复到湍湍大河的状态。 他身上只保留了两个穴位没有解开,但施展火蟒术已经堪堪够用了。 只见他嘴角一勾,一脸邪笑,刨出灵玉,双手一掐诀放出了火蟒术来。 相比以往的火蟒要略小了几分,但烧死几个人绰绰有余。 “不可能,你怎么有余力使出这种级别的法术!我明明听见你和那怪物交手了呀!”刀疤大汉惊慌的喊道。 “因为我从来没有失去过法力呀,先前只是用封印术封住罢了。”宗立武和颜悦色的说完,就催使火蟒瞬间烧死了三人。 这三人的护甲术和护盾术在火蟒面前根本形同虚设,唯有刀疤大汉的护罩稍有些棘手,一时难以烧穿。 “封印术?封印术一旦用在身上怎么可能自己解开?”大汉一脸不可置信,可眼前的情形又让他不得不信。 寻常的封印术一用出来,受招之人就无法动用法力了,像竭心之印这种逐步封禁、阶梯式封印法力的法术是极为少见的,也难怪他失算了呀。 又一息之后,火蟒消散。 大汉的护罩薄如蝉翼但最终还是扛了过去。 “哈哈,你骗我的,什么封印术,你根本就没有法力了,还想唬我?现在轮到我了吧!”大汉欣喜若狂的叫道,说着就要掐诀施法。 “等会儿,你先别急,我的回合还没完呢。”宗立武嬉笑道,他的骨刀白芒铮铮,正是加持了锋锐术的效果。 大汉两眼瞪得滚圆,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但又怎么能跑得过轻功过人、金面加持的宗立武呢。 夸嚓一声破罩,再横劈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而这一幕刚好被闯进来的中年修士见到,此人正是先前催使黄沙分开战团之人,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筑基后期修士。 “哟,道友是进来拉屎的吧。”宗立武瞥了一眼灵玉,估计又消耗掉五十枚灵石,心中十分不爽的调侃道。 中年修士见宗立武衣衫整洁一丝不苟,刚杀了四名筑基中期修士连气都不喘的样子,心中泛起了嘀咕。 宗立武见来人不搭腔,又调侃一句:“不巧,这里有人了,麻烦道友回去憋一会儿呗。” 中年修士犹豫片刻飒然一笑道:“吴某早已辟谷,体内哪还有污秽之物,道友说笑了。” 他风轻云淡的点明自己后期修士的身份,想看一看宗立武会作何反应,得到的回应便是宗立武不以为意的表情,还附赠了一句:“那你是进来干嘛的,劝架?好像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呵呵,吴某是一时技痒,想与道友切磋一番,不知方便否?” “行啊,不过我向来不白切磋,得有个彩头,要不就赌五十枚灵石如何?” “也好”一声话语刚落,洞中爆鸣又起。 近距离情况下,武修更占优势,但吴姓修士善使土法,这一地的碎石成了他的天然帮手,两方拼斗优势拉平。 而当宗立武抽空用出琢风环的时候,形势逐渐扭转了。 石弹和黄沙根本破不开罩壁,宗立武则可以横冲直撞,二人一直打到了大厅当中。 以宗立武的身法,在此地更好发挥,他甚至主动撤去了琢风环。 而吴姓修士优势尽失,本身法力就不够,大威力的法术根本用不出来,又在密闭空间中与金属性武修对斗,形势越加不妙。 周围的诸多修士完全懵了,看着宗立武四处连闪,接连躲开泼水一般的石弹,一点一点朝吴姓修士压了过去。 “好鬼魅的身法!”角落的胖子赞叹一声,第一次对宗立武感兴趣了。 而周围其他人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人也太猛了吧,不仅干掉了四名中期修士还能压着后期修士打? 要知道后期修士在法力上虽然不比中期修士强太多,但身为各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他们被长老们亲自收入门下悉心指点,个个修炼的是上乘功法,且身负着不可思议的手段,实力比中期修士要强上许多的。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吴姓修士的法力居然先一步不支起来,当下冲宗立武一抱拳道:“罢了罢了,这次切磋就算道友赢了吧。”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无不惊叹,而宗立武却没有回应,绕着前者慢慢打转,不怀好意的目光毫不掩饰。 “怎么?这人还想打后期修士的主意?” “真是个猛人啊,还好我们方才没有进去。” 角落的胖子目中精光一闪,坐起身来拱火道:“哈哈,吴双鹿你不行啊,居然认输了!” 吴双鹿没有理会钟胖子的讥讽,见宗立武这番做派,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从怀中摸出黑白两枚棋子在手里搓着,发出“吱呀吱呀”磨牙一般的声响,不发一言的等待宗立武的回应。 宗立武盯着棋子看了看,只见棋子上灵光闪耀,显然也是一件压箱底的宝贝,真打下去未必能打赢。 又静了一会儿,场中所有人都盯着宗立武,就等他的一句回应,不少人紧捏双拳,指甲都捏的雪白,心中紧张不已。 这二人要是真的拼起命来,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乱斗。 最后的结果殊难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逃离的几率会降低很多,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坏消息。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宗立武神色一缓展颜笑道:“嘿嘿,承让。” 这一刻,众人肩膀一塌,大松了一口气。 宗立武并没有管其他人怎么想,接过吴双鹿扔过来的一包灵石在手中掂了掂,又冲其一抱拳。 这一回吴双鹿没有托大,亦抱拳回礼。 其他人见到此幕并没有感到惊奇,宗立武有与后期修士平起平坐的资格,至少在此地是这样。 第三百五十九章 伪君子 当宗立武再次现身在大厅中时,身上多了一大堆法器和法衣,那自然是刀疤大汉四人的遗产了。 娥蝗等人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在外面时,宗立武的实力不过尔尔,可在此地足以匹敌后期修士,更要命的是,他们状态不佳。 若宗立武选择此时寻仇,他们根本不是对手的。 然而,宗立武并没有动手的意图,他坐到小队中间招了招手,没有提及队员们不救援的事情,反而颇为神秘的说道: “凑近点兄弟们,我已经知道那个怪物的底细了,大伙务必要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呐。” “阁下实力如此强横,还需要我等帮忙吗?”魁风哼哼道,他已经有了脱离队伍的念头。 与宗立武靠这么近太危险了,总有一种时时刻刻脑袋上悬把刀的感觉。 “是啊,我等实力低微,又能帮上什么忙?”闻兑附和道,言语中透着一丝讥讽。 黄刘二人没有开口,对魁闻二人的话不置可否,他们既不想正面得罪宗立武,又想借着魁闻二人把宗立武排挤出队列。 相比外在的危机,被他们一路追杀进来的宗立武才是最大的威胁,世上怎么可能有被追杀还不记仇的人呢。 宗立武似乎没有感觉到众人的疏远之意,笑呵呵的说道:“这一次只有一起联手才能击败怪物,也只有击败怪物才能逃出去啊。” “哦,道友探查到什么了?” 魁风有些感兴趣了,就算等会儿离队也可以先听一点关键的信息再走。 宗立武左看看右瞄瞄,抬手放出一道隔音罩,才谨慎的开口道: “都听我说,通道后面的怪物名叫扰灵,是一种魔物,它力大无穷不惧实质攻击,只有纯法术才能对其稍加损伤,而且它的恢复能力很强,必须靠围攻战法才能慢慢磨死它。” “靠我们六个,能打赢吗?”魁风认真了起来。 “六个人不可能打赢的,魁道友有所不知,越靠近扰灵,体内法力就越容易受它控制,所以要把法力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才行,这就要联合所有人一起动手,光靠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 “法力低的话根本不能持久战斗,此法真的可行?”黄之冰也听出了形势的严峻,开口询问了起来。 “嘿嘿,这就需要修习在下的三弦封禁术了,只要封住丹田附近的三处穴位就可以保证不受扰灵的影响,又能施展低阶法术,到时候大家一起上,一定可以干掉它!” “三弦封禁术?”魁风心中一动。 “难怪此人和后期修士动手反而可以坚持更久呢,感情一身法力全在,只是没办法快速调用而已。这可真是一道实用之极的法术,得想办法骗到手才行。”魁风双目闪动的想道。 “呃,武兄啊,不知这个三弦封禁术是否难修,如果需要修炼很长时间的话,我担心辟谷丹不够用啊。”魁风旁敲侧击的问道。 “是啊,不如你早点传授下来,我等也好早点参悟啊。”黄之冰挪动屁股坐近了一些,配合着说道。 娥蝗对二人飞快改变态度有些不适,对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派亦是不喜,转而问道: “武兄,你说的只有击败怪物才能逃离是什么意思,就不能绕过去吗?” “不行的,我看过了,怪物所在石穴的对面确实还有一条通道,但尽头已经被封印住,这封印倒是不难破,但我至少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做到,我们可没办法扛这么长时间的,所以只有将其击杀才能慢慢破解封印,以往企图绕开怪物逃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在封印前了。” 娥蝗瞥了魁风一眼,眼中闪过怨怼和得意的复杂之色,似乎在说: “我一早就说放开芥蒂一起联手吧,你们非要单干,真离队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上哪儿听去?要是贸贸然自己行动,功亏一篑不说,还很有可能自取死路!那些绕开扰灵的前人估计有很多都是趁别人拼斗之时找机会逃走的,现在怎么样?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魁风和闻兑对视一眼没有开口,算是认可了娥蝗的意思,再也不提离队了。 “好了,都凑近些。我现在把三弦封禁术的秘诀传给你们。”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宗立武打了个哈欠:“你们自行修习吧,我有些乏了,要休息一下。” 见到宗立武这么轻易传出法诀,所有人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三弦封禁术放在外界或许并不珍贵,可在这里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别的不说,单凭他以此法耗赢后期修士就可以看出此术的价值。 魁风等人已经做好了被大敲一笔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这么容易就得到传授。 看来中土人中也有顾全大局、性情纯良的人呐。 不仅魁风对宗立武大为改观,娥蝗更是大生好感,再没有人试图排挤宗立武了。 就在小队众人参悟三弦封禁术的时候,宗立武已然坐到队伍最后面,享受春玥春晴捶腿捏肩的舒适待遇。 当然他也不白享受,取出一枚金牌和一枚指环递给二女说道: “喏,这两件法器你们收着,算不上多好,聊胜于无吧。” 这两件法器都是从四人组身上扒下来的,送出去并没有心疼的感觉。 “多谢前辈!” 二女齐声谢道,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黄鹂歌唱一般。 若说之前,她们对宗立武还有一丝抗拒,此刻已经完全被折服了。 宗立武实力强横、待人宽和,敢于只身犯险还大方的分享消息、法术和宝物,这等大义世今罕有。 把危险揽在自己身上,得了好处就散给身边人,这才是真英雄、真君子! 而在宗立武离开的期间,同为筑基期前辈的魁风等人的表现就差远了。 诋毁、猜忌、见死不救,简直是小人行径,亏宗立武还救他们一命呢。 所谓患难显真情,二女虽然才认识宗立武不到两个时辰,却已然芳心春萌了。 第三百六十章 真小人 宗立武这一头莺莺燕燕、笑语欢声,娥蝗那边已经闹翻了。 “少主,不可啊!此乃我族秘法,怎么可以外传呢!”魁风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别人怎么就能毫无保留的传授法术呢,你啊,就是对中土人的成见太深了,不愿意相信别人,本少主这一次来金国就是结交朋友的,你不要添乱!” 娥蝗听见双子的娇声细语,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和急迫,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一分。 魁风深不以为然:“他这等法术怎么能与我族秘术相比啊,你这是胡闹!再说了,我族法术众多,你就是要报之以李也可以随便找一种法术啊!” “其他法术对脱困无益,人家可是拳拳之心,你怎么这般虚伪啊!闻兑,你永远都站在我这一边的,你说一句谁对谁错。” 闻兑本想劝解一句,可听到娥蝗的话语,脑袋一迷糊,开口道:“少主当然不会有错,只是…” 他迟疑一下还想补充一句时,却被娥蝗打断:“我就知道闻兑会一直支持我的,不像有的人,老是和我作对,哼!” 闻兑温和一笑:“是啊,是啊…”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娥蝗往宗立武的方向走过去了。 “中土人有一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教了我们一种法术,我也还你一个。”娥蝗洒脱的说道。 “呃,娥蝗少主,这句古话不是这么用的…”宗立武嘀咕道,连带着双子也嗤嗤笑了起来。 娥蝗本来信心满满,霎时口上一滞,跺跺脚就要负气离开。 可刚走两步又回头问出最后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学?” “要学,要学!” 娥蝗小嘴一抿乐了:“那我教你吧。” …… 三日之后。 “你说宗老弟已经几天没有联系你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姬风有些焦急的问道。 “我就是放不下心才来找你商量的嘛。”徐律安同样忧心忡忡。 “找我商量?我呸!早不来,现在火烧眉毛了才来,分明是找我分锅的!不行,我每天光应付小白已经够费心了,这事搞砸你得负全责!” “姬风,你不要忘了用随心佩的主意是你先提出来的,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那我也没让你这么马虎啊,我不管,出了事你去解释!” 见两人快要掐起来,朱理连忙上来打圆场:“都别吵了,宗道友没有联系你,你就主动联系他呗,问一问不就好了吗?” 姬风把眼一瞪:“他?从小闷葫芦,憋不出一个屁来,要是这么简单他就不会急着找我分锅了,肯定已经联系不上了!” 徐律安讪然说道:“一开始我考虑到宗道友可能在潜伏,未免暴露他的行藏才没有主动联系,今天下定决心试着联系一下才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了。”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姬风两手一摊,瞪着牛眼喊道。 “好了,都别争了。”杨平打了个呵欠,继续道,“所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耐心等等吧,说不定过两天就有回应了呢。” “去你的吧,你倒是事不关己!”姬风骂了一句,“其他的先别说了,这事先瞒着小白,我们赶紧下地底,万一宗老弟求援,我们好第一时间接应!” 徐律安一拍大腿:“好!就等你这句话了,按你说的办!” 姬风身子后仰:“嘿!你就非得把我套上是吧。” …… “修炼我族的流壬转灵诀最重要的就是手上的穴位,你要向灵虫释放法力就要先将法力汇聚在神门穴,再走这里流经合谷,再到少府,最后从劳宫穴出。” 娥蝗靠着宗立武,在他的手掌上点点画画,小声的说道。 “哦?让我看看你的手呢。”宗立武径直展开娥蝗的玉手,照其所说,在她的手心慢慢画了起来,“法力是不是这样走?” 娥蝗肌肤雪白,连经脉都可以隐隐看清,所以找起穴位来非常轻松。 娥蝗耳尖一红,他们的族群最看重的就是手,平常都会将手缩在袖子里或是带手套遮挡,不会将手心展示给别人看的。 一名高手可以通过经脉推断出你所修炼的功法、练到哪一重又习练何种法术等等。 但宗立武显然不知道这个禁忌,盯着娥蝗的手掌仔细琢磨起来。 他一心钻研术法,可娥蝗并不这样想,她的手心从来没有交给男子看过呢,顿时羞窘无比,却又没有抽回手的意思。 魁风坐在远处极为气愤,闻兑更是五味杂陈。 …… 此间没有昼夜之分,但众人都有各自的睡眠时间。 许久之后,娥蝗回到魁闻二人处睡得正香,小姑娘嘴角勾着,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 宗立武则带着黄之冰进入了通道例行观察怪物去了,顺便尝试一下三弦封禁术的效果。 “没想到武兄会叫上我来观察,你不是与那娥蝗小姐走得更近吗?”黄之冰嬉笑道,颇有调笑之意。 宗立武脚步一顿,表情古怪的看着他:“黄道友,你不是那种被表象所迷惑的人吧。” “怎么讲?” “只有蠢人才会在这种地方交朋友吧。” “哦,这话要是被那姑娘听见,不知道会多伤心呀。”黄之冰怪笑道。 “黄道友,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异国人绝不能放松警惕啊。”宗立武大有深意的说道。 看宗立武表情严肃,黄之冰收起了玩乐的心理,问道:“为什么单单对我说?” “因为此地其他人皆是鼠辈,只有你我二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如果有一天扰灵出现异变,那一定是异国人在捣鬼,别忘了他们可以操控妖虫,那么对扰灵或许也有办法操控的。” “操控扰灵?道友言过其实了吧,魔族哪是那么好控制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下也只是做个提醒,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有一天扰灵真的出现异变,黄道友你会怎么做?” 黄之冰思考片刻,发现宗立武言语之中并无算计,无非就是对最糟的情况做一个预案而已,便痛快回道:“那在下不介意与道友联手一次的。” “好!我们击掌为誓!”宗立武大喜说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共商对策 当二人回到大厅之时,就发现厅内气氛有些古怪,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修习起三弦封禁术了。 刘文礼跑去与吴双鹿坐在一处,眼神躲躲闪闪,队伍的其他成员则对他怒目而视。 “又出什么事了?”宗立武回到队伍问道。 魁风满脸铁青:“还不是刘文礼做的好事!他把三弦封禁术全部传授出去了!” 这道封禁术是小队成员能力压其他人的保障,若是别人也习会,那所有的优势都将被拉平,魁风焉能不怒? 刘文礼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不也是为了提高大伙的战斗能力嘛,现在所有人都坐在一条船上,习会了封穴术不就更有把握打赢扰灵了吗?” “是啊,有这等好法术,几位道友还藏着掖着,这就不地道了啊。”其他小队的成员纷纷帮腔。 “就是,大家共陷险地,本应共同进退,有的人却心怀鬼胎,指不定啊,他们还留了其他后手呢!” “武道友,你既然知道扰灵的底细就应该第一时间分享出来嘛,要不是刘道友大义言明,我等还被蒙在鼓里呢!”吴双鹿斥责一句。 “你,你们!”娥蝗大怒地说道,“你们谁没有法器和法术,怎么不贡献出来给合适的人用?而且我等刚进来时,你们怎么不把了解的信息告知呢!” 她还想发作,宗立武上前暗自一拦,眼神示意她暂且宁耐。 这种时候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反而要加以引导,营造出自己是领头者的势头,到时不管是进是退都有发言权。 既然刘文礼已经占了先机,宗立武就要再加一把火盖过去才行,便冲周围人和颜悦色的一拱手道: “这都是误会!本来我是想多观察一段时间再把准确消息告知诸位的,既然刘道友已经代劳了,那我也趁此机会开诚布公好了。 经在下今日观察,那扰灵并非没有弱点,相信诸位已经知道它不惧实质攻击只怕能量之力,但还有两点各位可能还不清楚。” 周围众人原本联结一气的讥讽言语都吞回了肚子,耐心听起宗立武的关键信息来,没准哪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占据优势,况且免费的消息没理由不听啊。 “第一,此怪恢复能力极强,我等一旦动手就绝不能给它任何喘息之机,必须要连续出手直至灭杀才行。” 说到这一句,个别小队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难怪以前攻击那么多次,扰灵还没有被消灭呢。 而大部分人并没有太过惊讶,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猜到一点了。 “第二,此怪的攻击力大半来自于冲劲,不能让它移动,否则它会越动越快。”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哗然了,有人大泼冷水道:“不让它移动?我们要是有这种手段早就将它困住自行逃走了!亏你能提出这个主意来!” 宗立武轻笑了笑:“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魔物都是很愚蠢的,不懂得拉远距离再冲击。而且它们脾气暴躁,一旦被挑衅就会着急上火,所以只要我们聚在一处,它就只会贴脸攻击。那样的攻击力道并不大,我们轮流接招一定可以扛过去的。” “照你这么说,被它盯上时不能往远处跑,反而要迎上去,缩短它的加速距离喽?”一名修士脸色怪异的说道,心中还是不信。 “不错,一旦拉开距离,它的一击更难抵挡!”宗立武颇为严肃的说道,表情极为认真,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 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了,他们以前都是各自为战,从来没想过聚在一起对敌的。 而且每一次都被扰灵各个击破,交手的时间很短,根本没有注意过扰灵是靠冲劲提升力道的。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扰灵一击而伤,最后只能狼狈而逃。 吴双鹿思索一阵说道:“我看只能这样,大家分为攻击组和防御组,攻击组负责在后面持续攻击,防御组的人轮流抵挡扰灵的攻势,撑不住就退到后面休息,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战胜对手,所有人都不要留小心思,只是第一击由谁来承受?” 吴双鹿说完扫视了一圈,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如果宗立武所说不错的话,那扰灵从远处冲过来的第一击就是最难抵挡的,谁也不会傻的上去挨这一下的。 “让我来吧。”宗立武却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站了出来。 “我的护身法器应该可以抵挡十余次攻击,剩下的就要交给你们了。” 一听宗立武不仅能扛下第一击还能再扛十余次进攻,所有人都大喜起来,他们都与扰灵交过手,知道扰灵的力道有多重。 想必魔物最开始的一轮攻击力量最强,后面没力气了应该会好挡许多。 只听宗立武再次开口:“至于攻击组,我刚好会一个阵法,就由我来牵头吧…” “还有两点诸位务必注意。”宗立武补充道。 这一次他再说话,全场人都认真的听了起来,没有半点轻视之意,厅内除了他的声音可以说落针可闻。 “第一,不要趁其他人对战时逃跑,出口的通道我去过,已经被封印住,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打开,若是因为有人逃走引起扰灵飞去追杀,我可不会再扛它蓄势一击的。” 这一句话让不少人脸色微变,显然他们心里都藏着这个打算只是未曾表露而已。 如今宗立武一句话就将这个退路封死,看样子宗立武也不会将封印的名称提前说出来,就是懂封印术的人也不敢冒风险绕开战圈脱逃了。 万一行动失败所有人肯定会退回大厅,那临阵绕走的人就被扰灵堵在出口侧的通道里,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不错不错,若是有谁胆敢趁机跑路坏了大事,我等一定合力将其击杀!”吴双鹿沉吟片刻大义凛然的喝道。 “武道友,还有第二点呢?” “第二,扰灵会在即将殒命时逃跑,在下的阵法追之不及,需要一个出手极快的法修给它最后一击!” “巧了,钟道友精通雷法,这个任务非钟兄不可啊!”吴双鹿冲另一个角落的胖子笑道。 “好说好说,若真能打得扰灵逃跑,钟某的御雷真气绝不会让诸位失望的。”大胖子一拍胸口自信的说道。 众人又讨论许久,经宗立武有条不紊的分析之后,所有人都信心大增,又一次燃起了斗志。 照宗立武的布置,只要配合默契,他们打得赢面极大! 第三百六十二章 出发屠魔 “哎呀武道友,你要是早点把实情告知,我等何苦枉做小人,吴某误会你了,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还望道友莫要见怪啊。”吴双鹿笑着拱手道。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同样拱了拱手。 宗立武微然一笑,抱拳回礼:“也怪在下思虑不周,让诸位心焦了。” 厅内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宗立武一转身,脸上笑容一收,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娥蝗双子三女捂嘴轻笑,魁风心中仍旧不痛快,恨恨地说道: “就是让刘文礼那厮白白赚了个大人情,就算最后要把封穴术传出去也不能用他个人的名义啊,应该用咱们小队的名义才对,而且可以将法术简化一下,少传一处穴位。这样既可以利用其他人的力量,有可以保证我等的优势地位。” “这事怨我,我一早就看出来刘文礼不可轻信,还将法术传给他,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宗立武自责道。 “武兄,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个刘文礼,得传法术不感激就罢了,他还未经武兄许可私自外传,真不要脸!” 娥蝗凑近安慰道,说完还远远瞪了刘文礼一眼。 刘文礼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在小队里已经没有了立足的位置,心中不免失落,不过一想到结识了诸多好友又心中一宽。 不管怎么说,用五名队员换来十几个盟友,这笔买卖不亏! 关键时候,有这么多人照应,想来安全定然无忧。 接下来要考虑的便是如何赚取更多的好处了,扰灵的洞穴里遍地是宝,都是之前丧生的修士留下的遗产。 到时候就算平分,所有人为了报答活命之恩,理应将自己的份额让出来。 照这么看,他估摸自己至少能分到一大半宝贝才是。 就是不知道那扰灵的尸体能不能留下,若是可以的话也能卖一笔。 魔物向来以肉身强横而闻名,一定有不少体修、药剂师、炼器师抢着收购的。 这一回因祸得福,发大财了呀。 可笑黄之冰、魁风等人目光短浅,得到法术就捂在手里,殊不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 刘文礼眼中精明之色连闪,大有得意之感。 …… 随后的数日时间,厅堂里已经没有了队伍的区别,众人自发的组成一个团体,互相交流术法心得、演练合击阵法,还有不少人施展法术做出一大堆木盾、石甲等器物以尽量提升防御组的防护能力。 而宗立武则在娥蝗的悉心指导下逐渐领悟了流壬转灵诀的内中奥妙,许多连魁风、闻兑都没资格知晓的修炼秘法也被他尽数记在了心中。 虽然他还没有开始修炼,但理解术理是修习术法的第一步,也是最坚实最重要的一步。 有了这个前提,不管修炼功法还是法术都将水到渠成。 …… 时间在呼呼的风声和耀眼的强光中匆匆而过,转眼众人就将封穴术和攻击阵法掌握了。 看着卖力操练的众人,宗立武与吴双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各自分带攻击组和防御组,另一个实力过人的钟胖子性格孤僻最怕麻烦,动手绝无二话,但让他带领组员就强人所难了,所以这一副重任就落在了宗吴二人肩上。 眼看众人已经练熟阵法,吴双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好了,我看你们已经演练纯熟,接下来就是动手的时刻,这一次务必要一击得手,否则一旦折损几人,下一次再想动手就更困难了。 我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击杀扰灵离开此地,若是有人在此期间起其他歪念,我和武钟二位道友定合力杀之,其他的也不多说了,我们即刻出发,务求一战功成!” 全场之人无不呼喝附和起来,均觉得时机成熟,这一次的出击相较以往有着诸多提升,只要不出岔子,定能成功离开的。 宗立武看了魁风一眼,魁风点了点头,双手翻花结印再一合,喝了一声:“起!” 只见一道青色灵气自其体内漫出,一触碰到众人身体就凝滞不动,最终青光一敛聚集到脚底处。 这是风系静风术,有此术加持,众人皆可安静潜行,即便踩到碎石也不会发出丁点声响。 他们要尽可能的接近扰灵,以减少它第一击的力道。 宗立武扫向双子:“你们俩留下,其他人跟我来!”说着便带头走入了通道中。 双子身子孱弱,灵根属性又不合攻击阵法,所以宗立武一直没让她们加入任何一组,此时让二女留下,众人也早有预料,虽心有微词却并未表露出来。 这种时候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得罪宗立武这么一个头领啊,否则他一声令下让自己去送死,其他人一准推自己上去。 权就是势,势就是力。 个人的意愿和力量永远比不过团体的意愿和力量。 此时的宗立武和吴双鹿,已然成为了团队意识的化身,不管每一个人心里是怎样想的,可为了防止自己被针对就只能依从行事,这就是“势”所具备的裹挟性。 宗立武不管到哪里,哪怕在最小的团体里面也要当头头,不是他喜欢耍威风,而是他惧怕势的影响。 就算不为了谋求好处,也是为了保护自身不受势的裹挟。 往往孤身一人是很难保全自己的,只有成为头目才有话语权和选择权。 …… 刚入通道,借着光线昏暗,宗立武双手一掐诀,手中光芒泛起,这是准备封印剩下的两穴了。 平时在厅堂里只需要封印中脘穴就可以,即便法力完整也不用担心伤及心脏,可要接近扰灵就必须三穴齐封才行。 众人同样施法起来,体内的法力顿时如同龟爬一般。 魁风见其他人都动手才慢慢施法起来,自封法力半点马虎不得,他对中土人的戒心一直不曾减弱过。 也正是这个戒心,让他无意之中瞥见了震惊的一幕。 宗立武的动作虽快,但他看得分明,宗立武并没有去点腹部剩下的两穴,而是点了其他四处穴位。 “莫非这三穴封禁术有问题?”他心念急动,转瞬就想明白了。 姓武的在封穴术中应该留了后手,完整的法术并没有传出来,可惜他点的太快没能看清所点的是哪四处穴位。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有问题,姓武的也不会选择在击杀扰灵之前发难,估计扰灵一死就是风云突变之时! 万一他瞬间解开封印,剩下的人刚经历过大战根本不会是其对手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武的确实很聪明,被看到了玉环,就算能逃出去也会陷入到众人的追杀之中,形势比先前被他们七人追杀时还要惨。 魁风一直在想,如果换做自己该怎么破局,想来想去也只有和少主套近乎,以寻求自保这一条路。 没想到姓武的这么狠,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干掉所有人了! 嘿嘿,你精我也不傻,老天安排我站在你旁边就是让我看破你的诡计的! 为今之计只有将计就计,等干掉扰灵的一刹那,先一步动手让你没机会解穴! 第三百六十三章 风云突变 魁风立即找到人群中的闻兑,传声过去:“闻兑,先不要封穴,这是一个陷阱!你将法力暗中传到循蚁体内,这样也可以防止心痛了。” 闻兑颇为不解:“魁风大哥,这是为什么?” “少废话,你听我说…” 魁风只向闻兑一人传音,他原本也想提醒娥蝗,可是一想到少主最近被宗立武迷得神魂颠倒,贸然将此事说出,说不定反被责骂的。 …… 宗立武点了点头,带队继续前行,而队尾有吴双鹿压阵,没人可以跑得了。 很快,众人行至出口处。 宗立武一眼就看到了漂浮着的扰灵,见它正在巨大的洞穴中漫无目的的来回游荡。 他观察好一会儿之后,找出了规律。 趁扰灵转过去,宗立武立即跟上去,在扰灵转回来的一瞬间,己方的身形暴露无遗了。 “魁风!”宗立武喝了一声就径直冲了过去。 魁风依照计划紧跟在后,往宗立武身上打出一道速风术。 风驰沙走之间,宗立武就与扰灵撞在了一起。 扰灵一击就将琢风环的护罩打得摇摇晃晃,宗立武也被打得倒退数步,但他一止住身形就不要命的扑了上去。 这时其他人也齐喝一声跟了上来,顶住了宗立武。 扰灵怒然发力,变出四条胳膊对准护罩砰砰出拳。 只十来下就把护罩打得如同面团一样扭曲了。 宗立武喊出一句:“我不行了,后面跟上!” 魁风在旁施法,风流卷住宗立武与后面一人的身躯。 二人的动作极为默契,一人往左一人往右交错而过,一眨眼就完成了移形换位。 扰灵还想追打宗立武,可顶上去的大汉一咬牙举起盾牌往它肚皮上一撞。 这可把本就不聪明的扰灵惹毛了,举起胳膊就捶。 一感受到力道,大汉就暗自大骂,他与扰灵交过手,实在有些怀疑宗立武所说的“越靠近扰灵,它力道就越小”的说法,可此时已经不能退了,只得咬牙坚持。 他的木盾被吴双鹿施加了坚韧术,表面坚固无比,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的体力能不能顶得住。 一旦力有不济就要立即与身后之人换位,有魁风和吴双鹿在旁加持法术,防御组还算顺利。 就算偶尔出现意外,还有时时操控循蚁的娥蝗在旁看着,循蚁只能扛下怪物一击,不过已经足够后面的人调整好姿势了。 退下来的宗立武一抠灵玉,跑到了队列最后面。 此时后方的地面已经被烧得火红,数道灵气升腾而起。 宗立武来得正是时候,他双手一掐诀接过了阵法的控制权,法力一注入其中,灵气一阵翻滚变成一条条巨大火蛇,在宗立武的操控之下扑向最前方的扰灵。 火蛇自现身起就展现出巨大的威势,将整个洞穴照得火红,泼天的火流往扰灵身上齐压而去,直压得它漂浮不稳起来。 它刚维持住身形,又有人顶盾挑衅。 扰灵大怒,四拳连动捶击起来。 可此时它的力道已然弱了不少,想必为了抵御火流费了不少力量。 宗立武控制的火蛇并不简单,威力丝毫不逊于火蟒术,并且有身边诸多修士源源不断的供应法力,它也能维持更长的时间。 此火阵正是他早年从军伍之中习得的火池蕴蛇阵! 当年没有在东部战区发挥效果,而今在西部地底大展雄风了一回! …… 不大的洞穴之中,风啸火轰不停,高叫怒喝不止,这一场仗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 众人无不汗流浃背、身心俱疲。 就在所有人信心出现动摇之时,扰灵先一步支撑不住了,身体一忽一闪,到了崩溃的边缘。 再次捶了几记之后,它一转身就想逃走。 火蛇追了一段就追之不及,好在钟胖子早就在一边蓄势待发,哈哈大笑道: “想走?问过钟某的神雷了嘛!” 他双手一举,将掌心神雷一抬而起,无数道电丝宛若飞溅的水流“流淌”在地,滋滋作响。 只见他浑身一抖,身上电光缭绕像极了一头满是鬃毛的巨狮。 “哈!”胖子大喊一声,全身电光往掌心汇聚而去。 他双臂一展在猛地一拍,旦听夸嚓一声,两道碗口粗细的雷光汇成一股,变成一条咆哮的狂龙往扰灵扑了过去。 一击之下就震碎了它的表面硬壳,只留下中心处一枚白色光泡,一涨一缩宛如心脏一般。 钟胖子轻咦一声,见到光泡往远处遁逃,他想起宗立武先前特意交代的除恶务尽的言语,当下心中一横追了过去。 众人心中大喜,不住地欢呼雀跃起来。 宗立武一断火蛇,嘴角一勾,眼中寒芒顿显。 他双手一掐诀,双手光芒泛起正要施法,魁风、闻兑二人却在此时从人群中突出。 魁风腮帮子一鼓,像极了一只大蛤蟆,接着大口一张,一鼓气浪怒喷而出,这正是风吼之术! 宗立武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招,下意识用双手护住面部,没能看清身前闪出之人的动作。 此人正是闻兑,他催动三弦封禁术在宗立武腹部连点两下,封住了除中脘穴之外的两处穴位。 魁风心中一宽,不管宗立武是要解开封印还是在封穴术中留下了不为人知的隐患,如今他和所有人一样中招,再也翻不起浪来了。 宗立武又惊又怒,加上这两处穴位,此刻他已经被封了七处穴位,全身酸软无力。 魁风闻兑还想逼近,却被娥蝗拦下。 其余人没有分清是谁在动手,一听到有人争斗就先一步四散而开,定睛一看是宗立武小队内讧之后,个个面露古怪之色来。 而恰在此时,钟胖子终于将扰灵逼上了绝路,就要下手击碎它的内核。 扰灵却先一步自爆而开! 轰隆一声爆响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吐血之声。 霍然间,洞穴内所有人都倒了下来,血雾喷洒了一地。 始作俑者,那名钟胖子当场爆心而死,其余刻意留存法力的人也难逃此劫,唯有一直消耗法力的吴双鹿、时刻操控循蚁的娥蝗、将法力先一步传到循蚁身上的魁风闻兑以及攻击组的七人得以存活。 一时间哀嚎遍地,谁也没想到扰灵居然会自爆,而且自爆会引发如此强烈的心痛! 第三百六十四章 终焉 在地上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有人翻身站起。 “太可怕了,这怪物居然会自爆!” “还好我等法力消耗殆尽,才能逃过这一劫啊。” 吴双鹿眼中精光一闪怒喝一声:“不对,是有人设局!” 接着他就将凌厉的目光扫向墙角的宗立武,入眼的一幕让他愣了一愣。 只见宗立武全身瘫软,宛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吴双鹿这才想起宗立武被队友偷袭的事情来,他心中正感疑虑,就听黄之冰大喊一声:“是他们!那三个异国人!扰灵异变是他们动的手脚!” 面对同队之人的控诉,娥蝗三人百口莫辩,只得召回仅剩的两只循蚁与众人对峙起来。 “魁风闻兑,你们做了什么!”娥蝗看着在地上哀嚎挣扎的宗立武,怒上心头喊道。 “魁风大哥说姓武的有问题,我才…”闻兑连忙解释。 魁风脑边青筋跳动,他知道自己怎么辩解都没用了,还是先收回法力自保再说。 此时洞穴之中只活了十一个人,每个队伍里都有人丧生,唯独他们三个异国人看起来毫发未损,甚至还有两只循蚁助阵。 别人就算知道他们无辜,也会合力先将他们干掉的。 见到魁风从循蚁身上徐徐收回法力,吴双鹿出手了。 他掏出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双指夹住白子口中念念有词。 咒语声停,再将其往空中一抛。 白子旋转变化,一化十,十化百,转眼就变成百百千千枚,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吴双鹿一甩大袖,往异国三修一指,密密麻麻的白子便往所指方向激射而去。 魁风心念一动,两只循蚁将身子立起形成盾墙,噼里啪啦地硬扛下了白子的攻击。 循蚁在扰灵手下走不过一招就被打成肉酱,而在这声势惊人的棋子面前却安如磐石。 吴双鹿冷笑一声,一咬舌尖喷出一股热血在黑子之上。 吸纳了精血的黑子,色泽变得更加纯黑了几分。 吴双鹿双指一搓再一弹,黑子化作一支利箭,飞也似的击穿了虫躯… 另一头,宗立武趁无人理睬,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扶着石壁往大厅方向一步一步行去。 山洞之中,就算有人注意到也不会对其出手的。 一方面,他这副德行,可以说战力全无,对战斗胜负根本起不到任何影响。 另一方面,通道尽头的封印还要赖他解开呢,在成功逃离之前是不会有人对他下手的。 然而无人知晓,所谓出口通道尽头的封印完全是宗立武瞎掰的,他连那一处通道都没去过,怎么知道尽头有什么东西呢?说不定走到那里就可以直接出去了。 宗立武一回到大厅就见到双子晕倒在地,她二人里洞穴很远,只是被震晕过去,身上并无大碍。 “春玥春晴,快醒醒!”宗立武急忙将二人摇醒过来。 二女迷迷糊糊的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唔,前辈,你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 “一半人已经死了,还有一半在对打,先别管他们了,还记得我教你们的法术吗?” 二女不明所以,不是出去打扰灵吗?怎么睡了一觉变成这样了?筑基期前辈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她们还是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是解穴之法,快帮我解穴,我被人封印了。”宗立武急切的说道。 见宗立武如此急迫,双子不敢怠慢,纷纷施法起来。 只片刻之后,宗立武长出一口气,盘膝而坐开始运功起来。 法力一恢复,他二话不说又一手托着烈焰,一手攥着长刀跑进了通道,肯定又是打架去了。 二女不敢阻拦,也不敢多问,只依偎在一块担忧不已。 宗立武一进洞穴,此地已经再无人影,只见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此人正是闻兑。 他的死相极惨,看位置和姿势应该是为了掩护娥蝗与魁风撤退而被乱刀砍死的。 宗立武沿着出口侧的石道一路走到尽头,眼前仅剩吴双鹿等人,娥蝗和魁风已经不见了踪迹。 在这几人身后,宗立武又见到了熟悉的水幕,谁也不知道这道水幕是出口还是通往另一个绝地的门户,故而吴双鹿等人追击至此也不敢贸然进入。 见宗立武赶来,众人脸上一喜,连忙吩咐宗立武解开封印,但见到其手中散发高温的烈焰又脸上一僵。 “是你?你才是幕后黑手!”吴双鹿立马反应过来。 而黄之冰不以为然,还乐呵呵的喊着“领队”,过来凑近乎。 宗立武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砍了他一刀,再单手用力一催,火蟒呼啸而出,往七人扑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原本缩在队伍后排的刘文礼。 “呃啊,快帮我!”刘文礼挣扎大叫,却被身后之人联手钳住,根本动弹不得,被当作人肉盾牌活活烧成了焦炭。 剩下六人几经大战早已法力枯竭,根本挡不住宗立武的攻势! 吴双鹿催动黑白双子负隅顽抗。 宗立武见过其出手,怎会不加防备,心念一动在琢风环后面开了一个口子,火蟒由此而出,再绕到前方攻击。 白子数量虽多但杀力不足,黑子杀力够但不能急转弯,打在琢风环的护罩上犹如隔靴搔痒。 只片刻,吴双鹿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一咬牙跳进了水幕之中,其他人在不同程度的烧伤之后也陆续跑了进去。 宗立武眉头一皱,他对水幕忌惮异常,说什么也不会追进去的,便在原地布置了几道陷阱,防止里面的人再出来。 接着搜刮干净一地的法器又回到了厅堂之中。 …… 将一大捆法器放在地上,宗立武淡然说道: “这些法器你们可以各取三件,权当是方才助我解穴的报酬吧,其他人都进了另一头的水幕,我也要离开此地了,二位…自寻出路罢…” 宗立武没有看向两女,老实说他也没办法帮双子出去,只能将话说得铁石心肠一些,这样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说完,他走到一处墙壁边,用出沙化术化下薄薄一层沙尘,露出其中的一截细若不见的丝线。 轻轻一拉就将其扯了出来,丝线的另一头延伸向顶壁,一直连到水幕外面的钢杵上。 进来之前,他之所以将盾牌插在外厅的地面上,就是为了掩藏深埋在地底的钢杵。 进入这样诡异的水幕,他怎么可能还无准备?起码也要系一根绳索才行啊。 别看这根绳索细若不见,却是采用高阶蛛丝结成的,承载自身重量完全没问题。 春玥春晴二女哪有半分得宝的喜悦,纷纷手足无措起来。 先前虽然也出不去,但至少有很多人在,而今只剩她们两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宗立武咳了一声,安慰道:“这段绳索我会留下,你们不是说各人的出入点都不一样且缓慢游移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的出入点与绳索的点重合,就可以借此出去了,或者也可以去那一头的水幕,这是三瓶辟谷丹,二位自行抉择吧。” 宗立武不再看二女凄苦的神情,挑选了六件易于隐藏的高阶防身宝物留下,就头也不回的沿着绳索爬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逃生 宗立武一直都有办法出去,但其他人不会给他逃生的机会,宁愿将其毁了,也不让他独自逃离的。 而今大厅中只剩下双子,他便再无顾忌。 水幕的排斥力很大,宗立武运转功法,提起全身力气才挤了出去,最终沿着原路逃出了灰罗地。 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进入此地的人都对这里讳莫如深了。 想来这里每一个偏厅都困着一只魔物,主通道所指的主厅一直给他强烈的压迫感,估计里面的东西更不好惹。 这世上总有一些疯子到处寻找魔族,若让他们得知此地内情,指不定会想尽办法放出魔物来,到时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最好的做法就是避而不谈也不再进入灰罗地,其他人得知以后就会觉得灰罗地只有危险并无宝物,自然会敬而远之了。 …… 身上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裹,任谁见了都会大为动心。 很快,宗立武又被一大群人撵着跑了。 他们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过诸多通道和洞穴,这些地方本就危险重重,充满了怪虫和异灵,再加上他们一搅和,整片区域都热闹起来了。 不少小队与怪虫斗得正欢,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然后就看见宗立武带着一大群人乌泱泱的跑过去。 一路上火焰席卷、闪电轰鸣,人群横穿而过,留下满地的狼藉。 也幸亏宗立武身法奇好,再加上琢风环相助,才能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他扫视地面,只要有诸多脚印的地方就敢闯,什么特异区、虫穴、险地,全然不顾! 真可谓飞檐走壁、闪转腾挪。 啃尸体的怪虫还没见到人影,脑袋上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锤,等反应过来头疼的时候,下手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它就只能拿后面赶来的人撒气… 路经的修士被疾风一吹,睁开眼时,宗立武闪了几闪就跑到尽头,他们再一模身上。 嘿!我的项链呢?我的耳环呢?我的裤腰带怎么不见啦! 宗立武反正都被这么多人追杀了,也不怕多增几个,能妙手空空的,绝不会客气! 一路上连拿带抢,又多了十余件法器来。 而后面跟着的一大票人下手更是狠辣无情。 不长眼挡路的、没来得及让路的,指着宗立武逃窜的方向怒骂的,都被打成了飞灰。 宗立武根本不认得路径,在地底左冲右突、七弯八绕,竟又一次跑到了红砖房里。 “嘿嘿…”他嘴巴一咧,高兴起来了。 他手中正有一面铭刻寒霜符文的盾牌,在这里可以坚持更久的时间。 红砖房的地域也远比灰罗地还要大,他足足跑了小半天,甩掉了大半追兵之后,最终被堵在了一处死胡同里,身后的通道也在双方交手之间被轰塌了。 宗立武只得一屁股坐在宛如火炉的密闭空间中哭喊起来:“你们别追了,大不了我给你们每人分几件宝物好了。” 外面之人一面搬开巨石,一面大喊道:“少废话!你害死了我师妹,我要你血债血偿!” “喂老兄,你讲讲道理啊,她存心不良想拦我去路,我就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旁边是一只大蜈蚣啊,你身边的这些家伙也有过错,我觉得你应该先把他们干掉。” “闭嘴!等死!”男子喝了一声就不再理睬宗立武的满腹道理,一心搬起碎石来。 其余之人同样不听宗立武的解释,他们一路走来已经不知道被宗立武整过多少次了,全是他惹怒妖虫,然后拍屁股走人,把妖虫留给他们处理。 这些人中,要么与宗立武有仇,要么看中了他的宝物,要么就是被他抢了宝物,不联手先把宗立武弄死是不会起内讧的,十多人不再废话,一起奋力挖掘。 宗立武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掏出随心佩向徐律安求救起来,他虽然对红砖房不是很熟,但路过几处眼熟的地方,将自己所在的位置猜了个七七八八。 联系完毕,他盘膝而坐,不慌不忙的取出小包中的一截竹筒,撕下寒气符,倒出了里面的鲜肉。 肉上带着的丝丝白霜在高温烘烤之下迅速化为水滴。 说到寒气符,它连同净衣符、打坐用的静心符等等,是宗门每月必发之物。 此符没有任何攻击的效果,唯一的作用就是冷藏食物。 同样它也是低阶制符师最喜欢练手的一种符,价格几乎与空白符箓一样。 在卖不到钱的情况下,宗立武就将它们留下了,出远门时正好能用上。 宗立武就这般一边处理肉,一边敷衍的嘟囔着:“饶命啊,人家再也不敢啦…” …… 另一头,徐律安四人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听到他的求助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几经兜转就找到了所在。 一场大战之后击杀了外面的修士,等他们汗流浃背的扒开碎石,就见到宗立武坐在地上,敞胸露乳,摇着蒲扇。 面前放着一堆火晶石,上面烤着一块鲜肉,正滋滋冒油哩! “混账东西!我们在外面拼命,你在里头烤肉?”姬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破口大骂起来。 宗立武咧嘴一笑:“嘿嘿,刚好熟了,可以吃了。” …… 自从宗立武下地穴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刚踏上地面,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就不由自主的伸了一个大懒腰。 浑身的骨骼嘎哒嘎哒作响,筋拉得直抽抽。 绚烂的春光照在脸上,让他生起一股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自由感觉。 一路鸟语花香,直到新庄小镇。 “...要多准备一些联络用的法器,最好是能感应到位置的,还有夜视药水可以多准备一些…”宗立武嘴巴说个没完,就好像要把下半辈子的话一口气说完似的。 “武哥!”小白等在镇子口,一脸激动的喊道。 这当然是姬风抢功,早一步通风报信的缘故了。 宗立武双手一张,小白就泪眼花花的跑了过来,刚要抱上去。 杨平从侧面插上来一挡,笑道:“不就一个月没见吗,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哭什…” “去你的!死一边去!”宗立武一扒杨平的脸,将他推到一边,依旧双手一张。 不过被杨平一掺和,小白已经过了最初的激动,冷静了下来,收起了欣喜的神色,反而俏鼻一皱责问道:“你怎么才出来!” 宗立武咳了一声,尴尬的垂下手道:“下面好玩嘛,过几天也带你下去玩玩儿。” 杨平嬉笑的得意表情一收:“什么?小白你别听他的,下面阴冷,我们几个下去就行了,你就待在上面…” 还不等小白反驳,宗立武一搭小白的肩头,引着众人往镇中而去,口中说道:“那怎么行?我还要小白帮我看铺子呢!” “铺子?”小白疑惑起来,“武哥,你在下面也能开铺子?” “那当然,怎么?徐律安没跟你说?” 小白面上一呆,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两人一直都有联系! 她回头一扫队伍后面的徐律安,双目一瞪,银牙紧咬,露出危险的神色来。 徐律安一缩脑袋,脚步一转,身子一偏,不着痕迹的躲到姬风后头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沐浴春光 一回到客栈,宗立武就吩咐小二打水,自己收拾了起来。 带上来的诸多法器都交给姬风去了,扰灵的洞穴里遍地都是宝贝,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在里面。 低阶法器他懒得看上一眼,中阶法器当中,他也只挑了几件小巧的,其余的都是高阶法器,还有两件不太合用的宝器。 其实肯定有不少宝贝被前人和吴双鹿等人拿走了,可惜没将他们留下,不然收获会更多。 照这么一看,灰罗地也没那么令人生厌了。 只要成功进入其中,干掉厅堂里所有被困的修士,安全逃离,再把法器安然带到主洞窟,就可以大赚一笔。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难上加难,宗立武若不是有琢风环在手,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长舒一口气,双脚翘得老高,惬意的躺在水桶里,就这么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桶里的水早就凉了。 随意的擦拭一下身体,揭下衣袍上的净衣符穿戴整齐。 一番梳洗之后,可谓容光焕发,而楼下等着他的将是一顿丰盛的美餐。 …… 次日中午,宗立武差点儿把自己睡死过去,地面上的世界果然舒适许多,正是: 春光暖照开窗柳,和风荡漾泛花舟, 一茶一椅一青山,浮生偷得半日悠哇。 就在宗立武倚坐窗前欣赏春色之时,姬风那边已经焦头烂额了。 姬风、徐律安、朱理、杨平四人,或是手托下巴双目无神,或是歪着头眺望窗外,或是捂着脑门头痛欲裂,唯有小白兴致勃勃的报着一长串清单。 “泡澡桶两件,我单独一件,你们共用一件,挖耳勺两件,梳子一把,换洗衣物…” …… 半晌之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姬风回过神:“嗯?报完啦?哎呦我都跟你说不用报啦,把清单给我,胖哥给你一件一件买回来还不成嘛!” “那就去办吧,回来我要一件一件点验,别买次品啊。” 姬风一拍胸口承诺道:“胖哥办事,你还不放,放,放…” 他还没说完,就见到小白又从怀里掏出一份一模一样的清单接腔道:“我不放心,买回来以后我照着这份清单对,你别想模仿我的笔迹重抄一份简略版的清单,我不会上当了。” 姬风整个人为之一颓,计划彻底泡汤了,只能苦哈哈的说道:“小白,打个商量呗,这泡澡桶带就带了,那桌椅板凳能不能划掉,杨平可以施法做的呀。” 杨平:“对呀,我可以做的呀。” “不行,他做的不平整,不好用。” 姬风还想争取一番,最终实在拗不过。 然而到了地下大殿之时,他就感到舒服了。 小队一行人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所带的一大堆东西自有脚夫负责搬运,他们根本不用费一点儿力气,只要在旁看着就行。 小白闲着无聊便跑去附近观看壁画和石雕,此处大殿正是地穴的入口。 当年两位结丹期前辈就是在这座大殿里与护府傀儡拼斗,打出了一条地下通道来,战斗的激烈程度在附近的墙壁上依旧可以看出一二。 如今入口被道灵门和灵符门牢牢占据,想要进入地穴就必须在此排队交纳灵石才行。 …… “仙子似乎对这里的壁画很感兴趣,小可王莲庭正好对古壁画有些研究,若是不弃,在下愿为仙子解说一番。” 一名英俊青年抱拳拜了一拜,谦逊的说道。 小白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青年温和一笑:“此处再无第三人,自然是与仙子说话了。” “哦,那你说说看吧,这些壁画上画的是什么。”小白本想婉拒,不过看对方殷勤的样子又不忍拒绝了。 青年一开折扇,兴致极高:“光看壁画其实很难猜出其中的意思,不过家祖对古遗址向来很感兴趣,几年之前他从这里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块残破的石碑,根据石碑古文再结合画中所示最终推测出几分真相来。” “话说古时,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一群魔族,喏,就是这幅画里张牙舞爪看不清楚的那一堆东西。” 王莲庭言语诙谐将小白逗乐了,顿时起了兴趣。 “然后啊,它们四处屠戮,引得古修士联合围剿。一番旷日持久的大战之后击杀了大半魔族,生擒了它们的魔将,再以天纲尺化解了此魔全身的魔气,可是没有办法对付它的魔魂和魔躯。 这可怎么办呢,仙子请看这幅画,古修士就想了一个办法抽出了它的魔魂,让其魂体分离。 这样一来,魂无躯体保护,被古修布下大阵以九灵真气配合佛门八宝日夜消磨。 另一边躯体没有魂控制,只能任人宰割,被古修以七星神剑切成近百块,封入了金桐锁中镇压,这里就是其中一处封印之地了。 不过仙子不必忧虑,当年两名结丹前辈进入此地之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必那魔物已然湮灭了。 当然了,这个消息家祖严禁外传,他还在编写着作,在他发布之前,希望仙子不要对他人提起啊。” 王莲庭家学渊源,侃侃而谈。 小白与之聊了许久依旧兴致盎然,一时忘了时间,直到姬风在远处叫喊才施了一礼匆匆返回… “那是什么人?你和他聊什么呢?”姬风眉头一皱的问道。 “要你管!”小白哼了一声。 “别和陌生人说话,外面骗子多。” 小白懒得理会,跟着排队的脚夫往入口而去。 每一名脚夫身上都背着小山一样高的行囊。 连桂双手负于身后,嘿嘿一笑:“幸亏带出来的是小白,如果是夏小蝉,哼!她才不会花钱请脚力呢,肯定让我们几个搬运,现在多好,不用我们动手了。” 可当他见到每一名脚夫进入地下都要缴纳一笔灵石的时候,就恨不得自己来干了。 待所有人进入关口,小白回头冲王莲庭挥了挥手,接着不再停留,一裹白绒斗篷跟了下去。 一行人消失以后,王莲庭身边走来一名男子笑着道: “好了王兄,别挥手了,人家姑娘都走了!怎么,看上她了?这女子的姿色不够艳丽啊,你啥时候改喜好啦?” 王莲庭却没有放下胳膊,继续缓缓挥动着,口中笑道:“你懂什么?这女孩还没长开而且也未筑基,只要再给她两年时间,我敢保证那一定是冰肌玉骨、倾国倾城啊。这次下去以后咱俩各走各的,千万别来找我,免得坏我好事!” “不用兄弟帮忙,弄些英雄救美的招数?” “不用,这女孩涉世未深,毫无主见也不懂得拒绝,是最容易得手的,你不添乱就行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老虫巢 一踏足地底,徐律安就忙活开了。 开铺子第一步就是选一个上佳的地理位置,然后就是布置防护阵法、搭建铺面、找人宣传等等,诸事繁杂。 他本以为并不复杂,真上手就发现方方面面都有考究,而唯一了解内中之道的宗立武还在上面沐浴春光呢。 没办法,他只得使用随心佩时常询问。 事实上,宗立武在上面也没闲着,他宛若一只勤劳的蜜蜂到处活动。 徐律安所认为的铺子很简单,随便搭个棚子,卖药剂、符箓、胡禄箭囊等等杂货,赚一笔拆了木棚就走人。 而宗立武的想法是长久的干下去,他在地底观察了许久。 地穴空间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小商街已经基本满足了修士们的日常所需。 但这还只是刚起步,以后这里还会大有发展,不趁此时抢占先机,以后再想插进来就千难万难了。 所以除了一开始约定好卖药剂、符箓和杂货之外,他又生起了再开一个铺子,专门出租高阶法器、售卖虫甲器的想法。 为此,他一刻不停的在上面忙碌着,已经与好几个虫甲器小作坊达成了约定。 有徐律安这样的阵法大家在,不好好利用一下就是看不起他的阵法造诣。 对于布置何种阵法、如何供能、怎样借助地利和环境的问题,宗立武并不懂。 他只有两个小要求,一是防护范围要够大,二是要够牢固。 外行提想法,累死内行人。 就这么两个听起来简单又朴素的小条件,把徐律安忙得死去活来。 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才是任务的发起人,回去以后还要给宗立武等人发佣金的。 当宗立武下到地底,背着双手验查之时,徐律安紧张坏了。 因为宗立武随便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天马行空的乱想就足够他忙好几天的了。 所幸宗立武提了几个看似复杂,其实很容易解决的小问题,只要随意调整一下阵法就可以做到。 当然了,徐律安还是摆出一副很难办的样子,讨价还价了好久才勉强同意。 原本一天干完的活,他足足干了七八天才弄完,反正宗立武也看不懂,还直夸他厉害。 …… 宗立武做事向来一不做二不休,铺面立足之地被防护阵法变成了灰黄之色,妖虫休想从地底破入。 墙面、屋顶是朱理施展土法建起来的,横梁立柱则出自杨平之手。 在小白的监工之下,都做得极为坚实。 所有人,会法术的用法术,不会法术的就出力气。在大伙儿的共同努力之下,“徐氏杂货铺”建起来了。 想要在这种地方立足,需要倚仗玉阳宗徐家的名头。 在这杂货铺旁边就是宗立武自个儿的“老虫巢”法器租售店了,宗立武取名字向来很另类。 …… “唔,左边不好,还是麻烦搬到右边去吧。” “又搬?来来回回折腾三四次了,我不明白把柜台搬来搬去有什么意义啊。而且柜台一动,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要跟着挪!”朱理实在受不了。 “放在右边感觉空间大一点嘛!”小白叫道。 “一样大的呀,放左边和右边占据的空间是一样大的呀大小姐!”杨平也叫嚷起来。 宗立武看了嗤嗤笑,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以前帮小白开垦灵田的时候也是翻来覆去的,所以这一次他死活不掺合布置铺子的事情。 “我看未必,我观察过了,我们的客人大多从左侧而来,如果最先看到的是柜台,会觉得整个房间的空间很小,就不会愿意进来了。反之柜台放右侧就好多了。”王莲庭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马屁精…”杨平低声嘀咕。 朱理同时心中暗道:“你小子怎么都能说出道理,前两天说结合光线来看放左侧显得更大的是谁?不管小白这么说,你总能找到理由附和,真有你的呀!” 宗立武微皱了下眉,摇了摇头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今铺面有了,还需要几个人帮忙宣传。 宗立武想到了他那两个开过铺子的结义好兄弟来。 高胡二人只不过是临阵脱逃,将他留下等死而已,易身处之他也会这么干的,这点小矛盾与赚灵石的大业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以那二人见风使舵、八面圆通的性格,一定能让铺子的名头传遍整个地穴的。 可打听一下,他就发现两人已经失踪许久,说不准已经在哪只妖虫肚子里了。 宗立武稍一难过,这下结义兄弟的位置空了出来,他轻吸一口气就从悲伤中恢复,本着不空置的原则又结交了几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一起帮忙宣传。等到姬家之人赶到之后就可以正式开业经营了。 宗立武之所以不叫自己家族的人,一方面是这些法器都来路不明,必须要有背景才能罩得住,另一方面家族中懂武功的武师都在大哥那儿呢,普通家仆根本无法长时间待在地下。 而姬家子弟知根知底,万一有狡猾的家伙卷宝潜逃,宗立武可以直接找姬胖子要赔偿。 也就半个多月,姬家之人就飞马赶到了,一起过来的还有筑基成功的于敏,众人收拾收拾,将铺子弄得有模有样。 …… 又过几日,高胡兄弟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并且受伤不轻。 大生缺了一条胳膊,二筒少了一只眼睛。 看样子他们以后很难再去捕杀妖虫,二人的想法和态度也随之改变,准备重新捡起开铺子的老行当。 这让宗立武又动起了念头,思虑片刻之后决定再苦一苦徐律安、朱理和杨平,让他们在“老虫巢”旁边又建起一座茶铺。 按理说,茶铺的生意不会好的。 地穴虽冷,但修士们想喝口热水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宗立武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随便找个由头先把铺面整起来,以后不管干什么都无所谓,就是拿去租也行。 出乎意料的是,高胡二人把茶铺经营的还不错,也不知他们有何本事,总能知道许多消息。 慢慢的过来喝茶的人就多了,有的只为歇歇脚,有的是专门来找高掌柜买消息的。 来的人越多,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高胡兄弟也能知道更多消息。 渐渐地,“跳蚤茶铺”的名头在地穴中响亮起来,大量的人流在此聚集。 也喝茶也喝酒,既有打听消息,也有来此交易的,甚至还有不少佣兵都在此汇聚,等待着雇主的招募。 墙上挂着时常变动的任务条目,还张贴有不少高额悬赏的追杀令。 大量的人流,也为老虫巢和徐氏杂货铺带来了数不尽的生意。 虽然茶铺不挣钱,但人群聚集效应高,宗立武这个幕后大老板就任由茶铺开了下去。 在随后的漫长岁月里,三间铺子几经扩建。 慢慢的,从一个姬风、徐律安等人看不上眼的小店,变成了一处收益不差的产业。 三家铺子远离小商街,两者之间还有着偌大的空间。 此时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又或许只有宗立武预料到,在二十年后,这片空间将被各种私人铺面占满。 而第一个在小商街之外立足的徐氏杂货铺、老虫巢法器租售店和跳蚤茶铺占据着最佳的地理位置。 这也证明了宗立武的长远眼光,只可惜那时的他早已离开了冬椿大陆,在另一片天地继续搅弄风云去了。 老虫巢里有一半法器归属小白所有,宗立武将其作为灵玉的赔偿,故而老虫巢算是宗立武与小白共有的,只是宗立武没来得及收取过一枚灵石的收益。 第三百六十八章 老熟人 “看什么老鬼,你也想开铺子?”宗立武与连桂搬来两只小板凳,坐在铺子门口悠闲地吃瓜子。 “那不如让徐律安…”宗立武话未说完,徐律安就在隔壁叫了起来:“你找别人去,我受不了了,我不干啦!” 能让徐律安这么一个性格温和之人变得歇斯底里,宗立武最近确实过分了。 “不干就不干嘛,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宗立武嘀咕一句。 “宗道友此言差矣,朋友之交在于交心,阁下如此盘剥好友,实非君子所为啊。”王莲庭轻笑说道。 他比宗立武更早来到铺子,一直待在小白身边,陪她聊天解闷、讨论如何布置铺子、一起绘画铺子的布置图、铺挂纱帘、张贴门联、钩挂灯笼彩带等等,与其说在帮忙干活,还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如今与小白对弈谈心,好不悠闲。 “我干不干关你什么事,要你说?”徐律安冷言说道。 虽说对方在为自己说话,但他一点一点儿都不领情。 宗立武虽然下来得晚也没干活但事事操心,一下子将铺子弄得有声有色。 反观你王莲庭呢,自告奋勇说是来帮忙,却一天到晚和小白于敏待在一起,一会儿一个“小白妹妹”,一会儿一个“于姐姐”的叫唤。 真是妙语连珠,四体不勤。 现在还来挑拨关系?我和宗立武那是一起偷桃抓鸡的交情,轮得到你在中间做好人? 朱理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啊,你要是闲的没事,过去把柴火劈了。” 王莲庭也不气恼,哈哈一笑道:“好嘞,朱兄吩咐,小弟照办!” 杨平见王莲庭真的来劈柴,心中一动,卖力施展法术又生出一大推柴火,好让他劈个够! 这几天,王莲庭没少添麻烦,成天与小白讨论布置铺子。 可折腾来折腾去,并没有让情况变好,完全是给人添麻烦。 王莲庭语气听起来很客气,但说的都是吩咐之言,就好像成了工头儿一样,没少让人受罪。 因为小白在旁边,他说的话也代表着小白的意思,众人没好说什么,但现在有了机会,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杨平嘿嘿偷笑,双手一结印,变出一堆接一堆的木柴来,心中暗道:“小子,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吧,我让你也尝尝干粗活的滋味!要是受不住了,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想在这里调风弄月!” 宗立武嘴巴一咧直乐呵,突然眸光一转瞥见远处一名青衣男子,脸上笑容一收,不怀好意的迎了上去。 “是你啊,在这里也能碰见,好巧哦。” “是你?恶贼!快把宝镜还我!”男子一把揪住宗立武的衣领喝道。 此人正是青雾密林中那个光着屁股蛋,堵着宗立武约战的大汉。 据苏清雪猜测,此人身具某种神木之体,看这架势又想和宗立武打一场了。 “哼哼,老天开眼让我在这里碰上你,此地没有律法规条,就是把你杀了也不会被追责,识相的就把宝镜交出来!”大汉恶狠狠的喊道。 “干什么,想动我?先问过我兄弟们先!”宗立武浑然不惧,指了指身后说道。 此刻徐律安等人已经杀意凛然的半围上来。 “你…卑鄙小人!只会靠帮手嘛!” 宗立武整理了一下衣袍:“我这是人见人爱,就是有人相帮,你永远形单影只,可见你的人缘有多差,多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 “哼,你不可能永远都有帮手在身边的,还是多提升提升你自己的能力吧,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也不是属于你的力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道诧异的声音打破了愈加焦灼的气氛。 “邹道银?”走近过来的徐律安认出了此人来。 “徐律安?还有姬风?你们也来了?”大汉有些意外的叫道。 趁徐律安上前与大汉搭话,宗立武退到一边小声问向姬风:“这谁啊,你们朋友?” “唔,算是吧。他叫邹道银,邹家的嫡系子弟,为人豪爽,在玉阳宗六大名门的年轻一辈里人缘很好的,最好不要和他结怨。” “不要结怨…”宗立武暗自苦笑,再见到邹道银、徐律安频频看向自己,他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自然了。 好一会儿之后,徐律安黑着脸走近过来:“你抢人家的东西干嘛,快还回去!我帮你说情,这事就算过去了。” 听闻大汉是玉阳宗邹家嫡系子弟,宗立武早就后怕不已了,赶忙让普福安取出宝镜。 可临放手之际,他又硬着头皮凑近过去耳语道:“呃,徐兄,这宝镜可以还给他,但你能不能问他借一下华木楠奉诀,我有一个朋友很感兴趣。苏清雪,你也认识的。” 徐律安见到宗立武的鬼祟模样,本以为是想请自己代为求情,同意的话都准备说出口了,却没想到宗立武居然想打人家功法的主意,他顿时把脸一板: “你还敢提条件?那是人家的主修功法!怎么可能借给别人看?你做梦呢!” 徐律安毫不客气的夺过宝镜交给了邹道银,接着就把大汉拉到一边支支吾吾的聊了起来。 又过一会儿,徐律安取来一本典籍,没好气的砸在宗立武手上,喝道:“拿去!只有前三篇,也只能看一次,让苏清雪不要外传!” “嘿嘿,得嘞!”宗立武嬉皮笑脸起来,用一个宝镜换一本功法,不亏! “来,邹兄请,到小店中坐坐。”徐律安客气的招呼道。 路过之时,宗立武满脸赔笑,冲邹道银鞠了一礼。 邹道银脚步一顿,瞥了一眼态度颇为谦恭的宗立武,神色一动淡然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人见人爱有人帮了。” 宗立武:“啊?” 但邹道银并未多说,径直走进了铺子里。 “小白也在?” “邹大哥?好久不见!” …… 姬风拍了拍宗立武的肩头安慰道:“没事的,邹道银这家伙不记仇的,不过为防万一,你还是把如何抢到宝镜的经过与我说一说。” “好!” “大生,来壶茶!”宗立武一回到老虫巢就大喊道,“给隔壁也上一壶。” 一杯香茶饮尽,宗立武已将前因后果说完。 姬风砸了咂嘴笑道:“那没问题了,小过节,邹兄不会记在心上的。” 宗立武却还不放心:“若此事被邹家人知道,会不会来找茬啊。” “不会!你放心吧,邹家规矩森严,邹家子弟向来是最不敢惹事的,而且邹道银比你更怕事情表露,若是让那个顽固的邹老爷子知道他擅杀同门,嘿哟,起码罚跪他三天三夜!你算是抓到邹道银这家伙的把柄了。” “这样啊…”宗立武挺直腰杆,眼中贼光一闪笑道,“那我要去隔壁聊一聊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自我规则 小半天后,邹道银就被宗立武忽悠出来进入到灰罗地之中,同行的还有连桂和普福安二人。 扰灵的洞穴里还剩下一大堆中低阶法器,如果可以捡回来的话能卖不少灵石的,宗立武自然不想错过。 况且,邹道银实力虽不出众,但他随身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辅助型法器,说不定可以用来探索其他诡异通道。 “我说邹兄,以你的出身应该可以弄到不少攻击和防御型法器吧。” 邹道银所修的功法虽好,但攻击手段平平,身上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甚至没有刻符还稍有破旧的皮制护甲,看起来穷酸之极,宗立武忍不住问道。 “不公平。”邹道银头也没回的说道。 “啊?” “对别人不公平,试问如果我不是邹家子弟,能用上好的法器吗,而且法器在战斗中时常损坏,难道你能让对手停手,等你回去修好了再来打吗?所以不能太过依赖法器的。” “那你至少留一件保命法器在身上吧,哪怕平时不用,备着也好啊。” 上次交手之时,宗立武有不少机会可以击杀邹道银,只是因为对方是内门弟子,又有苏清雪在场才不好动手的。 作为六大家族中的嫡系子弟,外出探险不带保命法器,怎么想都奇怪。 “其他修士都没有保命法器,为什么我就能拥有?如果没有保命法器就不能自保的话,说明我根本没有拥有这些宝物的资格,不是吗?”邹道银理所当然的说道。 “什么鬼?”宗立武一脸懵然,他看了一眼连桂,连桂也正满脸疑惑呢。 都听说邹家老爷子顽固不化脑子缺根筋,没想到年轻一辈的脑子也不好使,居然有人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宝物,却偏偏要与寻常修士保持一样的。 “那你不是还带了许多辅助性法器吗,我看这些都是精品啊。”连桂问了起来。 “我带的这些辅助法器不会轻易使用的,如果用了就当作从灵宝楼租的,回去以后要按宝物价值和使用时间主动放弃掉一笔灵石,就当是支付租金。至于将这些辅助法器全部带在身上只是因为事急从权,省得返回宗门再租,家祖说过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主动放弃掉一笔灵石?放到哪里去?可以给我吗?”宗立武指着自己鼻子,厚着脸皮问道。 邹道银想了一会儿道:“只要你不因此给我任何回报,原则上可以给你。” “我求之不得!这样,以后你放弃的灵石都给我吧,我保证不给你任何回报。” “你不是六大家族中的人吧?”邹道银又开口确认道。 宗立武轻轻摇了摇头,搞不清楚对方又有什么讲究。 邹道银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问题便点头同意了。 “真有这种好事!”宗立武喜上眉梢,毫不吝啬夸赞之言:“邹兄真有高古之风啊!” 接着,他又冲连桂和普福安挤了挤眼:“以后咱们仨平分。” 邹道银哪能不知道宗立武的算盘,但只要不影响他修行,就懒得多加理会。 “哎,那你可以吃丹药吗?”宗立武又打起了邹家宝丹的主意。如果可以出钱买,那可是一桩大机缘,要知道很多时候,丹药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自己在外面买的可以吃,家族里的不能拿…”邹道银淡然说道。 …… 一行四人外加一具木傀很快到达厅堂之中,水幕还与以往一样,安静的波动。 另一侧厅堂,五根藤蔓自顶壁伸出,五道身影随之落下。 厅堂之中空无一人,春玥春晴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安全的离开灰罗地。 木傀在前,宗立武随后,带着众人走进了通道。 到达洞穴之时,就见到地上除了尸体已经别无它物了。 “喂喂,这就是你说的满地宝物啊。”连桂忍不住叫唤起来。 宗立武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聒噪,双目一瞪瞥向对面通道,冷言喝道:“出来!” 轻悄悄,毫无动静。 “不出来是吧。”宗立武冷笑一声,双目虚眯仍旧盯着通道方向,手掌伸向普福安讨要着什么,却半天没有回应。 宗立武有些奇怪的一回头,就见到小普正在发呆。 这小子近日总算完成了臭气弹的研制,兴奋得过了头,导致现在完全没有精神,大敌当前还在发呆。 宗立武不得不唤了一声才接过两张火炮符,他双指一夹注入法力,甩手就扔进了通道当中炸出了两个人来。 头前一人身穿重甲,手中捧着一把巨弩。 宗立武见了眼角一跳,他对这把巨弩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他早年经常使用的长臂钢弩么。 如今他法力见长,嫌巨弩太过累赘才没有再携带,可并不代表此弩没有用处。在场之人,没有一人能硬抗它的一击的。 宗立武早就将琢风环还给小白,只得身子一晃躲到木傀身后。 那身穿重甲之人被火焰晃了眼,一时看不清楚,还将木傀当作了一个高大壮汉,正巧见到宗立武躲到其身后,便将巨弩瞄准过去想要一箭穿俩。 “砰”的一声,木傀应声而倒,而以它的坚硬身躯自然不会让弩箭透体而出。 宗立武松了一口气,以巨弩的装填难度,接下来的整场战斗中对方都休想再射出一箭了,可以说它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众人正要各施手段对重甲大汉痛下杀手,其身后的同伴一拍巨大的背篓,放出了成千上万的飞虫出来,一时间洞穴中满是嗡嗡之声。 “是金角蜂!”邹道银惊呼道,说着停下了攻击法术,转而身形一转,催动木藤将周身一裹,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粽子。 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把自己保护起来再说。 宗立武三人同样是这个思路。 连桂一捏护身宝玉,普福安抽出一张金甲符往胸前一贴,宗立武催动金身咒和白色头盔。 转瞬之间四人就被蜂群包裹住了。 也难怪他们如此惊慌,金角蜂这种妖蜂专为杀戮而生,它既不采花也不酿蜜,平常以其他昆虫为食,可以说凶悍之极! 就连宗立武的火磺蜂也在它的食谱之上,火磺蜂论毒性比之稍强一些,但战斗能力就远不能相比了。不管躯体坚硬程度,还是爪子、口器都远逊于它。 同等阶的两蜂相争,数十只火磺蜂才能打赢一只金角蜂。 不过金角蜂也有弱点,它比火磺蜂更加惧火怕寒。 第三百七十章 金角蜂 “王兄,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小白妹妹,你歇着就好了,劈柴是粗活,可别把你的手给弄糙了,你要实在没事,可以帮我扇扇风。” “呸,想得美…” …… 另一头山洞中,蜂群凶厉无比,发疯一样裹住四人,不住地啃咬蜇刺起来。 宗立武周身的灵光最弱,所以在对方的有意驱使之下,他身上的毒蜂数量最多,仿佛压了一条厚实的棉被似的。 好在他力气大,不然光蜂群的重量就足以将他压倒。 驱蜂者还嫌不够,双手一合,周身青光缠绕。 他正要施法攻击,就见到宗立武身侧黄光一闪,炽热的烈焰爆轰而出,稠密的蜂群也因此被轰出一个缺口。 火流由此而出,化为一条骇人的巨蟒冲天而起,再盘旋而下往宗立武周身一卷,霎时间噼啪尖鸣四起。 山洞中被照得宛如白昼,炙烈的火光照耀四周,将空气烘烤得扭曲变形起来。 宗立武浑身一抖,毒蜂刷刷直落下来,堆成一座膝盖高的小山,一看就知道它们活不成了。 驱蜂修士心中大怒,他在金角蜂身上花了诸多心思才能将其培养到如今的地步,还查询诸多典籍、收集不少奇物给其服食。 不仅让金角蜂的躯体更加坚硬,还大大弥补了它惧火畏寒的弱点,而今的蜂群已然不惧等闲火焰和冰霜了。 却没想到面前之人的火法如此厉害,只一个呼吸就灭掉了大半毒蜂,他终于知道周围石壁上被烧化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了,很可能就是此人的手笔啊。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周围的烧灼痕迹确实出自宗立武之手,可并不是火蟒术的功劳,而是来自火池蕴蛇阵的力量… 再说火蟒烧光蜂群之后,又张着血盆大口飞卷而出,往驱蜂者一扑而去。 …… “小白妹妹扇风累了吧,累了我们就歇一会儿喝口茶吧,顺便看一下于姐姐那边要不要帮忙。”王莲庭温声软语的说道。 小白还没说话,铺子里就有声音传来。 “不用!”于敏隔着老远喊道,“你俩休息休息,忙了好半天了,喝口茶下下棋,我才不想打搅你们呢。” …… 驱蜂者冷哼一声,手印一变,浑身青光聚在指尖。 随其轻轻一点,青光化为细丝直射入烈焰之中。 只听他一声“破”字出口,青丝猛然一涨,变为水缸粗细。 青光四散而开化为流萤泯灭的同时,也将火蟒震成了虚无。 “咦!”宗立武轻呼一声,满眼的火焰眨眼间被对方破了个干干净净,他的火蟒术还是第一次被人正面破除呢。 另一边,邹道银和普福安的攻击已经到了。 一边是荆棘硬枝结成的大网,一边是两张火炮符所化的火球。 驱蜂者心念一动,一拍身后背篓,放出仅剩的蜂群主动撞上了火球,将其提前引爆。 而木网速度太慢,刚铺过去,就被驱蜂者使出的风牛术挡住。 由风流凝成的青牛与诸多枝条结成的巨网相撞,两两撕碎化为一地的狼藉。 还没等他喘口气,连桂和木傀又一前一后冲击而至。 透过二者的夹缝,驱蜂者可以看见人群最后面的宗立武眼中寒光凛冽,正一手急掐剑诀一手积蓄剑气,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一手石破天惊的犀利手段。 驱蜂者自知不是对手,面对四人衔接紧密的进攻,他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便冲同伴喊道:“快走!” …… “走不了喽,现在你退路已断,在下还有三步便能取胜,小白妹妹要不要悔棋啊。” 小白一皱眉:“唔,敏姐姐来帮我!” “呵呵,叫帮手吗,不是在下自吹,你俩一起上也未必是在下的对手哦。” “哦?”于敏来了兴致,看了一眼棋面,摇了摇头道,“这一局已经穷途末路了,王师兄可敢重来一局吗?” 王莲庭收回了所有棋子,客气的笑道:“求之不得,还请于小姐指教一二啊。” …… “我走不了了,猴老七你自己逃吧。”重甲大汉拔出腿上的一根钢针,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正是墨纤袖箭所射的毒针,早在普福安催动金甲符应对蜂群之前,他就先一步射出毒针使大汉失去了战斗之力。 被称为“猴老七”的驱蜂修士还想争取一番,周身的青光护罩却抵挡不住连桂的连番攻击,他只得扔出一只黑色小球。 小球轰隆一声爆开,袭出的飓风不仅将连桂推开,还将他自身反推进通道,也因此恰好避过了宗立武的惊鸿飞羽。 连桂哪肯让其生离?提刀追了上去。 而那重甲大汉不知从何处生出了力气,一把抱住连桂,又冲通道中喊着:“走啊!快走!” “哼!” 连桂冷哼一声将重甲大汉一脚踢开,两刀断臂,再接一刀斩首。 “混账!”驱蜂者目眦尽裂,大喊道。 “你们记住,我名周兆七,这辈子都跟你们几个卯上了,给我等着吧!”他留下最后一句,急往通道深处而去。 宗立武几人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跳进了波光粼粼的水幕之中。 周兆七的威胁之语并没有被众人重视起来,修行到这一步,谁身上没有人命和仇怨? 对方寻仇的话压根不用放在心上,世界之大,遇到寻仇者的机会少得可怜,更何况这水幕并不简单,此人想要脱身都困难重重,还谈什么报仇呢。 连桂从通道里找到一只布袋,里面装满了中低阶法器,顿时笑容满面。 “我看看,刀剑类法器七件,辅助性法器…”连桂咧着嘴清点起来,没有人注意到普福安正神情恍惚的往水幕走去。 等听到水声已经来不及了,宗立武急呼邹道银一声也一头扎了进去。 在他没入水幕之前,一道树藤缠住了他的腰际。 然而这一道水幕极不寻常,树藤一进去就失去了控制,也根本没办法再拉回来。 “不妙啊,连道友,我看我们还是…”邹道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连桂也窜了进去。 “嘿!”邹道银郁闷了。 他们四个人一起出来,如果就他一个人回去算什么事啊! 姬风和小白肯定会闹腾,到时候让家中老爷子知道,他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想到此处,邹道银不再犹豫,一卷木傀也跟着冲进了水幕… 洞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袋法器静静的待在原地,淡淡的灵光流转于上。 第三百七十一章 殄文 邹道银一入水幕,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站定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广袤的空间之中。 放眼望去,满眼都是高耸的石柱与枯黑的枝杈。 上空群星璀璨,下方却如白昼一样明亮,显得诡异无比。 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颜色都回来了,周围不再是深浅不一的灰色,而是恢复了本来的色调。 邹道银施法探测了一番,还是不能确定自己是传送到了地面上的某处空间,还是身处某个密闭的禁制之中,究竟有没有脱离灰罗地的地界。 更古怪的是,这里竟然有约束神识外放的禁神禁制!念息术根本不能放出分毫来。 此时他正站在一处石头垒成的高坡之上,进出口就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似的,完全看不出自己是怎么到达此地的。 石头高坡残缺不全、破败无比,比周围地面高出丈许,有点像祭祀所搭的高台。 石头全呈黑色,看起来极为古怪。 邹道银眉头皱起暗想道:“看样子想要出去得另想办法才行了。” 前面坡下正是宗立武三人,此刻他们正聚在一起吵架。 邹道银听了一会儿就直翻白眼,三人对话的大意就是互相指责。 连桂怪普福安失心疯走进来,宗立武怪连桂贸然跟进来,等邹道银走上去也没能幸免,毫无意外的被三人联合数落了一顿。 “你怎么也跟进来了?” “干嘛不回去报信啊!” “连木傀都带下来了,谢谢你啊,想的真周到,徐律安他们就是想找也找不到我们喽!” 邹道银没有理会,转而问道:“先前那个周兆七呢?” “打跑了。”宗立武一指远处说道。 普福安一进此地就恢复了神智,手中捧着一只铜方块端详着。 方块之中正有点点灵光析出,形成一条彩带指向某一个方向。 此时,宗立武和连桂已经搞清楚,普福安之所以会失魂误入此地,全是这个不知底细的铜方块在搞鬼。 如今它又指向一处未知之地,怎么看都像是有阴谋的味道在里面,这怕不是一件妖物吧。 宗立武拿过方块摆弄了一番,不管他如何转动摇晃,彩带稳定以后仍会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个东西不要拿在手里了,万一再被它迷魂就糟了,交给木傀带着吧。”宗立武斩钉截铁的说道。 普福安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歉意的神色,不过并未说出道歉之言。 “你们快来看!这石壁上刻了字哎!宗少,你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连桂在一旁喊道,“这石壁上的字迹,有不少看着挺熟悉但没有一个字可以认出来的,真是古怪啊,是咱们金国的文字吗?” 宗立武只瞥了一眼就肯定的说道:“那是盲文!” 连桂眨巴眨巴眼,歪着头:“盲文?” “就是盲人一模就能认出来的文字” “废话!我知道什么是盲文,我是问它写的是什么意思。” 宗立武平静的回道:“写的是:‘石碑有毒,触之者死’!” “不会吧!”连桂就是再没脑子,也听出不对劲了,这不是两相矛盾嘛。 宗立武则一撇嘴:“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看懂这东西的?” “你看的书多啊,什么稀奇古怪的书都看,我以为你能看懂呢。”连桂嘀咕道,也知道宗立武先前只是戏耍他了。 宗立武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是殄文,写给死人看的。”邹道银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解释道。 “殄文?那你能看懂吗?”宗立武双眼一亮追问道。 如果能够读懂石碑,一定可以掌握不少线索,比如此地是什么地方,开辟出来是做什么的,运气好的话还记载了出去的方法。 “还不到时候。”邹道银盯着石碑阴沉着脸说道,颇有一些神秘的意味。 “不到时候?这文字难道还能变化不成?”宗立武也盯向了石碑仔细观察。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死,所以不认识,等我死了就能读懂了。”邹道银转过头来嘻嘻笑着说道,能恶整一把宗立武真让人开心。 宗立武一挑眉,冷漠的脸上写满了无语:“好吧,那等你死了,再托梦给老鬼吧。” 他说着就带领众人离开石壁,往石林深处行去。 “要我说,全怪老鬼不学无术!” “我又怎么了,关我什么事啊?” “你半人半鬼又叫老鬼,还不好好念书,搞得家乡字都不认得了。” “嘿!宗少你…” “都别吵了,既然是给死人看的,这里肯定有死人,要不和它们打听打听?” “那你去吧,麻烦邹兄了。”宗立武三人齐声说道。 “哇,说的这么整齐,你们仨刚刚不还在吵架么,这么突然团结起来啦?” …… “武哥他们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事吧?”小白看着宗立武等人离去的方向,担忧的问道。 此时,她与于敏都败在了王莲庭手上,只能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王莲庭与姬风对弈了。 姬风的棋艺在整个家族的年轻一辈中都未逢敌手,王莲庭竟能与之匹敌,棋力可见一斑。 姬风下得正过瘾,自然懒得理会其他事,嘟囔道:“他们才去了一个多时辰,急什么?指不定已然折返了呢!” 于敏皱眉道:“可这里毕竟步步危机啊,我记得宗兄携带了随心佩,让徐兄联系一下吧。” “不行不行,他去的地方有古怪,根本联系不上。”姬风摇了摇头,棋盘上战至正酣,这种时候什么事都得往后稍稍。 王莲庭却重视起来:“安全要紧啊,我们还是去看一看吧,没事最好,万一他们碰到难处,我们也好帮衬一番啊。” “你看看,同样是棋手,王兄就知道孰轻孰重,你就只会执着于棋盘上的输赢,境界就落了下乘,胖哥你输啦!”小白认真的说道。 姬风跳起脚来:“什么我就输了!好,这盘棋先放着,我们先去找人,回来再接着下,我倒要看看谁胜谁负!本胖还从没在棋盘上输过呢!” “嘿嘿,姬兄有令,小弟哪敢不从啊,咱们去去就回!”王莲庭笑了笑说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解释 面对一男一女两名修士,以及不同种类共计十数只妖虫的围堵,宗立武四人的表现却很奇怪。 邹道银装作低眉垂目的样子,耳朵却高高支起,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连桂抽出弯刀剔着指甲,普福安站在一旁无聊的踢石子儿,唯有宗立武与来人对峙着。 “娥蝗,平心而论,我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望你能够谅解。” “为了自保就把我们推出去当替死鬼?真够毒的!”魁风冷笑道,“你也别想抵赖,我们在这里困了如此之久,早就把整件事情想通了。” 娥蝗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不争气的落下,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宗立武看。 诚然,一开始她与两位族人确实想打玉环的主意,但在大厅里的日子,双方早就和解了。 作为补偿她还将族中不传之秘流壬转灵诀和许多控虫秘法传授出去,反观宗立武从一开始就想灭掉所有人。 再加上从小陪在身边的闻兑惨死在眼前,她焉能不恨? “说真的,那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我从没想过害你,还记得我交代你时时操控循蚁吗?在那过程中你会不断消耗法力,我就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你从扰灵的自爆中存活下来。” “那我和闻兑呐!”魁风气愤的插口道,他眼看少主又要在宗立武温言软语中迷失,立马提起了闻兑这个绕不过去的血仇来,终于勾起了娥蝗内心的怨恨,让她重新抬起头瞪着宗立武。 “我也没想害你们,闻兑的死是个意外。”宗立武颇为诚恳的说道。 “呵呵,我要不是留了一个心眼,早就爆心而亡了,听你一说还成了你的功劳?”魁风讥讽道。 “唉…”宗立武不想过多解释,只抬起一根手指,“就一点,要是让你们俩死了,谁来封我的穴呢?” 魁风愣了一愣,反复念叨起宗立武的话来。 “对啊,姓武的要想力压众人就必须保有大部分法力,可那样的话又承受不住扰灵自爆,这种类型的封穴之术是不可能完全自我封印的,封印到一定程度,法力就不够支持进一步封穴了,所以一定需要一个外人来动手才行。” 刚想到这,魁风猛然一抬头:“不对!我虽然想不通,但你的话绝对有问题!你怎么确定我能注意到你的动作?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封你的穴?那种情况下走错一步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你这种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步骤交给别人来执行?” 魁风自负智计过人,断然不会承认自己引以为傲的妙手却是别人早有预谋的利用! “从你们下来的第一天,我就摸清了你们所有人的性格,我一早就料到你会亲眼看着我封穴才会安心,毕竟那是我传授的法术,极有可能留下后手和破绽,只有我封穴了你才会自封法力。 而我安排你时刻站在身后,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点,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蹭你的速风术?哼,我身法过人根本不需要你来帮忙提速的。 还有,行动之前我也确认了你和闻兑的计划,下一次密谈不要用传音术了,这个法术很容易被偷听的。”宗立武侃侃而谈。 魁风越听越心惊,脸上红白交错,他虽然一早就意识到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肯定与宗立武脱不了干系,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被人算计到了什么程度。 黄之冰、刘文礼、吴双鹿、钟姓雷修估计与自己一样,都被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 关键的是,所有人都以为所做的决定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被当作棋子一般按照人家早已设定好的路线一步一步走,还自以为很聪明。 失败了,只会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或者对方运气太好。 其实算计、安排一个人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安排所有人。 每个人对情势的变化会有不同的反应,每一种反应、每一个决定又会影响其他人,这是殊难预料的。 但在大厅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当中,所有人的决定都恰到好处也正对时候,他们都主动参与并共同推进了这一出戏。 谁又能想到,这一切是某个人刚下来半天就已经完全想好的? “不对,他的计划最终还是出了纰漏的。”魁风眼眸转动,找到了扳回局面的契机,大声说道:“可闻兑还是死了,被你的计谋所害!这一点你不能否认了吧。” 宗立武叹了口气:“照我的计划,吴双鹿不应该活下来,循蚁也不应该死得只剩两只,以你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应付其他人的围攻,中间的变故应该是吴双鹿另做了谋划,才害死了闻兄。” 娥蝗满脑袋浆糊,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不过宗立武最后一句倒是点醒了她。 确实有好几次明明不需要循蚁上去顶,可吴双鹿还是让她操控循蚁上前抵挡。 而且吴双鹿身为后期修士,即便一直在使用加持类法术,也应该保有不少法力才是,照常理确实不可能在扰灵的自爆中活下来的。 或许吴双鹿猜到了扰灵会自爆另做了准备,或许是他看出了几分宗立武的计划,就闷不吭声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不管怎么说,吴双鹿、宗立武、魁风,这三个人心怀鬼胎暗中斗智。 诡计满天飞,心机一重重,各存计划又相互利用,阴谋的丝线相互交织之间却勒到了闻兑的脖子上。 三人没有一个清白,全都是凶手! “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娥蝗哭喊道。 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宗立武的脸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走吧,下一次再相遇,我们…是敌,非友!” 最后的四个字,娥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宗立武没有言语,施了一礼才带人离去。 在没入石林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叹了一口气彻底离开了。 见少主踉跄一下,魁风知道她是动了真情了。 少主自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 这次出门,从寻得良人的喜悦到失去好友的悲恸,再到如今与那人恩断义绝,对她来说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吧。 魁风想上去扶一把,娥蝗却一甩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着,她坐到路边,将脸埋进臂弯,双手环抱双膝,低低抽泣起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七玄神锋针 宗立武一路无话,邹道银冲连桂一扬下巴,示意他想想办法。 连桂略一思考,操着难听的嗓音叫道:“唉,没想到在这里放不出神念来,居然直接闯到别人的包围圈里去了,真是…” 宗立武叹了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缓缓说道:“我来想想办法吧。” …… 离灰罗地里许远的一处山洞之中,正有四人与十余只妖虫斗在一起。 姬风哈哈大笑,双手一结印,道了声:“起!” 随着他双手虚托而起,数只攻来的妖虫被旋风卷住托到了半空中,任它们摇头摆尾、爪子乱抓,可无处着力根本摆脱不了。 另一边,于敏催使出木藤牢牢绑缚住剩下的妖虫。 小白玉指连点,一枚枚水钻射出。 不少畏寒的妖虫直接被冻毙,少数体型巨大、不惧冰霜的妖虫也被冻住身躯,一时间动弹不得。 “接下来看我的吧!”王莲庭一挥折扇,射出数枚漆黑细针分别钉在几只妖虫的硬壳上。 姬风摇摇头:“哎呀,飞针法器虽然阴毒,可它的短板也很明显,攻击力不够啊!或许对付修士还可以,拿来对付妖虫就不合适啰!让我来吧。” 王莲庭却笑了笑:“姬兄且慢,在下的法器可没有这么简单呐。” 只见他右手握紧折扇,扇子红光一闪,随着他虚捣一拳,远处的细针犹如被无形之物击打一般,整根没入了妖虫体内。 这些黑针显然涂有剧毒,只一个呼吸,妖虫就尽被毒毙。 他再用力一扯,细针倒射而还,又回到折扇之中。 姬风双眼一亮:“咦?好精妙的法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折扇中应该藏了某种丝线法器与每根黑针相连,才能通过它们将钢针顺利抽回的吧。” “姬兄慧眼如炬,正是此理!钢针平时藏在扇骨之中,扇面则是由无数晶丝织成,刀剑难穿、水火不侵。” “好一件攻防一体的宝贝,只是我想不通你是怎么把飞针打进妖虫体内的,这扇子里应该还有玄机吧。” 王莲庭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钢针与扇骨中都掺入了空灵石的材料,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让两者遥遥呼应,我也是借此才能将折扇本体当作顶针使用,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也可将飞针顶进对手体内。” 姬风眉尖一挑,赞叹道:“空灵石?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这套法器可有名字吗?” “名为七玄神锋针晶丝玉骨扇,见笑了。”王莲庭微微笑道。 正说话间,地表一阵颤动,大片土块隆起,似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不好!有厉害的妖虫上来了,看体型还不小,快退!”姬风急切的喊道,手中结印连连,正要施展行风令给众人加速。 王莲庭却不愿意放过难得的表现机会,哼了一声喊道:“一只妖虫而已,有何可惧!都站开,让我动手!” 姬风劝之不及,只得先将于敏小白拉到身后。 那大虫拱地而出,足有一丈多高,一身硬壳宛若精钢,闪耀着令人心惧的寒光。 一对柱子粗的螯钳轻轻一夹,看起来坚实无比的巨大青石就化为一地碎屑散落而下。 “这是六级顶峰的地甲虫,不可力敌,我们还是先行退走再另想办法!”姬风看过宗立武留下的妖虫图册,一眼认出它的来历,知道此虫的厉害,当下退意顿生的喊道。 “我等跑得再快,在这通道里面怎么可能跑得过妖虫?它一旦追过来挤动通道,很可能造成挤压和垮塌,只有和它拼了!”王莲庭只身在前厉喝道。 他一甩折扇,“咻咻咻咻”射出十余根粗短金针,趁妖虫抬起身体拱土之际,射在相对薄弱的下腹处。 “你的钢针不可能打穿的,这种妖虫向来以坚甲硬壳着称…” 姬风话音未落,就见到王莲庭虚捣一拳,金针尽数没入,刺进了妖虫体内。 “哼,这可不是方才的毒针,而是专门用来破甲的透骨金针,它还从未失手过呢。”王莲庭得意的笑道。 “好!”姬风大喜,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催使疾风往巨虫吹去,尽量减缓它的速度。 于敏小白同样各施手段,一时间青藤齐卷、水钻横飞,竟真将这只力量惊人的巨虫拖延住了。 王莲庭抓紧时间又捣出几拳,每一拳出去,金针都能深入几分,即便在妖虫体内也可以操控,这就是空灵石遥相呼应的好处。 若只是一般灵光击打针尾,此时就会被虫躯挡住,根本接触不到金针的。 姬风三人苦苦支撑,妖虫一步步逼近。 王莲庭不敢松懈,一提法力再次捣出几拳。 随着妖虫尖利的嘶鸣,金针从其背后透出,宛若孔雀开屏一般直射入四面八方的石壁之内。 巨虫一下子就成了提线的傀儡,被十余根晶丝牢牢锁住,每次动弹都会有一股绿血从伤口流出。 “行不行啊,丝线能不能扛得住?”姬风听见虫壳与晶丝剐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些担心起来。 “没问题,诸位收手吧,让它自己折腾去!”王莲庭自信的说道,“在下的这套法器当中就属这不起眼的晶丝最为昂贵,它虽然细若发丝,却能承受十匹烈马之力,诸位无需担心了。” 一切果然如其所料,这巨虫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扯断丝线,反而让它的身体破破烂烂起来,再这样下去,恐怕它会被晶丝割裂身体,血液流尽而死 锯齿状的割裂口越扩越大,有将躯体撕成碎块的趋势。妖虫不甘受缚,尖鸣一声喷出了一口紫色脓液。 姬风为保护身后二女,左臂一拦,硬挡了下来。 被喷中的袍袖瞬间化开,手臂也疙瘩四起,变成了乌紫之色,并向身体迅速蔓延。 “畜生,找死!”王莲庭大怒,持扇一震,又射出数十根紫色钢针没入妖虫伤口。 紫色的雷霆一放而出,一阵霹雳爆响,妖虫被电得里外焦糊,哀鸣一声倒地不起了。 另一边,小白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出来太急,没带解毒剂。” “别慌,让我来。”王莲庭一拉扇柄收回所有飞针,再对准姬风轻轻一扇,射出数道碧绿细针来。 此针极为纤细,封住了姬风左臂的大半穴位。 王莲庭一手掐诀一手食指轻点扇骨,一点点绿色光点沿着晶丝传入姬风的手臂之中。 只几个呼吸,手臂中的乌紫之气被逼到了手指处,再割开指尖放出毒血之后,姬风就好转过来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评价 “呼!”姬风长出一口气,说道:“王兄,你救了胖子一命,今后咱就是兄弟了,回去以后必有厚报!” “姬兄言重了,做兄弟可以,但厚报就免了,这些都是兄弟该做的。”王莲庭也松了一口气笑道。 小白微微勾唇,对王莲庭道:“你真的很像武哥唉,遇到妖虫挺身而出的样子,还有帮助朋友不求回报的样子。” “武哥?哦,就是我们去接应的那个人吧,小白妹妹说笑了,在下可没他那般英俊潇洒。”王莲庭苦笑着摇摇头道。 小白却不以为然:“外表只是皮囊,本领才是立足之本呢。” “想必你武哥在的话也能解救姬兄的,论本事在下这一点微末道行可不敢与他相比哟。”王莲庭自谦道。 “这恐怕…”小白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 “他确实能救,会直接把我的手砍下来!”姬风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然无碍,打趣的说道。 “这…”王莲庭面显一丝尴尬,话锋一转说道,“各人本领偏重不同吧,也没什么,武兄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听你们一说,我倒对他很感兴趣了,不如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你们与我聊一聊吧,在下真是好奇得很呐。” 众人互望一眼点了点头,接应同伴也要先保证自己的状态,不然就不是救人而是拖后腿了,四人各自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姬风第一个打开话匣:“嘿,我宗老弟可是个妙人呐,很有想法,一直很用心的活着…” 他一口气说了好半晌,把宗立武大夸了一通,若是宗立武听见的话,估计要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便是于敏幽然评价道:“那人很厉害,实力智慧均属上乘,独自一人也可以在险地群强之中搏出生路。” 于敏一句带过,下面就是小白了,她早就等不及,急切的表情就像在说:“到我了到我了…” 可当被三人盯住时,她又收起那份急迫,双手托着下巴,乌黑的眼珠一转,有些羞腆的说道: “嗯…他经常在外面与人争强斗狠,有时也会讨好逢迎,但是总会想着我们…想着我们这些朋友的,回来经常会给我们带一些东西,像是功法、法器等等,有时见到好看的鹅卵石、没见过的草药幼苗也会带回来…” 一说到宗立武,小白就提起了兴致,越说越多。 有时颠三倒四,有时说得让人生起误会,她脸上一红就开始解释,结果往往越描越黑。 后来她索性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这里没有旁人,她就兀自说着。 从初次见面时对宗立武印象平平,到战区大营之内的数年相处,最后又说到了金矿山洞。 有关金矿的内容,她自然不会提起,仅仅说了与连桂、夏小蝉、普福安等人一起深居山洞闭关。 说到这一段,她的双眼眯成了月牙儿,显然对这份记忆最为重视,丝毫没有注意到王莲庭脸上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咧着的嘴角僵硬无比。 “…武哥知道我和小蝉姐待得无聊,每天在外面忙完了都会陪我们聊天,怕我们住的不习惯,还买了桌椅家具给我俩布置了房间,尽量让山洞里的样子和我们原本的房间一样…” “他对你们房间里的布置和家具这么熟悉啊?”王莲庭笑道,但笑容极为难看。 “那当然了,我的家具都是和他一起挑的,也是他帮我运回来的。”小白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的房间里原本有一棵会发光的摇篮树,他就费了好大工夫从外面弄了一棵树栽进山洞里,还抓了许多荧虫月娥回来,可惜你们看不见,那做的真的和我的摇篮树很像的。 还有那个摇篮,本来我不想要的,他说我喜欢窝在里面看书,就花了两天时间编了一个好丑的秋千给我,完成的时候他试用了一下,虽然很丑但很结实。 当时看他竖起大拇指咧嘴笑着,我就觉得他好有耐心啊…” 小白的嘴巴一刻不停,从开始时有些磕巴,到后来越说越顺,大有停不下来的样子。 王莲庭插了一句道:“你说的那个小蝉姐,她似乎和宗兄的关系也不错啊。” 一听此言,小白默然下来,小声嘀咕道:“他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宗立武与夏小蝉的事情,她只说了几句就没了兴致,逐渐安静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瞅右看,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忘形,说得太多了,顿时脸上一红,埋下头不知所措起来。 “好了,也休息够了,我们去找宗兄他们吧。”王莲庭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他精神一振,正为找到“楔子”而高兴呢。 …… “喂,宗少,这行不行啊,我看它快挂了。”宗立武四人围蹲在一处,连桂拨了拨地上的小甲虫说道。 “还不是怪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只能飞的虫子,被你一脚踩扁了,想抓它可以用手啊,干嘛要踩呢!” “我也是一时情急,下意识地踩住它嘛,谁知道它这么脆弱,一脚就扁了。” “算了,我看看能不能救活吧。” 宗立武嘀咕一句,将小虫托在手里,口中念念有词再单手一点。 指尖放出一缕淡淡的绿光轻轻包裹住小虫的身体。 这正是娥蝗所传的秘技之一——虫愈术,此法术即便在他们族内有资格习练的也不超过十个人。 宗立武虽然还没有修习功法,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要稍加领悟法术的原理就可以勉强使用,应该问题不… “砰!”一声轻响,甲虫直接由内而外炸开,崩了连桂一嘴,谁让他嘴巴张那么大呢。 “呸呸!哇,这一口,不知道是屎还是内脏。好了,它挂了,这下没得玩了。”连桂吐着舌头叫道。 “那就算了,本来我就没觉得一只未入阶的臭虫能领会我的指令,帮我们探查周边敌情的。”宗立武无所谓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轻微的振翅声从远处传来。 “你们听,这肯定又是一只昆虫!”宗立武面露喜色。 连桂嘴巴一咧:“而且是活蹦乱跳的!” 四人循着微弱的声响像声源方向看去,顿时笑容一敛、瞳孔一缩,因为他们见到了一大群金点快速冲了过来,而这些金点正是可怕的金角蜂! 四人脸色大变,纷纷双足一蹬地,四散而开…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捉毒打 宗立武催动白色面具,连桂一捏护身宝玉,普福安贴上符箓。 只有邹道银慌急慌忙地结印,结果在声声惨叫之中被蜇成了猪头。 等宗立武的火蟒冲出之时,蜂群又一卷而回,丝毫没有恋战的飞走了。 宗立武三人立马提刀,“乌呀呀”地紧追蜂群而去。 可蜂群速度飞快,四下一散,飞进石林、荒草之中不见了踪影。 那周兆七一定就在附近,只可惜找不出位置来。 宗立武紧盯地面搜寻足迹,起初可以找出一些足迹,很快也找到了周兆七的藏身点。 可这家伙滑溜无比,发现宗立武会看足迹,就先一步不留痕迹的跑掉了。 “算了,回去!”宗立武招呼道。 …… “肿么样,追到没有?”邹道银的脸肿得像个大馒头,眼睛只剩一条线了,流着哈喇子口齿不清的问道。 “没追到,让那小子跑了,你怎么样?” “干时解了毒,要系有解毒剂就更好了。” 连桂哼了一声:“解毒剂就别想了,我们是奔着捡宝贝来的,只带了一只大口袋,其他什么都没带!” “没有就换了,我寄几扛。”邹道银低下了头。 为防周兆七再次偷袭,很快一个木藤编成的绿茧就出现在了空地中央,将四人庇护起来。 宗立武贴近茧壁听了许久也没有搜寻到脚步声,唯有蜜蜂振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想必那周兆七说到做到,真和他们死磕上了。 “算了…”宗立武睁开双眼,面向连桂陡然问道:“你怎么样,有抓到吗?” “嘿嘿…”连桂面显得意之色,右手展开,一团蛛网之中正有三只金色毒蜂极力挣扎着。 …… 大厅的水幕前。 “你确定他们进去了?”王莲庭皱眉问道。 小白解开溶气术扇了扇鼻前:“绝对没错,连大哥又有好多天没洗澡了,臭味就是在这里断掉的。” 见于敏放出青黄两色光环闭目探测了一会儿,毫无所获的摇了摇头,姬风平静的说道:“看样子只能亲身进去看一看了,我先下去,你们等着。” 姬风一抓木藤走进了水幕之中,好一会儿都没再上来。 不管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应,三人面面相觑了。 于敏小白拿不定主意就将目光投向王莲庭,只见他沉吟一会儿,开口道:“我看这样吧,我进去找胖子,一定把他安全带回来,如果不幸也陷在里面,二位就自行回去,找徐大哥他们来帮忙吧。” 这大义凛然的话语和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营救好友的决然神色让二女颇受震动。 不等她们说出挽留之言,王莲庭已经行动,走到水幕边时,他回首淡然一笑,望向小白的眼神带有一丝莫名之色,就好像要将她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似的。 “你们在外面一切小心!”交代完最后一句,王莲庭深呼吸一口气,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他同样没有再回来,同样杳无音讯。 大厅中一时间显得空荡起来,安静得有些可怕。 小白和于敏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回去搬救兵。 她们一路上又遇到不少钻出来的虫子,一下子体会到没有王莲庭的帮助,闯地穴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二女费了不少工夫,依仗着于敏的探测法器躲开大部分修士和妖虫,再借助琢风稷雪双环之力才成功逃回了主地穴,并顺利的搬来了救兵。 …… 徐律安一到此地就直接带所有人进入了里层大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原地休息的王莲庭,而姬风却不知去向了。 “王莲庭,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姬风呢?”朱理疑惑地问道。 “喏,通道最里面还有一面水幕,我下来之时姬兄已经进去了。” “那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进去?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说要把他平安带回来的吗,怎么,又不敢去了?”杨平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杨兄,做任何事都不能着急的,想要进去就要先弄清楚怎么出去,可能你还没有察觉到此地的古怪吧,我试着沿木藤回去,却发现怎么都回不去了,正在想办法呢!”王莲庭不急不缓的说道。 “不巧了,在下还真的知道此地的古怪,你沿着木藤肯定回不去的,它在第一次进入此地时位置就已经定了,只有和木藤一起进来的那个人才能顺此木藤返回。” 杨平一早就已经听宗立武说过其中的奥妙,颇感得意的解释道。 他大感痛快的同时,又对宗立武能探明其中奥秘有些钦佩起来。 王莲庭被说得哑口无言,细细思量起脱身之法来。 “好了,王道友不用再想了,出去并不困难,我们去里面那处水幕,都跟上。”徐律安冲其他人招呼一句,便带头往通道深处而去。 行走间,朱理抽了一个空向杨平传音道:“怎么了,感觉你对王莲庭的意见很大啊。” 杨平同样传音而回:“就是看他不爽,给人的感觉很虚伪,与他比起来,宗立武都正派多了。” …… “卑鄙小人,暗算我,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单挑!”周兆七被吊在石柱上大喊道。 “单挑?你想得美,我抽洗你!”邹道银举起荆棘就是一通猛抽,直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你们打吧…就算打死我…我,我也不会抹除蜂王的灵魂印记,你们休想得到它!”周兆七有气无力的说道。 此时他的蜂群已经被尽数烧光,唯有蜂王被锦阂毒蛛活捉。 宗立武虽然会使驭灵术,那金角蜂蜂王也只有二级的水准,但很难进行认主仪式,只有原主人先行抹除印记,他才能顺利掌控。 “打死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邹兄,给他止血疗伤!等会儿换软鞭,咱们轮流抽,不让他死也不让他休息!”宗立武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你这个魔鬼!不得好死!” 周兆七见宗立武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语,而他的三名同伴并不意外,还肩头一耸一耸桀桀怪笑,便忍不住咒骂道。 “咒骂如果有用,坏人早就死绝了。”宗立武不在意的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继续死撑,我保证让你后悔被生出来!二是你主动抹除印记,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虽然将周兆七杀了,印记也会慢慢消逝,但这需要不少时间,宗立武可不想在此事上浪费太长时间的。 “你肯放我走?”周兆七深感怀疑,但人在绝望之下是不会放过任何希望的,他情愿相信宗立武说的是真的。 “宗某说到做到!” 第三百七十六章 齐聚深层 就在周兆七一脸颓色的解除灵魂烙印之后,连桂一转刀花咧嘴笑道: “宗少答应不杀你,我可没答应,你受死吧!” 周兆七自知上当,脸色大变。就在他目眦尽裂之时,宗立武平静的声音传来:“放他走吧。” “真放他走?”连桂有些不确定了。 宗立武淡淡说道:“这是双方心甘情愿之下,为公平的交易所做的承诺,怎么能不算数呢?人可以坏,但不能没有底线,没底线的人终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不择手段之下。” “但他肯定会报复的…” 连桂还没说完,宗立武接腔道:“我知道,到时再各凭手段吧,放他走。” 周兆七脸上无悲无喜,身上的束缚一解开,他露出一丝阴毒神色,腾地一下逃离开去,走到远处又不甘心的回头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位置的?” 宗立武掐了几个印诀打在蜂王身上,头也没抬的说道:“走吧,以后小心行事,再让我抓到就是你的死期!” …… 有了蜂王作为臂助,再加上先前“叛变”的三只工蜂为耳目,队伍的安全大有保障,起码可以监视周围数丈的动静,再也不会轻易掉进别人的包围圈里了。 一行人在石柱枝杈之中兜兜转转,往铜块所指方向而去。 宗立武的想法很简单,魁风、娥蝗他们困了好多天都没有找到出口,估计自己几人也很难脱逃。 与其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闯,还不如去所指之处看一看。 哪怕就是一个陷阱,也要搏出脱身的机会。 四人就这般一路打杀了过去,他们往往可以料敌先机,或是偷袭或是提前避开,一行人越走越远,渐渐深入到这片空间的中心区域去了。 …… “看样子宗道友他们走得很急啊。”徐律安看着山洞里尚新的战斗痕迹说道。 “连这把巨弩和满袋的法器都来不及拿走,难道他们被人追杀?”于敏关切的问道。 小白一听就急着要进去接应,徐律安却一摆手:“不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 杨平,你回去准备药剂、符箓和辟谷丹,我先进去尝试寻找。 朱理,我去之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杨平回来之前,不要带人贸然进去。” 徐律安如此一说,众人定下了心神,便照此行事了。 徐律安身为后期修士,实力远超众人,有他进去寻找宗立武,可以说只要能找到就能确保宗立武等人安全无虞。 …… 小半天后,杨平才赶回来,被众人埋怨了几句,却没人注意到杨平身负了不轻的伤势。 这地穴真不是孤身一人好闯的,尤其是身上背着一只大包裹的时候。 朱理、杨平、于敏、小白和王莲庭,五人将包裹里的东西各自分了一些带在身上,走进了水幕之中。 一进去,朱理只看了几眼并用法术探测了一番,就推断出这片方圆数十里的广袤空间其实是在灰罗地的下一层,可以说是与灰罗地上下配套的所在。 相比上层,这里的压抑气氛更增一分,毕竟是穿过两层水幕才能到达的内中空间,就常理而论应该更加危险才对。 这附近空无一人,想必徐律安已经深入到里面去了。 小白的溶气术一无所获,只能靠其他手段来追踪。 五人四散而开,观察寻觅起来。 “这是什么?”小白指着石壁上的鬼画符问道。 “那是殄文。”朱理摸着徐律安留下的印记仔细分辨起来,头也没回的说道。 “写的什么意思?” 朱理一耸肩,答不上来了。 “我来看看。”王莲庭走上前,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上面大意是说此地是为了封印某个魔头所建的,建立这片封魔之地的时候死了不少大修士,所以干脆由他们的亡灵来看守此地,并杀掉所有企图进来的魔修。” “所以,这是一块警示牌?”小白似懂非懂的说道。 “非也,这是一块提醒自己的刻石。”王莲庭神色复杂,有些怅惘又有些敬佩。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死后还有元神存在世间,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毙命的,但这片空间自从建成之日起就不会放任何魂体离开,它们只得驻留此地,在灵魂源气耗尽之后,生魂就会变成死魂,记忆也会丧失大半。这些大修士为了提醒自己牢记使命才留下了这块刻石,如今已经时隔多年,参与封印魔头的老前辈们想必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魔头还会不会存在?”小白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可能存在的,看殄文的书写形式,这是发生在数千年前的事情,那魔头就是神通再强,被关了这么久,就是不被阵法耗死也该关傻了。” 王莲庭对此毫不怀疑,像这种封印之地世间多的是,魔物往往肉躯坚固,在缺乏手段彻底消灭的情况下,封印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设下封印大阵,将其往里一关,过不了几百年魔头就没了,省心省力。 这不,上面的大殿不就曾关过一只古魔的灵魂么?等于是坟上建坟了,听起来古怪,实际上极为常见。 时间是最无情的,封印之地中没有灵气所以无法修炼,被封印的魔头只能慢慢苦熬岁月,每一天面对同样的光景,甚至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或许前百余年,心智坚毅的可以轻松熬过去,毕竟以往一次闭关都要上百年的时间。 看看典籍,整理一下修炼心得等等,时间很容易过去。 可越往后就越容易陷入绝望与疯狂之中,怀疑自己会死在此地、担心亲属好友的安危、有太多事情需要完成、忧愁白耗时间与自身潜力… 种种情绪会接踵而来,让你每一天活得像一年那么长,一年又像过了一个世纪。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空虚与一成不变的风景,内心是无处安放的孤独和难以抑制的绝望。 人一旦失去希望,崩溃的速度会非常快。 在与外界没有任何交互的情况下,清醒便是世间最残酷的折磨。 若是让自身陷入沉睡,倒是可以坚持得久一些,但一身灵元时时消耗,总有支持不下去的时候。 一般而言,几百年的时间就足以熬死一个魔头了。 王莲庭说完,闭目一运转功法,放心的点了点头,道:“如今此地还是有灵气存在的,想必是时间隔了太久,封印松动的缘故,情况还不算糟糕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打听行踪 “好了,我们还是先与其他人汇合再说吧。” 至于封印松动的事情,这不是废话嘛,一猜就知道啦。不然凭我们筑基期修士的实力,怎么可能进入此地来。 “徐律安没找到姬风,他已经自行找过去了,我们跟上!”朱理看完印记说道。 一行人排成一列纵队,跟在朱理身后。 小白一催溶气术,时时留意周围的气味,如今她施展此术早已今非昔比,不仅可以轻易的分辨出细微的气味差别,探查的范围也比先前远了许多。 更何况还有于敏时常使用青黄双环探查周围,即便有人能收敛气味,也无法遮掩形体。不管躲在草丛之中,还是山石之后都将无所遁形。 …… 封魔之地常年如此,没有风、没有日、没有天、没有河,没有四时之变化、也没有冷暖之交替,就这么静静地存在于地底之中。 随着近年来通往地底的通道被人打开,这里陆续出现了一批冒险者。 法力高强的结丹以上高手因为扰灵和其他种种禁制反而难以深入,就算进来了也不愿在这种无法外发神识的地方久待。 往往飞一圈,搜刮一遍就以强大法力破开禁制出去了。 几年下来,此地被里里外外犁了一遍遍,再不剩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只有一些晚辈深陷此地,才会有大修来此捞人,其他时候早就没人肯进来了。 也就是筑基期的小修士们不明所以,自恃神通不弱,才一个个往里闯。 这些山谷、窄道有一个又一个人走过,却都各自迷失在此,到死都不曾出去。 朱理等人也踏上了这条道,为寻好友而来,一行仅剩三人。 于敏收起玉环点了点头传音道:“前方大石后面,六个人。” 朱理点头回应,又回首看向杨平,传音道:“老杨,你扛不住就把疗伤药喝了,我可不想带一个拖油瓶啊。” 杨平哼了一声:“我没有大碍,疗伤药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我自己用法术慢慢治疗就行,你别磨蹭了,快去打听一下吧,不知道这伙人脾气如何,你小心点。” 自从经过某处战斗痕迹以来,徐律安就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了,估计是时间太紧,没机会刻,或许他此时的处境也不妙。 “照顾好你自己吧。”朱理留下一句,结了一个石甲术的印诀绕过大石,冲那六个陌生修士喊道,“那边的兄弟,可曾见过…我去!” 他话未说完就躲到石头后面,一眨眼之后石头边缘处就轰隆爆响,石甲术被乱石击中,发出点点流光。 “这里的人是不是被关疯了,见人就打?”朱理无奈的说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们一行人所走的路线先后被宗立武、姬风、徐律安分别趟过。 路上的修士大多挨过宗立武等人的偷袭,而后又与姬风、徐律安起过冲突,三轮战斗下来早就成惊弓之鸟了。 片刻之后,只听几声闷哼,朱理又走了出去,那动手的六人已经躺了一地。 在他们身后的草丛中,王莲庭一收飞针却并未露面。 朱理是老江湖了,知道前路艰险的情况就定下了这个明暗并行的计策。 发现陌生修士后,由他们三人负责交涉,若对方动手,就由躲在暗处的王莲庭出手解决,这一次他照例留下了一个活口。 朱理大咧咧的走过去,仅剩的活口被电麻了身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兄弟,我只问一句,回答了就放你一马,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胖子和一个俊朗青年走过去啊?” 躺在地上的修士哆哆嗦嗦的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朱理转身离开。 那修士眼底闪过一抹阴毒,伸手去掏腰后的飞镖。 可刚摸到飞镖法器,脑后就被一枚金针刺中。 他还来不及拔,金针下一刻就无缘无故的刺进脑中,这个不知名的修士就此一命呜呼,死得不明不白。 朱理听到动静,头也没回嘀咕道:“明知暗处有人还想出手,我看他多少有些精神不正常了,这里就这么让人绝望吗?” 朱理刚入此地,还不知道此地情形。 在外界不算昂贵的辟谷丹,在这里已经是人人争抢的重要资源了,只要能多活一段时间,兴许就能等到结丹修士来捞人。 到时顺手也能将自己带出去,所以此地的修士早就成了人人敌对的关系,一见面就必然分出生死。 远处的王莲庭收手垂目,喃喃道:“抱歉…” 小白见他如此悲然,小声安慰道:“王兄不必过于自责,是他们动手在先的,你只是保护朋友而已。” 王莲庭默默点头,神色舒缓了少许,但情绪依旧不高。 二人沿着偏僻小道,与朱理三人保持数丈之距,就这般暗暗尾随。 虽然心情不好,但遇到枝杈荆棘之时,王莲庭还是会很有风度的帮忙拨开让小白先行,为此手上常被细刺刮破。 只是他一直小心藏着,不让小白发觉。 平时的小恩小惠根本毫无用处,没必要表现出来,只有在对方情绪转折或跌宕之时一口气展现才会起奇效。 “庭哥,前面又有两个人。”小白的声音传来。 王莲庭压下满腔的阴云,振奋起精神,走到一处灌木丛边,传音道:“小白你待在这里,我先绕过去。” 于敏那头感应到王莲庭已经蹲伏好,朱理便现身了,结果又是没说几句就被攻击。 王莲庭眼中厉色一闪,一挥折扇。 数道黑色飞针和紫色飞针分别往动手的二人后心射去。 飞针威力不大,只射入人体分毫,不过王莲庭握扇狠捣一拳,那黑紫飞针便尽数刺入二人身体。 扇子光芒一闪,被黑色飞针刺中之人当即毒发身死,而被紫针刺中之人立即被电麻。 一击得手,他轻轻一拉折扇,数十道飞针尽数收回。 不管是射出还是收回,这些飞针都从一大片灌木的缝隙中穿过,整个动手的过程没有一丝叶片或细枝摇动,王莲庭也没有从灌木后现身。 若此地有第三者旁观,根本分不清动手之人藏身何处。 朱理的问话之声悠悠传来,王莲庭精神紧绷,紧盯倒地之人的一举一动。 小白行至身旁,不敢打搅,一同看着灌木的另一头。 第三百七十八章 隔阂 见那麻痹之人又不知死活的想要动手,王莲庭长叹一声,一挥折扇。 数十支青色飞针无声无息的飞出,它们迎风匿形,一眨眼就刺中那名修士的颅后。 王莲庭再虚捣一拳,赶在其动手之前,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套七玄神锋针,飞针各有妙用。 黑针毒性猛烈,金针专破防御,紫针可电麻躯体,绿针用于疗伤,还有不曾使用过的赤焰、白霜二针,专门用来攻击畏火、畏寒的对手。 这些飞针法器已经厉害之极,但对付高手以及拥有护罩法器的修士还不够。 飞针需要先手刺入人体,再二次发力才能刺深进去并发挥各自效用。 若让人提前察觉躲开了要害,或使用法器挡开,那后面的攻击效果就不佳了。 而这最后一种青息飞针一经使出无影无息,几乎与隐形一般。 再加上它的速度飞快,若是不了解晶丝玉骨扇的底细,哪怕当面使用,对手也来不及反应,甚至没有设防就中招了。 青色飞针的杀力虽然没有金、黑、紫三针强大,但论隐蔽和速度,绝对是七针之首。 也正是利用它快速的特性,王莲庭才能在后手情况下先一步击杀对手的。 小白原本想说几句夸赞之言,但看着王莲庭神色落寞,不由起了一分哀怜。 若不是为了帮忙寻回武哥,他不至于杀死这么多人,更不会以身犯险进入这片有可能再也出不去的地方,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呢。 …… 小半天后,队伍休整。 王莲庭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手掌沉默不语,小白一抿嘴走过去想要安慰几句,才发现王莲庭的双手早已布满了伤痕。 “庭哥,你的手,受伤了?怎么不和我说呀。”小白嗔斥着拿出疗伤药剂来。 王莲庭却二话不说,一把抓过了她的纤手。 小白脸上一红,扯了几下没有挣脱开,看着王莲庭极为认真的双瞳不知所措起来。 好在朱理三人在石林的另一头休息,看不到这里的情形,不然她真不知怎么面对了。 怀着某种羞于见人的心理,她的心中七上八下,脑袋慌乱的同时,更多的是祈祷于敏不要在此时探查。 就在小白心脏砰砰直跳,满脑子纷乱念头的时候,王莲庭淡淡低语道:“真想早些找到徐兄他们,就不用再做无谓的杀戮了。” 小白心中一愣,看着王莲庭纯净的眼眸和悲楚的神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庭哥只是心中内疚才会如此的。 她的戒备之心迅速淡化,防备之心再难提起,转而为王莲庭开解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王莲庭才调整好情绪,竟发现自己正冒失的握着小白的纤手,急忙松开的同时又连连道歉起来。 小白松了一口气,心中愧意更深。 原来庭哥一直深受良心的责备,自己没有早点察觉,还把人家想得那么坏!真是小人之心呢… 在此之后,王莲庭仿佛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让小白暗自有些好笑。 或许是出于弥补过错,小白不仅对王莲庭的轻薄之举再无芥蒂,还主动的与他沟通起来,二人的关系在短短时间内拉近了许多,她也彻底消除了陌生期的防备心态。 王莲庭见识超群,说话幽默风趣,在他情绪好转起来之后,小白也大松一口气,心情好了许多,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集体休息时,王莲庭作为最晚加入团队的成员,在其他人面前有些局促,往往孤零零的坐在最远的位置。 小白作为他的朋友当然有义务拉近他与其他人的关系了,所以时常坐在王莲庭身边,承担着沟通桥梁的职责。 对其他人自作聪明的猜测和误解,小白只会一翻白眼根本懒得解释,真正纯洁的友谊是经得起猜测与考验的。 …… 半晌之后,在一座无门无窗、却布满了曲折通气孔的木屋之内,气氛略显尴尬起来,朱理和杨平似乎在刻意疏远王莲庭。 “王兄又是在演哪一出啊,来我们铺子的时候那么积极,我还以为你是自来熟的性格呢,现在又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形象真是灵活多变呐!” 杨平手心捻着一撮树根,不断催生出一大堆细枝,掰断了扔进火堆中,意味深长的说道。 “庭哥自从进入此地,多次不必要的击杀其他修士,心中的苦闷,你不了解的。”小白辩护道。 “我看他出手,每针必中大穴,手法熟练之极啊,想必也是杀伐果断之辈,不曾想竟如此多愁善感…”杨平又阴恻恻的说道。 小白哼了一声,望向于敏。 可于敏的表现极为古怪,在主穴窟的时候,会刻意让自己与王莲庭单独接触,然而自从听自己讲完了宗立武的事情之后,就与朱杨二人一样了,三人坐在对面沉默不语起来。 这样一来,小白更要平衡一点王莲庭的感受了,人家冒着风险进来救人,现在却被冷漠以对,这不是让人寒心么。 可不管她怎么说,朱理杨平都铁了心的觉得王莲庭另有所图,虽然没有明着排挤,所说的话语却总让人不舒服。 对此王莲庭并未分辩,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着。 渐渐地,气氛凝固下来。 …… 幽暗密闭的空间总让人犯困,不一会儿,几人就熟睡过去。 朱理与杨平轮流看守,可他们没有探查的手段,最终被人摸到附近也不知晓。 轰隆一声巨响,木屋被人打了一个洞,接着数十道火弹从洞口打了进来。 一时间烟尘滚滚、轰隆不断。 好在木屋内外分层,构造复杂,外面的人想要攻破并非易事,不然现在着火的就不是木屋而是里面的人了。 不过也正是有木屋遮挡,于敏的探查法器无法外放,小白又被烟尘呛得受不了,就连外面攻打的人数都确定不了。 朱理十指连弹,既然他让杨平做出木屋,就考虑过被围攻的可能。 此时他在地上开出一个大洞,与早已挖掘好的地下通道相连,众人鱼贯而入,匍匐而行。 他们并没有从出口而出,而是从早已标记好的位置破开地表,在一片草稞中冒出头来。 朱理、杨平常在外行走,提前做了诸多布置,一切早已轻车熟路。 就算有土系修士事前发现了地底通道,埋伏在出口周围也没用,他们从来都不会选择从看似隐蔽的出口出去的。 若是有人想借此通道潜入木屋,朱杨亦有相关的反制手段。 第三百七十九章 坦白 于敏一冒头就第一时间催动秘宝,只一个呼吸就大为古怪的嘟囔道:“对方只有一个人,就在那个方向五丈远的石柱顶上。” 其实根本不用她指方向,只说对方就一个人的话,其他人也能清楚的知道攻击者的位置了,那一连串的火弹术根本毫不掩饰。 “一个人还敢这么大胆?找死!”朱理带头绕了过去。 确定在这里休息之前,他和杨平早就勘察过周边地形,一行人很快就沿着隐蔽的路线绕到了对手身后不远处。 杨平抬起长臂钢弩就要射击,王莲庭却抬手一拦,传音道:“对方显然是个高手,弩箭破风声太大,被他反应过来就糟了,还是让小弟先手吧。” 杨平与朱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王莲庭暗自估了一下距离,又往前走了几步,手中折扇青光一闪再一挥。 数十道透明的细针飞射而出,只一眨眼就飞到了那人背后的几处要穴上。 与此同时,杨平也一扣弩机,精钢所制的弩箭划破空气直往那人后心而去。 而对方不愧是只身一人就敢主动发起偷袭的高手,察觉到被针刺的一瞬间就发动了玉冠宝器,硬生生抗住了王莲庭紧接着的二次发力。 根根飞针虽然已经刺进表皮,可就是无法寸进! “这是什么手段?”王莲庭呆了一呆,心中惊呼道。 一般情况而言,只要被青色飞针先手刺破表皮,除非能一瞬间逼出所有飞针,不然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即便对手有再厉害的护甲术或是护身法器,也挡不住飞针深刺,毕竟一般的护甲术和护身法器只能作用在表皮外侧,宛如穿上盔甲罢了。 然而这名修士的护身宝器好生奇怪,像是一瞬间将整个身体变成一块石头,连同表皮下的血肉都坚固无比,王莲庭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不仅如此,就连杨平射出的精钢弩箭都被弹飞而开,对方硬吃巨弩一击竟然完全无碍的样子,看起来连一点儿内伤都没有。 众人心中一惊:“好厉害的护身宝具!” 那火法修士一把扯掉飞针,手中指环一亮放出了护体光罩来,这下王莲庭彻底没招儿了。 他的飞针最怕护罩,哪怕是最薄弱的护罩,只要能挡住第一下刺击,他就只能干瞪眼了。 正当他退后几步想与杨平、朱理配合攻击之时,火修瞪了一眼,一挥乌黑铁杖,放出一整片火弹就此扬长而去。 想来那玉冠一定有某些限制在其中,可能是没办法长时间使用,又或者是极其消耗法力,否则以他的神通根本不需要撤离的。 见到一整片的火弹袭来,众人立马放弃追击,先行防护起来。 “小心!”王莲庭双臂一展,不假思索的挡在小白身前。 “噗噗噗”,身中三道火弹,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平先是露出震惊之色,接着化为阴沉。 “喂老兄,你不会护盾术吗?”朱理一甩手,散掉了橙黄护盾,眯着眼睛问道。 火弹的飞行速度不比其他远程法术,只要掐诀快一点,这个距离完全来得及格挡的。 大家都不是炼气期的小辈了,应该不会出现掐诀慢、结错印、施法失败或反应不过来的笨蛋情况吧。 王莲庭讪讪一笑,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朱兄教训的是,我心里一急,都忘记自己会护盾术了。” “哼!”杨平一翻白眼,于敏也泛起了嘀咕,她刚晋升筑基期不久,可护盾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这种保命的法术怎么可能不用心练? 连她都反应过来放出了护盾,王莲庭却用身体来挡?如果对方射出的是冰锥,这会儿已经被插得血流不止了吧。 小白不以为意,她嘴上没提,但心里深有感动,用身体来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不正好说明庭哥慌了神嘛。 尽管自己有琢风环在手,根本不需要保护,但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人家有没有挺身而出又是一回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演的又怎么样?人家愿意被火弹砸,表明的是一个态度,女孩子重视的不就是态度嘛。 朱理杨平追到远处,确认那人不会再折返回来,周围再无敌手之后,小白便为王莲庭包扎起来。 面对王莲庭赤裸的上半身,她没有选择逃避,人家毕竟是为自己受伤的嘛。 于敏也游荡开去,先前的动静实在不小,说不定会引来其他修士的窥视,还是戒备一点好。 很快,此地仅剩下小白和王莲庭两人了。 看着小白尽心尽责的样子,王莲庭傻傻笑着,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迟疑说道:“小白妹妹,我一直想问你…唉,我在说什么呢,真是痴人说梦!” 他说到一半反而自嘲起来,引得小白主动发问。 在她再三追问之下,王莲庭终于鼓起了勇气,眼神从开始的躲闪变为坚定,诚恳的说道: “其实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宗兄,是不放心你,如果你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我想我一定会后悔终生,后悔没和你一起进来,现在好了,就算永远困在这里,只要有你在我就甘之如饴了。” 小白瞪大双目,她就是再不懂也听出王莲庭话中的意思,顿时站起身子,双手捧着药膏,低下头小声说道:“庭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小白怯弱的样子让王莲庭大受鼓舞,虽然她嘴上是拒绝的,但此时想必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受人引导的了,只要王莲庭表现坚定,不给小白拒绝的余地,再善加引导,有八九成的机会可以得偿所愿的。 王莲庭站起身走近过去,说道:“我不想再隐瞒对你的情感,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了,冒着风险进来也是为你,现在受伤也是下意识的想要护你,请让我一直保护你,好吗?” 王莲庭语气坚定,俯视的眼神格外真诚,不容拒绝的气势压得小白喘不过气,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拒绝了。 王莲庭见时机成熟,双臂一展就要上前抱住,以他多年的经验,只要牢牢抱住对方让其挣脱不开,到时她认命的双眼一闭,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像小白这样怯弱的女孩子,就算以后后悔也不会主动提出来的,最多只会暗自神伤罢了。 第三百八十章 汇合 就在此时,远方爆发出一声巨响,尘土冲天而起。 “是胖哥的风爆术,他遇到危险了!” 小白心中一惊,慌乱被焦急所驱逐,理智再一次回到脑中。 她一把推开王莲庭往远处跑去,同时心中庆幸与后怕交织,大松了一口气。 “呃啊!”王莲庭疼的龇牙咧嘴,竟好像连站立都不稳的样子。 小白下意识的想去扶,可一瞬间反应过来,退后两步就一溜烟跑走。 先不说方才的遭遇,就是王莲庭与胖子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王莲庭眼眸闪动迅速分析情势,如今小白的心理防线已经生起,再想得手难度倍增,而姬风对小白的影响极大。 这个胖子看似玩世不恭,内心却毫不含糊,想和他做兄弟很简单,想让他帮忙促成良配,胖子肯定不干,因为他似乎更看中那个“宗老弟”。 如今只剩下两个契机,一个是胖子没了,小白心神失守,到时表现得关心一点,大有可能抱得美人归。 还有一个就是姓宗的没了,最大的障碍也就不存在了。 或者…王莲庭阴着脸攥紧折扇,左右一扫发现此处别无他人,若是将她掳走,再将生米煮成熟饭…只是附近也不安宁啊,离开大部队会不会有危险? 扇中的紫色飞针已经蠢蠢欲动,就在他犹豫之际,朱理杨平已经折返回来,他只得将扇一收,脸色如常的跟了过去。 五人很快集结一处,早已心急如焚。 王莲庭心中一动,开口提议道:“姬兄遇到危险了,我们赶紧过去帮忙,不过要一路小心,记住要从侧面迂回过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朱理两眼一瞪:“放屁!现在不是想着留人,而是要救人!救人如救火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哪有时间慢慢迂回的!都跟我来,我们全速前进!” “好!就如朱兄所言,都跟上!”王莲庭转口说道,他身法过人,一马当先的跑在队伍的前列,竟好像比所有人都急迫了。 小白原本升起的一些不满也在期间慢慢化解开来。 一行人在石林中快速穿行,于敏使用秘宝已经将周围的情况尽数掌握,地形仿若一幅清晰的地图印在脑中。 在她的指点之下,五人很快来到战圈边缘。 只见场中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细看之下足有二十名筑基期修士正在围攻中心处的两人,这两人不是姬风徐律安又能是谁。 姬风双臂连挥大袖飘飘,卷起无数狂风将整个战圈搅得飞沙滚滚,碎石泥块如同雨点一样飞速旋转。 不会护罩术的人在风沙场中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出手攻击了。 体重稍轻又穿着法袍的,只能在呼呼狂风中满地打滚。 即便能用出法术的人,射出的各色光华也被旋风吹偏而去,根本没办法命中。 唯有两名筑基后期敌手比较难缠,其中一人手持黑白棋子远距离偷袭,白子也就罢了,每次祭出一多半都会被旋风砂层挡掉,唯有那黑子杀力惊人,每次出手必然见血。 若宗立武在此就能认出此人正是被他逼进来的吴双鹿,至于和他一起进来的黄之冰等人则一个都不见了。 另一名后期敌手手持狭长红刀,在场中左冲右突。 徐律安施法凝聚出来的三名黄岩力士一起围攻,都没办法应对此人。 那红刀古怪之极,每砍几刀就要收刀入鞘,出鞘那一斩便是无人能挡! 坚硬砂砾凝成的黄岩力士如同泥巴捏的被砍瓜切菜,好在力士不死不灭,不断修复还原,三者一起才堪堪挡住此人的进攻。 徐律安守在中心,快速布置阵法,他手中光芒连闪,地上一圈箭簇逐渐联结成片,阵法就要成了! 王莲庭不再犹豫,抬手放出大量飞针,虽然狂风之中没法瞄准要害,但漆黑飞针以量取胜,瞬间就毒杀了对方两人。 再有朱理杨平加入战团,一人投掷石矛,一人使用钢弩,又击倒两人。 等到小白于敏赶到,敌手已经放出一股黑烟,借助风卷将四周快速化为漆黑。 烟尘散尽,敌手尽皆退去。 但徐律安并未停手,布置完阵法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朱理递上疗伤药剂,哼哼道:“活该!让你们跑这么远,等等我们会死啊!” “唉,放心不下宗道友那边啊,一不小心中了埋伏,吃了个大亏。” 其实徐律安还好,毕竟是土系修士皮糙肉厚。身上除了多几处血洞并无大碍,姬风就惨了,被打的浑身是血,一脸颓然道: “宗老弟太能跑了,一路跑到这种地方,要不是徐律安早先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我们上哪找他去!可就在即将追上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中了别人的埋伏,真倒霉啊。” “你先别说话了,伤口在流血。”小白赶忙帮其敷药包扎。 徐律安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洞,面显一丝复杂,没人关心的他就只能自己帮自己,双手一阵连拍止住了血,又开口道: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宗道友离我们不远了。对方方才被你们突然出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才暂且退避,等他们想出应对之策一定会再追过来的,我和姬风都法力大损,暂时不宜动手!”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对方很快卷土重来,并针对王莲庭、朱理、杨平做了相应的部署,只一个照面就将钢弩打废。 王莲庭的飞针只能沿直线射出,对方就抓住这个弱点,让会使护盾、护罩术的修士开路。 飞针无法扎进体表,就别提二次发力了。 更倒霉的是,路上还碰见了那名善使火法的修士,他与后方追兵不是一路,但也落井下石的从侧面频频攻击,想要捡些便宜。 徐律安七人只得一路逃跑,可谓险象环生四面皆敌,他们扶持相托,才人人带伤险而又险的逃到了一座宝塔面前。 此地正有六人原地休息。 其中一方四人为一伙,安营造饭颇为悠闲。 另外一男一女坐在一大群妖虫中间,不仅没被妖虫攻击,似乎还被它们守护着的样子,真是诡异之极。 第三百八十一章 平地一声雷 四人小队正是众人找了许久的宗立武、连桂、普福安和邹道银。 连桂一见到徐律安等人当即一愣,嘴角一勾开口道:“嘿哟,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逃难来哒?” 徐律安没好气的喊道:“还笑!后面有追兵,我们一路逃到这里已经不行了,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不是吧,引这么多敌人过来啊!”连桂叽哇怪叫,果然见到后面风尘滚滚的一大群人。 对方见到宗立武四人也很意外,看见宝塔更是心中一喜,一时间两方人马对峙起来。 藏身附近的周兆七见机跳了出来,立在一根石柱上,双手环抱盯着宗立武四人冷笑不已:“哈哈,这一回你们还不死!” 善使火法的修士跳到另一根石柱上,见到宗立武先是一愣,转眼就惊喜交加了。 他正愁没法出去报仇呢,没想到对方竟会自己跑到封印之地来,这下齐了,正好一起收拾! “嗨哟,挺多熟人呐!”宗立武毫不畏惧的走上前。 “怎么,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徐律安疑惑的问道,“是敌是友?” 宗立武一个个指过去:“那个抛接棋子的叫吴双鹿,被我算计差点干掉,那根石柱上的叫周兆七,被我杀了同伴,还活捉了毒打半天,抢了他的灵虫,另一根石柱上的…” 宗立武顿了一顿,感觉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便径直说道:“他叫云炎,我杀了他三个同伴,还抽了他两耳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吴双鹿被算计也就罢了,可云炎作为后期修士,为什么能被筑基中期的人连抽两记耳光,还被人家杀了三名同伴? 云炎闻言怒火中烧,脸上红白交错,却并未分辩一句只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眼。 宗立武没有多管,就算他不说,对方也不会放过他的,还不如以此震慑一下,若是能气得云炎失去理智就更好了。 修为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单靠怒火和气势占据上风,反而是冷静的头脑、缜密的分析更容易取胜。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深知一个狂怒的对手其实并不可怕,反而很容易找出破绽来。 宗立武见云炎很快按下怒气,眉头一挑又转而看向魁风娥蝗。 “至于这两个…”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邹道银轻声接腔道:“他欺骗了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忘情负义!” 宗立武一翻白眼没有过多解释,只往后瞥了一眼,看见小白抿着嘴唇,颇有些吃味的样子。 他心中莫名一紧,接着又恢复轻松的口吻,淡淡说道:“现在你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了?” 徐律安捏了捏鼻根,深呼吸一口气:“这情况严重了呀。” 宗立武这边在交谈,对方同样没闲着,那周兆七、云炎与吴双鹿传音一番,很快就达成了联手的协定。 娥蝗还在犹豫,对她来说,宗立武使用诡计固然可恨,但吴双鹿对他们三人出手更加该死。 可当她看见小白手腕上的玉环,心中明悟过来,气恼之下将小白也纳入了报复的名单。 魁风却打着均衡局势的主意,如今他与娥蝗的势力最弱,若宗立武与吴双鹿开战,哪边处于劣势他就帮哪边,只有消耗双方大半实力之后,他这一方才有足够的话语权。 而且他有一个很不起眼的优势,那就是怪虫,这些虫子战力不强,但死了一批还可以再找一批,这处空间里还有不少怪虫的。 而若是修士死了,那就真的死了,没办法快速补充新员。 时间越往后拖,死伤越多,他的优势就越大。 …… 吴双鹿深知宗立武诡计多端,拖下去绝没有好处,再加上云炎与周兆七战意正浓,当然要好好儿利用一下。 更何况,对方阵营中的两大后期高手都处于虚弱状态,还有一半人负伤,没理由不出手的。 一声冷酷的“动手”传出,双方立马战在一起。 魁风护着娥蝗赶紧退后仔细观察起来,宗立武这边人手只有十一人,状态也不太好,而吴双鹿那边多出五六人。 可不知为何,魁风总感觉宗立武的赢面也不小,所以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 法修们两腿一蹬,退到远处放长击远。 武修各开护身法术,一面躲避法球,一面捉对厮杀。 霎时间乱作一团,刀光剑影,火焰翻腾,狂风呼啸,树枝交卷… 宗立武一方逐渐被压缩在宝塔附近,形势愈加紧急。 乱阵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缩在一边暗自动起了手脚。 普福安从矮墙后面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对方法修的位置,从木傀胸腔中取出三枚竹筒和两枚爆钉球。 他知道木傀笨就先下达投掷命令,再将臭气弹一个个激发好,放在木傀抓取的位置。 时间掐的刚刚好,木傀反应过来要扔东西时,臭气弹正好到了即将喷发的时候。 木傀反应虽慢,但动作飞快,抓起臭气弹就扔。 所有臭气弹被它瞬间扔完,每一枚都在落点附近爆开,竟没有一枚出现误差! 对面那些法修还没反应过来就身处一片白雾之中了。 巨臭无比的气味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封印之地,而在正中的七八名法修更是摇摇晃晃、呕吐不止。 他们不知道更厉害的还在后头,两枚铁球飞速旋转,爆发出强烈的火花与烈焰砸进场中。 轰隆一声巨响,四射而出的钢钉足以裂石分金,区区护罩根本抵挡不了就被撕得粉碎,惨叫只维持片刻就戛然而止。 白雾散去,里面的修士早已血肉模糊、尸横遍地。 一瞬间就干掉了七八名筑基中期修士,这是一名炼气期小辈能干出的事? 连桂望着总给人添麻烦,每次战斗都不靠谱的普福安,震惊的吞了一口唾沫,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普福安被众人盯得不好意思,羞腆的躲到木傀身后去了。 好家伙,刚刚一口气干掉七八个筑基中期修士,连眼都不眨一下,现在居然会害羞? 吴双鹿更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将近三十名筑基期修士的战斗,结果被一个炼气期小辈一把翻盘?这说出去谁信啊! 所有人都仿佛刚睡醒似的盯着普福安的方向,人人停住了手,双膝弯曲好随时跳走,生怕普福安又朝人堆里甩出七八只铁球来。 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乱炸,到时一世英名全毁在炼气期修士手里,那乐子就大了!在场之人的事迹绝对可以传遍整个金国。 就连宗立武都没有趁机攻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以后一定要烧掉所有图纸,这种东西必须掌握在普福安一个人的手中。” 以前的爆钉球并没有那么可怕,虽然威力惊人但很容易躲,可现在爆炸的时机可以精确到分毫不差了,这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蜕变,别人来不及躲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击退 这一声爆炸,炸退了敌手的同时,也将正欲靠拢过来的魁风娥蝗炸到对面去了。 宗立武没有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乘胜追击,趁对方心神大乱、不听号令、争相逃命之际果断出击以扩大战果。 他回头扫了一眼,发现徐律安和姬风已无力再战,于敏、小白、普福安都没有正面作战的硬实力,王莲庭没有出手过,也不能信任,便叫上朱理、杨平、邹道银和连桂一齐追杀。 可才走出几步,就见溃逃的敌阵之中,滚滚烟尘之间,一道坚毅的身影矗立正中。 他丝毫不管败逃的同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对宗立武等人很感兴趣,正在所有人身上来来回回瞅个不停。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魁梧,身穿灰袍,腰佩长刀,一手叉腰一手捻着山羊胡,鼻息一喷,声音有如洪钟。 “老夫血刀侍者曲智源,你就是他们领头的?可敢一战呐!”此人就这么随意跨立,一副毫不设防的嚣张模样,对宗立武喊道。 “你找死!”宗立武两眼一瞪正要上前,耳边却传来了徐律安的传音。 “宗道友小心,这人的长刀是一件宝器,更麻烦的是他的刀鞘铭刻了罕见的磨砂符文,每次出刀都锋利无比!” “宝器?也就是说随手一击都能挥出刀气效果,再加上刀鞘加持的锋锐能力,确实不好办呐。”宗立武念头一动。 不过看到逃离的人群,他又打定了主意,若是让他们缓一下情绪,一定会重振士气再度杀来的。 普福安已经没有臭气弹和爆钉球了,对方下一次来袭,己方的处境将十分艰难。 宗立武不再犹豫,左手一记剑指打出,右手拔刀白云盖顶式力斩重劈。 大汉头颅轻巧一偏躲开剑指,待宗立武的骨刀即将斩到头顶时,他的身体才有动作,这一动便快如雷霆。 只见他脚步微动,身形却诡异往右一偏,拔刀顺势俯身横斩切腹,白色的刀芒带着轻微的颤动,剌开空气一划而过,却只斩落了几绺发丝。 他低,宗立武就更低,直接仰腰闪避,顺势横刀剜足一斩。 大汉高高跃起,脚步还未落稳,周围之人已经抓住他起跳的空当发动了围攻。 朱理投掷石矛,杨平邹道银催动荆棘上盖下兜,连桂更是飞身跳劈,宗立武也从后方调转而回,进步撩阴斩。 大汉浑然不惧,脚步一点,躲过急速旋转、裹挟风压的三根巨大石矛,再手中长刀连搅将荆棘尽数化为碎屑,至于其他攻击全部没有放在心上。 他一手拍胸,身上法袍一鼓并瞬间变硬,化为坚不可摧的钢甲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好古怪的法袍!”宗立武心中一惊,此袍明显只是一件布制长袍,竟能一瞬间鼓胀起来变成钢甲的形态,连锋锐术加持的骨刀都刺不穿。 大汉畅快狂笑,身形飞转,如同陀螺一样在场中转个不停,手中长刀急挥,刺目的刀芒四射而出,在人群中爆发而开。 一时间寒芒乍现,破风之刃四射而出,碎石枯枝溅射不断。 他以一人之力在众人包围之中大杀四方,无一人能够近其身。 远处的吴双鹿一直在观望,若真让大汉打出了威风,他一定会率人赶回的。 宗立武哪会让大汉如此得意,手中一捻诀,汹涌的火焰跳动而出。 此焰初一现身,大汉就感知到了,回头快速扫了一眼,正好被小白等到了机会。 趁其回头的一瞬间,她的水钻将对方连同古怪长袍一同冻得僵硬。 虽然仅仅是一瞬,却也足够火蟒扑压而至了。 “呃啊!”大汉须发全燃、浑身冒火。 他惨叫一声,腾地一下腾空而起,甩出十余道刀芒破碎了四面笼罩的树藤,顺势逃离而走。 众人不想放过,刚想追击就见远处呼烈烈地飞来数枚火炮。 朱理单足一跺地,右手一指。 数枚石矛破土而出穿刺而上,与火炮撞在一起。 轰隆隆隆… 宗立武持刀上前厉喝一声,影风碎雪挤压气流轰开了淅沥的碎石与汹涌的火墙,他的身形紧跟在刀网之后追了出去,然而已经看不到大汉和任何一个敌手的身影了。 “真不愧是后期高手啊!”宗立武咂咂嘴说道。 “怎么,不追了?”连桂穿过火区与黑烟,看见前方宗立武正负手而立,不由问道。 “还追个屁!等我们追出去,人家完全可以绕回来,把留守之人一勺烩了!算啦,战机已失,回去吧。” “那下面怎么做,我们就待在这里吗,此地会不会太显眼了。”朱理询问道。 “显眼不显眼都没所谓,我们这么多人,躲到哪里都会被发现的,就固守此地吧。你们布阵的布阵,疗伤的疗伤,我要想一想怎么对付那个血刀侍者,得好好儿的想一想…” 宗立武皱着眉头喃喃道,眼中眸光闪动,念头纷转不停。 他双脚一蹬,飞上石柱,盘膝而坐,望着远方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这一副禁止打扰的样子让其他人微微一愣,但什么话都没说就都各行其事了。 朱理眉头一挑摇了摇头,并没有觉得宗立武的做派有何托大之处,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真是奇怪,跟在徐律安、姬风这两大高手身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安心,反而宗立武给了他定海神针的感觉。 他都如此感觉,小白就更不用说了吧,再看王莲庭一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朱理嘿嘿一笑,心里畅快多了。 徐律安姬风灌了一口药剂,他二人偏向法修,一身的伤势倒没什么,只要手脚没断就不影响战力,只是一身的法力想要完全恢复就比较费事了。 好在杨平将所有的药剂全部打包带了下来,不然只靠打坐的话,他们至少要一天一夜才能恢复,这对于整个团队而言是战力最薄弱的空档期。 徐律安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袭,所以稍微恢复一些法力就在周围布置防护阵法起来,由数十枚箭簇围成的防护区一圈圈增多并渐渐往外扩展。 他的布阵器具非常奇特,三棱锥型的箭簇每一个面都铭刻了特定的符文,不同箭簇相互组合可以布置上百种阵法。 如今他所布置的阵法名为丛山金鳞阵,此阵随着布置的圈数越多,防护力也越强。 这是最符合现今情形的一种阵法了,他虽然还会布置威力更强的防护阵法,但那些阵法布置起来不仅极为耗时,而且在布置完整之前根本无法发挥效力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争风 此时另一头,吴双鹿那边已经产生了重大分歧。 大半修士都打起了退堂鼓,他们知道干掉宗立武一方会大有收获。 别的不说,辟谷丹的数量估计能翻一番,可问题是先前短暂的交锋已经大为受挫。 相比以后会饿死,他们更不想现在就暴毙。 少部分修士则战意昂扬,有的报仇心切,有的图谋宝物,如果队伍不再与宗立武一方为敌,他们二话不说转头就离队。 这部分人数虽少但实力强横,比如说被宗立武甩过两耳光的云炎,被欺骗感情的娥蝗,被杀了同伴的周兆七。 这些人一旦离开,队伍的实力直降一半。 吴双鹿并不想让这些战力流失,况且他自己也有渴望得到的东西。 几经讨论之后,最终决定由战意强的人在前拼斗,其他人远远观望,视情势再自行决定是否参战。 决策一定,吴双鹿深知机会只有一次,这次再打输,队伍就可以原地解散了,所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一锤定音。 …… 宗立武结束了思考,俯看下方的情形大笑道:“徐兄,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要圈占这片空间吗?” “不学无术!”徐律安哼了一声继续布置阵法,他知道宗立武对阵法一窍不通,跟他解释纯熟浪费口舌。 宗立武不以为意,又转头看向小白,以及她身后的王莲庭。 二人站得很近,几乎挨在一起,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王莲庭似乎在刻意营造氛围,让其他人产生一种他与小白情投意合、天生一对的联想,而小白却浑然未觉。 宗立武眉头一皱,他早就注意到王莲庭,只是一直在忙没时间管,没想到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如果时间回到武陵城的时候,他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有意撮合,可如今不一样。 他跳下石柱直接插到两人中间,一把勾过小白的肩头边走边说:“小白,武哥有些事情需要麻烦你…” 小白先前还在生闷气,一瞬间就云销雨霁了,宗立武难得有事相求,她立马主动问道:“不麻烦,有什么事,说吧!” 见小白被宗立武搭着肩,半点抗拒都没有,王莲庭心中一急。 正巧看到宗立武抽空回头一脸得意之色,他就要跟过去插一杠子,顺便找个由头,当着小白的面问问宗立武对夏小蝉是什么感觉。 可他刚抬步,眼前就闪出一张丑陋的面孔,正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自己:“咦,阁下印堂发黑呀…” “你才印堂发黑!我还有事,麻烦让路!” “我生下来就发黑,不打紧的,倒是你…有没有听过破财消灾啊…唉别走,我还有祖传秘方呐!” 王莲庭真是烦死了,被一个满身臭汗、怪模怪样的家伙死死纠缠住,一偏头就发现宗白两人已经不见了。 好一会儿之后,等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小白又高兴起来了。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看她弯弯的眼睛、上扬的嘴角、轻快的脚步,无不表明了内心的喜悦。 王莲庭想去问问,半路又被朱理杨平一左一右架到一边:“听说王兄精通疗伤术啊,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了,嘿嘿嘿…” 另一头,宗立武交代连桂注意警戒,就独自往石林深处去了。 “这…宗兄怎么离队了,他去做什么?”于敏问向连桂。 连桂想了一想,说道:“去找大虫了吧。”说完他就蜷在一处碎石堆里闭目休憩起来。 …… 徐律安的战法很简单,就是依靠阵法之力抵御对手,再由阵法中人不断施法消耗,时间一长就可以逐渐取得上风。 而对方一见到阵法,聪明的做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击破一个缺口再一齐杀入。 徐律安当然不会让对方称心如意,如今他与姬风暂时无法出手,不善斗法的小白于敏和扔光臭气弹、爆钉球的普福安三人只能龟缩阵内打辅助,王莲庭的手段属于一招鲜,对方恐怕不会给他下手的机会。 剩下的便是只擅长近身搏斗的连桂、攻击手段平平的邹道银,以及朱理杨平二人了。 一番商议之后,朱理杨平走出阵法,一人施展拟石术,以身化石嵌进石柱,另一人趴伏在地,背上长满了灌木杂草,二人各自伪装起来。 等到对方攻击正酣,朱理杨平同时从两侧偷袭,运气好的话能再一次惊退对手,争取到更多的喘息之机。 若是能拖到徐律安和姬风缓过劲,形势就好转过来了。 …… 小半天后,宗立武仍未回归,周围没有丝毫动静,一切显得静悄悄的。 于敏频频使用秘宝探查,一开始她并不想查到任何敌人的行迹,可时间一长,她又希望能发现对手的小动作,内心既纠结又矛盾。 小白同样眉头紧蹙,她知道敌人连偷偷过来探视的行动都没有,要么彻底离开,要么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放手一搏。 其余之人同样在紧张的准备,唯有连桂抱着弯刀躺在石堆里睡大觉。 半个时辰之后,连桂突然双眼一睁坐了起来,四个字幽幽出口:“他们来了!” 然而,不管于敏还是小白都没有察觉出丝毫异常。 连桂低着头,兀自嘀咕:“一个,两个…六个人,还有十多只妖虫…不对,远处还有七个。” 到了此时,于敏和小白才同时感应到对手,但小白分辨不出对方来了多少人,于敏也只探查到四个人而已,更没有感知到一只妖虫。 结合连桂探查的情况,应该是四人在前,两人及妖虫在中,远处还有七人不知会不会出手。 待吴双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攻击也随之开始了。 雨点般的白色棋子从远处袭来,它们尚未飞近,就被一道淡白光罩挡在外面,发出哒哒闷响。 吴双鹿面带微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托着白子的本体,口中咒语不停,无数白子从其掌心飞卷而出。 它们穿过身后防护罩的缺口,方向一转陡然加速,直直的袭向光罩。 徐律安略微感应了一下,知道这种强度的攻击根本破不开阵法,就一面操控阵法防御,一面继续布置箭簇加固阵法起来。 二人一攻一防,场面看似混乱,但动手双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宛若好友切磋一般。 第三百八十四章 接连现身 于敏也看出来,吴双鹿只是试探而已,就渐渐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未露面的三人身上。 很快魁风、娥蝗以及一大群妖虫也进入了她的感应范围。 随着吴双鹿慢慢走近,云炎、周兆七、曲智源虽未露面,但于敏知道他们已经来到四周。 魁风、娥蝗同样到了附近,可以看见不少怪虫在草丛中穿来穿去。 远处的石柱上稀稀落落的出现了七个筑基中期修士的身影,他们只是远远观察并没有再近一步,看样子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出手的。 吴双鹿面露微笑,而徐律安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吴双鹿在蓄势,通过这种方式来提振士气,他已经走到离阵法不到十步的距离,却依然没有受到强力抵抗,双方修士的战意一消一长。 徐律安没有料到吴双鹿这么有胆量,身为领队竟敢只身露面,也这么有耐心,见到自己不断加固阵法还能沉得住气,没让人强攻。 就在双方焦灼之际,变故突生! 杨平抢先出手,数十道树桩从地面快速冲出,形成一只青绿囚笼,出其不意的困住了吴双鹿。 “好快的木牢术!”吴双鹿心中一惊,还好有护罩术保护,交织生长的木桩一时挤不近身。 朱理身子一震,哗哗石落,脱离了石柱从侧面包抄而来。 却听一声风啸,一只疾风凝成的青牛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冲出,将他撞回了碎石堆中。 这是周兆七的风牛术。 另一头,连桂和邹道银已然冲出了阵法范围,却被破土而出的云炎拦住。 云炎一挥法杖卷起火流往二人一扑,生生将其逼退回去,炽烈的炎火压在阵法光罩上,让他们无法走出阵法范围。 于敏心中一惊,她事先并没有感应到地底的云炎,那先前感应到的近处四人中,除了吴双鹿、周兆七和曲智源,还有一人是谁? 杨平见势不妙,多年的斗法经验让他敏锐的察觉到,在己方几人合力对付吴双鹿的时候,对方的杀机似乎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感觉确实没错,下一刻曲智源就从侧面闪身杀出,速度极快! 杨平单手一挥,数道木藤铺盖而去,就要抽身退回阵中。 然而刀光一闪,木藤悉数断裂,曲智源一舔嘴唇,狞笑一声:“第一个!” 说着收刀入鞘,疾驰而上。 杨平知道刀鞘的效果不敢接招,只得一面催出更多木藤,一面往阵法方向靠。 曲智源似乎有意调整速度,就在杨平走近阵法边缘,光罩放开一个缺口的时候,他同样赶到了附近。 徐律安和杨平同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徐律安心中一沉,知道曲智源冲入阵法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他断然不会任由杨平在眼前被杀,依旧维持着缺口。 而杨平下定了决心,身上绿光一闪,木甲之上荆棘顿生,他放弃了逃回阵法之中反而舍身撞向了曲智源。 “不要!”小白一声惊呼,射出一枚水钻,邹道银单手一指地,一根深绿细藤瞬间破土,往杨平的腰际卷去。 可不管水钻还是绿藤终究慢了一步,杨平与曲智源就要撞在一起。 杨平脸上尽是决然之色,而曲智源点了点头,有些钦佩的同时,手中却不含糊。 就在红刀出鞘的一瞬,曲智源背后寒毛乍起,法袍一鼓撞开杨平,致命的刀光却转而甩向身后,迎上了一道刺眼的剑芒。 月牙型的光刀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剑芒拦腰截断,那剑芒之光似乎毫无影响继续直突猛进。 曲智源来不及施展其他手段也根本躲不开这道快若惊雷的耀眼白光,只得咬牙横刀一挡,他的双脚在地上涂了一段才最终抵消了剑芒的力道。 就在这个空当,杨平被水钻一冻,紧接着被绿藤拽回,阵法的缺口随之合上。 “好厉害呀!”曲智源看着颤抖的刀身双眼微眯,扫向一旁的大石,开口道:“阁下既然早就到此,何不现身呢!” “看不出来你年纪虽老,反应速度还挺快,这都让你挡下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大石之旁缓缓走出一人,正是久不见踪迹的宗立武。 他方一现身,吴双鹿便不再伪装,一口气破开囚笼退到远处。 周围蠢蠢欲动的怪虫也纷纷藏形匿影。 周兆七同样收起攻势,不住地东张西望,生怕中了阴谋诡计再一次被宗立武逮到。 一时之间,除了云炎在压制阵法中人,其他人都偃旗息鼓盯向宗立武,看他如何出招。 这一幕同样被阵法中人看在眼里,顿时士气大涨。 “武哥好棒!”小白高叫道。 “原来第四个人是他啊。”于敏拍了拍胸脯,大松一口气。 “他娘的,居然拿我当诱饵!”杨平咧着嘴,看不出半点气恼之色。 就在双方人手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 “呃啊!” 一声惨叫率先打破沉寂,魁风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得这么远,却第一个受到攻击,一时不慎被三只金角蜂蜇得满头大包,惨呼着跑向远处,连着带走了娥蝗与怪虫。 “哼!废物!”曲智源横了一眼,又转向宗立武道:“别人忌惮你,老夫偏偏不怕,这一次我看还有谁能帮你,纳命来吧!” 宗立武没有犹豫掉头就跑,虽然他与后期修士拼斗过数场,也都占据上风,但每一次对方要么状态不佳,要么没有武器在手,真的公平对战起来,自己多半打不过的。 与其硬拼,还不如将其引走。 他一个中期修士独自拖住一个后期修士,怎么算都不亏。 二人一前一后跑进了石林深处,吴双鹿等人自知身法不行,根本追不上,就回头与阵法中人对轰起来。 …… 宗立武灵空点斗,身形飘忽,宛若灵猿在石柱之间来回腾跃,一路跑了好一会儿却还是甩不脱身后的曲智源,心中一怒,决定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他双足一蹬石柱,身形暴射而回,扔出两张火弹符干扰,再一招翻身挂劈刀直奔对手头顶,扑空之后又是一记转身云扫刀直取咽喉。 曲智源反手抽刀防住一击的同时,腕花一转将宗立武的骨刀别到右侧,面对中门大开的宗立武,他左拳一挥往太阳穴轰去。 宗立武右手一时难以抽回,便身子后仰,躲开左勾拳的同时,右腿踢向对手咽喉,被躲之后顺势勾腿别压肘。 利用右腿腘窝夹住对手左腕往下一带,拉倒对方身形之后,顺势足尖一点地弹腿抽脸,一脚将曲智源踢飞出去。 趁其来不及起身,宗立武三步上前,跃步盖顶式纵劈而下。 曲智源倒也反应不慢,一手撑地翻身而起,一手持刀上撩。 荡开劈斩的瞬间,上撩刀转云拨刀,反手就斩向宗立武的胸膛。 宗立武怕他催使刀芒,不退反进欺身一挤,两刀相抵,接着二人搓刀互揉,刀锋过处火花四溅。 这拼刀比的不是招式套路,而是力量的转换与力气的大小。 宗立武占据先手优势,压得曲智源连连后退。 但对方的力量终究胜出一筹,倒退数步之后就卸掉了宗立武的冲劲,右脚猛地一踏彻底稳住了身形,再大喝一声全身发力,将宗立武撅飞而回。 宗立武身子一转,单膝跪地,反手将骨刀插入地下,强行止住了身形。 “好大的力气!”宗立武抬起头望向对面,心中暗自吃惊。 曲智源并未追击,他收刀归鞘,拍了拍手哈哈一笑,大呼过瘾。 从宗立武出其不意的倒射而回,就一直凭借刀法将他压着打,直到此时,他才将后手的劣势化解掉。 第三百八十五章 各自来援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刀法不错啊!”曲智源大笑道。 看此人豪放不羁又是个武痴性子,宗立武念头一转,笑道: “晚辈武宗,前辈武艺过人,以您的手段没必要跟在吴双鹿身边吧,咱俩都是使刀的,性情更为相合,要不我俩结拜兄弟,早晚切磋刀法,岂不快哉?” “不行的…”曲智源连连摆手,“吴双鹿救过我一次,还为此搭上了几位好友的性命,这个恩情不能不还呐,看在你刀法不错的份上,如果你能在我手里走过三十招,老夫可以不对你出手,不过你的同伴老夫就管不着了。” “几位好友?莫非是黄之冰他们?难怪到现在也没见到他们的身影呢。”宗立武转瞬就想明白了,也知道与曲智源不可调和,当即喊道,“在下没法放任同伴不管的,就让晚辈领教前辈的高招吧!” 他起身瞬间,单腿一踢刀身,拨出无数碎石往对面泼去。 “来得好!”曲智源双拳连出打碎所有石块,后面紧跟着的宗立武一式弓步前刺也被他上撩刀挡了下来。 …… 石林之间,一道身穿青色劲装,身法轻盈的男子快速接近,几下连闪就到了战圈附近。 他不敢去吴双鹿那头参与混战,但来追杀宗立武的胆子还是有的。 其他同伴身法不行追之不及,但他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他一来到石柱之后,看到下面激斗的二人。 嚯,真可谓白刃相接,生死一线呐! 二人的战斗非常紧凑,刀法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全凭多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和融会贯通的刀法在战斗。 不是一方追着另一方连击,看谁的套路更深,就是在对撞相冲,比谁的反应更快。 二人的身形极少拉开,就算一方将另一方打飞,也会赶在对方调整好姿态前冲过去连番强攻。 这就是武修的战斗风格啊,一旦创造出破绽就是穷追猛打,不给对手留丝毫喘息的机会。 乒乒乓乓,清脆的兵器相撞之声不曾停歇。 相比而言,宗立武的武艺更高一些,但曲智源的力气更大一点。 再打下去,随着双方力量消耗、精神委顿,总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就不知谁先露出破绽了。 男子冷哼一声:“你们打到什么时候?就让我来缩短一下战斗时间好了。” 就在他取出八枚飞镖准备偷袭之时,余光一扫竟发现对面的石柱后还有一个陌生人,似乎也准备偷袭的样子。 那人毫无疑问是对方的帮手,而且他也同时发现了自己。 青衣男子不再犹豫,手腕轻轻一震,仿佛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毒镖已经直射向宗立武的后背。 对面之人也同时将法力传递到地下,从曲智源脚底催出一截绿藤将其脚踝捆住。 对方打的是从旁辅助的主意,但青衣男子却是直接出手奔着击杀去的,谁更高明一眼便知。 青衣男子轻蔑一笑,他的手法独特,飞镖都从死角发起攻击,而且被特殊法力包裹,不会发出一丝破风声响,毒镖也正如他的预料顺利的射中宗立武的后背。 可下一刻他就傻眼了,所有毒镖都被一弹而开。 “有内甲!”男子心中惊呼。 宗立武刹那间就察觉了偷袭者的位置,虚晃一招就转身杀了过去。 曲智源斩断木藤已经追之不及,便调头攻向施法的邹道银,还破口大骂道:“我们武修打架,你一个法修跟来凑什么热闹?给爷死!” 说着数道刀芒射出,将邹道银的法术破了个干干净净。 另一头,宗立武的火气同样不小,在毒镖飞来的一瞬间他就收到蜂王的示警,可惜时间不够,来不及躲闪,甚至袍袖里揣着的金甲符都来不及催动。 好在只是威力不大的飞镖,若是强弓硬弩,他就是不死也要吃大亏的。 宗立武手段尽出,影风碎雪、凌云出袖、火弹符、投掷匕首…牵制住青衣男子动作的同时,终于杀到了近前。 他脚踏飞星、左右连闪,身轻如燕的躲过十数支毒镖,一手横刀一手飞快抹了一下刀身,面露和善的微笑疾奔而至。 这个笑容落在青衣修士的眼中就没那么好看了,甚至有些恐怖。 “难怪此人能和曲智源打得不分上下,他根本不是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仅凭这一身卓绝的武艺就不输普通的后期高手了,看来他说的抽了云炎两耳光竟然是真的!” 青衣男子暗自后悔,早知道不该来掺合这趟浑水的,他一面连掐法诀,一面喊道:“道友,都是误会,我这就离开…” 宗立武哪会给他机会,此人的飞刀功夫极为了得,若再让其找机会偷袭,自己将极为被动。 他重劈一击下去破除护罩的同时,也将男子打得踉跄后退,接着从第二击开始连番快攻。 青衣男子手持双刀应接不暇,越打越心惊,他感觉到似乎自己正一步一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虽然他身法过人,但宗立武的刀法连接紧密,让他徒有招架之功绝无反击之力,也就更没机会创造空当脱身而走了。 感受到宗立武的剑气逐渐叠加、力道越来越大,青衣男子知道不拼命不行了,他大喝一声:“飒牙斩!” 只见他左手短刃迎向骨刀,身形飞速旋转,右手短刀往宗立武的脖颈割去。 他知道左手的短刀挡不住骨刀的进攻,只能略微偏转其方向,避免被砍到要害部位,同时右手短刃攻敌之必救。 只要对手回防,留出一瞬间的空当,他这双刀挥舞之间,转瞬就能让其血肉横飞! 可他失算了,宗立武的骨刀一斩入体,他身体随之一僵,四肢发麻起来,右手的攻击也被对方的护腕轻飘飘的拦下。 “刀上有毒。”青衣男子立即反应过来,但已经太晚了。 “飞吧” 宗立武轻笑一声,积蓄的剑气伴随着上撩斩击出,将男子击飞升空,他再双足一蹬地紧随而至,一式倒悬天玑将男子砍得血肉横飞。 宗立武刚解决对手回身而立,就见到邹道银急催双藤,一道荡开曲智源,一道卷住自己腰身倒甩而回。 只可惜他飞到一半就被曲智源的刀芒击中,惨呼一声摔落而下。 曲智源看都不看一眼,转头看向宗立武,二人的目光遥遥相对,周围寒意顿生。 方才各自的援兵对二人而言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真正的对手依旧是彼此。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虫 宗立武抓紧时间,一面快速接近,一面捻动火蟒术法诀。 曲智源嘿嘿一笑:“你还来这招?” 他左手握紧刀身用力一抹,鲜血霎时涂满了刀刃,接着收刀入鞘,摆出拔刀斩的架势,原地站等宗立武接近过来。 宗立武犹豫一下不敢再往前跑了,准备在极限距离放火。 曲智源却不给机会,抽刀横挥一斩,一道血红色的刀芒横扫而过。 这速度竟比惊鸿飞羽还要快三分,若不是宗立武提前知道会有刀芒,并在其做出出刀动作时提前俯身闪躲,此刻他已经被分成两截了! 看着身后的大石如同豆腐一样被切成两瓣,上半截随着自重缓缓滑落,露出的切面宛若镜子一般光滑。 宗立武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吞了一口唾沫,手中刚刚形成的火朵噗地一声熄灭了。 双脚交替往后挪了挪,沉寂了一息之后,他猛然甩出数道火弹符转头就跑。 “喂,我还没动真格儿的,你怎么就跑了?年轻人不要轻言放弃啊,大不了我不用这招了,别跑,回来…” 宗立武哪管许多,没命的狂奔。 经先前几次试探可以感觉出来,若是常规交手,他与曲智源胜负犹未可知,若对方用出宝器的刀芒效果,他仍有一战之力,可一旦曲智源认真起来,用出宝刀的血芒或者身上法衣护体,那他决计不是对手的。 曲智源大为懊恼,先前宗立武的剑芒大显威风,他就想展示一下血芒的厉害,本以为对方会惺惺相惜、赞叹不已。 谁知道这小子转头就跑,追都追不上! 他一面苦劝一面保证,可宗立武就像被撵的鸭子一样,你越是追,他跑的越快。 二人一追一逃,一直跑到了这片空间的边缘。 宗立武碰壁只能往一侧逃去,这下被曲智源趁机拉近了距离,已经在血芒的攻击范围内了。 “小友,别跑了,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再切磋呀!”曲智源挤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自以为和颜悦色的喊道。 宗立武没有理会,一面狂奔一面回头观察,生怕对方用出血芒来。 曲智源苦劝道:“老夫保证,此战不管谁胜谁负,都不用血月斩了,你放心吧。” “你发誓!”宗立武大喊道。 “我发誓我发誓…”曲智源呵呵笑道,见宗立武真的停下来,他更是喜笑颜开,隔着老远的距离停步,生怕再给对方吓跑了,这样好的对手可不好找啊。 见宗立武双腿微屈,随时准备闪躲逃跑,曲智源心中暗叹:早知道就不用血月斩来显摆了。 他大拍胸口保证道:“老夫说了,这一战不论谁胜谁负,都会放你离去,这下总可以了吧?” 宗立武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指曲智源身后:“那你的同伴怎么说?” “同伴?该死的东西,老是打搅老夫兴致!”曲智源回身正欲呵斥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再看宗立武,嘿!又他娘的撒丫子跑了。 “这小子真是诡计多端、滑溜无比,让我抓到非狠狠揍一顿不可!” 又追出一段,宗立武被一大丛侧面伸出来的树根挡住路,曲智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宗立武一个前空翻直接飞跃而过。 “好轻功啊!” 曲智源赞叹一声从侧面绕行,才刚跑出两步就脚下一塌,下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和一根根倒竖的尖锥来。 “陷阱!” 他因为冲得太快,此时深坑四面都挨不着,更无处借力。 他只得一拍胸口,法袍鼓胀而起,又化为硬甲形态,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待他刚从深坑冒出头,又见远处一根粗大木桩顶着巨石倒砸而来,距离算的正正好,那巨石与深坑的尺寸也正好吻合。 轰隆一下直砸下去… 曲智源险而又险的在巨石砸落之前跳出坑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到树枝回弹的抽响,几十道尖锥破空飞至。 他来不及躲避和结印,只得再一拍法袍… 好一会儿后,数个连环陷阱尘埃落定,曲智源已经被吓得亡魂大冒。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远处石柱上,一脸嬉笑之色。 “你是故意引我来此的,你小子敢算计老夫,还敢笑!”曲智源怒不可遏的喊道。 宗立武毫无惧色,打了一个响指,曲智源的脚边立即火花四溅起来,吓得他忙往一侧跳去,这下刚好撞在了侧面伸出来的“树根”上,它们立即卷曲包裹起来。 曲智源手中血刀寒光一闪,却怎么都斩不断这些细密的枝条,不由惊呼道:“啊?这是什么!” “巨虫勾象的舌头啊,笨蛋!” 宗立武轻蔑的说道:“都说了和你做兄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去死吧!” “呃啊!”曲智源极力挣扎却挣脱不开,身上胀起的甲袍也发出了声声哀鸣,一副支持不住的样子。 只一眨眼,他就被蛮力拉到石壁上并往洞口中拖拽。 曲智源挥斩不停却无济于事,四肢发力却根本比不过勾象巨虫的力量。 “咔嚓”轻响,甲袍达到了临界点,一下子软了下来。 而曲智源的腰椎也被瞬间拉断,整个人都被折叠起来,拖进了黑漆漆的洞中。 在被拖走的刹那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在最后一刻扔出了血刀,痛苦的喊声幽幽传出: “老夫棋差一着,这把血切就送给你了,以后你就是血刀侍者,莫负了…威名…” 宗立武收起笑容,露出莫名的神色,几次起落来到血刀落处,将其捧在了手中,这曲智源倒不失为一位豪杰了。 “同是使刀的,性情有着相合之处。” 这句话宗立武本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短短时间就验证了。 虽作为对手,但丝毫不影响宗立武生起敬意。 “如果我以后也输在小辈手中,能做到洒脱的承认失败吗?气急败坏与磊落成全,果然还是后者更帅气一些。” 又过一会儿,邹道银才气喘吁吁的追过来,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破旧的皮甲已被斩废,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树藤织成的甲胄。 “那人呢?” 宗立武一指洞口:“死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危机 石林深处依旧在苦战不已,丛山金鳞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几乎失去了阻挡之效。 敌手只要拼着遍体鳞伤就可以自由进出。 周兆七一掐诀,双手一阵舞动,青色的牛头若隐若现起来,只片刻就催生出整体的牛形,向阵法的正面冲撞而去。 一击顶开光罩,打开了一个缺口,直奔小白于敏狂冲。 朱理体泛黄光,从侧面横插过来,用肉身挡下了风牛术。 可刚拦下风牛,其后面紧跟的云炎、吴双鹿、周兆七、魁风就扑了上来。 云炎更是越过朱理,宛如一把烧红的钢刀直直插入阵法核心地带。 小白于敏普福安三人不敢硬挡,纷纷后退。 这一退,朱理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他只能一面催动护甲术,一面狂催金甲符。 徐律安与姬风无暇他顾,将自己那份金甲符甩到朱理身上,便全力修补阵法起来,防止后面的七名筑基中期修士继续涌入。 此时这些人已经知道普福安早已没有爆钉球和臭气弹,个个跑到近处参战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娥蝗又带着十余只怪虫,目标直指人群中的小白。 王莲庭绕过战团上前,尽力拖住怪虫的推进。 连桂打跑了周兆七赶回正面战圈,刚好碰上魁风被小白的水钻冻住的良机,他尖啸一声,一刀砍了过去。 弯刀及身的一刹那,魁风险而又险的恢复了行动,在最后关头躲开了要害,施展出风吼之术将连桂轰飞,自己强行闯过阵法光罩,拖着重伤的身躯脱离了战团。 王莲庭飞针虽多,但一时之间根本清理不完虫群。 就在怪虫剜除土中箭簇、破掉阵法之际,小白一口气放出数枚水钻将其一一冻住,杨平双手一合催生出滚滚藤流顶开了虫群,艰难的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被顶到远处的虫群仅片刻工夫又挣脱冰冻,顺着藤流极力爬来,那七名筑基中期修士紧跟在后虎视眈眈。 杨平的藤流让他们无法靠近,但这个法术极耗法力,总有力竭之时,只要藤流停止生长,就是他们进攻的时候。 杨平同样明白这一点,但他依旧坚持,因为有他在此拖着,徐律安和姬风就可以腾出手来了。 二人趁机扭头先对付阵法中的吴双鹿和云炎,在众人围攻之下,云吴二人硬生生打出一个缺口,逃了出去。 众人乘胜追击,刚跑出几步,就中了那七名筑基中期修士布下的圈套,轰的一声被飞沙暴风阵击飞回去。 原本跟在人群最后的普福安和小白一下子就成了最前排,孤零零的站在阵法之外。 魁风稍一恢复伤势又扑上前来,侧面周兆七配合切入拦截。 小白和普福安顿时成为海中孤岛岌岌可危。 杨平、连桂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一人飞身而起手持弯刀拦住魁风,一人紧随其后催生树海林丛抵住风牛的进攻。 小白、普福安边打边退,水钻、符箓、毒针接连放出。 就在二人即将步入阵法范围的一刻,魁风操控怪虫暂时拖住连桂,自己只身绕开,在极限距离对准小白、普福安喷出了强有力的风吼之术,直接将二人轰晕过去。 就在这时,敌方一见有机可乘,便尽数调转而回。 于敏王莲庭救走了白普二人,连桂左右冲杀为他们的撤退拖延时间,杨平同样在旁极力守护,徐律安和姬风也正好赶来接应,混战一触即发。 一瞬间阵法正前方乱成一锅粥,可谓四处开花、捉对乱斗。 己方之中,若有体力不支、法力不济或身负伤势的,就立即掩护撤退,回到阵法之中服用药剂。 小白普福安很快醒转过来,无力再战的他们,一个取出符箓为众人止血包扎,一个拿出药剂给伤者解毒疗伤。 时间一长,徐律安的战略渐渐起效,对面没有疗伤药、止血药的短板终究是暴露了出来。 己方众人越战越勇,就连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朱理都再一次踏上战场,而敌方败退的伤者越来越多。 就在众人忘我的厮杀之际,却无人注意到娥蝗已经带着一大群怪虫绕到阵法后方,一连破掉数层箭簇彻底破除了阵法。 光罩消失的一瞬间就被敌我双方察觉,敌方士气大振,不断绕过人群,出手攻击白普于王四人。 我方修士则迅速回防、极力阻挡,然而身处虫群与敌方队伍两面夹击之中,形势急转直下。 就在前方吃紧、混乱拼斗之际,云炎绕开正面战团飞身而起,放出一朵黑黄两色的烈焰直奔后方四人中最厉害的王莲庭而去。 王莲庭大概万万没有想到,整场战斗他一直在刻意避免与对方产生直接冲突,就是怕与人造成不可化解的仇怨,万一己方战败,会连累他也被追杀。 所以他一直只攻击怪虫,从不对对方修士出手。 可千小心万谨慎,他还是被人盯上了。 他躲了几步,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火球锁定,怎么逃都逃不掉,周围又有怪虫呈月牙形围拢过来。 无可奈何之下,他瞥了一眼小白心生一计,便拿住小白当作了挡箭牌。 “小白妹妹,替我挡下这一击,等我缓过来,反手将他灭了!”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等躲过这一关就立马脱身而走,再也不掺合双方的战斗了。 小白心里发苦,若是双环全在,以稷雪环水钻消耗,再全力催使琢风环抵挡确实可以挡下火团,可她一早就把琢风环交给邹道银,让其带给武哥去了。 如今身上的法袍虽多,但绝对防不住这一朵黑黄之焰的。 小白一口气放出数枚水钻,也只能让火团变小一圈,此时她已再无余力,煞白的脸上满是惊惧。 她来不及说清楚只能死死挣扎,然而双肩被牢牢抓住,根本挣脱不开。 离得最近的普福安早已没有了攻击符箓就让木傀出手,可木傀傻乎乎的半天都没反应! 其他人也发现了危机,个个心急如焚。 看着众人焦急的表情,不顾一切冲来的身影,杨平叫喊着催出的树藤,朱理施法升起的石壁,姬风急催的狂风,徐律安凝出的黄岩力士,放弃防备怪虫转身而来的于敏。 小白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烈焰已经压到了眼前,散发着炽热的高温,在她的瞳中逐渐放大。 第三百八十八章 终 再挣扎已经于事无补,小白索性身子一垮,整个人颓然下来,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如果此刻还有什么事让她感到遗憾,那就是直到死前也没有表明心迹。 如果还有什么事值得后悔,那就是太晚才明白自己的内心。 如果还能让她满足一个小小的心愿,她真希望能够捧着乐频壶,听着最后一曲迎接死亡。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她也将迎来自己的终结。 “武哥…” 小白轻轻呢喃,留下了最后的声音,认命的闭上了双目。 耳边是呼烈烈的风响,前方是如炎阳一样的火球,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清晰的看到它的轮廓,极致的烧灼让她失去了痛觉,反而有点暖洋洋的。 …… “我在!” 一道人影轰然砸落,溅起一地的飞尘,熟悉的叫声让小白再一次睁开了双目。 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烈焰之前,他的轮廓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修长纤瘦,一头乌黑的长发从头盔下泄出,被热浪吹得分外狂乱。 他腰身一扭,双手紧握血红长刀,奋力撩斩而出。 鲜红的刀芒急速劈出,与火团撞击在一起。 轰隆一声爆响,火球化为漫天飞散的流焰,宛若璀璨的烟花缓缓坠落。 宗立武一甩钢刀,腰板挺直,如同坚不可摧的巨山立在身前,任凭风吹雨打亦是岿然不动。 “是你!”云炎惊呼一声,四下一瞅却找不到曲智源的人影,其他的敌手同样爆发了一阵骚动。 宗立武冷冷的扫视一圈转身回到小白身边,将琢风环再次戴在她的手腕上,轻声道:“保护好自己,武哥去去就来。” “原来琢风环在你这儿!”王莲庭愕然的叫道,“我还以为…” 他还没说完就被折返的于敏一把推开,看都不看此人一眼,而是冲宗立武笑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宗立武一点头,回身面向敌手之时,表情从柔和变为了阴厉。 “你嚣张什么!”吴双鹿冷哼一声第一个站出来稳定军心,“大家别慌,曲智源肯定被他设计困住了,如果老曲真的死了,他怎么只拿到一把血切。黄金鞘呢?铁甲衣呢?哼!况且这血切刀不是那么好用的,他方才一击已经耗费了大量精血,根本不足为虑!我们只要拖住一段时间,等老曲赶回来,三名后期修士在此,还用怕他们?” 此言一出,那几名筑基中期修士顿觉有理,又安下心来。 宗立武眉头微蹙,吴双鹿所猜不差,这血刀的胃口着实不小,一次血月斩就耗费了他大量精血,若是强行再用一次,恐怕连站立都不稳了。 不过常态下的血刀依旧强势,怎么说都是一件可以发出刀芒的宝器。 宗立武四下一扫,愤怒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一下就看清了局势。 在场之人就云炎和吴双鹿最为关键,然而他却将目光盯在了孤身一人、远离队伍的娥蝗身上。 正如先前对方靠攻击小白、普福安等人来达到牵一发动全身的目的一样,此刻宗立武也在打同样的主意,不得不说在制定战略和找破绽这方面,宗立武与吴双鹿都是行家里手。 如今小白有了琢风环在手,她与普福安、于敏的安全得到了极大的保障。 云炎、吴双鹿、魁风都见识过此环的威能,不会再浪费法力在他们三人身上,况且在他们看来,这三人也没什么攻击手段,放着不管就行了,根本不会对战局有太大影响的。 反过来对宗立武等人而言,娥蝗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她待在后方始终是个隐患,那些循蚁、甲虫、蜈蚣,时不时喷口毒、咬一口,都很麻烦的。 况且抓到娥蝗就可以顺势拿捏战力不俗的魁风,可谓一举三得,她就是对手之中最大的破绽。 娥蝗见到宗立武盯过来,就知道他在打自己的主意,转身就想跑,可她又怎么能逃得过宗立武的手掌心? 还不到一个呼吸就被轻易地抓到了,她的那些怪虫竟连一点儿阻拦之力都没有。 “别!宗兄,不要动手!”魁风大急喊道。 娥蝗惊怒不已,半点都不想被宗立武碰到,可她纤细的手腕被蛮横的抓住,怎么甩都甩不脱,反而被扭得生疼。 “你别动!”宗立武喝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俩不许再掺合战斗。” 娥蝗没有回应,或许是没能报仇的恨意,或许是看到宗立武救小白的一幕,或许是被轻易抓住的屈辱,她泪眼汪汪不停挣扎,企图掰开宗立武的手指。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反让宗立武更捏紧了一分。 娥蝗吃痛,嘤咛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却还在执拗的拍打抓腕的手掌,可惜这点力量对宗立武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好,我答应你!我们这就离开。”魁风早已心急如焚,大喊道。 宗立武手掌微松,面带歉意,语气轻柔的说道:“情非得已,抱歉…” 云吴二人被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魁风娥蝗带着虫群离去。 解决了后方的威胁,宗立武又将目光对准了那七名筑基中期修士。 想要对付一个人,就要先瓦解他的帮手。 处于正面的徐律安、姬风等人被小白遇险的遭遇刺激到,都不再保留。 或许此战会血亏,但是让小白出事,回去会更惨。 徐律安一捏星泉宝戒,镶口上的绿宝石化为液滴瞬间融入戒身,进而被身体吸收。 只几个呼吸他就恢复了近半法力,再双手一掐诀,召出三个黄岩力士来。 这些泥人坚硬无比、力大无穷,可以做出常人做不出来的动作,双臂时而化为尖刀,时而化为巨盾,时而变成长鞭,时而又变成巨锤。 每一名黄岩力士都有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的战力,而且只要体内符咒不被击毁,就相当于拥有不死不灭之躯,拖住筑基中期修士都够了。 朱理杨平同样用出压箱底的手段,与连桂、邹道银一同攻入人群之中。 后顾无忧的徐律安、姬风分别对上了吴双鹿与云炎,真正的战斗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尘埃落定 面对数之不尽的白子侵袭,徐律安双手一结印,单足一踏地,无数石弹暴射而出。 一白一黑两股石子流对撞而上,崩散的碎石四下溅射,附近之人一不小心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纷纷远离后期修士的战圈。 相对徐吴二人这边,姬风与云炎的战斗声势更为浩大。 炎流与风卷相互撕扯,火炮与气团争相对撞,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肆虐的飞沙、刺眼的光芒纷纷爆发,有时火云翻腾,有时又劲风疾卷,一热一冷让人无所适从。周边的枯枝被焚烧一空,平整的地皮被刨掉一层… 再看中期修士的战圈,其实对手已经生起了退却之心,但宗立武不会放过,万一放这些人跑了,最后围攻吴双鹿和云炎的时候,他们突然折返偷袭就糟了。 而今人数恰好相等,对方周兆七与七名中期修士配合默契,己方宗立武、连桂、朱理、杨平、邹道银与三名黄岩力士战意昂扬。 宗立武刚在小白面前显摆了一把,内心极其滂湃。再加上与一个后期修士打得有来有回,让他对自己的实力信心大增,如今又入手一把宝器血切刀,战力更是飙升,故而根本不把这些中期修士放在眼里。 近乎狂妄的自信让他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长时间的战斗,他体内的法力已经不足一半。 若是正常拼斗倒也够用,可他偏偏被刻意针对,刚跳进战圈就被对手抓住落地的瞬间,联手施展法阵困住,一下子陷入了围攻之中。 宗立武心中一沉,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迅速反应过来。 他单手一掐诀释放出金刚罩,以此罩的防护力,对方就是一起上,须臾之间也打不破,而他的队友已经到了。 就在他觉得万事无忧的时候,一头风牛从背后袭来,虽然没能击破护罩,却将他撞到了敌人的大后方。 宗立武还没有完全掌握金刚罩法术,光罩上的灵力快速逸散,见周围的敌手蜂拥而至,恐怕等不到援兵赶到,护罩就要先一步失去效果。 他心中一沉正准备解除护罩硬抗对手的围攻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几枚雪白冰晶射中了大半敌人,将他们冻住了一瞬。 “是稷雪环!”宗立武心中一喜,瞬间解除金刚罩,脚尖一点,身形暴退而回。 对手眨眼间挣脱束缚,同样运起步法紧追而来,却迎面撞上了杨平的藤流术,被“汹涌”的藤流冲出老远去,彻底解除了他的危机。 宗立武急退而回,与杨平擦身而过,来不及道一声谢就先行返回小白身边,灌了几口法力药剂再次杀了回去。 这一次,他不再大意,稳扎稳打起来。 左手血刀游刃恢恢,右手宝剑穿刺如雨,两种路数的武功在他手中运用随心。 法力恢复一些之后,影风碎雪、白虹贯日、惊鸿飞羽等等武技也信手拈来、运掉自如。 连桂一手骨刀一手弯刀,怪叫连连、形如鬼魅,身形化作一阵旋风左冲右突、飞转挥斩,所到之处血线飙飞。 朱理杨平邹道银一齐施法,上面藤网如盖,下方石锥穿刺,这些单打独斗中不那么好用,甚至对上身法灵活之人毫无用处的法术,到了打群架的时候就让人防不胜防了。 对方之人中几乎全是武修,对上宗连二人与黄岩力士本就耗尽心神,如今还要应对四面八方的天网地刺,更显雪上加霜。 黄岩力士可不怕石锥穿脚,走在钉板一样的地面上还浑然不觉。 一旦抓到机会,抱着一人就往地上滚,逮到一个就往网里钻。 而且它们自身也可变化,有的全身长出尖刺,有的变出满身钢牙,有的伸出无数绳索。 就算对手护甲术够硬,使刺不能穿、牙咬不动、绳勒不死,可只要将对手困住,力士的任务就完成了。 除此之外,小白的水钻更是致命的威胁,交手的须臾被突然射中,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刀斩杀。 周兆七见势不妙,抽空使出风牛术想要冲开一条生路,却被早有准备的朱理阻拦。 “哼!撞我两次了,我仓促之间才吃了亏,这回你要是能跑出去,我把脑袋揪下来送给你!” 朱理大喝一声,双足猛一跺地,宛若落地生根一般,迎着风牛猛然蹲防。 看起来声势惊人的风牛撞在朱理身上,却像是破车撞在了山体上,只僵持片刻就严重变形,霎那间就四分五裂开来。 紧跟其后的周兆七也被朱理一拳抡中面门,倒飞了回去。 他飞在空中时就已经昏死过去,一落地就被地刺削得血肉模糊… 另一头徐律安和吴双鹿的争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二人的法力对拼最终让徐律安占据了上风。 黑色的飞石又急又猛,以摧枯拉朽之势平推过去。 吴双鹿双指夹起黑子,口中念念有词,趁徐律安视线被封之际一举祭出,黑子宛若流星一般穿破如潮的石子流直奔徐律安而去。 徐律安眼中精光一闪,道:“来了!” 他吃过一次黑子的亏,怎么可能不做防备? 只见他屈指往地面一弹,数枚箭簇闪闪发光、相互联结,瞬间升起一道四方屏障。 他竟能在压制吴双鹿的同时,暗中布下了四象玄武阵! 黑子打在屏障之上飞速旋转钻刺,却依旧破不开安如磐石的阵法。 徐律安掐了一个法诀,右手被橙黄光芒包裹,隐隐之中还有丝丝灵光交结流动,宛若符文一般。 他探手一抓,就将这枚杀力惊人的棋子握在手心,低语道:“好东西!没收了。” 吴双鹿心中大惊,黑子飞出不久就失去了控制,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他暗叫不妙,一收白子身形一转就钻进了土层之中。 “咦!” 徐律安轻咦一声:“这家伙的土行术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啊!” 不过没有用,他早就试探过,这里往下丈许就有针对土遁的禁制,吴双鹿跑不了的。 徐律安不慌不忙的单手一抬再往下一按,数枚箭簇升到空中,略一排列组合又迅速落下,纷纷扎进地面。 只稍加感应,徐律安嘴角一勾:“找到了!” 土行术非常消耗法力,徐律安虽然没办法深入土层追杀,但只要一直跟过去,总能抓到吴双鹿露头的时机。 正巧宗立武等人解决完对手支援过来,有精通木法的杨平在,抓一个地底的吴双鹿有如瓮中捉鳖一样简单。 吴双鹿逃了半晌,发现依旧甩不脱,心中发狠往小白于敏那边遁去。 “不好,他想抓人质!”宗立武一下猜出了意图大喊道。 吴双鹿的土行术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在不吝惜法力的情况下,于土中穿行比在地面奔跑还快一分。 宗立武等人发觉其意图时早就来不及了,只能冲小白那边大声示警。 普福安机灵的跳上了木傀的肩膀,于敏紧急施法升出了两段木桩。 可为小白准备的木桩却被王莲庭先一步站了上去,等他回首去拉小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白的脚踝被吴双鹿抓住急往下拖。 还好这丫头急中生智催动双环,一面射出水钻将周围地面化为冻土,一面放出护罩卡住自身。 吴双鹿一时扯不动,只能放弃目标转身逃离。 然而冻土之中土行术大受限制,在他身形凝滞间,竟被附近的于敏施法困住,诸多木根将其一卷,蛮横生长挤压起来… 吴双鹿不仅是敌方头领,他在在场所有人中的实力也是名列前茅。 反观于敏,刚晋升筑基期不久,在此战中的表现连炼气期的小白和普福安都不如,被所有人所忽视,更没被吴双鹿放在眼里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场的筑基期修士中实力垫底的女修,将吴双鹿这么一个后期修士困在其最擅长的土层之中活活挤死了! 远处云炎见到事不可为,一口气爆发出冲天的火云出来。 等烈焰散尽,他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九十章 王莲庭之死 混战终焉,一行人中大部分都身受不轻的伤势,万幸无人丧命。 除了运气好、个人实力不弱的因素之外,小白的药剂应居首功。 没有源源不断的强效疗伤药、解毒剂等,此战结果如何,真的难以预计。 对手之中,除了一早离开的魁风、娥蝗,最后一刻逃走的云炎之外,宗立武等人对战的中期修士还有两个重伤而逃,正被邹道银和连桂追杀着。 那二人都有保命手段,虽中了蛛毒负伤而逃,但一心想跑的话,邹道银和连桂应该很难抓到。 不过能一直追击,让他们无暇赶来接应吴双鹿,也是颇有功劳的。 众人将战利品一收,再次聚到一处。 直到看见姬风平安归来,小白才松了口气,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她在最后时刻连用稷雪、琢风双环导致真元亏损严重,能支撑到现在才晕已经很难得了。 于敏赶忙去扶,王莲庭也想伸手,被于敏瞪了一眼,讪然的缩回了手,开始自责起来: “唉,都怪我,伸手太慢了!我要是早一步把小白妹妹拉上木桩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然而他的自责之言并无人理会。 于敏直接将小白交给了宗立武,却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将小白抱起,又递给后面站着的徐律安。 朱理、杨平与邹道银,甚至是姬风虽有些惊讶但没有觉得不妥。 徐律安先是错愕了一瞬,接着就化为平静,满是担忧的看着俏脸惨白的小白,又单手掐诀变出一间石皮屋子,说道:“都进去休息疗伤,脱困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姬风揉了揉酸痛的肩头率先掀开石皮,宛若掀开布帘似的第一个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尾随而入,徐律安进门之前回首看了一眼宗立武,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有表示,但宗立武已经懂他的意思了。 待其他人全部进去以后,宗立武、连桂同时转过身来,看着最后面的王莲庭沉默不语。 “呃,宗兄连兄,怎么了?我们赶紧进去啊!” 宗立武一抬胳膊,大手按在王莲庭肩头说道:“我看王道友就不必进去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莲庭握紧折扇,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宗立武轻哼一声不以为意,他已经见过王莲庭出手对付怪虫的情形。 这种需要二次发力的法器,在他的面前哪能有建功的机会呢。 连桂嗤嗤怪笑:“什么意思?这还不明白吗?你这人真逗!” …… 石屋之中颇为宽敞,还被分成了好几个房间,朱理、杨平轻车熟路的连连出手,使屋中明亮暖和了许多 小白被安置在一张石榻上,她元气大损需要好好儿的静养。 片刻之后,宗立武和连桂也走了进来。 宗立武手中攥着一把带血的折扇解释道:“王兄这人脸皮真薄,被我敲打了几句就无地自容了,离去之前还说要把扇子留给小白赔罪,我怎么说他都不再回应,真拿他没有办法。” 众人个个心中了然,只是无人戳破,也再没有人提起王莲庭这号人了。 …… 巨大的洞府密窟之中,海量的阵图自行从书架上飞进飞出,一位四十出头颇具威严的男子正伏在案边,对照一堆残存碎片上的纹路,试图复原出一副古阵图出来。 就在此时厅堂大门霍然打开,走进了一个人来。 男子脸上一喜,将手头的研究放在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此行可有收获?” 徐律安一屁股坐在男子对面,他知道对方所闻何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那人还不错。” “哦,当得起你这个评价的人可不多,快与为父详细说说。”男子凑近了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嗯,那人头脑清澈、智计过人、遇事果决、不近女色,贪财但不会为了钱财出卖自我,只可惜他中途掉队,我没能进一步看出他的心性和本领,以后再找机会测试吧。所以啊,这次他虽然掉队,但我寻思照样给他发佣金,只有让他尝到甜头,下一次才愿意跟我走啊。” “嗯,这个你自己做主,对了,有空带小胖儿去你妹妹的藏身处看看,顺便让他住到那个宅子里盯着一点,姑娘家家的跟一帮男人混住,真不让人放心啊。” “姬风?得了吧,我主动去找,他肯定不去!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找过去才行…” …… “徐兄,在想什么呢,小白没事吧?”于敏的话语声传来。 “哦,没事的,休息一阵就好了。”徐律安回过神来,看着于敏的担忧之色有些好奇了,“你和小白刚认识不久吧,关系很好吗?” “小白她可爱啊,就像一个小妹妹一样,让人忍不住多关心一点。”于敏俯看小白,将她身上盖着的四五件外套往上拉了一点儿,轻笑着说道。 这一副柔美的景象让徐律安莫名的心头一触,他干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白色棋子,说道:“这是从吴双鹿身上找到的,他最后栽在你手里,此物应归你所有。” “那怎么行?我只是捡了个便宜而已,其他人都有功劳的。” “他们都会有补偿的,此物你就收着吧。”徐律安笑着说道。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言语之人似乎故意提高嗓音想让人听见似的。 “咳咳,邹某虽然没有参与围剿吴双鹿,但是救小白还是很有功劳的,关键时候要不是我用墨青藤将宗道友扔过去的话,他根本赶不及的,相信你们都看到了吧。” 邹道银虽然有自我规则约束,但不代表他对灵石没兴趣,相反他是很缺灵石的,只不过要取之有道才行,如今该争取的好处肯定不愿意错过啦。 “没有,我没看到。”连桂摇了摇头,“我只看到宗少一刀劈散火团的飒爽英姿,至于其他人干了什么,我真没注意到…” “不能吧,你仔细想想?”邹道银挤眉弄眼的说道。 连桂做个证一点都不费力,但他还想趁机攫取好处,桀桀奸笑道:“或许一顿大餐能让我想起什么来…” 邹道银才不吃这套,一翻白眼望向另一处人堆,高叫道:“宗兄,你给我作证!” 徐律安捏了捏鼻根,一脸无奈的说道:“别喊了,我看到了行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破石 此时,另一处人堆。 “喂,宗老弟,你怎么看出来徐律安和小白的关系的?我觉得他演得挺好的呀。”姬风嬉笑着问道。 “那还不是多亏我!”连桂头颅一扬,得意的说道,“当年我们从山中迷城逃出来,在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徐律安身上的纹身,回去和宗少一聊,他当场就猜出来啦。” “那是徐家嫡系子弟才可以纹的家徽,那又怎么了?”朱理还是不明白。 连桂指着宗立武的鼻子扯着公鸭嗓,喊道:“他说小白身上也有一个红叶家徽。” 宗立武不用看众人的眼神,背后就是一阵发凉,连忙解释道:“别,别误会,我只是和小白清洗药材的时候,她卷起袖子,我才偶然看见的。” 朱理、杨平板着的面庞瞬间缓和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啊,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在下可不想被二位再打一顿,扔进湖水里的。”宗立武幽幽说道,让朱杨二人愣了一下。 “咳,宗兄弟还记得啊。”朱杨二人讪笑道。 “那是,莫名其妙被两个内门弟子打了,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只好奇是谁指使的,姬胖子?还是徐律安?” “喂,这可跟我没关系啊。”姬风率先撇清关系,“是徐律安那小子闭关刚出来,他谁也不认得,就让我帮忙找两个打手,我才把朱理杨平介绍给他的,当时我可不知道他要对付谁啊。” “我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只听说要打一个炼气期修士,觉得没什么问题,顺手就干了,没想到还被你打得鼻青脸肿。”朱理也在一旁推脱起来。 宗立武一挑眉:“算了,不打不成交嘛。” “嘶…”连桂挠了挠头,问向姬风道,“我一直在想,你们到底谁跟小白更亲一点,感觉你才是他亲哥的样子。” 姬风面色平静的解释道:“徐律安是她亲哥,不过这小子比较倒霉,从小就表现出阵法的天赋,所以一直和十几个堂兄弟一起,被闷在族中密地学习各种阵法知识。 我是小白表哥,朱理杨平也算她表哥,只是血缘稍微远一点,我们仨和小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更好一些啦。 所以,徐律安那家伙一直觉得对小白挺亏欠的,刚学成出来,听说妹妹被人藏起来当炼药的苦工,你说他能不火嘛,你也谅解一点,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 姬风拍了拍宗立武的肩头说道。 宗立武一翻白眼选择性的忽视他最后一句话,转而幽怨的说道:“他觉得亏欠,所以一面把我打了,一面让朱理杨平来买小白的药剂?这法子也太笨了!” 朱理呛了一下:“这你也知道了?我还以为伪装的很好呢。” 宗立武嘁了一声:“贴两撇胡子也算伪装啊,而且你俩办事太不靠谱了,定期轮流过来,而且什么药剂都买,谁会这样买药的!” “哦!我才看出来。”连桂后知后觉的接腔道,“你们俩就是老马的傻瓜主顾啊,太过分了!怎么不买我的毒药啊?是因为我没用小白特有药瓶吗? 早说啊,我以后都用她的瓶子来装药,反正你们也是随便买回去交差,干脆我以后再兑些水,把价格定高一点,赚的钱咱们仨平分…” “我能听得到。”徐律安的声音从里间传出。 …… 当小白苏醒过来,就发现身上盖着宗立武、徐律安、姬风、朱理、杨平五个人的外套,难怪闷得慌。 而整个石屋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唯有普福安在隔壁石室里埋头摆弄零件。 “小普,他们人呢?” “啊?他们出去啦,什么时候?” “算了,忙你的吧。” “哦,好的。” 小白拍了拍石皮,眉头一皱。 看样子徐律安在临走前已经封死了石屋,此刻石皮坚硬如铁,外面的人无法进来,里面的人也无法出去。 实际上,徐律安等人并没有走多远,他们聚集在离石屋不到十丈的空地上,围在一个大坑旁边。 “没道理啊,为什么还敲不动?”坑底传来连桂诧异的声音。 宗立武嘟囔道:“行了,别试了!你这火烧水激的法子根本没用!” “谁说的,我试过很有用的,不信你回去问普福安,我们在古修遗址就是用的这套方法。” 徐律安跳下来说道:“或许是因为这方空间的禁制之力比你那个遗址更强,所以下面的石头用普通的办法根本挖不开吧。” 这下连桂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办了。 先前宗立武等人顺着铜方块所指的方向来到了这一带,原本他们以为所指的是那座八层宝塔,徐律安试了半天都没办法破掉塔上禁制,本想先回去做说。 可最近偶然发现指的方向是此处地下,欣喜之下众人全力刨起坑来,然而挖到丈许深的地方就挖不动了。 不管用锋锐术加持法器来凿,还是用土系法术来化,都没办法破动分毫,这土层宛如金铁所铸一般。 “要不算了,咱们先想办法出去吧。”朱理坐在坑口边上提议道。 “有老徐在,你还怕回不去?重点是机缘呐,大好的机缘!想想看,下面说不定是一口藏宝箱,或者一个宝库也有可能!”连桂曾经尝过甜头,一点都不想放弃。 徐律安却一摊手:“回去的方法我可以想想,刚进来时我研究过,心里有些眉目,但这地底我当真没招了,就算用乙木化石阵,也要想办法先挖出六个小缺口,让我把阵旗布置下去再说啊。” “如果人力破不开…”宗立武沉吟说道,“或许可以找专门破土的东西帮忙。” 连桂面上一喜:“什么东西?” “我们下地底干什么来了?”宗立武表情复杂的说道。 “那个啊,那又要靠你的语言艺术咯。”连桂似笑非笑的说道。 宗立武揉了揉脑门,有些头疼。 …… “嘎哒” 柴火烧断崩出几粒火星,魁风抓着一截木枝拨弄篝火的时候,时不时偏头往远处看去,脸上显出一分恼怒的神色。 他实在不明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那人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来找少主帮忙的,这脸真的是肉做的么。 如果不是看在吴双鹿的人头的份上,他说什么也不会容许此人接近的。 只见宗立武双手来回挥动,似乎正在竭力的解释什么。 娥蝗则一脸冷漠,低着头无动于衷,完全不搭他的腔儿。 第三百九十二章 黑门 “少主,做得好啊!您终于成长起来了。”魁风心中一喜,暗自为娥蝗鼓劲儿。 却见宗立武两步上前双手扶住娥蝗双肩,又劝说起来。 “放肆!”魁风正要冲过去,被娥蝗一瞥,眼神示意一下,他只得又蹲了回去。 这一回他没有再关注那边的情况,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少主又要跟那个男人跑了。 “唉…” 果真,只等了一小会儿,娥蝗就吩咐收拾东西,要去宝塔那边。 或许看出来魁风一路上兴致不高,娥蝗放慢脚步贴近了小声解释道:“只要我们帮他一个忙,他就答应带我们一起出去,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 魁风点了点头,心里却直翻白眼:“得,您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说明情况更严重,您是心虚了才特意这么说!” 他并没有再提起闻兑,如今直接下手的吴双鹿、黄之冰等人都已经死了,宗立武的谋划与闻兑的死没有直接关联,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少主也信了。 如今再提闻兑来劝说,不仅达不到半分效果,反而会让少主生厌。 魁风叹了一口气,心道:“看着吧,那家伙的招数会一套接一套的甩过来,嘘寒问暖、假意关心…不需要两天,您就彻底原谅他了。” …… 到了地方,魁风先把营地建好,宗立武果然捧着东西过来了,而且居然是找自己的。 “魁兄,这是一点消肿祛毒的药剂,先前不想让你们卷入到战斗之中,小弟不得已才放出毒蜂,你别介意啊。” 娥蝗平静说道:“他一番好意,收了吧。” “好,这么快就帮着外人劝起我来了。”魁风暗自哼哼,只得收了。 宗立武走后,魁风耳边响起娥蝗的传音:“我主要是为了防备一手,万一他再用毒蜂对付我们,有解毒剂在手就不用怕了。” 魁风配合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别费劲解释啦,都恨不得站到对面去了,拿这话糊弄闻兑还行,当我也傻呐!再说了,以对方的深沉心思,想对付我们有的是办法,一瓶解毒剂能有什么用?” 在得到宗立武亲手书写的《三魂驭兽诀》的法门之后,娥蝗更是宝贝的不行,操控妖虫挖掘之时也更卖力了三分。 这三魂驭兽诀正是萨蛮族不传之秘三魂神术中的驭兽术,其中玄妙自不必说,也难怪娥蝗心花怒放了。 再之后,众人安然返回地表之时,宗立武还特意送来了一顶彩凤琉璃冠。 中土人的金石技法堪称一绝,再加上冠顶上镶嵌的稀世珍宝——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无暇蓝宝石,这份礼着实不轻。 即便没有入阶,仅凭银线拉丝、金叶錾刻等等精巧手艺,带回族中也足以作为传承之宝了。 魁风本以为宗立武会借此讨要什么,却没想到宗立武很痛快的离别了。 看来中土人固然心机深沉、残酷无比,但若是相处久了,还是很讲情义的。 娥蝗经历过决裂之举,到真正分别时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悲伤的情绪,只是回到族中之后会时常捧着三魂驭兽诀,看着华冠发呆而已。 宗立武也不知道,就因为这两份礼,再加上魁风对中土人的新看法,异族虫主就此改变了对中土的态度,从敌视到交好,间接改变了一个族群的命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噬地怪虫正在拼命挖掘着,每刨出一个小坑,徐律安就在里面塞入一枚箭簇。 六枚箭簇相互联结成阵,不一会儿就将中间区域化为细沙,疾风吹过,露出一个浅浅的圆坑出来。 看样子此法可行,只要继续挖下去一定可以将坚硬土层挖穿。 经于敏探测,这一层硬土足有数丈之深,再下面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 以往的高人们只将宝塔里的宝物搜刮一空却灯下黑了,没发现地底的奥秘。 当然了,此地神识无法外放,地下克制土行术的禁制同样是十分常见的配置,没发现也不奇怪的。 现在众人想要完全挖穿硬土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好在他们从击杀的修士身上得到了足够的辟谷丹。 辛苦月许之后,终于刨出一个大洞出来。 下面空间极大,没有任何活物。 靠着姬风的小回风阵,众人安稳落地。 这里没有连桂预想的堆积如山的灵石,也没有徐律安想看的上古封印的刻印痕迹,同样没有宗立武企盼的古魔遗体以及他闲来无聊书写的一生经历和满地的魔功典籍,有的只是一扇数丈宽高、刻着骇人图案的巨大黑门。 木傀身上的铜方块析出的光点比先前更盛一分,所指的正是黑门方向,看来这就是它真正指示的东西了。 如果光点形成的彩带与先前一般无二,宗立武或许还会尝试贴近黑门研究一二,但如今越靠近过去,彩带就愈加活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结合先前铜方块蛊惑普福安的经历,宗立武心中顿感不安,生起了退却之心。 众人看着黑门上的四首吞天巨兽更是惶恐不安,回到地表之后,徐律安等人明确表示绝对不会触碰黑门分毫。 万一上古修士在门上留下一两道厉害禁制,以众人的修为毫无自保之力就会被击成飞灰,吭都不带吭一声的。 可反过来一想,如果能够进入其中带出几件宝物或是魔功秘典,那将是天大的机缘,富贵险中求啊。 可以肯定的是,这扇黑门里肯定不会有灵石山,多半是封印魔物的所在,但连桂铁了心想搏一搏运气。 人生之中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多,好不容易遇上,他是不会放弃的。 宗立武犹豫起来,枯坐在大石之上,手中攥着折扇摇风轻吹,好让头脑保持清醒,他要好好儿的思索一下。 他不是徐律安、姬风,背靠着修真家族,只要平安的成长起来就有数不尽的资源。 他也不是连桂,从小生活在最底层,一路走来除了搏命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是处于两者之间,以他的头脑,只要小心经营到哪儿都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可谁也保不住前路有多少坎坷和意外。 是否冒险对他来说是一个两难的决定,也是两条不同的道路。 一条是缓慢上升、极远极远的大道,一条是险峻的悬崖捷径,它们都通往高处。 前者虽然又稳又好走,可要走的路太长,保不齐哪天半道遇上一个高手,人家不讲道理翻手就将你灭了。 后者有短暂且极大的风险,爬上悬崖就抄了一个大近道儿,没爬上去很可能会摔死。 宗立武所要考虑的就是攀登此处悬崖所要承担的风险。 第三百九十三章 悬崖之路 宗立武要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封魔之地的种种细节,分析诸如黑门上存在古修后手的可能性、能够开启黑门的可能性、门里存在活的古魔的可能性等等,最后权衡一番再决定是否冒险。 他手头的信息本来不多,好在小白帮他填补了不少空白。 如果王莲庭所说不错的话,宗立武猜测上面的大殿应该只是古修士修建起来掩人耳目的幌子,真实的封印之地应该就是此处空间,而且黑门后面应该是封印魔魂的所在。 普福安的铜方块里则是魔躯的一部分,它之所以能够蛊惑人心,估计是那处封印之地灵气充沛,经过多年又自然诞生出新魂来的。 域外魔族修的就是肉身,从魔躯中生出灵智来并不稀奇,而此处黑门里关的魔魂极有可能已经消散了。 它毕竟不像外面的扰灵始终有灵气滋养,不用担心消耗本源被活活“饿杀”,沉睡得久了也最多是脑子出问题,封印之地里是没有一丝灵气的,这里面的古魔没理由还活着。 几经分析之后,宗立武认为最大的危险在于黑门本身,娥蝗用怪虫试过,直接触碰并不会有问题,要想进一步了解就要亲自去尝试才行。 徐律安等人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返回最初进来的地方,在那里布置阵法破开一个缺口,返回上层地穴。 而连桂独自坐在一边,他会等所有人离开以后再动手,就算弄出了大纰漏,最多是他自己挂了,不会影响到朋友们。 半晌之后,宗立武双眼一睁,犹豫之色消失不见,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他要留下来和老鬼一起搏一搏机缘。 “嘿嘿,挺好,就算挂了也能有个伴儿,到时候天天切磋武艺,很好!”连桂笑道。 一旦栽在此地,连灵魂都无法脱离,更没办法往生轮回,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最终消散。 不过宗立武估计他哥俩若是遭遇不测,一准当场形神俱灭,根本不会有魂魄留下的,但他还是开起了玩笑: “算了,我平日想得太多,真要是死了,你就让我安宁一些吧,我只想享受难得的清静时光。” 二人说话间,小白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红着眼道:“武哥,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吧,大不了我以后努力修炼,这样爹娘就会给我很多灵石,我全都给你好了。” “呃…”连桂掏了掏耳朵,说道:“是这样,你武哥呢,平日里偷奸耍滑、溜须拍马,但骨子里还是喜欢靠自己争取属于他的那份东西,更不会占身边人的便宜,你回去吧,最多给他烧点纸好了。” “烧纸有什么用啊,在这里又没法买卖。” “这家伙最喜欢开铺子了,烧点纸给他,让他在这儿开个铺子,顺便再烧个宅子、马车、花船什么的,再来两个侍女就更好了,他生前没碰过女人,死了享受享受吧。”连桂嘿嘿笑道。 他这无心之语反倒提醒了小白,她回望一眼后方翘望的人群,脸上蓦然一红,低头想了一瞬就下定了决心,上前两步脚尖一踮就要吻上去。 宗立武心中一愣,稳住小白肩头刚想说什么,额头就挨了重重一击,顿时两眼一翻后仰倒地,人事不知了。 另一头,徐律安阴着脸收回黑子:“哼,给脸不要脸,抬回去!” 朱理杨平欣然领命,二人一前一后连拖带拽,顺道说了句:“不好意思了连兄,这货我们留着还有用,就先收走了。” 连桂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哦,是嘛,那抬走吧,这家伙天生没有偏财运,我还担心留着影响我的气运呢,既然你们想要那就领走吧。” …… 当宗立武醒来之时,直感到头痛欲裂,不是因为额角上拇指大小的青印,而是睡久了太沉闷所造成的。 双眼还没能看清周围的状况,耳边就传来低低的谈价声。 “这是哪儿?”宗立武看着陌生的床帏吃力地喊道。 “醒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是你的老虫巢啊,你听,前院已经开业做生意了,开心吧。” 宗立武挣扎起身,侧着酸软疲累的身躯望了一眼,见到一张四方桌边姬风正在专心的复盘棋局,就放松下来。 “我怎么感觉睡了好几天了。”宗立武嘟囔道。 “是十六天。”姬风平静说道。 宗立武腾一下支起身子:“我怎么能一下睡这么久!” “小白给你喂了昏睡散,放心,我们几个轮流看守,每隔几天喂你一枚辟谷丹,不会饿着你的。” “那老鬼呢?”宗立武突然想起连桂,询问道。 “那就更不用操心了。”姬风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棋盘,淡淡的说道,“我们给他立了衣冠冢,还备了许多果品呢,也不会饿着他的。” “哦,是嘛…”宗立武一收力,结结实实躺了下去,双目无神的看着顶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在姬风吧嗒吧嗒的落子声中缓缓度过。 许久之后,小白在房外轻咳两声,姬风知道自己该回避了,刚走到门口又嘴唇微动传音起来。 “宗老弟,这地底阴冷,小白身子骨又弱,你…忍几天吧,等上去了再说。” 宗立武脑袋一偏:“嗯?” 姬风点到即止,没再多说,开门离去。 临走之前又与小白说道:“胖哥推衍了好几天,不管王莲庭是什么棋路,我的赢面都大一些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小白敷衍的回应道。 姬风对小白的漫不经心颇为不满,又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才离开。 而后,小白推门而入,她身穿得体襦裙,动作轻柔舒缓,与往日活泼的模样大相径庭,手捧一只茶碗款款而来。 “武哥,给你做的肉汤。” “不会又掺了昏睡散吧。”宗立武盯着茶碗,默默说道。 “哪有!那都是他们出的主意…你不信,那我先喝喝一口好了。” 一小口汤水入腹,她嘻嘻一笑,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捂脑袋就此倒了下去。 宗立武大惊起身,察看一番发现她只是昏睡过去才放下心来。 忽听房门一开,外面灰色烟雾一卷往远处迅速退去。 宗立武双眼一眯,将小白放在床上安置好,便紧追灰雾而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巧合生花 淡淡的灰雾不急不缓,翻过院子远遁而走,却未惊动任何一人。 宗立武一路跟随,来到主穴窟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他环顾四周又一下找不到那团灰雾了。 “阁下引我来此,所为何事?”宗立武握紧血刀心弦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他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就在附近,只是匿形之术极为巧妙,念息术只能探查到他的存在,却无法捕捉的具体的位置,再加上周围漆黑一片,根本难以看清雾影。 就在他要使出影风碎雪之时,却见一颗青色果子飞了过来,远处灰雾一卷,中间显出一个人来,懒洋洋的说道: “还算他们有良心,没拿劣质水果来糊弄我。” “你没死啊,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衣冠冢都给你立起来了。”宗立武收刀而立,来人正是连桂。 “修炼法术去了,怎么样?我刚刚这招还不错吧。” “在漆黑的地方施展确实不错,要是能瞒过神念探查就更好了。”宗立武评价道。 “我才刚练没多久,等练到顶尖层次不仅可以瞒过神念,还能真正做到以身化雾,厉害吧。不过这招你学不来,它只适合我修炼。”连桂得意的说道,当年他想学锋锐术却因功法不合无奈放弃,这一回可算扳回一城了。 宗立武抿了抿嘴又摇了摇头,收拾了苦涩的心情转而问道:“所以呢,神神秘秘把我叫过来干嘛?” “当然是送你一桩机缘了,兄弟有好事哪能不想着你啊,不过其他人可能不会理解,就不叫他们了。” “哦!”宗立武双眼一亮。 …… 一番交谈之后,宗立武眉头紧锁,连桂反倒轻松无比,看着宗立武腰间的骨刀露出一分贪婪之色。 “啊!!!” 就在宗立武思索间,老虫巢方向传来一声疾呼。 “不好!”宗立武心中一惊,将果子又扔回给连桂,留下一句“我们黑门前集合”,便赶忙飞奔而回。 才到后院就见到一大群姬家子弟围拢在自己门前,姬风满脸乌紫,正盘坐在屋内调息着。 “宗前辈您回来了,风哥不让我们进去,您快看他怎么了。” 宗立武挠了挠后脑勺:“唉,这里没什么事,他只是中毒了,你们回去接着忙吧,对了,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徐律安他们呢?” 得知徐律安等人带着魁风、娥蝗全都出去捕杀妖虫,铺子里只留了姬风一个筑基期修士,宗立武就遣散众人为姬风解毒起来。 他先前不知灰影身份,又怕中了调虎离山计,就利用沙化术将折扇中的黑针藏在床前的地面上,只露出针尖部分。 若是有人趁机对小白下手,接近的瞬间就会被毒倒。 可没想到让姬风中了招,或许他许久没见小白返回,放心不下才来看一看,结果就变成这副衰样了。 …… “呼,这下麻烦了。”姬风喘了口气说道。 “麻烦什么?已经帮你解了毒了,你最多难受几天,没什么大碍的。”宗立武收起药瓶说道。 “不是说我,是说你!”姬风气恼道。 “小白有她自己的房间的,你把她放在你床上,还被那帮小子看到了,小白的名节怎么办?徐家的脸面往哪搁? 你哪怕是干了吧,偷偷摸摸的不让人知道,反倒没什么事。 可现在算什么,你麻烦大了! 让徐家长辈知道非把你抽魂炼魄不可,连带你的家族也要倒大霉!” 越是大家族越在乎脸面,有时候面子比性命还重要,宗立武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眼珠乱转,念头急闪,突然脸上寒光一显。 “怎么,想杀人灭口?要不把我也杀了!”姬风看出宗立武的心思,厉喝道。 宗立武一下子软了下来:“姬兄,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帮帮忙解释一下,他们应该会听你的。”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一旦透露出去,一定会传的肮脏不堪,除非…” “除非什么?”宗立武抬起头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这样吧,我会出去解释,说你俩早就结成道侣了,道侣嘛,同睡一张床没什么关系,把事情放在明面上,风言风语也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消息,不会有人乱传的。” 宗立武思考一会儿,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让流言蜚语传出去,最后让结丹老怪,甚至元婴修士一巴掌把自己连同家族灭了吧。 要知道徐家可是玉阳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有不少大佬在朝中担任供奉,拿捏一个仅剩虚衔的家族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姬风铁青着脸,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一出门口嘴巴一咧又乐了。 隔着门缝看见宗立武坐在床边握着小白的手掌沉默不语,姬风捂嘴轻笑不已,还是没见识的人好骗呐。 事情其实远没有他说的这般严重,诚然小白是徐家嫡系子弟不假,但嫡系子弟多了,不至于因为一点传言将本宗的一名内门弟子抽魂炼魄甚至灭族的。 宗立武就是对修真家族了解太少才会上当。 姬风一瘸一拐的走着,脚下时时作痛,连带着他的表情也一会儿喜悦一会儿痛苦。 忽然瞥见墙角探出几颗头来,姬风一招呼,那几个姬家小辈立马跑上前来小声问道:“风哥,还顺利吧?” “嘘…”姬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宗立武的耳朵可是很灵的,他将人带到前院,展颜一笑道: “一切顺利!行啊,你们几个小子还挺会演戏,都听我的,等会见那家伙出门,你们就一个劲的恭喜巴结就行了,只要事情成了,个个都有赏!” 姬家小辈人人欢笑起来。 姬风误中毒针之时,当场又惊又怒,可顺着丝线看明白那是晶丝玉骨扇的毒针之后就知道是宗立武留下的后手了,便决定趁机顺水推舟一番。 他一早就看出来宗立武与小白二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可是一个不想牵涉太多男女私情,一个不想给对方增添心理负担,搞得扭扭捏捏拖拖沓沓。 再过一段时间,众人就要返回武陵城了,失去这次机会恐怕两人就再难更进一步了,这种情况下姬风当然要抓住机会推一把啦。 这一次的地底之行,他毁了多件压箱底的宝物,不过赚了个表妹夫,算算应该不亏。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古魔交易 半晌之后,黑门之前。 连桂大翻白眼,道:“宗少,你到底上不上,现在怎么变得犹犹豫豫,跟个娘儿们似的,这可不是你一向的行事作风啊。” 宗立武托着铜方块,喃喃道:“老鬼,你确定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的,我不是好好儿的站在这里吗?嗨,你不就是多了个女人么,真是婆妈!我看你以后就是陪陪娘们、抱抱崽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宗立武长出一口气,眼中恢复了果决的神色,在仿若活过来的彩带指引下,慢慢往黑门而去。 连桂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当宗立武似有感应的回头之时,他又变成了正经之色。 宗立武左手暗自捏着双生魂玉符,右手捧着铜方块狠狠地印在了黑门之上。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四周别无他物,只有他一个人漂浮在空中,不上不下,也无法移动分毫。 “这就是老鬼所说的精神空间了吗。” 正思索间,一道震耳欲聋、颇具威严的女声传来:“陌生的气息,你就是那个阵法师吗?” 这语言的音节颇为古怪和陌生,但宗立武偏偏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 见宗立武一动不动,连桂洒然一笑,他知道宗立武已经进入了那片精神空间,金桐锁中的魔魂以自身为桥梁,让宗立武的灵魂与黑门中的那位得以交流。 下面就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一切全看古魔的决定。 他看了一眼骨刀点了点头,兀自盘膝打坐静等起来。 “你敢骗我!先前的小子说他会带一个阵法师来,现在你又是同样的说辞,又想从我手中骗取知识吗?”这一声厉喝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栗。 现实世界里,宗立武睫毛抖动,近乎麻木的手掌捏紧了双生魂玉符,一副随时准备激发换魂的样子。 他并不像老鬼以为的那样对精神空间一无所知,或许普通人刚接触金桐锁,一瞬间意识与肉体就会完全隔断。 但宗立武早就试过分魂与融魂,早有准备之下可以做到一心二用,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用玉符中的灵魂本源与自身神魂换位,让其代替自己困在精神空间中,而他可以安然抽身。 要是没有这一手,他怎么可能贸然接触一个古魔神念呢。 “大人不信的话,不妨将交易拆分开,您传授我一部分功法,我让人布置一部分解封阵法,这样一来,我就算存心欺骗也占不到多少好处的。” “嗯~”古魔的神念似乎有些意动,也不知她是不是被关的太久了,情绪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时而暴怒时而平和。 宗立武看不见她的踪影,不过可以通过声源判断她的位置。 从一开始交流,古魔神念就在这片空间中不断游荡,有时飘荡到他的耳边轻轻呢喃,有时又飞到远处厉声责问,行迹飘忽不定,语气也时好时坏,让他实在疲于应付。 他知道对方正在一遍又一遍转圈的打量自己,但她的本体毕竟关在黑门之中,无法使出任何手段,只能通过金桐锁中的魔魂来搜集他的情绪、判断他有没有说谎等等。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这是个愚蠢的提议,我们应该吃了他,将他生吞活剥!” “我们?”宗立武听到这个说辞眉头一挑,这古魔又开始犯病了。 他知道与自己交流的从来都是黑门中的古魔神念,金桐锁里的魔魂光是牵线搭桥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没资格参与谈判。 而古魔所说的“我们”完全是她分裂出来的众多人格。 这些人格相互吵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相对冷静的出来呵斥了。 “闭嘴!你忘了之前想吞吃灵魂却失败的事了?再说了,就算真的吃了也是金桐锁里的魔魂消化吸收,对你脱困没有半点好处的。” “我不管,我,我太馋了…”这古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发情了似的,“我好久没有吃过灵魂了,只要能收到一点餍足的精神反馈,我就满足了!” 宗立武双眼微眯,这么说连桂被古魔神念尝试吞噬过却失败了,也难怪,金桐锁中的魔魂力量不足,蛊惑人心还可以,在构建完精神空间之后哪还有余力再吞噬灵魂呢。 “呃!”宛如发情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人突然捏住了气管似的。 接着平静沉稳的语调再次响起:“本尊准许了这次交易,我会将秘典分成五份,你每建成一部分阵法我就交给你一部分魔功,等到阵法完全布成之后,本尊还会重重有赏!不过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将一个宝盒带出去,它太久没有接触灵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有同意这件事我才会给你第一部分魔功。” “好!”宗立武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一件残破的器物罢了,能翻出什么浪花?实在不行就拍卖掉好了,就算里面有问题也是别人倒霉。 “那盒子你放哪了?我这就去取,不过我要提前说一声,如果它已经被人取走的话,那就不关我的事咯。”宗立武摊了摊手轻笑道。 “哈哈哈…”一声狂笑传出,“它就在我的手中,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什么?”宗立武还没反应过来,空中就传来了低低的音律。 他似乎听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心中生起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这似乎不是某种音律而是一段记忆或是一个概念。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黑气一凝,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慢慢从虚无到凝实,最终凝成一只巴掌大小的水晶盒。 盒子表面裂纹遍布,确如魔魂所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仿佛一碰就碎的样子。 盒身细看起来就像是由无数细若不见的晶丝黏合而成,半透明的晶盒内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条仿若水墨的“小蛇”在来回游动。 宗立武惊呆了。 “为什么在这精神空间里面可以显出实物来?古魔不是不能出来吗?莫非这是神念具象化的宝物?” 他的心中念头纷起,很快就打定主意,一骗到功法就将这个一看就很邪性的东西转手卖掉,留在手里迟早是个祸患。 第三百九十六章 晶魂棺与濯血魔经 自水晶盒缓缓显形起,周围空间渐渐变暗了几分,精神空间也有了不稳的征兆。像是一个梦,快要到了苏醒的时候。 “桀桀桀,这是第一部分功法,拿去修炼吧。”尖细的女声传来,听语义古魔此时精神亢奋之极,但听声音又显得中气不足。 “应该是复制功法导致魂力不足吧。”宗立武如此想道。 在他刚取走二宝退出精神空间之后,突然一阵隆隆的尖厉啸声在黑门内回响。 声音的主人虽幻化成人型,但皮肤漆黑透亮,紫色的薄唇之中,四颗尖利的虎齿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芒。 “上当了,哈哈,他上当了!” “噫!晶魂棺不愧是本族的无上秘宝,真的躲过了九灵八宝封魔大阵的探查,将一缕神念带出去了。” “嗯~只要那棺中的神念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择机吞魂夺舍,本尊终于可以出去啦!” 与此同时,宗立武正一脸好奇的盯着掌中的晶盒。 此物呈长条方形,采用某种漆黑水晶所制,离奇的是它竟然没有丝毫重量,根本无需托举,它就可以自行悬在空中。 宗立武测试了好一会儿,发现任何物质都可以直接从中穿透过去,可偏偏手能摸到,还能感受到一股深入灵魂的冰冷触感。 若是将它按到地下,它会直接穿土而入,不会碰到半点尘埃,若想取出,只有先用其他东西掘开土层,再用手抓出来。 若想将它抛掷出去,在离手的一刹那,它就会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不会因为惯性飞向远方。 宗立武又尝试用火流灼烧,可火焰宛若镜子里的虚像,根本接触不到晶盒分毫,真是古怪之极。 “你在干什么呢,疯了?”连桂在远处叫道。 在他看来,宗立武一恢复行动就一会儿拿刀在地上乱刨,一会儿像在扔什么东西,一会儿又放火乱烧,可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宗立武没有理会连桂,思索了一阵,抓着连桂的手做起了试验。 他将晶盒放在连桂手中,却同样一穿而过。 “怪哉!如果手能碰到是因为其中有灵魂的存在,那为什么老鬼却碰不到?” 宗立武还在思索,连桂却嘀咕起来:“咝!什么东西,凉丝丝的?” 连桂这下可以确定宗立武没疯,他似乎可以看见和触摸某种冰凉的东西,自己却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受到一点寒意,这还不是类似冰块的寒,而是发自灵魂的冷颤感。 他可以肯定,宗立武一定得到了某种古怪的异宝。 可宗立武却郁闷无比,别人看不见摸不着,那我还怎么卖?难道只能扔了? 他又想起伴随晶盒显现,同时感受到的那段音律。 细细品味之后,有了一种没来由的直觉,那段音律就像刻在脑中一样,永远不会忘记。除非他用某种方法将音律再次放给另一个人听,如果这样去做,他将失去这段“记忆”或者说“概念”,同时也意味着他将和连桂一样,再也看不见摸不着这个晶盒了。 宗立武摇了摇头,心念一动将晶盒收进了体内,决定暂时不再管此物,转而内视另一件东西——一本漆黑魔典。 作为同样的神念化物,此书上的文字繁乱复杂,他一个字都不认识却偏偏能看懂其义。 “濯血魔经” 宗立武一字一顿的嘀咕道。 “嘿!你也骗到功法啦?呐,兄弟送的这份机缘怎么样,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呀?”连桂搓着手说道。 “我只得到了五分之一,被你骗了一次,那魔头警觉多了,想得到剩下的功法,我还要替她布置阵法!”宗立武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打算…真照她说的做?”连桂皱着眉问道,即便以他的脑子也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帮她布置三层吧,得到绝大部分功法之后再把布置好的阵法拆了,所得的功法也足够我用了。” “果然还是你够贼啊,那老娘们被关了太久,脑子不够用,哪能斗得过你呀。”连桂奉承道。 “好了,别夸了,看上我什么东西了?直说吧!”宗立武简洁明了的问道。 被看穿心思,连桂也不在意,指着骨刀说道:“这把刀…我使着挺顺手…” “咦?你不是一向爱惜你的宝贝弯刀的嘛,开始向现实低头啦?今天可以为了骨刀放弃弯刀,明天就可以放弃别的宝贵东西,一步步失去自我,你这辈子也就这样啰!” “哪有,弯刀永远都是我的挚爱,这不是还缺一把副手武器嘛!” “行!”宗立武解下骨刀一把扔了过去,“它是你的了。” …… “你们也别太得意,等魔魂恢复到能吞魂噬魄的程度至少要数年时间,如今我们失去了晶魂棺的庇护,想要硬抗佛门八宝这么长时间还不容易呢!” 宗立武二人走后,黑门之中古魔的各种人格还在争论不休。 她们还不知道所谓的佛门八宝早就被人取走了,如今那宝塔之中早已空空如也,仅存的一点点佛性也在慢慢流逝。 终有一天此阵会彻底失去“消磨”的效果,但古魔想要出来依旧是痴心妄想。 “没关系,我们不是还留了一手嘛,那小子为了秘典一定会找人布置阵法,只要他布置两层,我等就足以借助外力撬动封印出去啦!” “哈哈,到时候先吞了这小子,不,先吞了前一个家伙,谁让他嘴巴不干净。” “啊~不过他的样貌挺合我的口味,吃了可惜了。” “桀桀,先吞那个先进来的,再慢慢儿品味这个光溜杆子小白皮…” 然而古魔万万没想到,宗立武很快又怒气冲冲的找来,兴师问罪了。 这濯血魔经的第一部分他曾经见到过,还浅修了一部分,正是早年得到的那本圣血摩柯经。 这开端的一部分比较基础,两本书的内容相差不大,再加上宗立武读过多本典籍的经验,一下子就找出了濯血魔经中的五处问题。 他可以肯定,这五处绝对被恶意篡改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告白 面对宗立武的质问,魔女时而暴怒时而讥讽。 “你敢质问本尊?” “吃了他,一口一口的咬碎!” “桀桀,不简单呐,你小子竟能看出三处错漏,有人指点?还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不管魔女语气如何,宗立武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若想继续合作,就把真实的秘典给我,这才算一次公平的交易,如若不然,我转身离去,金桐锁和水晶盒子我会找个千年大粪坑埋了!” “你敢!” “就凭你也配和本尊公平交易?” “吃吃吃…” “都住口!”终于那道冷静的人格再一次浮现出来,看样子宗立武的威胁对她起到了作用,让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你想要完整的魔经?” “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尊下的诚意,还有,这一次要给真实的魔典,包括上一次给在下同伴的秘典,若有不实的也必须修正过来,如果在下回去查出再有错漏,就不会有任何合作了!” 宗立武话音一落,空间中出现了长时间的寂静,但他坚信魔女还在附近,她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逃生的机会的。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一道冷静的女声传来。 “你很有胆色,但从你的灵魂状态我能看出你的紧张,人的表情可以控制,但灵魂却很难掩饰,你很心虚,你在装腔作势,对吗…” 女声没有得到答复,她便再次说道:“在本尊面前紧张、害怕、惊惧,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看来你已经明白这次交易的真正含义和份量。我很满意,作为奖励我会给你想要的。” 精神空间转瞬变成了昏黑的色调,宗立武的眼前又多出一本厚厚的魔经。 “至于你的同伴,他运气不错,在我心情平和的时候给他复制了完整无误的秘典,我们的交易将会继续,今后以一本魔经换取布置一层阵法,阵图已经给你,好好去准备吧。”魔女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说道。 一退出精神空间,宗立武长出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内视魔经起来。 果然,除了他点出来的三处错漏,另两处没有特别指出的地方也相应改掉了,看来这一本的确是真正的魔经不假。 宗立武冷眼看了一眼黑门,轻笑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下,还利用法术之力将这个大洞彻底封死,并抹除了一切痕迹。 布阵法?布个屁!老子凭本事骗来正本的魔经干嘛还做交易?你骗我一次,我回敬你一次,这就是我所认为的公平交易! 宗立武与连桂一路返回了封印之地的出入口,这里的阵法自布成以后就一直留在原地,本意是让连桂返回的,而今绝大多数被困的人也从此路逃了出去。 就在宗立武跳进阵法的一瞬间,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能量膜,此膜对有肉身的活物并无反应,而晶魂棺中隐藏的魔魂却被侦测到。 刹那间封魔之地雷云滚滚、风云变色。 宗立武带着讶然的表情回到了上层大厅,而那魔魂却被能量膜排斥,留在了封魔之地中,灵光闪了几闪就将其彻底灭杀。 “我的天,你看没看见?我俩一出来,里面突然变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你又在看什么?”连桂叽哇乱叫道。 宗立武一脸凝色的看着掌中的晶魂棺,那条墨汁一样的“小蛇”已然消失不见了,怪哉! 与此同时,黑门之中嘶吼不已:“好手段!没想到大阵外面还布置了后手!” “不过没关系,等那小子布置两层阵法,我一样可以出去,外面的后手在本尊主魂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然而,此魔却再也没能等到宗立武返回,也幸亏她掌管着魔族至宝晶魂棺,修习过相关的魂术,才能在封魔大阵中苦熬千百年时间而不失神智。 等到无数岁月过后,她终于重见天日之时,拿着宗立武的影像到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回晶魂棺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连宗立武本人都在吃干抹净之后,将水晶棺遗忘在一个失落的遗迹里。 而且他那时早已修为大成,别说一个区区魔将,就连她们家魔君大人都敢蒙骗,还成功骗到了一件远胜晶魂棺的宝物。 此刻,宗立武正捧着小棺材细细思量着,既然里面疑似活物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那说不定可以留下研究一二,只可惜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不然也可以帮忙钻研一下的。 …… “你到底跟武哥说什么了?都失踪两天了!” “不至于吧,我只是开个玩笑,那小子这么不负责任呐,哼!算本胖瞎了眼,看错人了!”姬风埋怨道。 “开玩笑?我还发了十几个红包呢!”宗立武站在大门口喊道。 为了让这帮伙计闭嘴,他可是大大的破费了一回,现在看来,这帮家伙全在配合姬风演戏! “回来了!我就说本胖不会看错人,宗老弟一定会负责任哒!”姬风哈哈大笑。 “都别听他乱说,我那天只是误喝了昏睡散,所以多睡了一会儿而已,根本没有什么。” 自己误喝了昏睡散,然后躺在宗立武房间睡着了?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是她故意把自己弄晕,还是中了宗立武下的药?这里面区别可大了,所有伙计都在宗立武与小白的脸上来回审视。 这会儿连桂冒了出来:“呃,抱歉,那药是我下的,我以为那是熬给大家喝的呢,搞错了,误会!” “诈尸!” “屁话,那是衣冠冢,诈什么尸?人家压根没死!” 气氛又活跃了起来,唯有姬风不太甘心。 看着不顾自己的名节,竭力给众人解释的小白,宗立武心中一揪,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拉着她的手走向后院,他们两人之间总要有个说法才是。 宗立武一向喜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状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有点儿类似于他从小不愿意养一条属于自己的爱犬,生怕它有一天死去,自己难以承受悲伤一样。 感情注入太多,当失去时就会更痛苦。 以前他没有顾虑,但近日相处,他敏锐的察觉到小白对自己的情感,也发现了自己对小白的爱恋。 他本想一直装疯卖傻下去,可经王莲庭与姬风这一番闹腾,也明白是时候解释清楚了。 他想干脆如姬风开玩笑说的,将错就错宣布与小白早已结成道侣,可又有另一份担忧。 小白整天喜欢待在房间里炼药,寻常不会遇到危险。 但他不一样,他喜欢出去冒险,万一哪天暴尸荒野,恐怕她会难以接受,所以将关系保持在最要好的知己最为合适。 既可以像伴侣一样相处,互相尊重、彼此支持,以最亲密的内心分享各自的情绪、诉说所见所闻,又不会更进一步,有任何名分、身体方面的关系。 万一哪天他遭遇不幸,小白可以相对容易一点的摆脱忧伤,缘分到的话还可以结识更好的良配,开启崭新的人生。 第三百九十八章 长情的陪伴 宗立武一番话说完,内心忐忑不已,他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私想法,好在小白欣然接受了,似乎还颇为高兴的样子。 她的要求本就不高,从前只能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内心,生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展示自己的关心,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宗立武对她的真实情感。 对宗立武,她再放心不过,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宗立武似乎很抵触纠缠不清的情感麻烦,只多她一人都慎之又慎,就更不会接受其他的红袖粉黛了。 …… 充裕着暖光与熏香的角落,宗立武正在研读魔经并快速记录心得,手札和卷轴已经放了一大摞,而小白端坐在旁边,安静地翻阅药剂大师的炼药心得。 “你们说他俩到底成了没有啊?”姬风皱着眉头与一大帮人交头接耳的嘀咕道。 “感觉他们更亲密了一点,应该是成了,恭喜恭喜啊。”一个伙计嬉笑道。 “我觉得正好相反,如果成了早就大大方方的说了,他们肯定没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不想风哥你担心,才装作很要好的样子。”另一个伙计却不看好。 “你们说那家伙不会钓着小白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最看不上这种人了,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高低得要个说法,不能耽误小白一辈子啊!” “不用去问了,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的。”连桂啃着果子不经意的路过,“我想他们应该算是不愿公开承认的道侣关系吧,平时像道侣一般相处,但宗少怕自己身遭不测,连累小白变成寡妇,所以给她留了一个退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嘿!这叫什么话!成寡妇又怎么了?不一样可以改嫁!真爱不比名声重要?再说了,不确定关系怎么能轰轰烈烈的真心相待呢,面对爱情就要有背水一战的勇气,毫无顾忌的释放情感才行,他们这么不上不下的,糊弄自己呐!不行,我得去管管…” 姬风刚站起身又坐了回去,对连桂道:“老鬼,你咋不拦着我?” 其实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和观念,宗立武与小白已经找到了他们所认为的最融洽的相处方式,尽管他心里不痛快,也只能这般认了。 “我拦着你干嘛?”连桂嘿嘿笑着,“你自己想讨骂就去呗!” 姬风一下颓了下来,不甘的念叨:“他们不能一直这样吧。” “唔…”连桂从牙缝里抠出一点果肉,又放进嘴里吃起来,接着说道,“等宗少觉得自己不会被人轻易弄死的时候,就会更进一步吧。”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连桂一耸肩:“我哪晓得?” …… 另一头,宗立武已经郁闷透了,他得到的濯血魔经根本不适合修炼。 前期还好,越修炼到后期,想要发挥出功法的全部威力就要对身体各处进行相应的改造。 比如书上记载的一种名为污血鬼爪的大神通,修至大成以后双手可硬抗法宝,而且一抓之下,法宝轻则灵性大失,重则彻底报废。 但修炼到这种程度的话,双手会变得干枯黢黑,比平常手掌大两倍,形同鬼爪毫无血肉。 其他身体部位也是同理,小到眼睛牙齿,大到四肢躯干,都要相应变化才能发挥出武技的最强威能。 最后,他的样子与魔怪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可否认,按经书描述,此功法威能无穷,堪称战力无双,乃是一等一的炼体魔功,可获得力量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宗立武很了解自己,想要长久发展他必须与人交际,这也是他所善长的领域,或者说整个人族能在世间立足至今也是多靠了互通有无。 如果以后他顶着一个怪物的身躯与别人交流或是交易,难免会处处碰壁。 被人到处排挤的情况下,他怎么获取资源,又怎么把功法练到顶峰呢。 明明连桂的功法就很不错,不仅不用担心身体变形,还非常契合他原本修炼的功法,像之前展示的雾隐之术就完全可以用原本的功法来催动。当然为了进一步修炼下去,连桂最近已经在改换主修功法了。 宗立武一问之下才知道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连桂在与古魔交流的时候,人家足足拿出十多本适合人族修炼的魔经任其挑选。 而他,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古魔在给其功法时突然转换成奸猾的人格,故意给了一本勉强适合人族修炼、威力极大,但代价同样不小的功法,甚至还动了手脚,纯粹就是想恶心人的。 现在再想去更换已经不可能,看样子这本濯血魔经只能用作参考了。 另一件水晶盒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开始时,他了解其只能被自己看到、摸到的特性,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的,可研究了几天发现它什么用都没有,就连砸核桃、冷藏水果都不行。 若是能被人看见,他从手中变出来还是能唬一唬人的,可别人看都看不见,只能看他像个二傻子一样一会儿盯着手掌看,一会儿放一团空气在桌上,完全莫名其妙。 最后就是一份扫一眼都眼花缭乱的解封阵图,这要是一张封印阵法图,他多少能借鉴一下,万一以后用得着呢,可这是解除封印用的,还只针对九灵八宝阵。 或许徐律安这种阵法高手能从中品出一点儿玄妙,宗立武就真的如看天书了。左右留着无用,他连复制的兴趣都没有就直接赠给徐律安了。 可以说三件重宝均无用处,反倒是从王莲庭手中得来的宝扇,从曲智源那里得来的血刀,二宝更有用处一些。 宝扇属于偷袭利器,血刀代替骨刀作为主要对敌武器,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至于诛杀的筑基中期修士身上的宝物,全被朱理、杨平等人分了去,聊以填补所失。 徐律安和于敏各得一枚宝器棋子,前者略微弥补回部分损失,后者大赚了一笔。 第三百九十九章 犁庭扫穴 而今,徐律安和于敏正凭借二宝之力在各个虫穴大显神威。 妖虫的数量优势在黑白双子面前根本难以发挥,再加上魁风娥蝗带路,短短时间已经有十几个中小型虫穴被他们清扫了一遍。 若有厉害妖虫破土而来,也根本瞒不过时时探查的于敏,他们只需要留下几只被操控的妖虫拖延抵挡,就可以从容撤退了。 久而久之,徐氏杂货铺的院子渐渐堆满了妖虫材料和各种虫卵。 材料会源源不断的被炼制成器,最终出现在老虫巢法器租售店中。 而虫卵更是供不应求,相比需要花大量时间培养的灵兽,生长较快的灵虫更受修士欢迎。 灵虫根本不需要费太多心思照料,鲜肉、腐尸、剩饭、泔水几乎什么玩意儿都吃,还不容易生病。 有的妖虫只需要三五年就能具备强大的战斗能力,有的甚至只需培养几个月就能带出去探查、放风,培养的性价比极高!所以各种虫卵一上架就会被人抢购一空。 连桂几个月来不是在转换功法,就是带上一叠炼锋符以及寒惊长弓独自去红砖房射杀火灵。 有时运气不好空手而回,有时撞大运可以满载而归,还能顺便带回很多不开眼的修士的遗物。 宗立武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上路,他从徐律安处借走了朱理、杨平和邹道银,四人一组再次前往灰罗地探险。 随身携带大量辅助法器的邹道银堪称一座活的灵宝楼,再加上宗立武敏锐的洞察力和机灵的头脑,以及见识超群、实力不俗的朱理杨平从旁辅助,真让他们“攻城拔寨”,扫清了一个又一个支道偏厅。 当然了,有时免不了需要向徐律安求援就是了。 …… 一片漆黑的空间,法术的光亮根本无法透出的地方,只有一盏随风摇曳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宗立武四人背靠着背守着烛碟,拼命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那些穿行于黑暗中的诡异生物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真容,每次攻击都让人叫苦连连,一时间险象环生,情势岌岌可危。 “徐律安怎么还没来?华光盏的灯油就快耗尽了,一旦熄灭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 四四方方白净无暇的巨大厅堂,地面上尸横遍野,有不少早已化为白骨。 四人盘膝而坐静心凝神,身上汗流浃背,表情痛苦不堪。 一串银铃悬浮于空,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叮铃之声,死死抵住挤压而来的嬉笑魔音。 宗立武眉头紧皱,用尽了心力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刚刚我已经放出了金角蜂,兄弟们坚持住,徐律安很快就能带着摄心鼓过来了,到时就让这群婴灵好看!” …… 巨大的山洞之中,宗立武与十几个修士吹牛打屁,靠玩猜谜、卖烤肉赚了上百灵石。 霍然一道黄光大放,熟悉的声音随之而来:“你们几个能不能消停点,别再乱跑了!我刚清剿了一个虫巢,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得赶来救你们…” “哈!徐兄你终于来了,阵图研究好了吧,赶紧布置阵法带我们出去,至于你们这些人,想出去的每人交一百灵石,或者用法器抵押也行。” …… 又一处充满水的地下宫殿,周围到处都是漂浮肿胀的浮尸,以及拿着钢叉四处巡视的半人半鱼怪物。 唯有某一个角落,上方倒扣一只钵盂,支撑起一小片有空气的球形空间。 “邹兄你别放屁行不行?” “臭的要命啊,你吃什么了?” “哼!你们不知道驱使孟兰盂有多费劲,要不来试试?话真多…” 就在几人争吵的时候,突然四周的人鱼怪物全部往上方汇集而去。 几个呼吸之后,“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大量的水流肆虐翻滚,仿佛整个宫殿都在摇晃颤抖。 上方看不清的地方霎时红光耀目,接着大量怪物被击杀,如同落叶一般缓缓沉落,残余的怪物也都争相逃走。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方形石块落入水底,砸出了滚滚污泥。 “石块”的一面伴随“呼噜噜”的气泡缓缓升起,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徐兄,这次怎么这么久才来,朱理都快被毒死了!” “找小白炼制水下呼吸药剂费了些时间,这是暂时扼制水浣毒的药剂,赶紧喝了我们出发,小白和普福安应该已经将拔毒符和特效解毒剂做好了。” ……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宗立武四人受苦不小,好在次次有惊无险,也因此搜刮了上百件法器,个个身家暴涨起来。 当离开地底空间之时,所有人都赚得盆满钵满,此行可以说大获成功,众人一路欢歌返回肃州而去。 “我觉得地底虫穴这地方,咱们每隔两三年就可以组团来一回,你们看呢?”连桂嘎嘎叫道。 徐律安点了点头,没有魁风娥蝗在,虫巢的位置就很难找了,不过就算得不到虫卵,只击杀妖虫也有不菲的收益。 宗立武看向邹道银,若邹道银愿意过来,那他也会跑一趟。相比杀妖虫,他更想继续闯灰罗地。 而今各个支道偏厅,他们只探索了三成的区域,至于主道通往的主殿,听小道消息说那里关了一只三头魔犬,进去与送死没有区别。 宗立武暗自庆幸,还好当时相信了直觉,否则现在已经魂归九幽了。 邹道银的回答模棱两可,说到时再看,那宗立武也不给准确的回应了。若他不在,小白多半也不会来。 那么应对各类妖虫毒液的特效解毒剂、夜视药水、强效疗伤药、回复法力药水、体力药水、耐热药水、抗寒药水、水下呼吸药水等等,各种药剂都将失去保障。 徐律安等人若是过来,不仅诸事不便还要加倍小心才行。 普福安倒是可以带上,反正他在哪里捣鼓配件都可以,给他准备一张桌子就行了。 有他在,至少止血符、拔毒符、金甲符、炼锋符、火炮符等等符箓无须担心,还额外附带臭气弹、爆钉球等实用器具呢。 第四百章 红豆星 风雨交加,暴雨倾盆。 闪动的雷光不仅没让车厢里显得明亮,反而更加衬托出一分昏暗的感觉。 五辆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湿冷与闷热交织,让人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宗立武和小白合乘一辆马车位于队伍的中间位置,头前一辆坐着徐于朱杨,第二辆乘着连普姬邹四人。 最后两辆车则装满了从湘州购买的大量特产。 其中有一半都是粘油麻做成的上等符纸,有了这些普福安更容易绘制出上等符箓来。 同样一张炼锋符,上品与下品之间的价格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另外一半几乎都是小白精挑细选的各类药材种子,有些准备种在宅院后面的灵田里,有些需要另挖一个池塘种在水中。 …… 宗立武倚着车厢侧壁,身体随马车的颠簸自然摇晃着,突然感觉身上披了一件毛毯,还被人小心翼翼的裹住肩膀和脖子,顿时一切湿气与燥热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回应,再一次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早在路过上一个城镇之时,他就说过会下雨。 果然,只过了一个时辰,看起来明亮的天空就下起瓢泼大雨。 他说时无心,小白却记在心中,特意买了这一条精致的毛毯。 毛毯并不便宜,上面的符文具有防湿透气、御寒保暖之效,就买一条和买两条的问题,二人还讨论了一番,最终折中意见:只买一条,二人轮着用。 宗立武只是随口应承,根本就没想过使用,他体格坚强,怕什么风雨呢。 可小白真就有这个闲心,一条毛毯盖来盖去,甚至为了计时又买了一个小沙漏。 她似乎很中意这样平常又简单的相处时光,乐此不疲的轮用毛毯。 宗立武的脑中一条评价闪过:真是闲的没事又精力充沛啊… 小白生来单纯活泼,一直以来都没有心思又莫名欢快的活着,她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如今遇到一个人,她的生活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变化,好在遇到的人不会欺负和欺骗她。 而且在这个人的庇护之下,她可以一直没有心机且安全的过下去。 小白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宗立武,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宗立武这个人,一天内大半时间都在思考计划和处理繁杂的事情,少部分时间里还要分一半在钻研术法上,余下的才轮得到她。 她知道,虽然宗立武此刻就坐在自己身边,可内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小白并不在意,能够相互陪伴与支持就很好了,她不需要也不央求对方一直关注和惦念的。 自从宗立武告白之后,她就认定对方心里是很在乎自己的,不用时时刻刻去确认,也不需要靠细枝末节去考验,她相信宗立武不会花心的去想别的女人,也不会充满心机的坑害自己。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宗立武与她单独待着的时候根本不会伪装,或者说懒得伪装,是一个很容易就看透的人。 如果他在思考计划,那一定会下意识的低着头摸着下巴,如果在钻研术法,他的面前一定放着杂乱的卷轴与纸张,手上还在不停奋笔疾书。 而今,他双手环抱、仰头看天,不用说一定在想一个无聊无用又愚蠢的问题了,真是闲得无聊思维片刻不歇啊… 然而实际上,宗立武的内心却在全神贯注的应对一个严峻的挑战,他正在沉思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水流为什么老是蜿蜒曲折的前进呢?如果放任不管,它的曲折程度还会更大! 嗯,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难题啊! …… 翻过炉云山脉之后便是金鼓大平原,也意味着进入了肃州境内。 仅仅过了一座山,就仿佛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亭亭如盖、草木葳蕤、蓊蓊郁郁、雨僽风僝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黄土遍地、一望无际。 本来这一片贫瘠的土地给人一种荒凉寂寥的感觉,但长时间被阴云一般的葱郁包裹着,被树根盘结的道路颠簸着,被蒙蒙细雨洗礼着,一进入此地反而有种“扬眉吐气”般的畅快感,不经意间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连桂与同乘之人闲聊还不够,经常对着前后车叫唤。 很快,酷热的高温就渐渐止住了他那烦人的聒噪。 小队不得不改变作息,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出发,一直走到艳阳高照时原地休息。 或是搭建帐篷,或是就在马车里坐着,等到午后烈阳西垂之时再上路,一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再停下睡觉。 所以沿途赶路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星罗棋布的夜空之下,不过在熠熠星辰下赶路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连桂甚至让邹道银加固车篷,好让他可以躺在车顶上,仰望星空前行。 这个有趣的做法很快就被其他人学了去,每到夜间各辆马车顶上都会躺着两个人,也亏路途平坦,不用担心侧翻。 …… “哪里像熊了?你看的是哪片星域啊,我说的是有四颗亮一点的星框起来的地方,那里面的星连起来明明是一条盘着的大蛇啊,我要将它命名为…呃,大蛇座。” “连兄,看星象是需要一点联想能力的,我很确定的告诉你那就是白熊座,不信你问姬风,他对星象挺有研究的。” 队尾的姬风并没有理会他俩,一边饮酒一边放声哼唱歌谣,好不快活。 另一辆马车顶上,宗立武指着一颗很亮且微微泛红的星,也不管全世界其他人的意见,就私自将其划归为自己与小白共有,并命名为红豆星。 “红豆又称相思子嘛,哪怕以后天各一方,只要能看见这颗星,我们就会被它牢牢地拴在一起,怎么样,这名字还行吧?” 小白没有作回应,侧躺在旁边,以手作枕,看不清她的表情。 …… 队伍一路往东南方向而去,路过村落就补充一点谷米与肉类。 村里时常能看见耕作的夫妇,河沟里摸鱼的孩童,造饭的老人。 傍晚空闲时,他们就三五成群聚在树荫下一面啃瓜一面聊着永远也聊不完的闲话,外面来的队伍也免不了被指点议论一番。 相同姓氏的族人,不管住在村东还是村西,都会聚在辈分最高的老人家门口。 安置一张大竹床、放几张藤椅,七嘴八舌的说着帮老三家翻盖屋子,帮老四家搭建葡萄架,帮老五家开垦良田,帮小六儿张罗亲事,以及哪块地适合种果树、哪块地适合放养牲畜等话题。 说到这些,长辈们最有经验了,将老一辈传下来的技巧一五一十的教给干劲十足的年轻人。 而对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娃儿,老人们特别喜欢说些吓唬人的故事。 像荒野里专抓小孩的邪恶术士、到处游荡害人性命的恶灵、守在河边伺机拖人下水的水鬼、还有一些连宗立武这些修士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妖灵… 似乎每个村子都有独属于它自己的传说与志怪,不管是祖辈传下来的所见所闻,还是捕风捉影的传说,亦或是有人亲身经历的离奇怪事。 经老人的嘴一说都显得诡异莫测,让孩子们忍不住想听,听了又害怕到晚上睡不着。 …… 缓缓上升的炊烟给天际线的红霞蒙上了一层轻纱,散发着麦青香味的晚风吹过田野,发出的沙沙声响与蛙鸣声交织相伴。 朴素静好的乡村晚景带给人宁和与舒缓,或许一辈子生活在这种封闭而又变化缓慢的世界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车队缓缓而过,走过一个又一个村落以及它们的故事。 小白坐在车顶,手托下巴看着落日余晖下的村庄显得有些黯然,突然感觉身上披了一件毛毯,驱散了寒风与微露。 她立马感觉暖和了很多,迟疑一下后,利用宽袖的遮挡试探性的碰了碰宗立武的指尖,很快便被反手握紧。 小白一低螓首,檀唇微翘,转身望向闪烁星光的东方天际,当看到一颗散发红光的星辰出现在天边,她心中一喜轻声道:“看,我们的红豆星出来了。” 她那宝石一般的明眸忽闪忽闪,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眼。 或许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相互关爱的人。这个人是否一直在身边也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心有没有系在一起。 第四百零一章 红寿城 在这种没有明显地标的平原之中,哪怕地图再精确,只要稍稍走偏方向都会错过村落。 不过没人会担心,只要一直往东南方向跑,那里的城镇会越来越密集,碰见的商队也越来越多。 徐律安经常会以高价从商队那里买来补给品,商队也乐于交易,他们对路线了然于胸,清楚的知道离下一个村镇有多远,自留必要的口粮就会把多余的卖出,能小赚一笔也是不错的。 而徐律安一方面对路不熟,一方面懒得绕远,多花一点金币也不在乎,双方都大感满意。 一直寻到瑞茵河的时候,路线就清晰起来了,只要一路顺着河走就能直抵红寿城。 由此城不管往东南方哪个城市走都有经年累月踩出来的清晰道路指引,再加上有路标指示,不会再走错的。 红寿城有二宝,一曰红蕨,二曰寿汤。 前者切碎煮食可益气补血,后者全名兽骨长生汤。 第一次听到的人都会误以为这是某种鲜美骨汤,然而却是指本地特色的温泉,据称有驻颜益寿之效。 不知道是红蕨寿汤真的不负盛名,还是红寿城的人一到晚间就家家闭门、户户熄烛的早睡习惯,此城之人的寿命真的比其他地区长许多,素有长寿之城的美誉,那当然不容错过啦。 不过要想好好儿享受,就要早点进城,否则即便进了城也叫不开客栈的大门。 红寿城人一到晚上就睡觉,头一沾枕头就雷打不动。 别说是客官叫门,就是敌军扣关,他们照样闷头大睡,有任何事都要等睡饱了再说!就连店小二也是一样,所以一旦来晚,就只能吃闭门羹了。 这一段路程,徐律安等人走过,时间掐的正好,天明时分正好进城,美美地住了两天,众人得以一洗风尘。 作为外地来客,宗立武等人不会像本地人那么早睡的,好在店家也想到了这一点,熟络的将众人需要的酒水菜点等物全部准备好。 大型客栈和浴所都建有可供夜猫子们自由活动的大厅,想喝酒的、猜拳的、下棋的均可自行玩耍。 如果有酒不够喝、菜不够吃的情况,那不好意思,店家概不招待,谁让你没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呢。 姬风头次来的时候碰过钉子,这一回他让人准备了一整只烤牛犊和三坛子美酒。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过为已甚了。 徐律安于敏不喜热闹,普福安忙着修复傀儡,连桂邹道银恰好修炼到了关键时候准备彻夜练功,而宗立武在泡澡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一口都没吃就急匆匆的上楼记录心得去了。 小白端了一盘蜜饯紧跟而回,姬风朱理杨平三人转眼一看厅中其他房客都安静异常。 他们没好意思胡闹,只得静悄悄的吃了几口,颇为无趣的各自散了。 朱理杨平切了一盘子肉,以送吃的为借口敲开小白房门瞄了一眼,见小白正给宗立武梳头,而后者只顾奋笔疾书就放下心来,随意聊了几句便回房打发时间。 姬风提着两壶酒上了楼顶,放眼望去城内漆黑寂静,城外戈壁千里,一片寂寥之象,不由诗兴大发起来。 弦月半渡夜空,小白的房间内依旧灯火通明,房外却看不到任何光影。 真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房,连窗纸都附带了特别的功用,不仅防风避寒还能防窥隔音,其他的熏香花灯清泉暖帐珠帘软榻更是应有尽有,难怪一天要花费二十多枚金币的高价,当真不是普通人可以住得起的。 宗立武就不会如此花销,但小白自己掏钱自己住,他就不管了。 如果小白给他订一间天字二号房,宗立武一定摆摆手推辞不受。 他之所以到小白房间整理心得,完全是想蹭一下凝神香,好保持思维敏捷。 小白坐在旁边,吃了一口肉片将药剂手札翻过一页,见宗立武轻吸一口气突然停手,还将笔一横放在鼻子下边,又噘起嘴唇将其夹住,双手环抱皱着眉头愣愣的抬头看天。 好一会儿后,他双眼一亮,打了个响指又埋头伏案书写起来。 桌上渐渐被他的稿纸占据,外人看起来放得乱七八糟,但小白知道在宗立武眼里放得很有规律,所以并没有多此一举替他整理。 这些稿纸上所写的正是宗立武对濯血魔经的一些新感悟。 毫无疑问,他对这本魔族秘典极为看中,吃饭睡觉都在细细琢磨。 魔功拥有修炼速度快的特性,况且还有几种无需改变形体就可修炼的玄妙神通,这些都让他念念不忘。 在泡澡之时,纷杂的念头之中,一个新奇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或许可以借用魔功“炼灵入血,以血为器”的核心理念走另外一条道路。 原本的濯血魔功简单来说就是靠吸纳灵气融入血液,以特殊的手法将一身血液当作法器来锤炼,再利用灵血滋养肉身,以达到炼体之效。 并且一念之下在身体各部位激发灵血,可以施展各种令人眼馋的武技。 就比如威力奇大的污血鬼爪、提升突进能力的血袭术、探查气血的腥瞳探血术、引爆他人血液的崩瀑术等等。 可换一种思路,一方面修炼魔功打底以快速提升修为,另一方面舍弃武技以规避身体变形的缺点。 最后为了弥补战力不足的缺点,可以以灵血为基开发各种法术,走法修的路子。 这个想法简单且大胆,直接从根上推翻了魔经的炼体特性,转而另辟蹊径将其大改为一个靠法术战斗的功法。 如此一来,魔经之中有关武技部分的内容就要大幅删减,再以自创法术补之。 另外,基础炼灵入血法也要相应调整,粗算一下,整篇魔经至少要改掉六七成的内容,这与另创功法都没有多少区别了。 当然了,宗立武还不至于真的花费时间自创功法,他已经和小白说好,修为一突破到筑基后期就去她家藏书阁选一本合适的金属性功法修炼,如今的他不过是一时的玩心大发而已。 第四百零二章 法术的起点 他的脑中,一个接一个法术雏形不断地往外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护罩类法术。 他懒得想名字,随意取了一个血罩术的名称以作区别,下面记着两种方案。 一种类似金刚罩法术,走“坚硬”路线。 一种类似冯成双的风壳术,看似凝滞不动,实则飞速旋转,兼具防护效果好、施术者可自由移动的两大优势。 记到这里,他就将其扔到一边去了,可以说此法术只停留于概念之中,离成型还远得很呢。 第二种法术名为血咒术,是三魂神术中可以控制人身体的附身术的变种。 原本附身术需要某种法器作为施法媒介,如果利用濯血魔经以血为器的特性,凝练数滴特别的血液在身,需要施展血咒术时再将其释放出去,理论上是可以行得通的。 接下来仿若打开了匣子,宗立武浮想联翩,一张张白纸被迅速写满。 有脱胎于水镜妙法中魇心术的血幻术、看见连桂利用蛛丝探查而想到的探网术、抄了连桂雾隐术创意的血雾术,参考了竭心之印效果的竭心术,将原本的污血鬼爪改成法术形式释放出去的鬼手术… 他看过的典籍着实不少,在击杀对手之时,时常能搜到几本道书玉简来。 将功法随身携带是很常见的情况,修士们修炼时不得其法,就会将功法拿出来翻上一翻。 随着见识增长、修为提升或是看过高人出手,很可能对功法有更深的一层理解。 过目不忘的本领毕竟只是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才能拥有的,普通人即便是用灵魂之力来阅读的典籍,时间一长也有记不清的可能。 只有随身携带时时参悟,才能逐渐悟出功法的真谛。 当然,这种做法有着功法遗失的弊端,宗立武自己就曾弄丢过主修功法,大概率被萨蛮人得到了。他不曾找过,也知道不可能找回来的… 到如今,他读过的典籍没有上百本也绝对有七八十本,看过的法术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有眼热特别想修炼的,也有印象平平不太感兴趣的。 然而他有着自己的修炼计划,就是再眼热的法术一时之间无法习得的话,他也会极力克制内心。 所以,不管是红魔燎影术那种大威力的法术,还是传音术这种实用的法术,但凡尝试过不太好修的他都暂且放着,时刻记着以“提升修为”为第一要务。 不修炼并不意味着不琢磨,各类法术的特性已经被他记在了脑子里,一有空就想一想,勾连往复对照品鉴 渐渐地,这些知识已经成为他对敌的一大资本,毕竟了解对手的能力是克敌制胜的一大前提嘛。 如今他再以这些法术为创作源泉,那灵感可以说是争相迸发永不枯竭。 不知不觉间,桌面上已经快放不下了,等到他伸了个懒腰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到了后半夜。 肚子赶紧趁机发出警告,咕噜咕噜作响起来。 他这才想起,直到现在还滴水未沾,真有些饥肠辘辘了。 将伏在身旁睡着的小白抱回床上安顿好,他抓了一把蜜饯回房而去。 在他隔壁的三个房间,其中漆黑一片,三对眼睛睁得大大的,听见他回房,三人才闭上眼卷上被子安心睡去。 客栈之中归于平静,可仅仅一个时辰之后,宗立武突然在梦中寻得灵感,虽然处于迷糊之中,但他知道这是一个绝妙的点子就立马掀被而起。 手头没有纸笔,他就用匕首在桌上刻字,完事以后又回到床上酣睡。 到了日上三竿睡醒之后,他看到桌面上的划痕嘴角一抽,只见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黑针头发”。 他仔细回想就记起来,若说体表之上有哪一个部位可以改造,那就是头发了。 不同于手脚等处,魔功要想修到顶级就必须变成怪物模样。头发再怎么变也不会太吓人的,然而原本的魔经里面根本就没有修炼头发的内容,那里面可没有血液的。 而他在梦中似乎想到了一个金点子,此时却因为提示太少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宗立武眉头一挑摇了摇头就此作罢,做梦梦到的东西有几分可行性?还是不要当真了。 …… 返回武陵城的一路上,他都沉浸在天马行空的臆想之中。 整个车厢中到处都是“废纸”,有的纸张上面写得密密麻麻,正面写完了还不够,背面又写得满满当当。 有的纸张空空旷旷,只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法术名,谁也不确定是什么类型的术式。 还好有小白定期从炼药典籍之中回过神来,帮忙整理一二,否则已经无处下脚了。 她特意买了一只精致的木盒,长宽刚好比纸张稍大一些,就这样一张接一张往里放,到武陵城下之时,已经塞满整整一箱了。 …… 穗宝楼里已经忙成一片,福叔接到宗立武从雨稼城发来的快信,估摸着中午就到城中,他赶紧让人将房间收拾好。厨房之中同样忙得热火朝天。 “小蝉,你为什么把每个丸子切成方形的?”苏清雪疑惑地问道。 这里已经够忙了,夏小蝉还要忙里偷闲给丸子切出形状,谁家的丸子是这么做的? 夏小蝉浅笑一下,没有明说。 她知道宗立武有一个特别的癖好——不太喜欢吃圆的东西。 同样材料做成的食物,宗立武总会潜意识里挑形状特别的。 就比如同样一块饼,如果有三角、方形、圆形三种样式,他一定会先挑三角的,再吃方形的,最后没得选又想吃的情况下才会勉为其难的吃圆饼。 这是她观察了许久才发现的小秘密,她没有问宗立武为什么会如此选,生怕他以后会刻意选择,那就没有意思了。 她还是更喜欢默默地坐在旁边看他吃自己做的食物,顺便猜猜他下一次会挑哪一块。 久而久之,夏小蝉已经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猜对了。 除了形状之外,宗立武会下意识的追求稳定与平衡,会优先将高高摞起的吃掉,然后将密集的地方吃的和其他地方一样稀疏,最后才由边缘到中心慢慢吃完。 往往留到最后的,都是最中心的那块儿。 这些习惯宗立武自己都没有留意过,真要他解释,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或许是下意识的想将不稳定的东西优先干掉吧。 第四百零三章 收买 预想中久别重逢的喜悦场景并没有出现,徐律安等人有自己的住处,当然不会过来。 连桂忙着去竞技场收集一手资料也没回,只有他的锦阂毒蛛被宗立武提前带回来,爬回了它树冠上的老地方——一张巨大的蛛网上趴着,等候所有粗心大意的飞蛾与幼鸟。 普福安一进门就奔向自己的工作台,这一次回来的比计划要晚许多,必须尽早绘制符箓。 小白更是不堪,连与夏小蝉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以普福安为掩体,快步走入内堂去了。 宗立武带着两个从未见过的人一起,时而在外面搬运东西,时而给金角蜂搭架子做蜂巢,每次瞥向夏小蝉的方向都会做贼心虚的立马移开目光。 苏清雪与夏小蝉坐在一处角落,暗自交谈起来。 清雪聪慧过人,一下就将事情猜出了七七八八,耳语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一起出去嘛,现在让人捷足先登了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一定要看紧才行!” 夏小蝉全程阴着脸,幽怨的眼神凄苦无比,等到宗立武走出大门离开视线之后,又轻哼一声活跃起来了:“其实我早就看出他俩之间的猫腻了。” “小白不让宗兄把她当小孩的时候?”同为女子,苏清雪一早就察觉小白此举的内中心思。 “不,还要更早,早得多!或许比他们本人还要更早发现苗头,到某个矿洞里的时候就基本确认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他们一起出行的?为什么呀。”苏清雪不理解了。 “算是…给他们两人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吧,如果他们此行回来还是‘兄妹’,那不用我做任何事,他们自己就已经处理好关系,今后也只会停步于这一层关系上了。现在的情况也在我的预计之中,可能你不太相信,但我真的没有失落感。不过呢,还是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不然以后就不妙了。” “用孙公子?”苏清雪心领神会,“真是被他纠缠得烦了,他对你求而不得,最近可有些不安分开始盯上我了,你要能把他赶走,我也乐得清闲。” …… 整个午宴的气氛都处于一种极为怪异的状态,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一丝不和谐感。 马连山和福叔极力活跃气氛,然收效甚微。数次之后,他俩也没心情再起身举杯吆喝了。 墨兰没有感受到半分异常,一如往常一样在宗立武腿边磨蹭,雪宝也如以前一样对他臭脸相迎。 宗立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夏小蝉搭话,就装作很忙的样子,饭前指挥伙计忙前忙后,如今又兀自与身旁的周典、范启闲聊,看起来很是投机的样子。 这二人是他在东南战区结识的好友,曾一起厮混过很长一段时间,在城门口遇见时差点没认出来! 双方都对彼此的近遇大感好奇,同时也对那段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战斗时光感叹不已,话匣子一打开就有收不住的趋势。 “许大哥?他哪有空来帝都玩呐,冯姐一次给他生了三个调皮鬼,他现在要么在换尿布要么在补觉,惨得很喏。”周典幸灾乐祸的嘿嘿笑道。 范启喝酒正酣,借醉说道:“宗兄,我和小周第一次来帝都,初来乍到,正想找找机会某个营生,我知道宗兄一向最有主意了,可要带带老兄弟呀。” 宗立武心中一动:“不瞒你们说,眼下真有件事情正需高手坐镇呢,就怕委屈了你们呐。” “嘿,这叫怎么说的?兄弟之间何谈委屈二字?旦听宗兄一声吩咐,我俩拍马便上啊!”周典也起了兴趣。 宗立武一手搂一个,醺醺然道:“那我…且说说,你们且听听,愿不愿意干你们自行决定啊,是这么回事,兄弟最近在湘州地底虫穴开了一个铺子,我一直寻思把虫甲器卖到武陵城来,一定可以赚一笔的…” 宗立武也不管其他人,与周典范启坐在角落交头接耳起来。 午宴过后,他们还在聊着呢,而且越聊越投机,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一个外貌俊朗的年轻人直接越过前厅,轻车熟路的进到后堂来找夏小蝉,二人似乎聊得挺开心的样子。宗立武立马坐不住了,更没心思谈什么生意,随意的对付几句结束了商谈,随后有意无意的转到苏清雪身边坐下。 “清雪,好久不见了…”他从袖中抽出一件东西,“这次湘州之行收获不错,给你带了件礼物。” 苏清雪轻哼一声,修长的双腿微微摇晃,她没有停下品茶的动作,甚至眼皮都没抬淡淡问道:“怎么,想贿赂我?” 她原本以为宗立武会取出饰品或是清奇的小玩意儿,故而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看到一本典籍时有些意外了。 再看清典籍的名称,她一下坐直,慵懒的神情消失不见,宛若小女孩一样揉了揉眼睛,轻捂小口有些难以置信:“你,你从哪里抢回来的?” “什么抢啊,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宗立武嘿嘿一笑,这个苏清雪总是摆出一张优雅淡然的样子,偶尔露出几分惊讶失措的小女人样倒也有趣。 “还是上次在密林里碰到的那家伙,他人不错,我跟他要的。你自己收好,千万不要外传哦。”宗立武叮嘱道。 “好吧,被你收买了。你说吧,想让我帮你说好话还是打听那个人的底细?” 苏清雪笑靥如花,珍重之极的将宗立武卷的不成样子的典籍收入袖中,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想问问那个人的身份,当然了,清雪姑娘若能从中调解,在下更求之不得了。” “好吧,谁让你的礼物这么贵重呢,我答应了,那人是孙教头的独子孙昊,其人好色贪婪,爱面子心眼小,很好对付的。你这样…” 苏清雪拿人手短,不仅将帮夏小蝉打配合的事情抛于脑后,还反过来为宗立武出谋划策起来。 以她的聪明头脑,再加上对夏小蝉的计划了如指掌,她的计划自然直切要害。 片刻之后,宗立武就信心十足的走了过去。 “啊,苏小姐也来了。正好,我刚刚还在和夏小姐说约你一起出去呢,附近的芳龄阁刚到了一批簪花,今天没有训练任务,苏小姐应该不会再推辞本公子的邀约了吧。” “嗬,这小子说话真给自己脸上贴金,不愧是帝都城里长大的‘上等人’,约人出去逛商铺还挺摆谱的。”宗立武心想道。 “而且当着夏小蝉的面透露出曾邀约过苏清雪的事来,这是什么意思,想凸显自己受欢迎?暗示夏小蝉把握机会?你也配!” 想到这一点,宗立武原本觉得此人好对付的欣喜心情又被阴厉所替代,如果这里是乡间小镇,他直接给老鬼发布一个刺杀任务,把这小子引到没人的地方做了。 第四百零四章 多方挤对 夏小蝉的脸色已经没那么好看,再听见苏清雪的言语就知道原本的计划已经告吹。 她本想利用一下孙昊再和苏清雪从旁配合,好好儿气一气宗立武的。 可苏清雪一开口,她就知道好姐妹已经被鸡贼的宗立武策反。 今日孙大公子不仅没法一显威风,恐怕还要吃一个大瘪啊,看样子她要另想办法来惩戒宗立武了。 “芳龄阁的簪花能有什么好货色,只怕与我的四曲玉钗不太相衬啊,对吧宗兄。”苏清雪俏皮的说道,与往日淡雅疏人的样子大相径庭,并且和宗立武表现得十分要好。 这让孙昊有些吃味了,苏清雪可是他看中的二房人选,这新冒出来的小子是谁啊! 他看向宗立武冷冷说道:“呵,我还没发现店里来了生人呐,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做何营生啊?” 宗立武还未答话,福叔的声音就先一步传了过来:“什么生人?那是我们家少主人,你才是生人呐!” 孙昊脸上一僵,转瞬就缓了过来说道:“原来是有偌大家产在身,难怪可以清闲自在,不像我和夏小姐、苏小姐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奋斗啊。” “呃…”宗立武开口了,“其实也没那么清闲,每天还是会找点事情做做的。” 苏清雪听了心中暗笑,宗兄又开始下套了。 果然,孙昊不假思索的嗤笑起来:“什么事?不会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吧。” “怎么会呢,我干过的事情还挺多的…”宗立武微然一笑,看似谦厚老实实则诡诈奸猾,他先将孙昊架起来,才好狠狠地教训一顿。 “我呢,种过地打过铁开过矿打过仗,当过店老板做过编订员,卖过书售过衣看过门探过险,当过小仓管做过招待员,不值一提,实在不值一提啊。” 孙昊嘴角一抽,顿了片刻又有主意了:“还真是忙碌啊,在下就不同了,身为护卫队长平时不能像你一样东奔西跑,不过呢能与夏小姐苏小姐一起训练和医治家丁倒也安定,做的事情不大却于人有益,跟阁下风餐露宿只为自己的生活差别挺大的。” “训练家丁?”周典面带和煦的微笑走了过来,“这个差事不错啊,宗教头,要不您也去看看嘛,报酬还行的话可以勉强干几天,赚点外快的。” “教头?”孙昊用不可置信的眼光上下打量起宗立武来。 “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和你爹的职位一样了,不知道你们那个大宅里头有没有弓术训练啊,刚刚忘了说了,在下还当过一段时间弓术教头,说不定可以帮上一点忙的。”宗立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弓术训练?开玩笑!哪个宅门里头能有专门训练弓术的?就算有贵公子想练习弓箭也只会请专门的老师。成批量训练弓箭手的,只有军队里面才有吧! 孙昊脸上一呆,不过扫见夏苏二女的意外表情就心中有数了,干咳一声挺直胸膛,颇有几分倨傲的说道: “在帝都不是谁都能撑得起‘教头’这个称谓的,那必须得有真本领才行,与地方上面的要求可大有不同啊,不知阁下在哪里又是给什么人任教的,不会是偏僻小镇不入流的小门小院里吧。” “呐,这一点我们宗教头就高攀不起了…”范启走近说道,“咱们壶州穷乡僻壤的,哪能和帝都城相比啊!” 周典也附和道:“就是,教的都是我们这些山野粗人,与贵门护卫不敢相提并论喏!” 孙昊见二人仪表堂堂,丝毫不像山野粗人的样子,方才他的一番话多少有些得罪人了,便拱手赔笑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二位不要介意,敢问二位是出自何门呐。” “好说了…”范启周典同时一抱拳道,“玄渊门内门弟子范启、周典,见过孙大队长啦!” 二人这么一架,让孙昊下不来台了,他又不是官宦人家的护卫队长,仅仅是一个富贾人家的护卫队长而已,沾了帝都的光才好自抬两分身价,可远远到不了让七大派的内门弟子给自己行礼的程度哇。 他当即闹了个灰头土脸,讪然回礼起来。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自傲的资格,又聊了半天才搞明白周围站的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不济的就是像苏清雪一般的外门弟子。 而他的主要对手宗立武,除了是金国第二大宗门玉阳宗的内门弟子,还是穗宝楼的少主,更吓人的是玄渊门内门弟子的弓术教头,这个身份哪怕是到了帝都城的中环区域也可以拿得出手了。 看来夏苏二女是拿不下了,好在这个小店里面美女的数量真不少,还有一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女孩儿。 看她身穿和苏清雪一样的外门弟子服饰,想来修为不高,应该不难追求的。 苏清雪见到孙昊整理衣冠恢复了自信之色往小白方向走去,便两眼一翻。 这个家伙的眼力真的很有问题,先不论宗立武身为玉阳宗弟子,怎么可能担任玄渊门的教头一职,就说小白吧,难道这家伙一点都看不出来人家穿金戴银,一身都是名贵法器吗? 以小白的出身,十个穗宝楼也不放在眼里,一百个内门弟子也看不上眼,真正的玄渊门教头也不值一提,你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长还想吃天鹅肉? 也就是宗立武被夏小蝉叫上买食材去了,不然肯定要找他那两个嬉皮笑脸却一肚子坏水的朋友,好好儿奚落你一番的。 苏清雪摇了摇头懒得多管,取出那本珍贵的华木楠奉诀钻研起来。 她所想不错,小白这种性格的人,没定心之前还容易受人蒙骗,一旦把心交出去了,哪是可以撬走的? 孙昊好话说尽却被狠狠的讨厌了,小白兀自炼药,半点都不想搭理。 另一头,宗立武见夏小蝉买了整整一篮子红椒已经头皮发麻了。 “小蝉,你不会让我把这些辣椒吃完吧。”他下意识的弓着身子,宛若下人一般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会啦,我让你吃肉!”夏小蝉嬉笑着说道,但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感觉邪魅。 “真的啊,什么肉?”宗立武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但心里却一点期待都没有,肯定要吃鸡屁股、鸭屁股之类的玩意儿。 “心啊,肝啊,肺啊,肠啊这些,你不会不喜欢吃吧。”夏小蝉翩然转身黛眉微蹙的说道。 “这些啊…”宗立武有些意外,连忙点头道,“好,这些不错。” “那就好…”夏小蝉背过身,双眼虚眯,咬牙切齿的低声道。 第四百零五章 折磨 当伙计们将一口大锅抬过来的时候,宗立武就感觉不对劲了。 再看见锅里一半都是红椒,连汤水都变成鲜红色时,他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抬起头,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宗兄,这是特意为你一个人做的,一定要吃完哦。”见宗立武愣愣的点点头,夏小蝉得意的转身而去。 今天的伙食真不错,众人在长桌旁大快朵颐,另一头角落小桌边的宗立武同样吃的热火朝天。 他一面吃的呼呼哈哈,一面不断擦拭,分不清是擦汗还是擦眼泪。 一直到晚上,众人准备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咕嘟冒泡的铁锅边吃着呢。 “喂宗少,你辣不辣?”连桂嘿嘿笑着。 “不辣!”宗立武口齿不清的说道,此时他的嘴唇已经肿成了香肠一样。 如果说,刚开始吃时他说不辣那纯粹是嘴硬,而这会儿他真的感觉不到辣了,只感觉到脑袋懵耳朵热嘴巴烫,胃里像被洒了一把石灰,就连嘴角边流淌的红油也像开水一样,吃不出味道,只感觉到烫。 “壮士!”连桂捞了一下锅里,“还真的吃完了!佩服。” “哼,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很好吃的。”颤抖的嘴唇如此说道。 到了夜间如厕时,宗立武就惨了,那感觉…跟下刀子似的,滑溜,却火辣辣的疼。 整整三天,他都顶着香肠嘴在店里转悠,要不是小白配了消肿的药剂,还不知要肿多久呢。 原本按宗立武的本意,他是不会喝药的。 夏小蝉生气,就要让她把气撒出来才行。 但他还要考虑小白的感受,自己老是这么一副衰样,小白一定会愧疚的,只能快点好起来,还要脸上带笑才行。 “宗老弟过的不错啊,还有心情吃香肠,给我们也来两条吧。”姬风等人拎着水果过来探望。 “本以为你下不了床,看你精气神还可以啊,不过看起来水果是吃不了了,我们自己吃吧。”几人也不客气,各自找凳子坐,闲聊了起来。 邹道银却被宗立武拉到一边:“勾兄你挨的正好,你那法诀太哼奥,我们清雪看不懂哇,正好你过去指点指点。” “哈?得了我的法诀还让我指点?这…也不是不行。”邹道银本想严词拒绝,可顺着宗立武的指示,见到一位冰山美人正皱着眉头琢磨典籍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姬兄,是你啊!小弟孙昊啊,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孙昊偶一抬头见到姬风便双眼一亮,凑近过去打招呼道。 “你…”姬风对其实在没有印象,不过见此人如此热情又能叫出自己的姓氏就点了点头,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客套了两句。 可怜姬风还不知道这一切全被夏小蝉看在了眼里… 姬风随口的几句话,孙昊可是大为兴奋,立即神气起来了,还坐到小白旁边的高椅之上,故作神秘的介绍起姬风这位好朋友。 他虽然不知姬风的真实身份,但从主家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能猜出来其一定是位贵人,言语中有意无意的将姬风的身份无限抬高,又从细微之处制造假象,让人误以为他和姬风关系很好的样子。 小白对这个老是干扰自己炼药的家伙实在恼透了,气鼓鼓的说道:“他是我表哥,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孙昊优哉游哉吹开茶叶的动作为之一顿,放下茶杯干笑了两声,随后站起身无聊的溜达几圈,又找了个小板凳坐,比小白还矮了一个头来。 再也不像先前豪放的伸展肢体,而是下意识的将双臂缩在身侧,一副拘谨的样子。 半天没人搭理,孙昊有些不自在了。 他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同列的普福安,犹豫一下之后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独坐的连桂身上。 “咳咳,老兄在看赌局啊。” 连桂一挑眉:“嘿!你也懂?” “呃,我从来不沾赌的。” “哦”连桂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又低头研究起来。 沉寂了好一会儿,孙昊又开口了:“那什么,这家店挺受欢迎的哈,连姬老哥那样的人都是老主顾啊…” “老主顾?那死胖子?哼,他又乱扔果皮了,一会儿准让宗少撵出去!” 孙昊:“啊?” 果真,很快宗立武的讥讽之言就响了起来:“哼!只有猪吃食才会到处乱洒呢!” 孙昊突然双眼一亮,似乎对门口边的铠甲很感兴趣,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趁没人注意连招呼也不打就灰溜溜的走了。 …… “呃,宗老弟,你就吃这个啊?” 角落的小桌子,姬风与宗立武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大盘炒苦瓜,没去瓤的那种,其他人则在大桌上享用佳肴。 “前几天吃了太多纳嘛,今天吃点苦瓜清热去火,你别嫩着了,赶紧吃吧,娘了就不好吃了。” “你当我是笨蛋呐,告诉你,我辟谷了,这些好东西你自个儿慢慢享用吧。”姬风哼哼道。 接着,他又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凑近过来:“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若肯叫一声‘舅哥’,我就帮你吃完它。小声叫就行,我也不声张,怎么样够意思吧?” 宗立武眼珠微转:“够更么敢单?” 姬风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好,购哥!”宗立武痛快的叫道。 “嘶嘿!”姬风后仰一下,接着一挑眉一歪头,“行,意思带到也行,不就是苦瓜嘛,我吃!我还能边笑边吃。”姬风强咧着嘴,端起盘子就往嘴里扒拉,也不咀嚼直接就吞。 吃完举起酒壶就喝,才尝了一口便叫嚷起来:“哇,这里头怎么装的是醋啊!” “酸能解苦,喝吧。”夏小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姬风真就哐哐一顿痛饮,喝完最后一滴之后,豪迈的喊道:“好菜,好酒!我想起来有块玉佩掉路上了要回去找找,诸位不用送了,告辞!” 不等众人反应,他就快步而走,此后便再没来过穗宝楼。 邹道银倒是来得很勤快,听其所说,姬风这家伙回去以后差点把苦胆都吐出来了,如今见到绿色的东西就打颤。 而宗立武的日子还是不好过,每天都是些口味独特的菜品,不是咸的要命,就是臭的难以下咽。 墨兰闻了趴在地上直捂鼻子,雪宝闻了疯狂刨土,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埋了似的。 宗立武精神恍惚了一个多月才被准许到大桌上吃饭,得益于夏小蝉精湛的烹饪手艺,他的胃口才渐渐好转起来。 第四百零六章 灵签阵法器 外厅之中,随着万法大会逐渐临近也越来越热闹起来,每天的客人络绎不绝,各类货品的价格水涨船高,不少珍藏的名贵饰品也被福叔拿出来上架。 白普二人的药剂与符箓被拟了一个名录,挂在正堂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价格都定得很高。 早前的客人大多只看不买,不过近几日销量有了起色,看来不少有钱的主开始涌入帝都城了。 大半个月后,范启周典从遥远的湘州地穴押运而来的一大批虫甲器纷纷上架,卖得同样不错。 这种法器虽然已经问世好几年时间,但湘州距帝都毕竟路途遥远,半道儿还有不少马匪活跃着,故而在帝都这样体量的巨城当中还是挺稀罕的,只有很少商铺可以稳定供货。 马连山和刘玥在大门口搭了一个小架子,从早到晚叫卖他们的饲兽丸。 小白晚上炼药,白天跟着夏小蝉、于敏、苏清雪三人满城乱转。 她与夏小蝉的关系好转的很快,在宗立武吃辣的那段时间还会心疼呢,可没过两天,也不知夏小蝉和她说了什么,二女直接站到同一战线去了,逼宗立武吃臭椿的馊主意就是她出的。 那臭虫一般的味道,宗立武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作呕的感觉。 刚从恶意满满的惩罚中缓过来,他半点都不想在房间待着。 除了晚上给小白打下手和休息之外,天一亮他就躲开二女跟着姬风等人见世面了。 武陵城的内环,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中环区域就已经是普通人所能到达的终点。 这片区域与穗宝楼所在的外城边缘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放眼望去满街都充斥着灵法与异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才有点修真界该有的样子。 宗立武等人在宗内见得多了,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但满街的行人大都张大嘴巴惊叫连连,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由于街上人流太多,已经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这里的专卖店为防到处乱转的“游客”挤走真正的顾客,他们会在门前布下阵法,并让奴仆对来客随机提问,只有答上来的才准许入内。 今日,一行人逛到了名为“灵签阵法器”的店门前时,相关的问题自然由徐律安来作答了。 可是此处的仆人不知道上哪去了,就在宗立武东张西望的时候,一只乌鸦从枝头落下,立在了一根木桩之上。 它歪着头仔细打量一番,用连桂的嗓音说道:“请问火环阵有几种布置方式?” “三种,分别是正居式、调差式、翻回式…” 在徐律安作答之时,宗立武已经在探头看店内的情形了。 此处门前有着名为三觉封隔阵的薄膜阻挡,没办法看见店中的人群,不过商品是可以看见的。 “呱…”乌鸦伸起翅膀摸了摸头,似乎对徐律安后面说的内容也听不懂,它只知道三种就是正确答案,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客官请进吧。” “其实火环阵共有七种布置方式…”徐律安领着众人鱼贯而入,偏头对宗立武小声说道,“另外四种需要特定的条件和特定的环境,这些罕有人知,所以跟它说三种反而是正确答案。” 宗立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众人进门以后,紧跟着的一对年轻男女暗自记下了答案,也想上前答题。 可那乌鸦一振翅就飞上了枝头,又重新落了一只下来,问出了完全不同的问题。 看样子店主也知道这些乌鸦灵宠的脑子不太够用,只能记住一个问题及答案,作为弥补就多养了几只灵鸟,这下男女修士傻眼了… 宗立武一迈入三觉封隔阵的薄膜,就闻到一股清新的芳香,耳边同时传来喧喧嚷嚷的说话声,再定睛一看,店里已经显现出了三四十个人影正在自由的挑选货品。 一眼扫过去,货架上琳琅满目,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布阵器具以及阵法器炼制心得等珍惜典籍。 位于货架最上方的便是此店的镇店之宝了——一支悬浮在重重禁制中的赤红竹签。 “那东西叫知时签,可以为主人预测吉凶,称得上小有名气的法宝了。”杨平见宗立武对竹签感兴趣,便上前解释道。 “上签” 宗立武看见竹签上显现的两个金光小字,微然笑道:“看样子它主人今天的运气不错啊。” “天天有灵石进账,运气当然不错了,走吧,我们也看看有没有合用的阵法器。” 宗立武一个一个看过去,每一个架格边都挂着一支小木牌,写着阵法器的名称与价格。 见到这木牌的样式,宗立武轻笑一下,看得出来这家店主真的超喜欢他的灵签,就连价格标牌都做得与那支知时签一模一样。 “咦,雷封缚阵!”宗立武总算看到一个认识的阵法器,不由轻声嘀咕道。 店里的小厮个个儿像练了听风术一样,立马就有人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道: “尊客好眼光啊,这件雷封缚阵可是上等的尖儿货,不仅有强大的杀伤能力,还能长时间麻痹对手让其动弹不得,可以说同时拥有困敌、阻敌、伤敌、瓦解对手战力等诸多奇效,更重要的是它只有三支阵旗,布起阵来灵活快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啊!” 宗立武听了直乐呵,这个小厮真是什么鬼话都敢乱说,一看雷封缚阵被放在最下层的一栏里就知道是店里最低阶的阵法器了,而且他对此物并不陌生,知道这阵法只能对炼气期修士有用,就这也能吹得天花乱坠? 宗立武咂咂嘴,真想把这个小厮请回去给自己家店里的伙计上上课,这份扯谎能力才是真正难得一见的珍品呢。 “得了,我自己看就行了。”宗立武一挥手遣退了小厮,他对昂贵程度远胜一般法器的阵法器没有半点兴趣。 徐律安在此待了许久,并没有对老款阵法器多看一眼,一心盯着新问世的阵法器看。 一般而言,单从外表是很难窥得其中精妙之处的,但徐律安已得几分阵法之道的精髓,一眼就能看出哪些阵旗才是阵法核心的组成部分。 他稍微看几眼这些小旗上的符文,脑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阵法的结构全貌了。 第四百零七章 羽裳楼 只见徐律安有时若有所悟的连连点头,似是看出了什么名堂,有时又闪过一丝嘲色,似乎对炼制者的阵法理解很不以为然。 阵法之道繁多冗杂且成不同体系,有时为了达成同样的效果,阵法高手思维清晰、见识广博,可以以最精简最可靠的模型完成阵法。 而有的阵法师做出来的东西混乱冗余,大有可能是将不同阵法中的部分拆解出来,在没有完全理解的情况下胡乱的捏合在一起,甚至阵法内部还有相互抵触的部分。 这不仅使整个阵法大耗灵力,还会有崩溃的隐患,而且越是复杂的阵法,内部就越容易出问题,若让阵法高手瞧见,破阵只在须臾之间。 新创阵图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一个时辰之后,徐律安买下两件一时半会儿看不透的阵法器喜滋滋的出门了,按捺下立即回去细细推衍的心情又带领众人四处闲逛。 比起专卖店,各种物什都卖的杂货铺子就人挤人了。 人群之中一多半都是只看不买的,就算有购买意向的人也会多转几家,比比价格和品相才会最终掏钱,故而众人转了一整天才从一条街的街头转到街尾。 晚间,宗立武拿着两把精致的象牙折扇和一支木牌返回了店铺。 折扇只有巴掌长短,扇面非常小巧,可扇出来的凉风足可驱散酷暑的热流。 这还不是它的全部功能,只要将它展开作为头饰戴在发髻之间,就能抵挡烈阳的曝晒。 夏白二女最近成天出去玩,买这么两把扇子正正合适。 未免夏小蝉唠唠叨叨,宗立武诡称每把灵扇只花了三十枚灵石,反正小蝉又没买过贵重饰品,对这类东西的价格完全没有概念。 能瞒过夏小蝉却瞒不过小白,好在她懂事没有揭穿,只在夏小蝉不注意时,眼神询问过来。 宗立武一面应付着,保证以后不乱花销,一面双手负后,伸出了九根手指… 至于木牌则是徐律安买完阵法器后店里附赠的,权当给客人留下一个来自帝都城的纪念品。 这木牌上除了阵法器的名称和价格之外又多了一些字迹。 正面刻着“上签武陵城灵签阵法器”三行大小不一的字样,背面则是“清风拂林细雨润物”八个大字。 宗立武见木牌质地不错,中间厚两边薄还有金属包边以及细致的雕刻,显得精致异常,就要了回来当书签用。 …… “怎么样,那邹道银,给你们四个当了一天的驮马,表现如何?”宗立武转移话题道。 “他说他明天有事,想借口开溜呢,还当我们听不出来,真是拙劣的谎言。”小白配合着说道。 “哦,这样啊,他太没担当了!明天我让福叔雇一辆马车带你们出去玩。” “武哥,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我?我和姬风他们已经约好了。” “是嘛…”小白嘴唇一勾,露出一个小酒窝。 …… 次日。 “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小白陪她们闲逛的,徐律安你能想通吗?”姬风站在店外,肘着栏杆无聊的说道。 徐律安双臂环抱倚着门柱,面带微笑的看着店里挑选衣物的女修,听到姬风嘀咕,他笑容一收道:“咳,其实也还好吧。” “还好?那是你没见识过她们的厉害!”邹道银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呆呆地想道。 另一头,宗立武极为机灵,一早就抢了一把椅子坐着了。 这羽裳楼的老板娘还算有良心,在门外放了一排椅子,而今已经被男子坐满,甚至有人打起了呼噜。 在宗立武左右,朱理杨平都用审视的目光看过来。 “你们都别盯着我呀,又不是我提议的。”宗立武无辜的解释道。 可不管他怎么说,朱理杨平还是摆出怀疑的面孔。 “你们这么快就买好了?”小白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你们怎么都买一样款式的衣服?”她扫视一圈,见六人都穿着同样的白色袍服,诧异的问道。 “挺好的啊,这样更像兄弟嘛!”姬风嘟囔道。 他一进门,稍微扫视一圈就看中了这件白袍,看中这件衣服以后就懒得再看其他款式了,省得一会儿还要纠结。 再询问一下价格、试了一下尺码之后,见价格公道、尺码合身就当机立断买了下来。 其他五人见白袍不错,也省却了挑选的心力,都买了相同的款式。 小白一翻白眼,实在想不通连买衣服都不愿花心思是什么样的心理。 “你们看我身上这件怎么样?” 因为宗立武坐在门口右侧的关系,所以小白转了一圈之后面向左侧的徐律安、姬风问道。 “好看好看…” 在一众赞美声中,她敏锐的捕捉到宗立武的声音,就喜滋滋的进门去了。 接着进进出出走了十多趟,买下十多件新衣服,反正是徐律安掏钱,不买白不买。 另一头徐律安也高兴,看他那模样,估计小白就是提议把这家店买下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撸了一身法器,当场把店面盘了。 好半天后,其他女子才挑选完毕,竟无一人的服饰相同。 苏清雪白衣飘飘,乃是一件烟拢梅花曳地裙,仿若出尘的仙子。 夏小蝉还是那么钟爱短衫与短裙,上套一件浅绿薄纱中衣,下穿葱绿彩秀锦裙,显得机灵可爱。 于敏一改清雅脱尘之风,换了一件淡紫织锦缎宫裙,倒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刘玥挑了一件耐脏的暗黄马面裙,个个兴高采烈的往下一家店铺而去。 宗立武等人没有再傻乎乎的苦等,在女孩们挑选手链的时候,都在一旁围观店伙计现场打银镯。 几人议论纷纷、评头论足、问东问西,似乎要将人家的手艺学到手似的。 小白等人在看玉佩的时候,他们又跑去附近的凉亭里面排队领取从俞州来的茶商免费赠送的香茶,顺便听人家说说俞州的风土人情以及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权当听个乐子。 午饭时,宗立武打发伙计将买到的物品先送回去,吃饱喝足之后,一群莺燕又嬉闹着去逛胭脂铺,而宗立武等人跑到街口,围观一只三级灵虎去了。 第四百零七章 杂耍 这白色巨虎端的是威风凛凛,在主人的吆喝之下时而跨栏杆,时而钻火圈,显得乖巧之极。 表演到一半,巨虎的主人就开始推销起他独家调配的饲兽丸了。 青年慷慨激昂的说了半天依旧买者寥寥,显然相比买货,众人更喜欢看免费的表演,还有人直接叫喊起哄:“还演不演,不演我们就走了。” 青年也不气馁,收起饲兽丸,在看客的期待之中驱使巨虎做起了更有难度的动作。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一个老头儿看准了机会,在前排放置一张木椅干起了为人剪发掏耳朵的营生,又有一个老太提着竹篮兜卖小吃和小玩意儿。 不一会儿,咆哮的巨虎与惊呼的人群吸引来更多围观的人群,渐渐将整个街口堵得水泄不通了。 青年眼见于此又开始吆喝:“我这巨虎温顺之极,有谁想和它亲密接触一下的?只要五枚金币就可以摸一摸,二十枚金币就能骑着它走一圈!” 不少人闻言起了兴趣,但又迟迟不肯上前,都在等其他人先尝试。 宗立武眼珠一转,跑到青年身旁耳语几句。 “这怎么行?”青年听了直摇头。 “嘿,怎么不行?反正都是骑,钱又不差你的。”宗立武循循善诱道。 青年犹豫片刻,见一时半会儿还是没人上前,第一笔生意不能黄了呀,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宗立武面色一喜,冲后面一招手唤了声:“墨兰,上!” 颇具喜感的一幕就出现了,一条大黑狗窜出人群跳上虎背溜达了一圈。 墨兰的气息比巨虎还要强横一分,再加上宗立武在旁看着,自然浑然不惧。 瞅它那高昂头颅的模样,真把自己当成众星捧月的主角了。 巨虎应该被青年特训过,行走得四平八稳,看它那猛虎出巡的神气样子、气定神闲的骄傲姿态,真叫一个威风! 如果真是驮着一个人的话,那人一定能体会到君临天下的爽感,只可惜它身上坐着一条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大狗,这场面就略显滑稽了,将周围看客逗得前仰后合。 有的人吹口哨,有的人丢骨头,都想将墨兰骗下来,然而无一成功。 溜达了一整圈下来,墨兰跳下虎背摇头晃脑,活像一头骄傲的舞狮似的,并在宗立武身旁蹭来蹭去。 看周围群众的反应,宗立武冲青年挑了挑眉:“怎么样?墨兰骑虎,噱头足吧,比你一只老虎表演有趣多了,观众就喜欢看这种有反差感的画面,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咱们二八分成,我二你八。” “好!” 青年一口答应下来,宗立武却将手一抬:“别急,我还有另外的条件,我有一个朋友也卖饲兽丸,你得同意让他也过来卖。” “这…”青年迟疑起来,这纯粹是抢生意啊。 宗立武见状没和他啰嗦,直接高举双手走到场中央大喊起来:“墨兰墨兰墨兰…”引得一大帮看热闹的家伙也跟着起哄。 徐律安等人见到宗立武“求帮衬”的眼神却无动于衷,纷纷捂着脸退到人后,一点都不想扯上关系。 正在挑选胭脂的夏小蝉听到动静,惊奇的说道:“我怎么听到好多人在叫墨兰?” “肯定是重名了,不用管它,我们再试试这一款。”于敏不在意的说道。 小白与夏小蝉对视一眼,心中同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墨兰可是跟在宗立武身旁的。 而宗立武这人脸皮超厚又不安分,没准真的整出一些幺蛾子出来。 当她们顶着半边粉半边红的脸,慌急慌忙的赶到现场,就见到墨兰正踩在虎背上直转圈,似乎在追自己的尾巴,已经在众人一声声欢笑之中玩得忘乎所以了。 另一头宗立武更夸张,正依仗轻功踩着高跷,身躯前扭后摇,四肢胡乱飞舞,一直处在将倒不倒的“疯癫”状态。 又有一个陌生青年在他不远处抛接数个苹果,边抛边啃,动作熟练异常。 徐律安几人已经退到最后排,完全撇清与宗立武的同伴关系。 见到此景,夏小蝉扭头就走,小白也连忙跟上。 宗立武不嫌丢人,她们还怕这家伙脑子一抽,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出自己来呢。 …… 马连山第二天就把摊子搬到街口了,一开始也少有人问津,不过在一些人买回去给灵兽尝了以后,生意就慢慢火爆起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是一句千古的谬谈! 东西做得好就一定有人买那还扯什么“商”呢,商的本质以及核心的技巧就在于营销,让更多人了解自己的产品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在宗立武的“丢人现眼”之下,刘玥所做的饲兽丸开始大受欢迎,青年彻底断了卖灵丸的生意,不过光是络绎不绝骑虎巡游的客人就让他赚翻了。 当然了,许多看客老远过来还是奔着看“墨兰骑虎”的,一虎一狗那神气扬扬的姿态,谁看了都会忍俊不禁,所以青年每完成几单生意就满足一下看客的需求,人气十几天来都居高不下。 宗立武自前两天起了个头之后,后续就没有再表演了,又跟着大部队四处闲逛,不过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之下贴上了几绺胡须… 夏小蝉见墨兰玩得那么开心,又有马连山在旁看着便没有多管,与同伴们在“心尖灵宠店”摸小猫喂灵兔了。 据说这灵猫是来自漠国的夜语猫,除了高傲一点,在性格方面就与中土猫种没有太大区别了。 而在能力方面,夜语猫听力极佳、夜视能力极强,这与它们夜间捕食的习性分不开。 于敏玩得很开心,其他女修可不敢碰,毕竟家里有一只嫉妒心极强的雪宝。 若让它闻见身上带有夜语猫的气味,就绝不会给摸了。 她们只能在另一边投喂绒兔,作为拥有纯正血统的镇店灵兔,它们可是店主的心尖疙瘩,是绝不会卖的。 客人可以花金币买店里的饲兽丸来投喂它们,这些绒兔的毛发摸起来温暖舒适,难怪能成为贵族们必养的宠物。 久而久之,贵族所养绒兔的血统品相也成了相互攀比、展示尊贵的手段了。 第四百零九章 香剂与火幻符 宗立武等人没兴趣逗小猫小兔,都跑到了街对面的四美人傀店看木傀。 他们当然没有购买的意愿,主要是附近店铺全是首饰店、香粉店等女性才会光顾的地方,唯有人傀店还值得一看,尽管里面全是女性形貌的人傀。 宗立武蹲在门口仔细看着一具招揽客人的人傀,其手指做得极为精巧。 一般而言,人傀的手指都是做成联动的,要么抓要么放,只能做这两个动作,可这具人傀的十指居然可以单独控制。 若是普福安在的话,估计会从天明待到打烊的。 他正盯着指关节看得出神,肩头突然被姬风拍了一下:“宗老弟快到里面看,那里还有女仆傀儡呢,你可以买一个,以后家里端茶递水、捏肩捶背的活都可以交给它来干!” 宗立武被吓了一大跳,双手稍一用力将人傀的整只右手拽下来了。 姬风眼疾手快,双臂一展,利用自身庞大体型和宽大的袍袖遮挡,宗立武趁机使出蛮劲又将右手硬安了回去。 随后二人倒背双手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各自散开。 只是,原本为了展示手部精巧,店家控制人傀结了一个莲花印,在宗立武胡乱摆弄离开之时就变成了竖中指的手势。 这具人傀就这般面露微笑、竖着中指迎接每一位来宾了。 太阳西移,气温没那么热的时候,五位美女又逛到了香氛店,店中专卖弛州出产的上好香料与香剂,最受帝都女孩子欢迎。 其中卖的最好的当属浮光、暮思、临风与归月四款了。 浮光香剂不仅清香怡人还附有一定的光彩效果,如果你已经满身珠宝,再滴上一两滴浮光,就更能让你看起来华贵无比,宛若天仙下凡,这是上流贵族参加宴会时的必备之物。 暮思香剂的效果没有哪个小厮在公开场合大肆宣扬,但需要的人都懂,这是床帏之上所用的催情药剂。 不同于那些补身体的虎狼之药,这种香剂并不伤身,仅仅是增加欢愉感和梦幻般的气氛感。 临风是家居常用的清香剂,特点在于风。 白天打开窗户有风进入房间时,其香清新扑鼻还具有一定提神醒脑的作用。 而到了晚上关门闭户的时候,香气又会渐渐沉郁下去,反而起到安神助眠之效。 最后的归月最是奇特,对它的评价可以说两极分化十分严重。 这种香剂本身是不会散发任何香味的,只会吸收香气并长久保持。经其吸收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暗沉清淡,很容易区分出来。 它作用的人大多不是女子而是男人,如果闻见男子身上带有这种奇特的香气,那就代表他已经有女伴了,其他女子少打主意。 喷了这种香剂的男子同样不敢出去拈花惹草,一旦沾到其他女子身上的气味,是绝瞒不过家里那位的,女人的鼻子向来很灵。 归月的价格一向很高,销量却并不低,为了确保这一笔庞大的利润,专门调配这一香剂的家族对配方极其保密,生怕被人研制出解药来。 不过世上从来不缺天才,而今已经有人研制出屏蔽归月的药粉了,可惜每次都要涂满全身,而且屏蔽的时间只有一盏茶左右。 即便如此,它也成了不少男子的福音,低调的在男人群体中暗暗传播开来。 在听闻这四种抢手香剂之时,宗立武就对其中的归月起了兴趣,可以省却不少与人纠缠的时间。 不过一想到自己成天和连桂待在一起,用了归月身上迟早变成臭味,那还是算了吧。 此刻,他正在街角看人展示火幻符。 此种符箓自带幻化效果,是两名灵符门的师兄弟钻研了好久才研制出来的新品符箓,正指着这次大会大赚一笔呢。 比如他们可以在冰锥符上附加火幻符文,若是催动此符来,明明是冰锥效果,可在对手看来却是火光翻腾,还以为是火弹符呢。 在某些时候大可出其不意,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的。 只可惜这对师兄弟能力有限,只能在水弹符、冰锥符、风刃符、电珠符和飞沙符这五种符箓上增添火幻符文。 宗立武立马起了心思,或许可以买回去让普福安研究一下,说不定可以逆推出火幻符文,以后就可以在宗内独家售卖了。 这对师兄弟显然也想到了有人会打这个主意,故意将火幻符文画的极其复杂,其实只有部分笔画被浸注了法力,也只有在激发的一瞬间才能看清真正有作用的纹路,可惜激发时间太短一般人根本记不住的。 而且每一种符箓,其火幻符文还不一样,宗立武就想每种符都买一打。 那师兄弟一眼就看出了宗立武的鬼主意,只愿意卖给他一种符箓。 这难不倒他的,他在场的兄弟多的是,每人买一种就是了。 到了当天晚上,普福安的桌子上就多了五打符箓出来。 在宗立武的强制要求之下,徐律安等十几个人排排落座,面前各放纸笔,被要求在激发符箓的时候记下所看到的灵纹印记。 每人负责留意一块区域,徐律安专盯着符箓左上角,朱理专看上方中间区域,杨平瞄准右上角…最后将每个人看到的图案一组合便是真正的火幻符文了。 一片昏暗的房间之中,当火幻水弹符的光芒在众人脸上闪现八次之时,水弹符上完整的火幻符文就被拼接出来了。 有此经验,后面的四种符文也顺利异常,最终五张完整的图案放在了普福安的面前,下面就是他用功的时候了。 图案从来不是符文的全部,每处纹路注入的法力多寡才是真正的难点。 而这在催发符箓时,因为法力在其中流动的关系,根本看不清的。 想要还原符文绘制法只有两种方法,一是一点点慢慢尝试,这需要花费大量的空白符纸,况且制符师本身绘符能力不行的话,是根本试不出来的。 二是像普福安一样,拥有对符箓的超然理解力。 在常人眼中,符文就是一团笔迹,而在普福安眼里却如诗如画,似乎每种符文都有独特的韵律,也只有他这样的天才制符师才能仅靠悟性推出绘制方法来。 第四百一十章 织梦耳坠 “哎哟,闪的我眼睛都花了,宗兄,有饭吃吧?”杨平揉了揉眼睛说道。 “当然了,夏小蝉早就准备妥当了,还有马连山在外面搭了架子卖烤肉哩,想吃多少都可以直接拿!” 一大桌子人酒足饭饱之后,宗立武站起身一拍手:“大伙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都来帮老马穿肉串吧,就当饭后消食好了。” 朱理停下了剔牙的动作:“哈?还要干活?难怪你让伙计把门拴上,这是不想放我们走啊!” 杨平上来打圆场:“别抱怨了,就属你吃得最多,帮帮忙吧,大家一起干,很快就完了。” 等到两个伙计扛来一只足以塞进一个人的大木盆时,杨平嘴角一抽:“你们家的肉是用木盆装的?还…挺少见啊。” “方便搅拌调味嘛,别愣着了,开干吧,一起干不知不觉就干完啦。”宗立武率先卷起袖子说道。 这等糙活于敏苏清雪等女子是不会干的,几人坐在角落又唱起歌谣来了。 墨兰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在它眼里凡是落在地上的肉块就等同于进入了它的猎食场,谁也别想拿走。 金角蜂则毫无原则,钻进山一样的肉堆里面大快朵颐,好在它们的嘴巴小,再经火上一烤,食客根本看不出来肉块被啃食过的痕迹。 半晌之后。 “不是吧,怎么还有一盆白菜,这东西也能做成串?有人会吃嘛!再说了,我刚刚没吃这东西,可以不用干吧。”朱理叫唤道。 宗立武一脸恳求:“再苦一苦吧兄弟们,这些看着挺多,实际上没多少的,对吧邹兄。” 邹道银点了点头,一群人里面就属他表现得最积极,完全将这些当成自己分内的事情了。 …… 翌日,一行人走在街上,朱理闻了闻手,嘀咕道:“我的手都腌入味了,到现在味道也没散掉,难怪姬胖子不去穗宝楼,那分明是黑作坊啊。” 杨平接腔道:“就是,晚上做梦都在吃肉,搞得我现在又馋又腻,真是矛盾。” “没睡好的话可以去小白那边,她们正在看织梦耳坠,挺有意思的小东西。”宗立武打趣道。 杨平哼了一声并未回话,男人哪有带耳坠的? 可真要说起来,织梦耳坠其实挺奇妙的,只要睡前稍加催动就能随心织出梦境来,唯一的问题是控制得并不精准。 比如你想做美梦,耳坠有可能生成发财梦、升官梦、春梦、与已故的亲人日常相处之梦…也有可能只是简单的享用美餐、外出郊游、赏花钓鱼等等。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惊险刺激的梦,那耳坠就会随意构造出遁空飞行、被人追杀、撞见鬼、被蛇咬、在陌生之地探险等等梦境。 还有些人平时舒坦日子过惯了,想要忆苦思甜体会一下穷困潦倒的生活状态,就会设置噩梦。 梦境中可能会有生意破产、家破人亡、革职流放等等内容,可以让自己好好收一收心,感叹如今的生活得来不易。 这织梦耳坠虽然效果单一也不是必需品,但价格贵得离谱,需要五百多灵石才能买下,一件下品攻击型宝器也才六百多枚灵石而已,故而众女只是各自花了五枚金币体会了一把。 然而,小白不知梦见了什么,体会过后一下子痴了心,一定要买一对,谁劝都没用。 当夏小蝉找到宗立武的时候,他正在街口欢欣鼓掌,围观一种新炼制出来的法器——踏云靴呢。 “什么?五百二十枚灵石!无所谓,随她去随她去,我才懒得管呢,没钱让她找徐律安要!”宗立武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场内叫好起来。 人群中央,一个大胖汉正穿着一双雪白云纹灵靴,宛若小儿学步一般摇摇晃晃的在空中行走。 靴子下方烟云滚滚,这是真正的踏空而行啊。 只是此胖每走一步都要先在脚下凝聚足够多的灵云,行走速度比爬行还慢,而且最高只能登到常人肩头高度。 看起来,这踏空的高度与脚下烟云有关,每高一点就要堆叠更多烟云,到达一肩之高就到了灵靴的极限,没法通过狂输法力而登高一步的。 灵靴炼制者当众展现效果并非出于买卖之意,而是想借此吸引贵人投资,好让他有足够的资金继续完善踏云靴。 可惜啊,围观者多但真正想投资的人却一个没有,就是不懂炼器的人也知道,灵靴的桎梏不仅仅在于材料,还有符文。想要攻克这两大难关不是几年甚至几十年能办到的。 退一步讲,就算他炼制成功,能够做到无限踏空,可法力消耗又是一大问题。 光一肩之高就能让一个筑基期的胖子大汗淋漓,再高些岂不是只有结丹期修士才能用?人家结丹修士个个能御器飞行还要什么靴子? 可以说此物还有很大的完善空间,目前来说还看不到回报的希望。 投资者要搭进去银钱无数,收获又遥遥无期,谁愿意干这种蠢事? 投资者没有,想打符文主意的可不少。然而灵靴炼制者态度坚决,一心只想要钱,对自己的知识视若珍宝,丝毫不想外露,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了。 …… 时间在忙碌与闲逛之间流逝,宗立武这段时间所见到的新奇事物比在宗门中几年看过的还多。可谓满眼皆新奇、处处是惊喜,十年一度的万法大会果然没来错,像他一样瞄准这次机会发大财的人比比皆是,各方各面的天才精英满街穿行。 临近万法大会召开的半个月内,天空之中异彩纷呈,逐波的黄金船、飞花的霞彩香车、云烟中若隐若现的异兽坐骑横空而过,汇聚到帝都内环而去。 宗立武等人没有资格一睹万法大会的风采,不过小万法大会却是可以参加的。 金国向来有个传统,在万法大会召开期间,各个民间组织也可以自由举行小型集会和较艺比赛,这些大小集会被统称为小万法大会。 就连穗宝楼都与几个裁缝铺、珠宝行合开了一场选美大赛,将自家的华美首饰交与美人们上台展示,这些都是老做法了,福叔有几位老伙计帮忙,不会出问题的。 通常每次举办选美大赛都要花费大笔银钱,但后期一定可以成倍的赚回来。 然而这一次或许不那么理想,因为人气被隔壁的街道吸引走了不少。 第四百一十一章 竞拍会 一位来自俞州的花果商带来了精心培育的鲜美花束,他雄心勃勃,不惜耗费巨资举办了一场鲜花节盛典,并随行带来了二十多名面容较好风姿绰约的美女。 她们身穿花束与薄纱制成的衣衫,毫不介意自己的香艳春色与曼妙肌体在花束缝隙与薄纱之下隐约显现。 那夺魄勾魂的春眸与星点花瓣点缀的香发,轻盈的舞步与宽松透体的罩衫,修长滑嫩的双腿与开边的下摆。 极致诱惑的动作与光辉圣洁的表情被融于一身,她们精通勾动男人的技艺。 围观者们难以压抑的心头之火与口干舌燥自有无数香甜水果来缓解。 花果商要大展宏图的不止有鲜花,还有来自遥远俞州的新鲜水果。 水果方面,本地的店铺已然完败。俞州日照充足,水果鲜甜是出了名的,以往的问题是难以快速运达,现在看来,这个大问题已经被花果商解决掉了。 鲜花方面,可以预见将会有一场争妍斗艳了。 人工配制的香剂与纯天然的花香,各有优劣却又功效相仿。 香剂能维持良久,鲜花经花果商精心钻研也能盛开月许不败。香剂省心省力,而鲜花具有观赏之效。这一场香气之争,恐怕难分高下咯。 相比已然势不可挡的花果店,另一头的香车店怕是要铩羽而归了。 店主显然低估了万法大会的热闹程度,他所带来的华美香车根本无法上街游行。 工匠们十年心血,耗费苦心造就的出色行驶性能与减震之效半点都展示不出,而今它们只能并排立于门前,被孩童当成“迷宫”攀爬玩耍。 他们互相追逐打闹,又将不停变换色彩的纱帘与大师雕刻而成的镂空窗格当作绝佳的掩护,看着外面焦急呼喊的父母咯咯偷笑。 孩子只知道好玩,哪里知道被他们随意踩踏攀登的香车有多珍贵? 无本的买卖则没有太多顾虑,就比如街头展示精绝武技的武师、弄出以假乱真幻术的幻术师以及催出让人眼花缭乱法术的法师。 武师与法师很快就被显贵们看中,请回去当护卫,而幻术师拥有让人难以察觉的迷惑人心的能力,向来为人所惧。 尽管幻术师技艺惊人,可一直无人引为上宾。 宗立武对城市外环的集会并不感兴趣,成天在中环转悠。 普福安、小白、马连山、周典、范启几人也一早完成了各自的事情。 晚上众人拿着各大组织发出的宣传册来回窜房讨论,天一亮就三五成群参加大小集会,绝不容许自己白来一趟。 …… “武哥怎么还没回来?”小白抱着木柱噘嘴道。 “就是,去临街买双鞋子用得了这么久嘛。”夏小蝉也跟着抱怨道。 此刻小白的一只小脚赤裸着,正垫在另一只脚的脚面上。 街上人潮涌动,一旦被人踩落鞋子,不一会儿就踢没影了。 小白今日没穿长裙,白皙如藕、光滑如脂的纤纤玉足就这般暴露在外,引得不少糙汉偷瞄。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嬉笑叫喊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要不要哥哥背你…” 话刚说到一半,他便一缩脖子心中大凛,近乎本能的朝天空某处、压力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金甲的冷艳女修正凌空而立,冰冷的目光注视过来。 地痞们吞了一口唾沫,再也不敢吐出半句调戏之言了。 万法大会召开期间,全城戒备森严,别说打架斗殴,就是口吐秽语也会被监察八方的巡城使丢出城外去的。 每次大会,因为口角被扔出城的人足有数百之多,里面有不少都是平日里污言秽语说顺口的人。 当然,也有些倒霉蛋只是因为说话太大声且地方口音浓重,巡城使听不懂就直接扔出城的。 “来了来了。”宗立武抓着一双白鞋挤出人群喊道。 “怎么才来!”两道娇声同时斥道。 “嗨,你俩不知道,临街出现一条大蟒蛇堵路,游了老半天才游走,我本想用轻功但满街都是人,真是没办法。”宗立武俯身帮小白穿鞋,开口嘀咕道。 “不是早就下了净街令了嘛,所有大型灵兽必须集中安置在城外,怎么还有巨蟒过街啊?” “谁知道呢,许是哪个公子王孙吃饱了撑的,骑着巨蟒到平民区里显摆,真会给老百姓添麻烦。”宗立武念叨着,“这鞋子丢了吧,只剩一只了。” “别啊,上面附有好几种符文的,就算只剩一只也能卖些钱,留着吧。”夏小蝉劝道。 宗立武看了一眼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好挂的,就直接往怀里一揣,问道:“邹道银和普福安呢,怎么不见了?” “他们已经入场了,我们也快些吧,晚了就进不去了。” 宗立武五人今日要参加的是十余家中小型商铺联合召开的竞拍会。 徐律安等人则去参加更高级的竞拍会了,那里入场都要收二十枚灵石,所卖的东西更是难得一见。 宗立武自认买不起,也不想花钱凑热闹就和邹普夏白四人参加这个小型竞拍会。 这里入场的门槛要低很多,每人只需五枚灵石即可,而且只要买过货品,不管价格高低,最终五枚灵石都会归还。若是一件都没买的话,那就当入场费概不退还了。 “小蝉你不要急,这种竞拍会迟到一会儿也没事的。”宗立武安慰道。 “人家不让我们进怎么办?入场费就白花了。” “我们是进去买东西的,哪有拦着客人的道理?”宗立武不以为然,况且这种竞拍会每次开拍之前都会有人讲一堆废话,根本不需要着急,夏小蝉从未参加过才火急火燎的。 等三人凭借号码牌顺利进入大门之后,夏小蝉才放下心来,一回头见到宗立武与小白又在那里拖拖拉拉,向门丁讨要拍卖品名录,还询问哪里有卖甜点和茶品。 夏小蝉叹了口气,拍卖品名录不是早就看过一遍了嘛,而且这种东西邹普二人肯定已经拿了,进入大厅以后问他们要来看一下就是了,有必要在门口与人浪费时间吗。 至于甜点与茶品,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再去问也不迟,竞拍会可已经召开好一会儿了,再不抓紧时间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宝贝!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战鼓蛙卵 然而,进入大厅以后,夏小蝉就无语了。 只见台上并排坐着十几名店主,正轮番讲述自己家店铺诸如诚信买卖、以客为本之类的经营宗旨,如今说话的才是第三家飞凤楼的老板,后面还有十多家,看情况至少还要讲半个时辰! 台上说得慷慨激昂,台下却无人理会,大多在交头接耳的讨论拍卖品,还有些许久未见的生意人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相互吹捧与客套。 看样子,来得还早了呢! 得出这一结论,夏小蝉就不着急了,回首望去只见小白一人,问了才知道宗立武跑去买甜点了。 她便拉着小白先到座位,邹普二人的位置靠后排角落,一个鼾声如雷,估计昨晚又通宵练功,搞得参加竞拍会都没精神,另一个在书册上涂涂画画,不知在钻研什么东西。 夏小蝉没有过去打招呼,找到位置就翻起了拍品名册,此番展拍的物品足有两百余件,预计要拍一整天的时间。 “嗯,我看看第一件要拍的是…” “一次性空间软囊,起拍价二十枚灵石,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枚灵石…”台上令人期待许久的叫拍声终于响了起来。 宗立武早早赶回,正在名册上圈圈点点并与小白激烈讨论,他们对第一件拍品毫无兴趣,不过这并不影响拍卖师的激情言说。 “这空间软囊的储存空间为一方,可以多次储存但只能提取一次,一旦取出任何东西,里面所存货品都会洒落出来,是探索秘境、清剿据点的必备之物,它轻便小巧、携带方便,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你收获多少的,财不外露的道理相信诸位都懂的吧。好了,下面开始拍卖…” 夏小蝉对每件拍品都听得很认真,哪怕此次空手而归也要长长见识。 或许是很少花钱,夏小蝉渐渐地被周围一次次叫价和一声声落锤声震得头脑发懵。 每叫一次至少多花一枚灵石,一锤子就是几十上百灵石花出去,这些人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 好在第一波高潮以后,接下来的东西就稍微“亲民”一点了,残本功法、药剂配方、散人游记、怪物图鉴、妖兽幼崽、飞禽灵卵…成交价一般不超过五十枚灵石。 期间,只有宗立武花了十二枚灵石买了一汪战鼓蛙的卵,小白说过要挖一座池塘,他没有忘记过。 宗立武买的这种战鼓蛙听起来与战斗有关,实际上全无战力。 它们仅仅是领土意识强、警戒心重,一旦感应到陌生气息就会呱呱乱叫。 听闻有古籍记载,古代曾有在大型碉堡的护城河中养此蛙的做法。 后来随着人口增加,碉堡发展成城堡,城堡发展成城市,它们不再仅仅用于护卫国土,也有平民常年居住以及商旅往来不息,这种灵蛙就渐渐失去了警戒城防的作用。 宗立武计划在宅院后面挖一片池塘,正需要一种灵兽在其中常年警戒。 池塘所占面积不小,没办法设在宅院的防护阵法之下。 宗门对于宅院所在的那片偏远区域并不严管,挖掘池塘开垦灵田都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不影响附近住户、不被人抗议举报是不会有人管的。当然了,池塘、灵田中的作物被人偷盗的话,也只能自认倒霉。 如果在宅院防护阵外养灵兽或布阵法而伤到人的话,是需要赔偿的。 所以火磺蜂和金角蜂这两种脾气暴躁的都不适合养在外面,战鼓蛙就正正合适了。 它们一齐叫唤只能让人心烦意乱,最多也就是头昏眼花,是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在拍下战鼓蛙的灵卵之后,几人很长时间都再未出手。台上所拍的都是他们不感兴趣的物什。 比如吸一次墨可以写很长时间的毛笔、能够给蜡烛增加亮度的灯罩、在天黑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显示时辰的日晷、能够让画作长久保存的画框、小范围破损后可自行修复的油伞、每过一天就自行翻动的黄历、可以预测天气的风铃、早晚投一块木头就可永久保存火种的留火罐… 一直到中午时分,小白才出手拍下了一面古稀镜。此镜是一名炼器师炼制时出了岔子,阴错阳差搞出来的残次品。 它没有别的功用,只能通过凹凸不平且锈迹斑斑的镜面让镜中之人看起来皮肤暗黄、满脸皱纹,像是老了几十岁似的。 世上之人都想着永驻青春,谁愿意整天看自己年老的样子? 拍卖师报价许久,就在快流拍之时被小白以十枚灵石的底价买了下来。 她一拿到手就嘻嘻哈哈的在宗立武脸上照,当宗立武透过镜面看她的时候,她却捂住脸不给看。 “无聊,花钱买这种东西…”宗立武拉拉扯扯却什么都没能看到,嘴巴一撇嘀咕道。 “什么啊,这是我买给伯母的礼物,你不是说等大会开完了就带我们去屏州玩吗?”小白整理一下衣襟说道。 “你就买这个当礼物?不怕被撵出门去啊。” “对啊,说不定伯母很想看看你变成老头子的样子呢,毕竟她又看不到。”一句话说完,小白一下子反应过来,用铜镜挡住嘴又暗自吐了吐舌头,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咒人活不长久的嫌疑。 宗立武没有当真,将她弄乱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好久没有回家了,真应该回去多待一段时间。 …… 这一批拍品少有人竞争过得很快,拍卖场的气氛慢慢低落下来,再加上闷热嘈杂的环境更增添了几分烦躁与压抑。不少人打起了呵欠,转头聊起了午宴的安排。 夏小蝉取下头上牙扇扇了一扇,顿觉浑身清凉了许多,脑子都灵醒过来。 宗立武也从袖中抽出玉骨扇,大风一扇尽是凉气。 这是他暗自催动了“白霜针”却隐而不发,让寒气在扇骨中蕴着,经扇子一扇全身都凉快了,就连左侧隔了五六个座位的人都能跟着占便宜。 夏白二女立马将他拽起来放到最右侧,能省却摇风的力气自然是好的。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天生一对 “你看看人家…”右侧的美娇娘见状闹了起来,身旁的男子好言相劝最后被闹得没办法了对宗立武说道: “仁兄,你的宝扇能否割爱啊,我愿意出五十…不,一百灵石!” 见宗立武讥讽的嗤笑一下,他又将价格翻了一倍,可宗立武仍然不予理会。 “在下烁云山胡耀金,师从蒲罗洞苦药真人,还望老兄给个面子。”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半点都没有求人的姿态。 宗立武懒得搭理,侧过身子给两位女伴轻轻摇起风来。 “哼,给脸不要脸,咱不理他。”胡耀金对身旁女修小声说道,可那女子就是不依,一个劲的生闷气,胡耀金实在拗不过,又对宗立武道: “二百灵石总可以了吧,阁下还是见好就收的好!别以为这里不让起冲突就能肆意敲诈。” 胡耀金双手一握,将指关节捏的咯哒响,对他而言低声下气已经够丢脸的了,可偏偏这小白脸还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恶心模样,真以为有把破扇子的就能漫天要价啦? “差不多行了啊,世上任何东西都有价值的,你到底想敲多少,直接说吧。”胡耀金不想浪费时间拐弯子,直言说道。 宗立武也不想和他废话,轻笑一声道:“二百灵石太少了,两千灵石才差不多,怎么样?给得起吗你!” 后方传来一阵嬉笑,附近所有人都觉得这把看起来挺漂亮的折扇肯定不可能值两千灵石的,宗立武摆明了在耍人家。 “你!你敢耍我?”胡耀金脸上横肉一抖,半天才压下火气,“你知道吗,今日帝都城的治安救了你一条性命,希望你不要在城外被我看到,哼!” 她身旁的女子白眼直翻,双手互抄面色冷了下来,对自己的男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想了一想又一扭水蛇一般的腰肢,葱白玉指搭在宗立武的肩头,妩媚的双眼春波流动,娇柔的声音从粉红嫩滑的舌尖吐出: “小哥哥,奴家能不能与你换个位置,你也带人家扇扇风嘛,你看,我的身子都汗流浃背了。” 她适时的露出委屈的表情,那对桃花眼仿佛要滴下泪来,说完又冲男伴皱了皱俏鼻,拱火的意味十足。 再在她转过螓首,笑若桃花的时候,一个让所有人喷茶的回应自宗立武口中平静的传出: “滚,贱货!” “你!”不仅周围人呆住了,那女子更是头脑发懵,从小到大她连一句强硬一点的语气都没听到过,谁见了她不是笑脸讨好?今天居然被人骂了,还骂得这么难听! “你居然骂女人,太粗鄙了。”女子不顾周围人的诧异目光嘤嘤哭泣了起来。 “干什么,谁规定只有男人才能挨骂的?我就骂你怎么着,想干架?放马过来!” 宗立武平淡的语气中火药味极其浓厚,让那女子哭得更大声了,直接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台上的拍卖师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女子被众人关注,不仅没有收敛半分反而更涨了几分气焰,似乎要让所有人替她做主。 宗立武掏了掏耳朵,淡然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这人好像有怒烦症,看到你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呱呱乱叫惹人烦的就想揍一顿。” “你试试!”胡耀金终于从呆愣之中回过神来,一拳往宗立武的脸上轰来,却半道儿被看似柔软的扇面挡了下来。 “法修?”宗立武感受到折扇上传来的轻飘飘的拳劲,不屑的笑了一声。 僵持且微微抖动的扇面缓缓挪开,他含笑的面孔从扇面边缘缓缓显露出来。 胡耀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好大的力气!” 还不等他再次出招,宗立武就发力荡开其右拳,起身正蹬一脚将其踹得坐了回去。 宗立武不依不饶,一脚接一脚将胡耀金按在椅子上踹,直踹得他难以起身。 另一头夏小蝉、小白无动于衷,她们知道宗立武喜欢惹是生非的毛病,有时明明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他非要小事化大,二人早已习惯了。 再看邹普那边,邹道银正满脸嬉笑着看好戏,普福安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平静神态。 很快宗立武和胡耀金就被拍卖方叉了出去,二人怒目相视,被人架着还互相蹬踹哩。 拍卖场门口,道路上人来人往,就见两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被赶出来。 “现在还想动手吗,我绝不还手,来来来,往这儿打!”宗立武把脸伸过去说道。 胡耀金满脸怒火,可一转眼就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是有巡城使注意到这里的情形了。 他不再言语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没想到这也不行,直接被巡城使隔空摄走,往城外方向飞去。 这胡耀金真是够胆,若巡城使不在附近,你做什么威胁动作都没关系,可人家就在上空盯着,你还敢当面挑衅! 分明不把巡城使放在眼里啊,不抓你抓谁? 可怜呐,整个万法大会期间,他只能和一大堆灵兽关一块儿了。 宗立武挥了挥手以作告别,等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才咧着嘴一开折扇往附近酒楼而去,正好快到午饭时间,提前去订座也不错。 但他才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争吵之声。 夏小蝉倒背双手蹦跳而出,而那花枝招展的女子却宛若一个疯婆子被人左右挟着抬出场外,她双脚悬空乱蹬,发丝散乱癫狂,口中厉啸不已。 “你怎么也出来了,她又犯什么病了?”宗立武乐呵呵的笑道。 “你俩出去以后,这女人还在撒泼打闹,未免影响人家拍卖,我就扇了她两耳光,我好像也有怒烦症了。”夏小蝉自嘲说道,“反正,最后也被赶出来咯。” 宗立武竖了一个大拇指:“这叫近墨者黑。” “我师弟呢!”那已经陷入失智状态的女子冲门丁喝问道。 “他被接走了,巡城使亲自接送,现在应该挤在一大群大型灵兽当中,挺难找的了。”宗立武幽幽出口。 第四百一十四章 逞心楼 “我问你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回答我的问话,听到你的声音就让我反胃!” 女子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巡城使出现在高空了,这些人个个佩戴聆音牌,可以在最快时间赶到纠纷现场。 女子一见到巡城使吓了一激灵,立马收拾妆容恢复了小家碧玉的模样冲空中施了一个万福,见宗立武二人转身要走,又喝道:“站住!”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她的语气又柔和起来:“二位可以留下身份姓名吗,他日小女子定要登门回敬。” 宗立武摇了摇头:“你忘了,我没资格回答你的问话呀。” 夏小蝉更是直接:“你先前不是自称奴家么,为奴之人有什么资格问我的身份,听到你的声音就让我反胃。” “你们…”女子脸上一阵红白交错,看到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急,唇齿之间挤出了四个字:“你们不敢?” 宗立武和夏小蝉回过头来,一个伸舌头一个拉眼皮:“略…” 嘿嘿,骂了你打了你就不告诉你身份,让你想报复都找不到人,气死你! 那女子被气得心肝儿疼,跺了跺脚命令拍卖行的人去查二人身份。 可拍卖行只是开门做生意顺便“卖”一批号码牌,没必要也根本不会盘查客人的身份,不然拍到重宝的人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查到跟脚? 在女子搅闹的时候,宗立武和夏小蝉已然离去,到了一家酒楼的门前。 此楼名为逞心楼,与一般的菜馆不同,这家酒楼的厨房对外开放,拥有十二个独立灶台,专门供给年轻男女们展示厨艺的。 像这样配置的酒楼一般只有城外的一些度假胜地才有,让客人于青山环抱之间、湖边开阔之地体会野炊之乐。没想到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城里也能见到,而且酒楼老板另辟蹊径反其道行之,这里的灶房可以完全封闭,别有一番趣味。 在做菜这方面,其实从挑选食材就能看出厨艺的高低,哪块肉适合做什么菜、哪种瓜新鲜、哪种果过熟,都需要一定经验的。 夏小蝉一进入酒楼也傻眼了,胳膊粗的蛇、脸盆大的蟹、还有若是活着她很可能打不过的巨鸟… 好在酒楼里面也供应平常一点的食材,这才是夏小蝉擅长的领域了,她挑选之余还顺便偷偷指导了两个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实际上却不太擅长烹饪之道的年轻女子。 少时,宗立武就拎着一篮子总计二十多种食材到了定好的灶室。 他真的很佩服夏小蝉的记忆力,在他自己做菜时,若是超过两个菜,那主副食材与配菜调料就都记不清了,夏小蝉却头脑清澈分毫不乱。 在他们的灶室旁,正有一对年轻男女忙碌着,那女子一脸嬉笑用嘴将一枚用于摆盘点缀的红果儿喂给身旁男子。 见到隔壁灶室来人,他们立马关上小门,宁愿在里面热得要命也不想让人看见他们的甜蜜互动。 宗立武一进灶室也关上了小门,夏小蝉察觉到并没有说什么。 巧了,他们的菜篮子里也有一盘红果儿。 宗立武念头一转便卷起袖子到处忙活,然后走近过来问道:“我可以吃个红果吗?” “吃吧。” “只是…”宗立武一摊手,手掌已经脏兮兮的。 “你!”夏小蝉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不再开口,她不理会宗立武兀自切菜。 然而宗立武脸皮超厚,嘴上什么都没说就是不肯走。 夏小蝉有些烦了,气呼呼的放下刀,粗鲁的抓起一枚红果塞到他的口中。 “唔,好吃好吃…”宗立武大感满意,乐呵呵的烧柴去了。 曾几何时,夏小蝉会让宗立武帮忙处理部分食材,可自从他学会了影风碎雪之后,好显摆的个性又暴露出来,切什么都用这一招。 菜叶切成一丝丝,切鱼片他能将鱼骨头一起片了,虽然也能用吧,可终究影响口感。 夏小蝉嘴上没嫌弃,但再也不让他处理食材,只交给他一些粗活干。 “小蝉,你快过来看!”宗立武的声音传来。 “又怎么了,烧火也不会了?” 她轻叹口气移步过去,只见宗立武将一截大腿粗的木柴扔到空中,接着拔刀纵劈,一道淡淡刀芒飞射而出,力道刚好将木柴斩成两条。 夏小蝉面无表情。 宗立武低着脑袋保持收刀的帅气姿势,可半天听不到动静,不由偏头一望。 夏小蝉立马微笑拍掌:“厉害厉害!” “其实吧,都是雕虫小技,没什么!”宗立武心里乐开了花,嘴上淡淡说道。 夏小蝉面上惊呼鼓掌,心里却在嘀咕:“新学了什么本事都要找机会显摆一下,真烦…” 二人将时间掐得正好,饭菜上桌之时,小白他们也结束了上半场的拍卖会,寻着味儿找到了逞心楼。 没有宗夏二人在旁,小白彻底放开了手脚,一口气拍下十多件宝贝。 炼药大师的手稿、难得一见种子、还有名为“泉心”的吊坠。 此物与徐律安用过的星泉宝戒一样,都是一次性消耗型宝物,平时可以将自身法力融入吊坠中,需要时再一口气取回。 虽然品阶只在下品的层次,完全比不上星泉宝戒,但用好了可以在关键时候扭转一场对战的。 “嘻嘻” 小白两眼弯成月牙儿,将吊坠在宗立武眼前晃来晃去:“武哥,想要吗?” “不要!”宗立武直截了当的答道。 “真不要?”这下小白愣住了。 “你送给徐律安吧,他指定高兴。”宗立武随意说道。 这枚吊坠可以恢复他一成的法力,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但他身上的宝物已经够多了,光宝器就有四时之风、玉骨扇和血切三件,不需要再新添任何法器了。 泉心吊坠对于徐律安这样的后期修士而言,效果杯水车薪,但象征意义远超本身价值。 “那好吧,浪费了。”小白小声嘀咕道。 这句话若是被徐律安听见估计心里不是滋味了,亏他收到吊坠的时候开心的像孩子一样,哪知道自己只是正主不要的候选,还被送宝的亲妹妹给了句“浪费”的评价。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各自参会 对阵大比的赛场内,徐律安一手负后一手连连点指,周围地面上的箭簇如臂指使。 而他的对手则手忙脚乱,一面全力催使阵旗,一面思索破局之策。 双方操控的阵法,既像是结阵的兵团不断弥合自身缺口的同时又在冲击对手的阵型,又像是两位棋手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争锋相斗,一黄一金两片璀璨的领域不断撕咬蚕食。 他们比试的不仅仅是智慧,更多的是对阵法的理解,考验的是有关阵法的知识脉络与思维导图。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黄光侵吞了大半金光,对手只得无奈认输。 徐律安这才伸出一整局都没有动用过的左手,向对面一抱拳。 “哥哥好棒!”小白听到欢呼声,从大师手稿中回过神来,为徐律安鼓掌庆贺。 “呵呵,对方将金尺纵横阵改得不错,别出心裁的前后互补、内外勾连,似乎是参照了青莲山两极合和阵的灵感,可惜理解的不够透彻留下四处破绽来,只要让我抓到一点就必败无疑了。” 徐律安随意说道,当他转头看向另两人时,刚刚取胜的喜悦心情就一点不剩了。 夏小蝉靠在宗立武肩头已经睡着,宗立武则兴致勃勃的看着掌心,似乎手中的空气比赛局更有意思。 对于能看懂的人来说,方才徐律安的表现可谓精彩绝伦,他巧布妙手借力打力,取胜的手法简练精妙,让人大呼过瘾的同时又深有明悟。 但对于宗立武这些完全不懂阵法的人来说就略显无聊了。 “这家伙,知道能坐在最前排观赛的机会有多难得嘛,居然不看!” 徐律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远处,摸了摸鼻子开口对小白说道:“我去…附近赛区转转,有一个人让我很在意,或许是个不错的对手…” “你是有一个人很在意,不过不是对手,是敏姐姐吧。”小白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别乱说。”徐律安略有些中气不足的说道。 “哼,还想狡辩。不然你告诉我哪一个对手让你很在意啊,我才不信这种层次的比赛能有人对你造成威胁的。” 另一个赛场,于敏死死地盯着另一个呼声很高的阵法师,将其阵法的每一步变化都记录下来,她当然不是留着自己研究的… 数日之内,徐律安连战连捷,参与了三次对阵大比都拔得头筹,一下子名声鹊起,不少人都想登门拜师。 但徐律安明确表示不收徒弟,这些人就将注意打到了小白身上,送礼者络绎不绝将穗宝楼围的严严实实,好多天后才逐渐消停。 这些天里,小白进出变得极为不便,每次都需要宗立武用轻功带她从后院飞出去。 福叔可乐坏了,亲自拿着小白配制的药剂吆喝宣传,每天都有大批讨好者争相购买,将药剂的价格推高了数倍!这下穗宝楼的流水将远超往届万法大会了。 …… 硕大明亮的厅堂之中,傀儡展会也在同期举行,里间有五六十个大小不一的展台,各大知名的傀儡炼制商都搬出自家的得意作品。 这些傀儡中,有的若房屋般大有的似指头般小,人型傀儡只占很小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奇形怪状。 有做工精巧用于侦查的狐狸傀儡,有掘地开山的巨兕傀儡,有能够在虎龟两种形态之间随意变化的坐骑傀儡… 普福安看花了眼,每到一处展台都要停留好半晌时间,只可惜整个展会只开三天时间,他不得不尽快做出取舍了。 …… “老鬼,今天怎么有空参加异兽拍卖会了,你不是一直在武法竞技场转悠嘛。” “听说今天这里拍卖砂门蝎,我就过来瞅瞅咯,等会我要是灵石不够,你借我点!” “你射杀火灵赚了不少灵石啊,最近手气不好全输光啦?”宗立武打趣道。 “以防万一嘛。” 等拍卖到砂门蝎的时候,宗立武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以防万一的说法了,这只魔蝎足有六级的层次且体大如牛,完全可以充当坐骑,底价就要五百灵石! 连桂跟着叫拍两次,价格就超过八百,直奔“小白级”去了。 只可惜小白今天不在,一大早就去参加炼药大比,而夏小蝉则参与幻术师交流会去了。 宗立武帮着叫价一次,价格就迅速上千,连桂见此两眼一闭往椅子上一靠放弃了争夺。 “算啦,哥们要提前离场了,下面没有感兴趣的。对了你是来买什么的?”他啧啧嘴看向宗立武问道。 “两对赤骨鱼、一对金闻鸡、还有一巢饴米虫。” “咦!看样子今天有口福啦,得早点回去才行。”连桂双眼一亮。 “吃?你想都别想!这些都是小白要养的,赤骨鱼的鱼鳞可以入药,金闻鸡和饴米虫都是买回去增加灵田肥力的。 她找到一份秘方,可以最经济实惠的提升灵田肥力,其中金闻鸡的蛋壳与饴米虫反吐物都是必要的材料。 以后若是繁殖的多了,或许可以给你抓几只金闻鸡尝尝,赤骨鱼就算了啊,有剧毒的。” “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都是刚入阶的层次,价格并不贵。” …… 为期近两个月的万法大会让所有人都收获颇丰,回宗的一路上还叽叽喳喳的分享所见所闻。 宗立武带着夏白二女脱离大部队南下游玩,其他人则携带大量货物往东而去,回到宗门后又要开启新一段的修炼生活了。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普福安回到宗门一亮出自己的身份牌就被戍卫山门的修士擒住,直到搜走了金桐锁才放其离开。 原来宗门高层翻阅古籍,在一本破旧玉简之上找到了线索。 同时也研究明白此锁的奥秘,发现里面根本不是宝物反而是可以祸乱世间的魔躯遗体。 而萨蛮族境内的那座灵矿也正是为了消解魔躯才存在的,六年前三派高层联手发动的夺灵之战到头来竟是自掘坟墓! 未免祸及自身,三派只得回填并封禁灵矿,封锁消息的同时还要轮流派遣高手守护。 连桂就接取了一个长期任务,保卫宗内阵法师在布阵期间的安全。等到封禁大阵完成以后再由结丹期修士接手,剩下的就没有低阶修士的事情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战报连连 灵矿一关,宗内发生了连锁反应,原本因为灵石充足而启动的诸多百年大计不得不暂行停滞。 然而开弓哪有回头箭,很多计划一旦开启就必须执行下去,否则暴露了意图下一次就更难完成了。 宗内高层紧急商议之后,决定将多年库存的绝大部分法器带出,秘密从海外换取了一条灵脉回来,就安置在革戮堂的地底。 灵石暂时不用愁了,法器却处于空前缺乏的状态。 事情发展的结果,就是包括宗内斗法大会在内的诸多活动奖励都改用灵石来代替,这种事自开宗立派以来都从未出现过。 宗内的普通弟子无缘得知真相,只能切身体会到千机殿的变化,其规模一扩再扩、门槛一降再降、待遇一提再提,宗门各部都有修士转而去千机殿从事炼器的情况。 另外,琳琅阁和各大私人商铺中的法器价格普遍提升了将近两成!逼得大量修士不得不到修士商街购买二手法器。 马连山为此后悔不已,早些时候真应该找个炼器师长期合作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他将铺子交给刘玥,自己到处联系,可手艺好的炼器师早就被抢光了。 宗立武虽然有个老虫巢,但距离太远。将货物从金国西北部的湘州运到最东面的馥州,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远远超过溢价,马连山除非脑子坏了才会选择从老虫巢进货。 借着商街火爆的人气,“六只长耳豺”的生意比以往好了几分,可就是缺乏稳定的法器货源,若是宗立武在的话,以他和铸灵堂冯雪停的关系或许可以搞到货,再说了宗立武还掌管着一座仓库呢,同样是冯雪停所需要的。 就在这样赚灵石的大好当口,宗立武偏偏不在,真让马连山抓心挠肝不得自持啊。 …… 另一头,宗立武带着夏小蝉和小白三人两马,名义上是去屏州游玩,可真实的目的他们都知道,无非是带回去见父母嘛。 目的不能太过明显,起码也要做做样子。 三人真就一路游山玩水,优哉游哉的向南而下,有时他们为了一口着名小吃可以连夜赶十几里山路,为了一处山川名胜可以翻山越岭不惧险阻,为了赶上一处特定时候才会出现的盛景可以风餐露宿不畏艰难…到了屏州之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 本以为相处会很不自在,真住了几天之后发现还行。 两位夫人成天和夏白二女有说有笑,如同忘年姐妹一般相处,半点拘束感都没有。 而宗立武的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从进家门的时候起就被各个没见过的长辈刁难,一时之间让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家到底谁做主了。 有的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一旦放任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没读过书的人,心中只有利己完全不讲道理的,如今就连父亲都后悔把这帮人请回来了吧。 …… “所以四叔的意思是让我劝父亲将爵位传给你家孩子?我很想听听你的道理。”宗立武脸上含笑品着茶说道,看不出来半点恼色。 在他面前还有一对中年男女以及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瘦弱青年。中年男子是爷爷亲弟弟的儿子,按辈分宗立武得叫一声四叔。 见宗立武没有当场翻脸,四叔松了一口气,大觉事情可为,劝道:“哎你看呐,小文已经有了官位,小武你呢在山上修行,这宗家爵位不能浪费嘛,要是传到我们小川头上,咱们宗家就可以三面开花,你和小文在外大展拳脚,我们小川固守家业,这多好啊!” “还真说出点道理来了,只是就算排除我和大哥,不是还有德宝么,他既无官职也没有上山,可以守家业的啊。” 中年妇人接腔道:“德宝有文儿铺路,想混个一官半职还不容易嘛,不像我们川儿不习文不练武,要是没有爵位恐怕连媳妇儿都讨不着,婶婶全是为了咱宗家的香火考虑,要是你爷爷在的话他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爷爷的意思?”宗立武倒茶的手为之一顿,接着嘴角一勾心中暗道:“那就遵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吧,当年他可是把你们留在大山里面一点都不管的。” 心中如此想,嘴上却说道:“二叔家生的好像也是儿子,为什么不传给他呢?” “他?”妇人把眼一斜,“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爵位传给他只会让咱宗家丢脸!不像我们川儿潜力很大,而且川儿听话懂事,以后得了爵位全听你的,以后宗家就由小武你说了算!” 宗立武一手举着下巴一手转动茶杯,似笑非笑的说道:“那我考虑考虑吧。” …… 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到花园里了。 夏小蝉:“报告二位夫人,末将已探知消息,武将军将对境内所有顽固势力下手,欲将其驱逐出境。” 大夫人:“全部驱逐?是否太过严苛了,那些人毕竟是主君请回来的。” 她对爵位丝毫不担心,就算当年与二房交恶的时候,二夫人也从没打过爵位的主意,宗立武从很小就表现出仗剑天涯的想法,对爵位也完全不感兴趣。 所以她们这一脉承爵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根本不用担心外支争抢的。 且不说宗父不将爵位传给亲生血脉转而传给旁系有多荒唐,就算老头糊涂了,大夫人的家族也不是好说话的。 世上总有些人不明事理一无所知,却老是以为别人也很好糊弄。 在大夫人眼里,那四叔一家此举完全是一场异想天开的闹剧,故而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担心爵位,而是一口气将所有宗家亲属赶出去会影响声誉。 二夫人:“一点都不严苛,想我儿班师回朝之时,那老七竟以山野陋习为借口令武儿行跪礼相迎,真是痴人说梦!前几日主君设席饮宴,那老三还公然叫嚣,说什么宗家本支未坐主桌,反让我等旁姓占据上座,甚至以老家习俗女子不得上桌为由,想要撤去夏白二将的席位,当真是欺人太甚迂腐之极。” 大夫人:“只是一次全部驱逐是否太急了一点,万一他们鼓动无知民众,恐会有损我军声威啊。” 夏小蝉:“回大夫人,武将军早已成竹在胸,昨夜已经秘密会见对方二当家,以爵位相诱,巧施离间借力打力。” 大夫人:“好,此计甚妙,再探!” 夏小蝉:“末将得令!” …… 第三日。 夏小蝉:“报!武将军已将大半顽固势力驱逐出境,只是这些人在边境处哭喊大闹,指责我军嫌贫爱富罔顾亲情,引得众多民众议论纷纷,然二当家联合六当家当场反水,揭发他们欺压奴仆、铺张浪费、谋夺爵位、喧宾夺主等十条大罪令万众哗然,现敌军已无颜久留,各领军饷归乡去了。” 大夫人:“好,本夫人今晚设宴犒赏三军。” …… 数日之后。 夏小蝉:“报!武将军查出二当家曾私造账簿,贪墨巨额银两,上问夫人如何处置。” 大夫人:“竟有此事!传令查收所有赃款,将二当家及其部众发配原籍!” 夏小蝉:“末将领命!” 第四百一十七章 阖家半年 另一处书房内。 “二叔一家已经离府,事情发展到了这个份上,以后恐怕老死不相往来,父亲也别费心思再联系了。”宗立武给老爹倒了一杯酒淡淡说道。 “唉,本想帮衬一下亲族,没想到他们已经这般不知进退,真是斗米恩升米仇啊,不提这个了,你与那两个女孩相处的怎么样?说起来你和文儿自小受家中影响,文儿那孩子死活都不会娶二房的,本以为你也是一样,没想到你居然带了两个女孩子回来,真让为父吃惊啊。以后若是吵闹起来,你尽可来问,为父给你支招。” “不必了,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她们俩只会联手对付我的。”宗立武苦笑一声。 “啊?”宗父愣了一下,“那我的通关秘籍和一肚子的经验就不适用了啊。” “是啊,我得自己摸索通关秘籍、积累经验了。” 宗父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拍了拍儿子的肩头:“慢慢来吧,总能熬过去的,爹能给你的唯一建议就是天冷了多穿衣服,被关在门外的话也好熬一点。” “没关系,我可聪明了,兼修火法,不会受冻的。”宗立武嘿嘿笑道。 移星换日,半年时间匆匆而过,宗立武在家待得安逸极了,夏白二女也从开始的拘束到后来都不愿意走了。 …… 某天清早。 宗立武还没睡醒,双腕就被二女一人一个硬拉了起来,并吵着嚷着要去山中抓鱼。 说起来也怪宗立武自己,谁让他没事提到山间溪流中的一种涧鱼有养颜抗老之效呢,小蝉和小白可是兴奋了一晚上,恨不得昨晚就带上家丁去深山野营了。 这不,一大清早,宗立武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硬拖起来,一路上哈气连天。 两位夫人倒是精神十足与小蝉小白说说笑笑,从成熟稳重的贵妇一下年轻了几十岁,变成小女孩似的了。 “儿子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涧鱼就是清早比较好抓,别误了时辰!” 宗立武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他对涧鱼一点兴趣都没有,那鱼很小又没味道,况且别人很难抓到的涧鱼他小时候都拿来当饭吃的。 每回和老爷子出门狩猎,他老人家哐哐一阵拳风将整条河打的溪水飞溅,涧鱼也尽被震晕过去,宗立武只需要拿一张大网在下游捕捞就成了,每次都能抓到满满一锅! 宗立武循着记忆里的路径将众人带到他和爷爷老据点,一安好营地,两位夫人就仿佛重新焕发了青春,同为大家闺秀她们从小行为就受到严格约束,如今父亲不教丈夫不管,二人竟然不顾矜持说着就要去爬树玩。 估计她们很早就想玩了,只是被家中主母的身份管着,没办法做轻浮的事情,如今有小蝉小白一起,她俩玩起来就毫无顾忌了。 宗立武则带领家丁,每人各带细网去捕捞逆流而上的涧鱼,十多个人忙活到中午才抓够一小盆。 …… 某天晌午。 午宴之后,四女又在小亭纳凉,小白带的古稀镜激起了她们的兴趣。 宗立武正和护卫们练习铁扇功,又被传唤过去被当成猴儿一样挨个照着看。 “嘿,武儿那么大年纪了还牙齿健全呢,不错不错。” 宗立武斜了一眼:“这个镜子只能让皮肤苍老并增加一些皱纹罢了,哪能让牙齿缺失,您真当它可以看到老年了?无非就是一些错觉罢了,看过就算,千万别当真啊。” 二位夫人可不听他的劝言,各自拿着古稀镜自己照着,时而叹息时而感怀。 “要不,我去把爹请来,给你们看看?”宗立武试探说道。 “快去快去…”二人眼中一亮又乐了起来。 …… 某间酒楼。 “小白,你若是喜欢吃笋尖儿可以让伙计免费上的。” “免费?”小白摇摇头,心中不太相信。 但多外出吃几次她就对屏州的风俗拜服了,只要是点过的菜都可以无限续上,大鱼大肉咸菜萝卜皆是如此。 而且不仅限于一家,整条街的酒楼都是这般。 她当然不知道,元安城的六条主街之中,其他街道不能全算,但沿着伯府出去的整条街上所有的酒楼都是宗家的产业。 煎炸烹炒、熘爆烤焖、蒸煮煲煨、涮熬烩熏,什么种类的做法都包全了。 五湖四海的客人只要到了这条街,什么野味都可以随意点,就算所在的酒楼做不了的,也有专门的伙计去附近酒楼点菜再送过来。 元安城三山环抱,吃湖鲜海味确实困难,但野味山参、麂狍狸狐、猬猹猪獾、雀鸠鸡雁、蛇蛙蟾鲵这些东西应有尽有的。 …… 某天晚间。 一行人吃饱喝足,宗立武独自走在前头,忽觉空气清新就深呼吸一口,双臂一展伸了个懒腰。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又让后面几人嬉笑起来了。 “武儿今天心情不错呢。” “武哥最近研究明白了金针刺位秘术,可高兴了。” 听着后面的话语,宗立武无语透了,只觉自己每次出门都会成为焦点,随便一个动作都能引起广泛讨论。 连打个喷嚏都有人从打喷嚏的姿势到打喷嚏的原因等等彻聊一遍。 声音大了她们会笑,姿势怪了她们会笑,被呛到鼻子她们还是会笑,也不知道哪里有趣,反正她们总能聊半天。 …… 在这段时间里,他正好过了三十岁的生辰,府中大操大办了一回,足足热闹了半个多月,比过年还隆重。 当然过年之时又发生一个插曲,小蝉小白本来只是兴之所至写了一副对子以图喜庆,可其中一人的笔迹被看出了端倪,当年她帮宗立武写家书的事情便彻底暴露出来了。 不过宗母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武儿没空给娘写信就算了,娘还不乐意看呢,以后我就和小蝉小白聊,把你抛到一边去!” 宗立武自然乐得清闲,心道:“您想看我还不乐意写呢,真是麻烦,明明没什么事还要硬挤出点内容,远不如出去做任务有意思。”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新收学徒 程莘,玉阳宗的一名低阶弟子。 她拜入山门才第四个年头,修为就已经晋入了炼气期六层初期,在同期入门的弟子当中可谓名列前茅,被众多好事者推出来与两位优秀种子及一位筑基高人之后并称为芳瑰四美。 而这一切的变化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的。 十几个月前,一道看管火磺蜂的任务成为她命运的转折点。 任务酬劳不高,但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比如遵照火磺蜂主人,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筑基期高人的嘱咐,她每月都带着火磺蜂前往百花谷采蜜,并将约定好的上好蜂蜜交予管事前辈,她们随手赏下的灵石都比普通人的月禄还高了。 这还只是小头,更大的收益在于寻找野外灵花丛。 借着替蜂王寻找花丛的由头,她可以顺路接取大量任务,每次出宗她身上都带着数十只二级工蜂,要知道一只二级工蜂的实力都与她本人相当,数十只加在一起就是碰上三级妖兽都不怵。 就算打不过,有蜂群牵制干扰完全来得及跑,而毒蜂本身会飞,少有妖兽能对它们造成伤害的。 每次外出,她只需雇几个农夫充当脚力,帮忙搬运妖兽材料即可。 有蜂群在,它们天生自带侦查、攻击、牵制等能力,故而她不需要费时间修习侦查法术、战斗法术、身法之术和治疗法术等等,也不需要花钱购买攻击、防御类法器,更不需要与同门修士报团取暖。一年多下来积攒的灵石全用来提升修为就行。 这才使她在短短时间内修为暴涨,若那前辈今年还不回来,她有把握将修为提升到六层顶峰,运气好的话一举突破到七层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到时,她就是外门高阶弟子了,光是想想就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啊。 可今早照例取蜂时,一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传出来,那所大宅的家主、火磺蜂的真正主人就要归来了。 前往百花谷的一路上,程莘都在苦思冥想,这下该怎么办呢? 私扣几只工蜂?那不可能的,她根本约束不住也控制不了。 多取一些蜂蜜拿去卖?她又摇了摇头,取的一点能卖几枚灵石?终非长久之计。 况且那官家眼尖得很,上一个与她一起接取任务照料药园的女修,就是因为私留了几粒种子被扫地出门,再加上如今宅子里住着诸多高人,她的小动作万一被发现就不是丢差事了,性命有没有都两说! 此次放蜂,程莘都极为烦闷,直到回到住处记录蜂蜜交收信息的时候,她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我一直从自己的视角考虑问题,如果站在前辈的角度来看未尝没有破局之策的,那些高人事务繁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们会需要我这种人处理一些简单事情,或许有机会保住这份差事的。” …… “嗯…” 在仓库忙了一整天的宗立武,刚回到院子便紧皱眉头的看着手中一叠蜂蜜交收记录,每一次蜂蜜是谁收的,收了多少都留有记录。 这女孩儿做事情挺细致,宗立武所皱眉的不是记录做的不好,而是他以往都是用掺假的蜂蜜,看来以后只能用真的了。 看到最后,他的眼睛忽然一亮:“这是?” “回禀前辈,因为蜂群数量增多,光靠百花谷那一片药园的灵花稍有不够,晚辈就带着蜂群在野外寻找隐秘的灵花丛,现已找到了八处,这是灵花丛所在位置图,每片花丛所包含的灵花名称晚辈已经详细列出来了。” “红霞草、驱鸟花…哦,蜷丝绒都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品种啊,你居然能一一辨认出来?” “晚辈是在百花谷中找到相同灵草,向管事请教才知道名称的。”程莘如实说道。 “有心了,这样吧,以后去百花谷放蜂的事情还由你来做…” 宗立武是从低阶修士一步步爬起来的,对此女的意图再清楚不过,他接着说道:“有空学学辨认和采摘灵草,小白那里刚好缺一个炼药学徒,你可以试一试。另外,野外的灵花丛多去找找,有几种草药正是她所需要的。” “多谢前辈!”程莘大喜说道。 有的时候机会远比钱财更重要,修行之路上有人引路比独自摸索好太多了。 宗立武挥了挥手,不再理会这件小事,转头看向窗外彻底放空心神。 此刻门前花团锦簇,百蝶纷飞。 它们飞累了就落在花草丛间休息,其中一只落错了地方,踩在一只大鼻子上。 墨兰晃了晃脑袋打了一个喷嚏,翻过身在如茵的芳草上继续酣睡。 桂树枝头挂着的银贵狸被吵醒,伸了一个大懒腰跳下树来,准备去逮些吃的。 金闻鸡伸长脖子追击一只蚂蚱却被金角蜂捷足先登,蜂群已经在牛棚的檐角安家,它们的蜂王不是火磺蜂蜂王的对手,只能占据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而火磺蜂则可以住在屋后桶状锥顶的巨大蜂房里,蜂房边上就是百药喷香的药园。 另一头远处,还有一株株不同品种的水生药材点缀在池塘之中。 水龟慢吞吞的爬上岸边晒太阳,身上驮着一只指甲大小的幼蛙,眨巴眨巴大眼见到远处奔来的巨兽,噗通一下又跳入水中。 池塘成了银贵狸的餐厅,总有一些活力过盛的傻鱼会跳上岸,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 宗立武连续五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总算将积留的事情处理完毕再一次得到空闲。 许久没来雷霆塔,这里依旧人声鼎沸,或许是因为斗法大会的余热还没散尽的缘故吧。 他此番前来并不是奔着得胜的奖励,仅仅为了磨练铁扇功使之可以用于实战,所以他连血切都没带,只带了一把玉骨扇。 参加的比赛模式不可能是真武决斗,而天梯挑战赛对手只有一个且排队时间太长,故而他瞄准了群雄乱斗。 这种比赛的总参赛人数在二三十人左右,并且可以使用任何法器、灵兽、符箓等等,模拟最真实的野外混战,正适合磨练技艺。 在此之前,他还用了两天时间将各个赛场逛了一个遍,目的当然是选择最合适的比赛场地。 期间他遇见了不少熟人,里面就有楚寻雨和邹重山,不过楚寻雨不想多聊,邹重山则被人打晕根本不知道他来过。 值得一提的是,邹重山的境界竟反超楚寻雨先一步进入了筑基三层的层次,在挑战赛里的排名更是比楚寻雨高出一大截去,这就代表着他的常规战力比楚寻雨强得多,或许这也是楚寻雨不愿停步多聊的原因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 索然无味的报复 巨大黄楼之中,三名炼气期修士探头探脑上到二层。 “哇,这就是二层么,太华丽了,与之相比一层简直就是贫民窟啊。”其中一名男修说道。 “嘘,小声点!” 身旁女修指了指右侧走廊尽头,那里正有一名摇着玉扇的俊朗男子。 见那男子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三人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女修似乎察觉到摇扇男子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女修又看了一眼放下心来,与两位同伴偷摸来到走廊另一侧筑基一层的房间门口向里张望。 “你们看,黄钱果!这么可口的灵果就这般随意放着,要不要进去抓一把?反正少了也没有人发现。” “好!进去以后抬头挺胸不要畏畏缩缩的,趁人不注意咱们抓一把就走,都表现得自然点。”另一名同伴附和道。 然而,三人刚进去不久就被一名貌美女修撵了出来。 “老五!” “来啦!”一个小老头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小跑着过去。 “怎么又让炼气期小辈上来了?你有没有在做事,去楼梯口看着去!”貌美女子喝道。 “啧啧啧…”宗立武摇着玉扇走上前,“你这初期小辈,就是喜欢盯着年轻人斤斤计较,所以境界才迟迟无法突破的,让他们上来看一眼又怎么了,你们这帮人不也经常上三楼蹭吃蹭喝吗。”宗立武脸上平静,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将他赶下楼的,为了等到报复的机会,他在二层走廊足足站了半天! 可见到女子一脸愕然似乎在努力辨认和回忆的时候,宗立武心里又不通透了。 搞什么!这么喜欢针对别人却不把人家记在心上,你教训完了是爽了,等人家辛辛苦苦爬到你头上可以教训你的时候,你却想不起来曾经的过节,真让人憋闷呐! 宗立武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一眼女子花容失色的表情,听一句恭维之言而已,毕竟他短短几年就从炼气八层修炼到筑基六层,这个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 就这么一点要求都没能满足,他哼了一声,留下五张错愕的脸孔,大感无趣的上楼去了。 哼!白站了这么老半天,真没意思。 ……等上场的时间普遍很长,有些人实在无聊便各行其是,像左边那个叫汪虎的便化身木匠,变出一大堆木材坐在地上切削刨刻,断断续续花了十几天时间做出一堆精巧部件,最终相互铆合变成一把摇椅,有时他还会承接桌椅板凳的活计,突出一个没事找事。 另一边那个叫贾悠的更烦人,宗立武早就想打他了,那小子组织了一个乐队,一群人搬来古琴大鼓编钟唢呐,没事就吹吹打打,一起演奏为乐。可惜那小子只玩挑战赛,宗立武也拿他没办法,这里的都是内门弟子,可不能随意出手教训的。 还有另一个游手好闲的讨厌鬼,长着一副猥琐相貌名叫康俊的家伙,成天施展他那纯熟无比的木系法术,手中攥着一把花籽见到漂亮女人就变出一大堆花束来挑逗。 老肥仔就好多了,宗立武很喜欢他,因为这胖子很喜欢给人变瓜吃。 却也因为这样,他的法力时常不足,明明实力不俗还老是被人挑战击败。 变瓜可不像催生木藤那么简单,消耗法力着实不低,别人只要存心赢他,就提前找他变瓜,稍微催生十几只出来他的法力就不足了,上场只能当靶子。 也亏胖子脾气好,从来不在乎名次,每天溜达过来就是找人玩的。 …… “好了,下一场群雄乱斗,抽过签的到这里排队集合。”一道女声传来。 考虑到场地限制以及看客的观感,群雄乱斗的参赛者需要按顺序依次入场。 一开始场上会有数人展开角逐,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参赛者入场。 进场次序由抽签决定,先上场者有机会击败更多对手从而得到成倍的奖励,后上场者容易成为整场的冠军也不错。 而场上具体保持多少人数则完全由专门的赛局把控人员自行决定。 他们若是觉得场上人数太少、比赛不够激烈或是想加快比赛进程,就会多放修士进场。如果觉得场面太过混乱,观众很可能应接不暇或是想延长一些比赛时间,就会有意识的卡人,让参赛者慢些上场。 今日赛局把控人员是位年轻女修,她决定先让六人进入赛场乱斗,而宗立武很倒霉的抽中了第七号。 “这位仙子,能否通融一下让我也上场呢?”宗立武上前争取了一句。 年轻女修本欲呵斥,但看到宗立武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死相儿,又噗嗤一笑改变了注意,小小的破例一次让他跟着进去了。 抽中八号的参赛者见有机可乘也学着宗立武的样子请求起来,但年轻女修的态度却迥然不同。 “闭嘴!回去等着,你以为比赛场没有规矩的吗!” 人家英俊帅气,嬉皮笑脸叫挑逗。你一个丑汉还挤眉弄眼,这就是冒犯了。没有说你干扰比赛流程,剥夺你的比赛资格就算好事了,一边站着去吧! 在满堂哄笑之中,八号修士闹了个大没脸儿,再听见赛场内传来代表“比赛开始”的齐声欢呼,他暗自攥紧拳头,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让在场之人另眼相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接连两道声音穿过来。 “四号修士失去战力。” “六号修士认输退场。” 年轻女修耳环上的光芒闪烁一下,她开口道:“八号,你可以上了。” 八号男修心中还憋着口气,但为防以后被针对,经过年轻女修身旁时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颔了颔首,却只得到一个冷哼的回应。 男修不与她计较,一拍腰间长剑往通道而去,正好迎面遇见认输离场的六号修士。 只见他浑身焦黑,口中念叨着:“...倒霉,碰上一个疯子…”之类的话语。 八号微微皱眉,原本十足的信心出现了一份迟疑,他定了定心神之后又迈出坚定的步伐往光亮的方向行去,他一直坚信:信心的力量可以点亮荣耀之光。 通道有数丈长,耳中的战斗声与欢呼声越来越响,他迈出通道之时,周围光线倏然变亮,这些声音也陡然放大。就像是激动的人群在欢迎他们的英雄。 他双眼一眯,瞬间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也看清了场中的情形。 场中剩余的五人共分三个战团。 左侧十余丈外,一名火法女修召出一只巨大火狐虚影,火狐三条大尾轮番甩动,每甩一次就有一团水缸大小的火焰飞出。而她的对手,一名冰属性法修只能缩在角落不断弥补着身前的冰墙。 左手边近处,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盘膝而坐,正忙着对付她的烤饼,既无人主动来犯,她也没有掺合任何战斗的意思,坐地上吃得津津有味看得也津津有味。 右手边远处,还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近战互殴。 他们拳脚相击,身形上下翻飞,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见清晰的“砰砰”对击之声。 那女修善使飞刀与拳法,而男子正是排在前面一位的青年,善使拳法与折扇。 这折扇在其手中当真灵活无比,时而开扇挡住飞刀,时而抛掷而出宛如回旋镖攻击女修背后。 那女修时常用掌风轰飞折扇,可只要青年左手一招,折扇立时飞回手中,似乎他的左手连着一条看不清的丝线,不管折扇飞到何处都能被他快速收回。 第四百二十章 女童 女修没有耐心耗下去了,她单手一翻,两枚飞刀已然先后飞出,而她本人快步跟上,后面的飞扇竟追不上她快若闪电的步伐。 青年面色平静,伸手一探捏住了一枚飞刀再手腕一动,飞刀倒射而回与第二枚飞刀撞击崩飞,他再配合飞扇想要前后夹攻。 女修却嘴角一勾,在极限距离后翻而回,想要利用身形遮挡,让对手看不见折扇的位置,再瞬间跳开让折扇反过来攻击其主人。 青年不知是反应快还是提前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把抓住飞来的折扇,趁女修落地未稳上前强攻。 合扇抡砸,开扇抹喉,再合扇急点膻中。 女修一面躲闪,一面调整好了身形。 青年失去战机也不泄气,淡然一笑脚下一点退后两步,轻巧开扇拨开三枚飞刀再用力一甩,玉扇边缘宛若切金断玉的利刃飞转而去,径直割向女修咽喉。 女修后仰涮腰躲过一击刚回正身形,就见青年左手食指一动,她知道那把玉扇又要鹰击而回,攻向她的背后了… “好快的动作!”八号心中暗呼,他本想找这折扇青年出一口气,见状立马打消了念头。 此人合扇为棍开扇为刃,脱手甩出灵巧如燕,还可以操控飞扇从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背刺。 并且动作丝滑流畅,招式潇洒飘逸,一把小小折扇真给他玩明白了。 就连看台上的观众,大多都没有看向战况激烈的冰火双修,而是大感兴趣的看青年炫技,估计此战过后携带折扇的男修要多出不少了。 八号目光一转,将目标锁定在女童身上。 似是感应到不善的眼神,女童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却仍未起身,只是嗦着手指头对视过去。 见那人拔刀冲来,女童油乎乎的小手一捏法诀,同时口中默念咒语。 八号修士顿觉眼前一花。 “幻术?”他心中一惊脑中神念一转,眼前又恢复了清明,却发现不知何时全身已经被木藤牢牢捆住,脚踝还被一只木质大手抓牢。 接着,他就被当作一根人肉做的棍子,一下砸在地面又一下抡在墙上,而后被扔垃圾一样甩出老远,落地之时就已经眼冒金星,昏死过去之前他只听见强烈的欢呼以及一道威严的声音: “八号修士出局。” 另一头,宗立武翻身背扇挡掉两记飞刀,落地以后双脚一蹬地,合扇突刺女修面部,被躲也没关系,开扇翻花将折扇舞得宛若翩飞的蝴蝶,作势切割女修面部实则挡住其视线。 一脚飞踹腰腹,合扇抡砸后脑。 他的最后一击已然大大收力,否则女修就不是昏迷,而是头破血流了。 “二号修士出局。”高台上传出声音,提醒工作人员及时收人。 宗立武瞟了一眼远处,那冰火二修还在对战,他没兴趣跑那么远,就盯上了吃东西的小女孩。 “小妹妹站起来,哥哥要动手了。” “想出手就出呗,大叔!”女童毫不畏惧。 “呃!”下一个瞬间,女童倒飞而出。 宗立武早就有留神这边的战斗,看到丑汉愣在原地给木藤绑缚就知道女童可能擅长幻术,心中早有防备之下又怎么会中招? 女童留着鼻血,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小手颤抖着伸向掉落的烤饼。 宗立武单手一甩再指尖一勾,利用折扇捞了一块饼回来,在女童的恼色之中咬了一口。 女童两眼一翻,气昏之前听到一声嘀咕:“味道还行,就是太甜了…” “三号失去意识,快来人!”台上传来焦急的声音。 “七号抢夺他人宝物,犯规出局!”同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啊?” 宗立武愣住了,他知道比赛中不允许抢夺他人宝物,但一块饼怎么能算宝物? 他也知道群雄乱斗因为不牵涉下注,比赛模式更偏向娱乐,所以判罚不像其他比赛一般有严格规定,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乱判真的可以吗? “我不服!”宗立武身为筑基高阶修士,早就不像炼气期修士一般任人揉捏了,当即大叫起来。 “你还不服?”台上一道强横的气势压了过来。 “我服了。”宗立武脖子一缩当场服软,心里却在骂骂咧咧:“什么狗屁群雄乱斗,我再也不参加了!” …… 当晚,他从小白口中才知道,那个小女孩名叫崔莺儿,本身来头就不小,而且还有众多闺蜜。 在门内有许多女性修士对赛场上的男修感兴趣,但又不好意思主动接触,那崔莺儿就成了消息的源头,她为众多姐姐提供男修们的第一手趣闻和八卦。 例如男修品行家世、有无道侣、平时爱做什么事情、喜欢什么颜色、中意什么类型的女孩等等小道消息。 崔莺儿参加比赛也是想以最近的视角观察各个参赛者的表现,好回去与姐姐们分享。 她不掺合战斗也不影响结果,到场上还剩最后一人的时候就会主动弃权,这些都是该赛场的惯例了,只有宗立武这样平常不在宗门的人才不知详情。 这一消息让他改变了更换比赛场地的想法。 自此以后,他每天摇着折扇玉树临风的出门,黄楼里面见到崔莺儿就抢她饼吃,然后坦然进入赛场面对她众多闺蜜请来的打手,最后鼻青脸肿的返回家中。 反正家里有苏清雪和小白,第二天他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出门了。 揍他的人中讲礼貌的会简单交代一下来意,当然宗立武根本懒得听,要揍他的人实在太多,根本记不住。而不讲理的那群直接卷起袖子就开打。 初时,宗立武只能在七八人的围攻之中支撑不到五息的时间,短短一个月的蹂躏之后,他就能在十多人中辗转许久了。 看台上的私人赌局都在赌他能坚持几息,他们以三息为一档,而今日第一次提出了超过十息的选项。 毕竟他昨天的战斗太过精彩,能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反伤两人,表现着实亮眼。 这不,比赛还没开始,台上就已经齐呼他“武宗”的名号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乱斗 在崔莺儿的无助抗议之下,宗立武又一次抢走了她的烤饼,转身往赛场通道而去。 “坏蛋,去挨打吧!” 崔莺儿愤怒的挥舞小拳头,气呼呼的喊道。 其实她已经很懂事了,最近出门会带两份烤饼,一份“上贡”一份自留,可宗立武就像一个永远也喂不饱的饕餮,不管她带多少都会被抢光。 宗立武听言毫不在意,他本来就是要去挨揍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他终于现身赛场,方才还有观众担心他怂了呢。 此刻场中已经有十个人早早等着了,一般而言乱斗赛初上场的人数在五六人左右,而今一口气就上了十一个,除了宗立武谁会有这样的待遇呢。 对面十个人无一例外都是熟面孔,不用说肯定又是提前换了号牌。 宗立武嘿嘿一笑浑然不惧。 “我说兄台,差不多行了吧,你给莺儿妹妹道个歉好了,每天都要来这里打一场耽误我修行啊。”一名身背长剑的青年皱眉说道。 “道歉是不可能的,爷和你们几个卯上了,看谁耗得过谁!” 宗立武顶着一副无赖嘴脸说道,他的声音极大,让看台上的人听见起了一阵欢呼,看多了夺宝赛、团体赛、挑战赛、真武赛等等赛事,中间插一场娱乐性质的乱斗赛就当放松心神。他们已经看习惯了,如果宗立武真的认怂他们反倒觉得不对味。 青年面色一沉:“那就得罪了,在下今日要下重手,阁下小心吧。” 宗立武根本懒得回应他,扫向另外几人。 左侧一名身负巨剑的青年正悠闲的吃着饭团,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右侧腰佩长刀的大汉与一个身背双刀的年轻人聊得正欢,还有一位擅长拳法的武修时不时看一眼天色,似乎在担心等会儿会下雨。 远处站着五道身影,分别擅长水法、土法、木法、风法的四位法修,再远处一个手持弓箭的女子正瞪过来,全场之中只有她对宗立武最为敌视,其他人都本着重在参与的心理,根本没将比赛当回事。 他们当然也没必要将比赛当回事,十名筑基初中期的修士联手对付一个筑基中期,赢是肯定的,问题是要花多长时间而已。 随着一声“比赛开始”的号令,看台上爆发出海浪般的呼声,这个答案即将揭晓。 别看十人个个懒散之极,真进入比赛又是另一副表现了。 宗立武的身形诡异一闪躲开数不尽的水弹以及漫天飞舞的青色风刃,在他暴退途中又有满地的土刺与木笼噌噌刺出。 好在他身法过人,毫无规律的四下乱躲才能避开四名法修的天罗地网。 他每一步踏出,下一步落在何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被对手预判位置从而一击终结比赛。 只见场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前后乱闪左右腾挪,在其周身黑风肆虐乱石崩射。 看台上的人兴奋欢呼,并为其数息计时。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三息之后,宗立武终于从狂轰滥炸之中逃到远处,连滚带爬的度过了第一段危机。 而此时众多法术的光芒远远飞射而来显得不那么密集了。 水弹与风刃已经来得及观察并躲避,而土木双修的法力没办法传递这么远,短时间不需要担心地面会有土锥木刺穿出。 “好啊!这家伙的灵空点斗越来越纯熟,已经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了,一个普通的身法之术竟能运用到比肩高阶身法的地步,真让人叹为观止啊,我想他完全可以去沐风斋授课了,一定有很多人想学这门身法的。” 观众之中不乏有见识之人,一眼就看出了宗立武的身法来路,不过他似乎又对武林界的轻身术不太了解,立马有人补充道: “他的身法中还运用了轻功,所以才能如此灵活,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将灵空点斗运用到这种效果的。” “那他也可以将轻功融入到这门身法中一并教授,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反正想学的人绝对不少,毕竟就算加上轻身术也比练习高阶身法容易太多了…” 先不管台上之人如何议论,宗立武此时的情况可不容乐观,身上已经出现多处青紫,一多半是他自己在快速移动中撞上飞溅的碎石才成了这副模样。 他想喘一口气,但对手并不放过,时间拖得越久就会对他们的声誉造成更多负面影响,如果不想遭人取笑,他们只能速战速决。 重剑凌空下劈,双刀飞转切割。 宗立武压根不想与他们缠斗,连忙飞身躲开,若是被一人缠住,下一息他就会陷入围攻以致速败。 开扇拨开一支箭矢,迎面又有长剑单刀二修拦路。 那使长弓的女子虽对他有怨但不会下重手,一直以来都不会瞄准他的脑袋和胸口,而宗立武的双腿又闪的太快没那么容易命中,那么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腰腹了。 知道此女攻击目标的情况下,宗立武只需瞄一眼她何时放箭就能轻巧挡开箭矢。 再说身前二人,宗立武的左手早已蓄势待发,一条粗大火蟒缭乱窜出,只一眨眼就布满了身前空间。 可下一刻庞大的火墙就被拳风撕碎,火云之后人影全无,宗立武趁机一溜烟的跑向弓手方位,又想拿她开刀了。 上一战他就是一面奔逃一面接近弓手,最后出其不意的使用数枚火弹符将此女打伤的。 此女吃过一次亏之后,从一开打就离得很远,眼见宗立武冲来她装作慌乱的样子实则一点不怕,正想以身作饵一报前仇。 可她的同伴并不知晓其打算,插将上来拦住前路。 这拦路的水法女修双臂各被一条湛蓝水龙攀附,随其双掌连击,一枚枚水弹自龙口喷出,宛若连珠炮射将出来。 “哼!”宗立武短哼一声不屑一笑,手中折扇连连挥击,将水弹尽数打散。 见土木二修也插过来,他才身形一退保持距离,使自身一直处于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外。 这一次后退让拳师蒙对了落脚点,两发拳风正中后心,将他打得一趔趄。 未等他重新站稳,只感觉光线一暗,上空有人挡住阳光,正是巨剑双刀二修劈头盖脸地跳斩而至,左右两侧风声一起,长剑单刀二修从侧面斜插而来,后方又是一声脚步,拳师攥紧铁拳包抄跟上。 “这一会没得跑了…” “四至六息…” “我赌赢了!” 不少看客哈哈大笑,但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围追堵截 宗立武左手一捻诀,右手一拍胸。 左手法术转瞬成型,而怀中十数张符箓宛若群鸟飞出,化作各色光华往四面八方而去。 法术是金刚罩,符箓是油弹符和火弹符。 五名武修联合一击纵然将护罩打得摇摇欲坠,却也置身火海之中,一身火焰拍也拍不掉。 为了这一手,宗立武煞费苦心,从激发符箓的手法到存放油弹符的水袋,无不用心极深。 果然,这绝地反击的一手赢得满场哗然,谁都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扭转乾坤。 再回过头来仔细一想,他被拳风击中的位置正好在五名武修中间,让人很难不生疑他是不是故意把五个人引到一起再一举反击的。 “啊哈!”宗立武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却见两条湛蓝水龙咆哮而至,绕五名武修周身一卷就将火焰尽数扑灭。 “你啊哈什么,在我面前还想玩火?做梦呢!”水法女修不屑的笑声传来。 宗立武嘴角一勾早就等这一手了,他手印一变往水龙一捞而去,手掌接触到水龙的瞬间就有无数水雾弥漫开来,而水龙很快消散无形。这正是他借用水龙之身使出的雾化之术。 然而水雾出现不多久就被一阵劲风吹散,远处的风法修士嘴角含笑,口中念念有词。 雾散之后,场中入眼的一幕就是宗立武利用细丝将拳师双手捆住。 噗噗噗噗… 铁拳如雨砸在他的胸膛之上,直将他整个人都打得浮空起来。 见到周边水雾散尽,宗立武略有些意外,一收折扇逃将而走。 剩下的四名武修哪会让他打完逃离,纷纷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他们方踏出三五步,脚下便是一陷落入沙坑之中,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前倒去。 最前面那位双刀修士的脑袋刚好伸进了宗立武的攻击范围,被转过身来的他毫不客气的一扇抡中,当即失去了意识。 “哟吼!”宗立武怪叫一声。 “沙化术!什么时候?” “当然是起雾的时候了,笨蛋!”宗立武心中想道却没时间回答,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扔了出去,而后扯着嗓子向高台告状:“他们抢我宝物,失去比赛资格了!” 台上之人仔细一看均一脸黑线,这所谓的宝物分明就是从崔莺儿那里抢来的烤饼。 一道压抑怒气的声音很快传出:“你自己扔的,不能算,比赛继续!” 宗立武嘴角一抽,他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被判罚离场的缘由反过来淘汰这些人,好小小的报复一下台上的裁判,没想到居然不算,早知道就扔暗器了,多好的机会啊。 面对已经挣脱沙坑调整好姿态的三名武修,他依旧没有胜算,只得扭头逃窜。 正巧见到远处弓手拉弦瞄准,他心念一动又来招儿了,手掐一个防护术的印诀。 见到他施放的淡白光盾,看台上一阵骚动。 “我没看错吧?” “防护术?” “这能有什么用?” “莫非他改良过了?” “...” 质疑之声此起彼伏,毫无疑问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一道区区的低阶防护术能挡下箭矢,哪怕使弓女子臂力再弱,所用的长弓再软。 宗立武当然也不想用防护术啊,可他只会这么一个护盾类法术… 而就在箭矢与护盾相碰的一瞬,看台上又是一片惊呼,他们再一次被宗立武的表现震惊到了,这家伙真是斗法的天才! 原来就在箭矢接近的刹那,宗立武诶的一声一偏护盾。 防护术正面硬抗箭矢是痴心妄想,但偏了一个极大的角度让箭矢从表面擦过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或许是他有心计算,或许是运气使然。 偏开的箭矢正巧射中了追击的长剑青年,他的大腿被射入两寸来深,想要快速移动已经难以做到了。 这样一来宗立武又去了一大威胁,他拍拍屁股狂笑着跑去老远。 重剑单刀二修心中犹豫,生怕前方还有沙坑,直到土法修士施法将地面变硬,他们才追击而去,同时心中紧迫起来。 而今比赛已经超过了十息,还被宗立武击伤三人,这一回面子丢大了。 二人不觉间手段凌厉了起来,甚至隐隐之中还有剑气与刀芒透出。 面对认真的二位武修,再加上赶来的土木二修,宗立武顿时捉襟见肘,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点出一记剑指,趁单刀修士偏头躲避的空当往另一侧甩出折扇。 飞扇绕着重剑修士绕了半圈,随宗立武左手一招就要从背后发起攻击。 重剑修士看都不看便立剑一召,剑罡立现防护周身,折扇就是再锋利也切割不开。它打了一个盘旋再一次回到宗立武手中又迎上另一面的长刀… 就在宗立武一面躲避土刺木笼,一面应对前后强敌之时,一条青色长龙自空中扑咬而至,一口将他衔在口中。 随后宛若青龙吸水一般倒拔而回,而宗立武被全身束缚提到了半空中,成为众人的肉靶。 这正是风系法修把握住了好不容易的出手机会,施展风龙术逮到了满场乱跑的宗立武,这一下他可跑不掉了。 而且即便以其金刚罩的坚硬也抵挡不了狂暴的石枪、木锥、风刃、水弹,以及下方的剑气与刀芒,很快光罩就被打得颤抖不已。 宗立武被拘在半空毫无还手之力,立马喊叫出声:“别打了,我认输!” 高台上一道慢吞吞的声音似乎老大不情愿,但只能缓缓说出一句:“嗯,十一号确定认输?那么…出局吧!” 要说宗立武的金刚罩真够硬的,裁判已经尽力迁延,可在爆裂的灵光之中,金色护罩虽明暗不定可就是不破,硬生生扛了一息之久拖到判决出来。 整场战斗看似很长,实际上只持续了十三四息的工夫,其中大半时间都在围追堵截中度过,真正交手的时间连两息都不到。 在对手认真之时,他更是转瞬落败,不过依旧让看台上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估摸着不久之后就有人模仿他的装束,手里捏把折扇了… 比赛还在继续,宗立武毫发无伤的退场,这还是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第一次无伤也是第一次认输。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认输之举加以嘲讽,反而更为期待他的下一场表现。 毫无疑问,下一场十人必将全力以赴,“武宗”又会如何应对呢。 只可惜这场备受瞩目的比赛无缘得见了,所有人都以为武宗服软了或是被人暗地警告了,不管他们怎么刺激怎么呼唤,也再看不到那个玉树临风耍着折扇,边打边逃边笑,充满热情和急智的青年回到这一方赛场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牧舟之晚风 “喂老马,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修牛棚啊,我发现顶上破了一个洞…咦,你今天怎么没有挂彩啊?” “不能老受伤,总得让我神气一回吧。牛棚你就别搞了,破洞是我特意开的。我观察过,这头牛可喜欢淋雨了。” “是这样?”马连山收起工具一跳而下,“今晚喝一杯不?” “怎么,嫂子准你喝酒了?” “她回娘家去啦,我必须趁机放飞一下啊!”马连山激动异常。 “放飞一下?她回娘家让你这么欢快?”宗立武嘻嘻笑道。 “你还不懂,等你成亲以后就明白了,女人不在的感觉…那真是阳光洒肩头,仿若自由人呐!先别废话,赶紧去买酒!” 马连山勾着宗立武肩头边走边笑,瞧他那乐呵呵的样子,就像一个穷光蛋突然捡到两文钱似的。 “出息!其他人呢?” “后院凉亭,正巧姬风带了自家小妹来做客,还有好多人呢,今晚热闹它一番!” 那凉亭并非实木结构,而是有几株高耸象耳蕉围成的翠绿所在,既视野开阔又遮阳挡雨。 自从宗立武弄了凉亭之后,众人就很少在屋内待着了。 不管是朗日晴空亦或是星斗之夜,都喜欢聚在亭内。 就连狂风骤雨之时,宗立武都曾见过姬风热着一壶酒在亭中赏景写诗。 此刻一大帮男男女女正在后院小亭嬉笑交谈着。 “姬风真有妹妹啊,我以为他信口胡诌的呢。”宗立武呢喃一句摇了摇头,当年姬风就开过玩笑要将家中小妹许配给他的。 …… 夜间。 象耳蕉的巨大叶片被篝火的烟流熏得向上卷起,它的叶底很怕热,一感受到热流就会向上收紧变成像小麦一样的形状,将星空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四棵象耳蕉与池塘边的丝煌草、荧光铃,凉亭周边的摇篮树、诱虫花、盈香绒等等一样,都是宗立武陆陆续续买回来的。 当然他并没有那么多闲心打理后院,无非是听见夏白等人念叨一句或是他自己兴致一起就让程莘去佣工院挂收购任务。 不消几天就会有人将所需灵植送上门了,虽然耗费些灵石但省心省力,若让他自己出门到野外寻找的话,起码也要找大半月的时间。 就这般,今天补一株明天买一棵,久而久之,不知不觉间后院就被弄成而今这般熠熠生辉的奇妙之地了。 相比二十丈外邻家的后院,除了一片清冷的月光只剩下荒凉,景象迥然不同。 程莘这小丫头做事滴水不漏,再加上聪敏伶俐,已经被小白正式收作学徒了。 小白什么都好,就是缺了一股机灵劲儿,有了程莘帮忙,不管炼药还是平常时候都方便多了。 此刻月已行至半空,凉亭周围聚集了十多人,有些是与夏小蝉、苏清雪一同入门的好姐妹,有些是外出执行任务结交的同伴,还有的便是附近邻居。 “小蝉,我最近在碧瑶湖附近购置了一处宅子,离你的宅院只隔一条街的距离,若是哪天登门拜访,可不要将愚兄拒于门外啊。”这殷师兄近日常来,自然不会错过热闹了。 “殷兄果然财力雄厚,又买了一处房产,我记得你在宗外还有十几处宅院吧,玉阳宗都被你包围咯。”一名男修打趣道。 “嗨!宗外的住宅算什么,况且没你说的那么多,只有七八间罢了,有些我都记不清位置了,实在住不过来啊。”殷师兄摆了摆手苦笑说道。 “那处宅子小蝉没怎么住过,我住的比较多,但我恐怕没空招待殷兄啊。”宗立武蹲在一旁翻动着烤叉幽幽说道。 “你去住?”殷师兄脸上一僵,与他那两个跟班一样的同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了。 “是啊。”宗立武随口回应,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那什么,小蝉的宅子有两间是大伙共用的,我们若是在那附近办事,来不及返回的话就会住一晚的。” “哦,是这样…”殷师兄又放松下来,“宗兄弟以后若是去中心区域办事,可以事先知会我一声,我那房间多,平时还嫌太空旷了呢。” “你看看,房子多的好处就在这呢,买了未必要住,实在不行空在那里它也不会跑的。”姬风目光闪动的说道。 “你闭嘴吧,那能一样嘛,再说…算了,我懒得和你废话。”正闲谈,宗立武不知为何突然情绪不好了。 姬风还在一边劝导:“多了总比少的好,万一哪天你想试试新环境呢…” “我认生行了吧,没精力适应新环境。”宗立武一口回绝,在烤好的两只鸡上沾了些蜂蜜递给了夏白二女。 “就两只鸡啊,再烤一只呢,就最后一只…”姬风小声嘀咕。 “嘿!你烦不烦,再废话我把你烤了!” 夏小蝉凑近小白:“他们在说什么,感觉话里有话的样子,从傍晚开始他俩就有点怪怪的。” “唔,不知道,胖哥在武哥房间待了一下午,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最后被赶出来,武哥还说要将他扫地出门呢。” “这么严重!那你不去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他们但凡想让我知道都会主动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的问了也没用,管那么多干嘛呢?这个果酒挺好喝,你要喝吗?” 老哥被损,姬家小妹还呵呵直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她对没烤鸡吃就不能忍了,撇撇嘴:“主人有的吃,客人没的吃,什么待客之道呀?” “奇怪,有好东西不先给熟人却要给外人,哪个傻瓜才会干出这种蠢事啊?”宗立武眉头一横奇怪的说道。 “都别争了,烧鸡来了。”宗贵领着一班下人过来,待了十多只鸡鸭烤鱼,后面还跟着一只口水直流的墨兰。 “不过我们少爷亲自烤的蜂蜜特制版就那两只,一般人没这个口福的哟。” 宗贵说话还是挺有分寸的,看见附近只有姬家兄妹以及殷师兄三人才会开玩笑。 不然让那边满怀好奇,又是抢摇篮树又是抓荧星虫又是观赏药园花圃的女子们听见,肯定要起哄了。 那苏清雪抱着银贵狸与人说说笑笑,马连山趁难得的机会抱着酒坛喝得直打酒嗝,口中哼唱不止,已然神志不清。 不知为何,宗立武从某个瞬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与疏离感,似乎眼前的一切极不真实如梦如幻,又或者它们是真实而他自己格格不入? 那欢声笑语在耳边徘徊,嬉笑打闹在眼前流转,就如同是另一个人在听在看一般,莫非是某种心头预兆? “可能是喝多了吧。”宗立武又甩甩头如此想道,他站起身仰望一眼夜空,淡淡道:“起风了,你们注意保暖,我先退场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离别就在眼前,相聚之日还不知何时呢。 后有诗曰: 晚风牧舟北此去,百浪千涛与谁同, 眼迷路失花落尽,还归心处与相逢, 自此九霄乾坤游,道真万径意结从, 千帆竞渡苦世波,须知始处方为终。 …… “嗯…”小蝉答应一声,接过宗立武递过来的外袍随手放在桌边。 宗贵却将长袍抖了抖,故意当着殷师兄三人的面披在夏小蝉肩上,就好像服侍主人似的,还故意将宽大的衣领立起,露出上面的宗家家徽。 夏小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并未排斥,让殷师兄三人心中拔凉一片。 第四百二十四章 玉真山脉 “是你们啊,好久不见了。”宗立武笑道。 次日一早,他正想去参赛就见八人来访,这几人他并不陌生,正是葛锥和沈泛海的两支小队。 “宗老弟,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葛锥声音低沉的说道。 “什么事发?我都好久没杀人了,能发什么事?” 宗立武有些惊疑,难道是在地窟里干掉王莲庭的事情暴露了?不能吧,我从来没用出折扇里的飞针呐,这么快就被查到了? 见宗立武低头思索,葛锥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家伙手上不干净,不过也不奇怪,除了那些在宗内老实巴交干活领月禄的人,谁没犯点事儿?只要没被抓到切实的证据,别人知道你手上不干净也没办法。 “好了,不逗你了,你小子走运了,跟我们一起去领赏吧。”葛锥展颜一笑说道。 “领赏?真的假的!我们相识也有些年头了,你可别诓我,再说了我最近也没干啥事啊,领什么赏?”宗立武疑惑的问道。 “嘿嘿,当然是妖贯山的事啦,你帮我们击破魔教立了大功啊,尹长老点名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呐!”葛锥坦诚的说道。 “妖贯山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到现在才提啊?” “尹长老一直在闭关嘛,最近才出关…” 八人拉着宗立武有说有笑的往尹长老的洞府而去。 玉真山脉,是玉阳宗大有身份之人居住的宝山,这里危峰兀立,云雾缥缈,一派仙家气象,普通人就是花再多灵石也无缘入住的。 刚到山脉附近,一行人就弃马步行,若是俗马无知在这仙山之中留下几滩秋泄,控要惹恼山主了。 他们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在山中蜿蜒行进,初见是一座青山,其上尽是青松翠竹之属,山内鸟叫猿啼,麋鹿衔花,灵鹤噙芝,生机盎然。 或许是极少见人,山上的灵猴见到宗立武一行都跑过来抓耳挠腮的观望。 步行十余里,又遇一座粉山,山上桃花遍地,落花纷纷,将整座山头都铺成了粉红色,从中飘出的徐徐香风让人闻了精神大振,众人不由驻足稍停片刻,贪婪的深吸几口。 粉山之后便是一座矮小金山,这里的山石不明原因皆呈金色,光照其上直晃人眼。 离开金山之后,众人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在金山附近总感觉到一股让人难以呼吸的威压,就好像肩上扛着一座大石似的。 再之后便是一座荒山,在这种地方见到普通荒山反倒成了异常的所在,而这座山头并非无人居住,听说此山山主不太喜欢待在宗内,整日游历四方常年不归,就算偶尔回来也无心打理洞府,就任由此山这么荒着。 若不是有时时开启的护山大阵,宗立武真想进去偷窃一把,反正山上常年无人,他随便偷几件东西就吃用不愁了,而且对于那些老祖来说,少了几件破烂也想不起来的。 荒山之后便是此行的目的地——虎牙山了。 葛锥恭声说明来意,便有一头灵鹿出现带着众人拾级而上,这里每隔一段距离就见一汪灵池,池水清澈见底,荷花亭亭玉立,游鱼戏水其中,另有一条潺潺溪流横穿而过。 这位尹长老似乎很喜爱荷花,每一片池子里都有它的身影,在山顶上的水榭白池之中更是铺满了翠绿香莲。 一般的元婴老祖都喜欢将住处设在山腹之中,这位尹长老却喜欢居住在山顶庭院里,看样子应该是个性格豁达之辈,众人对领赏更加期待了起来。 …… 进入府中之后,众人才得知尹长老正好有贵客来访,宗立武等人就被仆人带到偏厅等候,这一等就是八天时间,也不知道那尹长老和贵客有什么好聊的,居然能谈好几天! 能被称为贵客的,很可能也是同阶的元婴期修士,难道高人都有这么多话题好聊的吗?不过也可能人家几百年没见了,多聊一会儿也正常。 葛锥几人对此毫无意见,能在这样的灵山中修炼,他们正求之不得呢,所以八天以来,他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坐修炼。 宗立武可有些坐不住,将房间中的桌椅板凳、茶杯花盆仔细的看了好多遍,百无聊赖的他决定去花园里走走。 水榭荷花看多了也厌烦,他沿着连廊走到一片屋舍面前。 这里的每一间木屋都是敞开着的,没被邀请的他自然不敢走进去,只在门口外张望。 第一间木屋中陈列着诸多展柜,里面放置的都是各式武器。 以宗立武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武器是按照珍贵程度从左到右依次放置的。 左手边第一柄武器是一把普通至极的铁剑,上面隐有刻字,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不过毫无疑问,这一把铁剑的价值不高,可以称得上烂大街的货色,平常哪怕是在路边看见,他也懒得捡。 这样一把凡铁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置于珍贵的琉璃展柜之中,想必对于主人来说,它一定有着非凡的意义,说不定上面的每一道缺口就代表着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对主人来说也是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 第二把武器几乎只剩下剑柄,宗立武也无法判断它的价值,第三把武器便是玉阳宗制式武器炙阳剑了,从这一把开始,后面的武器都有符文,也就是说从此处开始进入了法器范畴。 这些武器受损程度不一,有的完好无缺,有的只剩半截,从第十二把开始,武器出现了灵光,一直到倒数第二把,灵光都是越来越盛。 至于最后一个展柜,它上方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要知道,其他展柜可都是密封的,不然里面的武器也不会保存得如此完好,就连第一柄凡铁也无半点锈迹,可这一展柜却是大开的。 “莫非这是给尹长老随身的法剑所留?”宗立武心中冒出这一想法,莫名的感觉有一丝可悲,还在用着呢,就将它的“坟墓”备好了。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后脑却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回头一看,就见到一把无鞘长剑悬浮在身后,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方才若不是用剑柄敲击而是用剑尖刺的话,宗立武这会儿已经挂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春风少女图 长剑见到宗立武摸着后脑勺一脸错愕,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剑柄往一边偏了偏,似乎再说:“你堵着大门口干什么?站到一边去!” 有灵的长剑?这是一件灵器! 宗立武赶忙把路让开,他还不能理解器灵是怎样的存在,不过如果有性格的话,兵器类的器灵估计脾气不会好,多半是个急性子,走得慢真可能被它劈成两瓣的。 见到长剑飘入最后一个展柜,轻若无物一般悬空不动,宗立武咽了一口唾沫,难怪这个展柜里没有固定基座,它所展示的宝剑是可以自行漂浮的。 “唉,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柄灵剑啊。”宗立武扶着门框痴痴的望着,只见那灵剑霍得一转寒意顿显。 宗立武吓得双手一缩赶紧跑走,临走之时见那灵剑又转了回去。 第二间屋子陈列的是各类宝甲,他看着最后一件甲胄,上面彩光熠熠,没有漂浮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哪怕是元婴级别的老祖也很少有人拥有多件灵器的。 这样一来,他可以放心看了。 陈列的规则还如先前一般,由左至右越来越珍惜。 第一件是一套厚实的革甲,上面有很多修补的痕迹,修补之人手很巧,光看一处很难看出修补过的痕迹,只是修补的次数太多了才让人一眼看出端倪。这套革甲应该陪伴了尹长老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第二件甲胄就有灵光流转于上。 看来尹长老年轻时还是挺穷的,一件革甲缝补了那么多次都没灵石换,不过换下来的物品却没有卖掉,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第三间木屋摆放着各类杂物,有散发橙光的印玺、似有龙吟虎啸声的玉牌、还有无风自动的宝符… 凡俗之物同样不少,一长一短的两支行山杖、被斩为两截的古琴、保存完好的古瑟、小巧精致的胭脂盒等等,种类虽多却不显杂乱。 最后一间屋就空旷许多,里面只放置了一幅画。 画中少女双手握着一支荷花,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春光洒在她的脸上,后面杨柳依依、荷叶翻动。 少女的表情定格在画中,她双眼眯眯,甜甜的笑口露出四颗小虎牙,显得可爱之极。 能变化的画并不稀奇,小白的墙纸就可以不停变换画面,可这明显是主人公的少女却不能动,不知有何内情。 整幅画都给人一种暖心的感觉,阳光开朗的少女,春色满园的荷塘,一切显得那般和煦,唯独有一处败笔。 那是一只蹲在柳树上的杂毛鸟,长得真是奇丑无比。 古怪的是,它明明占了很大的空间,宗立武却一直将它忽略掉了,直到它自己伸展了一下双翅并发出“呱”的一声怪鸣,宗立武才注意到这只丑陋的杂毛鸟。 “虽然这幅画的风格偏向于写实,估计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和物,但也没必要什么都画出来吧,这只杂毛鸟就大煞风景大破格局,将整幅画的档次都拉低了几分,还不如不画呢!” 宗立武瞅着杂毛鸟,脸上显出两分嫌弃,谁知那鸟竟有所感应一般的歪过头,一只小眼睛忽闪忽闪,似是捕捉到宗立武的情绪,“呱呱”乱叫着飞了出来。 “唉?你能出来啊!”他惊呼一声扭头就跑。 好在杂毛鸟并未深追,它站在栏杆上看着落荒而逃的宗立武,乐得仰天高歌,得意怪叫。 一路平安回到偏厅,他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幅画里的鸟竟是真的,说不定那个少女也是真实存在的,他贸然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有这一番经历,他不敢再乱跑,老老实实的待在屋中打坐。 又是一日清晨,天还蒙蒙亮,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蹦,起先他以为是银贵狸大半夜不睡觉又开始闹腾,忽然想起自己不在宅院内啊,蓦然惊醒之后就见到一只鸟扑腾一下飞出门去。 “鸟?那只杂毛鸟!”宗立武一下子猜了出来。 好啊,还挺记仇的。 他强忍困意盯着门口,那只鸟果然贼心不改,兜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鬼鬼祟祟的从门边探头张望,见宗立武防备得紧,它歪头想了一会儿就真的飞走了。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杂毛鸟也一直没有回来,宗立武就趴在桌边眯了一会儿,才眯着就被一声惊呼吵醒。 “这幅画是从哪儿来的?”葛锥叫道。 “看画架非常沉重,应该是有人搬来的吧,难道是尹长老的意思?”沈泛海猜测道。 宗立武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第四间木屋里面的画,那只杂毛鸟又停在柳树上了。 “哎呀,各位睡得还好吗?”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他一进门见到画便是一愣。 一见仆人的神情,众人就大感不妙,这不是他们搬来的,千万不能被误会啊。 “呃,这画…也不知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们刚睡醒就见到它立在厅中了。”葛锥赶忙上前解释道。 “哦,没关系,这幅画喜欢自己到处跑,倒是惊扰到各位了。”仆人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家主人昨夜就同客人离府了,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白跑一趟。” 葛锥与沈泛海错愕的对视一眼,立马脸上堆笑连称不打紧,他们就算心中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半分呐。 “那这样,既然主人不在,我就不多留各位了,什么时候主人回来我再通知你们。” 又是一番客气之后,九人心情郁闷的往山下走,说是主人回来就通知,可谁知道元婴级别的人物出门一次要多长时间?指不定十年八年都不回,这让人等到什么时候去,况且尹长老可能出门一次就忘了这件事呢,看样子所谓的赏赐是没有多少希望了。 下山的一路,虽说荷香依旧,但宗立武总感觉周围的景色有些许不同,或许是因为心情不一样了吧。 一直到山脚最后的一片灵池边,他看前面几人垂头丧气,周围也没有任何人兽观望,便眼疾手快地掰下一朵荷花塞在怀里,权当是领了赏了。 反正尹长老不在,仆人又不可能感应到山下的情况,他摘的位置又偏,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若事后真有人问起,他就说是风吹落的,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他才选择带走,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事事求稳畏首畏尾,做什么事都怕坏了规矩,又岂是修行人的作风? 他一早就想在院子里加一口大缸,以后钓来的小鱼都可以养在里面,缸里可以种些水草荷花什么的,就是不知道怀里这朵荷花能不能养活,说不定还是一个珍稀的品种呢。 宗立武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与众人道别回到了小院里。 第四百二十六章 度日如年 “这院子怎么有些不一样!”宗立武正思忖着就见到一位貌美少妇走出门来。 此女冰肌玉骨螓首峨眉,真可谓美若天仙风华绝代,他只看了一眼就气血上涌双颊泛红。 “你是…小白?”美人的绝色姿容让他不敢直视,但隐隐中的熟悉感又让他多瞄了两眼,等看到她皓腕上的玉环以及瀑发上的四曲玉钗时,不由惊愕道。 “武哥!”那少妇亦是瞪大美目。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而且你的修为…”宗立武只觉得少妇透出的气息浩如烟海,给人十足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只有遇到宗内长老时才会出现。 “几年前才结丹,说说你吧,怎么失踪了那么久,而且你的相貌还和几十年前一样?”少妇比宗立武要沉稳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一撩耳边的青丝开口问道。 “几十年前?我从离开宅院不是才过了几天吗?”宗立武惊疑道,各种念头已经在脑中疯狂的翻腾,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想到父母那边的情况更是心中一揪。 “什么几天?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失踪快百年了!” “什嘛!” “是的,你没听错,细算起来该有九十年的时间了,你到底上哪儿去啦!”小白有些恼怒的责问道。 “我和葛锥、沈泛海几个去见尹长老,人没见到就下山了。”宗立武心乱如麻,这不会是尹长老和那位神秘的“贵客”搞的鬼吧。 “尹长老?我们宗内从来都没有什么尹长老,倒是葛锥、沈泛海一批人是和你一起失踪的,我托人调查了好久也没有丝毫收获,你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其他人呢,小蝉他们呢?”宗立武急忙问道。 小白脸色一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武哥,你跟我来…” 宗立武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当见到满桌的牌位,他双眼一花,大脑轰地一下懵了。 “他们都…”宗立武嘴唇颤抖,难以置信的问道。 “小蝉和清雪姐姐没能结成金丹,十年前已经作古,马大哥他们在你失踪后不久一起出去做任务,都葬身兽口无一生还。” 小白语气平淡的说道,对她来说这些已经有些陌生的故人早已逝去多年,谈起他们心中已经生不起多少波澜了。 “武哥,现在你想怎么办?” “我想回家看看。”宗立武有气无力的说道,九十年的时间,恐怕他认识的人都化为了尘土,但他依旧想回去看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扫了一眼桌上整齐的灵位,一个个熟悉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嗯?小白你…”宗立武突然抓起一个牌位,上面赫然是写着小白的名字,那身边这位… “吱呀”一声大门合拢,小白插上了门闩幽幽说道:“武哥,我们等你好久了,就不要回去了吧。”声音空灵且在屋中回响。 “你…”宗立武看着小白的背影,一颗心直往下沉。 “再说了,你就是想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小白缓缓转身,面孔既熟悉又陌生,语音一落她顿了一顿,慢慢展现笑颜,一开始还挺正常,可她笑着笑着,眼角就拉到了太阳穴上,双眼激凸充血,嘴角咧到了耳边,一口尖牙配合蛇信般的长舌甚是惊悚。 宗立武瞪大双眼露出吃惊之色,片刻之后他惨然一笑认命的呢喃:“如果你们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确实没有意思…” 小白红唇一翘,突然目中凶光一闪,上下颌张得老大,足可吞进去一只西瓜,周围气流涡旋而入,将空气吸入腹中蕴了片刻便再次喷出,同时厉啸鬼哭之声压迫而至。 这是所有鬼物都能自然领悟的勾魂鬼音,专门扰乱人的心神。 不过这一道鬼音居然能形成压迫的效果,这不是黄昏女妖才会的灵魂咆哮么,它居然能将两种能力合二为一? 宗立武下意识的举手一挡,却毫无作用。 音波类法术一般威力不大但极为难防,勾魂鬼音更是无孔不入,心神稍有不集中就会中招。 宗立武被肉眼可见的喇叭状的气流正面吼中,身形一阵摇晃,双眼发花,身体不受控制起来。 小白腾空而起,在空中兜了一圈便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方扑去,此刻喇叭状的气流已经消失,转而形成一圈球形气障将宗立武困在其中,气障边缘不断涨缩震颤,它维持着鬼啸之术使中心处的宗立武一直处于心神失守的状态。 虽然从外部已然听不见任何声响,但宗立武的耳边一直有一道金属簧片震动产生的尖锐声,即便是堵住耳朵也不能让这声音减弱分毫。 小白一眨眼就飞至他的头顶,十只利爪反射出精钢一样的光芒。 她刚要一把抓下,却见宗立武右手空隙下的双眼瞬间恢复了清明,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脸上的“认命释然”消失不见,转而罩上了一层寒霜。 小白心中跳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宗立武左手袍袖轰得一下爆裂开来,橙色的光芒爆发而出,接着便是浴火的灼热。 “啊!”她被冲天的火柱迎面喷中,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火蟒将她压在房顶上动弹不得,宗立武冷笑出声:“山上一日人间十年?你当我傻?本想看看你要耍什么把戏,原来是想要我的性命,那你就先去死吧!” 此刻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小白”的修为只有筑基中期,先前的浩瀚气势只不过是一道幻术罢了。 此刻他的神念之力几乎瞬间翻了一倍,天眼术的效果随之大增,对方的幻术手段一下就被他看穿。 “不可能!你是怎么摆脱我的摄魂铮音的?” 宗立武并未作答,又一息之后,女鬼再也承受不住化为一阵轻烟飘散消逝。 宗立武松了一口气,这女鬼要是再支撑一会儿就轮到他先耗尽法力了。 宽大的手掌低垂而下,幽幽自语声从口中传出:“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中你的法术啊笨蛋,带着这个答案回到地狱去吧。”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右手中的双生魂玉符,眉头微皱起来:“真不知道融合了魂力是否会有后患啊…” 不过转念一想,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想要抵抗对手的精神攻击,唯有提升魂力才能守住心神。 第四百二十七章 魔教总坛 宗立武冷冷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埋伏和陷阱便拉开了屋门,门外的景象让其一怔。 所见的是一片巨大的黑幕,左上方的太阳竟然像鱼儿一般不停扭动,耳边也渐渐传来模糊不清的人声。 他甩了甩头又缓了片刻之后,黑幕渐渐清晰变成了一张巨大桌面,桌上放着一盏香气缥缈的油灯,灯火散发着模糊的光晕并随风摇动。 眼前的视角似乎是俯视桌面,他心中一惊猛然抬头一望。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四周的画面逐渐平稳,他的大脑迅速适应,双眼逐渐聚焦,懵然之感快速消退,错乱的方向感知被调整过来。 他总算看清楚周围的情形,这里正是尹长老的偏厅,门外不太明亮的天色在他的眼中却很是刺眼。 他想起来了,先前惊走杂毛鸟原本是不想再睡的,没想到在桌子左上角的这盏凝神灯的作用下,他一手支着脑袋就睡着了,也就是说方才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咯? 再一掏怀中的双生魂玉符,还在,而且里面的魂力并没有被吸纳,看来还真是一场梦啊! 耳边的话语声渐渐清晰:“我看此中定有深意啊,会不会是尹长老在考较我们呢?” “嘁,我们一帮筑基期修士,犯得着人家元婴老祖出手考较嘛,估计是仆人搬错地方了,或者是怕我们无聊才搬一幅画来给我们看的。”葛锥不在意的说道。 “画?”宗立武猛然一偏头朝话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放置着一幅画作,正是先前看到的春风少女图。 宗立武到这会儿才分辨出来,屋中的大半光亮并不来自于桌上的凝神灯和门外的天光,而是从侧边的画中透出来的,那春光就如同实景一般,虽然没有画到太阳,但画上景色衍射的光线依旧很亮,将整个偏厅都照得有如白昼。 “诸位休息的还好吗?诶!”仆人走进来说道,见到画作便是一愣。 “喂,这可不是我们搬来的啊,我刚睡醒就见到它立在这了。”葛锥解释道。 “哦,没关系,这幅画喜欢到处跑,我还纳闷它去哪儿了呢,主人那边也没见到。”仆人不在意的说道,“好了,主人今日得空要见你们,跟我来吧。” 葛锥等人自是没有异议,心中砰砰直跳,既紧张又激动,都在想着能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呢。 宗立武跟到最前面,没头没脑的问道:“敢问我们来几天了?” “呃,今天是客人来的第九天。”仆人如实回答。 “山上山下都是九天吗?”这一句问话让所有人面显古怪,不知他的这句问话有什么玄机。 “这…这自然是一样的…”仆人正觉得奇怪,听到偏厅中传出一声少女的轻笑,心中立马释然了,看来这青年一定是被那一位戏弄了吧。 沈泛海几人就更奇怪了,不明白宗立武在说什么,更不明白偏厅里面哪来的女人,刚刚那一声轻笑是什么情况? “宗兄,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沈泛海知道自己与宗立武的关系不太好,但他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不由上前问道。 果然,宗立武不会理会他的问话,一直低头沉吟,似是回味似是思量,让人莫测高深。 “大家是一起来的,除了宗立武之外,所有人都老实的打坐苦修,而宗立武却不守规矩的到处乱看,难道真让他走了好运,得到了什么意外之喜?”沈泛海略感嫉妒的想道。 路上,宗立武越是不理会众人,沈泛海越是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不贪图那点修炼的时间了,不管是什么东西,被同行之人独得总让人难以接受。 到了主厅之后,众人又一次看见了那幅画,它是怎么过来的?一路上视野开阔,它就是飞过来也瞒不过所有人的眼睛啊。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仆人在汇报一声之后就后退离开了,尹长老正在翻阅书籍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大厅一时安静下来。 沈泛海左右看了一下,葛锥有些拿不定主意,宗立武正偏头盯着春风少女图看。 沈泛海不愿再错过机会,抢先一步上前代表众人行礼道:“晚辈等见过尹长老,不知长老召我们前来有何训教?” 尹长老放下手中的书册显露出俊朗的面容来,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嗓音却颇为沉稳,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心中一紧。 “就是你们捣毁了妖贯山的魔教吧。哼!坏了老夫的大事!” 沈泛海心中发苦:“我只是谦虚一句,您怎么真的训教啊,原来到这不是领赏的,是挨骂的呀!” 他低着头默默的退后两步,又与众人并列同站了,这顿责骂他实在不愿首当其冲,同时心中郁闷:“估计我的面容已经被尹长老记住了,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老实一点了,宗立武那小子倒是好运气,先前那般活跃,这一回却躲过一劫!” 正想着,画中飞出一只乌鸦一般的鸟,逮着宗立武的脑袋就是一通啄,在尹长老的面前,宗立武可不敢有丝毫驱赶的动作。 乌鸦得意的在他头上又一番抓挠,仰起脖子“嘎嘎”怪笑,扑腾一下满意的飞回了画中,而宗立武的头发已经成了鸡窝模样。 尹长老并未因此解恨,空旷的大厅之中,责骂之声响了一上午… 宗立武等九人离开虎牙山之时,脑袋都是懵懵的,脸上满是失落,本来是高高兴兴来领赏的,结果被元婴老祖骂了一顿,还得了一件极难完成的差事,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啊! 他们本以为捣毁的是一处魔教总坛,而事实上不过是来到冬椿大陆的魔教徒中的一个分支,这个分支来到妖贯山扎根不久就为尹长老侦知,还暗中抓了他们的教主想套出魔教总坛所在。 结果那位教主脑中被下了极厉害的禁制,尹长老在搜魂之时一不留神把他弄死了。 而之所以留着浴火神教就是想等他们联系上峰,或者总坛派人来联系他们时,尹长老好顺藤摸瓜。 可惜,在教主“失踪”之后,那帮魔教徒并没有联系总坛增援,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与总坛取得联系,尹长老等了数月之后就让灵鸟继续监视,自己返回了宗门。 而魔教徒们在教主失踪之后依旧肆无忌惮的抓妖兽和修士,这就引起了宗立武等数支队伍的注意,还找到了他们的密道。 第四百七十八章 茫无头绪 在宗立武带人潜进妖贯山的时候,尹长老的灵鸟也就是那只丑陋无比的杂毛鸟就回去传信了。 正好那会儿尹长老脱不开身,他本想命令灵鸟将宗立武等人歼灭了事,可转念一想,利用宗内弟子们逼一逼也好,他很想看一看这些魔教徒在遇到危机时的反应。 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赶到妖贯山,就意外的见到宗立武等几名筑基期修士已经攻破了几十名筑基期教徒驻守的老巢。 事已至此,他只得暗中卷走了残余的魔教徒,一番拷问之下发现那些人压根不知道还有总坛的存在,这一条线索算是断了,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于总坛来人主动寻找这一支分坛。 就在几天前,尹长老在妖贯山留下的禁制被人触动,那人本事不小,不仅可以瞒过灵鸟感知潜入妖贯山中,还能在触动禁制之后从他这一位元婴老祖布置的阵法中安然逃脱。 从现场留下的淡淡魔气判断,那人必是总坛的魔修,这一下,最后的线索也彻底断了。 怒不可遏的尹长老又想起了坏他好事的宗内弟子,宗立武等人搞断了他的线索,当然要负责接上了。 对于尹长老的无端责怪,宗立武等人大感无辜,但是谁敢和老祖争辩?那不是找死么。 …… “三年,限期三年找到魔教总坛…”伏盛哭丧着脸。 “还一点线索都没有!”宗立武理了一下长发说道。 几人唉声叹气的走下山,到了最后一湾灵池边时,宗立武看了一眼荷花又想起了梦中的情形。 这回他可不敢乱摘,但谁知一阵风吹来,一朵荷花断落下来,正好飘到他的脚边。 宗立武四下望了望,心中大喜:“嘿嘿,它自己断掉的,这不能怪我啊。” 念叨完就捡起荷花收进怀里,不能浪费嘛。 主厅之中,尹长老依旧在翻看书籍,突然眉毛一挑,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说道:“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年轻人啊。” 春风少女图灵光一现,从中飘出一枚光球,五色彩光一涨一缩发出一道女声:“因为他跟某个人年轻的时候很像嘛!” “哦,什么人?”尹长老翻过一页顺口问道。 光球在他身边快速转了一圈,传出的女声透出一分调笑之意:“当然是第一次到我家就偷摘我娘种植的眀霄五色莲的人了!” 尹长老手上一顿,想起了年轻时的可笑经历,苦笑着摇了摇头:“像吗?我可没看出来。” “当然像了!同样的好奇,同样的不守规矩,同样的机敏,也同样的胆大包天,不信你问小怪他像不像。”光球说道,似乎兴致非常高。 名为“小怪”的杂毛鸟站在地上一通比划,口中“呱呱”乱叫。 “看吧,小怪也觉得像!我说度铭,这么多年你从未收过徒弟,我帮你物色一个怎么样?”女声娇笑道,多年以来她很少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那小子带着几名同伴就攻破了妖贯山的魔教老巢,确有几分胆色,不过收徒的事情哪能仅看一面之缘,先等他办完了差事再说吧!” 尹长老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已有七八分同意了,只要那人品行不坏,单看他让夫人如此高兴这一点,他就愿意收下这个徒弟。 …… “天涯茫茫,怎么找啊!”随着离虎牙山越来越远,其他几人渐渐敢于说话了。 “分坛和总坛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吧,金国境内没听说有大量人口失踪的情况,而妖兽多的地方也就是青雾密林里面,我看有很大可能就在密林的深处。”宗立武推测道。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找到总坛的机会不大,就算能找到,以他们筑基期修士的修为也多半没办法从高阶魔徒的手中活着回来。 所以只要找到一个类似妖贯山的分坛,给尹长老续上一根线索就算圆满完成任务,可就是这一点难度同样不小的。 “要不然我们分头行动,着一队人深入密林搜寻,其他人到周边国家寻觅如何?”沈泛海提议道。 “嗯,好办法,我这人比较擅长和人打交道,青雾密林就拜托你们了,听说青雾密林往北有两个小国,我决定去那里看看。”宗立武略一思索说道。 密林之中妖兽众多,可以说风险与机遇并存,但他曾经遇到过雷火双鸟相争,就在青雾密林往南的那片区域,在这样等阶的妖兽面前他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那还不如去小国混混,起码没有那么危险。 “沈兄,你们也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那青雾密林就由我们走一趟吧。”葛锥开口道。 他竟然主动揽下了深入密林的危险差事,不知他是有所依仗,还是没见识过高阶妖兽的厉害。 沈泛海自是欣然同意,他们念心堂的修士个个擅长读心搜魂,对妖兽就没什么好搜的了,还是与人打交道机会多一点。 他便开口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金国东部地区我看也要查一下的,不若这样吧,我就和宗兄一组北去邬州,没有结果的话就转而往东北方向去祝骆二国,剩下的人往南去壶州查访,同样没有可疑之处就往东搜寻,那里有可能会遇到萨蛮人,还需多加小心啊。” “我干嘛要和你组队?我要文谅!”宗立武指着一名黄脸修士说道,此人会操控尸体,在妖贯山之战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沈泛海,当年这家伙将自己送往东南战区的梁子,他可还没忘呢,丝毫不愿意和其一起行动。 当然了,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更愿意从葛锥的小队里抽一个人,不管是精通阵法的秦羽,精通各类法术的水钰,还是精通血煞秘法的伏盛都是绝佳的帮手,可他们与葛锥联手惯了,不太好拆开。 黄脸男修一直在后面低头思索,突然听见宗立武点名要他,心中略感奇怪,不太理解宗立武是怎么看上自己的。 “呃,这样啊,那文道友若是没有异议就陪宗兄走一遭吧。”沈泛海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 黄脸修士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对宗立武的印象也不错。 …… 半晌之后,大宅之中。 “嘻嘻,武哥,你从哪里掏鸟窝回来的?”小白取笑道。 宗立武进门时还在盘算着远行的事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掏鸟窝?啊,你说的是我的头发…不是,你怎么知道是鸟窝,不是鸡窝呐?” “因为头发里还夹着一根尾羽呐,是不是掏鸟蛋的时候被雌鸟发现了,它挠了你一顿啊!”小白嘻嘻笑道。 “尾羽?” 宗立武一捋长发,果然从中找到了一根杂毛鸟的硬羽,气得他一把扔了出去,羽毛掉落在地发出“钪当”一声金属声响… 第四百二十九章 新征程 自从宗立武确定要远行,宅中众人就都忙活开了。 老马忙着收罗邬州的详尽地图以及祝骆两国的游记,普福安帮着备了不少符箓。 小白除了准备高效疗伤药、解毒剂等药剂之外,还将宗立武带回来的鸦羽以及金鸮翠蝉二佩拿去,请人做了一件幽寂斗篷。 两枚小巧玉佩成了衣角上的配饰,而鸦羽则被做成了纽扣。 使整个斗篷不仅具有收拢气息、声音与气味的效果,还因为鸦羽的奇效可以削弱穿戴者的存在感,让人不知不觉间忽视掉其行迹与长相。 从此以后,宗立武就再也不用施展血隐术了,幽寂斗篷的效果比之强多了。 夏小蝉则送了一只风隼,方便寄送物品。 别看风隼只有家燕般大,却能轻松提起好几斤的重物飞行千里之遥。 路上他若是缺药剂和符箓,只需让风隼捎一封信回来就可以了。 此行很可能要去祝骆二国,这两个国家都是禁甲不禁刀的,哪怕是头盔、臂铠、护膝这样的局部护甲都不许穿戴,万一被人发现并上报是罪同谋反的。 再加上一路上要扮成旅行者,所以小白之前送的法袍、早年得到的银沙软甲、四时之风、银鳞腕甲和最近得到的血切刀这些就不带了。 他只怀揣一把玉骨扇,手戴一只琢风环,外罩一件幽寂斗篷。 至于灵蜂,火磺蜂已经彻底指挥不动,他只得带上金角蜂,此蜂等阶虽低,但有些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细数起来东西貌似不少,实际上只用了一个小腰包就全部放下了,比起文谅带一只巨大包袱看起来自在许多。 他在留言板上留下一句“出去找魔教最多三年还”几字,看了眼大伙道了声“等我回”,便一裹斗篷在众人的送行之中匆匆上路了。 …… “大叔醒醒,元瑙城去不去?” “元瑙城?什么地方,没听说过。” “邬州南部。” “什么!邬州!”车夫把头摇得跟拨楞鼓一样,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讲,跨州远行和玩儿命属于同一个恐惧级别。 可听到一百枚金币的报价,他一跺脚就同意了。 “呃,能不能先付一半订钱,我还要回去交代一下。”车夫搓着手道。 “先给你三十金币,明天这个时候在镇门口接,我们也要准备些干粮。”宗立武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第二天,车夫那一大家子就在镇门口等着了,见到宗立武二人的年轻样貌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几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看,似乎要将二人的相貌刻在心里。 宗立武知道这些人的担忧,万一作为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车夫长时间没能回来,他们定然要报官的。 宗立武不以为意,坐在车上听着外面拉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妇人的哭哭啼啼之中缓缓出发了。 …… “客官呐,咱们第一站便是银叶镇,去那的路我可是很熟的,镇里还有一座贞女娘娘庙,听说祈福消灾、求取姻缘很灵验的。”车夫主动开口缓解尴尬。 “贞女还管姻缘,这都是什么说法?”文谅无语了,莫非贞女也思春? “宗兄,你要不要拜一拜,说不定此行能走桃花运呢。”文谅小声打趣道。 “不必了,我桃花运溢出。”宗立武翻看地图随意说着,一副没开玩笑的样子。 文谅张张嘴,看了一眼宗立武那令人嫉妒的面庞不说话了。 车夫则被文谅先前的问题难住了,讷讷半晌含糊道:“唔,谁知道呢,反正大伙都说灵验。我只晓得遇神就拜肯定没坏处,尤其干我们这行的。保佑保佑一路平安,千万别遇上劫匪和死人…呸呸呸,我说什么呢!” 车夫拍了拍嘴巴又双手合十,往天地拜了一拜。 …… 这一路上都由宗立武把持方向,文谅是个路痴,判断方向和看地图的能力与小白不相上下。 小白一出门东西南北就分不清了,告诉她哪边是东她能知道西位,但南北方向就搞不清了,摸摸脑袋想半天还能报出一个完全错误的答案,究其根本主要是她左右也不分。 这一点文谅也不遑多让,那带路的职责自然不能交给他来了。 以前宗立武一直向往西部弛州、卞州与这里的邬州,这三州武林门派比较多,所谓江湖义气侠骨豪情,正是剑与诗所在的地方。 但他现在知道,理想与现实是存在区别的,就如眼前这三个声称“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绿林豪强。 种树也就罢了,但宗立武问他们要开路的证明,这并不为难啊。 自古以来开山修路都是大功德,当地县令肯定会发下褒奖令,只要拿出来看一眼,宗立武很乐意留些买路财的。人家开山修路不容易,不能让热心乡民寒心不是。 可这帮人突然就发火了,以为在故意戏弄他们,嗷嗷叫的冲了上来。 为首之人扭身用力一掷,刷的一声,一杆短枪投掷而出往天边飞去。 宗立武眉头一挑,对面这位领头的似乎眼神有问题,把枪掷到哪儿去了?离他有八丈远呐,而且从头到尾他都不曾躲闪过。 见此人怒气冲冲而来,宗立武脸色一沉:“嘿,你个眼飘家伙,自己把枪扔没了却想找我撒气,真当我是软柿子么?” 他一不施术二不使扇,就赤手空拳与来人打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个家伙的武功真不差,一手缠丝拳打得出神入化。 此种拳法最善缠斗,虽然杀力不强,但是架招功夫很是扎实。 宗立武交替用出长快游擒等多种拳术,硬是敲不开半点破绽出来。 “咦!有趣有趣。”他双眼一亮,打得愈加兴起。 另一头,文谅对上了剩下二人。 那车夫趁机驾车掉头离得远远的,万一客人被杀,他立马扬鞭而去,大不了只挣三十枚金币。 就是可惜走了这么远只差一天就到元瑙城,就只差一天呐,千祈万祷还是出了这等事情,可不管怎么说总比没命强。 要说这两个年轻人也是不知变通,能付一百金币的人还差这点买路费?给了不就什么事情都结了嘛。 “哈哈哈,好拳法!”宗立武大笑道。 真不愧是人人尚武的邬州,才刚刚进入小半天,随便碰见的一名路匪就是精通拳脚的好手。 据说馥邬两周之间还有一座巨大军区,里面更是高手如云,不知有没有这个运气能与之比拼一二。 宗立武再次击出两拳将那人震退两步,他浑身热血沸腾,每一寸肌肉都在欢呼雀跃,一连十几天找不到任何线索的烦闷一下子都消失了。 第四百三十章 投枪 正施展拳脚间,宗立武忽听后方一声哨音,抽空回头扫了一眼便所惊非小。 居然是那柄扔出去的短枪又飞了回来,难怪短枪两头都是尖的呢,竟是这么一回事! 宗立武来不及思考扔出去的枪为什么还能飞回来,他脚尖连点先退开身位。 本以为万事大吉,抬头一看那短枪竟也能随之改变轨迹。只是枪身稍微偏了一些,没法将整支枪身的力量作用于枪尖一点上了。 不过,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大的力道,即便枪身倾斜了一个角度也足以刺穿人体,后续的枪身还能如同铁锨挖泥似的在人体上剜出一个大口子。 可以说,只要枪尖点到人的上身,中者毫无疑问是必死的。 宗立武扫了一眼,见那原本紧追缠斗的路匪头子已经退到远处,可能怕被他逮到当作挡箭牌吧。 看此人龇起门牙,笑得那叫一个欢快,宗立武不屑的哼了一声: “瞅你那鸟样儿,我们修士炼制出来的法器神妙无穷,真以为弄到一杆破枪就无敌了?今天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另一件神奇的宝贝!” 他一挥折扇,十数道金针飞射而出,刚接触到贼人体表,下一刻就深入内腑。 他念头一动,金针就在贼人体内横翻调转卡住身体各处骨骼。再大吼一发力,拦路贼首被他当作流星锤一般甩飞出去,正好迎上破空而来的短枪。 尸体落地之时已经成了一个破皮的豆沙包,馅儿喷了一地。 枪头“钢啷啷”的滚到老远,看着飞扬的泥土以及断裂的枪杆就能猜出来,这是一杆专用于投掷的标枪。 一般的枪要么是战场最前排步兵互相推杆时用的大枪,枪杆硬而长,要么是单兵用的软枪,枪杆软而韧,所谓枪怕摇头正是说明此点。 这两种枪都不会用这种很脆的木头做枪身的,再加上这支枪采用铤装法安装枪头,即枪杆包裹枪头的方式。一旦掷出,枪杆连接处必然崩裂开来,能防止一击不中反被对手捡起来使用。 这些无不说明此短枪是专门用来投掷的武器。 “啊哈哈!”车夫双手抱头惊叫一声,见到一地的惨状差点吓疯了去,顿时拼命抽马逃离此地,剩下的金币也不敢要了。 “喂,我的包袱!”文谅追之不及,他的两名对手看见老大被干掉时就逃跑了。 宗立武瞥了一眼逃离的二匪心念一动,又瞅向马车方向说道:“要我帮你追回来吗,两枚灵石。” 他表现的十分悠然,毕竟他没有任何物品留在车上,想让他费劲去追当然要花代价了。 “两枚灵石?那算了吧。”文谅无所谓的说道。 这让宗立武有些意外:“你不是还有一个大包袱在车上吗?” “那只是一具没处理完的尸体,我已经不想要了。”接着他转头看向地面,啧啧嘴道,“浪费浪费,难得一具新鲜的尸体,被你这么糟蹋了。” 宗立武不以为意,还看向尖叫着越跑越远的马车,不知道车夫看到包袱中的东西会不会又吓一大跳啊,赚点钱真不容易,还要帮忙抛尸… 不用疑问,车夫只要没被吓疯就不会想着报官,否则官府查问起来他自己就难脱干系的。 “接下来只能靠走咯,不知道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说真的,你就是为了少走两步路也应该把马车追回来的。”文谅轻叹一口气说道。 “先不去城镇,我们今晚在匪穴过一夜。”宗立武眸光一闪说道。 “哦,那两人跑了有一段了,你还能追得上?或者你会追踪术?” “高看我了,我哪会追踪术啊,不过嘛,自然有盯着的。” “啊,差点忘了你有一只风隼。”文谅一拍脑袋嬉笑起来。 要说那两个逃离的路匪本领也不差,不仅轻功很高,对这片山林也极为熟悉,而且还预先在多处准备了陷阱。 若是真有人紧跟,难以跟上不说,还容易踩中陷阱被反杀。 不过,天上有风隼盯着的话,他们所做的一切就纯属徒劳了。 宗立武哪管二贼在山林中兜转多久,又是怎样与想象出来的紧跟者斗智斗勇? 只要风隼见到二人最终逃至之地,就可以带着他们直接过去了,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风隼追踪的时间里,宗立武二人闲来无事研究起了断为两截的投枪。 “宗兄,这东西不错啊,能卖给我么?” “不要叫我‘宗兄’,从现在开始我姓夏,你可以叫我夏武。”宗立武一脸正色说道,出门在外以防万一最好使用假名比较好。 “行吧,那我就叫尚武好了。”文谅无所谓的说道,“夏兄,我愿意出两百灵石,你就将它让给你吧。” “两百灵石?”宗立武心中一动,枪头上的符文他看不懂,不过贼汉使用此宝的情形他已然体会过了。 可以飞回并追击目标的投枪确实很有意思,但用起来却有着诸多限制。 首先要投掷出去,过许久才能折返杀伤,在这个过程当中,器主很容易被干掉。 另外,因为枪杆的特性,每场战斗只能用一次,也让它的价值大大降低。 最后就是它的致命缺陷——破风声太大。不知是要锁定气息,还是要与器主呼应的原因,反正相隔老远就能听见它飞来的哨音,让其失去了偷袭的能力。 稍一思考,宗立武就同意了交易,未免文谅后悔,他还贴心地帮其修理投枪。 这个活他在东南战场的时候经常帮随军铁匠干的,为了换取在铁匠铺中免费修理兵器的回报。 当时那帮刀盾手很喜欢短投枪,几乎每人腰后都会背两三支,这种兵器能让刀盾进枪成为可能。一旦投掷出去,对方的长枪兵要么侧身闪躲要么提枪拨开,不管怎样都会解除防御姿态,他们再趁机近身,自然大占上风。 而为了应对萨蛮枪盾手,当时的投枪做了相应的改进,选用粗大而坚韧的枪杆,銎装枪头有逆钩,一旦扎入盾牌短期根本拔不出来。 一面大盾被五六支投枪扎中,重心前移再加重量大增,就难以举得动了,战斗之时基本等同于无盾。 眼前这投枪不能如此做,宗立武便选用干燥枯木连接两端。 投枪这东西对枪杆要求不高,能抓着往外扔就行,直度方面也远没有箭矢要求高,简单泡水烟熏校直就可以了。 很快,一杆崭新的投枪就出现在手中,他满意的掂了掂,重心的位置刚刚好。 第四百三十一章 巢营 “给,千万别用它来对付我啊。”宗立武打趣道。 “哪能啊。”文谅抚摸着短枪嘀咕,“其实看枪头的形制,应该可以用来近战吧。” “你不怕被人利用的话,我可以帮你改,木杆两端加段铁箍就成了。”宗立武无所谓的说道,“不过要到下个城镇,借用一下铁匠铺的工具。” “好,在此之前让我先试一下它的威力。”文谅瞥见天边的一个小黑点说道。 只一个呼吸,黑点就化为一只灰鸟轻巧的落在宗立武的肩头。 他取出一只赤红瓷瓶,倒出一枚鱼眼大小的紫色药丸喂了过去。 风隼的鹰钩嘴自己根本没法吃到这么小的丹丸,只能张大嘴巴等着宗立武的投喂。 一枚丹丸入腹,风隼小眼一眯露出陶醉的神情,被宗立武弹了下脑壳才恍然想起使命,腾地一下飞跃而起,指引路途来。 一个多时辰以后,二人顺利的赶到一片山崖之下。 这里重峦叠嶂绿树成荫,正是适合建立巢穴的好地方。 二人从林中枝叶的缝隙中可以看见上方的哨兵。 “不好弄啊,坡上的树木全被伐倒了,我们再往前一定会被发现的,夏兄你有好办法吗?” “放心,在下清剿匪穴的经验和这帮家伙打家劫舍的经验同样丰富,我们等到天黑再动手。”宗立武神色如常的说道。 他的幽寂斗篷虽然有收敛气息、声音与气味的能力,墨绿色的布料使他在林中更难被看见,但依旧没有隐匿身形的功效,出去同样会被发现的。 至于削弱存在感的能力只能作用于戒心不强的人,上面放哨的家伙显然不属此类。 …… 两个时辰之后,天空拉上了名为星空的帷幕,一个漆黑身形划空而过,宛若一只大黑耗子。 他左右忽闪再往上一窜,轻巧的跃上了望台,台上的光头大汉只听右侧一道风声,下意识的偏头望了一眼,脑后就中了一枚金针。 大汉还以为有小昆虫撞了一下,但下一刻金针深入脑中,他便意识全无了。 黑影将尸首轻轻放倒又一跃而下,他的脚步既快且密,双腿抖动模糊让人看不真切,带动他的身躯化为一阵黑风往十余丈外的另一个哨台而去。 尽管脚步极密,身上的斗篷随风振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黑风围绕哨台以极快的速度盘旋而上,就如一条黑蛇缠绕哨台一般,“蛇首”跃至高处就对台上之人发动扑击,又是一枚金针射出,让放哨人死得悄无声息。 另一处哨台上的家伙悠闲的吹着口哨,努力将腰肢往前伸并左右摇动,正撒着尿哩。 转瞬间,哨声停了,尿液顺着裤管流淌,他的头顶百会穴多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孔洞,血液滋了一点就没了,比尿液还少。 最后一个放哨者双手环抱靠在石头边,他瞥了一眼最近处的哨台,发现上面空无一人并未在意,等看到其他两处哨台也没人的时候,腾一下站直了。 他吸了一口气刚想大叫可下一刻就两眼一翻,身体宛若泄气的皮球,被上方之人吊着慢慢放倒在地。 宗立武收回折扇插在腰带里,一跃而下来到山洞入口。 他快速探头瞄了一眼洞里的情形,剩下的就是里面的敌人了。 这一看不要紧,瞬间有四五支箭矢擦着头皮射过去。 “被发现了?什么时候?难道有暗哨?”他心中念头急转。 这帮人真够阴的,早早发现了自己却一不动手二不吱声,等他往洞里看的时候才发动致命一击。 好在他以前曾做过弓箭手,保留了从拐角处偷看时探头探脑的习惯,不然这会脑袋瓜子就被射成烂西瓜了。 略一思索,他又取出折扇随手一挥,数枚金针刺中尸身,而后宛若钓鱼似的将尸体晃荡到洞口。 “噌噌噌噌…”果不其然又中数箭。 他拔下一支捻在手中仔细观察。 “铁木金鈚箭!糟了!”念头刚起,就有一支金光哨箭冲天而起。 宗立武不及多想,扔下箭矢就往山下飞去。 好在他跑得快,不多时就有一营士兵合围上来。 他前脚刚溜,对方后脚就组成严密队形搜索上山… 听闻西部弛州有一木,名为铁木。此木天生长直且坚韧之极,正是制作上乘箭杆的好材料,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朝廷把持严禁私伐的,此木也就成为军用箭杆的首选材料。 而铁木金鈚箭更是不同一般,它乃是前琥国精锐神羽轻骑的专用箭,琥国一被攻克,朝廷就严禁制造此箭。 琥国降兵也尽数被化分吸收进入各个前锋营了。 这么多年过去,按理说此箭早应该与琥国一起化为尘埃才对,毕竟箭矢不同其它,实实在在是一种消耗品。 就算当年有琥国余孽潜伏囤积,到现在也没法用了。 宗立武想来想去只找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时至今日依旧有人暗地里制造此箭。 若说箭矢有异,那营地就更古怪了。 明明是一处前营哨所,却杆不挂旗、人不披甲,还驻扎在阒无人烟的深山里,难道是有人暗中训练的私军? 宗立武甩了甩头,先不说是不是私军,就算是又与他何干,难道去通报官府? 敢养私军的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一条小鱼哪敢在龙王眼皮底下翻搅风波? 好在他反应够快,趁人完成合围之前下了山,否则以他筑基期的修为依旧很难在军队手中逃得性命。 需知军中不乏内外兼修的武者,更何况还有大量的随军法师,与他们硬碰纯粹是找死。 那文谅就倒霉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可惜啊。” 宗立武轻叹一口气,“可惜没机会带走投枪,白白便宜了别人,文谅那家伙还说要试下投枪的威力呢,若是被人活捉,指不定要被人拿来试了。” 宗立武边跑边想:“出师不利啊,这么快就只剩我一个,看来后面我得独自上路查找魔教总坛的所在咯,也不知其他两路怎么样了,可曾查到线索么…” 第四百三十二章 峭岩蛇 元瑙城,一座建在石头堆里的城市。 倒不是说城市建得烂,完全是因为该城以贩卖奇石为主要收入来源。 从铺路的青砖到园林中的假山,再到把玩的玉石、装饰的宝石,应有尽有。 有的石料质地柔软,连手指都捏的动,有些则坚逾金铁,还有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夜间放光、遇热生焰等等稀奇古怪的异石。 如果说,邬州是一个到处充斥着叮叮当当采石声响的地区,那么元瑙城便是向外供应奇石的最大门户。 “客官想问哪里有人失踪?”酒楼老板狐疑起来,怀疑宗立武是哪里冒出来的官府探子。 在邬州这片地方,多年的施政不善导致官府之人愈加不受欢迎,此时已经有几个打扮得像浪客的家伙将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 “我呢是一名旅人,专门替人解决麻烦的,尤其擅长找人和讨债,所以想问问你可曾听过哪里有人失踪或是外逃躲债之类的,我好去赚点散碎银两啊。” 宗立武摸了摸络腮胡子嘿嘿一笑,他眼光一扫露出些许狠厉,讨债人基本是恶棍的代称,在邬州这片地域就是恶棍都比衙差更让人接受些,周围的家伙一听此言就都各自喝酒,懒得多听一句了。 而宗立武之所以打探失踪消息,当然是为了寻找魔徒了。 魔教徒搭建祭坛,使用特殊秘术以祭品的灵肉作为动力,将灵魂献祭给魔君。对修真者他们固然更感兴趣,但普通人同样是他们的抓捕目标,所以哪里有人口大量失踪的,或许就有可能是魔徒搞的鬼。 这便是宗立武追查魔教徒的方法之一,否则人海茫茫到哪里找去,岂不真成大海捞针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失踪的人很多,你往北走,那里三天两头有采石工在矿洞里上不来的,基本都被埋在坍塌的石头底下,也没人敢挖,所以都跟家属说是失踪。 不过客人去了也派不上用场,一般家属听说失踪就知道怎么回事,拿了抚恤银两便回家办白事去了,不会有人出大价钱去挖遗体的,毕竟人死了也埋完了,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不是?” “答非所问呐这家伙!”不过宗立武不愿放弃,又问道:“有没有一次失踪很多的呢?” “大型矿难呐,也有…”老板人精一般的眸光闪了一闪,继续瞎扯。 “不不不,我就想问有没有一大群人突然下落不明,不算压死的那种。” “最近的没听说,不过前些年有一帮矿工被人骗到外面去,一出邬州就没了音讯,家人以为死了给立了坟,有的婆娘还跟人跑了,可后来那帮矿工又回来了,听说一个个赚了不少钱呢!” “最近没听说么,那算了,给我上壶酒,再来两个小菜。”宗立武摇了摇头。 “好嘞。”老板答应一声又补充一句,“您说的那种多人失踪确实没有,不过客官急着赚钱的话,门口倒是张贴了一些告示,您可以看一看的。” …… 城北徐家,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可偏偏人丁凋零,唯一的嫡孙两年前还被毒蛇给咬死了。 徐家太爷大怒之下出重金收取蛇尸,只要打死蛇送到徐家宅都能领到银钱,而且越是毒性大、罕见的蛇越能拿到高额赏钱。 那会儿,几乎全城出动外出打蛇,将元瑙城周边的山林刮了一个遍,一条条蛇尸被钉在徐家大门旁,景象堪称恐怖。 到了今日,毒蛇在元瑙城周围地域已经绝迹,唯有一个地方啃不下来,那便是峭岩蛇所盘踞的剃刀崖。 为此徐家太爷愁的是饭吃不下觉睡不好,他将赏金一提再提,已经到了每条峭岩蛇十枚金币的程度! 可依旧没人敢去捕杀,前车之鉴呐,多少人去了都没能回来。 需知击杀怪蛇难点有二: 首先,那里地形特殊,剃刀崖下常年有雾,峭岩蛇喜欢爬在高处的岩壁上晒太阳,所以想捕杀它们必须亲身上去。 而剃刀崖怪石嶙峋极难攀登,万一抓握不牢或被蛇攻击掉下来的话,恐怕还没落到底就先被伸出崖壁仿若尖刀一般的石棱削得不成人形了。 其次,峭岩蛇极难对付,它们一趴在岩壁上就与周围山石融为一体,肉眼根本看不出区别,再加上它们毒性猛烈、厚皮硬鳞,攻击快若闪电,攀登者稍不留神就会命丧蛇口。 宗立武不管传闻如何可怕,立即接下了这个最高回报的任务,反正魔教总坛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找到的,还不如路上接些任务,赚钱的同时也算是修行了。 可当他来到崖下时,就知道这份钱不那么好赚了。真不愧是剃刀崖,一点没夸大啊。 准确来说,这里是一处峡谷,峭岩蛇就盘踞在向阳的山壁上方。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石块,形状仿若蘑菇一样“生长”在崖壁上,只是边缘锋利如刀。 光攀登上去,双手就要鲜血淋漓。更何况还要一手抓在上面躲避毒蛇扑咬,另一手与之战斗,危险当真不小。 宗立武没有急于尝试,他找了块石头坐着思考起策略来。 正如路人所说,剃刀崖下白雾弥漫,至少有五六丈高,即便带了弓弩也看不到毒蛇位置。 他所掌握的本领当中,凌云出袖与影风碎雪威力太低,打在蛇身上宛如隔靴搔痒。倒悬天玑与白虹贯日就更别谈了,地形不合适。惊鸿飞羽需要一段时间积蓄剑气,还要想个法子先一步找到目标才行。 与之相比,锋锐术应该更合适一些,不过它只有在毒蛇扑来之时,有一次反击的机会。一剑杀不死的话,面对长期生活在悬崖峭壁上的毒蛇就被动了。 另外,玉骨扇要优先刺入蛇躯才能进一步生效,峭岩蛇厚皮硬鳞估计行不通,另外火法似乎… 一个又一个念头接连闪过,看似过了许久实际只过了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 他正在一一盘点,突然右侧上空一道刺眼光芒破雾现出,宛若第二轮烈阳一般,那是一名精通烈火掌法的老者。 武者,从表面看来与修真者中的武修很相似,实际上修炼方法天差地别。 武者从本质上是吸纳五行真气锻炼肉身之力,而修真者包括武修在内都是修炼法力的,凝聚的往往也只是其中一两种属性的灵气。 当然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修士经过掐诀或念咒之后施展的法术拥有各种属性的能量,武者发功就完全只是劲风而已。眼前这名老者竟可以打出火焰属性的掌风显然是另有玄机的。 总而言之,对于没有修炼资质的平民而言,走武者的路子要比修士好很多。 而且成长到世俗之人所能达到的最强程度,武者的路子也更加容易些,缺点就是想要再进一步就难如登天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烈焰掌 老者腰间系着一根绳索,双手烈焰掌轮番击出。 可峭岩蛇灵活无比,在绝壁之上如履平地,躲开炙热的掌风迅速游到近身处。 它依靠尾巴勾住一块块剃刀般的石棱,身体可以轻松窜到侧面甚至人的下方发动攻击。 老者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无法找到蛇首的位置,只得将手一扬,调转掌风护住周身。 俗话说的不错,人越老越精,功越练越妖。 这老头竟能将内家真气运转的如此灵活,一手烈焰掌用出了火云护罩的效果。 利用此真气护体,老者不再管蛇首,一心运用掌力轰向蛇尾方向。 轰隆隆隆… 碎石噼里啪啦落下,这怪蛇的肉身竟比石头还坚硬,连那块石棱都被击碎了,蛇尾硬是没断。 怪蛇往下滚落一段,很快蛇尾又勾住一块石阶,蛇首调转而回继续扑咬,真不愧是常年生存在峭壁上的生物,想让它摔下去是不可能了。 在上方一人一蛇战斗之时,下方还有一支支箭矢射出,只是准头实在不怎么样,每四五箭才有一支能够射中,而且没办法命中要害。 老者腰上的绳索渐渐被他自己的掌风烧断,猝不及防的滚落而下,好在掉进一处藤网中缓解了下落的力道,却也因此被束缚住。 峭岩蛇身子一转,吐着信子悬吊下来。 老者赶忙双手连挥,他手掌如刀将藤网切了个粉碎,并抓住其中较长的一根,手刀一挥切断一端,身形迅速往远处荡走,暂时脱离了怪蛇的攻击范围。 就在他心中惊喜之时,藤蔓就被锋利的石棱割断。 “啊~” 老者发出一声怪叫狼狈的落在地上,一路滚到宗立武的脚边。 “用火似乎也不太行呢。”宗立武双臂环抱弯下身子,对老者和言细语的说道。 “是啊…”老者揉着脑壳哀嚎一声,“嗯?你是谁啊!” “小可夏武,也是来尝试抓蛇的,不过现在看来难度不小啊。”宗立武一手负后,一手摇着扇子,显得颇为轻松。 “你有没有搞错!没看见我爷爷摔下来吗,你就不能接一下嘛!”一个十五六岁,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孩子气鼓鼓地从峡谷深处跑出来。 “这么高的高度,我硬接的话双臂要断呐。”宗立武面无表情的说道。 “断就断咯,又不是接不上,我爷爷要是摔死了怎么办,你赔吗?” 宗立武还没说话,老头就先叫起来了:“死死死,整天把死字挂在嘴边,爷爷就是没摔死也迟早被你这丫头咒死。而且爷爷不是说过嘛,万事不求人,不能指望别人帮忙啊。” “老爷子别生气,她只是刁蛮任性自私自利,心地可能不坏的。”宗立武安慰起来。 三人的交谈被一声赫赫厉啸打断,比人能发出的声音还要响亮,那峭岩蛇还没死呢,它凶厉之极竟沿着崖壁追了下来,胳膊粗的蛇身在垂直的山壁上游动,速度极快。 “哦吼” 宗立武低呼一声,脚尖一点飞到了另一边的崖壁上,丝毫没有掺合战斗的意思。 “你!”小姑娘被气得不轻。 宗立武也没有掉头逃跑的意思,他背部紧贴山石,左手抓着石棱,右手摇着折扇,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似乎只想看戏。 “茵儿快走!”老头将小姑娘一把甩到身后,自己冲上去要与怪蛇硬碰硬了。 另一头,峡谷深处又跑出两人,各持一把长弓,显然先前放箭的正是他们。 小姑娘咬着牙摇了摇头,她不愿丢下老者独自逃离,却不曾想过这样子适得其反,老头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苦苦抵挡。 “噌!” 一枚金针射中蛇背却一下被弹开,宗立武并不是光看戏的,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测试一番。 方才他已然瞄准了蛇鳞的缝隙,可惜鳞片之间严丝合缝,飞针根本卡不进去,或许绕到蛇后从逆鳞的方向能找到足够大的空隙。 但这没有意义,他不可能每次对付峭岩蛇都绕到背后去的,也不可能每次都有人帮忙吸引注意力。 “真没用!”小姑娘见宗立武出手本来还抱了一丝希望,可攻击转瞬失效让她忍不住嘲讽起来。 “要你管,哼!”宗立武将骄傲的头颅扭向一边,不想理她。 小姑娘快气炸了,一个大男人露出这种神情,真让人受不了。 老者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他边打边退击出两道掌风都被怪蛇扭动身躯躲了开去,它还吐着信子脑袋一低直往老头的脚踝方向扑咬。 或许此蛇一时半会儿攻不破老者的掌力,但老者出于本能的恐惧一点点往后退,几步就被逼到死角再也跑不了了。 小姑娘焦急万分,她的武功还没能练到掌力外放的程度,更无法做到老者掌风化盾的境界,急得她都想亲身上前,抓着蛇尾往后拖了。 她的动作也被老者发现,拼命之余连声叫喊让女孩赶紧退后。 峭岩蛇可不管许多,身子一缩就要再次扑咬。 就在它撞击掌劲、脑袋一顿的空当,一支箭矢洞穿了它的双眼,将它钉在一截枯木之上。 小姑娘惊喜不已:“风哥田生你们终于…” 她抬起头来,入眼的一幕却是宗立武左手持弓,弓弦震颤,右手紧贴耳边保持撒放的动作,嘴角还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 “是你!” 宗立武却没有回应,而是冲身旁的田生道:“呐,你离目标太近了,箭矢擦弓左右扭动的幅度太大,很难命中的,我刚刚的偏推技巧看明白了吗。而且你们的箭杆相对这么硬的弓来说有些偏软了,建议你们去城里换一批,借刀一用。” 小姑娘还想告诫一句,但田生这家伙很痛快的就将佩刀放到宗立武手上了。 只见他暗自一捻诀,掌心白气森森,再沿着刀身轻轻一抹,白气便化为紧贴刀刃的白色薄膜。 一刀破皮,两刀斩断。 怪蛇的前后两段在地上疯狂翻滚,仿佛进了油锅似的,全身还散发出又腥又臭的难闻气味。 小姑娘两眼瞪得滚圆心中惊讶不已,蛇皮的坚硬他们早已领教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有办法两刀斩断! 然而宗立武却啧啧摇头,对此结果还不满意。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过招武师 “老爷子,上面这种三级的蛇很多吗?” “我也不清楚,这才是我们遇见的第三条。” “那上面蛇很多吗?” “这哪看得出来?每次只能等它先攻击才能知晓位置,它们天生善于隐藏气息,很难察觉到位置的。” “要是夏小蝉在就好了。”宗立武暗想道,又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我看小哥本领不弱,有没有兴趣联手捕蛇啊。”老者率先发出邀请,这让小姑娘有些不满,拽着老者的袖子似乎有话要说。 “没兴趣。” 冷冷的一句话传来,让老者的笑容瞬间僵硬,女孩的扭捏变为气愤,她娇斥一声道:“我们还不想带你呢,一个陌生人,谁知道有没有坏心思。” “反正不会对你有心思,因为你没啥用。” 宗立武的一张嘴,他要想损人的话能把人生生气死。 果然小姑娘立马炸毛了。 个子高些的男子同样大感不满,冷言道:“兄台本领不弱,但说话未免太刻薄了吧。” 宗立武懒得说话,只冲小姑娘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说话也没客气到哪去。 “你!风哥帮我教训他!” 不用小姑娘多说,被宗立武连番抢去风头,男子早已手痒难耐,见师父揉着老腰不想掺合年轻人的纷争,便向宗立武行了个抱拳礼,意思很明显:我对你不爽,想和你干一架! “哎嗨。”宗立武眉头一挑也来了兴致,没能与老者交手,与他徒弟过两招也不错。 江湖人做事简单直接,说打就打了,才不跟你将一堆大道理。宗立武当然也乐得如此,见猎心喜的他正想找个人试试水,看看邬州的武师是个什么水平呢。 见对方进步冲拳直轰胸口而来,他一甩斗篷扫脸,跃步正踢击腹,将男子踢退两步他又身子一低,转身扫堂腿… 宗立武与人争斗最擅长找机会,一旦让他抓住一点破绽,后面便是狂风骤雨一般的连番快攻。 一时间他化为旋风,在男子身前影影绰绰,击打之声接连传出。 上方是墨绿斗篷宛若重重幡旗翻展抽卷,下方是无数腿影蹬踹踢勾,中间双手飞快舞动,拳风鼓鼓击出折扇着头就打。 风姓男子从一开始被斗篷扫了眼之后就再也没看清楚过,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感觉自己正被四五个人狂殴。 他再也受不了了,大喝一声手臂一扬,双腿一跳,落地之时扎了一个马步,重新运气。 “好!”小姑娘知道风哥要反击了,但老者却摇了摇头:“这孩子,谁教过他在对手攻击范围内运息提劲了?” 果然,风姓男子刚摆出拳架,被打散的气才刚提起来一点,就中了一记撩阴脚给破了架。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加紧双腿,可鼻子又中了一拳。 酸胀与锥痛的感觉伴随着一股热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根“短棍”抡了过来,这就是他昏迷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 “唔,看样子邬州的武师也不怎么样嘛。”宗立武心中嘀咕,又看了一眼老头方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发起挑战。 “他使诈!他用阴招!”小姑娘脸上带红叫道。 宗立武直接略过,冲老者道:“这条蛇我看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越是被人无视,越容易激起好胜心。 好半天后,小姑娘还冲宗立武的方向瞪着眼睛,口中嘀嘀咕咕呢。 “好了,人家已经招招留情了,不然风儿这小子不知要死多少回了!看见了吧,这就是我所说的江湖,江湖对斗哪管什么正大光明的招式或者等你缓过劲儿站起身再继续攻击?你一个不小心,那生死就攥在人家手里啦。” 老者没有半分疼惜徒弟的样子,反而事不关己的评价道。 “可风哥的真实实力还没用出来呢,这不公平!” “公平?你要怎么才算公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一拳我一拳,谁先躺下谁算输?所谓武术本来就是一种将人打倒的技巧。再说了,我看那个年轻人也没用出几分实力。” 老者点评完毕又揉了揉腰,龇牙咧嘴的喊着: “哎呦,我的老腰哟,田儿过来给为师捏捏,茵儿你照顾风儿,等他醒了就让他去城里更换箭矢…” 另一头,宗立武没将小姑娘放在心上,他对怪蛇的兴趣更大,上半截蛇身在他针刺刀砍棒抡等多项试验之后,已经从拼命反击的样子变成了奄奄一息的状态。 “嗯,看样子只能在它张嘴的瞬间打入金针,可它攻击速度太快,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啊。尤其在它发动偷袭的时候,能躲开就了不起了,怎么可能抓住这个空当发动反击啊!”宗立武攥着折扇挠了挠后背有些郁闷了。 这副模样被小姑娘瞧在眼中,心中暗爽:“嘁,装得很厉害的样子,还不是没办法?方才全靠我爷爷拖住才能击杀的,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了。” 光心里想还不满足,她要将之大声说出来,气一气对方才高兴。 正当她想要开口之时,只见宗立武站起身,不知怎的突然浑身金光大放起来。 这些异动同时引起老者和田生的注意,在三人的注视之下,宗立武脚底一发力纵身飞上了山崖。 “他上去了,好俊的轻功啊!”田生赞叹一声。 就在金光身影消失在雾中之后不久,一道道蛇叫声传了下来。 “他动手了,他一个人就敢动手,师父你快听。”田生的叽歪声成功争取到一个大逼兜。 蛇叫由近及远越来越多,整个山头都发出令人胆寒的赫赫声,估摸着足有上百道蛇叫,接着声音又由远而近,由上而下。 突然,金色人影砸穿了雾气,他身形飘逸一转,脚底劲风一起,排开雾层的同时身形稳稳落地。 “快走,它们追下来了。”他喊了一声,脚步不停,噌一下路过众人往谷外方向跑去。 “什么!”茵儿其实听明白了,但恐惧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老者反应够快,拉上她就跑。 在一阵阵蛇啸之中,众人很快跑出谷外。 茵儿没能看见群蛇涌下的恐怖场景,但看见了它们游回山上的样子,直吓得头皮发麻双腿打颤。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夏姓男子,经历过群蛇围攻与追逐之人却表现得很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正蹲在大石边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站起身单臂一抬,很快就有一只飞鸟落在上面。 他将纸条放入竹筒,又喂了点什么,手臂轻轻一扬,飞鸟便破空而上,宛若箭矢一般往南方飞去。 不知不觉间,这个处处透露着神秘与自信气质的男子让她开始感兴趣了,小女孩的喜好就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黄龄钟 “爷爷,风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换箭矢,怎么着也要明天早上到吧。” “师父,那个人好厉害呀,要不要再和他提议联手一次,那么多峭岩蛇相信他一个人肯定斗不过的。”田生瞥了一眼师妹,生怕她呵斥。 不过古怪的是,小师妹这一回并没有反对,只是露出一副“要请你们去请的表情”。末了还脑袋一低,嘴角一勾,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者的想法同样如此,峭岩蛇之所以难对付,主要在于地形不便,如果能将它们全部引下来就好对付多了。 然而,老者毕竟是一派宗师级别的高手,哪能三番两次邀请人呢,他眼神一示意,田生就乐呵呵的跑去请了。 那边的篝火烧的很旺,茵儿看似不在意,眼睛的余光却一直跟着田生走,见他蹲在那人对面笑着说着什么。 那人的懒散样子让茵儿屏住了呼吸,只见他掏出折扇在火堆里捅了捅,又将底部的柴火挑高,好让空气进去让火堆烧的更旺些。接着折扇在袍服上随意擦了擦,又打开来扇风。 二人的话语声很小,茵儿只能通过表情动作判断意思。 那人全无表情,既不点头又不摇头,最后只有田生站起身走了回来。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怎么样?” “唉,他不愿意,还让我们早点回家,因为他明天就会把峭岩蛇全部杀光。” “不会吧。”茵儿惊呼一声,觉得不可置信了,他们四人对付一条峭岩蛇都捉襟见肘,那人能对付吗? “谁晓得呢。”田生回望一眼,见那人伸了个懒腰,腾地一下跳上树冠不见了。 …… “黄龄钟,专克蛇类,一经激发它们必然骨软筋麻…” 不到三个时辰风隼就将包裹捎来了,里面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四角铜钟,还有一封回信。 “武哥,峭岩蛇的蛇胆是难得的炼药材料,帮我多收集一些。” 宗立武看见下面一行娟秀小字点了点头,一裹斗篷放心睡了。 …… 夜半时分,被太阳照得火热的石头逐渐降温,地面开始清冷起来。 此时,远处有丝丝细微的声响传来,田生与茵儿自然未曾察觉,一个正躺在石头上呼呼大睡,一个蹲坐在树旁点着脑袋。 打坐的老者突然双目一睁,眼中精光一闪。几乎同时,树冠上的一双眸子也缓缓睁开了。 二人的身形化作黑线窜了几下来到一棵大树旁。 “小兄弟的警觉心真强啊。” “哪里,年轻人晚上睡不着罢了。”宗立武打了个哈哈,随便应付过去,接着双眼一眯,看向月光之下缓缓流动过来的“溪流”。 “民间传说蛇有灵性,打蛇不打头半夜来寻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宗立武小声嘀咕,面对数百怪蛇大军,却听不出他有半点紧张。 “哪有什么寻仇,都是唬人的。不然元瑙城早就被蛇群淹没了,估计是白天那条峭岩蛇临死前的叫声召唤来的,又或者在我们身上残留了一些气味。”老者同样老神在在,倒背双手说道。 “那它们白天怎么不追出谷呐,非要晚上出来?” “蛇是半瞎的,它们靠气味和温度捕捉猎物,或许对它们而言,晚上更容易追踪一些吧。”老者推测道。 “温度?这么厉害!”宗立武震惊了,一下子又想到自己的幽寂斗篷仍有不足,它没办法收敛温度的。 “小兄弟不用紧张,这种温度感知的距离并不远,不然所有修士都豢养蛇类来索敌了。”老者眼神莫名,意有所指的说道。 “修士?什么修士,我听不懂呀。”宗立武故作糊涂。 “行了吧年轻人,虽然你刻意隐藏掐诀动作,但先前发挥出的全身泛金的能力并非源自内家真气,而是来自某种法术吧。” 老者说着又取下手上一对扳指笑道:“看见了吧,老头我年轻时曾和一名修士有缘,这是他送的素器,否则我也没法让掌风化火的。” “看样子,您对修士挺了解的嘛。”宗立武随意说道。 “呵,我们邬州的资源,尤其对你们修士来说是匮乏了一点,所以修真人数不算太多,但也没到鲜为人知的程度吧,修真者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好隐藏的。好了,你有什么对付怪蛇的法器不妨拿出来吧,咱们武道两家合作一回,收获平分怎么样?” “平分?老爷子太不地道了,我好不容易借来的法器,还要付不少租金呢,最多二八分。” “嘿嘿,你小子别拿乔,反正峭岩蛇已经下山了,而且徐家的悬赏不论毒蛇品阶,大不了老头我躲着高阶毒蛇,专打未入阶的小蛇也能大赚一笔了。” “别这样嘛,就不能让让年轻人吗?”宗立武还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 “少废话,合作还是平分,给个准信儿,老头子要动手了。”老者才不吃这套,一吹胡子说道。 宗立武看了看前方,皱了皱眉,突然又笑了起来。 “差不多了,现在老爷子没机会提条件了呀。”宗立武嘴角一咧,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这个距离上,田生与茵儿已经逃不脱毒蛇的追击了,老者一个人护不住二者的。 当然他可以带二人逃遁,那宗立武乐见如此,当然也会跟着逃走。 蛇群追不到人,自然会返回崖顶老巢,到天亮时,所有峭岩蛇就都是宗立武的囊中物了。 先前老者可以让两个后辈先逃,自己留下应付。 可被宗立武扯了几句之后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他要么合作要么离去,前者还能分得两成,后者连毛都捞不着一根。 “原来你在拖时间!”老者往孙徒方向看了一眼醒悟过来,拍着脑壳后悔不已,口中不满的嘟囔,“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敞亮,就按你说的二八分吧。” “呃,晚辈还有一个要求,入阶的毒蛇,它们的苦胆我留着有用…”宗立武厚着脸皮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帮修士成天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别的了吧,没别的咱动手吧!” 宗立武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小巧黄钟屈指一弹。 钟身瞬间被灵光包裹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的声响不像金属碰撞之声,反而像千万竹排敲击而发出的“哗哗”声音。 此声一发出,就连宗立武自己都有了浑身爬满蚂蚁的酥麻感,脑膜与脑壳之间的脑液如同沸腾一般跳动,以致奇痒无比。 如果不是看到满地毒蛇翻滚打结,他都会以为用法有误,或是法器被人动了手脚呢。 霎时间,整片山林就被蛇叫所充斥,那动静比鬼夜哭都瘆人,如果不远处有个过路的,肯定要被吓尿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锣鼓喧天 老者经历过刚开始的惊疑之后已经定下心来,双拳连捣击出无数橙黄拳风往蛇流中打去。 砰砰砰砰… 爆鸣声响,那动静宛若过年放炮一般热闹。 光芒四射,地表宛若被无数碎石砸进的水面一般跳动不止。 此刻,茵儿与田生已然惊醒,慌乱之余见到前方宗立武与老者正联手对抗蛇群,心中骇然不已。 他们都没见过老者全力出手,而宗立武捏着法诀催动铜钟的样子更让他们大开眼界。 修士并不神秘,但高阶修士催动宝物的样子并不是人人有幸可以亲眼看见的。 茵儿紧捂双耳,却挡不住魔音直入脑门,头颅中像是有一千条寄生虫在爬一样,不知道离得最近的那两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她的双眼开始发花,爷爷与那个陌生男子的身影在她的眼中缓缓摇晃,她干脆放下双手,痴痴的笑了一声:“原来修士施展宝物是这番光景,看起来很是潇洒哩。” 接着翻倒在地,晕了过去。 爆鸣声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平息,上百条未入阶的峭岩蛇被尽灭当场,而入阶的在狂轰滥炸之中慢慢儿蠕出了黄龄钟的控制范围,又逃回山崖上去了。 待风姓青年带着箭矢赶到,天已经蒙蒙亮,他见到地上尽是蛇尸,而宗立武与老者正在林中调息,师弟师妹在旁嬉笑交谈。 “发生什么事了?” “风师兄,哎呀,昨夜你不在真是太可惜啦!没能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大发神威的样子啊。”田生说话夸张之极,双手狂舞乱捣,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激动的心情了。 “有话回头再说吧,爷爷让你带几条蛇去徐家,让他们带着家丁与麻袋来搬运蛇尸。”茵儿快速说道。 风姓青年脸上一苦:“不是吧,我才刚回来…” 但看着柔弱的茵儿与不太靠谱的师弟,他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元瑙城方向而去。 …… 半晌之后。 “一百六十七,一百六十八,断为两截的不用费心拼凑了,一律两根算一条…”茵儿吃着冰糖葫芦,小嘴儿叭叭的,指挥两位师兄清点蛇尸交予徐家仆佣,这里的每一条可都是钱啊,恶心的怪蛇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而宗立武与老者则在徐家众人满口大侠的称赞中到了剃刀崖下。 宗立武稍一提气,就在徐家老太爷及一众女眷的惊呼之中飞身上崖。 很快便有条条大蛇滚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而老者早已等候多时,烈焰掌连出,攻击着无力躲闪的巨蛇头部。 “杀!杀!杀!”徐老太爷咬着牙狞着脸跺着脚,仇恨与激动让他浑身颤抖。 在宗立武加入战斗之后,高阶峭岩蛇迅速被灭杀干净。 “我我我打你,让你害我孙儿,我打死你!” 徐老太爷见怪蛇尽丧,颤颤巍巍的举起拐杖上前敲了两下,却不曾想将一只蛇头敲得弹跳起来,往其小腿咬去。 尽管只剩一个蛇头,它的毒性也足以毒杀老爷子了。 可惜蛇头差了一点,只差分毫距离,被宗立武的金针刺穿后颈,扯得倒飞而回,撞上了蓄势而发的白虹贯日。 “喂喂,小心点儿啊,你把老爷子咬死了,我找谁要钱去?”宗立武嘀咕道。 徐家老爷被几位孙媳搀扶,脸上掩饰不住劫后余生与得报大仇的喜悦,兴奋大叫道:“好好好,报仇了,杀得好哇!” 宗立武借用的长剑正是徐家嫡孙生前常佩的那把,对老爷子而言,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让孙儿亲手报仇一般。 “二位大侠,还请随我回宅,老朽一定要大摆宴席,好好儿招待二位啊。” 宗立武走上前,有些犹豫的说道:“嗯,也不用那么麻烦,折现吧。” “啊?”老爷子似是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老者赶紧上来打圆场:“他说的是‘得幸’!烦请带路啊。” 返程途中他又抽了一个空儿对宗立武道:“你这个年轻人,真不通情理,说话这么直白,要钱也得缓缓嘛。” 宗立武却不以为然:“人情哪有钱重要,我只知道大恩不长久,他现在或许对我们千恩万谢,过两天说不定又心疼钱了,所以回去以后一定要先结清报酬,落袋为安了不管他摆什么席,我都没意见。” 老者一听也觉有理,将此时记在了心上。 一行人扛着十几条大蛇与数口袋普通峭岩蛇浩浩荡荡沿街而过,这个消息宛若一道强力的旋风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城市,众多乡民自发敲锣打鼓夹道欢迎,对着巨蛇指指点点,无不欢呼雀跃。一路送到徐宅门前,还有人不断从远处闻讯赶来观望盛景。 “诶哟,那不是少侠么,那位少侠在我们店里吃过饭的,少侠?少侠!”酒楼老板在人群里呼喊,宗立武倒背双手冲其稍一点头就进了徐宅。 “瞧!他冲我点头了,我说的没错吧,他真在我那吃过饭,我记得他当时点了酒蒸鹿、五味鳖、神仙鸭子、火烘鱼、一品锅、闹罗汉、水晶肴蹄、通天翅…嗨!我说他怎么一口气点了那么多大补的菜肴呢,原来是要去猎杀峭岩蛇的呀!要我说,还得是咱们山海楼,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不然他哪那么有劲,你们看看,杀了那么多…” 再说徐宅里头,宗立武头一回当大侠,面上镇定自若,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被人追捧的滋味真不错呀。 当然他没忘了蛇胆与报酬,蛇胆连同黄龄钟被风隼送回,老者本想要两颗泡酒,被宗立武一口回绝了,万一小白炼药就差那两颗怎么弄?当然不能给了。 至于报酬,他和老者一合计,趁徐老太爷高兴着,将未入阶的峭岩蛇先换了酬金,按照告示所言,十枚金币一条。 而已入阶的妖蛇,双方商量了一个都能接受的价钱,也一并交易了过去,对于徐家来说这是一个扩大声望的机会,多花点钱也值得。 钱的事情一谈完,整个宴席便宾主尽欢了,席间觥筹交错,徐家主人轮番敬酒,好在宗立武酒量尚可,不然的话根本应付不下来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茫茫深山寻魔迹 花园小筑之中,宗立武将金币点验清楚,足足有一箱之多,不觉喜笑颜开起来。 这让一旁的茵儿直翻白眼,转头道:“爷爷,你不是一起出力的嘛,怎么只分得两成啊!” 老者正美美的抽着旱烟,一听此言呛了两口,他可不能让孙女知道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被年轻人算计的事,只能一扯嗓子:“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俩,让了一大笔报酬。” “哦,原来是你,用我和田生来威胁爷爷的是吧?”茵儿不满的说道,她本来还与徐家众多女眷一样,将宗立武当成年少有为的侠客,现在才知道他有多卑鄙。 宗立武瞅见老者吧嗒旱烟,一副心虚的模样,便直言开口道:“我就利用你们怎么了,谁让你们平日练功不勤,关键时候拖后腿了吧。” “你!”茵儿涨的满脸通红,就连一副憨态的田生也不再说话,脑袋一垂默默无语,风姓男子更是紧捏拳头,暗暗下起决心。 “唉,平日我让你们好好练功,你们总是躲懒,如今走出门派知道差距了吧。好了,都别气馁,好在你们还年轻,以后大有可为的。” 老者半是安慰半是告诫,心中暗暗点头,这一趟出门别的不谈,就这份激励就值回来了。 …… 晚间,风隼自天边飞回,这一趟只用了一个时辰,赶上了晚上的大餐。 吃饱以后,它就飞上高空,在月华之下凉风之中自由翱翔并发出阵阵欢快的鸣叫。 宗立武则提了一壶茶坐在后院查看地图。 “系马桩镇。” 他指向地图上一个小点,暗自点头。 如果他是魔教徒,一定会把总坛建在深山大川之中,故而他要深入茫茫深山,路过附近的小村镇也要打听一番,或许能得到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 “凉风不传暗幽香,孤月不照闺中花, 珠玉不甘藏深匣,要与灯下映暖纱。” 接着便是一截雪白的小腿从墙边伸出。 “这么晚了,少侠还没睡啊。”一位身穿烟纱散花裙的少妇款款而来。 “哦,我习惯晚睡。”宗立武淡淡说道,“怎么夫人也不睡啊?” “少侠听不出小女子的诗中之意么?” “听不出来,小时候书没念好,没什么文化,不好意思啊。” 听了宗立武之言,少女突然脸上一苦,戚戚然道: “小女子命苦,刚嫁入徐家夫君就不幸身亡,幸得恩公报了大仇,只可惜小女子无以为报,每念此事就夜不成眠,便想着过来看看,希望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少侠大恩。” “唔,事情倒没有。”宗立武缓缓上前,离少妇只一尺之距站下,如此近的距离让少妇微低螓首,手捂红唇,脸上红霞一片却未退后半步。 “如果你真想报答的话…”宗立武的手掌已经摸上了她的云鬓,少妇睫毛微颤,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簪子看起来挺值钱的,还有这镯子,这玉佩…” 少妇来时盛装打扮,走的时候衣衫分毫不乱,可一身的名贵饰品就被抹了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小友真是不懂风月,不会是老头子坐在这里碍事吧?” “爷爷又乱说,伤风败俗的事情怎么称得上风月?” 老者四人一直都坐在屋顶晒月光,方才发生之事也都看在了眼里,登时谈论起来。 “茵儿小姐说的不差,成天渴求风传月照的不是安分的香花,也不是我钟爱的类型。这里的事情已然了结,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这就走?明天才是正宴呢,会有不少富家小姐到场,你不趁机露个脸显摆显摆?年轻人不就喜欢在同龄人面前抖威风么。”老者有些意外。 “要是能折现我就留下了,而今嘛在下还有要事,就不久待了,帮我和徐家太爷说一声。山高路远,咱们江湖再会。” 宗立武一抱拳,飞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月光之下,走的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敢打敢拼心智过人,又知人心照顾他人感受,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连夜离开吗?他是怕那位夫人再见他时会难为情,所以急匆匆的走了,这后生不错啊,为人处事挺细腻的。” “我看他就是个贪财鬼,拿了人家夫人的珠宝当然要跑路了。”茵儿似乎怨念不小。 “你不贪财?不贪财快把报酬还给爷爷,上次的钱被你拿去分给灾民了,这次总要给爷爷留点酒钱吧。” “爷爷不喝酒又不会死,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还饿着肚子呢,当然要先帮他们了,您不是说做江湖人就是要勤练武功、行侠仗义的嘛。” “又把死字挂嘴边了,说话真难听,爷爷不高兴了啊…” 江湖相逢浊酒一杯,相聚是缘别离从简,快意本就是江湖的主旋律。 老者三人在徐家住了多日,而另一处,少侠宗立武却没那么好过了。 从穷山恶水的系马桩镇,到赤贫如洗的落沟村,从断壁残垣的登归城,到衣衫褴褛的甲元村,从破败的杏花镇,到闭塞的富溪乡…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翻过一座又一座大山,到处寻找魔族信徒的线索,事情丝毫没有进展却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悲剧。 什么卖身葬夫、卖儿换米、活人祭祀等等让人难以想象。 没想到大金国富民丰的鲜衣之下还有这等落后贫穷的地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里还是金国的治下。 就连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性格,有时都要忍不住出手相帮,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拔刀相助的次数越多,他的心就越寒,也越觉得一切救赎都没有意义,况且多数时候受难者自己就有咎由自取的情节,只是宗立武觉得罚不当罪或者对方太可怜才帮衬一二,结果从邬州南部一路被骂到东部,扔向他的泥巴堆起来足够埋下一个人了。 到后来他就不愿再出手了,反正就算帮一回,离开以后那些可怜人该穷还得穷,该死还得死,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片土壤,不管遭受什么样的命运,施暴者也好受害者也罢,他们的骨子里都尊奉世世代代一直存在的以强欺弱的法则。 许多时候,就连受害者自己都不怨恨施暴者,他只恨老天没把他生在恶霸的家里。 作为外来人,宗立武能说什么? 那些人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过公序良俗的概念,对他们而言企图改变这片土壤就意味着颠覆他们固有的认知,就意味着信仰的崩塌,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人的认知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既依靠它生活又被它所束缚,仅靠某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没办法改变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烛台山水泊 邬州东部烛台山的半山腰上,左面是瀑布挂川,后方茂竹修林,前方是一片明净水泊,右侧则是唯一的下山之路,举目望去山头林立,云烟浩渺。 听人言这一带常有人失踪,可怎么看都不像是魔教总坛的所在地,到处都没看到枯死的树林与毫无征兆出现的雷雨。 “大力大才,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宗立武吩咐一句,两名体壮如牛的大汉就各自忙活起来,一人搭建营地,一人劈柴造饭。 这二人都是他在路过的城镇中买来的奴仆,恐怕也只有邬州这种闭塞的地方才有人口买卖的事情发生。 论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但确实是因为奴隶主常年的鞭打让这二人任劳任怨且忠诚无比。 一路之上,多亏了他俩相助,不然宗立武连这一带的方言都听不懂。 山林之间,土匪成群豺狼遍地,宗立武给他们买了皮甲、钢刀、铁盾与轻弩,只稍加训练就能让他们对付一般强人且绰绰有余了。 除了这些,二人身上还背了不少粮食、小锅、帐篷等物,所以三个人不管到哪里都能吃上热饭、喝上热汤。 而且另一方面,在偏僻山林之中,携带金币银币根本没用,反倒是一袋米一块肉能让他打听到想要的信息。 在大力大才忙活的时候,宗立武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静坐水泊边泡着脚丫,看着云卷云舒,看着日落西山,看着红霞天际,排解掉旅途的辛劳。 噗通一声响,打断了他的静思,回看水面涟漪泛泛,那是一条小鱼在作怪了。 说起来这片水泊挺少见的,足有六十余丈宽广,还是在半山腰上,湖水清澈见底,能清晰看到鱼群游来游去。如果不是因为水面波动,它们真像是在空中游曳一般。 宗立武搔了搔脸道:“大力,抓两条鱼做汤。”说完就不再管那头的情形,继续发呆去了。 “要是小蝉和小白在就好了,她们肯定喜欢看这里的美景的,尤其是小白,天天在家里闷着,每次看见不同的景色都开心无比。”想到她兴奋的样子,宗立武不禁笑出声来。 大力在水泊中摸了半天也没抓到一条鱼,就砍了一截翠竹做鱼竿。大才将米饭下锅的时候,他总算钓上几条小鱼,又去林中采了几朵蘑菇。 厨艺一般,比夏小蝉差远了,但宗立武已经满足,再怎么样总比啃干粮好。 不知不觉,夜静静地到来,周边再无人影,只有三顶帐篷立在水泊边上。 噗噗噗… 宗立武的帐篷中传出声响,这是他在用折扇将睡袋敲软。在此之前他已经利用沙化之术将地面处理松绵,再配合柔软的睡袋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往常之时,他断然不会选择这种四面开阔的地方露营,但此地方圆十数里都渺无人迹,更何况还有风隼与金角蜂在外巡视,营地周围有上百根钢针倒插地表,还有一重重肉眼难以看清的晶丝提供示警。 表面上,这个营地毫无防备,实际上护得像铁桶一般严密,如果有野兽偷袭,那么早饭就有着落了。 “噫~” 宗立武惬意的舒了一口气,双手作枕躺下,扭了几下身体,保持最舒服的状态。 外面所有的晶丝最终都汇集到帐篷上端,全部收拢在悬着的玉骨扇上,但凡有一根晶丝出现异动,折扇就会跟着抖动。 他单手一掐诀再屈指一弹,晨光术的晶粒打中了扇柄末端并轻轻吸附,变成了一盏小灯将整个帐篷照亮。 “再找两天,还是没线索的话就先往西去一下烁云山的势力范围,说不定在修真宗门附近转转能查到一些头绪。”他喃喃自语,打定主意便施展一个假寐术睡了过去。 山上的星空显得格外清晰与寂静,这片水泊一直都是林中小兽的饮水之地,此时多了一些陌生来客让它们格外警惕,个个伸长脖子不敢靠近散发白烟与烈焰的所在。 几个时辰之后,空气逐渐清冷,水露开始凝结,正到了一夜之间人睡得最死的时候。 “咻咻咻咻” 一忽间,十数道水箭拉着由细小雾滴组成的尾迹往营地方向射来,将厚实兽皮制成的帐篷布瞬间射穿。 宗立武的额肩两处接连受创,惊醒过来的他一念之间催动琢风环挡下后续的攻击。 第二个动作就是去抓腰包和折扇,晶丝与飞针眨眼间收回,随他一起遁入竹林深处隐藏了起来。 大力大才也急急忙忙顶着盾牌,抓着钢刀和轻弩退到林中。 对方的攻击密集而短暂,等他们恢复视力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水箭飞射了。 宗立武取出两枚高阶止血符贴住伤口,再从林子深处折转而回,静静地来到竹林边缘,紧盯着水泊的方向。 清冷的月光下,瀑布哗哗作响,水泊漆黑如常,一切又沉寂下来。 林中小兽早就四散而逃,唯有水里的鱼儿一无所觉时不时搅一下水面,泛出一圈圈水波。 两支轻弩从蒺藜丛边探出,大力大才包扎完伤口也缓缓挪动到附近,紧盯水泊方向,寻找任何可疑的身影。 对方显然不在近处,钢刀没有用处,唯有轻弩能派上用场。 宗立武念头一传,蜂王便命令蜂群分散飞出往前方搜寻,然而每一寸地方都搜遍了依旧毫无所获。 难道对方一击不中已经退去?没道理,唯一下山的路就在营地边上。 莫非对方也会轻功?也不对,有人这么飞下山一定会被风隼看见,它现在可没有在打盹了。 徒手攀岩下去了?还是不可能,那样会被蜂群找出来。 再排除对方拥有隐形等稀有手段,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那人还在这里,就猫在蜂群找不到的地方。 水底?草丛中?还是精通匿形类法术让蜂群识别不出?宗立武一点点推测着。 他很有耐心,身边有蜂群盯着,对方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背后。 分析过后得出结论,最好的方法就是静等,看谁先内心动摇,谁先沉不住气,谁先暴露行藏。 今晚的月光很亮,在眼睛适应之后,水泊那边的一切动静都可以尽收眼底,哪怕是呼吸重了一些,散出的雾气也逃不出三人的眼睛,他们就这样安静等待着对方先犯错误。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逼入绝境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时间缓缓过去,就连那群被惊走的小兽都重新回到水泊边饮起水来,甚至有一只小狐就从宗立武与大才中间穿过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怪哉!”宗立武心中暗道,由蹲坐慢慢变成跪坐,以他的体质都受不了长时间一动不动,对面那家伙是睡着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都坚信自己的判断,对方肯定没跑掉,否则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苦等的意义在哪里了。 蜂群已经安稳下来不再四处飞舞,而是各自找地方藏,有的落在石缝里,有的趴在枝杈间,让这片区域保持无人的假象。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边泛起鱼肚白,宗立武决定改变策略,既然看不出丝毫动静,那就熬一熬时间。正好见到一头小麂经过,折扇一挥将它变成了食材,示意大才拎到林子深处烤了。 他就不信,三人轮流盯守还熬不过对方。 又是许久之后,宗立武坐在高高的枝杈上,瞥了一眼认真盯梢的大力,又看一眼另一边烧柴烤肉的大才,他双臂一抱两眼一闭打起了盹。 三人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一次,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盯着。 …… 一顿饱餐之后,宗立武没有着急的心态,从扇骨中取出一根金针,美美的剔着牙。 虽然有追查魔徒的任务在身,但浪费个两三天根本无所谓。 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他跃下枝头,动作轻缓的走到林子边缘,拍了拍大才让他下去休息。 中午时分,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撞向瀑布。 鱼总想到上游产卵,但这条瀑布太高,不是它能逆流而上的。 宗立武并未在意,这情形他清早也见过,可转瞬又觉得不对劲,那条鱼可能不是自己撞上去的,也有可能是人钓过去的。 “好啊,藏在水帘后面,难怪蜂群找不着呢。”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打了个响指冲身后一招手,大力大才立即来到身边。 在弩箭上绑上一个竹筒激发以后,宗立武算准时机一拍大力肩头,弩箭立射而出,穿破瀑布爆出一阵轻烟,箭上所绑的正是臭气弹。 大才端着轻弩瞄准瀑布方向,等着有人从中冲出,却毫无动静。 就在宗立武怀疑自己判断的时候,十余道水箭宛若开花一般从瀑布中射出,还有一道符箓借水箭掩护往西方飞去。 好巧不巧,它所飞的方向正是风隼立足的上空,被它拦截而下,一爪抓灭。 宗立武趁水帘中人被熏得受不了,直接开启琢风环的防护罩,飞身而出踏波而行,冲进瀑布就要狠下杀手,却只见到一条啃了一半的鱼和一滩呕吐物。 这里空间不小,但没有半个人影。 他开扇一挥将辣眼的臭气驱散,就见上方崖壁别有洞天。 “好小子挺会找地方,抱歉,这块隐秘居所是我的了。” 宗立武刚飞上去,就有十余枚水箭迎面射来。 下手之人见无法撼动护罩分毫,扭头便跑进洞穴深处去了。 宗立武不焦急,让他跑,等大力大才爬上来,才带着二人缓缓深入。 一路上机关陷阱不少,但在宗立武面前技艺略显稚嫩。 在他破解机关之时,那人常从拐角后面现身偷袭,只可惜在全力催动的琢风环面前,这点攻击不具任何威胁。 或许是攻击一直无效,或许是忌惮大力大才的轻弩,后半段路那人再未出现过。 这处曲折的长条形洞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宗立武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了最后一间穴室门前。才看了一眼,他就知道棘手了。 里面地上、墙壁上都是阵旗,居然有一座大型防护阵法! 阵法后面便是起居室了,除了一张精致大床之外,还有两个放满玉简的架子以及一整套炼药器具,尤其当中的药鼎古朴而庞大,可见乃是极为珍惜的炼药工具。 见宗立武如此嚣张的站在门口观望,居室的主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生气了,他左手端着一只白瓷小碗,右手中指在碗中轻点一下再屈指一弹。 水箭激射而出,砰地一声射在护罩上,四散而开。 宗立武伸头探脑的,被这一击吸引,似乎才注意到站在最显眼位置的老者。 他正视过去,和气的问道:“老人家,您一个人居住啊?” 老者并未作答,将右手放入碗中,四指连弹。 十余支水箭接连射在护罩上的同一位置,护罩依旧不动如山,连一丝变薄的迹象都没有,老者面色铁青起来。 “真没有待客之道啊,我问你话呢,你他娘的耳朵聋啊!”宗立武单手一伸,一把钢刀立即放到他手中,再脚下一动飞身上前。 老者手指一沾水就要攻击,见到大力大才捧起轻弩,顿时变攻为防。 他在身前画了一个圈,一面碧绿水盾蓦然出现卸掉了弩箭的力道,再一挥袍袖单手一招,阵法运转了起来。 上百道水珠化为梭镖在他的操控之下往中心处的宗立武压迫而去。 这些梭镖的杀力虽然不足,但暴风雨一般的密集攻击打得人寸步难行。 若是一个普通人步入其中,顷刻之间就形削骨蚀了。 宗立武依仗身法飞跃数步就被泼天的水镖黏住,一下子宛如身处汪洋大海之中,任他力气再大也如猛虎落入波涛根本无法行动分毫。 “哼哼,你小子知不知道,老夫一路上的偷袭只不过是麻痹你而已,真当我没有手段了吗!” 现在可以说,他已经将来人牢牢地捏在股掌之间,对方就是想跑也不可能了,只能眼看着护罩被击破,最后死在无穷无尽的水刃之下。 就在他自鸣得意之时,水球之中出现了一点红光,接着越来越大,转眼就将整个护罩覆盖住,水球也一下变成了火球,原本黑漆漆的穴室也骤然大亮,炙热的火龙卷将光线烤的模糊扭曲起来。 周围的梭镖还没接近护罩就化为蒸汽飘散,宗立武终于拥有了移动的能力,一步一步向到处躲避的老者逼近。 大力大才可不敢进门,只能待在门口听着里间哗啦啦的斗法之声,还有一阵凉一阵热的水汽冲刷出来。 他们即便探头进去也根本无法瞄准,光这些冷热不定的水汽就让他们无法呼吸,更何况根本看不清老者在什么位置。 宗立武同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将其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桀桀怪笑起来:“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周身飞溅的激流同样成了老者的阻碍,二人均行动受阻,就看手底下的真章了。 宗立武心念一动,火流猛然一涨将水浪逼退一些,再两步上前一刀捅出。 锋锐术加持的刀刃迅速穿破老者的水盾,在其胸口上留下了一个血洞。 不等对方反击,他一合护罩又缓缓退出了穴室。 第四百四十章 劫天鼎 随后的时间,宗立武只要在门外稍一回复法力,便故技重施进入穴室,几次下来对阵法和水箭的威力已然有所了解,每次以最快的速度捅一刀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老者试过趁他法力不足跟出来反击,可刚踏出一步就踩中毒针,又差点被弩箭射死,吓得连忙逃回里间,再也不敢出来了。 就这样耗了两天之后… 宗立武啃了一口烤鱼,口中嘟囔道:“喂,老家伙,你还有多少疗伤药啊?” 只隔了一面墙的老者大声回道:“放心,足够支撑到老死!” “唔,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好么。我想过了,你这洞穴里全是老人味,我不想要了。你把宝物都交出来,我让你在里面安度残年怎么样啊?” “哼!你不想要,我还不愿让你住呢!看你那一身法器,又是手镯又是玉扇还有绣花针,你是女扮男装吧?呕,我好像闻见脂粉味了。” 宗立武嗦了嗦指头,心平气和的说道:“嗯,你的法器又好到哪里去了,手里捧个碗想上街要饭么,配你那一身臭味,真像个老叫花。” 其实他早就可以杀了老者,只不过在击杀的同时保住白碗比较麻烦。 老者在死前肯定会先一步毁掉法器,不是所有人都像曲智源一样的。 所以他想了一个花招,决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采取麻痹对方的方式,让老者以为他只会用刀攻击。 等到时机成熟,他再偷偷取回折扇,突然出手用雷针电麻对方。 另一边,老者也在等待时机,他的指尖转动着一把墨绿匕首,心中暗道:“算算时间,师弟们应该快到了,到时内外夹攻,一举击杀这三个小子。”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百里符早就被风隼截住,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少时,宗立武扔掉鱼骨拍拍尘土站起身,手持钢刀又一次跳了进去。 相同的情形出现过太多次,老者已经习惯了,调动阵法攻击的同时,将白瓷小碗往头顶一扣,碧绿水流很快覆盖全身形成一套水属性护甲,他已经不指望用此物攻敌,只将其用于防护周身并削弱锋锐术而已。 结果一如往常,宗立武捅了一刀便挤开四面八方的水镖逃了出去。 老者的伤口在碧绿水流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愈合,再撒上一点止血粉,喝上一口疗伤药。在宗立武恢复法力再次发起攻击之前,他的伤口就先一步痊愈了。 …… 来来回回折腾两三回之后,宗立武终于觉得时机成熟,暗戳戳的取回了折扇,塞在后腰的腰带之中。 他与往常一样脚踩七星而入,让老者误以为地上还有毒针。再硬抗阵法的攻击到了近前,这一次情况有变化了。 他直接将钢刀撇到一边,一分护罩,抓起折扇便捅,扇子尖端的雷针早已等候多时。 出手的瞬间他愕然发现,对面老者也攥着一把匕首捅过来,只一眨眼二人双双倒地不起了。 方才还是火蟒轰鸣水波滔滔的穴室,一下子就云销雨霁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两道惊怒的声音同时发出:“卑鄙小人,居然还藏了一手!” 老者中针之时以为是毒针,万万没想到还有一种雷针,另一边宗立武也下意识的以为老者匕首上涂的是毒药,他自恃有大量解毒剂在身,根本没放在眼里,没想到竟是麻痹药剂。 这下好了,二人同时身体一软,眼睁睁看着白碗“夸嚓”一声摔成了碎片。 “我的碗!”宗立武大为可惜的喊道。 “嘿嘿嘿,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如果你没有使用钢针,有我的法力加持,它断然不会摔碎的。现在好了,只能陪我一起入土喽。”老者自知死劫难逃,干脆嘲讽起来。 宗立武脸上怒气一闪大喊道:“大力大才,进来为碗报仇!” “等等!”面对屠刀,老者大喊一声。 “还有什么遗言么?”宗立武被大才搀扶起来,冷冷的说道。 “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只白碗的能力我只用出一小半,它还可以催生幻象、凌空画符、提纯药剂…”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大力,把他拖出去砍了!”宗立武越听越心痛,立马命令道。 “哈哈哈,噗!” 老头被拖走前还不忘回头吐个舌头,将宗立武气得半死。 …… 半晌之后,风隼托书,将地点与药方药鼎的事情告知小白,让她有空托人来取。 这里的玉简都珍贵之极,绝不是一个筑基期修士可以写出来的,估计是前人所留,被老者无意中发现而已。 小白虽是徐家嫡系子弟,但家族并不支持她炼药的爱好,一心只想让她继承家传阵法之道,药剂道书方面向来严防死守。 如今她可算弄到一批高阶药方,就连突破境界的丹药秘方都有不少,一下子冲破家族的封锁,她知道这个消息定然会雀跃不已的。 一想到小白高兴起来的可爱样子,宗立武便会心的笑了起来。 再说那尊宝鼎,他不懂炼药之道,也分辨不出其珍贵到何种程度。 只看它漆黑的鼎身一遇光亮就会散发出七彩的光芒,正面还铭刻有古文的“劫天鼎”三字,想来应该不是凡物。 宗立武也不多管,反正都交给小白,让她自己研究去吧。 当然他不打算告诉小白白碗的事情,现场的碎片也打扫干净和老者一同埋了,洞中的痕迹也被大力大才处理得一点不剩… 许久之后,宗立武长叹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流淌的云海,心情舒缓了许多,转念一想,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的渴求永无止境,懂得适可而止方能自在常乐啊。 …… 如此,收拾行囊,三人再次上路往西面的铁镐城而去。 一路绕山而行,他时常放出毒蜂,让它们自由捕猎,小到蚂蚱老鼠,大到野兔山猫,都是它们的猎杀对象。 不得不说,金角蜂比火磺蜂好养多了,不需要寻找花田,它们只吃肉的。 寻常的肉食已经能满足基本需求,如果碰见入阶的妖兽就更好了,有助于它们的进阶。 当然,若是碰见高阶且体型大的兽类,为免浪费太多蜂毒,他便会亲自出手,以他如今的实力再配合七玄神锋针的奇效,对付六阶以下的妖兽绰绰有余。 就算碰见拥有硬甲、狂化、喷毒、利爪等战斗天赋的妖兽,他也全然不惧。 皮糙肉厚的往往不够灵巧,灵巧的往往力量不够,力量强的又往往不够皮实,可以说各有各的打法。 第四百四十一章 劫夺贡银 正常情况下,宗立武一只琢风环、一把玉骨扇就足够应付妖兽了,但眼前这只除外。 这是一只五级犰狳兽,一身硬甲无懈可击,跑得又飞快。 如果不是风隼在上空盯着,他都被甩脱好几次了。 只可惜这家伙的脑子和看上去的一样小,每次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就会找地方躲藏,这就给人跟上来的时间。如果它一口气超出十几里的话,相信宗立武早就懒得追了。 只见犰狳又本能的往灌木丛中钻,它脑袋尖尖、体表光滑,不会被茂密的枝杈缠住。 若是拿这招对付普通的掠食者确实很管用,但这一回根本是浪费时间。 等它好不容易穿过细密的灌木,就见一道墨绿身影从天而降,一只灰鸟落在肩头,歪着脑袋盯着它看。 “嘿嘿,堵住你了吧。”宗立武玩心大起的说道。 犰狳气恼的原地蹦了一下,哼了一声转头又往其他方向跑。 宗立武轻笑一声双臂一展,垂直升空而去。 犰狳这回没有再钻灌木,而是利用跑得快的优势,在林中穿行起来。 在它身后,一只灰色飞鸟同样灵巧异常,在树枝空隙间振翅翻飞,再俯冲一下,用翼展尖端在犰狳背上“抚摸”一下超了过去,看样子它的玩心也被调动起来了。 而更上方,还有一道人影于树冠之上如履平地,看他双足轻点树梢就可飞跃丈许之远,这身轻功俨然已经有了一丝御风之境的意思了。 听见一声鹰唳之后,他微然一笑,袍袖一甩,疾风扒开枝叶,他再纵身一跃而下。 刚落地他就发现风隼鸣叫并不是为了提示犰狳躲藏,而是有两队人马正在血拼,处于劣势的一方竟还是官家之身。 慌不择路的犰狳见到如此多人,吓得尖叫一声赶忙抱紧双腿,将身体卷成一团,想要靠一身硬甲让掠食者知难而退。 然而,宗立武已经没有抓它的心思,一眼扫过看到翻倒的木箱与白花花的银币心中一凛:“好大胆,敢伏杀官军劫夺贡银!” 他的突然到来同样引起双方的注意,官兵大声叫喊:“少侠,快去城中报信…” 而几名劫匪一对视,喝了一声“别留活口”立马就有两名蒙面人飞身而来,轻功竟也不弱的样子。 难怪敢和官兵作对啊,有点本领的。 宗立武面无表情,待二人飞近他才有所动作。 只见他单手拉开斗篷,无数毒蜂迎面飞出,将二贼蜇得满地打滚。 兀然,侧面又有一贼手持宝刀而来,宗立武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犰狳当作皮球踢了过去。 那人横刀一斩却惊讶的发现以往切金断玉的宝刀竟然斩不开一只小动物! 他还在惊疑,头顶就传来嗡嗡之声。 持刀青年见到此景浑然不惧,手中弯刀舞若狂风,数十只金角蜂竟然没有一只能够近身。身坚似铁的金角蜂一被宝刀砍中,轻则折翅断腿,重则化为两截落地身亡。 宗立武心痛的唤了一声,一拉斗篷,残余蜂群又一拥而回,钻进了腰包之中。 那青年并没有因为宗立武的收手而客气半分,纵身一跃跳劈而来。却见宗立武左手袍袖黄芒一显,汹涌的火流转瞬而至!青年再次狂挥长刀… “厉害!”宗立武赞叹一声,此人的刀法舞得风雨不透,竟然连火焰都无法烧进去,还能利用火流的推力拉开身形,看来轻功也不差! 他顿时有了一较高下的兴致,从一个满头大包的蒙面人手中夺过铁剑,腰身一转迎击而上。 二人步似闪电,刀剑如风,身化黑影在林中一阵乱闪,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之声以及四溅而出的火花在空中闪烁。 一击重击对拼,二人各自拉开。 初一交手,宗立武就发现青年的刀法防御有余而攻势不足,真要取胜颇费工夫。 而青年则惊讶于没能将铁剑斩断,剑身上覆盖的白色薄膜似乎有古怪,竟能将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制长剑提升到比肩宝刀的程度。 “你是某个修真宗门里的武修吧。”青年冷冷开口,“告诉你吧,我生平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武修了,要是学法术就乖乖当个法师,学武技就老实当武者,又修法又学武不伦不类的,真是个畸形的存在。” “我分心学了法术还能在武艺上与你旗鼓相当,还好意思说呢,真给武林界丢脸,我要是你都羞愧的抹脖子了。” “你!”青年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你什么你,打不过就叫帮手啊。”宗立武嬉笑道,正巧又有两个蒙面人赶了过来。 青年急火攻心大喊道:“你们不要插手,让我来对付他!” 蒙面人可不会任由他意气用事,一左一右加入战局却被毒蜂惊退,只能在边缘位置投掷飞刀。 飞刀这种暗器,使用起来动作大、击发慢、飞行速度与威力更不能与弓箭相比,唯一的好处只有使用方便,宗立武并没有太上心。 此时十数柄飞刀被他用折扇轻描淡写的拍落,持剑的右手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松子,你发什么愣呢,快动手哇!”蒙面人见青年站在原地,大声催促道。 青年加入战斗之后,宗立武的态度为之一变,立刻认真起来。 他左手持扇格挡飞刀的同时,右手长剑应对青年仍不落下风。 他感觉的出来,自从蒙面人加入战斗之后,青年的战意瞬间跌落大半,或许是觉得三对一不太讲究。 宗立武可不管许多,长剑拨开两记刀斩,左手折扇一抛而出,在四周回旋转圈起来,冷不丁地就往青年身后“啄”一口。 虽然破不开刀网,也能让其心烦意乱。 宗立武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本事,不仅剑法出众还兼修铁扇功,这个信息有如一把锤子在青年心脏上猛锤了一击。 看青年神情恍惚,他知道时机到了,再次格开数次刀斩,身形一翻躲掉众多飞刀,再左手一拉一接,握住扇柄一甩一捣,射出的毒针立毙一名蒙面人。 “哈哈哈,三打一还被我反杀一个,学的什么刀法,你自尽吧!”他毫不客气的讥讽让青年气得手直抖。 第四百四十二章 前辈的期许 宗立武心念一动,命令毒蜂全力进攻剩下一个蒙面人,那人的惨叫让青年分心了一瞬,刀法之中露出了一丝破绽。 宗立武狞笑一声,重劈一剑将他打得踉跄一下,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地快攻,必杀之剑倒悬天玑开始蓄势了! 青年这下才认真起来全力应对,可惜已经来不及,落入宗立武的节奏里怎么可能让他翻身? 数招之后,积蓄的剑气撩斩而上,将青年击飞浮空。 “好!”宗立武脸上一乐,刚想起跳就有数把飞刀射来,封住了上空的位置。“不好!”他又把脸一丢。 “你找死!”痛失战机的他身形一动往蒙面人杀去。 那蒙面人不是傻子,扔出飞刀之后转头就跑,边跑还一边躲避毒针,距离却在不断闪躲之中被慢慢拉近。 看着一脸残忍之色的追杀者,他急的尿都挤出来两滴。 双方距离进入一丈之后,宗立武跃步前刺,剑锋直指蒙面人后心。就在即将刺中的关头,青年全力施展轻功从旁拦截,上撩一刀拨开了长剑。 宗立武转头和善一笑:“等着你呢!” 折扇化身为电击棒往青年胸口一戳,将他电得双腿发软,再一剑抹向咽喉,结果又被众多飞刀干扰。 他不得不放弃刺杀,转而防守周身,那已然处于砧板上的青年一运功,双腿一蹬跑了。 “你有完没完!”宗立武面向蒙面人气得一跺脚,手中惊鸿飞羽的剑气一聚,想到青年的轻功太好,即便受了电击或许依旧有能力躲掉,他便将剑锋对准了蒙面人。 刺目的剑芒挟风而过,将蒙面人的身体射了个对穿,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倒地不起了。 “了账!”宗立武面无表情的说完,又冲青年道,“又被我杀了一个同伴,你丢不丢人?自杀吧!” 连续的言语攻击让青年再也受不了了,抓着头发癫狂大喊:“我要你的命!” “就凭你?只会躲闪和防御,你的轻功叫什么,抱头鼠窜功?刀法那么绵柔,我看改名叫情意绵绵刀好了。” 他知道青年身法好、刀法偏向防御便不断刺激,引诱对方主动攻击,攻击之时自然会露出破绽。 果然,青年大怒之下用自己的弱项与他的强项对拼了。 双方对冲,刀剑无眼。 宗立武进退闪防无拘无束,而青年被一通刺激,不管不顾的全力进攻,采取以攻为守的打法。 一时间林中刀光剑影,清脆之声连绵不绝。 以青年的武功,若是对付寻常人,以攻代守倒也可以,但碰上宗立武这种级别的剑客想单靠攻击碾压取胜?这怎么可能! 不到两息,宗立武就找到破绽,虚招刺喉,实招蹬腹,一脚给他蹬飞出去。 “怎么可能!”青年趴在地上发疯般的捶地大叫,“我七岁练刀,二十年来从未有过一天懈怠,为什么还会输给你呐!” 宗立武本想挖苦几句劝他自杀,但见到又有蒙面人支援过来,为防青年发狂纠缠,便开口道:“我七岁修道,三十年来花费银钱数十万才有今天的境界,为什么会输给你?” “你…”青年愣了一下,他听说过修真之道有驻颜之效,但这不是他留意的重点,花的数十万银钱也被他抛于脑后,他关注的是时间,修道三十年意味着眼前之人已经将近四十岁了。 他拍了拍尘土重新站起身,轻咳一声道:“好吧,虽然这次让你赢了,但你别得意!等我到你这把年纪的时候一定会超越你的!” “我等你。”出乎预料的回复让青年心头一震,他一脸复杂的目送着宗立武双臂一展,倒飞而走。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幽幽的声音从树冠上方传来。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青年捏紧拳头豪气的喊道,一种被剑道前辈认可的情怀油然而生。 “松子,你怎么让他跑了,快追啊!以你的轻功一定能追上,只要拖住一小会儿,我们就可以将他围杀!” “我已经输了,还有什么资格出手,而且他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他的眼神很真诚。”青年已经下定决心,今后要加倍努力,不辜负前辈的期许。 “你昏头啦,忘了我们在劫贡银?他要是去报官怎么办!” “他不会的。”青年淡然一笑肯定的说道,并摆出一副“你们都不懂”的表情来。 那人正要发作,立刻有人打圆场:“六哥别生气,就算那家伙去报官也来不及,那头快打完了,我们卷了贡银往山里一躲,谁能找得到?” …… 宗立武正好可以找得到,他的风隼一直在高空观察。 到了夜半时分,他就来到了劫匪的老巢,一座偏僻峡谷的上方。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正在大摆宴席,说着什么劫富济贫的话语。 宗立武感觉自己挺穷的,所以这份贡银里面理所应当有他一份。 而这些人劫贡银够累的了,他不愿再麻烦人家费劲接济,便想着不告自取,亲自上门提钱来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座峡谷中个个都是好手,怎么混进去呢? 贡银不比灵石,他就算潜入进去偷窃,每次也拿不了多少,如果借了幻象伞那种等阶的宝物,取的钱还不够支付租金呢!看样子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接下来的两天之中,他一直躲在峡谷上方的崖壁上,观察里面的人数以及巡逻的哨兵。 大力大才在风隼的指引下到了里许外的地方安扎,这处山谷里养了不少猎犬,他们若是靠近很容易被发现的。 就在宗立武将谷中情报收集完毕之时,又有一批草寇返回来了,人数足有二十多个,个个身轻体健,一看就知道又是一批武艺精湛之辈。 他使用听风术偷听了几句,发现这帮人又想打烁云山一个商铺的注意,这让他心中一动,相比深入峡谷冒着被围攻的风险拿救济金,趁乱洗劫烁云山的商铺似乎可行性更高一些。 “劫贡银的救济金还没取出来,如果这次劫商铺成功的话,那又有一笔救济金,再加上我出手帮忙的辛苦费,里外里应该有三笔好处,我也不贪心,就拿总收益的三成好了。”宗立武理所应当的盘算道。 他的心声若是让下面的人听见,肯定要摸摸脑袋,搞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土匪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窃听 宗立武在上方树石之间一连趴了五天时间,见到那批人手乔装打扮了一番再次出谷了。 他找到大力大才远远的跟在后面。 那些人中不乏内功精纯之辈,其目力远非常人可比,说不定就能发现高空中的风隼。 所以他采取先风隼跟踪,再绕到前方用大量毒蜂蹲守,后风隼再跟的策略,终于在四天之后进入了铁镐城。 他发现这些人租了一户人家的二层阁楼,在那里正好可以看见斜对面的珍器坊,也就是他们的目标——烁云山开设在铁镐城的一座商铺。 见他们不会立刻动手,宗立武便偷偷潜入了隔壁人家的阁楼,这所阁楼尘土满地霉味扑鼻,还有不少耗子跑来跑去,看起来是屋主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平时不会上来,倒是清静得很。 他用了小半个时辰稍微清理了一番,并毒杀了所有的老鼠。 另一头,大力在他的吩咐之下买了不少食物,当晚就被他引进屋内也一并上了阁楼,开始了严密的窃听与监视。 外面的大才则租了一间客房,围绕珍器坊四周踩点观察,将附近地图、城卫巡逻的路线及时间点等信息全部搜集清楚。 宗立武和大力就没那么舒服了,整天窝在一个狭小空间中还不敢有大的动作,不是隔着窗缝窥视贼人们的踩点行动,就是隔墙偷听他们的部署谋划。 好在二人一个是奴隶出身,一个走惯了江湖,都没那么多讲究,区区一点霉味和耗子味根本不放在心上。 见到劫匪们下楼吃酒,宗立武胡乱塞了几口吃的,让大力爬起来看着,他自己则施展假寐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两天以来,他将贼人们的大致计划偷听到手,并有针对性的让小白她们准备了一批物资,紧锣密鼓的制定着自己的计划。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他被大力摇醒,又开始爬墙跟了。 “众位弟兄,这是我铁头第一次当带头大哥,若有人不服大可以先行退出…没人退出的话,那废话不多说,我就开始布置任务了,还望诸位全力配合!我们明夜子时动手,行动就按先前计划的分为八组…” 二十多人挤在一间屋里显得极为狭窄,说话之人声音很低沉但宗立武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组老树带队,在四街六道纵放大火吸引城卫注意,记住只烧院墙远离房舍;第二组霜木和第三组松子带队左右设伏拦住珍器坊的护卫以及有可能赶来的城卫;第四组影手带队,见到城中火起立即撞破大门洗劫商铺;第五组鬼盗带队,进入后院清空仓库;第六组少狐准备马车在川羊、瑞狮二街接应;第七组黑风带队,负责迷晕东门卫士放开城门;最后一组由我亲自带领随机应变,确保各组顺利无虞…” 宗立武听得很认真,并在旁边的地图上指指点点,暗暗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众贼将所有细节商量完毕,包括逃跑路线、各组动手的具体时刻、接头暗号等等。 “好了,大伙分批出门各自准备,行动之前没必要再会面了,得手之后在老地方集合!” “第九组得令!”宗立武嘿嘿一笑,在前八组各自离开之后,他也悄咪咪的离开了阁楼,从头到尾也没被屋主察觉。 或许有一天,屋主会看到破烂麻包后面的墙壁上所贴的地图,以及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行动标记,脑子活泛一点兴许会想到什么,但那会宗立武早就离开了。 次日日落,珍器坊的伙计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各自回房休息,没人知道后院的柴堆旁有着三道身影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偷偷摸摸的准备了一番之后,开始静等子时的到来。 …… 露水敷在柴枝之上,寂静的夜里没有月光。 那些内功精纯之辈能凭借微弱的星光看清周遭,宗立武作为修真者自有他的方法。 在滴了两滴夜视药水之后,他和大力大才便能看清院中的情形了。 正如计划的一般,子时一到城中各处开始起火,他能听见远处敲锣叫喊的声音,但没有理睬只盯着后门方向。 不错,他的目标并非商铺而是这所后院仓库,要知道那些坊中护卫都住在铺子二楼,那边一旦动手场面定然大乱,没人关注的后院自然成了最好下手的地方。 等了没多久,前院就传来破门与打斗之声,而这个叫鬼盗的家伙果然人如其名鸡贼极了,他一早就到了后门边上却等着前面先动起来才撬开门锁,偷偷潜入院中。 鬼盗带着两名属下四下一扫,见院中毫无异常心中大喜,再次撬开仓库大门轻轻一推,就听嘎嘣一声轻响。 “啾啾啾啾…”头顶上方十数支细针罩头而下,鬼盗自知误中陷阱却不敢大叫声张,以免引来更多的人。 然而片刻之后,他意识到中毒之时,想叫又叫不出来了。 只两三个呼吸,他的脑袋就处于麻痹之中,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就倒头不起了。 宗立武单手一挥,大力大才左右跳出,先远远的射杀了三人再将他们拖进柴堆。 就在宗立武满心欢喜的进入仓库,期待着满屋宝具之时却傻眼了,仓库里只有几箱金银,根本没有半件宝贝!甚至里面多处落灰,显然很少有人进来。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命令大力大才将银箱搬走。 不多时,后门就有两辆马车使了过来,驾车之人见宗立武一袭斗篷罩身,心中起了一丝疑惑。 “无月之夜。”他喊道。 “天蓬当空。”宗立武应上接头暗号,他知道驾车之人只是小喽啰,连参与昨天密会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丝毫不担心声音暴露身份。 “下车一块儿搬!”宗立武吩咐一声。 有两名车夫加入,搬运快了许多,大力大才负责将箱子搬到门口,车夫则将大箱搬上马车。 “哎哟!” 正忙活着,空中掉下一个人来,看装束正是珍器坊的护卫,他的坠落让后院悄咪咪搬运的四人动作为之一顿。 大力大才就在其身后不到一丈的距离停下,没有宗立武的命令都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动,两个车夫也捧着大箱面面相觑。 护卫并没有察觉异常,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施展轻功就要飞离,然而双脚离开地面还不到一尺的高度就被宗立武闪到身后,一闷棍敲晕过去。 光敲晕还不够,他又给其下了强效麻痹药才安心。 “或许仓库中没有存放宝具的谜团还要着落到此人身上。”想到这一点,他便招呼大力将此人也扔进了马车。 第四百四十四章 意外熟人 铺面那边的战斗似乎不那么顺利,城卫当中有个硬点子,身手好头脑也不差,没去管隔壁街道的火情,听见这边动静直接赶来加入了战斗。 就连第八组铁头带人投入混战,也一时拿他不下。 “你是…人称铁掌推山的赫承廷!”铁头接了两招认出了城卫的领班,大声喊道。 “哼!知道赫某的威名,看来你也不是一般的江湖宵小了,若肯束手就擒的话赫某便饶你们不死,否则铁掌无情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成了朝廷的走狗,我等弟兄今日就要为民除害…” 宗立武掀起车帘一角,嘿嘿直乐:“打吧,慢慢打,我先溜了。” 就在即将驶过路口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一名黑衣人。 此人身子一震陡一发功向四面八方分出六道重影,这些分身只出现不到一个呼吸就迅速幻灭,不过他也因此扰乱对手躲过致命的一击。 “疏影极意功!是他?” 先前宗立武听见霜木的名号之时并未多想,江湖之人外号相重的太多了,但如今见到这身轻功就瞬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大舅不是说他在邬州游历么,怎么加入匪帮了?”他心中嘀咕,接着吩咐一声,“你们快马加鞭赶紧出城,我去帮忙!” 在他赶到之时,街道中的三方人马已经打得难解难分,他的出现立时被所有人注意到。 “是你!前辈!”松子见到熟悉的绿斗篷高兴起来,其他黑衣人还搞不清楚状况,见宗立武一出手迅速制住两名珍器坊的护卫,知道来人是友非敌了。 而此时霜木再次使出疏影功绝技欲要进攻,宗立武稍用听风术略一感应,便分辨出七道身影中的细微差别,他飞身而起探手一抓,按住其中一个身影的肩头就要往回拽。 这黑衣人心中大怒,正想动手就听宗立武快速说了一句:“表哥是我!” 黑衣人单手一挥吹起兜帽,看清了下面的容貌吃了一惊:“咦!小粽子,你在这里干嘛?” “废话少说,快跟我走!” “不行,我不能丢下兄弟不管!” 二人拉扯间,那头的黑衣人们已经撑不住了。 其中一人手持长剑飞身直刺,身法剑术合二为一,刹那之间的剑芒眨眼便至。 却被赫承廷拿住手腕,微一用力捏断了手骨,再举手一拍,将黑衣人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拍得稀碎。 一般而言,武者的修炼方向有两条,一是功力外放以延伸攻击距离,就像宗立武前段日子遇见的会使烈焰掌的老者那般,二是功力内藏以增加招式威力,看样子此人明显属于这一类。 “师兄!”又一名黑衣人大叫一声,双手一甩,一口气掷出十余柄飞刀,在空中划出弧线,目标只有一人! 他这一手飞叶旋花的飞刀绝技在武林之中可是小有声名的。 然,赫承廷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倒退半步,单脚猛然踏地就将整条街的青岩震飞起来,形成一面墙壁挡住了飞刀,他再上前一甩大袖撩开砖石近身一掌将黑衣人打得吐血倒飞。 铁掌一击将那人的胸膛打得陷进去一大块,撞进某个铺门之时已然没救了。 “风紧扯呼!”铁头看出不对,吆喝众人赶紧逃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 赫承廷不管人,反而冲到街口的马车旁,轰轰两掌将车身拍碎,碎片贯穿车夫的身躯,当即落车而死。 没有马车,影手几人只能怀揣十来件货品四散而逃,而霜木、松子二人所带的弟兄被商铺护卫以及城卫缠住一时难以脱身,眼见赫承廷掉转回来,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你们先走,我来拖住!”铁头身为此次行动的带头大哥,这会儿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哼!你的拳法还不错,本想留到最后再解决,既然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这就送你上路…嗯?”赫承廷话音未落,就见光头身旁又站了一个帮手,正是满脸郁闷的宗立武。 见到此景,松子立马砍倒对手也跟了上来肩并肩站着,笑着说道:“我武功不如你那是学艺还未精,但侠义之心绝不比你少的!” 若换作平常,宗立武肯定会说“你脑子有病”,但如今他重重地拍了拍松子的肩头,正义凛然的说道:“好兄弟,我没看错你!” 对面大汉双臂环抱,眉头一挑:“遗言说完了吧,看来赫某真是久不入江湖了,毛头小子也敢挡我的路!既然如此,今天就成全了你们,让尔等同年同月同日死罢!” 只见他双掌挥舞如风,带着无可匹敌的劲力飞身而来。 宗立武先手拉开斗篷放出毒蜂拖延时间,铁头与松子避开锋芒,一左一右围攻而上。 赫承廷双脚一踩地,激起无数碎石先泼住二人身影,再双掌一拍。 “啪”地一声,宗立武相隔数步都被震得耳膜生疼,近处的金角蜂更承受不住劲力,悉数被震晕过去,而此时火蟒已然到了。 “哼,华而不实!” 赫承廷冷喝一声双掌齐出,他的掌前似有一层难以突破的气墙将火焰压住无法及身。 而他左右两边,铁头一通冲拳将碎石打成碎屑,脚尖一点疾冲而上,另一边的松子依仗身法绕过碎石先一步近身刺腰。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刀尖就被两根如铁的手指捏住,赫承廷一记手刀将这把宝刀轻易的折成两段。 前半段被他一把掷出,穿破了火流。 宗立武的夜视药水毕竟不如人家内功的真本事,被火流之光刺得睁不开眼,等到察觉杀机之时连琢风环的护罩都来不及开就被刺穿掌心,晶丝手套也被穿破,以后再想施展火蟒术就要先面临手掌被烤焦的结果了。 “这帮武师练到高处当真不讲道理,我只是在远处放火都被随手打伤,如果被近身哪还有活命的机会!这等高手,恐怕只有全盛时期的爷爷能稳压一头吧。”宗立武骇然想道。 松子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胸口被快速戳了一指,身上立时多了一个血洞。如果不是他轻功好,见势不妙先一步拉开了距离,此时已经被一掌轰杀了。 赫承廷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先后打伤宗立武与松子,他再回过身,双掌仓促地对上了蓄力而来的弓步双冲拳。 拳掌对击之处轰地爆发出一阵劲风,击在人的脸上如同被鞭子抽过一般。 铁头被轰退两步,赫承廷则退了五步,双脚踏过之处青砖皆碎,也借此卸去了力道。 松子抓住机会,手持断刀在其后腰一捅,连拔的时间都没有就打了一个滚往远处奔逃。 赫承廷拔出断刀往铁头一掷就想去抓松子,然而宗立武的惊鸿飞羽已经到了。 赫承廷不及躲闪,以铁掌硬接。结果被剑芒洞穿而过,脸颊也被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宗立武一击得手同样选择脱身逃跑,只是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好家伙,看剑气的形态,穿过其手掌时就近乎消散了,这家伙真的练了一手铁掌啊!本来我还后悔没带上血切呢,照这情况看,就算用上血月斩也大有可能杀不掉他,到时候反而我要倒霉!” 暴怒的赫承廷被铁头拦住,接连不断地钢拳让他抽不出手追击宗立武。 其余的黑衣人趁机逼开对手,纷纷施展轻功跳离,随即场中爆发出一阵散发恶臭的白烟,铁头也就趁机逃跑了。 等到赫承廷的掌风四下一轰、白烟散尽之时,原地已经再无半个劫匪的身影。 他纵身一跃飞至高处,见到东面有十余个黑影宛如跳蚤一样,几个起落就没入黑夜之中。 “哼!宵小之徒,武艺不够,逃的倒挺快。”今天晚上,这姓赫的怕是要睡不着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疏影极意功 “哟吼吼吼!” 三十多个黑衣人一出城门就兴奋大叫,此次行动影手那边只来得及抓了少量的珠宝,但鬼盗那头可是大获成功啊,黑风看见两辆大车出了城门,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荒庙之中了。 可到达老庙之时,众人就傻眼了,哪里有什么马车,只有先一步脱身的影手几人等在院中。 “少狐,你的人呢?不会卷宝潜逃了吧!”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果真有人做此事那多半也是鬼盗干的…” 事情还没搞清楚,这些绿林豪杰就开始讨论分锅的问题了。 这时又有人插了一句:“他们跑不了的,大不了我们沿车辙追。” “追个屁,东门的商旅最多,当时就是看中那里车辙交错,不好跟踪追查才选择从那里出城的。” “好了,都少说一句吧,我看他们有可能返回山谷了,也可能走岔了…” 宗立武可不管那头的争吵,他强忍痛苦抽出刀刃,看着晶丝手套心痛不已,上面的铭文已经被破坏,没办法修补了。 “怎么样,手没问题吧?”霜木凑近问道。 宗立武一翻白眼:“你可以啊,上山落草了,大舅要是知道非把你腿打断!” “彼此彼此,姑姑以前怕你学坏去当飞贼或者采花大盗什么的,从来不让你学轻功的,你现在不也跳得很欢么…” 古庙另一头。 “松子,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前辈’啊,听你说的很老似的,可人家是霜木表弟,算年纪没比你大几岁啊。”有人阴阴的调笑起来。 “他,他骗我!说已经修道三十年了…”松子满脸委屈,想到这些天逢人就解释击败自己的是个前辈,言下之意是败于练功时间不足,没什么好丢人的。 现在看来自己白白喊了这么多天的前辈根本没比他大多少,顿时羞窘起来。 “喂,刀刃还你,找个匠人重新锻打一下还能做把短刀的。”宗立武捏着刀刃说道。 松子却从这一句毫无特别的话语中硬是解读出了讥讽的意味,气呼呼的说道:“我不要了!” 宗立武双肩一耸:“不要拉倒,我自己留着,权当弥补手套的损失。” “这算什么弥补啊,你救了我们这么多弟兄…”霜木勾住宗立武的肩头,“过来,我把疏影极意功教给你,反正你已经破戒了,但是千万别在姑姑面前使啊,她能认出来这是咱家的家传武学,肯定能想到是我教的,那我就惨啦!” 铁头耳聪目明,听到此言开口道:“那霜木你就在这里暂待几日,我的狮王拳也尽可以教给这位兄弟,我们就先回去了。”光头大汉急匆匆的,他要尽快返回山谷确认马车有没有到达。 对他们而言,宗立武毕竟是外来人,山谷所在又事关生死,不可能轻易带生人回去的。 松子路过之时,张了张口想说些自勉以及保证的话,但接二连三被宗立武戏耍让他羞于开口了,只是内心憋着一股劲儿,给自己定下了更艰苦的练功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宗立武便跟着表哥练习武术。 光头大汉的狮王拳其实并不仅仅是攻击的拳招而是一种集身法、拳法、架招、虚招等等在内的一整套武功路数,其特点便是快速集气并一口气爆发出来。 宗立武只学了其中的步法窍门,将之命名为爆风步。 他本来就有武术底子,很快便深明意理,剩下的就是多加练习使之运用自如罢了。 …… 二十年前,两个调皮孩子在侯府中爬假山上房顶,相互追逐不知疲倦。 大的那个脑子活些给自己取了一个霜木的外号,又给小的安上了“粽子”的诨名。 二人相约长大以后结伴同游,一起行侠仗义浪迹江湖。 一晃如此多年过去,大的成了贼盗,小的跑去修真,多少都与少时的梦想偏离了。 虽然有些唏嘘,但他们都不后悔,反而对自己的现状非常满意,坐在庙顶兴致勃勃的聊着这些年的经历。 尽管所走的路不同,但他们依旧有着冒险的共通点,各自的经历都精彩万分,话匣子一打开就有如洪流滚滚一发而不可收,一口气聊了一天一夜还愈发的精神。 “嗨!小粽子,你是不知道,三年前老哥我当带头大哥干了一票大的,比这次洗劫珍器坊的行动大多了,计划堪称完美,方方面面都算无遗策,将官兵耍的团团转,我们一人未失就盗得大量府库之银。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我们把所有收获装上大船准备扬帆远航之时,他奶奶的流金河的水位竟然下降了两个时辰,让船只搁浅了!最后被官兵查到,所有的努力都白费,我精心筹划的行动付诸东流,山寨也因此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 “水位突然下降?那你们真够倒霉的,这种事闻所未闻呐!”宗立武诧异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本来干完那一票我们都可以完成劫富济贫的梦想,大伙也可以高高兴兴的乘船去其他大陆流浪了。唉,这些年好不容易缓过劲又出了这档子事,马车若是找不到的话,铁头那家伙就要倒霉了,和我当年一样一撸到底,再加上行动中损失了不少好手,山寨又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宗立武心中一动,如果计划没出错的话,两辆马车的车夫已经被大力大才干掉,也就是说他阴差阳错的破坏了表哥的努力。 归还马车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暗自一摇头。 如果说劫贡银与抢商铺两次行动他都在现场,这还能解释为巧合,要是他再领着绿林盗去找到马车,即便做的再巧妙也会有心思活泛之人品出蹊跷来。 “为免招惹嫌疑,表哥抱歉了,你再努力几年吧。”宗立武愧疚的想道。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玩意儿,你拿着吧,或许会对你们以后的行动有所帮助,就当是替我完成行侠仗义的梦想吧。” 宗立武取下腰包,里面满满当当装着解毒剂、疗伤药、臭气弹、昏睡散、麻痹药剂等物。 他此时还不知道,霜木会在未来几年中巧妙利用这些东西屡屡做下大案,其设计之精妙让后知后觉的官兵们都大为钦佩。 当然了,其中的臭气弹就不在此列了,官府以此为切入口高额悬赏研发臭气弹的混账,让远在肃州的某个药剂师噤若寒蝉,成天默念着:“不关我的事,那药粉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四百四十六章 疏影逍遥功 相聚匆匆,来日方长。 二人离别之后都各自期待着下一次重逢,希望到时还能像如今一样满意现状不后悔自己的路,那就又可以畅谈各自的经历了,相信会更加精彩的。 …… 数日之后的密林之中。 宗立武脚步不停,在枝杈之间快速穿梭。 突然他身体一转,身周两道半透明的青色身影陡然分出,再加上他本人体泛青光,一时间真身与重影相互交错穿插。 只一眨眼之后三者又再度重合,留下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这疏影极意功果然了得,随着不断练习,重影越来越凝实,须臾之间对手根本分辨不清的。 若是练到极致可以一次分出七道重影,当真是近身缠斗的顶阶身法,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消耗法力故而不能久持,只能在打斗的瞬间突然出手,一招锁定胜机。 “嗯,从燕小弟那里学来的飞燕乘风,从古修遗址中得到的魔蜥步,旋轻诀的灵空点斗,还有刚学成的疏影极意功和爆风步,这五者或许可以花时间重新整合一下,取长补短组合成一套全新的身法。 这定然需要挺长时间才能融会贯通,但绝对值得一番努力的,名字就叫…疏影逍遥功好了。” 宗立武正想间来到了一处僻静山坳,熟悉的帐篷正扎在灌木丛中。 …… “喂,那边的路人。快,快给我松绑,等我回去一定重金酬谢!”被绑在树上的护卫压低声音喊道。 宗立武撩开枝杈径直走了过来。 “你动静小点,绑匪就在附近!”护卫紧张极了,不由东张西望。 宗立武抽出扇子照头来了一下:“绑什么绑,匪什么匪,闭上你的乌鸦嘴,聒噪。” 听见人声,大力拎着一只兔子从林子中跑出来,见到宗立武摆摆手他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你是他们的头头?”护卫哭丧着脸,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绑匪又增加一员。 “意外吗?没见过这么俊的土匪老大!”宗立武平静的开口,“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清楚了就送你上路。” “好汉,敢问您说的上路是…” “当然是黄泉路了,这还用问吗。” “啊!”护卫大声哭喊起来,“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命苦…”宗立武拍了拍男子肩头安慰道,“可他们又不是我的老母与孩儿,与我何干呐?你先别教育我,哥们都混到当绑匪的份上了,还有什么节操啊!曾经呢,我也有过怜悯心,被一伙强盗差点干掉之后,我就下定决心只顾自己,不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了。” 宗立武与表哥一番交谈,让他忆起了往昔,不知不觉多说了一些。 “人有的时候记性不好,不太容易吸取教训,需要一遍遍敲打才能记住。我呢过着过着怜悯心又莫名其妙回来了,可惜不巧,前阵子又让一帮农人拿石头砸烂了。我就又有了一层感悟,在乎别人的回报率真的很低啊,而且活得齁累的,还不如自私一点呢,起码自己不会对不起自己,是吧?” 宗立武点了点头,像是说给护卫听,又像是给自己洗脑。 “好了,现在情况很简单,你是个不幸被抓的倒霉蛋,我是个丧心病狂的混蛋,这多清爽啊。告诉我仓库里为什么没有货物,然后我让你死的毫无痛苦,听起来不太公平,但是对不起,你只值这等交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个疯子!”护卫听宗立武说了一大堆,感觉其精神不太像正常人,大声叫道。 宗立武嘴角一勾,一挥折扇电击起来。 …… 半晌之后。 “我,我不知道,仓库里从来没有存过一件货物,自我来时就已经是这样,所谓的存货一直只存在于账面上,而且不止我们珍器坊,听坊主夫人说过,其他大城中只要是烁云山的商铺都是如此。柜台上的只是买入的部分货品,还有大量物资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我只知道坊主和一些人在谋划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宗立武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他也没办法深究下去了。 此番行动损失了一件晶丝手套和大部分金角蜂,得了几箱金银,说不清是赚了还是亏了。 他让风隼将断刃送给夏小蝉,让其打一把短刀防身,顺便带回一批药剂,接着再次上路。 一路之上,他都在琢磨疏影逍遥功的编写,大致的思路已经有了,取旋轻诀的风系法力为根基,取极意功和爆风步的发功技巧为输出手段,取灵空点斗、飞燕乘风和魔蜥步的步法部分组成套路动作。 前者用来取代武师的内功,用的是浅显易修的功法,这不是难点。 后者融合三种步法需要花不少时间来打磨,什么样的时机选用什么样的步法,相互之间如何顺畅转换是必须要理清的重点。 为此他不得不经常下车亲身尝试,用切身体会给出最佳的答案,并将步法绘成图样完整的记录下来。 在三种步法不断融合的过程之中,其变化也越来越复杂,对所踩的位置以及动作要求也越来越精细,然而这一切对宗立武来说还不算难题。 最困难的还是极意功和爆风步的发功技巧,武师与武修终究有着内在区别,它们的发功技巧用在修士身上就不那么合适了,只能一点点的尝试,力求找到最优的施法技巧。 短短一个月之后,经过数千次不断尝试,最初版的疏影逍遥功就问世了。 限于他的表达能力以及后世修习者的理解能力,或许后来人得到这本身法之后并不能领会到创立者的本意,再加上各人体质不同,也就难以发挥出十成的效果。 当然这些并不在宗立武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自己整理一遍理解通透了就行,哪管别人学不学的会?再说了他也没有将之流传出去的意思。 此书还要时时留在身边,随着他对疏影极意功和爆风步的理解不断深入,这本典籍也要不断修改与优化的。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大力大才每经过一个城镇就将一笔金银兑换成飞钱,再送给小白让她代为购买突破用的灵丹。 宗立武在邬州转了好几个月依旧毫无线索,再往北就要出关进入祝国,在那里可买不到任何丹药的,还不如将闲钱转化为修为,若是可以就此突破关隘再好不过,即便没有至少能达到筑基六层巅峰的地步,法力每深厚一层都有不少好处的。 然而当收到三枚金元丹之时,他愣住了,以他寄回去的飞钱最多只能买一枚突破类丹药的。 看来小白真的很想让他早日晋入筑基七层成为玉阳宗核心弟子,为此垫了不少灵石并借用家族渠道购得这难得一见的宝丹。 宗立武看了一下信筒,里面空空如也,什么话都没有留,既没有说丹药如何珍惜,又没有让他加倍努力,估计怕给他平添压力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 筑基后期 宗立武脸上流过复杂的神色,先是惊愕后是触动最后统统化为决心,从头到尾都没紧张的情绪出现在心中。 有一枚突破丹药他就敢尝试晋级,现在有三枚,还都是丹中上品,晋升根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在邬州边境的鸡鸣镇找了一间清静的客栈,定下一间房,一口气租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大力大才照顾起居,做一些端茶递水的事情,而他自己则着手突破事宜。 进行过多次突破,他早已轻车熟路,先沐浴斋戒后调整情绪,让身心都达到舒适通透不悲不喜的状态。 再将一身杂七杂八的法力释放一空,运转金鼎诀让精纯的金属性法力流遍全身经脉。 这个做法没有依据,单纯是他自己觉得应该能提高晋升几率,反正每次突破都是这么干的,不管尝试多少次最后也都成功晋升了。 即便在身体上毫无益处,至少能在心理层面上少一分杂念。 将功法运转到极致之后,他立即感受到了阻碍。 就像是一条滔滔大河,他能感受到前方拥堵,但他身处河流中游,不管怎么努力也使不上劲,他能将周围水流挤开,却对最前方的阻碍鞭长莫及。 又像是用皮袋兜风,当袋子彻底鼓胀之后,不管再怎么用力挥,兜进去多少风的同时也会从袋口漏出去多少,没办法让袋子继续撑大。 这时,他不会让自己愈加焦躁,而是干脆了当的服下了一枚金元丹。 只片刻他就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灵气冲出来,就像河流上游冲来了一股持续而强劲的湍流,一路摧枯拉朽将他从中游位置一口气推到阻碍之处,可惜依旧过不去。 这股劲力就一直憋着,他不敢紧跟着服用第二枚丹药,否则的话谁知道先破的是瓶颈还是经脉? 他只能一遍遍的运转功法,让法力在经脉中持续流动,在丹药带来的灵力慢慢消退之时,他能感受到“阻碍”被一点点渗透消磨。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丹药的灵力渐渐消耗一空。 他立即服下第二枚金元丹,那原本就有些漏水的决口被细小水流冲刷、剐蹭变得越来越大,几日之后终于轰然倒塌下来。 他的脑子轰地一下懵了,不知过了多少天之后回过神时,他就发现内息已经发生了质变。 不止是经脉内部,就连身上每一寸皮血肉骨都有丝丝法力在流转,整个人忽然就透彻了。 如果说以前的身体仿若一块混杂的砖石,现在就像一块暖玉。 不用尝试,他就确定自己已经可以辟谷,不用再进食,仅靠吐纳天地灵气就能维持身体的日常所需。 如果以后困在某个秘地,他至少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剩下还有一枚金元丹,若是服用下去可以将修为直接提升到筑基七层中期的地步,但没有哪个傻瓜会用突破类丹药来提升修为的,那纯粹是暴殄天物。 宗立武便让风隼带了回去,同时也算是晋升成功的喜报吧。 而且按照和小白的约定,成为核心弟子之后他就要见一见其爹娘的,这次回去没法再往后推了,想必小白会很期待吧。 …… 邬州北境多凉薄,一穷二白入祝国。 宗立武坐在马车上拨弄着琢风环,脸上洋溢着微笑。 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筑基后期修士,身上的宝器完全镇得住,再也不用顾虑财不露白的问题了。 金祝二国的边境线并不长,西侧被崇山峻岭所占据,东侧紧接着便是骆国。整条边境线的树木均被砍伐一空,并且日夜都有军卒看守。 宗立武不想偷渡,反正来到这附近的人都是要过关隘的,随便找个人偷了通关文牒就成,比偷渡轻松多了。 风隼被他安排到别处,等三人成功过关以后再带着武器飞跃边境,祝国虽然允许佩刀,但边境肯定不让过的。 …… 悬桥关,金国去往祝国的唯一通道,除了大河两岸的巨大城关之外,最具特色的就是两座漆黑铁吊桥。 吊桥两端分别由两国边军掌管,只要一方拉起桥头,整个通道都将无法通行。 相比络绎不绝进入金国的豪华车队,去往祝国的寥寥无几,只有两辆马车。 宗立武三人就坐在头一辆上面,后一辆马车里也仅有一个时时刻刻捧着香炉的灰袍老者。 出关很容易,查验文牒无误,车上没有装载违禁之物就给放行。 边防士兵查得很仔细,车里车顶车底都看过一遍便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跟上。 宗立武掀起车帘,看着交错而过从祝国使出的车队,乘车之人要么是大族子弟,要么是商贾之流,个个衣着光鲜喜笑颜开,似乎离开故土还很兴奋的样子。 看到这些人逃也似的样子,他的心沉了一沉,看样子祝国的国情比传闻中还差一些啊。 马车嘎吱嘎吱刚到对岸,就有人拦到一边,一不看文牒二不检查车辆,只搓搓手指讨要好处。 “嘶,我就奇怪了,对岸那头怎么没收钱啊,你们这里特殊一点?”宗立武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金国人不是有钱嘛,这叫倒差税,凡是过来的人都要给,不然就是图谋不轨,我随时给你抓起来,让你尝尝祝国大牢的滋味,你信不信!” 看着围拢过来的兵痞,有些家伙已经准备好了违禁之物,只等长官一声令下便往车里扔。 宗立武轻叹一口气不想生事端,敲了敲大力的肩头,让其支付那所谓的倒差税。 “哟,这折扇不错啊。”看起来像头头的家伙上手就要抓,被敲了一下手背。 宗立武啧啧出声:“怎么还想抢东西啊,这也是倒差税?” “嘿嘿,少废话,要么你把东西交出来,要么我弟兄们把违禁品放进去,你挑一个吧。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倒差税,这叫必要检查,我严重怀疑折扇里头夹藏了危险品,要带回去研究研究,不过要查的东西太多了,堆积如山呐,你这折扇可能十年后就轮上了,没毛病的话十年后你再过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放心好了,咱们可是最服从军纪的。”头头把大牙一龇,嘿嘿直笑。 “唔,照这么说我还不得不给咯,不过军爷我这腰包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你要不要先查验一下?”宗立武满不在乎的说道,他的轻功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真不信会被这帮大肚瓜抓到的。 “哼,算你识相!”头头鼻孔朝天的说道,十几年来还从没人敢在城关口撒野的,他将肥嘟嘟的手一把塞进腰包摸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笑眯眯的胖脸陡然剧变。 “呃啊,这个疯子捡了个马蜂窝放在包里…”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结伴寻友 系马桩镇。 “你们问那个姓夏的?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老汉警惕的问道。 听了向导转达,文谅眉头一皱,这个镇子的人似乎很排斥外人,他与向导说了一句让其代为问道:“那人是我的同伴,意外走散了…” “好哇!我一看就觉得你不像好人,果然跟那家伙是一伙的!”向导还没问完,老汉抄起笤帚就打了过来。 文谅眸光一寒,单手一掐诀再五指一弹,五道电流激射而出,将老者打倒在地。 老汉身子发麻,嘴巴还能动,大声叫喊起来:“杀人啦,外乡人杀人啦!” 立马就有七八个年轻小伙手持扁担、竹耙叫喊而来,见到文谅双掌中跳动的电花互相看了看不敢上前了。 “你再敢叫唤,我就真杀人啦。”平淡的声音让老头瞬间哑火。 文谅冷着脸低低说道:“我只想问,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说了我就走,不会再回来。” …… 落沟村。 文谅这一回带了些野味,可一问到夏武的时候,原本还客客气气的老汉腾一下站起身,板着脸问了相同的问题:“你和那个家伙是什么关系!” 见到这不善的表情,考虑到前车之鉴,文谅略一思量开口道:“那家伙是个逃犯,我是朝廷的捕快,来追查他的。” 老汉脸上缓和了一下,迟疑着说道:“那小子放火烧了我们村的祭天神坛,往东北方向跑了,还有咱们村不欢迎外人,你们也赶紧离开吧!” …… 富溪乡。 文谅:“那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一定要找到他报仇雪恨!” “哦,是这么回事啊,壮士快请里面坐…唉,那恶棍伤了我们乡的几位长老,你要是找到他千万别让他好过!”老太婆跺脚喊道。 “那是自然,顺带问一句他为什么要打伤长老啊?”文谅有些好奇了,要说宗立武的脾性挺平稳的,在元瑙城还赚了一座功德碑呢,怎么一到穷乡僻壤就干坏事,莫非是暴露本性了? “咱们这儿有个习俗,女子出嫁的前夜必须送到几位长老那里开福运。几天前,我们这里正好有人结亲,那三个家伙不知怎么的潜入了洗礼圣堂,当场将几位长老…割,割伤了,为首的那个小坏种还放言说长老侍奉神明,身上不该留着污秽的东西。” 老太婆说到长老受伤之时明显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开福运?怎么开?”文谅一下抓住了重点。 这下老太婆支支吾吾叫嚷起来:“这是我们乡的习俗,祈求儿孙满堂的,你你们外乡人少打听!” “哦~懂了,那么请问他最后往哪去了?”文谅眉头一挑点了点头又问道。 …… “已经好几天找不到踪迹了,尚兄你确定要一直在山林里转下去吗?”一名身背金环大刀的青年发牢骚的问道。 “林兄莫急,这一带没有人烟,所以找起来费劲一些,但我相信夏兄一定就在附近活动,我们再找两天,还没有线索的话就往西去铁镐城,我正好要找个炼器铺将这杆投枪强化一下的。” 文谅对背上的投枪非常爱惜,那劫匪使用此器时根本不得其法,而宗立武更是笨蛋一个,听到两百灵石的报价就急匆匆的交易,连试用一下都没有,甚至还主动帮忙制作枪杆。 听说他曾经还是千机殿出身呢,却连枪头上的符文都看不懂,也不知道平常在千机殿是怎么混的。 文谅欣喜之极,出宗没多久就捡了一个大漏,不知道宗立武见到他正确使用投枪之时会是怎样的懊恼表情啊! 至于身旁的林姓青年则是文谅在路上结识的,此人也是玉阳宗修士,接取了宗门发布的调查内门弟子失踪的任务。 二人一番交谈便一见如故,再加上任务地点都在邬州,想到很有可能调查的是同一个目标,所以干脆结伴同行,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把宗立武找回来,他的风隼以及金角蜂在探查方面很有帮助的。 在茫茫大山之中寻人终究困难了些,两天之后文谅、林士意二人就一路往西游荡在一片荒原之中了。 整片荒原少有树木,有的只是起伏不平的土丘与裸露在外的青灰色岩石。 这里的草皮连脚面都覆盖不到,一只兔子也藏匿不下。极远处的山脊上,一只孤狼以赤红的晚霞为背景,嘹亮而悠长的仰天狼嚎传遍了寂寥的荒野,它在寻找同族呢。 但是很显然,这片贫瘠的土地供养不了一支狼群,它的同族不在附近。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文谅二人生起营火决定在此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起行。 “这种苦苔拿来泡茶应该不错。”文谅扯了一把暗红色的苔藓放进滚水的铁盒中,他尽量制造话题以揭过带错路而造成的尴尬氛围。 “我们好像多往北走了二十多里。”林士意对照地图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简单,我们明早往西偏南的方向走就好了。” “别,尚兄,我觉得不要把事情搞复杂,咱们明天先往西走三个时辰,再往南走一个时辰,应该就能找到铁镐城了。 而且我想到一个走直线的好方法,咱们站到山丘高处认准方向,再在下一个山丘上找到正西的目标点,到了目标点再重复上面的过程,就不会走着走着偏离方向了。”林士意缜密的说道。 “林兄说的不错,我看现在正西方应该在…”文谅看着晚霞,头脑飞速计算,却被林士意打断。 “我想还是等明天太阳升起来再说吧,光看晚霞可能不太准。现在这个季节,从太阳升起的位置往左偏三个指节的方向就是正东,相反方向就是正西了。” “林兄不愧是出惯远门的,居然计算的如此精准。”文谅夸赞起来。 “没什么,出远门的必备技能罢了。”林士意有些受用的说道,“尚兄与夏兄一道游历的时候,想必都是由他来带路的吧。” “呃,不错,可他做不到像林兄这么精于计算方位…” 此言让林士意嘴角一勾,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可下句话又让他脸皮一抽:“但他带着罗盘,再加上精准的地图与风隼,和他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走错过。” 第四百四十九章 炼尸术 “好了,尚兄先睡吧,前半夜我来守夜,到后半夜我会叫你的。”林士意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守夜?”文谅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 “我们今天可是睡在地面上,附近没有高树绑吊床的,当然要守夜了。怎么,你和夏兄在一起时从来不守夜的吗?” 林士意露出一丝鄙夷的意味,似乎在说:你们出门在外也太不小心了吧,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啊! “有什么好守的,他有灵鸟和灵虫,我们还要烦那个神干嘛!”文谅语气轻松的说道。 他从没操心过类似的事情,以前出门全靠另一位念心堂的同伴,前段时间又全靠宗立武,他甚至没有仔细观察过宗立武做了哪些布置,反正每晚都睡得很安心,一觉睡到大天亮。 “是嘛,他的东西真齐全。”林士意的语气怪怪的,像是羡慕又有些酸。 “咳,其实我们可以仿照夏兄的办法,也抓一只妖兽守夜,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睡觉了。”文谅将目光投向西方,那里有一对碧绿的眼珠正越来越近。 “嗷嗷” 一阵电花闪过,这只近乎皮包骨的野狼就被电麻了身躯,再也感受不到饥饿了,而且很快它就将结识新的同伴,这一生都没结识过的另一个物种的同伴,并遵照他的命令为其守夜。 文谅将一瓶散发诡异黑气的药剂灌进野狼口中,防止其内脏腐坏。 过了一会儿等药剂起效之后,便将野狼活活电死,再双手翻花,一个个法印接连打入野狼体内,最后道一声:“起!” 野狼的尸身流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很快便收敛下去恢复如常了。 它呛了几口黑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稍一适应就如同复生了一般。 这一切的变化让林士意头皮发麻,虽然面前的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野狼,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生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文谅并未察觉,还在为自己这一手而自鸣得意呢。 他再从包里抽出一只白骨项坠,看吊坠形状像是某种小兽的头骨,表面非常光滑干净,但依然让人毛骨悚然,显然上面有股邪恶的能量在流转着。 “这是一只通灵狸猫的头骨,这种妖兽很少见,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具尸体,再用秘法日日祭炼才有而今的效果。”文谅将项坠戴到尸狼脖颈上,再打入两道法诀。 “好了,以野狼的消耗量来说,项坠中的法力足够支持它活跃到明早了,这样一来我哪怕睡着它也能自主活动。”文谅满意的拍了拍手。 炼尸术说起来与傀儡术有着相似的效果,方便之处在于不用费劲制造傀儡,因为尸体可以看作一台精密的机器。 而且炼尸操控起来极为简单,同样是狼,若是指挥傀儡狼咬人,就要传达张嘴、跑过去、合嘴这几个念头,但凡次序错乱、动作不连贯都不行。 而尸狼体内保留了一缕残魂,它自己可以操控躯体,只要发出咬人的命令就无需再管了。 拥有残魂的好处还不止这一个,譬如操控者与尸狼视线隔开之时,依旧可以心念一动让其攻击附近的敌人,而傀儡狼遇上这种情况就用不了了。 并不是说傀儡之中没办法融入魂魄,只是在那种粗糙“机械”中融魂的难度很大,普福安玩了这么多年傀儡还在远距离操控这一步蹉跎呢,远远没到研究融魂的地步… 炼尸术有这么多优点依旧没能撼动傀儡术的地位,自然有它的缺陷,其强化与修复非常麻烦。 傀儡可以通过使用更优的材料来快速提升能力,损坏了也可以通过更换配件来修复。 而炼尸想要提升实力只能下苦功慢慢祭炼,损坏的话也只有少数使用特殊手法祭炼过的炼尸才可以用特定的法术慢慢修复。 简而言之,炼尸术与傀儡术效果相近,最终也会殊途同归,但所走的路线终究有所差别。 炼尸术早期不耗资源,但尸体的战力极难提升,即便是驱尸术这种强力控尸术也没办法让死者的实力达到活着的水准。 而傀儡术虽需要费不少灵石和材料,但可以快速提升战力,而且只要灵石足够,一个炼气期弟子掌控一具筑基期战力的傀儡也是常见之事。 文谅大感满意招呼林士意放心睡觉,可林士意此刻哪还有半分困意?只觉得全身冰冷,还不如让他守夜呢,弄这么一具尸体在周边转悠,多瘆人呐! 次日一早,文谅精神满满的伸起懒腰,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帐篷上,那么温和又懒散,一看就是一个好天呐。 “哈哈,我就说它能活动一夜吧…咦!林兄你气色不太好啊,晚上不困么?” “别说了出发吧,我刚刚看过了,那片土丘的最高点再往左一块凸起的地方就是正西方向,我们就往那儿走。”林士意背着大包缓缓行进。 文谅已经解放双手边啃干粮边赶路了,他将包袱放在尸狼身上,直压得它四肢打颤。 不过文谅毫不在乎,这只狼在他眼中仅仅是一具尸体,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到了晌午时分,周边树木多了起来,二人找到一条小径,看路的走向应该就是去往铁镐城的,不然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频繁来回形成一条小道呢。 既然找到了路,林士意就不再费神辨别方向,他早已昏昏欲睡,将双眼一合听着旁边尸狼沉重而颤抖的脚步声前行,每隔一段距离就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确认前方道路笔直不会撞上树或者大石头。 虽然没办法借此得到休息,但也能大大节约心力了。 小路之上两人一狼,为首之人精神奕奕,后方灰狼步履蹒跚,其旁边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脚步沉重,动作生硬,宛若一具炼尸。 许久之后,忽听文谅惊喜一声: “看!一块玉佩!啧啧,可惜磕坏了,不然这成色绝对价值不菲啊。咦,还有一粒珍珠,中间有孔,像是珠串上遗落的,你也找找,周围说不定还有很多呢。” “我没兴趣,尚兄你自己找吧,我去休息一下。”林士意找了一片树荫,坐着眯了一会儿,感觉没眯多久,仅仅是点了几下豆子的工夫,当他睁开眼时精神已经恢复不少了。 第四百五十章 破旧庄园 林士意抬头看去,高空中两道遁光的尾迹交叉而过,太阳已经偏了一个位置,估摸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难怪状态好了许多。 另一头,文谅恰好将白骨项坠重新培炼好,看来炼尸术用起来很费心思啊,本来靠打坐凝聚法力就够费时间的了,他还要给法器额外传输法力以长久维持尸狼的行动。 为了保持多对一的战斗优势,这种做法其实变向削弱了修为进境,谁也受不了身边有个不断消耗法力的无底洞的。 “怎么样,找到几枚珍珠?”林士意打了个呵欠,站起身道。 “就一枚,估计是有人不小心掉的。” 文谅的猜想很快就被打破了,二人发现沿着小路每隔几丈就有一粒珍珠,到后来或许是珍珠不太够了,多了一些血迹作为指引,每四五滴血渍就有一粒珍珠掉落,一直延伸到一条路桥之前。 “那是什么地方?”二人翻过一条矮坡,坡后便是一片小湖,湖中有一块方圆里许的陆地,上面建有一座破旧的庄园,隐隐能看见有不少人走来走去。而能够抵达庄园的唯一路径就是眼前这条路桥了。 林士意双手一掐诀,眼中青光流转,看了片刻说道:“似乎是有钱人家建的宅院,可宅院的护卫怎么人人带刀啊,防守的太严密了吧。” “喂,不会又是一座强盗老巢吧。”文谅被宗立武带着夜袭贼巢,结果差点把命搭进去。 好在宗立武留下了几具新鲜的尸体,文谅利用它们在一队搜山人马面前表演了一出被杀的戏码,靠装死才躲过一劫。 时至今日文谅还是不清楚宗立武在营地深处干了什么,引得那么多人围剿,他不知道的是宗立武自己也纳闷呢。 只是他不想与私军扯上关系,与军队有关的不可能有好事,这才没有潜回去探查。 实际上那所藏于深山的古怪营地中正在戒严搜查一名朝廷奸细,上峰设下鱼饵静等内奸上钩。 由于戒严时间太长,几个兵丁就趁轮值的时候偷偷下山想劫些吃穿用品,结果引来了宗立武与文谅二人。他们对哨兵下手的一幕被暗哨看见,上峰便误以为奸细上钩发出了哨箭。 宗立武见机不妙先一步跑了,文谅则差点被干掉,若不是那伙人急着抓奸细对他这样的生面孔不感兴趣,未及细看就匆匆上山,文谅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的。 而今又看见一个强盗老巢,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去不去,咱们赶紧走吧,邬州的强盗太凶了,武功普及率与弛州相比都毫不逊色,咱俩打不过的。” 其实大致看一下庄园的样子就知道难度了,唯一进去的道路光秃秃的,顶头还有路障与望台。别说走上路桥,就是刚从林子走出几步就会被发现。 再看小岛之上,一圈高大围墙难以翻跃,围墙外面坐落着六七间竹屋,围墙里面则是三幢巨大的石制建筑,修建得板板正正。 如今看上去貌似破旧不堪,不过轻轻松松便可容纳近百人了,一旦被他们围住,难道又要靠装死逃生吗? “嚯,好大一箱珠宝啊,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有个小子在偷…嘿嘿,被人发现了,他完蛋啦…嗯?怎么两个人一起偷了。” 林士意的法术可以看很远,口中说个不停。 文谅一听珠宝二字,耳朵动了一动:“要不,晚上潜进去看看?” 见林士意开口同意,文谅点了点头又嘀咕起来:“唉,可惜夏兄不在,不然让他的风隼探查一番,至少能知道宅院的布置以及护卫的人数啊。现在只能等到晚上再赌运气了。” …… 滴答滴答… 月下岸边,水滴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二人乘着夜色潜泳到了庄园附近,他们除非是猪才会选择从路桥接近,不过路桥那边还是安排了一手。 “你们看,有条狼过来了!”看台上一名护卫远远看见灰狼,站起身说道。 “管它去,前面有路障它进不来的,咱们接着喝。” “你们说烤狼肉会好吃吗…” 五名护卫对视一眼,很快就有人去拿弓箭了。 嗖的一箭射中腰腹,但灰狼却没有逃跑,而是左右蹦跳嘶吼不已。 “嘿!奇了啊,这家伙是不是饿疯了?” “让我来一箭,保管一箭穿心让它再也蹦跶不了。”然而他这一箭只射在石头之上,引来了一阵嘲笑。 “喝多了,手抖,让我再试一次。” 护卫解释了一句却被身旁之人夺过长弓:“你算了吧,看哥的。” 又是一箭射中了前肢,灰狼退后几步依旧在挑衅,大有搞不到吃的今天就死在这里的派头。 这下护卫们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开始一人一箭轮番射击,没有人注意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摸到了身后。 林士意弓着腰提着刀,慢慢走近站直身体,横刀一挥而过,五颗人头滚滚落地。 “咦,全砍头啦,起码给我留一个啊。”文谅大为可惜的说道。 林士意斜了他一眼:“我只能优先保证一招之下全部击杀,其它的都要容后考虑,怎么,砍头的尸体没办法驱使吗?” “废话!头都砍掉了还怎么用,驱尸术也要保证尸体完整才行啊。唉,可惜夏兄不在,否则暗杀根本不费劲,尸体也能照样用的。”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活动着关节从竹屋方向缓缓走来,由于天色太暗他并没有发现一地的尸体。 “咿呀,晚上的空气真不错呢,两位前辈外面有动静吗,我刚刚好像听见狼叫了。” 文谅与林士意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青年倒是乖巧,没听见回应就自己一溜小跑过来了,自来熟的说道:“我是前段时间新来的,你们在喝酒吗,什么味道这么臭啊,他们怎么躺下了?” 面对青年连珠炮般的提问,文谅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声闷雷响,将他电晕过去了。 接下来,林士意将头颅与尸身扔进湖中,文谅则持续电击青年,他将法术控制得很好,既没有太大响动也没有过亮的电花。 期间还有人巡视而过,见到看台上的三人也没有在意。 文谅等巡视之人走入拐角消失不见,又再次动手继续电击直到将青年电杀。 这具尸身就不用灌药了,反正没打算用多久,内脏腐坏了也无所谓的。 随着十几道法诀打入,再用邪法一催,青年动作诡异的站了起来,带着二人往庄园内部而去。 灰狼则被文谅遗弃,重新变为尸体一动不动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潜入 “站住!什么人。”三人刚想进入庄园大门就被门卫拦了下来。 林士意注意到附近没人,倒背的右手紧紧握着匕首,拇指轻推鞘口将刀身抽出少许,随时准备出手一刀抹喉。 文谅则心中一动,让自来熟的青年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哎呀前辈,是我呀,前段时间刚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门卫看了两眼就认了出来,看到文谅与林士意的时候眉头一皱却也并未上心,开口道:“你们不知道新人只能在外面活动,不允许进入庄园吗?” “我们只想进去看一眼,一会儿就出来。”文谅摸出一小袋金币说道。 守卫将小袋掂了掂,威严的面孔出现了一丝笑容:“那行,就在院子里转转,这会儿院里没人,动作快点啊,不要惹麻烦。” “得嘞,谢谢大哥!”文谅往院子里张望一眼,里头黑漆漆的,更没有丝毫人影,便单手掐诀一拍门卫肩头。 只听“滋啦”一声响,门卫身子一直往后倒去,被文谅抓着衣领拖进了没人的角落,还没焐热的钱袋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们找了一个四周都有草木遮挡的地方开始施法,先将门卫电死再将死尸转化为炼尸,片刻之后,四人一起走出角落缓缓往位于最中间的那栋建筑而去。 未免人数太多惹人注意,他们两两一队,两人在前两人在后,相隔十余步行进。 林士意全程装作搔脸的样子捂住大半张脸与自来熟青年走在后头,而文谅与门卫一路有说有笑。 这样一来就算被人撞见多半也能糊弄过去的。 他们刚到最中间的建筑门前,正上方二楼的一扇大窗中就传出茶碗打碎的声音。 “哎,就是这个房间,里面有个大箱子。”林士意传音道。 整幢建筑共有两层,每层都有十多个房间,其中绝大多数都点着蜡烛。 就在他们撬门闩的时候,二层那扇大窗中又隐隐约约传出人声:“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我是铁镐城城主之女。我命令你们赶紧放我回去,否则的话不日就有大队人马将你们的贼窝踏为平地!” “哈哈哈,原来是尊贵的城主之女啊,我一定会放你回去的,不过要等几个月之后。” “为什么要等几个月?我现在就要回去!” “嘿嘿,不着急,等你怀了我的崽,咱们一起回去拜见父亲大人呐。” “什么!你敢对我无礼…脏手拿开!”接着便是推搡与威胁之声… “喂,尚兄你听见没有,快点啊。上面的女子或许就是在路上扔珍珠的人,你捡了人家一包珍珠,要赶紧救人呐。” “你别催,撬门闩不能着急,不然动静大了容易被人听见。”文谅抓着匕首插进门缝一点点拨动着。 “唉,要是夏兄在就好了,直接一刀切开!不对,他在的话直接飞上二楼,从窗户就进去救人了。” 文谅说着只听嘎哒一声响,表示门闩已经抽离插孔,伴随着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四人鬼鬼祟祟地进入宅中,又将大门关好。 在外面能听见二楼动静,从里面反而安静得很。 二人听了一会儿就知道麻烦了,宅中的结构比想象的复杂,左右都有走廊却没有上楼的楼梯,再加上听不见一丝声音根本不知道从哪边上楼。 “要是夏兄在就好了,让他的毒蜂到处寻觅一下就能找到路了。” 林士意两眼一翻,传音道:“别废话了,快找路吧,还有人急等着我们去救呢。” 话虽如此说,但他们都不敢露出太大脚步声,这里每一个房间都对着过道,万一惊动里面的人出来看一眼就麻烦了。 四人沿着左侧过道蹑手蹑脚的转过几个弯,胆战心惊的来到尽头处,却发现这里通着的只是一个摆放杂物的房间,想来楼梯定然在右侧走廊的尽头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杂物间与右侧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其实仅仅隔着十数步,可惜没有通路可以过去,只能再花大量时间折转到达。 可就在这时,一道房门正巧打开,从中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一眼就看见了行动中的四人。 “吴三?你不在院外看门跑到这里做什么,还有你们三个眼生的很,怎么进来的?” “身体不舒服,回来睡会。放心,有人替我轮值。”门卫笑着说道。 “睡会儿?你的房间在东楼啊,怎么跑到这来了,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眼见此人越说越大声,文谅双眼一眯准备动手了。 林士意却先一步走了上去对那人耳语几句,那人立马脸色一变,低喝道:“你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老大专门请来调查失窃的,今日我亲眼看见你和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二楼一个房间偷拿了几件珠宝,我没说错吧。要不这么着,现在就把大伙儿叫起来对质清楚。” “别!兄弟有话好好说。”这家伙东张西望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干咽了一口唾沫道,“你别告发,我只拿了这一回,以前丢的珠宝肯定是二狗拿的,大不了我今天拿的都送给你,你不要把我说出去。” 文谅心中大定拿捏起来了:“我看这样吧,咱们到院子里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 “吱呀…” 隔壁的房门又开了,见到如此多人也询问起来。 这次不用费力解释,那大胡子抢先掩护道:“这些都是新来的小兄弟,我带他们到房间玩玩,这就带他们离开。” “到房间玩玩?”隔壁之人一阵恶寒,二话不说“嚯”地一下将门关死,听声音还插上了门闩… 至此之后,众人运气还不错,再无人出门观望了,他们一路离开屋子来到庭院之中。 刚出门口,二层房间又传来挣扎与劝说之声:“你快放我回去,我爹一定会给你满意的报酬,让你下半生吃穿不尽的…” 可惜她的劝导一点作用都没有,根本改变不了被情欲冲昏头脑的匪徒。 随着两道撕扯衣物的声音落下,女子的劝导变成了尖叫… 第四百五十二章 救人 文林二人心中大急,但他们需要一个住于宅中的人作为掩护,只能先处理这一问题。 在文谅电杀大胡子施展驱尸术时,林士意在旁连连催促。 本来听见女子尖叫心里已经够急了,旁边还有林士意不断罗唣,文谅喝了一声:“闭嘴,我要集中注意力!” 他这一次施展的并非行尸术,而是可以保留死尸大部分战斗力的驱尸术,施法过程丝毫不得分心。 救人之前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对文谅来说这是第一原则。 随着自来熟青年与门卫身子一垮摔倒在地,取而代之的是大胡子站了起来,他眼中的幽光一闪而逝,驱尸术成了! 文谅交给他一把长刀,三道身影急往屋中而去。 此时,二楼传来的尖叫与拍打声尤为激烈,情势已经千钧一发。 他们很快来到右侧走廊尽头的楼梯,到了二层之时就能看见一道房门前聚拢了七八个男子正趴在门缝前偷看。 不用说,那一定是目标所在的房间了。 此时可以隐约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哀求声:“求你不要这样,你放了我吧…” 文谅和林士意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但为了自身安全不得不缓缓靠近,最终总算来到了众人身后。 二人一尸立即动手,一手捂嘴一手抹喉,先解决三人。 等他们完全没有动静之后,再依次解决前面之人。 有时动作有失误让受害者胡乱抓了几下,但前面之人看的入神,扭了扭身子没有多管。 就这样,没一会儿几名偷看者尽被刺杀。 文谅抓着窗格小心的推动房门,尽量不发出动静,却发现此门又他娘的被拴上了,这帮死土匪怎么这么喜欢锁门呐。 他心中一恼,按捺下踹门而入的心情抽出匕首插入门缝,借着一声声哭泣声的掩护,尽快拨动着门闩。 房中的女子偶然偏首,见到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正拨动着门闩,她立即明白过来,抓着床头拼命挣扎,让匪首背对房门方向… 一个光屁股没有武器的男人很容易解决,不多时文林二人就带着这位铁镐城的明珠潜出了屋外。 他们刚出门口,楼上就传来惊呼之声,很快整个庄园就动起来了。 三人走得太慢了,照这速度还没出院子就会被团团包围。 “怎么办?”城主之女吓得脸色苍白,此时匪首已死,她若再次被抓,下场只会更惨。 “唉,要是夏兄在就好了,三两下就带我们飞出去了。”文谅叹了口气说道。 “你别说这种没用的废话了,现在怎么说,冲出去?要冲得趁早了,赶紧决定!”林士意握紧金环大刀,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选择冲出去,那城主之女肯定顾不上的,结果只能被匪徒们抓回去。 城主女知道情势,她双手紧紧环着文谅的胳膊,汪汪泪眼中尽是恳求。 文谅思索片刻带着二人钻入一侧草丛,他放弃了大胡子又拉起了门卫。 这诡异的一幕将女子吓得双腿发软,这下更走不了了,好在她还保持着理智,死死捂住嘴丝毫声音都没发出。 等到众多匪徒高举火把在院中聚集,文谅便操控门卫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跑出草丛。 “哎呀,怎么了?”门卫叫道。 “吴三,今天是你轮值吧,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跑出去?”一名独眼大汉叫嚷道。 “有哇!我刚刚在那边蹲坑看得可清楚了。一共三个人,两男一女从路桥走了。” “废物!你看到了怎么不叫人!” “呃,以前让我守门的时候说不让陌生人进来,但他们是从里头出去的,我怎么知道…”吴三一听事态严重,立即表现出委屈的神情来。 “白痴,你不如死了算了!死人也比你有用啊!”独眼大汉劈头就是一巴掌,将瘦弱的胡三打得原地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地上。 文谅心中一沉暗叫不妙。 好在独眼大汉并没有察觉到胡三体温上的异常,厉喝道:“他们走了多久?” “呜,没多久,也就一泡屎的时间。”胡三捂着脸颊哭丧的说道。 “应该走不了多远,跟我追!这次要是追不到我们全都得玩完。”独眼汉子知晓所抓之女乃是铁镐城城主之女,知道事态严重,说什么也不能将人放跑了,就带领所有人蜂拥而出,沿着铁镐城方向追击而去。 整个庄园的匪徒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这让原本想趁乱逃走的文谅又起了其他心思。 “林兄,我们去把那箱珠宝抬出来,再找一个地方藏好,以后有机会再过来取!” 林士意犹豫一下,眺望一眼发现火把之光已经离得很远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回来便重重一点头。 “别,不要另生枝节了。我家珠宝多的是,只要你们送我回去,宝物想要多少就可以拿多少。”城主女连连保证,逃生之机就在眼前,怎么能为了一箱珠宝浪费时间? 然而她的满口保证并不比近在眼前的财物更具吸引力,文谅林士意还是回去搬箱子了。 城主女泪眼愁眉,站在夜风中凌乱,从小到大她都被捧作掌上明珠,城中哪个青年才俊不把她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什么时候一箱珠宝也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了? 她看着黑漆漆的路桥,心念快速转动,逃生的渴望催促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留了,但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选择独自逃离。 倒不是她胆怯不敢一个人过漆黑的路桥,而是她分析之后觉得就算逃出小岛,路上随便碰上一个歹人都能将自己活捉,还是等二人处理完珠宝再一起上路,逃生的几率更高一些。 她在草丛中等得心都焦了,实际上文林动作很快,他们将宝箱抬出又沉入一处水底,希冀着下次过来还能找到。 路桥只一条道,沿途都没有遮挡,若此时前方树丛还有人停留的话,绝对能看见他们的。 原本普普通通的路桥在新月之下显得危机四伏,这好像不是一条逃生之路,反倒像自投罗网的死路。 尽管提心吊胆,城主女压抑住恐惧,她知道无谓的害怕根本没有用处,尽早走出去是必由之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幸好,一直到路桥走进了林子,周边依旧静悄悄的,他们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引虎拒狼 暗淡的月光照进稀疏的树冠,林子里上方是深蓝发黑的帷幕,下方则是完全漆黑的阴影。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树林里穿行,跟着匪徒们的步伐往铁镐城方向走,运气好能躲过搜查直接抵达城中。 另一个是我们往其他方向跑兜一个大圈,这样不大可能碰见匪徒,可因为其它方向全是毫无遮挡的荒原,而且绕到铁镐城天都亮了,说不准就会被四散搜寻的强盗看见,到时候就很难脱身了。” 林士意瞥了一眼女子,他的最后一句话主要也是说她。 文林二人都是修士,或多或少都修习过身法类法术,真遇到不可为的情形,他们只能丢下女子,自己先跑了。 城主女一下子想通利害,率先提议起来:“我们还是从林子里走吧,看火把之光他们已经走很远了,我们跟在他们后头肯定没问题的。万一事不可为,你们就出手将我杀死,操控我的尸身引开他们的注意再择机逃离吧。” 林士意心中一动,暗想道:“这女人,遭逢大难竟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案时还能替他人提出一个很有可行性的候补脱身之策,整番话听起来就很有说服力了。这份心智与胆识可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拥有的啊。” 果然,听她一分析,文谅点点头同意了,与其在陌生的地方乱转,还不如直奔铁镐城呢。 四道身影远远的吊在一片火把所形成的光带后面,小心翼翼的尾随,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走了?”林士意嘀咕起来。 算算时间此时他们距离铁镐城已经不远,只要再跑一段就能到达城脚,再随意找个草丛一猫等到城门开启就能坦然入城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方一片火把却凝滞不行起来。 “不好!这里是通往铁镐城的隘口,是方圆十里进入邬州北境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坡上到处都是野兽根本无法翻越的。难怪他们一路疾行都不仔细搜查呢,原来是要抢占此处再回过头来慢慢找啊。” 城主之女非常熟悉邬州地形,低呼一声道。 只见此时前方火把通明,众多匪徒拉成了一条长长的搜索线一寸寸往回搜查。 “喂林兄,你能打几个?”文谅传音问道。 “打三个可以速杀,打五个也不费事,再多就不能正面硬碰了,得利用密林的地形边跑边打,像前面这几十个人,给我一晚上时间都能干掉,不过带上你们再加上匪徒里面有人持有弓箭,情况就不一样了,你就当我能打五个吧。” 林士意说了一堆,给出了一个极少的数字。 文谅翻了翻白眼:“唉,要是夏兄在的话…” “啧,你能不能别提他了,老说废话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解决呢,话说回来你能打几个?我很想知道。”林士意不满的打断,甚至没用传音术,而是低声询问。 “刚刚我本来就想说了,被你打断了。和夏兄一起的话我能打一百个,和你的话我只能打两个,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击杀全靠砍头啊。” 正说着,身旁的胡三突然毫无预兆的倒了下来。 “好了,我现在只能打一个了。”文谅幽幽说道。 “怎么回事,它怎么倒了?” “内脏开始腐坏,已经没法用了。” 倒不是文谅舍不得使用防腐药剂,而是这种药剂只能在受术者活着的时候灌进去才能起效,死了灌再多也无用。 当时他根本没想过会在庄园中待太久,便没有使用药剂直接电杀驱尸的,如今已经束手无策,最后一张护身符也没有了。 随着匪徒越搜越近,此地已经不能再待下去,必须尽快离开才行。而一旦起身势必会被发现,到时只能一路奔逃了。 想到这里,林士意将目光对准了后面的女子,将她吓得一激灵,连忙开口道:“等等,我还有办法的,你们有没有听过引虎拒狼之计?” 林士意念头一转,想了一会儿蓦然心惊,盯着女子认真的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个计策了?听着,我不介意护送你回去,但是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使用小心计,林某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摆布,听明白了吗!” 女子俏脸一白正要解释,林士意却听不进去,兀自往前挪动而去,在离匪徒队伍足够近时,突然冲出草丛砍倒两人,接着领着一大群人头也不回的奔向远方,身后箭矢飞射,他不敢停留分毫。 这些强盗不是笨猪,只发现一人的情况下不可能全去追击的,隘口处留守的人并未离开,反而纷纷熄灭火把,各自藏匿起来,就等着有人从此经过。 他们默默地等了一个多时辰连人影都没看到,却见到一只小鹿突然冲进了隘口,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野狼。 看这数量,它是将整个山头的狼群都给招来了呀! 那些留守的强盗能瞒过人的眼睛却逃不过野狼的鼻子,骤然间隘口就热闹起来了。 一场人狼大战就此展开,二十来个匪徒与三四十只野狼乱成一团,他们有的据险固守有的近身应战,匪徒的武艺倒也不弱,半个时辰之后真让他们击退了狼群,而那只“无意中”引来恶狼的小鹿早就趁乱跑没影了。 就在匪徒们气喘吁吁的聚集在一起互相包扎的时候,那头小鹿又不知从哪里引来一只猛虎,过了不久又引来一头棕熊,这下留守匪徒可撑不住了,纷纷四散而逃。 待一切寂静无声之后,从某棵树冠上跳下一个人来,他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又扫了一眼周围,面带满意的微笑。 这引虎拒狼之计果然有意思,别说就这么二十多个人留守,就是有上百人也没关系,只要山里的野兽够多,保管给他们冲烂。 文谅自从习得炼尸术之后,还是第一回意识到有这种绝妙的玩法,可惜城主女没有刻苦修炼的劲头,不然若是踏足修真界,以她的机智多变或许能成为一个厉害角色。 他从另一处树头上接下城主女,让她骑着小鹿,二人一路无恙直抵铁镐城下。 第四百五十四章 烁云山三修 早就听说铁镐城乃是邬州北境第一大城,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商旅数量而言与南境的元瑙城相比都差不太多了。 文谅却没有立马进城一睹繁华风貌的意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城门口正在张贴的通缉令上面。 “粽子” 文谅看着唯一一张有面孔的画像,上面所绘之人与宗立武有着七八分相像。 “外号真难听,这家伙真是一刻都不闲着,把山区搅得鸡飞狗跳又跑到这里洗劫商铺,他哪来的人手啊,莫非又结识了什么新朋友?” 文谅自然没有揭穿的意思,跟着城主之女一路到了居于城市最中心地带的城主府。 若是让宗立武见到这座气派无比的府宅,他定然要大生羡慕了。 同为城主后代,他们家的府宅可远逊于此啊。 当然了,其中主要原因就是铁镐城地处偏远,帝国对此地的掌控力极低,就是建再大的宅院也谈不上逾制的说法。 还不光是建筑,实际上铁镐城的城主府已经掌控了整座城大大小小的权力,除了城防和一些衙丁没有捏在手中给朝廷留了一份薄面之外,其他所有事务都由城主府一言而决,公衙在铁镐城仅仅是一个摆设而已。 二人一出现在府门前就被守门卫士发现,有些上前夹道欢迎,有些冲进府中边跑边喊:“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啦…” 只片刻就有不少婢女丫鬟前来嘘寒问暖争相搀扶。 文谅双手倒背在府中四下观望,被此地的华贵震撼到了。 不多时就听一道颤抖的声音传来:“女儿!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可把爹担心死了。” 一个老头老泪纵横,双手一张就抱了上去。 文谅见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本以为老城主只有三十多岁呢,可现在一看面相足有六七十岁,实际年龄肯定还要更大。 作为朝廷勋略,城主府每年都会收到一定份额的延年益寿的补品,甚至是丹药。 这老城主就是有八十岁也说不准的,老来得女自然宝贝得紧。 跟在老者身后的还有三名年轻男女,相貌与城主相差甚大,应该不是子侄之辈。 不知为何,他们对于城主女的回归表现的很冷漠,与在场的其他人大相径庭。 为首的青年气宇轩昂,身后背着数枚车轮大小的金轮。 其左侧男子身材矮瘦、一脸病容,腰间挂着一只灰布口袋,与文谅对视一眼又立马将目光偏移开,似乎非常害羞。 另一侧一袭红衣的女子就大方多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正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过来。 在其衣摆之下,那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足就这么赤裸裸地接触地面却丝毫沾染不上尘土的样子。 一对精美脚链上各有一圈金色铃铛,在其行走之间叮铃作响,为其妖魅的形象平添了一分俏皮的意味。 “哎呀女儿啊,你这一晚上哪儿去啦,叫为父的心悬到现在,怎么你身上的衣服…” 老城主的面相颇具威严,但这会儿缩着肩头抹着老泪,活脱脱一个窝囊老头的样子,要不是身穿华服,文谅真要以为这是看着城主女长大的某个老佣人呢。 “哦,路上遇见劫匪,我逃到林子里被枝杈刮破的,幸好遇到两位壮士搭救,女儿才能平安脱险的。” 城主女脸上展现笑意,似乎对遭遇劫匪的惊险经历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什么!劫匪?居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老夫非要将他们的老巢掀了不可。府卫,集合!”老城主大发雷霆的叫道,多年掌权的威势又展露无遗了。 城主女却嫣然一笑:“爹爹,你太大惊小怪了,女儿还觉得刺激好玩呢!不过任由劫匪拦路打劫也不妥,干脆剿灭算了,而且这位壮士还有一位同伴为了替女儿引开贼人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城主女将文谅拉到身边介绍说道。 “真乃义士也!”老城主感动的稀里哗啦,开口道:“这样,等府卫集合完毕,烦请义士带领前去剿贼。当然了,你的同伴一定要接应回来。烁云山的三位也一同前往吧,老夫摆下酒宴坐等诸位凯旋而归,到时还有重礼相谢。” 文谅点了点头,同时也明白烁云山的三人为何见到城主女回归面显冷漠了,想必是老城主许下重利请他们寻回女儿,如今城主女已然平安归来,头等功自然就没了。 …… “人的际遇有时就是这么不可捉摸,同时迈出山门的两个人,谁能想到我成了铁镐城的座上宾,而宗道友却成了铁镐城的通缉犯。” 文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数百甲士招摇过市,看着道路两旁百姓们敬畏的目光,心神不由荡漾起来。 正扬扬得意间,有一人夹了一下马腹与他齐头并进了。 “在下烁云山内门弟子胡宇,这两位是在下同门,师兄王流和师妹明月。我观兄弟气度不凡,敢问出身何门何派啊,不会也是我们烁云山的门人吧。” 那气宇轩昂的青年略一抱拳,客气的问道。 “哦,在下玉阳宗内门弟子念心堂文谅,见过三位道友了。” 文谅冲三人一一抱拳行礼,神情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此地接近烁云山的势力范围而有任何拘束之处。 玉阳宗作为金国第二大修真宗门,在金国威名远播,即便远离馥州也不会落下面子的。 果然一听文谅乃是玉阳门人,胡宇原本的自信神采一下暗了大半,轻轻一勒缰绳落后了半个身位。 而美艳少女却跟上前来,朱唇微启嬉笑说道:“原来是玉阳宗的修士,怎么会到我们这等贫瘠之地来的?” 明月此女坐于马上,雪白晃眼的双腿就这般暴露于外,随着马匹行进间,宛若美玉雕琢而成的双足微微晃荡着,娇嫩的肌肤与粗糙的马匹剐蹭让人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在下受本宗元婴老祖之命前来执行一道机密任务。”文谅风轻云淡的说道,似乎接受老祖的任务是家常便饭似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路桥剿匪 “贵宗元婴老祖!”明月纤手轻捂杏口,娇媚的面庞上尽是吃惊之色,“文谅哥哥真是年少有为啊,竟然得到那等大人物的器重。月儿在烁云山多年还从来没机会和元婴老祖搭上话呢。文谅哥哥却已经可以接受老祖的机密任务,真叫人羡慕呢。” 文谅叹气摇头:“说是任务,其实也是一副重担呐,我反倒羡慕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四处游历的。” 明月小嘴儿一鼓还想说什么,一名府卫却在此时赶了上来,拱手道:“少侠,我家少主请您过去一下。” 文谅回望一眼后方的华贵马车,对烁云山三人道了一声失陪便策马而去。 这副果断的模样让明月有些不喜,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她轻眉一挑就不再看后面的情形了。 城主女撒娇半天终于获许加入剿匪队伍,不过只允许远远观望,不得靠近匪巢半步。 此刻许是见不得文谅与明月聊得如此欢快,便将其招了过去。 随后,在文谅与城主女密切交谈之时,明月时常回头观望,冲其浅笑不已,让注意到一切的文谅心中暗爽,有种被二女同时看上并暗中争夺的爽快感觉。 “尚兄?哎尚兄!”路边一个衣衫破碎宛若叫花子的青年挤过人群大喊道。 “林兄?” 文谅眉头一挑,也不停马高叫一声:“林兄辛苦了,你先去城主府休息一下,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文某有任务在身,去去就回。” 说完就带人加速出城,目标直指湖心岛屿。 …… 被林士意戏耍了大半夜的劫匪知道放脱城主女之后情况不妙,纷纷跑回庄园收拾金银细软准备亡命天涯,可庄园的最大积蓄,放在老大房间的宝箱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们在园中找了小半个时辰,刚发现水底箱影正在打捞呢,就被远程奔袭而来的全骑兵府卫尽数堵在了岛上。 望着这群瓮中之鳖,文谅立马坡上意气风发,大手一挥道:“将整片湖泊团团围住,一个人都不要放跑!还有,这群宵小皆是地痞流氓,等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用理会。” 听到文谅的安排,胡宇面露疑色:“文兄,将整片湖泊围住至少需要好几百人呐,进攻的人手会不会不太够啊?” “此地地形特殊,进攻人手再多也发挥不出来的,况且那帮人只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十名全副武装的铁甲府卫就足够将他们击溃了。”文谅眸光一闪的说道。 其实这番布置全是来自城主女的安排,文谅从中猜到了几分用意,当即坚持的说道。 “十名?”胡宇与两名同伴对视一眼,加上四名修士岂不是只有十四个人? 岛屿之上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七八十名匪徒,铁甲府卫就是防护再好也不能以一抵十啊。 文谅看出了胡宇的惊愕,云淡风轻的说道: “放心吧,我才不会傻乎乎的进攻呢,这种地形易守难攻,对哪一方都是如此,我们只要走到路桥中段位置不停放箭就行了,我昨天特意观察过,那帮人的弓箭用来打猎还行,和府卫们所用的强弓硬弩根本比不了的。双方遥遥对射,我们人数虽少但占据绝对优势,只要防着他们冲出来就行了。” 胡宇看了一眼路桥,突然展颜一笑:“就听文兄的安排吧,如果他们一起冲过来倒好了,胡某的飞轮最喜欢这种地形了。” 事情果然一如文谅所料,众人行至路桥中段,虽然早已进入对方的射程,但他们的箭矢射在铁甲上连附着都没有就被立即弹开。 十名府卫站在前列一方面充当肉盾,一方面持弓还以颜色。 府卫的射箭速率很慢,每隔数息才能放出一轮箭,显得优哉游哉。 然而,每一箭射出,但凡命中就有一名匪徒倒地不起。 匪徒们开始时见到大队铁甲兵沿湖岸展开,渐渐将整片湖包围都吓破了胆,随后见到十几个人从路桥而来又生出了希望。 可如今见到那十几人站在远处只射不攻的套路都愣住了,尤其是己方的箭矢只能给对方挠痒痒,而对方射来的每一箭都携带着死亡的气息,一声惨叫就表示有一人失去战力。 看着铁甲弓手不急不缓的搭箭拉弓,每一次瞄准,他们心中都是一阵发慌,终于在三波齐射之后士气崩溃了,所有人都逃进了高墙之内。 文谅见此冷笑不已,命令缓缓推进,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叫嚷之声:“你们城主之女已经被我们老大玩过了,说起来大家都是亲家,没必要刀剑相向吧,不如坐下来谈一谈聘礼的事情,怎么样啊…” 胡宇三人面带怪异之色,难怪要将整片湖包围起来,这是不想留一个活口啊,难道城主女真的… 文谅则冷哼一声:“宵小之徒,满口污言秽语,大家不用管,保持队形按步推进。”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漠的样子让胡宇等人拿不准了,或许真是那帮匪徒穷途末路想要激怒府兵的小伎俩,又或许是死前过过嘴瘾罢了。 众人一路推进到岛屿边缘,刚搬开路障就听一声高呼,匪众一齐冲出,可惜高墙门口太小,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故而匪众虽多但一时半会儿根本冲不出来。 头前的十多个人均被箭矢以及文谅的电束击倒,等后续之人好不容易冲到身前,胡宇大笑一声出手了。 他双手各持一柄金轮,身形一转抛掷而出。 沉重的金轮法器瞬间削飞三四颗脑袋,随后金轮准头稍偏但去势不减,反而让它更具威胁。 只见两枚金轮沿着人群一溜切割而去,将十多个人的脖颈割出一条大口子。 十几人顷刻倒地,留下一路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一直延伸到高墙门口,将里面正想冲出来的人吓傻了。 “哈哈!我做梦都在幻想这一刻呢!要是这帮匪徒站得再密集一点、个子差不多高、路再长一些就更爽啦,我一口气干掉四五十个都不成问题啊!” 门口的匪徒见胡宇又拿起两柄金轮却不抛出,似乎想等人出来多些、站成一列再出手,顿时个个吓得往后退缩,而后面的却在往前挤,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府卫可不客气,箭矢一轮轮射出,将眼前之人尽数射倒。 片刻之后,匪众又一次缩在高墙后头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妖异金玲 文谅并不着急,让府卫呈半圆形散开以扩大射角,高墙门后的一大片扇形区域都进入了攻击范围,但凡敢露头都是在挑战府卫的弓术水平。 匪众更不敢往外冲,胡宇手中抓着飞轮正闲的无聊呢。 “亲家别再外面站着呀,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老大和你们少主圆房的地方,哈哈哈…”又有一人试图刺激府卫们冲进去。 文谅仅凭声音就找出了他的位置,将投枪抛过高墙再单手一招,便将其钉在墙后,让他再也没法说笑了。 “招来符文!你那投枪铭刻的是招来符文!”胡宇震惊道。 这种符文可是结丹期修士所炼飞剑上的一种基础符文,只有满足“发”与“招”双力的情况下才有机会操控飞剑自如的。 换句话说,这杆投枪已经相当于一柄低配飞剑了。 “玉阳宗不愧是金国第一炼器大宗,这么珍贵的符文就刻在普普通通的投枪上面。”胡宇的话语中酸味十足,如果他的金轮也能刻上招来符文,此刻根本不用其他人动手,他单人匹马就能全灭了这群匪徒。 如果此时他只是心生羡慕的话,文谅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眼冒妒火了。 “这并非本宗炼器师所炼,是一位道友半卖半送给我的,只用了两百灵石而已。” “什么?”胡宇大叫一声。 如果卖宝之人就在面前的话,气愤的他肯定要揪住其衣领质问了:“这么好的宝贝你只卖两百灵石?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我拿根萝卜给你换,反正傻子留着宝贝也没用!” …… 墙外的人还有工夫闲聊,里面的匪众可惨了,被箭矢压制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文谅当然不会让人冒险进去,他双手打出幽蓝色印诀,拉起一个个被电束击倒以及失血过多而死之人,控制他们冲进院内大开杀戒。 炼尸虽然可怕也不惧伤痛,但毕竟每次只能进去几个,终究对匪徒造成不了太大威胁。 就在文谅另想办法的时候,明月蹦跳而来,俏皮说道: “既然三位师兄都没办法,不如让月儿一显身手吧。” “哦,月儿妹妹有手段的话,不妨使来吧。”文谅笑着说道。 明月轻笑一声,一抬玉足,一面偏偏起舞,一面摇动金玲。 左脚的小铃铛“哗哗”作响并散发出妖异的红色光芒,这些清脆的铃声其他人听了倒没什么,而院中之人就越发狂躁了。 时间一长愤怒逐渐压过恐惧,众多匪徒双眼通红的主动冲了出来,也不吸取教训直直地往最近的文谅等人而来。 “嘻嘻,交给三位师兄了。”明月原地打了一个转,莲步轻移就来到众人身后,宛若翩跹的灵蝶。 “乐意之至!”胡宇高兴起来,他手中的飞轮切削而过,一列列匪徒宛若排队送死,被当做草一样割倒。 另一边,王流一拍腰间口袋放出大量黄沙,在他的风卷之术下迅速迷住匪徒双眼,让他们无法视物。 处于极度狂暴下的匪徒开始胡乱冲撞甚至是自相残杀,最后一个接一个倒在围射的箭雨、电束以及金轮之下。 一场战斗结束,上岛的十四人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就将近百名匪众尽数剿灭。 “这个战绩传回城中,起码是一个传奇吧。”文谅得意的想道,接着又想起什么冲府卫吩咐一声,“来两个人过来打捞宝箱,其他人搜查全岛,不要放过一个活口!” 半个时辰之后,府卫将全岛里外都检查了一遍,将躲藏起来的以及没死透的匪徒尽数击杀,最后抬着所有财物回到了城主女的马车边。 “好,做得好!不过岛上的匪徒固然被剿杀了,或许还有流窜在外的零星贼人,你们十个还回到岛上埋伏起来,见到有人偷摸返回就将他们一起杀掉,再放火烧掉此处窝点,绝不能让贼伙死灰复燃。” 车帘并未掀开,城主女的命令从中幽幽传出。 十名府卫自然领命返回,其他人则浩浩荡荡地返回铁镐城去了。 …… 夜幕降临,五名带着无脸面具的黑衣人来到湖边,他们的身手可比寻常强盗厉害多了。 个个施展轻身功夫飞上岛屿,将上面埋伏的十名府卫尽数抹杀,直到最后一个府卫被割喉之时,他还不知道其他九名同伴已然身死呢。 这五人行事干脆利落,杀完人放了一把火,将整座庄园都化为灰烬,最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远在城主府的众人当然不知此事,都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喝得正欢呢。 数日之后,文谅也有了一座功德碑,还在老城主的帮助之下将那杆投枪好好儿的强化了一番。 枪杆不再使用木杆,而是采用精钢所铸,大大增加了贯穿力,而且在枪杆之上还增添了一道雷霆符文,正好与文谅的属性契合。 …… “这下高兴了吧,既然投枪强化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执行任务了,老在城主府待着可查不到失踪的线索啊。”林士意淡淡说道。 文谅擦着枪头,头也没抬提醒道:“它不叫投枪,它叫雷鋋。” 文谅对此物非常满意,已经不满足于用普通至极的“投枪”来称呼它,特意取了“雷鋋”的名字。 “还有,谁说在城主府待着就查不到线索的?以城主府的人力物力调查起来只会更加简单。你知道吗,有很多失踪案是不会记录在册的,那会影响当地官员的升迁。所以只有铺开人手到各个村镇中打听才能查到线索。” “可这么大张旗鼓的调查不会让作案者警觉吗?”林士意皱起眉头问道。 “我们自己去查也是同样的效果,办事效率还低很多,不如广撒网让他们逃无可逃。” 文谅嘴上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我调查的又不是一两个人的小型失踪案,作案者跑了关我什么事,只要能掌握到魔族信徒的蛛丝马迹我就能立下大功,那魔教祭坛总不至于听到官府调查失踪案就害怕的连夜搬迁或者停止献祭吧。” “可…” 林士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刚要说什么就被文谅不耐烦的打断:“好了,安心吧。明月道友他们也是这个意思,那三人不也在府中安稳待着吗,你就别瞎操心啦。”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失踪大案的线索 一听到明月之名,林士意立马把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搓着手道:“文兄,你你好像和那个明明月仙子很熟啊,我看你们好好像聊得很投机啊。” 文谅擦枪的手掌一顿,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林兄怎么突然结巴了,也学王流道兄的说话风格吗?” 那烁云山的王流原来是个口吃之人,难怪修为在三人中最高已经达到筑基后期巅峰的程度却不爱说话拿主意,一切行动都由胡宇明月二人说了算。 虽然只接触过几次,但文谅看得出来王流对自己的口吃毛病非常自卑,故而平常宛若哑巴似的一言不发。 “至于我和明月道友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并没有投机的说法。” 文谅此时已经看明白几分明月的心理,那女人就是单纯的想要被人关注与追捧,尤其喜爱别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再从中调解两边落好。 所以你越是贴上去她就越疏远,你满不在乎她反而主动撩拨。 “是啊,你现在得了城主之女的青睐,哪会和她表现的亲密啊。”林士意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对文谅来说颇为受用,但他面上还是苦笑摇头:“哪有林兄说的那般,我和她也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正说话间,门框被人敲响,一位丫鬟端着茶水在门外等候。 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侍女就是调教得好,就连端茶递水的动作、客气微笑的表情还有谦卑温婉的仪态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进来。”文谅的语气中略带了一丝吩咐的口吻,就好像他不是客人而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侍女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恭恭敬敬的奉上香茶:“这是我们小姐特意挑选的三盛彩星茶,听说春末夏初饮用最适合你们修士调息活脉的了,还有我们小姐请您…” 这丫鬟居然贴近过去耳语起来。 文谅嘴角一勾道:“好,回复你们小姐说我一定到。” “那婢子告退了。” 小丫头施了一礼恭敬退走,退到一半发现屋里还有一人呢,她赶忙又是一礼问道:“这位公子也要用茶吗?” 她都特意这么问了,显然没有事先准备。 林士意住在别人府里不想太麻烦人家,便客气的说道:“不用了,我不渴。” “奴婢告退。”小丫头欠了欠身,这才退出房间。 “一天五请茶,样样有名堂,还根据气候情况每隔几天换一轮,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啊,这种茶怎么样?”林士意舔了舔嘴唇问道。 “啧,尝不出好也品不出坏,滋味有些特别。”文谅抿了一小口,随意说道。 “难怪文兄不想走啊,每天喝喝灵茶吃吃灵食就能涨修为,这等舒坦日子在外面可享受不到啊。” “林道友说笑了,灵茶灵食只是微末助力,修为提升还要靠下苦功才行,我等修士怎么能因为一些外物而失去苦修之心呢。” 林士意眉头一挑:“道友最近好像说什么都有教意了,倒让在下受益匪浅自愧弗如啊。” “哦,是嘛,看来阁下还需要多多修心呢。”文谅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暗讽之意,但他一点不惯着又反击了回去。 这下房间中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正好几名奴仆告进,春夏相交要更换房中的花瓶玉器等摆饰,林士意就借此告辞返回自己房间去了。 …… 又过数日,下面真的传来消息,找到了人口失踪的线索,而且失踪人数还不少的样子,看来人多真的好办事。 至于大量人口失踪还不引人注意,主要原因就在于失踪之人都是在他国领土出事的。不止是金国人,还有大量从祝骆两国以及更远国家来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 出境之人一旦失去联络,原籍官府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远赴他国追究的,而他国官府连报案都没有收到更不会派人主动寻找。 结果这么大的案子一直隐瞒至今,如果不是铁镐城主有心追查,到现在还没人注意到呢。 …… 石桥镇,一座位于邬州北域靠近边境线的小镇,它破落的样子与周围的荒凉山景颇为相衬。 镇中仅有一家客栈,同样破的可怜,就连屋顶上都长了长长的杂草。 而今天从南方来了几辆马车,尤以头前一辆最为奢靡。 几名壮汉向车中之人请示了几句就进入客栈中,扔下一袋金币就寻了一张稍微稳当点的桌子翻来覆去的擦拭。 “呃,尊驾,你们这是…”老板看懵了。 壮汉们并未搭理,他们将桌面上的陈年老垢全部擦了个干净,才铺上华贵毛毯请车上之人就坐。 先下来的是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子,接着又牵下来一位以丝绢捂鼻的美娇娘。 而后面几辆马车上的人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随意找了桌子坐下。 另外还有两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搬着一口锅直接去了后厨,将灶台上正炒着菜的黑锅提起来放到一边的地上,转而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大铁锅,二人亲自操刀自个儿做起了菜肴。 老板收了一袋金币也不敢多问,只能让自家厨子在旁边等着,并陪着笑求其他客官多等片刻。 当然了不能让人家白等,老板给每桌免了酒钱。 …… “呃,姓夏的客人…”老板早就被震慑到了,脑子转不过弯来,想了好半天才道,“好像没有…” “又没有。”黄脸男子眉头一皱,拳头敲了敲桌面。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但在旁人看来颇有几分威仪以及说不出来的贵气。 娇艳欲滴的美妇人安慰道:“算了,他不过是养了一只鸟而已,不要追查了,我已经托人去烁云山求购风隼了,品相绝对比他的好。” “倒不是真缺了风隼,主要是那人临行前看了不少魔教的资料,还需要借助他一二的。” 这说话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从铁镐城而来的文谅,而他身旁的女子也就是城主之女了。 他们一路走来一直在寻觅宗立武的下落,但许是宗立武做了洗劫珍器坊的案子,原本每过一处必然作奸犯科的他突然韬光晦迹起来,文谅甚至觉得他可能去了其他地区。 第四百五十八章 热情害人宗立武 “风隼?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身穿绿斗篷肩上落一鸟的人?”远处角落的小桌上,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问道,“但他不姓夏,是姓白的。” “姓白?”文谅想了一想,眸子倏然一亮,“是了,就是他!” 文谅往角落招呼一声:“那位小兄弟,可否赏脸过来同桌饮酒啊。” “不了,我怕弄脏你们的桌毯,想问什么你就自己过来问吧。”青年微笑着说道。 城主女黛眉一皱,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文谅却一摆手屏退左右,摸了摸女子纤手示意她稍等片刻,接着坐到青年那桌。 “小兄弟,你真的见过白兄?我是他的朋友,一直在找他呢。”文谅歪坐着,左手肘着桌面,小指上剔透的翠玉戒指夺人眼球,右手居案,显得既贵气又随和。 “当然见过了,白大哥是个好人呢,帮了我好大的忙。”青年一提及此事就高兴起来了。 “帮忙?他有那么好心?”文谅后仰一下,感觉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我叫鸢丽奇,是来自骆国的…学者。”一提到“学者”二字,青年脸上红了一下,不过一想到附近没人认识,他又自在起来,“我立志游历天下,编写各类野兽丛书,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狼兽大全》这部书?” 说到此处青年双眼炯炯有神,脸上满是期待。 见文谅摇了摇头,青年眼帘一垂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说道: “这次我游历到金国是为了编写《猫兽大全》,白大哥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一下子说了四十多种罕见猫类妖兽,金国人真是见多识广又热情待人呢。”青年渐渐又兴奋起来。 “他…是不是收你钱了?”文谅面无表情的问道。 “当然要收钱了,不然谁会说啊,我本来就有十枚金币收一个猫妖详细信息的规矩,白大哥他一听就说要给我上一课呢。” “呃,你那个《猫兽大全》能不能给我看一眼。”文谅突然对宗立武提供的信息很感兴趣了。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的独家着作。”青年面色突然就变了,一脸警惕起来。 “来人,打赏!” 文谅打了个响指“有气无力”的说道,可青年毫不买账,文谅出价越高他越是戒备,还生起了立即离开的意思。 青年身旁仿若护卫的两名壮汉,一直对二人的交谈充耳不闻,也不干预青年的任何决定,只顾埋头吃着小菜。 似乎他们二人只负责保护青年的安全,其他的一概不问。 但在听到文谅的赏钱数目之时,其中一人不经意的轻哼一下,一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气氛一下子尬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呵呵呵,原来你就是编写《狼兽大全》的作者本人呐,明月一直以为会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学者呢,你的着作我拜读过好几遍,记得里面好像有种狼妖是白色的…” 明月嬉笑而来,盯着青年的表情试探着说道。 “那是雪狼兽,你真的读过我的着作!”青年一下子面色潮红,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就连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这位姐姐,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的着作在本国内一直被当作儿童读物,没想到在金国终于得到正视,我太感动了!” “那姐姐作为你的头号书迷,能不能借阅一下你的《猫兽大全》呢?”明月双手合十,一副“摆脱,一定要给我看一眼”的哀求样子。 “那当然了,这是作为头号书迷应有的待遇。”青年立马拿出书籍递了过去,也不介意文谅同看。 明月冲文谅挤了一下眼,颇有些俏皮得意的样子。 文谅心头一触立马转移开对视的视线,轻咳一声开始默读,但只翻了两页就暗自翻白眼,他算是明白宗立武所说的“上一课”是什么意思了。 宗立武的课指的不是这四十多种猫兽,而是写书一定要有严谨的态度,要多方考察反复验证,不能听到别人怎么说就往书里写。 看看他说的四十多种猫妖是什么,一开始还中规中矩,有讲到狸花山猫、银贵狸、夜语猫…后面就开始不对劲了。 什么“雪宝猫,一种心眼极小、特别记仇、忘恩负义的坏猫”,还有“哭鼠猫,一种喜爱假装同情人、假慈悲的妖猫”,最后连三脚猫之类的都来了。 文谅一挑眉毛终于知道青年的着作为什么会被当作儿童读物了,这玩意儿写出去成年人谁信啊! “那你知道白兄最后去哪了吗?”文谅对《猫兽大全》彻底失去了兴趣,这本书除了看个新鲜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收完钱走的很匆忙。”青年如实说道。 文谅叹了口气,留下明月与青年假以颜色,自己则回到了城主女身边。 “您问的是那个姓白的啊?”客栈老板才反应过来。 “哦,你见过?”文谅又惊喜起来,将没送出去的打赏随手扔了过去。 “嘿,多谢大老爷,多谢老爷夫人!”老板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哈腰说了两句将文谅和城主女逗乐了,又赏了一笔。 “是这样”,老板激动万分的说了起来,尽量说全说细。 “我们这个镇子靠西边有片林子,里面经常跑出狗那么大的蜘蛛专好吃家禽,所以本地一直有吃猪节的习俗,取家猪的‘猪’与蜘蛛的‘蛛’同音的意思来震慑蜘蛛怪的。 每次节典,大伙聚拢到一块儿,有钱的可以交纳金币参加吃猪大赛,其他人就对着林子高喊‘吃蛛啦吃蛛啦…’,到最后看谁盆里的骨头多就赢得比赛,可以拿走奖品。 前些日子举办的吃猪节奖品是一株老山参,那姓白的就去参加了,但他作弊把两个仆从吃的骨头放到自己盆里,当场就给抓包了,他还死不承认,与人闹腾起来。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闹腾完了老山参却不见了,不知道被谁趁乱拿走了,所有人搜身也没找到,您说这不邪了吗!难道老山参还成精了,自己钻地里跑了?”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最后那三人去哪了?”文谅实在听不下去了,八成是宗立武利用修真者的隐秘手段偷走了山参,也真好意思,用学到的玄妙法术从普通人那儿偷东西,还跟市井无赖一样撒泼打闹。 “他们去了边境,那条道只有一个去处——鸡鸣镇。去那的人肯定是奔着悬桥关的,您那朋友多半已经踏足异国领土了。” 文谅一挥手又给了赏,老板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怎么样,要不要派人去鸡鸣镇打探一下?”城主女一手挽袖,一手用丝绢擦了擦文谅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迹。 “不必了,正如他所说,既然宗道友前几日去了鸡鸣镇,现在肯定已经在祝国了。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很难追查的,没想到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算了,不必管他了。” 文谅长吸一口气转换了情绪,又道:“先前查到的人口失踪的地方就在这片山林之中,我们就在此镇宿下,多派人手到山中细细摸排,或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文谅并不知道,此时的宗立武就在鸡鸣镇突破境界,若他随便派几个人去查一下那个破烂小镇,就能避免后续的一大堆事情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邪风谷意料之外的入口 纤云山,实际上并不算高,但因为地形关系使山间雾气弥漫经年不散,远远看上去就像山峰直插云霄似的。一旦走进此山就会觉得云雾缥缈,宛若仙家圣地。 当然了,西北的邪风谷不能算啊,那里常年阴风阵阵,普通人别说进去,就是在山脊上站一会儿也容易得风寒,继而回去大病一场的。 所以在一般老百姓的眼里,邪风谷根本不能算在纤云山的范围之内,而是独立出来划归为禁区的所在。 除了邪风谷,纤云山的其他地方风景宜人,山里的老猎手都知道每到一年仲夏,平常难得一见且行踪不定的赤翎鸟就会齐聚山头筑巢繁衍。 这种鸟外表艳丽极其罕见,也算是邬州的一项稀有特产了,许多显贵会饲养一两对以显示财力。 只是此鸟难抓,只有具备高超捕猎技巧的老猎手才能在不伤其翎羽的情况下活捉几只的。 而今年,老猎手们时常能在山里碰见一些搜查队伍,他们专喜欢往山洞里和地下裂缝里头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若是远远的问上一声,他们大多不会回应,有些脾气好的都统一说辞,说是替主家找一种有膜翼会飞的蛇来治病。 这种蛇在邬州素有传闻但极少有人见过,更没听说能治病的。 老猎手们没有在意,反正那帮人专爱钻洞,而猎手们的目标在枝头,双方互不影响的。 大半月后,石桥镇一处布置典雅的房间中。 文谅抓着一本书籍,口中喃喃道:“纤云山已经被翻了一个遍还是没能找到,看样子不得不走一遭邪风谷了,正好防风保暖的棉衣都已准备妥当,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发,不能再拖了,否则胡宇三人和林士意就要跑了。” 越是世俗之人不愿靠近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存在猫腻,文谅很清楚这个道理。 可一方面他想在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另一方面要准备物资才在最后选择入谷。 至于胡宇三人,文谅并不介意他们一同加入行动的,反正若能找到魔教分坛,也是他去尹长老那里汇报,有好处也是他先得,白得的帮手当然越多越好了。 “那我安排百名扈从先行入谷,确认谷内安全并建立营地之后我们再下去。”城主女点点头说道。 “你也要下去?”文谅放下书籍愕然的问道。 不过连日相处,他知道城主女心思缜密,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她决定要进谷就一定有不得不进的理由,文谅便没有多加劝阻。 城主女为了文谅的此次行动可谓不惜重金,直接参与的人手就有两百多人,若是加上筹措粮食、运输被服,准备帐篷、吊索、火油等物资的人,人数早已突破千人! 这么大的阵仗还要做到不引人注意,光行动路线、人员保密措施、封锁山道这些事情就要耗费掉大把心力的。 如此准备周全之下,两百多人的队伍来到了邪风谷稍平一些的山脊上。 此谷四面环山,只有从山脊上悬吊下去才能入谷。 六月酷夏,天气到了扒光衣服都嫌热的程度,这种时节竟然要穿全套棉服,真够荒唐的。 不过等到众人看见碗状谷底,看见百丈深渊,看见下面一片冰灿灿的雪松之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默默地套上了棉服。 十根百丈多长的坚韧绳索一头固定好后,另一头被抛入谷中。 起初的十丈距离很容易下,虽然热得全身无力,但最先下去的十人都是府卫中的精英好手,这点困难还难不倒他们。 再往下到了二十丈深,哪怕是大夏天都能感受到寒意了,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趁崖壁干燥不容易打滑,他们身体趴伏于崖上开始收紧裤脚、袖口和衣领。 到了三十丈深,口中呼出的气息能够隐约显现。 到四十丈深,棉服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他们开始感谢这一身厚实又毫不透风的该死棉服。 五十丈深时,周围的气温已经降到了严冬的程度,风也突然大了起来,让人连嘴都张不开。 这会儿刚好是内里高热与外在冰寒相互平衡的时候,十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将绳索系在腰上,整个人全身放松以缓解手脚的疲惫,顺便利用体温和功力将棉服下的湿汗炕干。 但凡脑子没被冻糊涂的都知道,再往下就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冰寒,如果身上全是湿的,那与找死没有区别。 他们在此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有的人运气不错,周围土层较软,就打了一根木桩进去将绳索系在桩上固定住。 有的人就惨了,只能在狂风中晃来晃去,如同摆锤一般一次又一次撞击在如铁的岩壁上。好在周身裹得够厚才没有受严重伤势。 领头之人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到达谷底之时就来不及建立营地,若是无法在天黑前建好庇护所,他们定然熬不到天明的。 此人抽出随身携带的铁斧在坚壁上重重敲了两下,发出“钢啷”之声。 这声音在狂风中根本传不了多远,好在附近之人并不远,听到指令也会取出铁锹铁斧将命令传递开去。 十人很快就一齐下降,再往下的二十丈距离,风力达到了最强的程度,肆乱的狂风把人如同树叶一样卷飞起来。 而且风向全无规律,若是横吹还好,最多把人吹得撞向石壁。最要命的是它会急转方向,把人高高托起又猛然向下!人力哪能抓的牢?一个气力不支就会掉落下去,摔得骨断筋折。 十人之间也完全断了联系,根本没人有余力去关心其他人到了何处,就算有人尖叫着摔落,他们也听不见的。 耳边早就被呼呼的冷风灌得耳膜生疼,眼前尽是漫天的飞雪,轻薄脆弱的雪花打在脸上宛如烧红的刻刀,极致的灼痛感让人根本分不清极热还是极寒。 似乎每一片雪花都能将他们脸上一大块肉打成齑粉,双双湮灭似的。 也就是他们根本没时间去摸,否则真想看一看脸上是否已经坑坑洼洼了。 第四百六十章 谷底营地 他们干脆紧闭双目,双手抓着绳索一点点往下滑。 被撞得鼻血横流?不管,反正风一吹就冻住了。 被转得头晕眼花?不管,辨别方向毫无益处。 被风卷上高空?那必须得管!不止双手紧握双腿夹紧,恨不得牙咬住绳索才稳当。毕竟抛落那一下就是分生死的时候。 他们也不管形象了,更分不清自己是胆怯还是勇敢,只发疯般的大叫,每喊一声就往下落一段距离,这种节奏感成了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唯一依靠。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一盏茶还是一炷香,总算落了二十丈下去。 下面的风迅速变小,绳索仍在震颤,但到不了甩动人的力度。 再往下十丈,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宛若进入一个冰封的世界,一切都静的可怕,而气温也降到了呵气成冰的程度。 寒冷从下面漫延上来,脚底宛若被冰锥慢慢插入,有胀痛感有针扎感有酥麻感,如果下方有一堆烈火,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整只脚伸进去。 最后的二三十丈看似平静,实则最为危险,脑子被冻得仿佛思维都凝固了,有种“反正下面有积雪,看起来好像也不高,干脆舒舒服服的放手跳下去”的怠惰感觉。 真有人意志不坚定去试了,结果摔得粉身碎骨,永远的安眠。 剩下的几人已经没精力管其他人,都秉承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觉悟一点一点往下落,最终平安落地的人形冰块只有七个。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能徒手击杀狼豹的壮士,连他们都有折损,普通人将此地视为禁地也是正常之事了。 七人可不敢坐,一旦懒下来不用一时半刻就真成冰雕了。 他们取出铁斧伐倒树木,有的拉去做成庇护所,有的削成木桩钉入地下将绳索固定住,后续下来的人就不用再担心席卷的狂风了。 最先下来的十人可没有这待遇,毕竟谁也没想到下面的风有那么大,居然连人都能吹飞起来。 只可惜,辛辛苦苦为后续之人固定好了绳索依旧免不了他们的伤亡。 那些人或许觉得有成功的先例就没有严肃对待,该收紧袖口的时候马虎大意,到了下面快受不了了才想起此事,然而冰壁滑不留手,再加大风一吹,众多府卫如同下饺子一样掉落下来,每次一掉往往就是一整溜的人。 最后,上百个入谷之人活着达到谷底的不到六成,比打头阵的生存率还低。 这六十多人并未急于探索其他地方,而是找了一处山坳建立营地。 他们还在山谷之中还发现了一些阵旗之类的东西,误以为是因为此物才让谷中如此生冷的,便全部破坏的干干净净,然冰冷的感觉一点都没减少,便只得老老实实的建营地了。 用于点火的燧石、封堵木材缝隙的凝胶、干柴火油食物等等一早就被丢了下来。 六十多人齐动手,总算赶在日落之前建好四个木棚,足以容下众人度过第一晚了。 外界没听说过邪风谷底是那种静谧的寒,更少有人尝试在谷底过夜的。 在宛若冰封之中的谷底,阳光所能提供的热量似乎可有可无。 而到了深夜之时,众人就知道这个想法有多离谱了。 别的不提,最重要的篝火只要一灭掉,就再也没办法重新点燃了。 准确的说,篝火之所以还能烧起来,主要原因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往里面浇一瓢火油。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稳定的火,几乎没有抖动,也察觉不到它的温度。 除非将双手伸进去烤一会儿才能感受到疼,其他时候火焰就这么安静的存在着,没办法让身体更暖,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冻死。 每个木棚里的人对赖以生存的火焰都重视无比,添枝加柴浇泼火油这么简单的事情足有五六个人同时看着。 火焰燃烧的热流没有升高多少就会转冷,它们不断往下排掉更冷的空气最后从屋脚的孔洞散出去。 第一晚只能这么简单度过,扛过第一个夜晚之后,情况就好转许多了。 他们开始建造床铺,尽可能造的远离地面,因为每高一尺温度都迥然不同。众人再将厚厚的被褥处理好,第二晚就好过多了。 山脊上留守的一百来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数日之内就建好牛力吊篮,方便谷内生病或受伤之人返回山上。 一连几天,见下方之人生活无恙,文谅胡宇等人才乘坐吊篮安稳入谷。 “我说上面怎么有那么大的风呢,原来峭壁上存在不少阴风石啊。如果能差人开凿的话,我想不消两年就能把此次行动的花销赚回来了,只要阴风石矿足够,后面年复一年都能赚取利润。普通人就算知道这里有阴风石也挣不得这笔钱啊,果然能赚大钱的营生都要有本钱的人才能插手的。”胡宇大为羡慕的说道。 文谅脸上也浮现难以掩饰的笑意,总算没有因为此事让城主府蒙受太大损失。 城主女表现得颇为积极,让崖上之人加紧建设增重吊篮并着手开采阴风石。 然而实际上,她的内心里对采矿并不上心,文谅和胡宇作为修道之人在赚钱方面并不在行,甚至可以说完全是门外汉,认知还停留在见矿石就采、见灵兽就追的低端思维上。 如果他们能往上层走一走,多见识一些就会知道最低级的赚钱方式在于创造价值,中级的赚钱方式在于创造市场,更高级的方式那是皇亲国戚才能干的,关键在于创造规则。 就拿采矿来说,不仅费时费力,回报速度也太慢。 有这样的人力物力干什么不比采矿来钱快?如果让她来做的话,一定会将采矿的活交给一群老农来干,她只要提供必不可少的增重牛力吊篮以及少量的人手管理就行了。 当然事先要和工头约定好,所有采上来的矿石只能交给城主府。 那帮老汉能有稳定收入就感恩戴德了一定会同意的,就算他们不干也有的是人干! 如此一来,风险、时间、精力等等就都转嫁出去了,城主府只要让自己的商队多开一条路线将矿石定期运走,再利用既有的商铺进行售卖,然后就可以坐着数钱了,岂不快哉?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为了让文谅心里头舒服些,城主女便让府卫们先行开采。 等此次行动结束以后,可以派人找一批手脚利落又空着肚子的人来,这样的人邬州遍地都是! 而且,若是运气好,谋划能够成功的话,采矿还能为另一件大事做掩护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监察使 “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力哥,一共有三个不同势力共同掌管着地下组织,以前我就是那里的看守,只不过后来犯了事才逃出来的。如今若不是到了这个地方,恐怕早就被那帮人追查到并且灭口了。” 大力点了点头,走到另一头将话传递过去。 在另一边,宗立武坐在躺椅上,身旁几个青年有的捶腿有的揉肩,小心伺候着。 只见宗立武将手轻轻一抬,这些青年立马停手退到一边恭敬候着。 “嗯,看样子,在金祝骆三国交界的地下确实存在一股庞大的势力常年贩卖人口啊,差点就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了。只是,贩卖如此多人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全都卖到偏僻山区去了吗?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的。”宗立武暗自思量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打了一个响指,对大力说道:“让那个小子将有关贩卖人口的情况全部讲出来,包括那个地下网道的入口,我包他一个月的烧鸡并且顿顿有酒喝!” 听到大力传话,男子连忙拜谢:“多谢大力哥,多谢徐老大!” 在这个鬼地方酒肉可是稀罕物,只有宗立武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徐老大”才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搞到手的。 宗立武听言并未理睬,又舒舒服服的躺下去并单手一招,旁边站着的几名青年又过来继续捶腿揉肩了。 与此同时,远在金国的邪风谷内,明月也被人精心伺弄着。 她的一双小手一只在胡宇掌中,一只在林士意的手心里。二人在给她涂防冻膏哩。 此时的她已经看出来了,文谅如今是一心一意对城主女好,根本撩拨不动的。为了不被城主女比下去,她开始挑逗林士意和胡宇二人了,并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被许多人看着,胡宇马虎得很,随意搓揉一下将药膏抹匀完事。 而林士意则极为细心,可能是看到文谅将城主女照顾的无微不至,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有这样的楷模在前,他也不再扭捏了。 “林师兄真有耐心呢,不像有的人,呸!”明月俏鼻一皱,对胡宇轻啐出口。 “那我有没有奖励啊?”此话搁以前,林士意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但此时却毫无阻碍。 明月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当然有了,这瓶是月儿特意调配的防冻膏,林师兄尽可拿去用吧,它的气味与月儿身上的香酚味道一样哦,这是给有心人特别准备的奖励呢。” 胡宇嘴角一咧,厚着脸皮凑上前来把手一伸:“给胡师兄也涂一点嘛。” 明月却把头一偏:“哼,你想得美呢!林师兄,轮到月儿帮你涂了哦。” …… 同是追查失踪案的另一伙人就没那么悠闲了。 祝国东南部的禅舍寺中,一位灰袍老者手托一鼎巴掌大小的古朴香炉,跟在一位小沙弥的身后。 尽管他跟的很近,沙弥依旧一无所知,事实上这沙弥双目紧闭宛若梦游一般。 二人来到大雄宝殿,沙弥将两盏香灯转动两下,只听“哗啦”一声,佛像背后竟出现了一条密道。 灰袍老者面上一喜,连日四处打探终于找到了入口,他一收香炉步入其中,暗门又缓缓合上。 失去了迷魂香的控制,沙弥被冷风一吹渐渐清醒过来,见自己居然跑到主殿之中,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 …… 金国一座豪门大院之中,一名身背雪白长剑的黑衣人一下翻过高墙,在荷花池的水面上轻踩两下,身形如燕一般飞跃到廊道附近,打了一个盘旋便将身体贴到了廊道的屋檐之下。 这会儿巡查的卫士才听见水声转头去看,只见到池水中涟漪泛泛,自以为是鱼儿闹塘就没在意。 待巡查卫士走过,倒挂在檐下的黑衣人双手一松,身体如猫儿一般灵巧转体,最终四肢伏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等到卫士转过拐角,余光可以扫到其所蹲位置的时候,原地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此时的黑衣人已然来到别院,冲某扇屋门一挥手臂,木门无声而开。 他随之而入,双臂一背带动的劲风又将屋门轻轻合上。 这黑衣人显然很精通查找细微线索,在房中的花瓶、盆栽等物之旁细细观察一番找到了一幅名画,这当然不是开启暗门的装置,只不过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想将它转手卖了。 谁料想刚一拿起,上方就有一张密网从暗格中弹张而开。 “咦,好精密的重力机关。”黑衣人暗叫一声并不慌张,白石宝剑迎风出鞘,只轻轻一搅就将精钢所制细网撕成几片。 “看来是个防贼机关,不过只能防普通毛贼啊。” 黑衣人嘿嘿一笑,左手虚抓一拽,远在丈许远外的房门自动而开,他身形一动就闪了出去,尾随的气流又将屋门带上了。 他再耳尖一动,全府护卫的轻微脚步就尽收耳中,几步小跑纵身一跃又到了后院… 只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将整座府邸里里外外搜查完毕却没有找到地下暗道的入口。 他近日接到密报,知道暗道就在此城之中,只是此城不小,想要找出入口至少还需几日光景。 …… 骆国,一处荒郊野地的酒馆之内,表面上经营酒馆的只有一个老板娘、一个伙计和一个厨子,然而地下室里的十几道气息已经被潜入此地的老妇察觉到了。 她手中托着一面完全由法力构成的星盘,星盘上的细小星点所对应的正是那十几道气息所在的位置。 很快她就来到其中一枚星点的旁边,大袖一挥就让榻上的美艳老板娘陷入了昏睡之中。 老妇手捻一个诀,口中默念咒语,接着往老板娘一指。 昏睡中的老板娘双眼一睁,如同傀儡一般突然坐了起来,眼神空洞,脸上全无表情,见到老妇也毫无反应。 “地下暗门怎么开,说!”老妇的传音别人听不见分毫,却一字不落的落入老板娘的耳中。 沙哑的回应自红唇中吐出:“抓住门环旋转半圈,拉一下推一下。” 老妇暗自点头收回法术离开了此地,老板娘如同断线的傀儡,身子一软又躺了下去,渐渐地摆脱了法术的控制,从昏睡恢复到正常睡眠的状态。 这三人看气息修为均已达到筑基后期的层次,到此执行的是一次特别行动。 而林士意所接的任务仅仅是他们此次行动的初步阶段,并且该任务已经被其他人完成了,还一次找出了三处地下网道的入口,比起林士意人家可是超额完成了目标。 就在三人各施手段分别从位于三国的隐秘入口进入地下网道,与其中的恶徒斗智斗勇之时,另一队人马也找到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入口。 第四百六十二章 地网入口 “少主,属下等遵照您的命令在山坳处开掘土石造出一个长久的庇护所,刚挖了一个空腔出来就发现一处岩石缝隙中冒出诡异的蓝光,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特来请示。” 一直在旁的文谅立马合上书籍,惊喜的目光与城主女对到了一起。 他们万万没想到,此山谷还没来得及探索,仅仅为了后续采石工长久居住,让人在山壁上开凿一个庇护山洞就意外发现了魔教分坛的线索了。 “可一般献祭之所外面都常有雷雨相伴,而且逸散的魔气会让周遭的树木变得死寂一般,这里怎么不太一样?难道是这里的天然地形屏蔽了气象变化?还有那诡异的蓝光是怎么回事,妖贯山分坛可没有这样的情况,莫非不同的魔徒分支献祭所造成的异象也不一样?” 文谅心中疑窦丛生,让府卫叫来林士意和烁云山三修一同前去查看。 然而上百名府卫以及五名筑基期修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只知道那诡异蓝光对人无害,而且半天下来不管是亮度还是光源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化。 也就是说,发出蓝光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一件死物。 文谅略一思索就着人将石缝挖开,随着越挖越深,蓝光越来越盛,最终挖进了一条地下通道。 看通道石壁上的痕迹,显然是人为开凿出来的,里面蓝光一片根本无需额外照明。 要说这条通道也足够隐秘的了,离外界山壁最近的距离也有四五丈远,如果不是府卫们为了掘出一个可供上百人生活的山洞,压根不会发现此地,普通人也根本不会往山里挖好几丈深的。 不管怎么说,魔徒的藏身处已经被找到了。 文谅立即下令挑出十名好手一同深入调查,其他人严守洞口随时待命,府卫们自然依令行事。 这些日子以来,少主从来不会驳回文谅的命令,对他们而言文谅俨然已经成了第二少主,他的命令无需再行请示的。 上百人立即行动起来,除了文谅、林士意以及烁云山三人之外,十名功夫最好、身穿硬甲、携带强弩与宝刀厚盾的府卫也一同进入了蓝光通道之中。 说到散发蓝光的根本原因,其实并非一开始所想的邪法所致,而是岩层之中夹带着不知名的蓝色晶粒。 早前文谅抓了一把在手中搓了搓,发现这些奇异晶粒之间似乎有种粘稠的感觉,但又不沾手,他随手就给洒了。 若是只有极少的晶粒,他还会觉得这是某种珍惜矿藏,但如今整个通道都被蓝光所充斥,开凿通道的人也没有将其开采走,说明这些晶粒根本不值钱的。 …… 越往通道深处走,温度开始回暖起来,只走了约莫二十丈的距离,就回升到了阴凉的程度,哪怕穿着短衫也不打紧了。 在此之后温度就不再变化,一直保持着凉爽的状态。 “咦,前方又是一个岔口,看来又要麻烦林兄咯。”明月莞尔一笑道。 此地分岔众多又七拐八折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每次走出岔口之时他们都会在来时的道口中刻下印记,而走入岔口的时候又会取出罗盘确认方向,尽量选择通往东北方的岔路。 “举手之劳而已,何谈麻烦呢。”林士意喜滋滋的掏出罗盘,“一条往西一条往北。” 他说完就收起罗盘沉默不语了,果然文谅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往北的道路。 进来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文谅已经想明白了,先前被诡异蓝光所影响,他先入为主的误以为此地带有异能,多半是魔教分坛的所在。 但现在看来还是先当成人口贩子挖掘出来用以转移人质的通道,以免影响后面的决策。至于它是否真的与魔教有关系,还有待进一步查证的。 既然是横跨三国的贩人团伙,那么往东北方向走就大有可能找到地下网道的核心位置了。 …… “走了这么久,一个人影都没碰到,你们说这里会不会只是偏僻岔路并非地下网道的正经入口,不然怎么着那些人口贩子也要派几个人把守啊。” 胡宇嘀咕起来,长时间没有遇到危险,让他的警惕心松懈下来,开始说话了。 “还入口呢,别忘了我们是挖了条隧道无意中进来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入口,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指不定这片网道已经被人遗弃了,探索到头发现出路全塌了都有可能。”林士意有些针对的说道。 “等等等一下,你你们听,里面有有有声响。”王流打断了胡宇的回敬,指着远处磕磕绊绊的说道。 众人立马安静下来仔细倾听,果然有一道轻微且不间断的“铿锵”声传出。 文谅心中一动,扫了一眼府卫们穿戴整齐、一走动就沙沙作响的笨重钢甲说道:“你们先留在此地不要发出声音,我们几个先去探查。” 说完,他就带着林士意、胡宇与王流走了进去,明月脚踝上的金玲在走动时也容易发出动静,故而和府卫一同留在原地等待起来。 四名修士趁距离还远,对方应该听不见施法所发出的声音,便各自施展敛息等隐藏自身存在的法术,悄悄走了过去。 循着声音的方向拐过两个拐角又进入一个岔口之后,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文谅的瞳孔陡然一缩,眼神中既有恐骇又有说不出的惊喜。 那边空地处,在十余个紫袍人身后,有着二三十个骷髅架子正在挖掘通道,有些衣衫褴褛、身上挂肉的骷髅正拿着铁镐不知疲倦的开凿,还有些满身腥气的兽形骨架身上驮着篮筐来回运送碎石和泥土。 林士意只是扶墙的手掌抖了一下擦下来些许沙土,就让那帮人发现了形迹。 就在紫袍人惊愕之时,文谅等人已经出手了。 王流率先催使风沙迷住对方双眼,胡宇的数柄飞轮也接连甩出,瞬间击倒六七个。 文谅左手电束右手雷鋋,一抛一收将剩下之敌轻松解决。 失去了操控者的心神联系,那些人兽骷髅渐渐停下手来,个个呆愣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幽冥诀 “没想到这帮人当中还收留了不少流亡修士,这下难办了,我刚刚用念息术扫了一圈,除了几个江湖人士之外,修士当中有半数以上都有筑基期的层次,看来绑匪还是有钱啊,这种级别的修士都养得起。”林士意面色凝重的说道。 如果对方只有修士,只需派几队府兵潜到近处,在其掐诀念咒之前直接冲烂就行,如果对方只有江湖豪强,也可以用修士的手段来暗算。问题是对方人员混杂,就没法用单一的战略来解决了。 这一次能瞬间打赢完全归功于对方没有丝毫防备,他们哪能知道多少年都没暴露过的秘密通道竟然混进了一堆外人。 胡宇将飞轮尽数收回,对站立不动的骷髅起了几分兴趣说道: “它们怎么不动啊,我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尸傀的事情,在施法者死后它们的情况无外乎两种,一是立即死亡,二是战斗至死。眼前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啊。” “这很简单。” 文谅本身就是专精鬼道的法修,听言开口解释了起来。 “第一,是尸体被特殊处理过,施术者可以将自身法力长时间寄附在它们身上,在这些法力消逝之前,骷髅是不会倒下的。第二,它们之所以不战斗,应该是我们出手太快,施术者还没反应过来传达攻击指令就被干掉了。 说到这处理尸体的手段当真玄妙,比我的家传术法还要高明,不止能控制早已腐化的尸体,还能将骷髅拉起来,这等强力的炼尸术我才从未听说过呢。” “宗内的万卷阁没有这样的法诀?”林士意不信了。 “不瞒你说,我专门找过,真没有!” 文谅摇了摇头又补充道:“除非被人收藏起来了,我听说有些威能极大的顶阶功法和法术并不会放在面向宗内弟子的万卷阁中,只有一些大家族里才有私藏,咱们玉阳宗不就有六大家族么,他们的藏书阁从来不对外人开放,甚至陈、闵两家的家业都不在宗内,更没办法一窥藏书了,或许里面有此类法诀吧。” “你的意思是说…”林士意心中一惊,“这些人都是修真家族中的子弟?” “哎,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文谅两手一背推脱道。 一般而言,修真家族的势力要远逊于多个家族共同支持的宗门,但一些珍惜材料、顶阶功法、秘宝华丹只有修真家族中才有所流转,而且往往能在朝廷管辖之内干这等恶事的,其背后都有表面光鲜亮丽的大势力为之撑腰。 “我觉得不大可能。”胡宇却摇了摇头,“就算这里是某些修真家族的暗黑产业,他们也不会蠢到用自家子弟来入驻的,我想多半是这些人无意中得到的法门。” “也许吧。”文谅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道,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是大感兴趣还是心生怯意,他是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不说尹长老的任务,就是这门操控骷髅的法门也一定要弄到手。 只可惜他在紫袍人身上摸了一个遍也没找到功法,不由叹了一口气,双眼乱扫之下突然定在了某件物什上面。 “咦,这只骨镯莫非是操控骷髅的…” 他正想从一具尸体手腕上扒下白骨手镯,就见这尸体突然双眼一睁,一掌将他打退出去,同时周遭的骷髅也一齐发动了攻击。 “不好!那小子装死!别让他跑了!”文谅大喊一声,然而众人被骷髅围攻,猝不及防之下阵脚大乱,根本无力阻止。 “没道理啊,我检查过,这些人都没气息了啊。”林士意一边战斗一边懊恼的喊道。 文谅没时间多做解释但他心里清楚,研究尸体多了的人在装死方面也有一手的,曾几何时他就靠装死躲过一劫,没曾想今日反被别人演了。 好在骷髅数量虽多实际战力并不强,众人稍缓过手三两下就将它们砍成稀巴烂,零零碎碎的撒了一地。 四人不发一言,纷纷施展身法急追而去,其中尤以林士意跑的最快,可惜他没有远距离攻击手段,只能跟在那人屁股后面吃灰。 另一条通道中,又有十余名修士聚在一起… “林哥,是不是真的,那位快来了?” “我骗你们干嘛,那人每十年来收一次磁核,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大伙磁核收集的怎么样了?我想我们当中没人能收集够的吧,那怪物击败都很难,更何况还能随心所欲的穿入土中逃走,其晶核更是难得。大伙不妨合作一把,将你们手里的磁核都交给林某,到时兑换来第三层功法我每人抄录一份,绝不隐瞒修改!” 听这些人的交谈,他们的炼尸术竟是从另一人手中兑换来的。 “这…”其余几人互相看了看犹豫起来。 要知道就算兑换来功法,那也只是用魂力书写的一次性玉简,到时姓林的是否真愿意一字不差的分享出来全凭其良心,谁也说不准的。 不过正如其所说,合作是唯一的办法,只是兑换的人选嘛还有待商榷。 “我觉得兑换幽冥诀的人选不能以谁的磁核多来决定,而是要推举一个信誉好的…” 此人话没说完就被厉声打断:“什么,你的意思是林某不讲信用?” “这个嘛…”说话之人两手一摊扫视一圈,周围之人个个面露迟疑,看样子都对林姓修士的人品不太信任。 “那好吧,既然你们都信不过林某的为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推举一个人出来吧。”林姓修士双手环抱竟如此说道,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一道呼救声传了过来。 林姓修士耳朵一动就辨别出身份骂了一声:“小龟蛋,来了这么多天还是怂的要命,前两天做噩梦还尿裤子,不必管他,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众人听言也不再理睬,这不能怪他们没有警觉心,实在是这里太多年没碰到过危险的事情了。 林姓修士又继续说道:“对了,既然你说兑换的人选不能以谁的磁核多来决定,那林某就出一枚磁核,反正大家都能拿到法诀,我凭什么要多出?还不如省下来换其他东西呢,哼!”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逆转 “林兄,话不能这么说嘛,没有你的支持我们的磁核加在一起也不够兑换法诀的,在下的意思是大家应该坐下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不对啊?”他的话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而此时,拐角冲出一个人,他往人堆里一跳大叫起来:“我喊了多少遍救命了?你们都聋啦!” “嘿,怎么跟前辈说话呐,而且你又尿湿裤…”林姓修士还想嘲讽两句就看到紧随其后气急败坏的林士意了。 只差两步他就能追上并把这尿了一路的小子给宰了,就只差两步啊! 现在说什么废话都没用了,同样追击而来的文谅等又想故技重施,可惜这一回对方已然反应过来,双方人马几乎同时出手。 文谅不惜大耗法力,双手一拍十指一伸,催使出雷脉术将三四名炼气期修士瞬间电杀,胡宇的飞轮同样将蜂拥而至的众多骷髅尽数扫倒,然而他们终究弥补不了人数上的差距,最终在王流的防护法术以及飞沙术的掩护之下仓皇而逃。 “哪里走!”林姓修士带头追击,他刚出拐角就见两柄飞轮切割而至。 好在他的护盾术够硬挡下了一柄,而他身旁的修士就没这么厉害了,连人带护罩被势大力沉的金轮切割而开,当场头颅飞空血洒了一地。 那金轮将人如同白纸一样撕开,去势依旧不减,一下撞在石墙之上,半个金轮都没入其中,这等威力谁见了不发怵? 林姓修士追出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又跑了回去怒吼道:“你们等什么?快追啊,刚刚争幽冥诀的劲头呢!” “可是…”其中一人指了指墙上的金轮为难的说道。 “可是什么,大不了我走在前面,有飞轮我帮挡!”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带着仅剩的骷髅乌泱泱的追了出去。 …… 身体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钱,明月一直如此认为,所以不管在哪里都要呵护好的。 她在双腿之上涂抹香剂之时,故意将裙摆撩起一角,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来,引得府卫们频频偷瞄。 这些炙热的目光她不用看都感受得到,虽然她对非修士无感,但博得关注是她的兴趣所在,这些没脑子的男人比狗还容易逗弄,真好玩。 突然,她脚踝上金铃一颤,有几个人进入了它的感应范围,而且来的速度很快。 明月一改慵懒神色,俏脸上浮现一抹凝重。 来人正是文谅一行,他们一出现就二话不说各自施法对准来时的方向。 府卫们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不用吩咐一句立即组成了战斗阵型。 他们排成两排,五人在前半蹲,五人在后直立,均手持重弩瞄准拐角方位。 紧随而来的林姓修士刚出拐角,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脚在地上涂了涂,毫不犹豫的就往回跑,却与后续之人撞了个满怀。 伴随着十数道破风声,密集的攻击眨眼而至。 林姓修士的护盾挡开了第一枚金轮却被紧接着的一枚破开,弩箭随之而入,将他连同后面几个没来得及施展防护法术的修士一并射倒。 形势瞬间逆转,追击者变成了逃跑者,逃跑者又变为了追杀着,两拨人方向一改又往通道深处追逃而去。 文谅动身之前叫住一名府卫,让其出去叫人,反正追击之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关系的。 …… “哈哈哈,刚才不是追的很欢吗,拿小飞刀丢我屁股,现在我让你们尝尝大飞轮的厉害!”胡宇不顾臀部滋滋冒血,追杀着叫喊道。 话虽如此说,但他追击之时不好发力,金轮根本派不上用场,而文谅的雷鋋却可大发神威。 他轻轻一掷就投中前方一人的后腰,手指一勾投枪带出一股血线又回到手中。一投一收之间,逃跑者一个接一个被叉倒。 一旦倒下,等着他们的便是林士意以及府卫们的屠刀。 可惜好景不长,那尿裤子的青年不知从哪里叫来了三五十个帮手,情势又一次逆转,追逃双方再度转向。 “哈哈哈,我就喜欢拿飞刀丢你屁股,这一次我一定要丢中靶心,你的屁股别扭来扭去,我都不好瞄准啦。” 后方传来的话语将胡宇的脸气成了猪肝色,他仅剩的两柄飞轮只能护住后背,屁股位置根本挡不住,又因为背着沉重金轮的关系跑的最慢,所以挨打的总是他。 “怪了,文谅你刚刚不是派了一个府卫出去通风报信了吗,怎么一路上什么帮手都没见到?”胡宇的疑惑同样出现在文谅心中,他不由心中大急,怀疑是外面出了问题。 等逃出蓝光通道之时,看见外面人影全无,连木棚都消失了大半,而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文谅心中一动反而放下心来。 他绝不相信城主女会弃自己而去,想来一定是她觉得通道里太过狭窄,大队人马不好展开便带人埋伏在远处的雪地中了。 同时一个疑虑又跳了出来:“她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败逃呢?按理说至少要派一队人进来参与追击才对啊。” 然而这个疑虑一闪即逝,并没有存留心中。 剩下的九名府卫不用吩咐就各自散开,将硬弩齐刷刷的对准了他们挖掘出来的狭小隧道。 不过敌方也不笨,最先冲出来的竟然都是骷髅,这些骨头架子战斗能力不怎么样,但耗箭的能力非常出众,除非被射中头颅或脊骨,否则是绝不会倒下的。 窄窄的隧道之中,骷髅源源不断的往外挤,这种情况正是胡宇大展身手的时候,可惜先前逃出之时,为了拖延时间他已经将所有金轮都甩了出去,现在两手空空几无战斗能力。 王流的飞沙术与明月的金铃同样派不上太大用场,文谅只能稍帮得上手,反倒是一直少有建功的林士意大有作为起来。 他就站在隧道出口边上,骷髅出来一个他砍一个,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看着林士意交替下劈和上撩的挥砍动作,以他一名武修的体力就是在此砍半天都没关系的,想来里面就是骷髅再多也暂时没了威胁,众人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第四百六十五章 围歼 “喂,文道友,你的人呢,不会都跑回山脊上…”胡宇见暂时没有危险便开口询问起来,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两记火炮轰飞出去,整个背部都被炸的血肉模糊,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三四十人从远处绕了过来,这个山谷中果然有出入蓝光通道的暗门,只是文谅等人先前并未发现。 此时对方利用骷髅吸引注意力,本队人马则绕到背后偷袭,没有战斗能力的胡宇下意识的站在最后反而首当其冲。 待到文谅等人调整好战斗阵型,对方已经到了五丈之内,将他们压在庇护山洞里头根本没法逃离。 王流不惜大耗法力施展出强力的风卷术将来人推得人仰马翻,文谅迟迟等不到城主女出手也急了,催使雷电将隧道中的骷髅成片击倒,或许退进蓝光通道还能背城借一。 就在此时,冷风中传出三道凌厉的命令:“放!放!放!” 三波箭雨将众多敌手扫倒了一大片,上百名府卫齐喝一声手持刀盾长枪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还有二三十名弓弩手向两侧延伸开来呈半包围之势持续放箭。 很快紫袍人就不到一半了,然而剩下的人要么是身手极好的江湖横点,要么是拥有护罩防身的筑基期修士,想杀掉他们谈何容易? 宁静白洁的山谷转瞬间就乱成了一片,鲜红的血花在雪地之上四处绽放。 …… 当头的紫袍人就是一个擅使链爪的难缠之辈,据说江湖上曾有一个绰号“勾使鬼”的江洋大盗非常精通此武器,不过据说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于仇杀。 眼前之人就算不是那人,其功夫也相差无几,仅凭一人之力就让十余名府卫不敢上前。 试探了一会儿之后,终究有不信邪的府卫手持大盾冲上前去,却被铜爪从侧面勾进下腹铠甲的连接处,整个身体都被拽了过去。 如果不是重甲包着,他的几根肋骨瞬间就会被扯出体外。 这经验不足的愣头青倒也血气方刚,被链爪另一头的短刀切开颈脉还死死抱着“勾使鬼”,最终两人一同被迟迟赶到的府卫砍杀至死。 …… 右侧不远处,另一名双持细长尖叉的男子就滑溜多了,从不给府卫抱住的机会,他在人群之中快速穿插,每每出手必然攻击甲胄的缝隙之处。 看他的招式,若真论单打独斗,场中少有人能是其对手。 然而高手面对众多围攻者也有失误的时候,为了躲避一枚箭矢,他脚下一滑就被长枪捅穿,紧接着数杆长枪从不同方向贯穿其身体,他死前想找一个人同归于尽都够不着。 …… 另一位手拿短枪的男子没有与这些府卫近战缠斗,而是将目标放在了远处的弓弩手身上。 只见他提纵身形在积雪之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就横穿战圈往远处而去。 途中瞥见一位身穿华贵厚绒斗篷、被层层守护的女子,那定然是身份尊崇之人。他脚下一转就改变了方向想将其抓到手。 然而女子身旁一位护卫甩出的利刃逼得他不得不飞身而起。 就在空中无处着力之时,他便被十数支箭矢射中,极低的气温将失血过多的躯体迅速冻硬,他以手拄枪脑袋一垂竟以站姿失去了性命。 …… 另一群流亡法师立即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思,纷纷往暗门处撤退,但众多府卫哪能放他们离开,双方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一名水属性女修一拍背后陶罐,就有一道水流飞卷而出。 这陶罐倒也奇妙,如此冷的环境中依然能让罐中之水保持流动状态,而这些水流一触及府卫的铁甲就迅速结冰。 她不需要将府卫们整个身体都冻住,只需冻住膝盖部位就能大大减缓他们的速度。 就在拖延了十几个人的步伐之时,她还没来得及逃离,头顶就有一股风沙罩下,迷住了她的双眼。 女子只能听声辨位,靠听取踩雪之声判断府卫们的位置,并与这些人数众多却只能龟速行进的府卫们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戏。 她虽然步速快些,但双眼毕竟不能视物,很快就被一群大汉包围按倒了。 …… 另一头的雷属性修士双掌一合再一推,连锁的电链将一大群府卫电得身体发软。他正要一鼓作气将之尽数电杀,耳边就传来叮铃声响。 他慢慢恢复了冷静,想着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 可刚走几步,又听一声铃响,心底深处的无名怒火就一下子被点燃起来,说什么也要把这帮府卫杀了。 而此时府卫们已经缓过劲来,掷枪的掷枪,突刺的突刺。 雷电修士直到脖颈被切割而开,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之时,心里才慢慢恢复理智。 无力的倒下之后,他不顾脖子涌出的血流也要仰头看一眼铃声的方向,那里正有一位红衣女修优雅的施了一礼并浅浅一笑。 雷修的视线渐渐模糊,慢慢失去了意识,可心中极为不甘,若不是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府卫以及远处的弓弩手身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中招?怎么可能死得如此憋屈? …… 最终,只有一名火焰法修如愿来到暗门边上,却意外发现暗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这并不是有人先他一步进入通道,而是他们出来不久就有内奸从里面关上了石门。 至于这个内奸是谁,火焰法修已然有了怀疑的对象,可惜他来不及回去告知。 就在他气愤之际,一杆投枪飞射而来,对准他不断来回穿刺。 火焰法修冷哼一声心念一动法力急催,将周身护罩又凝实了几分,硬接投枪一记穿刺再伸手一抓,想将其控制在手中。 然而及手的瞬间,投枪之中电弧一弹而出,将他打的浑身僵硬,连护罩都催使不灵了。 接着,便是十数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钉死在石门的面前。 …… 整场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紫袍人全部被杀或被俘,而府卫死伤小半,胡宇重伤不起。 如果战斗场地不是在山谷中,而是在蓝光通道的话,恐怕战损远超于此,甚至大有可能被对方一一歼灭,能有如此结果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无脸面具人 小半天后,一所新建起的木棚之中,文谅皱着眉头翻了翻桌上的书册。 这里头家书、日记就连情书都有,可唯独没有操控尸体的法诀,最有关联的也就是一本记录修炼进度的册子。 所以,到现在文谅也只知道法诀名称叫作《幽冥炼尸诀》,可具体如何修炼却只字未见,就好像这种术法的修炼方法不能落于纸面上似的。 “那些俘虏呢,问出什么没有?”文谅把头一抬,面色凝重的问道。 “那些人只说我们都会死在下面就纷纷自尽了。” “自尽!那些人也会自尽?是不是你们出手杀掉的!”严厉的喝声将府卫吓了一跳,他连称不敢并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城主女。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城主女的柔声传来,“那些紫袍人肯定有上峰的,能放心让他们待在如此隐秘的所在,除了看中他们的本领一定也会捏着他们的命门,人生在世谁没有朋友亲人呢。” 既然城主女如此说了,文谅便不再追究,一挥手屏退府卫接着说道:“我稍做准备带些干粮和饮水就带人再下去一趟,看看蓝光通道里是否还有紫袍余孽,你在上面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会尽快再调一批人手过来的。”城主女嫣然一笑道。 “嗯,胡道友暂时不能行动了,你找几个医师小心看护,我这就去准备了。”文谅起身说道。 在其离开不久,城主女温柔的笑容为之一敛并冲角落招了招手。 只见木棚角落之中黑气翻滚显出一个人来,此人一直待在这间不大的木棚之中,而文谅虽有筑基期的修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可见其藏身法的精妙了。 “刚刚这个人看清楚了吧,我要你跟着他下去保护其安全…” 城主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你是耳朵不太好还是记性很差啊,我记得和你说过诫命堂的规矩,我们收钱办事,但只接杀人的买卖,从来不会去保护人的。” 此人脸上带着无脸面具,在眼鼻口的部位有微微凸起,可唯独没有半个孔洞,也不知他是如何视物的。 “那就算了,你们这一回的靶子是他身边的几个修士,记住了,不管在何时何地,只要见到身穿红袍或者黄袍的人就立即动手,没见到这两类人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知道了吗。” 面具人两眼一翻,双手叉腰看了会屋顶又把头一垂叹了口气:“啧,听着,看在你上次给的酬劳不菲的份上,我再和你重复一遍,我们诫命堂收钱杀人只问目标,至于何时动手如何动手…” “给你双倍报酬。” “成交!” …… 文谅并不知道,在他们一行人下去之后,又有十余名带着无脸面具的杀手也跟着进入了蓝光通道。 见两拨人都下去以后,城主女双眼微闪,拍了拍手掌。 其身旁的几名府卫一躬身走向了另一个木棚… 只片刻之后,木棚之中传出叫喊之声:“你们要干什么!我知道了,那女人想灭口!” 接着,一个浑身皮肉翻卷的血人跌跌撞撞的推开府卫冲出木棚,对蓝光通道方向大喊:“明月快走!快…走…” 他才喊出两声就倒在血泊之中,被十余名府卫连砍上百刀,最后都不成人形了。 “嗯?刚刚好像有人叫我,士意哥哥你听见了吗?”明月回过头疑惑的问道。 “哪有,我怎么没听见。再说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叫你啊,总不至于是胡宇道友叫的吧。” 林士意哈哈一笑打趣道,他就是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可以近水楼台,哪能让胡宇那家伙破坏好事呢。 此后的一路之上,他不遗余力的大献殷勤极尽讨好之事,将明月逗得心花怒放,如果不是地点不合适他们都像是来游玩的了。 文谅可比他俩认真多了,他带着三十多名府卫小心翼翼地在通道中探索。 大半天下来,除了遇到一些零星敌人根本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抵抗,看来紫袍人的大半战力确实已经在邪风谷中覆灭了。 尽管如此,文谅依旧谨慎在意,每探明一条支道退出来之后就安排人将道口挖塌,防止有紫袍人利用地形优势绕到后面偷袭。 …… 蓝光通道中四周上下都亮晶晶的,根本不需要任何照明措施,唯一的问题是待久了会眼花,看不清拐角与洞口的轮廓,好像哪里都是蓝光一片,甚至恍惚之间连墙面的远近都分辨不清。 若是你原地转几圈,得,方向感就更乱了。 幸亏林士意带了罗盘,有他一路指引才没有乱了方位。 当然,这些都是其他人的看法,林士意本人早就心烦意乱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罗盘在这里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失效,明明指向东方的通道,只拐了一个弯就发现它指向西了,走几步再看它又能指对方向,真是见了鬼了。 所以林士意只能频繁察看,依靠多次总结得出最有可能的方位。 一般而言这个方法还是比较准确的,但在发现罗盘这一问题之前所走的路径就没那么靠谱了。 他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现在众人所在的位置应该差不多在邪风谷正东的某个地方,所以他有意识的调整行进方向,开始往正北走,以此来慢慢儿纠正之前的错误。 他当然不会傻的说出这个问题,否则在明月面前丢面子不说,还会多一个不可靠的标签,这可不是一个好男人该有的品质特征。 林士意不知道的是,就是他这个心理,带着一大群人胡乱的转悠了大半天,打乱了城主女的精心安排,也将众人带到了更加危险的境地之中。 否则按城主女的计划,众人一路过去应该能将被迷晕的紫袍人剿杀殆尽,他们再顺势进入祝骆两国所在的地下网道,遇见红袍扈从或者黄袍扈从。 那时面具人暗中出手杀掉王流、明月和林士意,便可结束一切的纷争,最终由铁镐城的府卫代替金国的紫袍扈从,继续经营这条走私与贩卖人口的不法买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下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石猿 “前方又有岔道了,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要挖这么多通道呢,是不是每条通道的尽头都有暗门,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明月不解的问道。 “不会的。”文谅一口否定,“进出外界的暗门越多就越容易暴露地下网道的存在,他们挖分岔路的目的我想只有两个,一个是狡兔三窟,万一被人查到一个出入口的位置,他们可以迅速填埋这一支道,再从另一条开辟大半的支道挖出去并快速建立暗门,取代曝光的出入口。 另一个目的就是万一有大批外人闯入,他们好利用复杂的网道包围偷袭,将闯入之人尽数歼灭。 所以你们也看见了,这些岔道要么与其他路径相通,要么是一条死路,我想死路的那条支道一定有一个位置离外界很近,只需要一两日时间就能挖出去并建立暗门的,或许外面还有他们早就经营好的备用窝点呢。” “那那那邪风谷的的…” 王流支吾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问话,不过文谅已然听懂他的疑问,想了想说道: “邪风谷显然不是一个适合众多人马进出的通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从谷中出去,那里既然已经开辟出通往外界的暗门,我想是为了方便少部分人偶尔进出用的,最大的可能是邪风谷里有他们需要的物资材料,比如说阴风石之类的,所以才会专门挖掘一个通道出去吧。” 文谅分析着猜测道,忽听明月脚踝上的金玲急速颤响,他神色一动凑近问起了对方人数,在得到两个的回复之后,文谅点了点头让府卫传话下去,这一次一定要活捉。 文谅身为念心堂修士自然对审问一道非常熟稔,可惜每次遇敌,只一个照面对方就被府卫的重弩射杀,连审问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他这回特地下了命令,一旦动手只准射击胸部以下的部位,他要好好儿问一问这个通道里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没人了还是都缩在某个地方开会呢。 行动方略一如既往,文谅等四名修士先一步摸过去,府卫在后面尽可能动作轻缓的跟上。 而数丈外转过两个拐角的另一头,两个紫袍人不知危险将近正聊着天呢。 “高手都被调走了,就留我们两个,万一来人我俩哪能抵挡得住啊,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我们两个去了也派不上用场,而且前辈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在外来人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防护。再说了,我们这里偏僻得很,就算有地图也找不过来的,喝酒喝酒…” 此人刚喝了一口就差点惊得喷出口外,酡红的脸上满是愕然。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紧张起来,他二人方才都感觉到示警索明显颤了一下。 要知道他们的人经过每一条通道时都有严格的规定,就算大队人马经过也不会误触示警索的。 二人站起身在墙壁上的小孔观察了一下,也不知出自哪个能工巧匠的设计,相隔两个拐角他们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数丈外通道里的情形。 在见到好几十人悄无声息的摸过来时,饮酒男子立马清醒过来:“糟了,真被你个乌鸦嘴说中了,他们怎么过来的,不会是兜了一个大圈吧,否则的话就算一路杀过来也不该一点伤痕都没有,难道前辈们先跑了?”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赶紧行动吧,我去启动门石,你用霹雳弹惊醒那东西,希望能拖住一会儿,给我们留出逃命的时间。” 就在二人慌急慌忙的各自行动之时,文谅等人还在慎之又慎的行进着。 忽听身后哗啦一声,一扇沉重无比的石门快速落下将队伍分成了首尾两段,文谅四人与府卫队伍被彻底分开了。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就有两枚鸽子蛋大小的铜丸甩进了通道,它们的目标并非文谅四人,而是蓝光熠熠的墙面。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被炸出一个巨大凹坑,里面传出怪吼之音,似乎有什么怪物被惊醒了。 文谅用投枪凿了两下石门,发现一时半会儿根本砸不开,只能带着三人先行离开此地,路过凹坑之时见到里面有只仿若巨猿浑身冒电的怪物正穿破土层出来。 “那是什么怪物?”明月惊得花容失色。 “不管是什么,反正它起床气蛮大的,我们快走吧。”林士意不顾男女之防拉着明月的手腕就跑。 “你们上哪去,往这边走哇!”文谅大喊一声,他所走的通道更狭小一些,那石头巨猿体型高大,肯定会被卡在外面的。 果然,石猿跳出土层左右看了一下,先冲石门方向大吼一声,将门后叮叮当当敲打石门的府卫吓停手,又转过头追向文谅四人却被卡在外面。 它将大脸盆子往通道里一塞,看见大笑逃走的四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它想张大嘴巴大叫,又想将脑袋拔出来,结果嘴巴没张开头还卡住了。 “哈哈哈哈…”文谅几人干脆停步嘲笑起来。 石猿大吼一声,浑身电光大冒,硕大的屁股一扭再双臂一用力,下巴在地上刨了个大坑强行将脑袋扯了出来。 它低头看了一眼通道中几人的位置,又将胳膊伸进去一通捞却没有抓到一人,气得仰天大吼一声,双拳一顿捶胸,开始扒拉道口想要挖开通道。 文谅等人才不会傻站原地等它,他们拐过几条通道来到一处稍大些的山洞里坐着休息。 “怎么回事,被发现了?” “我想不会。”文谅出言否定了林士意的猜想,“估计是有人踩到机关了,否则方才我等被前后分开之时就是最好的偷袭机会,对方怎么会错失这落井下石的大好良机呢。” 文谅怎么都没想到,将他们四名筑基期修士以及几十名重甲府卫弄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竟是两个修为低微的炼气期修士,而那两人更是被他们这一众高手吓得先一步开溜了。 另一群没想到的便是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面具人,他们跟得好好儿的,突然目标就没了,均面面相觑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骨坑 “现在怎么说,找条道绕回去还是等府卫们过来?那只石猿就在后面,我想他们就算砸破石门也无法完成汇合吧。” 林士意休息了一阵说道,虽然他知道罗盘使用的问题,但还是觉得绕回去比较靠谱一些,那些府卫实力不弱,在这种地方聚在一起更安全点的。 “我们…嗯?”文谅正说话间,就见到上方壁面被两条粗短后腿踩塌了,紧接着一只大屁股露了出来。 文谅连忙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早就没了动静,心中暗叫不好:“那只石猿过来了,它是怎么做到无声穿土的!” “先别管这个,我们快跑吧,这怪物体型这么大,我可没把握打赢它的。”林士意连交手的欲望都没有,当即提议逃离。 “等一下,这东西应该是某种石头成灵的,没有生命的天地灵物即便有了灵智也很笨,让我试试能否收服它。”明月摇了摇脚上金玲说道。 随着一圈圈淡绿色音波发散过去,轰然落地的石猿脑袋一歪露出一个拟人化的疑惑表情。 “嘿嘿行啊,你们谁带了香蕉?”林士意面露喜色轻声问道。 如果能与石猿建立友谊,想必在地下网道中就安稳多了。 谁知下一刻,石猿毫无预兆的发怒起来,大嘴一张,无数蓝色电浆喷出并伴随着震慑人心的声浪将金玲的淡绿音波冲得一干二净。 文谅率先出手,雷鋋一掷而出,比预想还要容易的深深刺入了石猿身体,但当他想要招回雷鋋之时却发现它好像被吸住似的,根本无法拔出分毫。 文谅脸上怒气一显冲雷鋋一点指,强大的电流瞬间从枪身中爆发而出。 这样刺目的雷电传到石猿身上却似乎毫无伤害,反而让它大为欣喜,一把拽出投枪攥在手中上下蹦跳,口中呜呜出声。 王流趁它得意忘形,一拍后腰的灰布口袋,登时就有一股风沙往石猿面部吹去,然而这些东西对石猿而言毫无影响。 仔细一看,石猿的眼睛构造与任何一种生物都不一样,眼窝之中一片片细小石片仿若花瓣一样窝在一起,整个眼球就像一朵略微张开的花苞。 王流愣了一下转头就跑,文谅的法术对石猿同样无用也紧跟着逃进狭小通道。 那石猿见人又要跑,将雷鋋往嘴里一塞,四肢刨地对准明月袭来。 明月这时想跑却发现双腿不知何时早已麻木一步都动不了,低头一看竟是小腿上沾了一滴电浆,起初她感到一点蜇痛与炽热并没有在意,而今若不是林士意在最后关头将其抱走,她早就被一拳捶扁了。 石猿在通道中捞了几下又没抓到人,便一转身动作灵活的从挖出的通道又爬了回去。 等回到另一头,便发现文谅等人已经另寻路途跑了,正恼怒间听见石门另一侧叮叮当当的敲凿之声,它大嘴一咧往地上一趴。 原本坚硬的地面在它面前如同流沙一般松软,只一个呼吸它便潜入土中往石门另一侧而去。 那头,府卫们有的持镐有的持锤,对着石门砸得正欢。 而在他们身后,十余名面具人也看得正欢,忽然一颗巨大头颅从地里浮了上来。 面具人一声不吭的溜了,府卫可就惨了,他们身上防护极高的铁甲在石猿面前反倒成了阻碍动作的累赘。 尽管他们在铁甲下面还穿了衬衣,但总有些部位会与体表接触的,只要被石猿碰到,身体就会被酥麻的电流电得四肢发软,最终全被捶得稀烂。 在众多府卫遭逢大难之时,文谅四人已经来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石坑边上。 如果将这个巨大石坑看作一只木桶,那文谅等人最多算是站在木桶边上的小蚂蚁。 在这巨大石坑的表面,还有成千上万的白骨骷髅正趴在石壁上凿击着挖掘着,使得整个石坑响成一片。 从坑底吹上来的宛若源自九幽之底的冥风,在整个洞坑之内呜呜回荡,似是带着无尽的怨念与悲怆。 空中一直带着的淡淡腥气与腐朽的气息如今让人闻了更感冰寒与厌恶。 那些白骨一眼扫过去老少皆有,年老的朽骨嘎吱作响,弓着的背上负着沉重的大石。 纤弱的瘦骨摇晃身子挥动铁镐,不知疲倦的凿击石壁。 矮小的稚骨伸长手臂在山石裂缝中抓取脆性的玉石… 这些骨架的脸上毫无表情,但任谁见了都能感受到凄苦。 如果说这里还有魔徒参与,那这些人就太惨了。财物被洗劫一空,血肉成了仪式的燃料,灵魂被献祭给魔君,就连剩下的遗骨都被当作苦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为害死他们的恶人赚取利益。 “这太可怕了。”明月吓得俏脸惨白浑身颤抖。 “文道友,我想我们除了要完成宗门的任务之外,更应该为他们报仇雪恨!”林士意冷冷的说道。 “更为重要的是,一定要彻底捣毁此地,不能让其他人再受此害。”文谅低低呢喃,目光坚定。 四人对视一眼均下定了决心,如果先前他们还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选择合作的话,此时已经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相互配合与扶持了。 “有这个心是好的,不过看得还是浅显了点。”身后一道平和的声音蓦然传来。 四人正在心情激荡之时,登时吓了一大跳,立即四散而开掐诀念咒使器弄刀,若不是担心动手会引起注意,他们早就发动攻击了。 见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文谅与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的青年面色平静,缓步走到了四人中间,丝毫不担心被围攻的样子,他双手负立俯瞰巨坑,淡淡说道:“姑且算是和你们的目标一致吧。” “姑且算是?”文谅眉头一皱,不解此言何意。 青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直言说道:“在下是朝廷特派的监察使,原本是接应一个密探来的,现在人是接不走了,只能带走他藏起的一件东西。方才听你们说要捣毁此地,这才现身相劝呐。” 第四百六十九章 各方谋划 “监察使?东西?”文谅低头思索起来。 而明月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相劝?难道你想阻止我们,难道你认为那些恶徒不该付出代价吗?” “唉,所以我刚才说你们看得太浅显了,那些人是该死,但那不过是树上的猢狲罢了,就算杀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我的任务就是要查出幕后之人,将他们所立足的邪恶之树连根拔起,到时这些人就不足为虑了。 若是你们胡乱行动,很可能会破坏我等的计划使数年苦功毁于一旦,到时这些人便会隐藏行迹在另一个角落继续害人的。” “我等?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文谅神色一动问道。 “下地底的除我之外还有两人,我们是分开行动的,以他们的本事相信早就潜进来了,祝骆两国的地下网道至今还是一片平静,我想他们二人还在暗中行事,至于我负责的金国地底…唉,拖你们的福,热闹的很呐!” 听到此处,文谅四人才不好意思的解除了防备姿态,林士意上前讪笑说道:“呃,不知者不罪嘛,敢问阁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都很乐意帮忙的。” 他主要是怕最后这三个监察使没能完成任务,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就遭了。 就是完不成宗门任务,他也不想被安一个破坏朝廷公务的罪名。 这白衣白剑的青年神色一动,暗道:“或许搅浑水能破开当前局面…” 思虑了一会儿之后,他笑容一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于此同时,另一处地下密窟之中。 “咦,只有顾二娘子到了,萧家人还没过来吗?”一位长发披肩的男子走进来问道。 “哼,他们哪有空过来啊,今天就你我商议吧。”一道颇具威严的女声如此说道。 披发男子叹了口气,找了一个离女子最远的地方,刚一坐下就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那三人怎么样,去找名单了吗?” “找个屁,计谋被人看穿了。”女子一提到此事就来气,冷哼一声接着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计划挺蠢的,朝廷找了好几年都没摸清楚我们的具体据点,为了一封名单居然要自曝位置,还一下子提供了三处暗门的信息出来,朝廷的鉴查司养的又不都是猪,这不明摆着是我们引君入瓮诱他们找出名单的计策嘛!” “贤妹不要动怒,提供三处暗门的主意是我失策,我不也是为了看看他们会从哪个门进入,好推测出叛徒是哪一方的人嘛,那朝廷密探是死了,可提供名单的叛徒还没找出来,这也是时时刻刻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刀啊。” “现在好了,人家不上你的当,依靠你提供的模糊信息各自查出了暗门的具体位置,他们追查的过程我都详细看过一遍,都是各凭本事查出的,没有与叛徒接触的迹象,你满意了?”女子讥讽一声。 转念想到那个卧底多年的朝廷密探,女子更加来火,发怒道:“那萧显也是没用,已经抓到手的密探还能让他找机会自杀了,如果一早交给我,当晚我就能逼问出所有信息,包括叛徒的身份,何必弄成现在这样引狼入室的局面?” “咳咳,说到引狼入室,那三人真就没有一点动作?会不会已经取到名单了?”男子赶紧转移话题,生怕再被女子喝骂。 “取到名单还会留在此地吗,三人根本就没有找名单的意思,简老道每天忙着迷晕我们的人套取情报,古婆子更是到处乱跑绘制网道的地图,周晨这几天已经将金国一带的机关破坏的七七八八了,再让他们搞下去,恐怕就控制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收网?”披发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接着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家大人说了,必须要找出名单交上去的。” “哼,我们都知道名单就在这座地下网道之中,只要不让外人进来,名单基本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存不存在根本就不重要的。”女子对这一连串的昏招大为不满起来。 “唉贤妹,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上峰知道有名单的存在之后就下了严令,说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找到,你也知道高位者对自己的性命是最看重的,哪怕万分之一的机率也要掐灭掉。 再说了,名单同样是找出叛徒的关键,只要比对名单上涉及的人名就能知道他和谁接触过,并反推出他的身份。 今天我就给贤妹交个底,我家大人说了,哪怕整个地窟都毁了也没关系,只要找出名单就是大功一件,要是没找到恐怕荣某性命不保,所以别的事情我可以让着贤妹,但这三人是荣某交差的唯一希望,在他们找出名单之前绝不会让你动的!” 披发男子一改常态冷言冷语的说道,使得整个密窟中充满了寒意。 “荣审延,那本夫人也给你交个底,我手下这些人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被族长知道,我们这一支全部要被活埋,那三个人我绝不容许活着出去的。” 顾二娘子并没有被披发男子的气势震慑到,反而针锋相对起来。 “那就各凭手段吧,就是不知道萧老弟怎么看,据说他的上峰对名单也很重视,如果他在的话我想同样不会让二娘子胡来的吧。”荣审延冷着脸说道。 “萧显?自身难保了。他们那边参与拐卖和走私的人手的确不少,但收拢的打手也就百来个,现在怕是死得差不多了,荣兄还是不要指望他比较好。”顾二娘子悠悠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荣审延一下站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勾结外人!邪风谷的密道是你透露出去的,我说那么隐秘的所在怎么可能被人知道呢,一定是你,你一早就想找人代替萧显,我可警告你,大家都是一条绳上拴着的,把他们逼急了到时鱼死网破,所有人一起玩完!” “只不过干掉他们的打手,将他们挤出去罢了,大家手上都握着各自的把柄,我才不信他们不怕满门抄斩跑去检举揭发呢。” “行啊,算计到这一步了,其他的我不管,但如果找不到名单,我死之前就找人揭发,反正老子没儿没女,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顾二娘子眉头微皱,难得软了些语气:“荣兄火气不好那么大嘛,最多这样我不对那三人出手,但也不会放他们离开,这些人就交给你来对付,如果能够活捉的话,小妹可以帮忙审问喏,到时候名单依旧可以找出来的。” 荣审延这才平息些许怒气:“名单这么机密的东西,位置定然只有一人知晓,活捉他们三人只能是最后的办法。对了,你那个新招来的家伙不会乱出手吧。” “我只能保证我的红衣扈从不会出手,至于她会怎么做我就管不了咯。” “行吧,只要你不出手,那人也一并交给我来应付。” 第四百七十章 偶石怪与面谱人 另一边的隔音罩中。 “周晨哥哥,你明知这是个陷阱还独自潜入进来啦。”明月双手支着下巴,明眸之中已经有一份崇拜的意味了。 “他们有三个人进来呢,其他两个虽然没露面但也牵制了不少注意力,而且我看他们在拿到名单之前比我们还安全呢。”林士意撇撇嘴说道。 周晨点了点头:“这话倒也不算错,他们放我们进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带路找出名单,而我们也正想探听他们的虚实,所以明知是陷阱也只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进来了,只可惜到现在为止也没能找出对方监视监听的所有位置,在找出这个之前,我等也不敢取出名单啊。” “监视监听,周围吗?”明月将身子缩成一团不自然起来,其他三人若有所思,方才石门突然关闭又惊出一只石猿的遭遇或许就是有人提前侦知了他们的存在而下的暗算。 “不错,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但一些重要所在都设置了哨所。 就像你们先前走过的通道,那是进入巨坑的必经之路,我就从墙上找到过筷子粗细的小孔,一开始我以为是发射暗器的孔洞,后来排查发现那都是观察孔,建造的非常巧妙,凭借它们可以看见数丈开外相隔好几个拐角的空间内的情形。 说不定我们现在这个山洞的墙壁里就藏着监察的暗室,有人正在严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周晨动也不动的说道,其他人也没有东张西望,如果真如周晨所说,像那样细小的观察孔除非一寸寸找,否则根本找不出来,再怎么看也无用的。 “那现在怎么办?”被人时刻监视的感觉让明月脊背发凉,她可不想遭人暗算死在这里,最后连遗骨都被人使用。 “我们…嗯?”周晨突然发现自己变高了一点,屁股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顶了起来。 而文谅等人光看见“浮上来”的圆圆脑门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不好,石猿追过来了,快闪!” 文谅大叫一声退到远处,明月林士意和王流同样不慢,唯有周晨依旧盘坐,摸着下巴思索着:“唔,看来我的隔音术有破绽呐,当初真不该贪图好练学一个无法穿土的隔音罩的,如果有人在地底偷听,那机密不就全暴露了?不行不行,回去得学个好的隔音类法术才行!” 而此时,石猿上半身已经浮出土面,感觉到头顶上有人便猛地一拍,想将其拍成肉饼。 周晨闪身躲过攻击轻巧落地,缓缓抽出长剑的同时口中不慌不忙的讲解道: “这东西名叫偶石怪,弱点是体内的磁核,击杀它的关键在于找到磁核的位置。” 话音刚落,剑锋恰好抽离剑鞘,他脚尖一点飞身上前,挥动长剑宛若戒尺一般快速拍击起来。 文谅几人已经傻眼了,完全搞不懂周晨在做什么,剑类兵器攻击主要靠刺,削斩的话也有不错的伤害,可你用剑身拍打是什么意思?拍虱子呐。 果然,长得像猩猩的偶石怪是怕痒的,被拍了十几下脾气就上来了,再加上双手乱抓连衣角都没碰到,它大吼一声,浑身蓝光大放起来。 周晨见此一个后空翻跳到远处:“呐,它全身发光就是要放电了,离远一点就行,等放完电再上去杀它。” 噼里啪啦电弧滚滚放出,刚一收敛,周晨再次上前拍击,等拍到腰部之时他耳尖一动脸上一喜,看都没看一眼就躲开一次捶击从石猿身后一剑刺入再轻轻一搅。 那石猿一下子就像断了线的傀儡一动不动,接着全身光芒消散,轰然栽倒而下。 “说起来挺复杂,实际打起来嘛…”周晨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剑身并收剑归鞘,缓缓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就这么简单而已。” 林士意赶紧合上张得老大的下巴,他先前还说过没把握对付此怪,而今却被眼前的男子轻松单杀。 当然了,这里的轻松只是对于周晨这样身手的人而言的,若是换一个人,哪怕知道磁核的位置也难以接近的。 偶石怪力量奇大动作奇快,它的疯狂扑击普通人躲都没法躲,而周晨就像是浑身上下都长了眼睛似的,看都不看便能刚好躲开每一次的攻击,以轻松随意的姿态干掉了撵着他们四个人跑的怪物。 林士意偏头看了一眼明月,发现她正迷恋的望着周晨并毫不吝啬夸赞之言:“哇,周晨哥哥好厉害呀,三两下就把这个大块头干掉了。” “他不止打了三两下…”林士意心中念叨却没有说出口的底气。 文谅和王流则大为放松下来,这个周晨如此厉害,跟着他一起行动的话想必安全问题不必担忧了。 文谅趁机取出了偶石怪口中的雷鋋,不知为何投枪表面竟然已经开始生锈,可把他心疼坏了。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通道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 “不好,刚才的打斗声音太大,惊动骷髅们了。” 一想到被成千上万的骨架包围,哪怕它们实力再弱,光耗也能把人活活耗死啊,文谅四人立马脸色大变起来。 “周兄,怎么办?”这种时候,四人立马将周晨当作依靠了。 “唉,你们先走吧,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周晨面色凝重的说道。 “人?”几人正感疑惑,就见到十几名脸上画着五彩斑斓的面谱像是唱大戏的人进来了。 正如周晨所说,这些人一进来就分散包围,只针对中间的周晨,并没有攻击文谅等人的意思。 “又来了,你们烦不烦,从周某下来之后就一路追杀,你们不是那三方的人吧,究竟是怎么进入网道来的?” 文谅听此心中一动:“对啊,周晨说过一共有三方势力联合掌控这处地下网道,除了先前见过的紫袍人还有的两方势力的人身穿红袍和黄袍,但眼前这些人都是身穿黑色劲衣的。再说了,按周晨的说法,那三方歹人在他取出名单之前应该不会对其动手才是,难道这些人属于第四股势力?” 面谱人没有答话的意思,十几人甩动链钩一齐动手。 长链捆缚,铁钩啄身。 若是被这些宛若大号钓钩的铁钩勾中再用力一拉,恐怕立刻就会皮开肉绽,再不小心被勾到骨头里就再难逃脱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出口 这十几个人动作极为默契,你出钩来我收链,我钩脖颈你钩足,哪怕在狭小的空间中一起围攻都没有出现铁链互碰打结缠绕的状况。 周晨在群钩之中上下翻飞,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般,每一次都能险而又险的躲过攻击,光看他的表现根本判断不出来是捉襟见肘还是游刃有余。 此时,最后一名面谱人脚踩四方步也走了进来,他见到文谅几人便一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怎么样,打还是跑?”林士意嘴唇微动传音问道,老实说这种战斗他是比较吃亏的,还得看文谅和王流的意思。 至于明月,她的幻音金铃更适合偷袭,在全神戒备的对手面前需要响一段时间才能起效,并不太适合这种小空间作战的。 文谅和王流还没拿定主意,那面谱人已然出手了。 此人左袖空空竟是断臂,右手握住刀柄狠狠一甩,宽直钢刀横转而出直取周晨的项上人头。 周晨自不会坐以待毙,长剑一刺一拨,使巧劲拨动刀格,让这钢刀宛若风车一般在剑尖旋转起来。 他再下腰一涮,风车在他的控制之下往四周刷了一圈。 众位面谱人身手同样不差,均转了一个身散开半步,稍一稳身形又齐喝一声翻身甩钩而上。 其中一人送出链钩一拽一抛又将钢刀抓回并抛给断臂人。 后者接过飞转的长刀顺势往身后甩出,宛如打水漂的动作,将紧跟着赶来的众多骷髅掠击升空。 这些骷髅的腰腹被旋转的刀刃接连切削动都动不了。 断臂人双腿一蹬,接过长刀在石壁间来回弹射,长刀往复斩切,锃寒的刀芒在空中画出一个七芒星的图案。 落地之时断臂人收刀归鞘转过身来继续关注手下与周晨的战况,而骷髅则稀里哗啦如同下雨一般落了一地。 “我们走!”文谅想了片刻决定先去与府卫集合,就在这时,另一处通道突然冲进来一群蒙面人。 一声“动手”之后,他们就极有针对性的与面谱人打了起来,却对人群正中间的周晨视而不见。 周晨借机抽身,看着陷入乱战的双方耸了耸肩,又招呼文谅等人往最近的洞口跑了。 接下来一路顺遂,几人在周晨的带领之下一直往北走了二三十里,却神奇的没有遇到一个敌手。 其中部分原因在于周晨熟悉路径并且听力过人,能提前避开巡视的歹人,另一部分原因便是祝国地底的大量黄袍扈从换上了黑衣蒙上了面巾跑去清剿面谱人,这才让他们一路畅行无阻的。 “路上我想了一下,你们还是尽早出去为妙,这里太过危险,你们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来伸张正义,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朝廷好了。你们看见地上的车辙没有,但凡出现车辙印就表示离出口不远了,你们顺着印子出去吧,我来帮你们拦住追兵。”周晨面色如常的说道。 “追兵?” “是啊,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冲我来的,为了不连累你们先前一段路就和你们分开走了,现在看来你们也是目标人物啊。这样吧,反正我留在此地还有事情要办,就顺手帮你们拖住了,你们如果能出去的话把这只信鸽撒出去就行。” 周晨从怀中摸出一只小鸽子,脚上还绑着一只竹筒,封口处贴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符箓,显然没有正确的启封印诀而强行打开的话,符箓就会将其中的信件瞬间摧毁的。 文谅有些奇怪,不知道周晨所说是否属实,更不知道追着自己一行的是什么人,反正尽早离开此地乃是上上之策便点头同意了。 …… “夫人,那边传来消息,那四名陌生修士去往丙号口了,周晨没有跟上,问要不要拦截。” “周晨身怀要务当然不会就此离开的,那四个修士应该是她的人,命令放行吧,但要派一队人跟着,看看他们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是!” 随着命令一层层传下,丙号口的红袍扈从打开一扇石门,尽数走进了石壁中的暗室之内。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文谅几人沿着车辙一路来到出口位置。 “我还以为这里一定有人把守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明月感受着金铃,欢喜的说道。 然而她却不知道,就在她身旁不到一丈的距离内,正有十几个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车辙到这面墙就断了,这里肯定是暗门,快找开门机关!”文谅大喜说道,这个地方他可不想多待,总感觉精神有些恍惚,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似的。 可几人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只得兵铃乓啷的抡砸起来。 坐在暗室里的十几个红袍人看了直翻白眼,有人无聊的发起呆,有人烦躁的啃咬指甲,还有人郁闷的直挠头,为首之人更是以手捂面。 启门石就在暗门旁边的墙壁上,用力按一下就行了,你们这帮人蠢到这种地步是怎么闯到这里来的?难道萧显的紫袍扈从真的死光了?要不然也不会放那么多队面谱人进来追杀朝廷监察使的,害得荣审延大怒派了好几十人到处擒拿。 另一头,周晨面色从容的拦住了十几名头戴无脸面具的杀手,大有兴趣的打量起来。 “诫命堂办事,不想死的滚远点!”当中一人看出了周晨的不好惹,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开口威胁道。 “嚯?早就听闻江湖上有一个叫作诫命堂的杀手组织,就连不少王公大臣都遭了你们的毒手,多少名捕都拿你们毫无办法,周晨不才倒想看看你们是真有本事还是浪得虚名。” “周晨?人称御风剑豪的周晨?哼,好大的名头,就是不知盛名之下有多少真功夫了!诸位死司听令,阎罗有旨,索命勾魂!” 周晨听了这神神叨叨的命令却浑然不在意:“嘿嘿,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去阎王那里报到,幻风剑法!” 转眼之间,山洞之中刀光剑影闪烁不止,十余道人影往来交错,刀剑碰撞宛若急促的古筝之声紧密不息… 第四百七十二章 边关小城与囚徒 “出来了,破石门还挺硬的。这是哪,一个山洞?咦,两头熊唉!哈哈,终于见到好欺负的了!” 林士意一提金环大刀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穴熊斩于刀下。 地下网道中的一系列遭遇让他憋得要死,再不露一手他都快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了。 几人摸索了一会儿总算走出洞外。 “呼!难怪洞里如此漆黑呢,原来现在是晚上,文兄快把信鸽放飞吧,也算完成了承诺。”林士意笑着催促道。 他们哪里知道,刚放飞的信鸽才过了没多久就被弹弓打了下来,竹筒也原封不动的送到了顾二娘子手中。 “枢密符,好老的手法了,这种密封手段鉴查司居然还在用,看来真是僵化了啊,我也是太高看他们了。” 女子嗤笑一声,她接连捏出几个印诀往符箓上一打,那符箓却出乎意料的爆裂开来,小小一粒竹筒竟爆发出堪比霹雳弹的巨大威力。 远在通道里的周晨正在细细的擦拭宝剑,听闻响声嘴角一勾:“躲在那啊,这回看你们往哪跑!” 话音消散之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原地只留下两具带着无脸面具的尸身。 …… 祝国边关小城的内堂之中,正有一个獐头鼠目身宽体胖之人捏着丝绢一边哈气一边擦拭白玉手镯,脸上尽是犹豫之色,有些爱惜又有些不舍,连带着他的神态也时而欣喜时而叹息摇头。 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拍门之声。 “大人,大人…” “唉,大白天的拍什么拍,我不是说过本官白天要休息,没事情不要打搅我嘛!” “大人,门外来了几个人,声称是金国铁镐城的人,他们要见大人。” 胖子一听,轻咦一声将玉镯收进宝盒藏在了暗格之中,这才打开房门问道:“铁镐城的人?” “是,这是信物。”仆人递上一块橙黄玉佩回道。 “唉,一天天的,真把我当成他们城主府的下人了?要论起官职我和他平级,要不是看在有生意往来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会他们呢。”胖子皱着眉头扶了扶官帽又理了理玉带说道。 一路到了正堂,胖子一改苦大仇深的模样喜笑颜开起来。 “哈哈哈,诸位就是铁镐城的贵客了吧,快快上座,奉茶!” 他例行说着,瞥见文谅的蜡黄肤色想到某个传闻又是一惊:“哎呀,阁下莫非就是铁镐城的明珠所看中的那位?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文谅第一次来鋫城,也不知道祝国的城主是怎样的身份水准,只是听城主女说过和这里的城主有利益往来,可以让他们帮忙查宗立武的行踪的。 而今他本想客套一句,见对方表现的如此谦卑,不由将腰杆挺得更直了一些。 一番寒暄之后,文谅点明来意:“此次前来主要想请您帮个忙,差一个熟悉山林的人带我等找一个山洞。” 文谅等人连夜离开山林好不容易找到鋫城,再想回头去找暗门所在的山洞时早就分不清方向了,只知道山洞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山头。 而此暗门对他们而言又非常重要,不管是日后整装前来还是当作一条退路,都要将其掌握在手中才行。 “这个简单,本官先前抓过一个偷猎的,正好到了处死的时候呢。这样吧,我给他找个替死鬼,那个家伙就送给你们好了。”胖子大方的说道。 “如此便多谢了。”文谅一抱拳说道。 “嘿嘿,小事而已。” 胖子小眼一眯,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另外一事:“呃,我们这里前段时间新发现了一座小型煤矿,贵城主一直不太看得上…” “这样吧,我回去说一声,相信城主大人一定会改变想法,对这座煤矿很感兴趣的。”文谅接上话茬平淡的说道。 “那就共同富贵咯。”胖子面上一喜哈哈大笑起来,将公家的矿变成自己的钱怎么会不开心呢。 香茶的烟气由浓转淡,少顷之后。 “大人,卑职方才查了一下,那偷猎的前两天已经替别人死了,就是周家公子当街行凶那事儿,您特批的呀。” “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诸位不用担心,我这里山贼草莽多的是,你们想找哪座山头,我让人去问问哪个小贼这么走运可以放出去给各位贵客效力的。” 文谅自然说不上来,他只知道几处景物,便一皱眉道:“算了,我亲自去问吧。” …… 牢房之中,自然不会有多干净,老鼠虱子到处都是,每个牢房里面还都放有粪桶,更让里面的气味难闻无比。 明月只到牢门口就恶心欲呕,断然不肯再进一步了。 林士意贴心的留下陪同,唯有王流强忍不适跟着文谅进去。 看着这些凶神恶煞死气沉沉穿得宛若乞丐一样的牢犯,文谅捂着口鼻道: “幸亏明月没跟着进来,否则这帮脏汉不知道要亢奋成什么样子呢。” 狱中靠里位置有一座稍大些的牢房,里头几个犯人闲来无事正在玩“摸瞎子”呢。 只见他们有的趴在墙边一动不动,有的蹑手蹑脚不断游移,还有身手敏捷的都爬到栅栏上头去了。 那蒙眼之人不知为何在牢房里还带着镣铐,想必是穷凶极恶之辈,他双手四处乱摸,双脚左右一探,忽听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便立即扑过去逮到一人。 这还不算完,他又在被抓之人身上又嗅又摸,正巧旁边还有一名灰头土脸的家伙张大嘴巴轻呵了一口气。 那人闻了眉头一皱:“这气味没跑了,猪屁股是你吧!” 被他抓中之人哈哈大笑:“你猜错了,我是黄耗子,继续抓吧!” 说完掰开蒙眼人的手掌快速跑到另一头的角落去了。 “狗日的猪屁股,敢替人打掩护,这次就抓你,看看谁来帮你!”蒙眼之人郁闷的说道。 “关进牢里了还能玩得这么开心,没救了。”文谅摇摇头嘀咕一声。 谁知蒙眼人耳尖一动,惊喜的摘掉蒙眼布叫道:“尚道友,是你吗?你也被关进来啦!” 第四百七十三章 出狱 文谅好不容易才从这个蓬头垢面的面孔上认出此人身份,大惊说道:“宗道友,你在这里干什么?” “废话,我是个囚犯,还能在这干嘛?当然在坐牢啦,快放我出去!” 当消息传到正堂之中,胖官颓然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又释然了,暗道:“也好,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宗立武自从被捕之后就表明了玉阳宗徐家嫡系子弟的身份,胖子光看他一身宝物和贵不可言的气质就信了三分,可心中的贪念让他起了一分侥幸心理,万一是骗人的呢。 于是,强闯边境线、打伤十几名边军这两条足以问斩的罪行就被他判了个三年刑期。 如果三年内真有徐家人查到此处他再设宴赔罪,可如果三年之后毫无动静,那自然将犯人秘密处决再享用宝物了。 然而事态却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宗立武一进监狱没几天就迅速整合了一众穷凶极恶的罪犯成了他们的大哥。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竟发现已经有不少狱卒被其折服,就连牢头都向其靠拢过去了。 这些天来胖官一直睡不好觉,生怕哪天睡醒,床边围着一大群眼冒绿光的囚犯,盯着白白胖胖的自己和丰腴娇媚的夫人。 如今文谅证实了那个徐律安的身份,就只能乖乖放人了。 这下宝物肯定无福消受,不过至少不用担心被人砍死榻上的悲惨结局。 …… “自由的气息真好啊!”宗立武走出牢房,双手伸向天空,好像要把那绚烂的太阳抓在手中似的,除去那特别的镣铐之后他全身的法力又可以随意调动,强大的感觉真让人着迷。 一声鹰唳声响,风隼自高空俯冲而下,一落到他身上,脑袋就往怀里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也难怪,这些天来它一直没能找到宗立武等人的踪迹,都好多天没吃丹药了。 “好了好了,丹药被人拿走了,我们去找他算账!”宗立武说道。 “文谅哥哥,这位是…”明月轻掩秀鼻有些厌恶的问道,她实在搞不明白文谅二人进牢以后怎么带出这么一位,居然走在二人之前,一副来头不小的样子。 文谅迟疑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称呼了。 “徐兄弟,以后常来啊。”这时,牢头带着一群狱卒上前说道。 宗立武脸上一板:“老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还想我坐牢呐!” 接着他又嘻嘻一笑:“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记得给老母按时吃药,她的病情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有你小六子,那几处穴位记住没有,以后自个儿找大夫针灸啊,手抖的毛病很快就好了。” 随后,文谅几人就一脸怪异的看着十几个狱卒围着他们看管的囚犯感动的稀里哗啦。 “徐大哥,好走啊,有空回来看看我们。”众人已经走得很远了,那帮狱卒还在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呢。 …… “哈哈哈,原来真是徐家公子啊,你看我真是脑子糊涂了…”胖官起身赔罪。 “少废话,我的东西呢!”宗立武一翻白眼懒得和此人废话。 “来人!”胖官拍了拍手,就有一名侍女端着木盘上来了。 宗立武抓起疏影逍遥功冷声问道:“这法诀你没偷看吧?” “哪能啊,你看我这副模样能看得懂吗?” 宗立武又翻了翻斗篷、药瓶、符箓,取出两枚紫色药丸喂给肩头的风隼,接着又脸色一变:“我的镯子和折扇呢?” “这…您的镯子我孝敬上官去了,折扇被那个简老道拿走了。”胖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你没看见玉镯上的枫叶家徽吗,连我们徐家的传家宝都敢送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宗立武到此时终于发怒了,就连先前被关进牢里都没有真的气恼,虽说是边军挑衅在先,但被擒入狱也只能怪自己马虎大意,比起这个胖子他更气愤的是那个关键时候从后偷袭的灰袍老者,再加上那人还取走了折扇,这个梁子可算结上了。 胖子连忙告饶:“已经派人去讨要了,徐公子请放心,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您的玉镯讨回来,只是那折扇…” “折扇我自己想办法。”宗立武哼了一声又道,“我下一次过来要看到玉镯原原本本的呈现在面前,如果看不到的话,那就要麻烦我们家老祖亲自过来拿了。” “哎哟,可不能劳烦他老人家啊,您放一百个心,这件事我亲自督办,您下次再来,玉镯绝对完好无损的奉上。”胖子拍着胸脯满口保证道。 宗立武得到保证二话不说拂袖而去,实在不想在此多待片刻。 文谅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太喜欢那种跟在人后的感觉,不过先前宗立武透露出竟然查到了某个地下网道入口的位置,这就让他在意起来了。 众人离去之后,胖子一下瘫在椅子上,他只是一个边镇小城的城主,断不能与金国的修真家族相抗,看来这回真的赌错了,贪心真不是一般人能起的啊。 过了不一会儿,内堂中出来一个美艳妇人,埋怨起来:“夫君,你私扣他玉镯干什么,弄得他还要再来一趟,直接给他不就什么都了结了吗,真是的!”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我要是全交出去指不定就被他暗施杀手,现在他要靠我寻回玉镯才没有动手,等他下次再过来,我们好礼相待再装作好不容易讨回玉镯的样子,让他消了气才真的没事了,你懂不懂!” “可我听他的语气似乎挺好说话的,夫君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女子轻声说道。 “嗯…不管怎么样,多留个心眼总没错,反正那人去去就回,如果真是好脾气那多来一趟又怎么样,说不定我们巴结巴结还能和徐家搭上线呢。 再说了,据我猜测他们此次要去执行的任务似乎并不简单,牵涉了好多个厉害修士,那名金国来的简姓老道不算,北面那个三宝宗也频繁派弟子去往金国边境,说不定为的是同一件事,万一他没能活着回来,那玉镯…嘿嘿!”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外甥 且不说胖官的小心机,宗立武带着众人已经在一间客栈住下,稍微洗漱一番就恢复了本来面貌。 “也就是说现在有身穿红袍、黄袍和紫袍的扈从、凑热闹的烁云山三修、暗取名单的监察使三人、追杀他们的面谱人、不明目的的蒙面人以及不明来历的偶石怪,看样子挺混乱的…” 屋舍之内,宗立武与文谅聊了好半晌之后总算理清了当前形势,期间文谅还想尽可能的隐瞒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情报,但宗立武问得事无巨细,三言两语就将其所知全部撬了出来。 “呃,宗兄,你先前所说的那处暗门…”文谅被连珠炮般的提问审了半天,好不容易抽空反问一句,可宗立武就像耳朵聋了一般闭口不言只顾低头沉思,让他大感气闷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正是明月王流和林士意,这三人似乎摈弃了门户之见成了一条线上的人了。 明月见到脱胎换骨般的宗立武自然眼前一亮,娇滴滴的套起近乎却贴了个冷屁股,宗立武宛如木头一般对其不理不睬。 林士意对宗立武可谓好奇无比,曾几何时文谅整天挂在嘴上念叨,可见其颇为可靠,而今对明月冷颜相向更让他起了一分结交之心。 房间之中茶气袅袅,几个人不明所以的安静了好半晌… 宗立武终于想通,有了新一步的动作。 “嗯是了,如今敌众我寡,看样子只有搅浑水才能有得益的机会。”他眼中眸光一闪暗想着抬起头来。 “呃文道友,话说回来跟在你们后面的那帮人又是干什么的?”他随口问道。 “什么!还跟着?”文谅心中一惊,明月低眉垂目暗自神伤:“看来周晨哥哥是凶多吉少了。” …… 前夜,地下网道之中。 “顾芳华,原来是你!上次在临山让你金蝉脱壳跑了,这一次看你如何躲得了周某的宝剑!” 前方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捂着受伤的肩头,在四五名手下的保护之中没命的逃窜,而追杀者剑光犀利,在红袍人的多名高层被炸得晕晕乎乎之时冲进密室大开杀戒,而今又追着匪首一路追杀,若不是附近刚好有几名红袍扈从巡视,顾二娘子已然成了剑下亡魂。 …… “哦,这么说来他们不是暗中保护你们的人咯,那回头我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他们解决了吧。” 宗立武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正好我最近手痒呢,据我推测那暗算我的老头也是一名监察使,敢拿我的东西,那就得留下一点儿东西!今天大家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去暗门。” 他的语气不容人置疑,事实上文谅等人即便不愿意去的话,他带着大力大才也要硬闯禅舍寺。 明月看着不等众人商议就兀自离去的宗立武,不仅没有半分生气,反而想到了另一个身影——周晨。 他们都是这般我行我素,却给人可靠的感觉。 就在明月眼中异彩纷呈之时,只听“啊”的一声。 宗立武一不小心撞上门框,大叫起来:“混账东西谁让你撞我的,站着别动让我打三拳!” “砰砰砰”三拳之后,便在一众人古怪的注视之中揉着拳头大感满意的离去了。 这让明月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安全感荡然无存。 “宗道友一直是这样的吗?”林士意小声问道,这个人和他心里的形象不太对得上啊。 “呃,可能是被抢了宝物心情不太好,而且在监牢里关了那么多天,心智有些失常吧。”文谅喃喃道。 明月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也对,能成为玉阳宗的弟子,要么是天资极好,要么是家财万贯。 不管是哪一种平日里都心存傲气的,结果被关到那种肮脏不堪的地方,若换作是她的话恐怕要被逼疯,只道整个人生都毁了,不说消息传回去怎么面对同门,就她自己心里这关就过不去的。 …… 次日太阳才升起没多久,湿漉漉的大地已经蒸起了浓浓的泥土气息以及杂草荒木的沉闷气味,这种感觉毫无疑问表明的就是夏季的旷野八荒。 “武哥哥,咱们是要去哪啊?”明月撅起小嘴问道。 “不要这么叫我,现在本人的名号是血刀侍者曲智源,你们都不许叫错了!”宗立武脸上一板瓮声瓮气的说道,看向明月之时又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明月妹妹可以例外,你可以破例唤我战狂哥哥或者蛮屠哥哥。” 嬉皮笑脸的说完之后,转过头他又露出一分担忧的神情来。 在他让风隼取回血切之时也同时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连桂那家伙又惹下祸端,他偷走了一只装着魔族之眼的黄铜锁便下落不明。 普福安单独寄来的信件中提到,棉燕城那户农家的孩子并没有异常,说明连桂并没有就此消失的打算。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除了连桂本人之外,只有宗普二人知道那个孩子与他的关系了。 当然知道内情也是源自一次偶然的机会,那是去往应能寺的前一晚,声称不吃饭要修炼整晚的连桂却在街上被四处觅食的宗普二人碰见,出于好奇他们偷偷的跟踪了一下才知道那孩子的身世。 简单来说,那孩子的存在对连桂而言一直是极为矛盾的,一方面他是连桂最亲之人所生,另一方面其体内又流着连桂最恨之人的血液。 可不管怎么说,连桂绝不会对他不管不问的,或许此次失踪并不在连桂本人的计划之中吧。 “唉,这家伙偷就偷了,也不帮我多偷一件,太没义气了!”宗立武叹息一声想道。 他深思熟虑之后已经传讯回去让普福安等人去湘州地穴,那个地底空间中寻找,如果还没信儿的话,说不得只能先回去一趟了。 好在数日之后就传来消息,他们找到了那个不讲义气胆大妄为的混蛋,还给他找了个地方躲避追捕。 至于连桂去往地底空间的原因,宗立武不用问也猜得出来,恐怕又是与古魔所做的一笔交易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巨喙鸟 “战狂哥哥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明月钻出车厢问道。 宗立武微一闭目,再睁眼时豪迈的笑了一声:“哈哈,我在想是时候动手对付后面那几个跟屁虫了吧。” 接着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抓起酒壶吨吨痛饮两口,再一提身旁长刀往后方飞去。 只听三道几乎连在一起的“砰砰砰”爆风步声,宗立武在一个眨眼之内就闪进了数丈外的树丛之中。 “什么人?” “杂碎,受死!” 等到文谅等人调转马车赶到之后,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四具尸体,而宗立武已经喝的一塌糊涂,一大壶酒喝了一半胸前淌了一半。 “曲兄,没留个活口吗?” “啊?要留活口吗,你怎么不早说啊!”他反倒责怪起文谅来了。 “这还用特别交代吗…”文谅嘀咕一句,开始翻起死者的衣物,看看他们身上有无表明身份的物件。 “哎哟,还看什么看,都死逑了,管他们是什么人呢!” 宗立武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实际上他内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谱的。 从一路上的观察和方才的交手情况来看,这一支小队的人精于追踪但实力平平。 也就是说,这些人不管是暗中保护还是充当杀手都不够格,应该是有人派过来监视文谅等人动向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又是哪一势力,宗立武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却无法下定论,只能暂且搁置。 文谅搜查一番一无所获,宗立武在旁不以为意的抹了抹嘴痛快说道:“噫,好酒哇!” 这番表现让众人对他的信赖程度降低了几分,认为他或许是个实力强横之辈,但做事太过随性了些。 而接近目标地禅舍寺之时,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彻底失去了小队的指挥权。 原定晚上潜入暗门的计划,就因为宗立武看见一只巨喙鸟独自跑去追击而泡汤,众人等了他好几晚依旧不见回转,无奈之下只能自行行动了。 …… 巨喙鸟,鸟如其名,是一种长着巨大鸟喙的妖禽。 极有辨识度的鸟嘴既是她的武器也是它的负担,故而此鸟飞行速度不快,而且每飞一段距离就要停下休息一二。 这就给了宗立武赶上的机会,他记得小白曾经发布过收集巨喙鸟鸟嘴的任务,此次刚好碰上自然要抓到手了。 眼前这只体型大若草垛,翼臂一展足有四丈来长的巨喙鸟已经到了六级妖禽的品阶,巨嘴一张足以吞下一人的。 不过任其体型如何巨大,宗立武有血切在手自是浑然不惧。 趁那大鸟飞到湖边饮水之际,他钻入树丛绕到其身后方向,蹑手蹑脚的缓缓接近。 真到了大鸟下方之时,他比划了一下还真不知从哪里下手了,是捅屁股还是砍鸟腿呢? 他挠了挠头决定砍腿更好些,如果能让巨喙鸟无法落地休息,那么光是追击就能将它活活累死。 想到此处,他施展出锋锐术,法术之声在幽寂斗篷的庇护之下并未外露,接着单手在刀身之上轻轻一抹,长刀便包裹在白茫茫的薄膜之中。 他攥紧长刀正要开砍,忽听身后啪嗒一声,一滩白白绿绿的鸟粪落在地上。 宗立武嘿嘿直乐:“幸亏没去捅屁股啊,不然岂不要被拍个正着?” 接着他手腕一转毫不留情的往鸟腿砍去,只听钪当一声响,只砍进去半截,再用力一扯才将卡在骨头里的长刀扯出来。 若是同样粗细的木头,以血切刀的锋利再加上锋锐术之力定然可以一刀切断,而这腿骨看似轻巧纤细却是坚硬无比,真不愧是六级妖禽,身体硬度当真可怕。 大鸟被剧烈的疼痛惊得飞上天去,在空中盘旋几圈观察了一下就恶狠狠的俯冲下来,一对利爪骇人至极。 宗立武不明其天赋能力,自然不愿硬抗其锋,连忙扭身躲开重重的一踩,周边被利爪踩中的土石纷纷崩裂溅起无数尘土。 别看这巨嘴怪鸟头重脚轻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真发怒踩起人来速度飞快,再加上一对羽翅辅助,可以让它几乎悬停于空,一双利爪交替踩跺,让猎物疲于奔命。 但凡被它一爪踩中,紧接着的巨喙啄击则更为致命,别说人这样细皮嫩肉的,就是自带坚壳硬甲的蚌精螺怪也会被它敲烂啄碎最终成为腹中美餐。 “呸!”宗立武被尘土呛了一嘴,再次躲开一击手中长刀猛然一斩,使鸟爪上又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在怪鸟的飞速踩踏之中,他发现根本来不及施展其他法术只能通过锋锐术削弱其实力。 怪鸟又连续踩踏十多次,地上的尘土还没落下又飞溅而起,使得附近被尘土完全笼罩住,一道细小人影在其中快速闪躲并不断挥刀反击,鲜红的刀芒宛如一条带血的丝线在烟尘之中旋转翩跹。 怪鸟见这般暴躁急攻也无法命中分毫,一振双翅离开了地面,再张大利嘴厉声尖鸣。 叫声之中似乎带有威慑之力,但它搞错了对手,人的意志力天生比妖兽强大,哪会听一声尖叫就吓得慌乱奔逃?宗立武正好趁此机会发起反击。 凶猛的火蟒冲天而上,大口一张就要吞灭巨禽。 然而下一刻,来自双翅阴影中的灵风强压而下,又迫使火蟒倒扑而回,舔在金色的球形护罩之上。 后续的火蟒迅速消散,从残余的烈焰当中又射出几道凌厉刀芒,一声惨叫之后,空中带血的飞羽零落飘飞。 怪鸟再次升高彻底脱离了刀芒的攻击范围,接着双翅猛扇狂振。 强大的风压将地面刮去一层,宗立武位于狂风之中,长发癫狂乱舞,表情冷漠冰寒。 “原来你的能力是这个!”他心念一动,就常识而论,以此鸟双翅的大小根本不足以造成如此强大的风压,想必这只怪鸟的天赋能力就是驱使灵风了。 他轻轻一笑想到了应对之策,既然没办法近身攻击以求迅速取胜,自然是暂避锋芒打持久战了。 他往后一跃借助风力滚进了后方的树丛之中,想要依靠树木的阻挡来削弱风威。 “嘿嘿!” 宗立武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乐了:“造作吧,狂暴吧,等你体内妖力耗尽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四百七十六章 山上 接下来,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里,狂风呼呼直吹,树丛剧烈起伏攒动,并不时伴随着树枝断裂的脆响。 宗立武抱着大树,时间过的越久,心里越乐呵。 突然间周围风流一乱,怪鸟开始围绕巡视,想找出他的位置,可惜转了好几圈之后都毫无发现,便频繁扑击而下将一株株大树推倒。 宗立武见此嘴角一勾跳上了树冠坐等它送上门来。 不多时,怪鸟终于扑到了其立身的大树,强风将枝杈扒开,就在它的利爪抓住树干之时,宗立武却从树后现出,手中的长刀森白无比。 怪鸟受惊之下展翅想逃,而宗立武借助树干回弹的力道飞身上前。 肆乱的风与急去的影,敏锐的眼与奇绝的刀。 混乱之中,他捕捉到先前砍中的豁口,对准这一位置奋力一击,这一回总算将整只鸟爪砍断,只剩一点皮还连着。 他还想抓住机会在鸟翅上来一刀,怪鸟却不给机会,催动灵风推下他的同时身形极速攀升。 等他爬起身,就见此鸟已然消失在天际之边。 在驱使灵风之力时,它的速度竟比以快着称的风隼还要快三分,只可惜它先前消耗妖力过度,在一日之后还是被宗立武寻着血迹追上了。 底牌被摸透之后,这一战怪鸟自然不是对手,只得浑身是血的往一座高山上飞去。 宗立武轻笑一声,喝了一口风系法力药水,脚步一点追了过去。 他才刚走几步就听见了雷暴之声,抬眼望去,山顶方向电光闪动宛若夔牛显威,再接轰然一道落雷,一切又云销雨霁了。 宗立武张了张嘴一脸骇然的停下脚步,那座山上绝对有更厉害的存在,可让他就此转身离去又实在不甘心。 想了想后,他决定找个地方等上几天,或许是有前辈高人偶然路过此地,顺手把那巨喙鸟给了结了,等前辈离开以后兴许能剩下一点残渣捡一捡。 为防有人捷足先登,他并没有返回禅舍寺而是在附近山林随便找了一处水潭边,将毒蜂尽数放出,让它们自己找吃的,同时也可以戒备周围。 那处高山他不敢派风隼过去监视,万一是个脾气不太好的高人,顺着风隼将他找出来灭掉就糟了。 几日之内,山林中的无聊时光在研究疏影步的过程中快速度过。 坐牢期间他虽然没能练习步法,但正好有空可以细细领悟极意功与爆风步的奥妙,这些天里就整理出第二版的疏影逍遥功出来,比起前版变化更为繁多。 创立功法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步骤,由浅入深最后体悟了精髓之后再化繁为简,他此时还处于较前期的阶段呢。 又过一日,他收起厚厚的书册,觉得时间过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昨天下了一场雷雨,没道理高人还留在山上挨雷劈的。 他就让风隼飞上去看一圈,发现并无任何身影之后才爬上山。 山顶上其实并不大,只有方圆十来丈的地方,一眼过去就能看全了。 好消息是山顶上确实空无一人,但坏消息便是巨喙鸟被电得浑身黢黑,鸟嘴部分更是如同花生壳一般酥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于炼药了。 宗立武没有多管,几刀就将鸟嘴砍了下来并让风隼寄送回去,能不能入药小白自会判断的,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 他拍了拍手正要离去,就听一道人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小朋友别忙走啊,过来陪老头子说说话。” 宗立武悚然心惊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龙眉虎目一脸正气的老者正坐在一汪水池边上,笑容和煦的看过来。 奇怪了,先前不管是风隼还在他自己都仔仔细细观察过,从来没发现老者的身影,此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这个问题并不难,因为很快就有一方小亭幻化出来,看这亭子的样子并非由法力临时构建出来的,反而像是一开始就在此处,只是他没意识到便见不到老者与风亭,等心有所虑再观察之下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这就像是漫无目的的寻找某物之时,哪怕看见了也会略过去,而心中有了所寻之物的形象再按图索骥之时就很容易找出。 只是达到这种效果,能让人忽略整个风亭的存在,定然是运用了极为强大的幻术技法,而且是偏向于心理暗示之类的。 宗立武心中念头闪动,行动却是不慢,他冲老者深施一礼,本想自称祝国仙圭宗的门人。 毕竟身处祝国之地,仙圭宗又是祝国境内唯一一个拥有元婴老祖坐镇的宗门,或许对方会给个面子。 可转念一想,万一老者多问几句就要露馅,还不如实诚一点呢。 对于这些世外高人来说或许国家与门户的区别并不大,虚言欺诈很可能大大的得罪对方的。 他便硬着头皮说道:“晚辈宗立武,来自金国玉阳宗,不知前辈有何事相询,但凡晚辈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他的做派极尽谦卑,让老者颇为满意,摸着胡须悠然问道:“老夫在此隐居多年,早已不知年月了,你先与我说说今夕何夕今年何年啊?” “隐居?这里居然是居所,为何不见防护阵法呢?” 宗立武心中疑惑,嘴上可不敢怠慢:“回禀前辈,今夕正好是七夕,今年龙年。” “嗯?”老者轻咦一声,接着哈哈朗笑直震得人耳膜发痒。 “哈哈哈,你这后生竟然连天辰历都不知道?”老者苦笑摇头,一想到冬椿岛的闭塞,自己居然还煞有其事的问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本来就够难为人的,顿时交谈的兴致下降了许多。 “唉,罢了罢了,你再说说近年来山下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山下?前辈所说的山下应该是指整个冬椿大陆的范围吧。近年又是什么概念?或许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过的几十年时间对老者来说都算近年呐。” 宗立武想了一下便将自己见过的听过的所有大事都说了一遍。 可惜他认为的大事对老者而言却没什么意思,不由嘟囔一句:“小地方确实是一潭死水啊。行了,你走吧。” 宗立武听此如蒙大赦,欣喜的施了一礼赶紧跳崖而走,一连跑了三四十里才松了一口气。 在修真界,遇到前辈绝对是一件福祸未知的事情,有的人运气好被随手赏了件宝物,那便是奇遇了。 而有的人运气差,人家高人一个兴致上来就拿你试试法术效果。 好在此次运气不错能全身而退,宗立武自然大感庆幸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禅舍寺 禅舍寺,祝国境内第一古刹,寺中僧人慈悲为怀,日日派粥行善赠医施药,引得大量活不下去的流民拖家带口在此汇集。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阵阵梵音声声钟鼓之中,宁静祥和慈善庄严的表象之下藏着怎样的邪恶行径。 寺中僧人白天积德行善,一到晚上就四处出击抓捕难民。 所抓之人个个无亲无友,可谓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往往清早一喝完粥就各自分散,有的去讨饭,有的去打散工,有的游手好闲。 谁也不会在意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就算有人发现失踪去报官也无从查起。 就这样,多年以来禅舍寺就像一个吃人的大口袋,每天都有人远离家乡赶来,也每天有人下落不明,可谁也没将这一切与广结善缘的禅舍寺联系在一起。 一日夜间,宝相庄严低眉垂目俯瞰众生的大佛像在青灯照耀下显得几分惊悚,几位香客走出房间潜入宝殿当中。 “这么多香烛?曲兄也不提示一下到底哪盏才是机关呐。” “不不用麻烦,我来。”王流袍袖一挥,一股旋风在大殿中转了一圈,烛台纷纷倾倒,而唯一余下的一盏自然是启门的开关了。 文谅上前轻轻一转,就听大佛后方传来哗啦一声响,众人面上一喜。 而就在这时,房梁上突然传出一声佛号,一大群武僧径直跳下,这些人手中不是戒刀就是月牙铲,哪有半点白天时示人的慈悲模样,就是常年杀猪的屠户也比他们看起来面善呐。 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半点解释,双方立马动起手来,直打得凳倒桌翻,风沙电束笼罩了整个大雄宝殿。 最终还是王流卷起狂风将一众寺僧吹倒,众人没机会破门而出,只得冲入暗门之中。 因通道狭窄,僧众忌惮大力大才的强弩而不敢深追,便将暗门从外面封住,防止文谅等人再从里面出来。 其实他们的担忧纯熟多余,以文谅等人对机关术的了解肯定找不到开门机关的,想出来只能靠砸门。 当然,这一回他们不会如此做的,一方面外面全是武僧,他们没法突围。另一方面敲砸之声也容易引来地道中巡逻的扈从,他们只得原地等待起来。 “那帮贼秃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我们刚打开暗门他们就像鬼一样出现了。”林士意将气喘匀说道。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啊。”明月面露凄凄之色。 “不对,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一早就埋伏在正梁之上了。”文谅回想方才的情形直感觉蹊跷万分,在周围所有人脸上扫了一眼之后,猛然醒悟过来,“是他!” 众人互相看了看,马上明白文谅所说的是谁了,可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 以宗立武的修为和武修的身份,若是想对众人不利,根本不需要假手于人,他自己就可以轻易灭掉所有人的,即便同为筑基后期的王流也无法幸免。 武修在近距离的破坏力极其恐怖,否则跟踪他们的那四人也不会连印诀都没来得及结起就全被干掉了。 如果不是宗立武通风报信,莫非是地道里面的人提前通知?也不对啊,若是如此禅舍寺就应该直接闭寺,哪会像现在这样照常施粥绑票? 照这样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先一步潜入寺中的监察使出了问题,或许是他寻找暗门的方法太过粗糙引起寺中之人的警觉,这才让一大群武僧在梁上设伏的。 不论原因如何,文谅等人只得在网道之中小心探索,希冀着能碰见府卫队伍再一齐返回邪风谷了。 到了数日之后,宗立武才姗姗来迟。 与文谅等人的思路一样,他也是自称香客先混进寺中,等到晚上才再找机会潜进暗门。 但具体执行起来区别就大了,宗立武不仅没带任何武器进寺,还伪装成一个赶考的书生,在大殿之中足足跪了一整天,口中不停念叨着:“菩萨保佑,让我夺魁高中”之类的话语。 虔诚的模样连和尚都比之不如,而实际上他却暗中施展听风术收集情报,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化身黑影行动起来。 这里的黄院高墙在他面前仿若无物一般,几个起落就来到香炉广场。 正好此时一柄狭刀自高空掉落,他几步小跑再一个前空翻顺手接住,身形也到了大殿门外。 他将长刀往身后一背,沿着墙边一路俯身前行,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而是飞身而起从侧面直接破窗。 撞碎窗槅的同时甩出两记刀芒,了结了梁上武僧的性命。 合寺众僧显然没有察觉到危机,晚上只派了两人例行看守,等他们听到动静赶到之时,宗立武早就深入暗门中去了。 而风隼一早得到命令,在送完长刀之后就往西南而飞,找到了纤云山待命。 宗立武早有计划,既然不管使用何种手段都没办法瞒天过海的进入地下网道,为防出来时被人围攻甚至设下陷阱,他只能从邪风谷那头离开。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从祝国的禅舍寺一路闯到金国的邪风谷,期间难度自然不小,为此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不仅让小白等人准备了足够的药剂和符箓,还取来了银沙软甲,并借到了于敏的家传瑰宝青黄双环,这样一来再隐蔽复杂的网道也能探查清楚了。 此行他的目的十分明确,一是探明此地到底有没有魔徒掺合,二是找到灰袍老者夺回玉骨扇,最后就是文谅提到的控制骨架的诡异法门,他同样很感兴趣的。 至于文谅所说的一众敌手,他同样做了针对性的防范。 为了应对偶石怪,他让小白准备了足够多的抗电药剂。 为了应对驱尸术,他借到了邹道银的真悬宝镜,此镜专破邪道鬼术,至少能够起到削弱的效果。 甚至为了防备明月的幻音金玲,他还让普福安多绘了几张静心符备用。 最后就是偷袭过他的灰袍老者,针对其迷魂香,他特意带上了闯绿沼林时使用过的防毒面罩,并让小白准备了抵抗迷魂效果的药丸。 另外,火幻符、爆钉球等等也取了一些来,没有这些准备,他怎会贸贸然以身犯险呢。 第四百七十八章 横行无忌 一处静静悄悄六面散发蓝光的通道之中,响起了一道有规律的脚步之声。 宗立武双目全闭、双手负后的缓缓行走。 以他的能耐自然可以将脚步声隐去,如此做法只不过是藏锋的手法罢了。 若问此人空无一人,藏锋有什么意义?那自然是迷惑躲在墙内偷窥的人了。 他走到一处岔口,一捏黄色玉环放出一道光泡,此光泡离体半丈便化为无形,却并不表示它的探查范围只有半丈。 事实上,以他自身为中心,方圆十数丈的网道如同立体的影像一般在他脑中显现,网道中的人和物自然也被探查得清清楚楚。 宗立武稍一点头,这还不算完,他又取出青色玉环照例扫了一圈,此环放出的青色光泡虽然探查范围不大却极具穿透性。 就如左边土石深处形若巨猿的怪物以及右侧墙后密室内的几道人影都被感知出来。 那巨猿应该就是文谅所说的偶石怪,而人影毫无疑问正是透过崎岖的小孔暗中偷窥的扈从了。 他仿若未觉一般看都不看右边一眼就选了一处没人的通道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一处无人监视,亦无人驻守的密室边上。 在青环扫描之下,他很快就在墙上找到了七处只供一指塞入的小洞,这便是开门的机关。 七处小洞之中只有一处是按板,其余底部都插着钢针,想也知道定然淬了剧毒。 若有人一指戳入,恐怕要疼得撕心裂肺啊。 在这里,如果仅是一般精通机关术的高手一定会选择按板的小洞,然而宗立武却探查出来这也是一道陷阱。 只要有人一按按板,藏于小洞周边的刀片就会立即弹出切断其手指。 真正开门的机关其实在第一个插着钢针的洞中。 他再仔细探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戳入半指往下一扣,石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宗立武宛若进入自家后院一般走进了黢黑的密室。 里面空间不大,放着一桌一椅,右侧墙面上还有着七八个观察孔,并通过透镜折射将画面映射在左侧墙面上。 从上他看见一个身负白剑的家伙正被十来名红袍人打得抱头鼠窜,很有意思的。 “哎,别往那边走哇,那里有人埋伏!”宗立武坐在椅子上,双腿翘得老高,看得兴起低呼一声道。 那白剑青年当然听不见他的提醒,一脚踩中土刺符,迎面又有十来道大火球糊脸,头上树根翻卷缠绕。 好在他反应够快,脚下一闪险而又险的躲掉地刺,又翻身一转或是劈散或是闪避躲过了这一波偷袭,然而他已然落入到二十多名修士的围攻当中。 就在宗立武以为他在劫难逃之时,就被他下一手震惊到了。 “嘿呀,好厉害的剑法哟!” 宗立武眼前一亮,此人这一招有点陆修剑芯虚芒的意思,不过除了数道实质剑气之外还能发出一大波虚影扰乱视听。 在现场之人当然没时间分辨哪道剑气是虚,哪道剑气是实。 而宗立武悠然旁观,自然可以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些虚实剑气一旦显现出来就没机会分辨了,只有在剑客出手前的一瞬,盯着他的宝剑才能看清真实剑气的射出方向。 想到此处那剑客正好再次出手,他腰身一转,长剑一舞,在周围空间留下数十道凝滞不动的剑气,接着大袖一挥,剑气一齐射出。 虚像半点伤害都无,但实质剑气厉害无匹,稍弱一点的人根本防不住。 宗立武眼都不眨的盯着长剑,果然在剑身闪光之时遗留在空中的剑气才是实体,其余皆是虚像。 在场的其他人在分不清的情况下,可不敢去赌射向自己的都是虚影,只能各自防备和闪躲起来,这就给剑修留出了逃跑的空当。 “嚯嚯,这都让他跑了,有两把刷子啊。”宗立武点评道,平心而论换位处之,他自认无法做到毫发无损的逃出包围圈的。 转眼之间,通道之中就跑得一个不剩了,那些追击的红袍人应付不了剑修的玄妙剑法,但谁都知道这种级别的剑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来的,否则多用几次就能将这里的人杀光,又何必要逃呢。 宗立武盯着石壁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再见到人回来便没了兴致,他走到墙边施展沙化术调整了一下开门的机关,将整间密室轻易地变成了他私人的休息室,又捻动假寐术的印诀就此睡了过去。 外面之人若发现暗门打不开也不会太奇怪的,越是精妙的机关反而越容易出现故障,再找机关师修理一下就好了。 而宗立武更是乐得如此,如果真有机关术的高手前来,有条件的话他就给对方绑了,再拷问出相关技术,没机会就直接抹杀,他正愁找不到扈从中的机关师呢。 在宗立武无忧无虑的安眠之时,文谅等人可是吃尽了苦头,这回下地底可比上回热闹多了,似乎哪哪都在打架,一路遇到不下十余次战斗,当然也让他们总结出一些端倪。 面谱人作为追杀朝廷监察使的一股势力,遇到监察使就会爆发战斗,这自不必说。 而现在看来他们和蒙面人也是死对头,见面就打。 另外,蒙面人和身穿红紫黄三种服色的扈从似乎是同一战线的,并不会起冲突。 到后来,身穿紫袍与黄袍的扈从也开始毫不掩饰的追杀起面谱人来,时间越往后,蒙面人的群体开始消失,而黄袍人多了起来。 对文谅等人来说,紫袍人见到他们就动手是理所当然的,黄袍人也是见了就打。 可诡异的是,明显与二者属于同一战线的红袍人见到他们却没有动手的欲望,这让文谅等人的压力少了许多。 两日以来,他们在战斗与逃亡的过程当中心力交瘁,早已分辨不清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渐渐陷入了绝望之中。 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胡冲乱撞柳暗花明之后见到了两个人。 好消息是这二人是他们在网道中唯二信得过的精神支柱,但坏消息是二人打起来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追杀简老道 “老家伙,这会让我堵住了吧,我看这次谁还能帮你!” 宗立武披头散发脸上尽是癫狂神色,宛若毫无理智的疯魔一般,显然是经历了一路的苦战。 而他面对的老者,正是在他与祝国边军打得激烈之时从后偷袭又取走玉骨扇的简老道。 宗立武此刻既气闷又狂喜,气的是几个时辰以来,他每次追上老者都会被人搅局,喜的是这一回他设计引开扈从,直接堵住了简老道的去路,这下总没跑了吧。 “嘿嘿嘿,我叫你跑?我要把你的老腿打断再接上,再打断再接上,让你以后再也跑不了这么快了。” 可就在宗立武面目狰狞的逼近老者之时,通道里又一次传出嘈杂的脚步声。 他双肩一塌,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一个难看的表情:“不是吧,你是天命之子吗,怎么总有人相救?” “这叫皇天护佑善人,年轻人,你作恶多端失道寡助哇。” “我呸!就你还能算善人,偷人东西的贼!” 这一回出现的人出乎了二人的意料,来人个个脸上画着面谱,手中拎着滴血的钢钩。 “是你们呐。”宗立武这会儿还心中一喜呢,想着总算时来运转,老头子跑不掉了。 谁知下一刻老者的话就让他脸色一变:“王小友,名单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带出去啊!”说完老头就另择一条出路跑了。 “什么王小友,你老小子别想逃!”宗立武气得暴跳如雷,立马追上去。 而面谱人互一对视将主要目标锁定在他身上,不管老者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绝不会落掉任何一个可能性。 “我没名单,他骗人的。”宗立武喊了一声,可全然无用。 那简老道边逃边施法,利用身体遮挡催使一只小香炉,炉中一股轻烟蓬散而出,离开数寸就化为无色,接着在其操控之下精准的往宗立武头顶一落。 当宗立武闻到香气再想防备已经来不及了,虽然面罩挡掉了大部分效力,但剩下一点迷魂香还是起了效果。 他立即服下一枚药丸,却一脚踩中了毒针。 惊慌之下他只得停下脚步,服用解毒剂。 被自己的七玄神锋针伤到更让他怒火大冒,等他想追击之时身后的攻击却已经到了。 “哈哈哈,王小友,谢谢你替老夫解围,回见啦!” 宗立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收回毒针大笑逃离的老者,再躲掉面谱人的攻击大骂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妨碍我,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他手中刀身噌地一转,冲进人堆大杀四方。 无数刀芒四散射出,让面谱人不敢近身只能在远处甩链勾抓。 而这等攻击又怎么碰得到宗立武的身影,他一解斗篷一卷一扔,这种东西在战斗之时只会碍事,手中狂刀一转一挥将甩来的铁钩纷纷打回。 听到此地叮叮当当的激烈打斗,被设计引开的几名紫袍扈从兴致冲冲的赶了过来,他们亮出兵刃刚想开打,结果看明白是宗立武与人打斗之后扭头就跑了。 多次对战,他们从没在这个陌生人身上讨到便宜,恨不得绕着走了。 而后一步赶来的红黄扈从人数众多,可不像紫袍扈从那么怂,直接加入了战局。 面谱人不是呆瓜,见来人对宗立武照打不误就知道他根本不是朝廷的人,方才还在激烈打斗的双方转瞬就成了盟友,一致对抗起扈从来。 人群之中,宗立武一催金身咒再往身上贴一张高等金甲符,瞬间化为钢铁之躯,出手只攻不防。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在砍伤两名黄袍扈从之后,被另一人踢飞刚好掉进了红袍扈从的人堆里。 宗立武也不废话,直接变身陀螺在中间狂转,将红袍扈从杀得人仰马翻,却一不小心又被木藤缠住甩飞出去。 他刚斩断藤蔓就发现自己又掉回了黄袍扈从当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宗立武可不管跟谁打,反正逮到人就砍,但他这一次面对的泪痣青年并不简单。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宗立武与之打了几招就知此人极难对付,若不是自己出现的突然根本难占上风的。 所以他七八招之后拨开其剑,一脚将青年踹飞出去就不想再打了。 可泪痣青年输了一招显然不服,爬起身提剑便刺。 宗立武边打边退喊了一声:“且慢动手!” 青年自知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就没有多追,问道:“干什么,想投降?” “投降?想屁吃呢。” 宗立武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接着又指向另一个黄袍扈从说道: “主要是不想和你浪费时间,先前你那个同伴踢了我一脚,我又踹了你一脚,现在债权转移一下,你去踢他一脚,咱们仨算扯平了,怎么样?” 泪痣青年挠挠头,宗立武的话初听有些道理,但细细一琢磨又有些不对,可问题是他琢磨不出哪里不对。 就在他思索之时,宗立武又跑去找红袍扈从的麻烦了。 红袍人以修士居多,在混乱人群里当然不会施展例如火炮术、风暴术之类的大范围法术。 宗立武接了几记火弹与电束有些受不了了,单手放出金刚罩,本想稍微抵挡一波过渡一下,却不曾想被大群红衣修士施法围攻起来。 接连不断地攻击以及快速消耗的法力让他转换了打法。 他接连喝下高效抗电、抗火等药剂,又喝了一瓶疗伤药与恢复法力的药水,稍等药力起效便直接撤去护罩,提起血刀宛若人型蛮兽直冲上去。 这一幕谁见了不发怵?红衣扈从见他不惧法术纷纷后退躲避。 这一退就成了“谁慢谁垫后”的滑稽场面,最后竟然演变成十多名筑基修士被一个人追着砍了。 “跑?我看你们跑到哪里去!”宗立武一连砍死三名红袍人,将剩下之人撵进了通道之中便停了下来。 他虽然狂妄但并不蠢,才不会追进通道里,否则只他一人的话,对方定然毫不顾忌的施展出大范围大威力的高阶法术。 他即便有抗性药水在身也绝对扛不住的,便往红衣人逃走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喝了一声“无胆匪类,别落在老子手里”就转身去打黄袍扈从。 黄袍人压力陡然大增,被杀了十来人之后,掷出几枚霹雳弹仓皇而走。 “狗东西,打不过就跑,别让我逮到!” 宗立武破口大骂的转过身,凶厉的目光与无处发泄的药力让他又盯上了面谱人。 “全怪你们捣乱,给爷死!” 第四百八十章 刀剑双绝 其实宗立武的想法很简单,趁符箓的威能和药剂的效力消散之前能杀一个是一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面谱人脸色一变,当然不愿意和一个疯子一般见识,拔腿就跑… 喝骂与打斗之声渐行渐远,通道里的几名红衣扈从施法探查了一下都松了一口气。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呐,疯狗一样,怎么见到谁都打?先追监察使,后打面谱人,跟我们也不是一伙的,到底什么情况?” “谁知道上面的人放下来个什么玩意儿,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正好可以利用他消耗其他势力,等我们解决了名单的事情再把他宰了,他实力再强也只一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大麻烦。” …… 另一头,宗立武追着面谱人竟然意外又堵到了简老道,三方互有仇怨登时引发了一场混战。 简姓老者实力一般但意识不错,感觉得到宗立武频频扫来的目光,知道其虽与面谱人打的热火朝天,但内心里最想杀的还是自己。 于是简老道不敢恋战,在香炉中点了一束腐心毒香搅乱局势,趁乱抽身而走。 与老道对战的面谱人随后紧追,剩下的一半人则拖住宗立武的步伐。 不得不说,简老道的运气属实不错,胡乱逃窜之间碰见了周晨,此人的实力在三名监察使中可是最强的,有他帮忙拦路简老道又一次死里逃生。 追击的面谱人在面对周晨时已经没有了对抗的底气,往常整队动手才能胜其一筹,现如今只有半队人马,可谓阵不成阵,更无法密切配合的。 就在他们想走之时,后面的宗立武已经杀完人跟了上来。 他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了一圈,没看见简老道眉头一皱,蓦然问道:“老家伙呢?” 面谱人指了一处岔口,他们看了看周晨,又看了看宗立武,缓缓退到旁边。 “把路让开。”宗立武见周晨负手而立,分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便瓮声瓮气的说道。 周晨感觉得到言语中的不善,轻笑一声拔出剑来。虽不言语,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哼!” 宗立武脚下一发力,随着一声爆鸣声响,身形眨眼间来到周晨跟前,这正是运用了爆风步的身法,想打一个出其不意。 但周晨的身法同样不弱,身形一转避开突脸一斩,手中长剑连连直刺,二人就此斗在一处,剑气与刀芒争相迸发。 “我们走。”面谱人趁机绕开二人的战斗风波,沿原路返回。 周晨,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这场战斗,但几十个回合的交手之后便认真起来,出招愈加凌厉。 而宗立武见过周晨出手,心中早有预计。 不大的穴室之中,好一通厮杀。 一边是剑气锋芒毕露,散发白光的长剑宛若缝针一般缕缕突刺发出嗤嗤声响,他身法灵动飘逸,忽转侧旋之间,风未到而身已至。 另一边是刀芒妖艳似血,原本长直的刀身在挥斩之时却留下宛如弯月的光痕,在飞扬的尘土中、一个闪动的身影周围,不断的画圈。他脚踩崩雷爆风,闪转腾挪之间,声未落而影已无。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真可谓雷崩土裂七星步,气旋风舞自徘徊,剑挑飞尘穿空过,刀遇金石一线开。 一番对斗不分高下之后,二人各自使出拿手绝技。 周晨比动剑诀,宗立武急捻术式。 接着一方剑化万千,剑气如万道霞光刺出,另一方通体青光大放,身子一转以一化三。 宗立武的灵身瞬间被刺了个千疮百孔,唯独本体避过所有剑气,还近身一刀斩中周晨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势让其再难抬手分毫。 “怎么可能!”周晨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 “哼,这种级别的剑术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宗立武张口就吹牛。 周晨自是不信苦练的剑术会被一瞬间看破,再次施展出幻风剑法。 宗立武冷笑一声用出疏影逍遥功。 双方这一回合大发神威的惊人一幕刚好被乱闯乱撞而来的文谅等人看见,心中骇然之际又大感疑惑起来。 “这二位怎么打起来了,根本没理由起冲突啊。” 再看双方动手的结果,宗立武自然是躲过了剑气,而周晨经历过先前的猝不及防,心有准备之下远超常人的听力让他在剑气触及灵身之前就分辨出真身的位置,身形一闪躲过了一刀。 “咦?” 宗立武低呼一声,此人当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哇,只交手一次就看破了他的法术。 这一回合谁也没奈何谁,文谅等人自然分不出高下来。 但看周晨肩头的新伤和铁青的脸色,而另一边宗立武一脸平静,猜也猜得出来前番交手肯定是后者技高一筹。 周晨心中不服,手上剑诀一变换了个剑式。 宗立武印诀一改催起了锋锐术,他的对敌手段丰富非常,一招不成又换一招,这一回他决心取对方的性命了。 “两位哥哥不要再打了,你们是不是有误会啊?”明月快步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娇声喊道。 大力大才可不管许多,当即拉动弩弦,却被王流按下。 “是啊,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没必要刀兵相见吧。”文谅也上前打圆场。 “目的一致?那他为什么追杀在下的同伴?”周晨阴沉开口。 “老贼偷袭我在先,拿走我宝物在后,当然要追杀了。”宗立武底气十足的说道。 周晨脸上一呆看向文谅几人,见他们点了点头便低头沉思起来。 本来以他的脾气说什么也要分个高下,可如今大事为重,再加上对方也没错,错的是简老道啊。 他想了一会儿收起长剑道:“既然是这样,那在下先替同伴道歉,等找到他时再让他归还宝物,至于偷袭的仇怨就用灵石来补偿,阁下以为如何?” 宗立武嘴巴一抿:“我还坐了好长时间的牢呢!” “我让他多做补偿就是了,放心,灵石不是问题。”周晨面无表情语气生硬。 一听此言,宗立武差点乐出声,这回非要大敲一笔竹杠不可,想到此处他吸了一口气目光一斜强忍笑意:“好吧,在下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就这么着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刀剑同行 事情谈妥了,气氛缓和了很多。 宗立武瞥了一眼周晨的刀伤,取出一张止血符和一瓶疗伤药,将手一伸却没有走上前,一副你爱用不用,想要自己过来拿的模样。 周晨同样抹不开脸,也不曾去拿,摆出你爱给不给,爷不稀罕的样子。 “哎呀,你们俩…”明月主动接过送给了周晨。 “要算钱的啊。”宗立武补充一句。 周晨动作一顿脸上一黑,若换作平时,他早就将两物有多远扔多远了。 但此地危险,他要尽早治好伤势,便不吭声默默地将药用了,心里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憋闷不已。 明月未曾察觉,还正感高兴呢,开口问道:“二位哥哥,现在怎么办?” “去找老头。” “破坏机关。” 两道声音分别从宗周二人口中说出,文谅等人目光跳来跳去,不知道该听谁的,大力大才自然是跟着宗立武走了。 “阁下不用那么心急吧,迟早能遇见简道友的,补偿也分文不欠。”周晨略带讥讽的说道,他已经看出来宗立武的贪财本色。 宗立武则毫不客气的回击:“这里的机关,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下气氛又僵住了,明月小声提议:“要不…一边破坏机关,一边寻找简前辈?” 宗立武冷哼一声,周晨一翻白眼,均不置可否的往简老道离去的通道而去。 宗立武、周晨、文谅、林士意、明月、王流与大力大才八人便一同上路了。 小半天后,众人走到一处拐角,周晨似有所觉的率先发问:“阁下好像说过此地的机关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不知对此处有何看法呢?” 文谅等人心中一惊:“什么意思,这里有机关?看上去平平常常,一点杀机都没有哇。” 而宗立武双目一闭,也看不出来他用了何种手法,斗篷下面青色光泡一放就消失了,转瞬之后光泡又收拢而回。 他走到墙边随意拍了几下,众人就听到轻微的哗啦一声响,看样子周晨所说不错,这里真有机关存在的。 见宗立武负手前行,周晨嘴角一勾蓦然开口:“你就准备这么走吗?” 本想跟着的众人脚步一顿,不敢前进了。 宗立武眼皮耷拉:“有什么问题吗?” “啧啧啧…”周晨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他蹲下身来双手一掐诀再出掌一挥。 一道红光照出,将紧贴地面的数十道丝线显露出来。 这些丝线只有头发般细,而且与周围石壁一样散发蓝色荧光,难怪分辨不清。 而且丝线排布极密,整个地面只有少数几个空隙能踮脚踩过,身法不好的人就算发现细线也根本过不去的。 “拍拍拍” 周晨拍了拍手,面露一丝轻蔑,扫了宗立武一眼。 “周晨哥哥好棒啊,这都能看见!”明月娇声娇气的说道。 “不是看见的…”周晨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得意说道,“听见的,莫说此处有数十根丝线,就是只有一根,我都能听清它们的颤动声。” 这副扬扬得意的做派让宗立武哼了一声,接着他眼珠一转又诡谲一笑:“那你请吧。” 他不仅不跟上,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其他几人稍稍一愣也赶忙退到其身后,唯有周晨眉头微皱,又仔细观察一阵便运起身法往空隙处跳去。 结果刚一落步,两侧就射出如雨的牛毛细针,好在他身法过人上下翻飞的退了回来。 “嘿嘿,我都说了是小孩子的把戏嘛,想那么多干嘛,直接过就是了。” 宗立武在众所瞩目之下踩着丝线就过去了,反而一点问题都没有。 坑人的机关多了,专坑高手的机关还是第一回见,众人啧啧称奇放心通过。 周晨刚吐出来的闷气又憋了回去,这次憋得脸都红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内伤啊。 …… “呃,我们现在要往东走吗?”林士意取出罗盘看了一眼,迟疑地说道。 东面方向扈从众多,不太安全的呀。 “这个方向是往南的。”宗立武更正道。 “你没发现旁边的墙壁带有弱磁性吗?” “所以用罗盘的时候不能太靠近墙壁。” “你走到路中间再看。” “真不敢相信,你们能安然的走了这么远,运气真够好的。” 宗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林士意说不上话了,他默默地走到道路中间,果然如宗立武所说,指针回正过来指向了南方。 “原来先前罗盘不准的问题出在这儿,周边墙壁有干扰。”找出原因所在的林士意半点没有解惑的喜悦,反而眼神躲闪不敢面对众人,更不敢看明月的眼睛。 但当他搓了一点墙上的碎屑往刀上粘,却发现根本吸不住便又心生疑惑了,这一次他可怜巴巴的没敢问出口,生怕又变成宗周二人展示自己的踏脚石。 可惜他仍旧没有躲过去,周晨注意到他的动作,缓缓解释道:“这些碎屑的磁性极弱,弱到根本吸附不住铁器,所以你才未曾察觉,但因为周围壁面全是由弱磁晶粒构成,近距离的话就能干扰到罗盘的。” 林士意听言点了点头,回想起了小时候被老师教育的感觉,同时心中又生出了一分好奇: 若说周晨进来时间长,发现这一点不算多奇怪,可宗立武明明下来得比所有人都晚,竟然也发现了蹊跷,筑基后期修士的手段这么厉害么。 他没有问出口,宗立武自然也没有回答,只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就往其中一条岔口去了,而与他暗自较劲的周晨却没有丝毫异议,显然是走对了路。 这回轮到文谅大感郁闷了,看来宗立武明显是懂追踪之术的,那以前还推说不懂? 高手厉害没什么,厉害还要谦虚藏锋就让人难受了。 文谅原本因为结识城主女,多日下来享受了不少上等人的待遇,再加上赚得雷鋋法器自觉实力大增进而积起的自信,此刻一下子散了一大半。 一切似乎又回到刚出宗门时,跟在宗立武屁股后面宛如跟班一样的状态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全员汇集 众人在宗周二人的带领之下,在这群敌环伺、复杂迷乱的网道之中如同走进自家后院一般。 时间一长,周晨发现了蹊跷,他发觉宗立武的机关术确实厉害,但很多时候并不能先一步意识到有精妙机关的存在,全要靠他提醒才会催出青色光泡开始破解。 然而周晨并没有小题大做出言讥讽,毕竟宗立武一路破解机关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唯一的问题就是让这姓曲的大出风头了。 而实际上,宗立武并不是没有探查机关的手段,青黄双环就可以轻易做到,只不过两物太过消耗魂力与法力,他不可能每隔一段距离都慢慢细查,否则的话岂不是每隔半天就要找地方休息了? 所以最终他和周晨暗中默契配合,一个找机关,一个破机关,但表面上还是斗嘴的模样。 这些机关绝大多数都精妙无比,却处于懈怠状态,也就是哪怕没发现有机关直接趟都不会有事,可一旦有人将其设置到位,那么杀机立现,原本可以安然走过的地方也会变得杀机重重。 如今一口气破坏掉,也算省了后面的麻烦。 就这般一路行来,宗立武靠看足迹,周晨靠听脚步,带领众人一面破坏机关,一面击杀扈从。他们避开二十人以上的队伍专挑小队下手,每次出击都是速胜之局。 虽然只交手过一次,但二人对彼此的刀法剑术已经颇为了解,配合起来默契无比,可谓刀剑双绝。 再次遇上一组十六人的红衣扈从队伍时,他们依旧敢打。 王流先手施展飞沙术,文谅大力大才在对方掐诀之前先射伤三人。 等对方施展出护盾护罩类法术时,周晨抬手放出剑气就给破掉了。 而宗立武在一声爆鸣声后就从剑气之流中随意穿过,躲开每一支实质剑气,宛若鬼魂之体一般来到敌人身后。 锋锐术加持过的血刀岂是血肉之躯能挡的?当残余敌人反应过来围攻之时,他又一化为三躲了开去… 整场战斗下来,宗立武的脚下每发出一声爆鸣对敌人来说就像是听见了丧钟,每放出一阵青影就如同看见了走马灯,疏影逍遥功的神妙可见一斑。 大半天后,一行人就到了一处方圆百丈的巨大洞窟之中,找到了简老道和另一名监察使古婆子,这二人正被好几队面谱人围攻着呢。 面谱人的战法很看重人数,人数越多就越厉害。 简老道和古婆子纵然都是后期修士,在包围圈中也徒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周晨自然上前帮衬,而宗立武并未出手,带着大力大才站在一旁看热闹。 文谅等人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上前,网道中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他们自然不愿再得罪一方势力的。 “吼吼,那小子的剑法花样挺多的嘛。”宗立武看着周晨与一个独臂人打了起来,双方实力不分伯仲,其隐藏的神妙剑术这才暴露出来。 “曲兄,我们真的不帮忙吗?”文谅看了好一会儿,走近问道。 “帮忙?我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宗立武看着简老道手捧香炉放出五颜六色的各类奇香并用出七玄神锋针不断偷袭面谱人,没多一会儿就将七种钢针的效果全都暴露了出去,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没上去砍他还是看在周晨的份上。 翻滚的彩香另一头,一位老妇人在群钩之中灵巧躲闪,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在空中亦可灵活变向,宛如一片毫无重量的影子,移动起来既无征兆也无规律,完全看不出来是如何发力的。 面谱人设计的群攻战术在她这种不循常理的轻身术面前自然效果大打折扣。 或许不明术理的其他人已经暗自惊叹,但宗立武却一眼看出了玄机——那个妇人不是真身,而是一道幻象。 他之所以能一眼看破,当然是因为夏小蝉就会这招,还老是用出来指派他做事情。 只不过夏小蝉的幻术变出来的人不仅全身泛光而且是半透明的,让人一看就识别出来,而这个施术者一定是个极其擅长控制光暗的幻术师。 不仅能做到收敛幻身的体表之光,还能让它仿若实质,这才让数十名面谱人围攻了半天都不知道打的是一道幻影。 也正因为是幻影,自然能在空中毫不借力的灵活移动了。 宗立武的眼珠四下一转,很快就找到了古婆子的位置,她就趴在此间的正上方一动不动,周身泛蓝与石壁融为一体,可惜轮廓处理的还不够好,被他看出了人形。 “哼!” 宗立武不屑的轻哼声引起了明月的注意,她当然看不透此等法术,只以为古婆子如此高明的“轻身术”在宗立武眼里竟然还不够看! 果然师姐说的没错,筑基七层是一道分水岭,能成为后期修士的都是变态啊。 …… 宗立武几人站着看了许久,周晨等人也打了许久,那简老道的迷魂香、昏睡香、激愤香、腐心毒香等开始起作用了。 面谱人有的脚步飘忽,有的反应迟缓,有的亢奋癫狂,还有的皮肤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衣服更是破破烂烂。 周晨逐渐占据上风,忙里偷闲的喊了一声:“别干看着,有人来了!” 宗立武笑容一收,连忙施展听风术挨个探听通道,果然在第五个通道中听到大量的脚步声。 他拍了拍大力大才肩头,往那处通道一指。 二人立马将轻弩对准过去,瞄准的是头颅的高度。 只听宗立武一声命令,二人扣动扳机,弩矢往无人之处射去。 刚射到拐角就正好有几个人冲出来,其中两人脸接弩箭当场殒命。 刚露面就死两人,红袍扈从大惊之下施展出防护法术来,前排几人都是护罩或是护盾,后方人皆护甲术。 十几人慢慢移动到洞穴边上观察局势,而宗立武带着大力大才退到后方一处通道口,留下一条退路之后也观察起对方来。 红衣扈从当中的一位女子见到大力大才的手弩瞪了一眼,再看见周晨时则表现得更为痛恨。 她分出一半人专心防备宗立武一方,其余人手则对场中的周晨发动攻势。 奇怪的是,同为监察使的古婆子和简老道却不在她的攻击范围内,看样子周晨这家伙没少得罪人家呀。 宗立武这会儿还在为周晨的倒霉而暗自好笑呢,下一刻,另两处通道涌现紫袍与黄袍扈从的时候他就乐不起来了。 来人各挑对手,黄袍人对上了面谱人,紫袍人扫了一圈,看见文谅几人就咆哮出声。 为首的壮汉一跃而起,掌劲游移了一圈最终对准了宗立武。 “关我什么事,我都没见过你!”宗立武感受到周身一紧顿觉倒霉,他霍然使出爆风步挣脱束缚跳到远处。 前脚刚离开,后脚立身之地就被轰出一个大坑。 离得最近的大力大才就惨了,直接被炸飞出去,好在二人身穿护甲又有大盾抵消部分威力才没有受重伤,只是被震晕过去而已。 场中的其他人没有不开心的,像宗立武这样的厉害人物一直在旁观察始终是个威胁。 简老道开心,顾二娘子开心,荣审延开心,周晨开心,就连文谅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他们见到紫袍人时就生怕宗立武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现在对方主动将其牵连进去再好不过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面具人出手 宗立武呸了一口,虎目狰狞口出恶言道:“混账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哼,谁让你跟他们站一起了。”萧显一指文谅,他的手下们早已按捺不住攻了过去。 “少废话,看刀!” 场面顿时混乱之极,火焰熊熊,雷电滚滚,剑气萧萧,狂风莽莽… 近百人的喊杀之声震得整个洞窟隆隆作响,惊动了无数骷髅的同时也吵醒了沉睡中的偶石怪。 那些小一些的还影响不了胜负,但突然掀飞地面跳出来的巨大石猿将战场搅得更乱了。 宗立武正在到处追砍萧显,忽然被一枚碎石砸中,立马嗷嗷叫的冲上去。 萧显则大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真怕了对方,只不过多年未与人动手,手脚有些生疏了。 再说了,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他何必非要跟一个见人就搏命的愣头青死磕呢。 再看那巨型偶石怪,体型巨大还动作奇快,每次全力一扑都会将地面震得一颤,不少擅长施法却不精于拳脚的红袍扈从都被它拍成了肉酱。 宗立武偏偏不信邪,绕着偶石怪上蹿下跳,每一刀下去都能在其坚若磐石的体表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这让偶石怪愈加恼怒起来。 其他武者与修士偶尔会给巨猿一击,但都没有攻击宗立武的意思,除非能一击必杀,否则谁都不愿招惹这个睚眦必报的灾星。 再说了,他头铁自己上去主动迎战巨型偶石怪,其他人正求之不得呢。 只见,那偶石怪无论如何翻滚拍打也摸不着宗立武分毫,仰头大吼一声全身发出刺目的蓝光,谁都知道这是要放电了,都停下战斗四散而开。 然后愕然的看着宗立武喝下一口药剂,大喊一声“孽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直直冲了上去。 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识过或听说过宗立武的“疯病”,现在一看果真是没救了。 “战狂哥哥,别去啊!”明月大声提醒,可惜为时已晚。 宗立武硬顶着强电的冲击,一刀刺入巨猿眼眶,将其左眼剜了出来。 他正想再挖右眼时,偶石怪痛苦的叫喊一声,将他甩脱下来,带着一群小怪钻回了土中,竟当起了缩头乌龟。 而宗立武虽浑身焦黑,然一手扛刀在肩,一手叉腰狂笑:“哈哈哈,孬种!” “原来偶石怪放电之时反而是最敏感的时候。”众人得出明悟,看向宗立武时都面色复杂,果真是夯货出真理啊,正常人见这情形都知道快步躲开并尽全力防护周身,谁会硬抗电击近身反打呢。 就在这时,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竟还有人对那样的夯货下手,他们早已蛰伏多时,就等宗立武被打得遍体鳞伤之机一口气扔出十多枚霹雳弹以及大量毒瓶和梭镖。 没人看见这些突然出现的面具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诡异,他们出手极为快速,若是选择偷袭在场的任何一人,估计那人都要倒大霉的。 滚滚烟尘之中一片寂静,简老道窃喜不已,如此密集且强力的攻击,宗立武至少也是个重伤,那玉扇就归他了,这件宝器着实好用,尤其与他的香炉配合起来相得益彰。 扈从与面谱人当然同样高兴,他们自认势力不弱,少一个搅局的就少了许多变数,可以让局势更明朗、更容易掌控一些。 文谅等人则不免担忧起来,少了一个靠山该怎么应对紫袍人呢? “嗯?”为首一名面具人轻咦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接着毫不犹豫的下达撤退命令,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烟雾正中飞出一枚霹雳弹,面具人刚施法挡下,心里略微一松就被下一枚炸得耳鸣眼花。 一般而言,有人若是有两枚霹雳弹一定会一起扔的,以达到最大的攻击强度,可那人却一反常理的先后扔出,并且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为首面具人刚挡下一枚霹雳弹正是心神稍一放松的时候,这时再来一枚,尽管没能破掉护盾,也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却让他心慌了一瞬,因此没能注意到脚下的“竹筒”。 砰地一声轻响,白烟蒸腾而起将面具人通通包裹在内,直冲脑壳的恶臭让人闻了摇摇欲坠。 好在他们的无脸面具不是摆设,心念一动就隔绝了所有臭味。 可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手依旧是铺垫。 宗立武使用霹雳弹并非为了炸伤敌人,仅仅是利用炸起的烟尘与爆音掩盖掉臭气弹投掷的路线与落地的声响,在利用臭气弹的白烟与恶臭为下一手做准备。 是的,他从腰包里又掏出了一枚爆钉球,这才是他最终的伤敌手段。 仅仅是凡铁铸成的钢钉在强大力量的推动下足以撕碎修士的防护法术,“喀嚓”一声宛若平地落雷的巨响,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惨叫。 洞窟中央的烟雾被一道旋风吹散,中间所立之人手捏金刚罩法诀,身上的金甲符化为干枯的皮纸脱落下来。 宗立武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显然来不及施法,便利用金甲符挡下霹雳弹的轰炸,再趁机催动金刚罩挡下后续的攻击。 自遇袭之后,他不仅没有受伤,先前被偶石怪电伤的地方也恢复了不少,显然是利用烟尘的遮掩服用过高效疗伤药了。 他盯着面具人的方向嘴角一勾:“嘿嘿,怎么样,吃饱了没?” 面具人中只有三人逃过一劫,当然没工夫回应,纷纷窜入通道逃跑。 “打完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宗立武脚下闷声一响,身形如同炮弹一般冲入通道而去。 从面具人发动偷袭,到宗立武反打成功,整个过程仅仅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余下之人对视一眼又开始乱斗起来。 另一头,宗立武追进通道见三人分开逃窜便盯上一个腿短的,很快就将其逼到绝路上。 “嘿嘿,跑啊,你咋不跑了?”宗立武桀桀怪笑,带着骇人的威势缓缓靠近。 面具人手持短刀还想反击,三两下就中了竭心之印瘫倒在地。 看样子这些人强在隐身遁形,可以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令人防不胜防的攻击,而正面相斗的能力却差得很呐。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三宝宗现身 “只问你一个问题,谁派你来的。”宗立武简单明了的问道。 “诫命堂的规矩,绝不会出卖雇主,你杀了吾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 “杀你是肯定的啦,这一点不用特别要求,你现在就可以考虑投胎的问题了。”宗立武一面说着,一面抚摸起此人的脖颈。 奇怪,明明声音那么苍老,皮肤却白皙光滑。 他一把摘去对方面具,下面露出一张愤怒的女子面容,长得清秀过人却跑去当杀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宗立武点了点头,他在使用竭心之印时就感觉得到一股绵软的触感,心中早有预料并未太过讶然。 “咱们别浪费时间了,我那有个擅长审讯的朋友,念心堂的,你听过没有?识相的就快点说,反正最后也要吐露秘密的,死前就不要受皮肉之苦了吧。” 他抽出长刀缓缓说道,在刀尖离鞘的一瞬猛然回身一斩,刀芒斩中一团黑影,对方闷哼一声甩出数柄飞镖。 宗立武刚躲过去心中又想起什么,回头一看发现地上的女子已经被灭口,再看出手之人也不见了踪迹,此地仅剩下他一人而已。 这些杀手身上还残留着臭气弹的味道,短期内根本瞒不过金角蜂的感知,想继续刺杀更是做梦的事情。 “嘿,杀自己人挺利索的嘛。”宗立武郁闷的说道,接着看向地上的女尸又调侃起来,“恭喜你啊,还真躲过皮肉之苦了,不知道你投胎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下辈子要是还能生的这么好看千万别去当杀手了,看你同伴多没义气。” 无奈之下,他只得搜了搜女子尸身,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便带着无脸面具返回。 这面具说来也奇特,虽然没有眼孔,但戴在之后依旧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丝毫遮挡都没有。 而且法力一催之下,可以隔绝毒烟,这样一来对付简老道的胜算又高了一分。 最后就是发出的声音会变得苍老,可惜没法随意变声,不然的话实用性会更强的。 宗立武一路把玩而回,完全没想到那名女子竟然没死,她突然咳嗽一下坐起身来大口喘气,拔去了身上的飞镖。 镖上所涂的并非毒药,而是一种短期、强效的镇静剂。 她看着全身被翻得松松垮垮的衣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宗立武离去的方向,一个闪身消失无踪… “嚯,怎么比刚刚还热闹了。”宗立武刚出通道,就见洞窟之中又多出两队人马。 一队二三十人均身披重铠,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子,另一队只有五人,穿着相同纹样的服饰,看起来是同一宗门的修士,只是衣服上的纹样风格不太像金国所有,反而像来自祝国的修真宗门。 宗立武所想不错,这五人正是祝国三宝宗的修士,早在两年之前,该宗弟子就发现了邪风谷的阴风石矿,此奇石有一特殊功用,便是作为隔水结界的基石。 三宝宗内一直隐藏着一道秘密,那便是历代宗主口耳相传的湖底秘境,只可惜想要进入秘境需要大量人手准备。 人怎么可能在水底待很长时间呢,放干湖水又容易引来其他宗门的窥视,大量炼制水下呼吸药剂又持续不了多久,唯有建立隔水结界,在湖底筑起一片可供人长久活动的区域才最为现实。 这阴风石就成了他们必须收集的材料了,从发现邪风谷开始,三宝宗就着手准备开采事宜。 数月前好不容易炼制出一套避风阵法,刚刚布置了一半,就收到驻守弟子的传信,说邪风谷来了一伙不明来历之人,破坏了阵法的同时已经在开采阴风石矿了。 三宝宗宗主夷雀金立马带齐人手赶到,气极之下亲率四位长老与百余名弟子发动了突袭,一场酣战之后如愿拿下了邪风谷,而对方残余人手却退进了隧道之中。 夷雀金便带着四位长老一路追杀至此,他当然早就察觉此处的战斗声响,只是自觉有两位筑基后期加三名实力分毫不弱的中期修士,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 进入洞窟才发现,相比这里电光石火漫天、石锥树藤遍地、拳风掌劲铺场的战斗,他们在外面打的只算得上小打小闹。 再用天眼术扫了一圈,好么,光筑基后期修士就有六位之多,实力相当的强大武师数量更甚,这群人到底是为了多贵重的东西才在此生死相搏的?而且看情形至少有六个不同的势力,难道这里也有秘境? 五人对视一眼心动起来,他们人数少实力强,只要进退得当很容易赚到好处的。 至于被他们一路追杀的甲卫竟然与其中几名修士是一伙的,这倒是个麻烦。 正在拼斗的诸多势力当然也注意到府卫和三宝宗的修士。 不管是三方扈从还是面谱人和朝廷监察使都没有畏惧之色,不过这两股来人的力量已经可以影响战局,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再打下去殊不明智,便渐渐止戈退散而去,很快就只剩下三名监察使和文谅等人了。 “那胡宇哥哥呢?”明月听说邪风谷被占立马出声问道。 “放心,为了让他得到更好的治疗,我们早就将他送了出去,不用多久你就能见到他的。” 城主女说完此言,就旁若无人的与文谅拥在一起。 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后,文谅站了出来对三宝宗的人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我们铁镐城的人动手,不怕我大金国法吗?” 夷雀金脸色微微一变,又讥讽出口:“一个中期修士也配和本宗主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文谅面上一滞,眼光一瞥正好见到宗立武一脸疑惑的走进来,他顿时脸上一喜:这下有人解围了。 果然,宗立武闻听夷雀金之言便分开人群走上前,嚷道:“让开我瞅瞅,这是长了几颗脑袋敢这么说话!” “哎呦,一个筑基后期大成就能当宗主啦,还是小宗门好混呐,干脆我们几个也去立个宗门算了,捞个宗主、大长老、太上长老之类的当一当,哈哈哈哈…”宗立武毫不客气的大声嘲讽,文谅和林士意也会心的笑了起来。 “你…想找死!”夷雀金恶狠狠的说道,他在宗内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可宗立武依旧不惯着:“你猜错了一个字,我不是想找死而是想你死,来来来,咱俩划出个道儿来血斗一场,谁赢谁当宗主很公平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 谈崩 宗立武真没将对方当回事,小宗门与名门大派差距太大了。 在大派当中,只要到了筑基七层成为真传弟子,不仅可以拜入长老门下,宗门下发的种种丹药、法器、功法能让人在短短几年内实力暴涨数筹,这就是筑基后期修士与中期修士巨大差异的根本原因。 小宗门就不一样了,夹缝里求生存的一帮人仅仅是抱团取暖而已,能有什么好东西?即便是宗主也搜罗不到几件像样的法器。 就宗立武现在腰包里的符箓和药剂拿出来,对方都能看得两眼冒光,毕竟小宗门里就没有正经的炼药师和制符师,更缺乏资源来培养他们,说到底还是穷啊。 “你有种,我记着你了!”夷雀金甩出一句气呼呼地带人走了。 宗立武哼了一声又回过头来面向简老道:“老先生,在下的折扇用的还不错吧,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简老道与周晨其实已然争论了一会儿,按理来说未免得罪同阶修士,定然要归还的。 可偏偏玉骨扇属性特殊,乃是一件阴人利器,老道活了一把年纪自然不会将性命寄托于他人的一念之间,这要归还回去岂不是给蛮牛添了一对金角、给恶虎换了一副钢牙么。 他轻咳一声道:“唉,是这样,此物对我等的任务极为重要,还请小友多借几日,只要任务圆满完成,老夫定然双手奉还,并给予足够的报酬。” “那不行,宝扇我另有大用概不相借,你若是不还,本人只有亲手来取了,周晨你没意见吧。” 周晨默不作声,另一边的古婆子却先开口了: “呵,年纪不大,戾气不小,都说了扇子又不是不还给你,你急个什么!再说了,我等此行的任务也是为了金国、为了黎民百姓,意义多么重大!你作为大金子民本就有出力的义务,若是让你们宗门长辈知道也会教你等全力配合的,而今只不过借你扇子一用,都不要你等帮忙,还为难起来了,当真是自私自利,心中何曾有半点家国大义啊!” “阁下又是哪瓣老蒜,此事与你何干?再说了,本人也身负元婴老祖的密令,耽误他老人家的事情,你能担待得起吗?要不这么着,你留一道传音符,让本宗长老不要自私自利、要有家国大义,先放开自己的事情全力协助朝廷,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扇子就借给你们了,我等同门也会竭力帮忙,怎么样啊?” 古婆子脸上一白,金国各大宗门的元婴老祖大多都有护国法师的头衔,哪怕只是挂一个名头,地位也比她一个监察使高多了,这样的传音符除非是脑浆没摇匀才敢留哇。 老妇话头一转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的宝物,可老身曾听过一个传闻,似乎某个家族的少爷曾有过这么一把扇子,要不要我当众点明了呀。” 此话一出口,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众人立即东张西望装作没听见此话的样子,就连周晨都脸色大变,心想这老太婆真是糊涂了。 宗立武却是面色平静未曾搭腔,而是直接问起了周晨的意思,只听他歉然一句:“若是扇子在我手上,就是有再大帮助也会归还,可…” 宗立武了然的点了点头:“好!很好!扇子就放你们那,希望你们能有命使用!” 此刻的他对古婆子的杀意更甚,冰寒的一瞥让其心中冰凉,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因为一时意气把知道扇子来源的事情抖露出来,这下岂不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了吗? 明月看见宗立武踢醒大力大才往另一处通道而去,上前问道:“战狂哥哥,你去哪,不和我们一起吗?” “当然不。”宗立武浅笑一声,又看了古婆子和简老道一眼,带着大力大才兀自走了。 在他走过的地面之下,一片花瓣慢慢萎黄干枯,此花瓣上还有一串符文的痕迹,细看之下就能看出这是一种名为“回音符”的符箓。 该符都是成对绘制的,与之匹配的另一片花瓣正捏在远处一名女子的玉指之间,此人正是三宝宗唯二的筑基后期修士——彩薇。 此女不仅精通木属性法术,还有高超的制符之能,可不像宗立武所想的小宗门就没有正经的制符师啊。 更为难得的是,此女能将木系法术与制符之道结合起来,与人动手只需施法催出一朵莲花,每片花瓣上都有符文存在,也就是说一片花瓣就相当于一张符箓。 只是新催生出来的花瓣不能与正经符纸相比,灵力逸散极为迅速,所以根本无法长时间保存,就如她指尖这枚回音符,将宗立武等人方才的交谈放出来之后就迅速丧失了效力。 “怎么样,那家伙独自走了,要我过去埋伏他吗?” 说话之人一脸阴相,身边还跟着一具绿毛僵尸,他与文谅一样修习鬼道之术。 而他操控的这具绿毛僵尸乃是祖辈代代流传下来的铜甲尸,其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体表一直存在的绿色黏液让它无惧火焰炙烤。 与人动手之时,黏液不仅可以吸附对手兵刃消耗其体力,还会缓缓蒸发形成尸鬼之息让对方死得不明不白。 光这一具绿毛僵尸就可战平筑基中期修士,再与操控者本人两相配合,对战后期修士完全不怵。 也正是有此底气,他才敢提出埋伏宗立武的。 “呵呵,不用。”夷雀金笑着开口,“水授师弟真以为我气急攻心了吗,那只不过是试探对方的手段罢了。 从他们当时的神情我就能判断出来那些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方才师姐的回音符也证实了我的判断,那个叫战狂的小子真是人如其名莽夫一个! 师弟要记住修炼到我等这样的境界,越是张狂一言不合就与人拼命的家伙都有一个特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种人好应付,反而是闷不吭声、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类人要多加留意。 就比如那个腰间挂着灰布口袋、表现得畏畏缩缩的家伙,我观他动手全程只用飞沙术,哼,一个后期修士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手段?遇上他时就要小心一点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嗯,这样,兰欣师妹精通阵法之道,先去邪风谷中布下五行和合阵作为后备,卢戈师弟在先前峡谷之战中用了不少火胶泥,也去多准备一些,彩薇师姐水授师弟就与我一同跟着洞窟里的人,看看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宝贝。 至于外面的弟子们,让他们继续布置避风阵法开采阴风石,这里的阵仗他们掺合不了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变化之谋 另一头洞窟之内,文谅几人也在交谈。 “什么?对方能在邪风谷的夜晚行动?”文谅听了城主女的遭遇动容起来。 “嗯,那些人在身上涂了一种红色的泥可以无惧冰寒侵袭,不然的话以铁甲府卫的战斗力绝不会败的如此彻底,起码也能和对方打的两败俱伤才是。” “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不知和紫袍人是不是一伙的。”文谅仔细回忆方才战斗之时那些外来修士的反应,似乎没有与扈从联手的样子。 城主女直截了当的判断道:“应该不是一伙,我想他们与地下势力无关,而是奔着阴风石来的。有府卫看见他们运走了我们开采的矿石…” 在文谅等人讨论之时,三名监察使将各人所知的信息交流了一遍。 除了破坏机关、收集情报、绘制地图的事情之外,宗立武成了他们最着重讨论的目标。 听了周晨的分析,简老道沉默不语,古婆子更是暗自懊悔,谁知道那个明显脑子不太好的家伙居然拥有比肩周晨的强大实力?早知道就不斗嘴了。 现在古婆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单独行动,简老道同样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被追杀了一路,若不是福星高照回回逢凶化吉,早就被砍死了。 而今该打听的情报都已打听清楚,地图也全部画完,剩下的只要择机取出名单逃离此地就算圆满完成任务,没必要再分头行动了。 周晨见二人的表现暗自嗤笑一声,心里冒出一句“活该”,接着又低下头思索起对策来。 原本有宗立武在,事情会顺利很多,其人战力彪炳、精通机关术,更难得的还是一个脑袋空空的战斗狂人,只要稍加刺激与暗示就能让他嗷嗷叫地冲上去与人拼命,是件再好用不过的工具了。 “没有那人的话,就只有再找其他助力,先尽可能的削弱扈从与面谱人的实力,再偷偷取出名单杀出重围。” 打定主意,周晨眼中精光一闪,又前后思量几遍之后点点头心道:“看样子要在地底网道之中与那帮贼人好好斗一斗了!” 周晨三人与文谅等人走到一起可谓水到渠成,大家都想抱团取暖,便一齐往邪风谷而去,先站稳脚跟再说。 …… 另一处隐秘暗室之内,三方扈从的人马终于聚在一起,他们的领头之人正在激烈争论。 “不行,周晨必须要杀!”顾二娘子恨恨地说道。 “可万一只有他知道名单的位置呢,此人实力最强,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荣审延头上的压力可不小,绝不容许半点失误。 “哼,周晨实力太强,留着变数太大,万一真取出名单逃出去的话,荣兄的下场必然是死路一条。 相反,就算没能找出名单,只要活捉简老道和古婆子交给你的上峰,凭荣兄这么多年勤恳经营的苦劳最多责罚一顿,应该不至于死吧。 而今情势发展成这样,已经开始脱离我等的掌控,多了一个疯子不说,又下来一群来历不明的修士,我们不等不冒些风险先解决掉周晨将主动权再次握在手中。 到时有精通机关术的王大师相助,以他们剩下之人的能耐,连我们的面都见不到就会倒在机关之下。 最终的结果再不济就是没找到名单而已,难道荣兄真想冒巨大风险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吗,真不怕他们取出名单逃之夭夭吗?” “顾二娘子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是谁勾结外人想将我们萧家挤出去的?我看事情搞成这样全是你的责任!我的人已经探查清楚,那个战斗狂和你招来的外人是认识的,这些事全都该由你负起责任!” “哼,萧显你还好意思开口,手下招的都是一群土匪和浪人,居然还下了见到那人就跑的命令,你们是真废啊!”顾二娘子从不在嘴上吃亏,当即针锋相对起来。 “你行,你去和他打呀,被周晨追着砍了十条街,乐死我了。对了,那个战斗狂是从你那边放下来的,本来就该你去打你去逗,与我们萧家有什么关系?” “你!” “够了,别吵了!”荣审延一拍桌子喝道,“大家各退一步,那周晨杀就杀了吧,不过要顾二娘子你招来的那帮人动手,他们伤了不少萧家人也该做点补偿,至于简老道和古婆子先不要杀,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些面谱人就听命于你的“新伙伴”吧,这件事就由顾二娘子你去联络。 萧老弟你要做的是炸毁通往邪风谷的隧道,先将此地封闭起来,这一点不难办到吧。 最后就是那个莽夫和五个不明来历的修士,我们三家联手将他们除掉,省得多生变故…” 幽长的通道之中,周晨带着一大群人往邪风谷而去,他们脚步很快,并且有古婆子带路,走的是最快的路线。 夷雀金三人从侧面紧跟,误以为他们是赶去夺回邪风谷的,便想从旁偷袭。 而紫袍人稍绕远了些,但他们对路线和机关陷阱最熟,反而最先一步赶到隧道口与暗门旁,埋下大量霹雳弹之后本想立马引爆,结果恰巧见到周晨一行人与外来修士打了起来,便决定留下来看热闹。 宗立武一路跟到附近,找到一处密室盯着墙面观战,手里百无聊赖的搓着一只金角蜂,蜂体表面光滑如镜,手感不错哩。 相比他这里的惬意,外面就激烈极了。 “幻风剑法!” “莲花符阵!” 道道剑气宛若白菊盛开与一片片花瓣所化的火弹冰锥撞在一处,整个通道中皆是闪光与爆鸣,像是塞了一车鞭炮炸响似的,谁也不敢踏前半步。 周晨很快就反应过来,一面抵挡符阵的攻击,一面大声传话:“对面的朋友,我等没有恶意,请停止施法吧。” 夷雀金刚取出三支黄金筷子想要祭出,听言犹豫起来,仔细感应发现除了周晨出手抵住彩薇的符阵,其他人确实并未动手,便让师姐先行停下,听听对方有什么好说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误会与联合 “怎么,你们不想夺回邪风谷吗?”夷雀金试探着问道。 “我等对邪风谷并不感兴趣,只是想要留一条出路罢了。”周晨说完看了一眼城主女,后者点了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死去的府卫一言半语,就好像那些人并非是自己的亲卫而是陌生人似的。 “哒哒哒…”隧道中传来脚步声,那是谷中的卢戈听到动静,率领弟子进来接应。 还没等夷雀金出言喝止,隧道口突然爆炸将二十多名三宝宗弟子尽数活埋,卢戈本人也是连滚带爬才逃得一命。 夷雀金本欲出手,却不曾想此处土质松软,爆炸引发了一连串的坍塌,周晨与夷雀金两拨人拔腿就跑,直到安全之地又动起手来。 周晨等人大感郁闷只得先出手抵挡住,而暗处的紫袍人嘿嘿直乐,他们就是要借此造成双方的误会,最好能让其两败俱伤才好呢。 “等等,那不是我们动的手。”周晨想要解释却纯属徒劳,夷雀金的三枚金着暴射而出,瞬间洞穿十余名府卫的身躯,铁甲铁盾在这些金着面前宛若豆腐一般脆弱。 三枚金着射出之后又兜了一圈调转而回,返回时的速度虽快却毫无穿透力,难怪要兜一圈呢,肯定怕被人半途抓住。 这三枚金着无疑与文谅的雷鋋一样都铭刻了招来符文,三宝宗倒是有些底蕴,连这等宝物都有传承! 周晨面显一丝恼怒,看样子想要争取对话的机会就得先将对方打服才行。 王流、简老道、古婆子同时出手,迷烟沙尘狂卷而出遮住了对方的视线,等他们施法顶住风沙之时,所看到的一切就全是幻境了。 夷雀金三人不察之下对准墙面狂轰滥炸,而周晨人剑合一,身若飞梭穿空而过,待夷雀金察觉过来已然太晚,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而那个卢戈更早一步落入文谅等人之手。 彩薇、水授见二人被抓,投鼠忌器之下只得罢手。 “跟你说了不是我们动的手,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周晨一记老拳揍在夷雀金的鼻头,“嗯?还敢瞪我!不服啊!” “想不到你们这边有个厉害的幻术师,是我技逊一筹,想杀就动手吧。”夷雀金硬气的说道。 “曲道友说的不错,你这样的真当不了一宗之主啊,被人挑拨了知不知道?我等刚过来哪有时间埋霹雳弹啊,笨蛋!” 周晨说完直接将其放开,并未过多为难,文谅心中虽怒,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将卢戈放了过去。 “有人挑拨?”夷雀金摸了摸脖子心中已经信了三分。 “废话,我等正想出去,有什么理由炸毁隧道啊。” 文谅只差一步就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哪怕是寒冰刺骨也比这里的舒畅许多,不由憋着一股闷气说道。 夷雀金四人对视一眼暗自传音讨论起来。 片刻之后,在彩薇催出止血符为府卫疗伤之时,夷雀金、文谅与周晨坐在角落,放出隔音罩商议起来。 “当真有秘宝?”夷雀金心中一喜。 “那当然,否则我等在此拼斗是为了好玩吗,说好了,咱们三方合作,得到秘宝后平分,二位以为如何?” 文谅率先点头,他当然知道根本不存在秘宝,不过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乐于配合周晨诓骗夷雀金的。 “平分?我们可是半个宗门的人手都来了,和你们平分?” “什么半个宗门,有用的就五个筑基期修士,还想自抬身价?”文谅一翻白眼嘟囔起来。 “你的话站不住脚,就一个后期三个中期,而我三宝宗的五人都可以当成后期修士看待的,为什么要和你们分一样多?” “哼,没有我们出力你们进得来吗,我等的价值已经体现过了,而你们除了添乱还什么事都没做,张口就想要更多?美得你!” “好了夷道友,你们恰逢其会能得到三分之一差不多了,还是不要狮子大张口的好。”周晨点了一句。 夷雀金对于周晨三人的实力心中有数,连他们都愿意与文谅平分的话,看样子确实不算亏了,虽然心中已有同意的念头,但他还是摆出踌躇不定的样子,声称要与师兄弟们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他在问到秘宝是何物之时,周晨却缄口不言了,文谅更是不加理会,说了一句“有本事自己去查”就结束了商议,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并让未受伤的府卫搬开碎石,清理出通道。 三宝宗的兰欣一直在外布置阵法,有她在外可以敦促弟子一同清理,两边一起动手,只需要七八日就可将通道重新打通的。 小半晌之后,三方人手开始熟络起来。有的互相包扎,有的一同造饭,相处得还算融洽,只有周晨倒背双手来回踱步,心中发愁: “一定要主动出击,想个办法干掉大批扈从,可他们在很多地方都有监视,要怎么避开呢,看来一定要先想个计策找到他们的机关师,问清所有的监视点才行,可具体怎么做呢?” 另一边城主女在文谅怀中睡得正酣,一路的奔波与担惊受怕让她心力皆疲。 再远一点的地方,卢戈与明月聊得正投机。 “明月仙子有道侣了吗?” 明月螓首一低,哀叹一声:“小女子面容不堪,没人看得上哩。” “怎么会!你们宗内的男修都眼瞎了不成…” “你们那边小声点,我在思考问题呢!”周晨心中烦闷的说道,有时耳朵太灵也不好,总会被嘈杂之声搅得心烦意乱,即便对方已经很小声了。 宗立武听风术就不一样,只有主动施展之时才能听见动静。 此刻,他听见远处“嗤嗤”之声,又有重物倒地的声音顿时脸上一喜急奔而去。 见到通道中几名陷入昏迷的黄袍人,他大感得意起来:“嘿嘿,没想到吧,我故意破坏机关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维修,实际上已经将机关改了,只要你一碰就会喷出鬼爪迷烟,这下总算落到我的手里了吧。” 宗立武喜滋滋的走上前翻动肩头,就在翻开的一瞬,倒地之人的怀中突发爆炸,一股灰粉近距离的撒进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视物了,而这时周围通道中响起了紧密的脚步之声。 他立马反应过来上当,这回双目无法视物还怎么斗呢?糟糕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星罗秘术 宗立武盘点了一下身上的物件,转瞬想到一条对策,叫道:“大力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等会儿就靠你带路了。” 接着他将所有臭气弹扔向四方,最后一枚爆钉球丢向嘈杂之处,再利用黄色玉环找出一条敌人最少的路径。 一切完成以后,他稍一宽心,直接往大力背上一趴,取出无脸面具扣在其脸上并手不离面的时时催动。 “大力你可以睁眼了,先沿原路撤退…第一个岔口走左边…第二个岔口走中间…” 在这一大片茫茫的白烟与臭气当中,唯有大力能睁眼和顺畅呼吸,他驮着宗立武拉着大才,偶尔还要砍杀几个被熏得东倒西歪的扈从,最终成功逃出了包围圈。 十数枚臭气弹一同爆发,在密闭的地下空间迅速扩张,周晨也立马察觉,稍一思考就大喜起来:“我就知道那家伙会出手的,都跟我来!” 他们留下受伤的府卫顶着越来越浓的臭味赶到现场,除了遇到少数的抵抗之外轻松至极的击杀了三四十名扈从。 这些人不是彻底失去意识就是吐得昏天黑地,哪能形成足够的反击力量?只片刻工夫就结束了战斗。 整场战斗恶心归恶心,战果却极为喜人,照这样再来几次的话就不用怕扈从了,大可以从容自若地取出名单再大摇大摆的离开此地。 “这里红袍、紫袍、黄袍都有,看起来是针对曲道友的一次联合行动,最后却被曲兄反将一军呐。”周晨大喜的如此猜测道。 他双眼逐渐发亮,似乎找到了破局之机,或许只要跟着曲智源走,等他创造战机就行了。 “周道友,那是什么东西,臭的无与伦比啊。”夷雀金扯掉鼻尖上一小片干枯的花符问道。 他先前也闻到过这个气味却一直没见到是何人放出的,更不知晓这是何种手段,用出来不够正派,但不得不说效果的确很好。 “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周晨犹豫着说道,“这就是他的杰作了,不过看情形,这样的手段已经用不了几次,对手也一定会想办法克制的。对了,夷兄你们有办法追踪到他吗,或许后面都要依靠他来制造机会的。” 夷雀金一下就猜出了周晨所指的是那个绰号叫战狂的人,也一早就听到了其与周晨等人的过节,但他并没有揭破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古婆子却先说话了: “周道友何必求助于他人,岂非舍近求远之举么。” 只见她手中托着一只星盘,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感应到,并形成对应光点出现在盘中,而在远处还有两枚不动的光点。 现如今扈从与面谱人大多成群行动,唯有两个光点的大概率就是目标了。 至于少一个光点的原因,当然是宗立武时时催动着敛息类法术。 宗立武的幽寂斗篷与琢风环一样,既是法器亦是素器,平常他用法力催动,睡觉则用灵石作为能源,但他身边的大力大才却暴露了位置。 本来他想的很好,若有人使用念息术定然会被他率先察觉到。 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身为魂修的古婆子神念之力远超常人,她的星罗秘术就可以避免被反向感知的同时获取他人的气息位置。 甚至不考虑暴露自身而全力施为的情况下,她能将所有施展敛息术的人一同找出来,这就是魂力碾压的好处。 周晨等人围拢过来盯着星盘上的两个小点若有所思,而代表这两个点的大力大才正拿着水袋给宗立武洗眼睛。少时,便让其视力恢复过来。 宗立武砸了咂嘴,这次出手显然一早就被人看穿了,或许是那处机关还有他没发现的蹊跷之处,人家一眼就识出了他的意图还一声不吭的摆了他一道,操控一具尸体带着霹雳弹与灰粉装作中招倒地的样子,让他一时不察之下差点命丧当场。 “看样子对方那位机关师很谨慎呐,想抓他怕是不容易,得找其他的突破口才行,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周晨他们。” 宗立武如此想道,此时他还不知道周晨等人已经把自己当作破局之机了,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直到第二天他偶然使用黄色玉环之时才发现端倪,阴冷的眸子一下扫向身后,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与此同时后方十数丈外,正在施术探知的古婆子忽然双目一睁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周晨走近问道。 古婆子一言不发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之后轻叹一声道:“没什么,我们被那人发现了而已,想不到他拥有一种瞬间强化神念的手段,我们跟得太近了。” “强化神念?我怎么毫无所觉啊?” 夷雀金惊愕的问道,在见到古婆子的星罗秘术时他就已经大感意外,不过好在只要时时催动敛息类法术就可以避免被探查到,还算可以克制。 可现在听说前面之人也懂感知术,也能做到被感知者毫无所觉的程度,莫非又是一个魂修?什么时候魂修这么多了。 “那人的手段极为巧妙,只有细细体悟才有一点轻微的感觉,像是身上被蒙了一层轻纱似的,夷道友仔细回想一下应该有一点感受的。” 周晨点了点头,当时宗立武放出青色光泡之时,他就明显的感受到一道像阳光照射一样轻微,又像风吹过一样的触感,当时因为距离很近才有了直接的感受,方才若不是古婆子点出来,他也毫无所觉的。 古婆子思索了一会儿又道:“那人的感知手段很特别,不是感知气息,更像是扫描形体,敛息类法术在其面前根本无用的,只有伪装类法术或许能逃过感知。” “也就是说我们这里的人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了?”夷雀金脸色难看的说道。 “是啊。”古婆子面色一黯,宗立武的手段可比她的星罗秘术更加厉害。 而且她花了好久才绘制成的地图在形体扫描这样的效果面前也成了笑话一般,亏得当时上峰还说此事非她莫属呢,看来还是名门大派中培养出来的弟子技高一筹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影从术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不安之时,周晨却反而欣喜起来:“有这等手段,只要和他联手大可以在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分割偷袭,就是全灭对方也只是时间问题啊。” “可谁去交涉呢?”文谅苦涩的说道。 这里三宝宗的四人根本不认识宗立武,当然不可能去交涉,监察使三人与之更是有着过节,而自己等人在双方争吵之时并未上去帮衬,恐怕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否则宗立武当时就不会选择离开了。 众人闻听此言都暗自低头,文谅更是大感郁闷,当年妖贯山之战的时候,宗立武并没有表现出多强的能力,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还要属阵法师秦羽和多次以一己之力轰退十几名魔徒的水钰。 而今出一次宗,分开没多久宗立武就晋升到后期境界,这让他心生妒忌的同时,却并未太当一回事,没有几年的积累刚进阶的后期修士与中期修士差别并不大。 可现在看来,宗立武一身的手段层出不穷,在诸多后期顶峰修士当中,能力直接步入翘楚之列,真不知道仅仅几年未见他是如何完成这番蜕变的。 …… “还是老身去一趟吧。” 沉寂许久之后,古婆子竟然主动站了出来,她与简老道应该是此间最怕单独遇到宗立武的人了,躲都来不及呢,哪会主动去找? 简老道就没有半点过去交涉的念头,不知古婆子突然站出来所为何意。 古婆子此举当然有目的,一是先简老道一步示好,解除仇怨的机会大一点,至少保证在地下空间内对方不会下杀手。 另外一点就是她对幻术之道的自信了,只要对方不用感知手段就发现不了幻身的根底。 而且她也相信那样的感知手段应该不能频繁使用,否则这么方便的手段哪会一整天只用一次? 离开众人之后,等快到宗立武三人所在地之时,古婆子双手连动,一阵捣鼓之后身前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幻身,而她本人则如同变色龙一样与周围环境化为同色。 此术名为影从术,若是站在原地使用效果会好很多,几乎看不出破绽,走动起来之后就容易被人注意到了。 不过她与幻身相隔三丈走着,幻身会先一步被看到,而她本人则可以躲在后方看情况。 若是那人不分青红皂白攻击的话,她就留下幻身与之纠缠,自己趁机脱逃。 古婆子想的很好,可惜这一番举动都被宗立武看在眼里,他盯着墙壁上的影像嘴巴一咧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大力大才,有客人来了,咱们出去迎迎。” 大力大才各持手弩蹲伏在道口两侧,而宗立武收敛气息躲在远处。 等到老太婆的身影一出现,大力大才先一步扣动扳机射出弩矢,穿透老妇的身躯如穿无物一般。 当然他们的攻势只是吸引注意力罢了,为的就是让古婆子忽视身后的危机。 “砰”地一声爆鸣,宗立武带着劲风飞扑而至,一刀下去手感却不对,不像斩在人体,而像是斩在脆弱的瓷器上一般。 这古婆子果真谨慎,手中一直捏着一道幻术,遇袭之时她自己先闪身躲开,而留在原地的人型光影却碎裂开来,化为无数闪烁强光的晶粒四处崩射,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宗立武吓了一大跳,他胡乱甩出几记刀芒,等视力恢复正常之时,原地只留下一道血迹,古婆子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他再使用黄色玉环稍一感应,发现此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已经到了周晨等人附近,这下肯定是追不上了。 宗立武大感郁闷的摇了摇头,带着大力大才离开此地,方才他催使玉环之时,竟意外发现一处介于实与虚之间的古怪壁障,要尽快过去查看一番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走后不久,旁边的墙壁由内而外缓缓破碎,最终从中钻出一个人来,她按着流血的肩头稍一辨别方向就往来时的方向而去,此人自然就是利用强光掩护躲藏起来的古婆子了。 宗立武先前扫到的所谓“古婆子的身形”,其实只是一具不会动的石像,保持着跑动的姿势罢了。 古婆子就是利用他只能瞬间放大神识、感应瞬时形体的缺点,才能靠这一手瞒天过海,这也是她行动之前留下的数道后手之一,一生谨慎的性格又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当然了,她能逃得性命也有不少运气在其中。 其一,石像所在的通道刚好没有监视影像,否则宗立武一定能想出蹊跷,再用青环扫一遍她就无所遁形了。 其二,地下石壁非常松软,否则她根本来不及完成藏形的。 …… 收到宗立武的恶意问候之后,周晨便不再带人跟着了。 他知道宗立武对机关一道熟悉异常,跟着一个不怀好意的机关师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看来如今只能用最耗费时间的做法,将整个地窟墙面上的观察孔全部填上了,利用土系法术的话可以效率更高一些。 然而才到第三天,队伍就有些不对劲了,周晨经常会听见有人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询问过去那人又恢复正常了,就像从来不曾言语过一般,还摆出一副惊疑的面孔,似乎不正常的是周晨自己,老是莫名其妙疑神疑鬼的。 在填补了一条通道中的观察孔之后,众人来到一处石洞休息,忽听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周晨睁开了双眼。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在其他人没有在意那些自言自语之时,他已经在时刻注意并分析原因了。 听到发出细微声响的府卫走到远处解开甲胄方便之时,他便不再留意,然而就是这一次疏忽将这些不对劲上升到了明处。 那名府卫丢了,而且全无血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似乎是他自己走去了无人的通道深处再也没有回来,就像一颗无魂的石头沉进了幽深的海底再也不见。 第四百九十章 介于实与虚之间的壁障 以此为开端,半天之后又少了三名府卫。 周晨坐在角落观察所有人的反应,文谅等人似乎认为府卫是被人袭击干掉了,所以安排府卫两两组队轮流看守各个洞口。 而夷雀金四人暗自传音交流,他们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充满着怀疑,似乎认为周晨和文谅在联手下套。 古婆子与简老道也有类似的疑虑,认为是文谅那边故意将手下藏起来好暗中行事。 一下子队伍中的气氛开始压抑起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机与考量。 蓦然,半睡半醒的文谅毫无征兆的发出了一声癫笑,将他身旁的城主女吓了一跳。 她赶紧抚了抚文谅的胸膛,以为他是做了什么怪梦。 周晨眼神阴郁,看样子古怪已经从府卫上升到修士群体。 可是不应该啊,修为更低的明月还没有出现半分异常,周晨将头一偏,耳尖动了动。 明月:“哼,卢戈哥哥不愿意说就算了,问的紧了还以为是明月想探听你的术法奥秘呢。” 林士意随之附和:“就是,又不是让他说得多详细,就随便聊聊而已,既然人家信不过咱们就别和他聊了,反正也不是一路人。” 卢戈连忙解释:“月妹妹别生气,倒不是在下故弄玄虚自命不凡,实在是火胶泥的技法低劣不堪不值一提,若是妹妹真想知道,那在下便随意一说聊博一笑。其实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经在下调制成的火胶泥可以随心意增温而已,只要将这些胶泥甩到对手身上,卢某一念之间就可将其灼伤…” 听到此处,周晨摇了摇头,这三人倒好,啥也不担心,还在那边说笑取乐。 或许因为人数较多,空气也不太流通,渐渐的此地开始沉闷起来,周晨刚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名熟睡中的府卫以诡异的姿势缓缓站起。 他弓着腰,双臂在空中随意晃荡,愣了一会儿之后便动作僵硬的往一处通道而去。 周晨看出不对,此人的状态就像是中了迷魂香的效果,可简老道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立马叫醒所有人并示意不要出声,跟着这名离魂的府卫,看看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其他府卫的下落呢。 只见府卫如同一只牵线傀儡一摇三晃的往通道深处而去。 他的双眼并未睁开却像能看见一般,每到拐角便自行转弯。 在这种阴郁危险的地方,跟着一个被迷惑的人去往未知的地方,城主女早就吓呆了,文谅等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若不是有周晨等高手在前,他们绝不会跟着的。 古婆子暗自感应一番,发现根本不是有人远距离控制,一切就像府卫自主的行动,除非操控之人有结丹期的修为,或者此地有同等效力的魅惑阵法。 众人跟着府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动作越来越连贯自然,除了眼没睁开一切就像正常人一般了,接着便在一众人的诧异目光中往墙壁一头撞去,还急不可耐的脚尖一点飞扑而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撞得头破血流之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就出现了。 府卫居然毫无阻碍的穿了进去,原来他们失踪的原因在这儿。 周晨将手慢慢伸向壁障,发现“墙壁”并不完全是幻境,而是有一层黏稠而又不粘连的厚膜存在的。 文谅立马指了一名府卫,让他把头伸进去看看情况。 谁知府卫刚伸头看了一眼就跑去角落狂吐不止。 要说这些府卫也算武师中的佼佼者了,什么样的情形能让他吐成这样?与之相比,就是他的脑袋被砍了也不会让人更加惊讶的。 被激起好奇心的周晨也伸头看了一眼,缩回来之后紧捂口鼻,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文谅问道,而周晨示意他自己看。 犹豫一番之后,想到这种情形下周晨应该不会设计弄死自己,文谅便小心的将脑袋伸了进去。 出于前车之鉴,他紧闭嘴巴屏住呼吸,第一眼就是周围黑漆漆的,而下方传来痛苦的哀嚎,低头一看便头皮发麻了。 只见一个窟窿下面是尸山血海一地骨骸,有的残破不堪骨骼碎裂,头骨滚到一旁半埋进腐土,有的还相对完整可以用来祭炼成炼尸。 方圆数丈的地面立满了一人多高的钢叉,先前走入此地的府卫被其中一根从臀部穿过又从右肩穿出,正高举双手惨叫呼救,只是片刻之后便没了生机,鲜血流到地面蒸腾起诡异的血雾,使得下方的洞窟散发出让人作呕的猩红之光。 府卫的生命逝去不久,躯体便迅速枯败萎缩,皮囊如同放了气的皮球一般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一具钢甲包裹的白骨挂在钢叉之上。 不知是文谅的错觉还是洞中还未消散的回音,他似乎听到了一道灵魂的哀嚎迅速消散。 “不会错的,是魔神祭坛,这里果然有他们的身影。”文谅心中大惊,有他们在的话此地就不宜久留了,要尽快离开才是! 就在他即将退回去时,忽听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叫骂之声:“还敢追?臭女人嫌命太长了是吧!” “是他?他居然已经下去了。”文谅面露复杂之色,待他收回脑袋,尸臭与声响戛然而止,看来这一处介于实与虚之间的壁障绝不只是一道幻阵,而是某种可以隔绝声味却不阻挡形体的能量结界。 “…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到曲兄,利用他的探查手段尽快完成任务,否则时间一长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府卫一样被操控心智。”周晨等人已经讨论开来了。 “呃,想见曲兄的话你们只能下去找了,我听见他正在下面和人打架。”文谅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说道。 “什么?”周晨一惊,把头伸进厚膜确实听见打斗之声越来越远,“难怪这段时间都听不见他丝毫动静了呢,原来已经杀到下层空间去了,好小子,又让你领先一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召唤室 “我们要不要下去找他?”简老道喃喃说道。 回想起来他早就觉得身体有些异常,在进入蓝光洞窟之后他时时感觉心底发痒,有一些不能自持的感觉,只是有静心香压制才能无恙至今,如今静心香所剩无多,不得不早做准备啊。 监察使当中周晨修为最高,古婆子神念最强,应该都可以撑很长时间,而文谅等人下来时间短也没有大问题,夷雀金四人就更不用说了,数来数去就属自己最危险呐! “不能下去,情况已经很乱了,而且那些扈从堵住退路怎么办?我们还是抓紧挖开隧道返回邪风谷吧。” 城主女第一次提出看法,却被简老道反驳:“挖隧道没用的,那些扈从绝不会让我们出去,他们能炸第一次就可以炸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周道友的计划没错,只有先击杀大半扈从才能破局,要么就是下去找那个人。” 此时,就连简老道都生起了下去归还宝扇,大家联合一起的想法,难怪扈从们最近几天没动静,原来想利用古怪祭坛将他们一个个消灭掉。 “还是不要下去了吧,那里听着就很可怕。”城主女没见过结界后面的情形,只是本能的对下方空间畏之如虎,死死抓着文谅的胳膊丝毫不愿放手。 “唉,周道友,你怎么看?”简老道轻叹一声问道,却没有半点回应。 众人环顾四周便发现周晨已经进入结界后方去了,王流也不见了踪迹,夷雀金显然是发现二人离开了的,他和彩薇交代完后续的事宜,便也不问其他人的意见,带着水授和铜甲尸跳进了结界之中。 “这帮艺高人胆大的太没有团队意识了!”文谅心中急躁,城主女又死拉着不松。 简老道等人自然不会管她的意见,坑底那个流干血液的府卫就更没有人管了,在其身旁并没有看见其他府卫的甲胄,看样子这样的血祭台很可能不止一处。 简老道与古婆子对视一样,心中犹豫起来,不过城主女有句提议说的不错:“不管下方什么情况,先找个扈从审问一下才最好。” …… 从各个通风孔吹进来的风有些潮湿,看样子外面大约是下雨了。 一个倒霉的扈从被设计捕获,捆绑起来扔在众人中间,他环顾一圈身体不自主的发颤起来。 简老道面色阴沉的询问起以前未曾收集过的情报:“此地究竟有什么蹊跷,祭台是怎么一回事!” 扈从本想死得硬气一点,可闻到一股檀香之后,他的嘴巴就忍不住言讲起来,甚至他内心里也没有抗拒的感觉,就像是面对好友的问话一般。 “这里周边的发蓝土壤是一种防御机制,人待久了会渐渐迷失心智患上离魂之症,就是再厉害的高手时间一长也会意识混乱神志不清,最后都会被祭台控制牵引献祭掉自己的灵魂。” “是了,真是魔教徒!” 文谅大喜起来,只要能出去上报尹长老,泼天的富贵就来了,只是宗立武先一步下去,或许已经掌握了不少内情,这就有麻烦了。 即便自己能抢先一步上报,但只要宗立武的那份更详细的报告发回去,尹长老肯定会招他过去问话,功劳不就全归他了? 文谅急了,续问道:“下面的魔徒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 彩薇见文谅如此紧张,心想结界后面的空间恐怕便是秘宝所在的地方,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下面有好几百人,修为不清楚,不过听说绝大部分高阶祭司带着大量人手都到更深层建造召唤室去了。” “召唤室?我好像听过这东西。”古婆子沉吟道,开始搜肠刮肚寻找记忆中的信息。 彩薇先行开口:“那是崇拜域外邪魔的魔修为了召唤魔族卫士而建立的特殊区域。” 同时她心中泛起嘀咕:“建造那种地方需要大量的精纯魔气,下面的魔神眷族究竟收集了多久才能达到要求的啊。” 接着她又在文谅和古婆子的脸上来回打量,可这二人都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彩薇暗自嗤之以鼻: “还装!要不是看见文谅方才露出的急不可耐的神情,我真要以为你们毫不知情了,这两个家伙肯定早就知道秘境的存在,说不定还有很多魔器呢,不过他们似乎对秘境入口的位置和魔徒的人手以及能力一无所知。” 这里的魔教徒明显是靠献祭生灵换取召唤魔士能力的分支,如果没有高手坐镇算是任人宰割的一支了。 精通召唤法术的法师是很让人头疼的存在,不过召唤域外魔士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固然可以利用身上的魔痕为所崇拜的魔君提供具体坐标,由领域人格化而成的魔君便可施展无上魔力让自己创造的不同等阶的魔士现身世间。 只是没有源源不断的魔气,这些与其说是回应法师的召唤,不如说是被自己的“造物主”挤压而来的魔士就宛如离开水的鱼一样,只能战斗少量时间便会被世界法则所排斥而回到魔域之中。 然而,尽管只是提供坐标,也要耗费掉施法者的大量法力,一般筑基初中期的修士根本无力施展此等级别的法术。 若是能建造出可供魔士长期存在的召唤室就不一样了,只要距离够近,即便是筑基初中期的修士也有能力召出强大而暴戾的魔族甲士,并且施法者本身也能留下大量法力形成二对一的压制局面。 换句话说,如果真让这些魔徒成功建成召唤室,在邬州北域以及祝骆两国的广大领土上,这些魔徒就很难对付了,同级别一对一更是罕逢敌手,魔士的力量可比人族武修厉害太多。 彩薇缓缓思量,她并不担心现状,魔族信徒就算有召唤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行走世间,反而她更关心的是魔器。 召唤室一旦建成,那么地下秘境中的魔器就不是他们这等层次的人可以染指的了。 想搞到秘宝就得趁早下去,刚好那群高阶魔徒祭司抽不开身,召唤室可不是几个月就能建成的,她可不信自己这么寸,就在动手的几天里刚好完工。 而且召唤室这种特殊区域一旦开始动工,必然要封禁空间,否则魔气泄露功亏一篑。 也就是说,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那些参与建造召唤室的人都不会出来,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文谅想到的是下去搜集魔徒情报,古婆子想到的当然是维护一方平安,所以三人都没有过多言语,眼神稍一交换就打定了杀入下层的主意。 第四百九十二章 血祭之境 然而,文谅又问起另一件关心之事,那本只得到只言片语的幽冥诀之时,却意外获知了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 首先,幽冥诀确实无法落于纸上,此法决中似乎带有某种禁制,只能人与人之间口耳相传,无法抄录下来供多人翻阅。 其二,便是一个倒计时。 据说提供幽冥诀的海外金丹大修近一两个月就会来此收取磁核,这个消息就如同一条皮鞭同时抽打在众人背上——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不管是完成取名单的任务,还是进入下层空间都要尽快进行,这就不可能再按原有计划慢慢填埋观察孔了。 下去寻找曲智源成为了完成任务的唯一选项,同时也是离开此地的最快途径。 在那些扈从避而不战又不放众人离开的情况下,或许下层空间才是结束一切的最终战场! 文谅、古婆子、彩薇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平常而又异常的“石壁”,或许周晨、王流、夷雀金等人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毅然投入结界之中的。 …… 周晨靠身法,王流靠狂风术,夷雀金和水授则直接拿铜甲尸当踏板,三波人纷纷躲开钢叉安然落地。 等到最后的夷雀金和水授进入祭台山洞之时,周晨和王流已然不见了踪影,看样子并未在此逗留太久。 这里的四周墙壁不再像上层一样发蓝,到处被鲜血画满了复杂瘆人的符号,既非文字也非图画,更像是小孩子的随手涂鸦,不过画满整个墙壁再加上血迹风化发黑,就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伴随着腥风与尸气,夷雀金与水授走进了唯一的通道,他们让铜甲尸头前带路,自己相隔一段距离跟着。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同样有不少图形,相比洞中的涂鸦,这里的便像成年人画的了。 左边第一幅画的是一只人的右手骨,画像足有门板大小,细节极其丰富且准确,让人不由怀疑它是不是用一只巨大人手骨印上去的了。 夷雀金注意到在手骨的一些部位标有碗口大小的红点,盯着这只手骨看久了,他的右手对应标识的位置竟然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不好,这些画不能乱看!”他轻喝一声,提醒一旁的水授。 而后者一惊之下立马从他所看的一只竖眼画像中收回心神,并噔噔倒退几步,脸上显出惊骇的神情,一面猛吸一口气,就像在水底憋久了刚露出头似的,一面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滴,看样子差点着了道。 这个巨眼图像与手骨同等大小,竖眼四周还围着一圈水纹。 夷雀金只扫了一眼就有种竖眼变大,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错觉,其周围的水纹还有扭动起来的样子,古怪非常。 心有防备之下,他一运转法力就挣脱了心神束缚,稍一感应自身,发现这巨眼只是吸引人一直看下去,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也就是说,只要及时发现不妥并且法力足够就能轻易挣脱,而先前的手骨壁画就有些隐患在其中了。 夷雀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法力行到右手处时就难以调动了,并且随着积聚的法力越多,那几个红点标示的穴位就越加疼痛起来。 尝试过多种方法无效之后,他将法力抽离而回,疼痛感渐渐消失。 好半晌之后再灌输法力就没有丝毫问题了,施展法术也全无异样。 看样子这是利用修士自身的法力在几个特殊的穴位揪成症结而引发的反应,中招之人心中越急、越想冲破阻碍反而受伤越重。 反其道而行之,抽离法力之后就没有问题了。 这种陷阱只能对筑基后期修士起效,低阶修士的肉身如浑砖一块,根本没办法利用其自身法力形成症结,而更高阶的结丹及以上修士又不是光靠一幅画就能治住的了。 这帮魔修当真阴险,一般修士慌乱之下极容易栽在这两幅壁画上的。 二人不敢多看,快步往通道尽头而去,墙壁上接连闪过的二十多幅壁画基本都与人体有关。 夷雀金身为三宝宗的宗主,自然见识超群,只片刻之后他就猜出来这些图案多半是魔徒画出来对付外来人的手段。 从古至今,魔君不知吞噬过多少人的灵魂,自然掌握了不少古怪的知识,恐怕这些图画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未作停留,跑出通道之时便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高台之上,眼前的景象让人瞠目结舌了。 下方空地中赫然坐落着一座数里宽广的镇子,靠近中心的区域正有一大堆火光,似乎是失火了。 镇子的四角各立着一座高达十数丈的石塔,塔顶散发眩光彼此相连,在中间拉出一张巨大的天幕,其上乌云遮月星辰熠熠,俨然是一幅动态的星空图。 夷雀金不知道星空图所代表的时间是否与外界一致,不过他所估不错的话,现在外界的时间应该就是晚上。 就在他细细观察之时,其中一座石塔突然从中段爆开,坚硬的石块四下崩射,塔基被轰然坠落的塔顶砸成废墟,连带着那附近的十几间民房也变成了残垣断壁。 上方的星空图一阵翻滚之后慢慢平稳下来,只是天幕只剩下原先的一半,成了一块三角区域笼罩着半座小镇。 …… 金子一般的阳光下面,宗立武盯着“天空”望了许久。 “嘛,虽然是阵法创造出来的景物,不过有日夜变换、甚至有风雨雷电的气象变化,至少可以给人一种生活在外界的假象,也算是一份心理慰藉吧。明知是假的,可在蓝光洞窟里待久了看见此景也有一分心旷神怡的感觉了。” “喂,老兄你想写文章啊,快把我放了吧。”一名被捆在柱子上的男人说道。 宗立武倚坐在窗边哼了一声,给大力大才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悠悠说道:“谁让你不老实交代呢。” “我还不够老实吗?都没大喊呼救。” 男子无辜的说道,眼前这三人强凶霸道,一进门就霸占了屋子还把自己绑在柱子上问东问西。 “你没大叫不是因为老实,而是因为恐惧,只要你叫一声,我立马就能让你见到自己的无头尸身。”宗立武抿了一口酒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您还要问什么呢?小的说了,我就是掉入此地的时候正好下面有两个垫背的才只受了些轻伤,又因为会一点制造霹雳弹的手艺才被那些人留下来的呀。”男子欲哭无泪,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嗯,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那种东西没有专用工具你光靠手搓出来的?还是你掉入此地的时候身上正好背着全套的工具呢。” 普福安在制造爆钉球的时候会用到一桌子的工具,宗立武亲眼见过,自然不信男子之言。 “算了,我不管你和魔徒有什么勾当,提醒你一句,和他们做交易,小心有命拿钱没命花,这里的霹雳弹没收了,正好晚上有用。”宗立武自斟自饮并未看向男子一眼,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男子心中略一挣扎,最后又摆出苦脸:“那劳烦你还是把我打晕吧,事后我好开脱。” “不必客气,我正有此意。”淡淡的声音传出,宗立武盯着镇子中心处的阁楼,双眼虚眯起来,喃喃道: “魔心印,应该就在那里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晶魂棺异动 魔族的生存方式让人难以理解,因为包括人在内的生灵都是以灵魂为根基的,不管是轮回转世也好,修士间的夺舍也罢,其灵魂本质不变。 而魔族是以肉身为根基,体内的灵魂混杂且不停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高阶魔族的灵魂相对稳定些,或许成千上万年更换一次主魂,而低阶魔族十几年就会换一次。 再加上各个灵魂时时在争斗,就让它们看起来暴戾无比,也不那么聪明。 故而为防召唤出来之后它们大开杀戒,正经的敌人不去攻击,反而回头屠杀镇中的普通人。 当然魔修根本不在乎普通人的生命,主要是嫌浪费时间,在这期间他们这些召唤师会成为敌人的首要目标。 另一方面也不可能给每个普通人都刻下魔痕,所以制作一批有魔气的印记牌很有必要,这便是魔心印了。 宗立武已经进入此地两天多时间,凭借幽寂斗篷之力到现在也没有被发现,甚至在周围没有魔修的情况下他还能上街溜溜。 期间,他打听到不少消息,也发现了一个关于晶魂棺的秘密。 黑门中的那位曾经说过,晶盒是因为长期接触不到灵气才崩裂的,而到了此地,他才发现被骗。 自从进入此地开始,晶棺上遍布的细小裂痕就有了丝丝弥合的迹象,虽然相对整个晶棺这点变化微不足道,但确确实实有恢复的趋势。 换句话说,晶棺其实是因为长期不接触魔气才崩裂,也有可能是它为女魔头承接了某种灾祸。 宗立武一直奇怪那个魔族被镇压如此多年都没死,很有可能就是靠晶盒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魔气便是修复晶棺的必要条件,虽然不知道此物的具体用途,但他认定其不同寻常,能修好当然再好不过,或许以后能成为一件绝佳的助力呢。 而铸造魔心印的所在必然有大量的浑厚魔气,也就是坐落于镇子中心处的那幢阁楼。 那附近戒备极其森严,想要进入必须另想办法,这便是他带着大力大才占据这座店铺的原因。 “想来发生剧烈爆炸的话,那帮魔修不会不管的吧。”宗立武指尖无意识的转动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铁牌暗想道。 此牌自然是从店铺的主人,也就是被捆在柱子上的这位身上搜出来的。 片刻之前,铁牌表面还是油光锃亮,宛若被涂了一层黑漆似的。 他只拿在手中转了几圈,随着一道黑气被抽离,这只魔心印就在其主人惊掉下巴的神情之中变成了一块没用的废铁。 店主心中的恐骇无以复加,他曾经听人说起,魔心印中的魔气混杂不堪,就连魔功修炼到极高水准的魔修都只能借助魔痕抽取极少的量,而这个外来人居然手掌一抓就将魔气一丝不剩的全给抽了!他不会是从别的魔教来的老魔头吧! 宗立武并没有看出店主的心理,正抓着铁疙瘩前后翻看不停。 铁牌呈五边形,正面刻有“魔心印”三字,还有一些古怪的纹路,后面显出一个鬼面獠牙的人形图案,大抵就是这支魔教徒所崇拜的魔神形象了。 其实真论起来魔神并没有具体的外形,更准确的说它的领域便是本体,只是为了方便与信徒沟通才选择显化出一个外形出来。 在人族信徒面前它是一个类人的形象,而在其他种族的信徒面前又会是接近那个种族外貌的另一副样子,算是拉进与信徒之间关系的小技巧吧。 “嘿嘿,这些魔神为了弄点祭品挺努力的嘛。”宗立武暗自好笑。 又研究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桌面上的另一物——晶魂棺。 奇怪的是,已经好半天时间,被吸入内部的魔气丝毫不见减少,晶盒的裂纹也没有丁点弥合的样子。 “莫非是受损太过严重,浑厚的魔气消化不了?还是这魔气太混杂了消化不良啊。” 宗立武有些纳闷了,但他并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准备今晚就去阁楼中探一探。 为此自然要做不少准备,他扫了一眼大街没有看见魔修,就溜达进了街对面的药铺之中。 负责炼药的不知是何许人,但看管铺子的只是两个普通人。 也难怪,像这等枯坐铺子的活计不可能让修士屈尊来干的,为此他们抓了不少的凡人,这些人在魔气侵染之中大多活不过二十年,年老的就更不行了,当然没有哪个魔修会在乎的。 “敢问,圣使大人想要配药吗?”伙计低头哈腰的问道。 他所说的“圣使”自然是指魔族信徒了,虽然绝大部分信徒并不排斥魔修的称呼,所谓魔道只是对一种修炼之途的中性叫法,很多魔修还很享受别人叫自己魔头呢,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肯定和尊称。 当然,称呼“圣使”就更不会得罪人了,魔修都有生杀之权,往往性格也比较偏激,一个情绪不对就大开杀戒,这些凡人可不敢有丝毫不敬的。 “嗯。”宗立武按了按腰间的血刀点了点头,“给我打包十瓶高阶疗伤药、十瓶金属性法力药水、十瓶体力药剂和十瓶提神药水。” “好嘞!”一个伙计乐呵呵的前去配药,就好像他能拿到钱似的。 而另一个伙计恭恭敬敬的拿出一本书册,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的说道:“麻烦圣使大人留个字。” 宗立武并不意外,他刚进此地就活捉过一名魔修。 只是将那人带去山洞里稍加威胁,说要用那极省心、自动化的祭台将其灵魂献祭给他们崇拜的魔君大人,那小子就很痛快的招了,透露出诸多情报。 此地剩余的魔修仅有百十来人,大多修为处于筑基初中期,后期修士还不到十个。 而且由于祭品来源充足,这些魔修中人最多只修习过杀伐、保命和防御类法术,身法、远视、探听、匿形、伪装、医疗、幻术、传音、隔音等等辅助类法术就很少有人花时间修炼了。 至于精通召唤的魔修就更不用担心了,此类人不管修为高低都已经参与到召唤室的建造,根本出不来。 如此一来,只要不被魔修近距离团团围住就不会有事的。 当下宗立武平静的将书册翻开,还故意找了找,翻到写着“圣心堂”的那一页,写下所取的药剂名称及数量,最后签下了“姬风”的名字。 这一支魔族信徒不像妖贯山的浴火神教扩张的那般快,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些新人加入的,他丝毫不担心露馅,更何况眼前二人怕得要死,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多问半句。 随后,他又如法炮制的去了一趟符箓铺子和法器铺子,白拿了好几打各式符箓。 可惜法器管控得严,只弄到两套质量上乘的低阶法器护甲、两面钢盾和两把宝刀。 宗立武自己能用上的中品以上的法器必须由堂主级别才能领取和下发,不然的话他恐怕还需要一辆驴车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独斗魔修 宗立武占了不少好处之后,又到了酒馆之中连吃带拿,给大力大才带了几只烧鸡和美酒就又返回到了霹雳弹的铺子,静等天幕转变为深夜。 “咯咚”一声,店主被一闷棍敲晕,此时的他还老大不愉快,等他下次被一声巨响惊醒之后,再看见外面的火光就恨不得找人再给自己来一棍子,而且打的越凄惨越好呢。 宗立武三人从后门而出,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到夜间静的像鬼镇一样。 他和大力大才分头行动,前者飞檐走壁直奔镇中心的阁楼,后者搬运成箱的霹雳弹,给那帮安逸惯了的魔修找点事情做做。 宗立武很快就到了阁楼附近,正蹲在一处阴暗巷道中叼着草茎无所事事,东方远处就爆发出一道强光与震耳欲聋的轰鸣,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 “好戏开锣咯。”宗立武吐出草茎站起身却未急着行动,而是双手环抱背靠墙壁,低眉垂目懒散至极。 “好像是刑台那边着火了!” “水属性修士快去救火,土属性修士施展起陆之术将火区隔离起来,其他人抢救货品,不要让损失进一步扩大!” “把那帮凡人懒狗也都叫起来灭火!” “再派些人手查查起因,是不是有人心中不服故意放火…” 宗立武动也不动,火光透过篱笆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一份古怪的笑意。 他丝毫不管到处乱窜的魔修以及纷乱的步伐与嘈杂的人声,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阁楼之内,听风术一层层扫过。 “三楼空了,二楼也下去了,一层…” 确保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才偷摸来到楼后,身形一转就如龙卷升空。 再在空中灵巧一翻以脚尖勾住三层的檐梁,双手轻轻推开透气窗,身子一钻就进入楼内,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环视四周,全程未发出一丝声响。 看清此间只是一个起居室,他便来到走廊一间间寻找起来。 又找了几间之后,估计三层都是住人的房间,他就不再一一细看,转而往二层而去。 他的身影在走廊中快速穿过,却未发现其中一间房中打坐的魔道修士。 此人周围一片漆黑,从爆炸开始就没发出一丝声响,此刻感应到有黑影从门前闪过,他双眼蓦然一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宗立武一到二层,根本不需要一间间排查,只闻着铸铁的气味就找到了居于西南角的制造室。 准确说来,此间并非用于铸造,而是将铸好的铁牌堆放在此,再借由房屋正中的一口小型魔池给牌子附上长久的魔气印记。 宗立武欣喜的走出几步突然脚下一顿,笑容缓缓收敛,单手摸上了腰间的血刃。 “喂喂,外面都闹翻天了,阁下不去看看热闹吗?” “我倒是想去,但客人总得有人招呼吧。”沙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不用那么客气,我自己转转就行。”宗立武并未回头,反而慢步走向魔池,单手伸向池内,却在指尖即将接触到漆黑如墨的魔液时停住了。 古怪的是在他手掌下方,液面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个小涡旋,如果不贴近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异样,也察觉不出液面正在缓缓下降。 “以你的身手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刑台来到这里并不困难,但看你的气息似乎并非如此,有帮手?”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有,做了一个延时引爆装置而已。”宗立武抽刀回身面向来人,“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眼前之人一袭白袍,额前的灰白长发斜披在肩,下面是一张周正略显苍白的面孔。 “什么赌啊?”魔修左手按住刀柄,右手摸着下巴,好奇起来了。 他们这一支魔徒修炼异常安稳,每天的祭品源源不断,上方又有一群人帮忙看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无聊。 “我们不用大范围和大威力的法术,也不许叫帮手,就在此间分个高下怎么样啊?”宗立武提出一个相当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赌斗啊,太好了,正合我意。”魔修兴奋的说道,他的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宗立武不愿挪开哪怕一瞬,生怕这个难得的乐子就此跑掉。 宗立武的攻势迅雷不及掩耳,他在身前稍一凝诀便有三道水弹符暴射而出,而他本人紧随其后,一手捻动火蟒术一手拖着血刀飞身而上。 那三道水弹符呈品字形排列,并未瞄准对方的要害,仅仅让他难以躲避。 然而三枚水弹即将近身之时,那魔修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身形忽地一颤,就从站姿变成了半蹲,腰间刀鞘空空如也,长刀被他横握于身侧,三枚水弹同时爆开洒落一地。 宗立武连忙停住身形往前涂了一段,左手的法诀也停了下来。 以对方的身法,火蟒术根本捕捉不到,反而会因此烧伤左手,更为关键的是白白暴露一张底牌,他当然不会做此蠢事。 就在他另想办法之际,魔修先一步动了。 宗立武只听到周围一阵踩踏之声,似乎有十几个人一齐跺脚。 而实际上是魔修动作极快,已经在周围转了一圈,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宛若黑雾的尾迹。 再听身后一声脚步,宗立武身体一转,一化为三。 一个身影往左侧弹跳,一个身影往前疾冲,最后一个往右闪去。 做魔修的视角中,他只看见目标周身青光一放,瞬间变成三人往不同方向而去,不到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屋子的三个边上。 左侧与前方的人影略一停顿转过身来,前者微微一笑,后者扮了个鬼脸儿均消散无形,唯有右侧那个收敛青光恢复原样。 他不给其反应的机会,提刀就砍。 宗立武却大感讶然,就在方才不得已冲破黑雾之时,他发现身形突然有一些凝滞,就像在水中行走一般,而对方却能豁然加速,这一增一减差距就大了。 面对劈来的锯刃钢刀,他招架两下边跑边喊:“你敢骗我!” 魔修听后一愣,不觉手中动作慢了一瞬,让目标逃了开去,而此时周围的黑雾也渐渐消散了。 他之所以如此愕然,主要是对方那一声大叫居然用的是魔族的语言,这让他不得不停手问个明白。 第四百九十五章 霹雳弹 “你是什么人,其他分支的魔修?” 面对这一句魔族语的问话,宗立武眉头一挑,根本听不懂。 他方才喊的那句还是与黑门中的古魔谈判时唯一记住的完整句子,当时被这一声厉喝吓了一大跳,所以记忆犹新。 见宗立武不作回应,魔修又解释一句:“我没骗你,方才那一招并非大范围的法术,只是我移动较快,才让魔烟一瞬间遍布整个房间而已。” “又叽里哇啦说什么呢?”宗立武心中暗忖却面不变色,缓缓移动到魔池边,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魔修往池中瞥了一眼,却惊愕的发现池水已经见底。 “这是什么手段!难道此人是专门来偷取魔液的?能一次收走一整池的量,他定然怀揣一件顶级魔器,可我怎么从头到尾没看见?” 魔修思考片刻舔了舔嘴唇,他决定先下手抢到魔器再说,不管对方是哪一支的魔徒,敢潜入此地偷取魔液,那便是生死自负! 他稍一提气,身形在地上画了个“之”字暴冲而上,所过之处再次出现黑雾,将一大片空间占据。 “还来这招!”此时的宗立武已经心有准备,左手伸进腰包摸到一物,等魔修近身他再一把掏出用法力一催。 只见一道橙黄之光从一面铜镜中射出,看似光华暗淡,却将屋内的黑雾一扫而光。 他再趁魔修炫目之际,一闪到其身后,两刀斩出一个血红的十字。 “啧啧,可惜。”两记重刀将魔修砍飞出去却没有干掉,这家伙肉身够硬的。 宗立武大感郁闷也不多做纠缠,转身破窗而走。 同样的,他这真悬宝镜用完以后对方定会加以防备,再打下去谁胜谁负还不好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魔修却不放他离开,一甩手扔出两枚霹雳弹。 爆炎将墙壁炸出一个大洞,宗立武也被滚滚热浪推飞出去,他在空中一转身,动作宛若灵猫轻巧落地,四肢在地上涂了一段,身子一晃起身怒喊:“卑鄙小人,不守信用!” 魔修从二层残落的墙后显出身形,强忍后颈的疼痛咧起了嘴:“嘿嘿,我是魔头嘛。” 宗立武见对方铁了心的不要脸,一把扯出左腿上的木刺,贴上两张止血符,恶狠狠的抛出一句:“难怪你们被人瞧不起,我呸”便一瘸一拐的跳进幽黑的巷道不见了。 这里马上就会有人包围,他可没有继续酣斗的意思。 魔修后颈被连砍两刀,伤口深可见骨便没有深追。他虽然还有几种未使用过的手段,但每种都要和外放的魔气配合,而那个镜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魔气扫除,简直是他的克星。 于是他退了回去,撕碎衣袍包扎起来,又看了一眼天幕,嘴角含笑:“你跑不了的!” “什么意思,为什么跑不了?”宗立武站在巷道拐角,双目一睁松开了手印,他本想听一下对方有没有跟过来,已经做好偷袭的准备,却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莫非那人还有特殊的追踪秘法? 故而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尽量不留丁点行迹,不管是气味、声音还是脚印皆是如此。 可他还是被追上了,追击者并非最初的那名魔修,而是两名瘦弱的女子。 宗立武从围墙后观察了一下,那只是两名筑基三层的修士,可他竟全无办法,那二女根本就不正面相斗,一查出他的位置就丢霹雳弹,一路上已经扔了二十多枚。 宗立武暗骂一句,见对方看了一眼夜空,便转过身来往他的藏身处做了一个甩手的动作。 “又来!”宗立武单腿起跳一下窜离,立身之处下一刻就尘土飞扬轰然爆开。 “别太过分了!我一个后期修士被你们两个小辈追着炸,信不信老子跟你们玩命!”他大喊一声。 “她们停了,嘿嘿,还是很怕的嘛。”宗立武嘴角一勾,而下一刻周边就迎来了狂轰滥炸,四五枚霹雳弹直接将他藏身的一座三层楼房炸成了废墟。 宗立武一收金刚罩显出身形,挥手甩出一式影风碎雪,接着又劈出几记刀芒,却被早有预料的二女施展护盾术抵消。 宗立武咂了一下嘴,一瘸一拐的趁机抽身。 “夜空?”他边逃边想,“那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仔细望去,头顶上星光点点,其中东方的一片区域星星最多,还形成了一个圆环。 “那是刑台方向,哎呦,我怎么这么笨呐!”他一拍脑壳,“这些星星的位置明显就代表修士啊,至于后面两个女修头上没有星点,很可能是收敛了气息。” 他快速做出判断并出手试验,一催念息术,果然查不到二女的位置,可古怪的是使用幽寂斗篷的自己为什么头上会顶着一颗星呢? 他一面躲避轰炸,一面频繁转换敛息手段。 血隐术、龟息术都不行,只有用到敛息术时,星光才黯淡消失于夜空。 “是了,飞萤术的寻灵特性!”他一下想起来在妖贯山被水钰施法找出位置的经历。 当时使用敛息术的夏小蝉和什么都没干的墨兰没有被发现,唯独使用血隐术的他被找了出来,那飞萤术就是专找微弱法力的。 只要使用法术,哪怕是收敛气息的法术都会暴露。 而仅使用神念包裹自身的敛息术就不会被查到,甚至什么手段都不用也不会引动星空的反应。 如此一分析,东方夜空中出现的环形星群就容易理解了,那是一大群魔修在施法灭火和制造隔离带,也幸亏那边乱的厉害,到现在也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战斗。 他略一思考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心念一动施展出敛息术将自身藏起来,再在幽寂斗篷上嵌入一枚中阶灵石,将斗篷卷成一团扔进了树冠之中。 二女果然上当,从街角一出来便相视一笑,一人手捻法诀警戒,一人掏取霹雳弹想将树冠炸个粉碎。 而宗立武绕了一圈潜到二女身后,一刀就将二人的头颅斩下。 “呐,前辈不太好追的吧,我们的经验和手段哪是你等可比的,真以为手里捏几枚丸子就了不起啦?” 第四百九十六章 对阵三宝宗 他蹲下身翻找起来,从二女身上又找到了二十来枚霹雳弹。 这两个女人,身上足足揣了五十多枚炸弹,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宗立武将霹雳弹全部包在一个布袋里,双眼盯向了北方的石塔,准备给魔修们来个大的! 他不可能一直不用法术的,别看附近还没人,但远处绝对有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的腿脚又不太方便,短期内根本没办法逃出镇子,唯有将动静闹得更大一点,顺便弄坏魔修们的探查法阵才能趁乱脱逃。 只要将石塔炸倒,就可以破除天幕,到时就算陷入黑暗也无所谓,他的夜视药水先前一直没用上,如今在深层地底足够周旋了。 …… “哈哈,火终于扑灭了,大伙干的不错…” “耶!!!” “可算弄完了,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哼,查到是谁干的,非要把他献祭了不可!” 刑台周围的魔修正欲松一口气,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北塔轰然倒地,火光冲天一片。 现场安静了一瞬,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北方。 “不是吧,又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放火的家伙肯定就在那边,大家一块过去,一定要抓到他!” “逮到他非把他剥皮抽筋不可!” …… 正如所想的一样,炸倒石塔确实弄坏了天幕,可又与预想不太一样的是,只让镇子的北半边失去了星空,南半边还是如常运行。 宗立武耸了耸肩,对此结果已经很满意,他终于可以催动幽寂斗篷将自己藏起来了。 这一路上他被几个鼻子比狗还灵的家伙围追堵截,好在有青黄玉环相助才能一次次找到最佳的路线逃出包围圈。 而今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会吸引所有魔修的注意,但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的具体位置,情况反而比先前好一点。 宗立武看了一眼镇外那一处通往上层的通道,却毅然转身而回又潜入镇中。 镇子外面光秃秃一片,周围那几条“狗”还在找他的位置,只要他敢出镇一步,立时将迎来无数的攻击,为今之计只有找个地方治好腿伤,再想办法出去了。 他灌了一口疗伤药,又往眼中滴了两滴夜视药水,找了一个没人的方向离开附近。 一路往西兜了一个弯,再往南到了接近南半镇的位置,找了一户人家的二层,放出金角蜂让它们钻进树洞、廊下等犄角旮旯的地方保持警戒。 这里的地形很好,民房拥挤、道路杂乱,而且他的位置可以很容易看清街上的情形,万一被人追踪到也容易逃走。 做完一切之后,此时的他已经非常疲倦,不用假寐术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之后,看了一眼南方的天色,居然已经到了午后时分,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沉的。 意外的是附近还是毫无动静,他自然不知道,魔修们动员了一整个镇子的居民将北塔附近的房舍翻了个底朝天,没能找到炸毁北塔的罪魁祸首,却找出了阴潜进来的周晨与王流。 也亏二人本事不差,逃脱了追捕再次藏匿了起来,再加上夷雀金等人掺合,那附近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宗立武就算知道缘由也懒得再过去,他径直往五处出口中最近的一处而去,却发现那里被二十多名扈从以及上百具骷髅占住了。 莫说他一个人,就是周晨、夷雀金等人都在,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出去啊!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会睡了一天半吧,他们怎么都下来了,就为了逮我?不用找名单啦!” 宗立武郁闷起来,其他几处出口不用看肯定也是这般情形,看样子扈从与魔修联手了想要瓮中捉鳖。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先抓个魔修问问情况,就在去往北塔方向的路上,碰见了两名三宝宗的修士。 宗立武欣喜异常,原来被困住的不止自己。 他立马迎了上去,这种情形下自然是化干戈为玉帛,大家一起联手了。 可那二人不知是惊弓之鸟,还是完全不记得彼此见过,一见他就不由分说的动起手来。 其中一人施展法术在周身催出朵朵莲花,另一人挥动袍袖甩出十余粒蚕豆大小的黏土。 这些黏土在其掐诀过程中发红发亮,一瞬间就变成熔岩一般泼了过来。 宗立武见过二人出手,立马反应过来。 他脚下一转避开锋芒,正想说上一句。 那女子催出的莲花颤了一颤,片片花瓣随风飘落,下坠过程中表面符文闪动,变成一张张符箓激射出来。 宗立武来不及解释,只得一催爆风步围绕二人快速转圈。 若有人从远处望来,就能见到震惊的一幕。 只见街道之中,一人化为黑线不停打转,而他所围绕的二人放出各色光华的射线,只扫了两圈就将周围房舍打得千疮百孔。 只可惜这些光束永远慢一步,跟不上黑线的移动,上百束光线射出却连一发都不曾命中。 宗立武的爆风步无法久持,当下心中一怒出手反击起来。 他一拍腰后水袋,袋中符箓鱼游而出,随其单手一指便向街道中央的二人激射过去。 只可惜他的攻击密度太低,这些符箓无一能近对方身的,皆被一一打散,水滴洒了一地。 但宗立武并未改变策略,很快就在二人周围留下了一圈水渍,这些水渍似乎有些浑浊。 卢戈发现自己的火胶泥与水弹对撞之时总会爆出无数“烟火”,心中顿感不妙起来。 偶然间,又一道水弹与风刃相撞,撕裂的液滴落在脸上,他伸手一摸,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尖一闻,霎时面色大变叫喊起来: “不对!那不是水弹符,是油弹!” “哼,发现了?太晚啦!”宗立武又一拍胸口,十余枚火弹接连飞出围绕头顶一转停在了身后。 随他法诀一催再单手一指,符箓变红发光往地上的油渍射去。 那彩薇还想用花符对撞抵消,可惜还是有两枚火弹穿过密集的封锁网,点燃了油渍。 地面上登时出现了两条火蛇,快速游了一圈最终燃成的火墙将二人困在其中炕烧。 现在再想用水灭火就是愚蠢之事了,油浮于水上,用水来灭不仅无法成功,反而会扩大着火范围。 不得已之下,彩薇催出两朵莲花飘在头顶上方,将花瓣全变成水符浇灌下来,好给身体降温再一口气冲出火圈。 宗立武却不给机会,从腰包中翻出一沓符纸,又放出十余枚火弹出去。 彩薇卢戈没有多想,自以为身体湿透,再多火弹打上来也无碍,然而这一次他们又上当了,这些符箓化成的火光仅仅是幻象而已。 第四百九十七章 面谱人的屠杀 看似火弹的符箓一打到彩薇卢戈身上便化为雷霆,一阵蓝光闪烁就将二人电翻倒地。 这正是普福安仿制成功的火幻电珠符! 宗立武提刀便上,正欲了结二人性命,中途却杀出了个铜甲尸。 他一连砍了五六刀,不仅没能破防,反而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奇怪粘滞力,每多砍一刀就要耗费更大的力气。 “炼尸?”他眉头一皱,不想与之死拼,眸光四下扫动,想要找出背后的操控者。 这炼尸皮糙肉厚,即便用上锋锐术也很难捅穿,而且它还不怕火,站在火油之上嗤嗤作响,自脚底灼烧处升起一股黑气。 宗立武不去管它,青黄玉环一扫就发现了躲在墙后的两人,其中一人正在催使一支筷子一样的法器。 他心中一惊,脚下爆鸣一响弹跳到远处,先前站立之地下一瞬就被一道金光穿过,光束一连洞穿了十余间房舍最后停在了一块厚厚的石碑之上,现出了金着的原形。 “一打四难度很高啊…”宗立武嘀咕一句拔腿就跑,临走之前趁彩薇卢戈被电晕、夷雀金水授视线受阻,他利用真悬宝镜扫了黑气一下,发现铜甲尸放出的黑气与魔修放出的魔气一样都能被轻易破除,心中有数之后便彻底离去了。 “他们下来的话,周晨那家伙很可能也下来了,嘿嘿,太好了!”宗立武思索道。 越往北塔方向,动静就越大。 “这下不用确认了,估计不止周晨,很可能连文谅都下来了,他的那帮府卫很有用,可以吸引很多目光的,看样子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啊。”宗立武又乐呵起来了。 很快,他就溜到一处房顶观望远处的战斗,在一处像是庙宇的所在,院子内外一攻一守,防守者是文谅带来的二十多名府卫和不知何时联手的四十多名面谱人,进攻者则是近百魔修以及全镇四五百的居民。 宗立武看了许久,发现双方真正上场的只是面谱人和镇民,府卫与魔修并未出手,仅仅是相互提防着。 想来也是,即便是会使防御法术的魔修在府卫们的强弓硬弩面前也要掂量一二的。 战斗的人中,镇民人数虽多但都没有受过训练,进攻也颇为困难,有的从门口挤进去,有的只能翻墙而入,这等策略自然十分吃亏。 另一边面谱人人数虽少,但各个武艺精湛,又有催使金玲的明月、放出各种奇香的简老道和不断放出幻术的古婆子相助,倒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不知为何,周晨和王流却没在人群当中,也不知身在何处。 宗立武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亏文谅等人选了个好地方守着,不然的话已经支撑不住了。 说来也怪,那些魔修明明可以让一部分扈从进镇帮忙的啊,如果加上骷髅的战力,就算不能平推也能很快取胜的。 难道魔修与扈从的关系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好,只会让他们守在通道口却不允许进镇一步? 宗立武猜不出来,不过看得很起劲。 忽觉后方一道轻微的破风声响,以他多年的战斗经验判断,首先不会是箭矢,那东西飞行速度太快,听到动静的时候多半已经有痛感了。 其次,通过声量大小来看多半是类似剑指或是投掷飞刀一类的攻击。 他心中的念头快速闪过,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躲闪的动作,甚至他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躲过两记剑芒之后,他发现那只是虚影,难怪声音那么小。 一般来说,偷袭不会用这么弱的招式,而且这剑芒虚影十分眼熟,他眉头一挑:“哼,那家伙的约战书么。” 再用青黄玉环一扫,他不仅发现了鸡棚里蹲着的周晨,还有已经潜入脚下小楼,正准备摸上来偷袭的两名魔修。 这两人身在房屋之内,自然没有听见楼顶的轻微剑影声。 宗立武往周晨方向看了一眼略一点头:好吧,误会你了,原来不是约战书,而是一个提醒。 他身子一翻落下,如同灵巧的春燕丝毫声音未露的飞进了二层抢先埋伏起来。 斗篷下的手掌轻抚过赤红的刀身,他站在楼梯旁的隔板后面静等来人。 以往的对手修为较低,一般只会收敛气息的手段,而今碰见的对手都能兼顾到气味、声音等因素了,看样子以后不能太过依赖蜂王啊。 在面对众多人一起行动之时,金角蜂可以出色的完成侦查工作,但面对一两名擅长隐匿的人就不能胜任警戒的任务了。 宗立武抽空思索了一会儿,那二人走得极慢,但他的听风术可以很清楚的听见最细微的脚步声。 待二人往上爬,他悄悄的绕到身后… “喔吼!” 周晨听见房屋中传来的怪叫,会心的笑了一下,估计那家伙从尸体上翻到宝贝了吧。 然而实际上,宗立武只弄到两把魔剑和三枚霹雳弹,之所以欢快叫唤,主要是因为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两个筑基中期的魔修。 偷袭果然是最优的进攻方式啊! 摸着霹雳弹,宗立武心生一计,甩手就往鸡棚方向扔了一枚,引得一阵鸡飞狗跳以及附近十余名魔徒搜寻过去。 “嗯,我东边来了两个,北边五个,还有西边四个会从你门前经过。”鸡棚里传来周晨的低低呢喃。 听风术的声音极其轻微,即便是周晨的耳朵也很难听清,但此刻宗立武故意放大风力,周晨自然心领神会通报了情况,很快就听见远处楼中传来回应:“让我先动手。” 宗立武说完就断掉了听风术,他的说话声很小,就如同梦中低语一般,但他确定周晨肯定能听见。 之所以选择靠周晨通报情况,主要是因为听风术只能笼罩一小片区域很容易漏人,而青黄玉环太消耗神念,能利用别人的本事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果然,很快就有四名魔修从门前经过,宗立武早就做好准备,可怜这四个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偷袭弑魔 就在四名魔修施展法术搜寻人迹之时,街道一侧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强大的气流将他们推到街对面,而宗立武已经磨刀霍霍的等着了,没等四人反应过来就将之变成了刀下之鬼。 “哟吼!”宗立武一得手就逃窜进一家酒馆之中。 原本已经靠近鸡棚的五名魔修立马调转方向而来。 而东面的两人在经过周晨身边之时遭到了埋伏,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刺穿了喉咙。 五名魔修追到酒馆门口,略一施术却没有丝毫结果,他们才不愿冒险进入,而是围住酒馆人手一枚霹雳弹将屋子炸成碎片。 沉寂了片刻之后,宗立武突然从木板堆中跳出,大喊一句:“呸!我就不信你们的霹雳弹用不完。” 说完他就如同一头牛撞进了隔壁的药房,五修还欲追杀被反丢了一枚霹雳弹炸退开去。 而宗立武趁机从前门跑出,速度快若疾风,奔到街口一化为三分散逃离,等五人赶到街口已经追丢了。 宗立武在霹雳弹铺子的时候曾经看过店中的账簿,知道魔修领取的并不多,绝大多数产出只是储存起来,还有一些会提供给上层的扈从使用。 储存的霹雳弹已经被大力大才搬光,至于那两名怀揣五十多枚霹雳弹的女子就不知是什么情况,或许是她们没修炼过战斗法术,就指着炸弹保命吧。 她们没用完的那些被宗立武全部扔中了北塔,如今魔修们只有少数人身上留有存货,绝对经不起随意消耗的。 五魔修在感知到另两名同伴被残杀之后,便分散开来跳上房顶将附近区域包围住,五人各自都在彼此的视线之内,周晨所待之地刚好就在他们的正中央。 这些人没有办法找出周晨,也不会放其离去,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嘿嘿,你们耗吧,我看乐子。”宗立武又跑到一家裁缝铺,窝在躺椅中没心没肺的嘀咕,这句话让藏在鸡粪堆里的某人听了牙痒痒。 又听“咻”的一声响箭,五名魔修居然叫人了。 “完了,看不了戏,我得先溜。”宗立武抽出魔剑结出一个惊鸿飞羽的剑诀,一小段时间的积攒之后将凌厉的剑气射向最近的目标,看都不看结果便转身离去。 只比强弓射出的箭矢略慢一线的剑气瞬间从魔修身上洞穿而过,使其发出一声惨叫栽落而下。即使此人已经全神戒备,可奇快的剑气让他根本做不出反应就被贯穿了心脏。 剩下魔修顿时在房顶上跳跃起来,其中一人跳过鸡棚之时,周晨听到动静飞身而上一剑突刺。 长剑从房顶穿出连同那人的脚掌也贯穿了一个洞。 听到其倒在房顶的声音,周晨找准位置又是一剑,这一回穿破了丹田,让其再无起身之力。 “咦哈!”宗立武本欲逃离,见周晨又偷掉一个便折转回来,以二对三大有可为啊。 他飞身上屋冲向最近一人,白虹贯日的剑招一击护罩,暗金色的光罩如镜子般破碎开来,魔修趁机反击一刀。 宗立武早有防备,身影一转一化为三,其中一道身影出现的瞬间就被斩破,另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夹击而上。 魔修手捻一个诀,道了声“遁”!原地倏然爆出一团黑气。 宗立武单手一甩,劲风吹散魔烟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原来那人已经借助魔气爆出之声穿破房顶落入了房中。 宗立武紧随而下,刚从破洞跳下立马就感到魔刀拦腰斩来。 那魔修并未落到地面,而是像壁虎一样趴在房顶之下,就等人跳下来。他的机会抓的很好,正好逮到一个背身。 宗立武手指一勾便捏到了袖中的金甲符,硬抗一击根本不怕。 他再单手一抓破洞边缘,反手就是一剑,二人均未得手,双双坠落下去。 宗立武轻笑一声,在空中搏斗他从未怕过,几剑横斩就用巧劲将对方身形拨转过来。 到了落地之时,倒悬天玑已成,下刺一剑了结了魔修的性命。 这一系列的对斗只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等到一名魔修赶到门前之时就见到宗立武将宝剑从尸体上抽离的一幕。 他对同伴的能力极为清楚,连那位都撑不过一息时间,自己多半也不是对手。 他正欲转身逃离之时,便发现另一头的周晨杀得更快,已经干掉他最后一个同伴突进到身侧了。 魔修立马甩出两枚霹雳弹又捏了一个护罩术的法诀,借助爆炸的暴风之力拉开了距离。 宗周二人各施身法追击,宗立武本以为凭借爆风步可以轻松追上,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三人之中最慢那一个。 尤其是那魔修逃起命来速度跟鬼一样,手中长剑一甩就在身前开辟出一道十余丈长的魔气通道,接着脚下一动便宛若瞬间移动似的到了魔气的尽头。 魔修一口气拉开如此远的距离,再加上路径上的魔气对其他人都有阻碍之力,想要追击只能绕路,而此地街道狭窄,绕路只能上屋。 不管追击者身法再好也要浪费一些时间,足够他成功逃离了。 就在他以为万事大吉之时,身后的魔气中透出一道橙光,只一瞬间就将满街的黑色扫的一丝不剩。 “我去!”魔修双眼激凸,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再见到那二人如同虎狼一般冲来,他只得强提魔力再劈出一条通道。 “咦?”宗立武跑到街口,周晨已经在等了,他们看着魔修逃遁的路线心中一动,二人瞬间猜出来这一手逃命绝技只能在没有障碍物的空间中移动,哪怕途中有个桌椅板凳拦路都没办法冲过去。 只见这一道魔气斜着往上掠过一张不知从何处炸到路中间的破藤椅,黑气通道的尽头已经离地面丈许高了。 宗立武来到街角之时,刚好看到魔修从尽头现身摔到地上的一幕。 他半蹲下身,将真悬宝镜沿着通道射过,再一次破掉了黑气。 二人追到尽头便看见因魔力透支而摇摇晃晃的魔修。 宗立武正想全力运转身法再和周晨比一比速度,却发现周晨不追了。 他投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过去,就要展示一把什么叫神速。 抬头就看见前方突然出现一队魔修,而且似乎等候多时,手中的法诀一齐扔了过来。 轰隆隆隆… 宗立武脚底抹油在地上滑了几步,险而又险的躲进了小巷。 身旁周晨嘿嘿一笑:“怎么不敢追了?” “什么叫不敢追啊,主要肚子疼。”宗立武翻了个白眼,“还有力气逃跑吗?” “呵,时刻留着逃跑的力气。” “走!” 第四百九十九章 飞沙狂龙 十余名魔修并未急着追击,领头之人半蹲在地,单手抚着下颌,食指点了点耳廓,眉头微皱起来。 他果然只能听清一道脚步声,不过也没关系,那二人明显是一伙的,逮一个就等于逮一对。 “往王弈街去了,通知那边的收网。” “咻”的一道响箭射到宗周二人头顶上空炸开,他们立感不妙登时转变方向,然而一连变向几次都会被人提前察知,在试过多种手段之后他们猜出来是脚步声暴露位置了。 周晨自己精通听音,自以为没人能在听力上胜过自己,每次对手听到脚步时,他早就先一步听到了。故而没有在静步上下过功夫。 而宗立武知道春风化雨诀的静步术,可惜没修习过,不然可以给他加持上。 没办法,他立马甩下周晨独自离去。 边跑边撤去幽寂斗篷的效果,将一大群魔修带到东塔附近,再重新启用金鸮佩收敛声音的功效,兜了个大圈将追兵甩脱开去。 他一直来到镇中心的阁楼附近,翻进一家后院躲进了屋中,刚喝了一口药剂想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又有搜寻之声。 “不是吧,怎么这里也有魔修啊,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不不好意思,这队是来抓我我的。”楼上传出磕磕绊绊的声音。 “王流?”宗立武低呼一声。 “好好久不见。”王流两手一伸歪出头来,难为情的笑了笑。 “唉…”宗立武叹了一口气,“说说情况吧,这里的追兵不会也有耳朵好使的吧。” “有有有魔犬,杀杀了。” “有人会召唤魔犬?是召唤者被你杀了还是魔犬被你杀了?”宗立武快速问道。 “犬。” “呼…”宗立武两眼一翻,“那有什么用,等会儿他法力回复又会再召,看来只能选择硬拼了,你能认出哪个是召唤师吗?” “能。” “这还有的打。”宗立武点点头。 “还还有个眼眼睛好,光光亮变化就看看见…”王流指了指天空,他知道自己说话慢,尽量用肢体语言来表达意思。 “你是说光亮稍有变化那人就会察觉?” “对!” “唔…宗立武摸着下巴思考对策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西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朵阴云,将夕阳之光遮掩的更暗了。 一名魔修心急如焚,他的观察术可以轻易分辨出光线的细微变化,很多人只知道人有影子,却不知道人对外界带来的光线变化更多的并非影子,而是周身反射的光线所带来的。 哪怕是身在亮度不高的房屋当中,只有周围有光存在,有人稍一改变位置就会给环境造成细微的光线改变,此人就是靠这一手精通抓捕之道。 然而天就快黑了,他的能力在黑夜之中无疑会大打折扣。 就在他举目四望之时,突然被一闪木门吸引住了,准确的说是门缝里的细微光线,古怪的是门上的窗棂却没有丝毫的亮光,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宗立武在门缝后面仔细观察,他对召唤者的形貌已然心中有数,手中长剑不断积蓄剑气,准备着惊鸿飞羽的杀招。 他的长剑被毛毯一圈圈包裹住,唯有顶端露出一丝光亮。 下一刻杀机立现,白的刺眼的剑芒连同门板一块儿射穿,并将一名身穿紫袍的修士当场击杀,顺便也了结了他身后二人的性命。 “不好!”其余魔修大叫一声,纷纷放出护罩术来,然而他们心中谁也没底,护罩到底能不能抵挡那鬼神般的一击,惊慌之下不顾其他,纷纷抛出所带的霹雳弹将木屋送上了天。 就在他们检查废墟之时,身后的房舍又传出狂风呼啸之声。 一时间屋内飞沙走石,桌椅板凳乘风而起在屋子里飞卷碰撞。 那强风带着沙尘将四面墙壁推得哗啦作响,屋门更是扭曲变形,一副随时可能散开的样子。 就在屋子正中,王流双手高高托起,口中咒语不停,衣袍猎猎作响,长发随风张狂。 终于,屋顶率先支撑不住,旋风卷起狂沙宛如一条暴怒的黄龙将屋顶顶飞出去,四面墙壁紧接着散开。 宛若囚笼破除,暴怒的黄龙重获自由一般。 那风龙卷再也不受控制,以摧枯拉朽之力瞬间扩散到半个镇子的范围,远处的魔修都惊恐的看着以压倒之势呼啸而来的尘风。 其中尤以最中心区域的两条街道沙尘最为密集,在此搜寻的魔修与王流斗了数合,个个心有防备的开启护罩之术抵挡漫天的黄沙。 然而,他们的护罩之光反而将自己竖立成标靶,成了另一人的狩猎对象。 一只手从废墟中穿出,往下一按将身子撑了出来,宗立武双目紧闭,取出怀中的面具带在脸上。 这面具没有孔洞自然不会被风沙影响,他手中提刀,刀上锋锐术杀气正盛,就这般一人一刀走进了风沙场中。 刀身上细微的流光自然被精通观察术的魔修看见,可尽管他声嘶力竭的示警,却不确定其他人能否听见,护罩被遮天蔽日的沙尘敲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同伴的护罩突然破碎,紧接着鲜血飞溅而出融入到狂沙之中,将沙尘染得红了一分。 一个、两个、三个…那携着一束流光的阴影宛如迷梦中的怪物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性命。 光罩左破一个,右破一个,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但他们也无法离去,这风沙场就像有着吸力将所有人困在当中无法逃离。 近了,惨叫声越来越近了,光罩破裂的趋势从四周往中央蔓延。 “就没有一个人能是他的对手吗!”精通观察术的魔修心中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慌。 他实在不明白,虽然身形受陷,但手脚能动,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反手一刀将那人砍死呢。 很快他就成了最后一个,当护罩破裂的一刹那他明白了,他只感觉狂风之声突然变大,视线转瞬就被飞沙遮挡,看不见下手之人在什么方向,自然无法完成反击。 在风沙彻底迷住眼睛之时,他只见到一面无脸面具穿破沙层,接着脖子一痛,再就是天地翻转,脑袋飞上了高空。 第五百章 熔岩 许久之后,风沙渐渐平息,宗立武收刀入鞘。 “王道友。”他叫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周围只有黄土糊住的房屋。 略一想他就明白了,王流定然是法力消耗过度怕他起杀心,所以躲藏起来了。 他也不在意,拍了拍斗篷,只身在宛如弃城的荒凉街道中踽踽独行。 这一番阵仗真够大的,法修全力施展法术真叫一个翻天覆地,整个镇子的魔修自然被惊动了。 围攻文谅等人的大队修士商议之后,决定留下少量人手带着全镇居民围而不攻,而大部分魔修分成若干队伍抓捕这些胆大包天、逃亡在外还敢大发声威的外来修士。 “他们退了,不知道退了多少,看不出来人数。”林士意眼中青芒一敛冲下方喊道。 “怎么样,他们明显是对付王流等人去了,要不要突围?” “不行!”城主女率先否决,“我们人数少,固守还可以自保,若是出去中了埋伏就全完了,而且我们对镇子不熟,出去也找不到王流他们,反而会被半路截击的。” “不错不错。”文谅深以为然,“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固守,况且我们也算是拖住了好几百人的力量,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林士意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简老道与古婆子对视一眼泛起嘀咕,明月登上高处看着远方荒芜、破败、宛如末世一般的光景,心中涌上一股焦虑。 直觉告诉她,这里看似人多,但曲智源、周晨、王流等人所在的地方还要更安全一些的,如果有机会应该跟紧他们才对。 林士意走到她身边,二人并肩而立,一同看向东面垮塌一座高楼、西面爆起一阵强光的小镇。 他们能力低微,只能将逃生的希望寄托在外面那一众高手的身上了。 庙宇内外一阵寂静,外面的人似乎猜出来文谅等人不会突围,一下子偃旗息鼓起来,双方就这般对峙上了,都安静的等待另一边出结果。 一旦将所有漏网之鱼歼灭,便可一鼓作气攻进庙宇,反之… 应该不太可能,毕竟漏网之鱼绝对不多,可能也就六七个,而抓捕他们的魔教徒足有十倍人数,怎么可能会失败呢?怕就怕他们躲藏起来,一时半会难出结果而已。 …… “什么意思?现在又想联手了?”宗立武面对四人仍然神情自若,笑着说道。 “道友切莫恼怒,先前都是误会,我们不察之下把你当做魔修了,不要见怪啊。而今之势,以道友之智想来也该明白,我等只有联合起来通力合作才能破局,这种情况下自相残杀的与自取死路毫无分别啊,所以请道友相信我等的交好之意,不要把先前的过节放在心上啊。”夷雀金双手一抱拳,不卑不亢的说道。 “嗯…”宗立武摸了摸下巴,“合作也行,不过我们人数太多,不宜待在一处。这样吧,我们分成两队,相距不远互保,如此行事更为稳妥的。” 夷雀金等人相视一眼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最终,彩薇、卢戈与宗立武一路,夷雀金、水授和铜甲尸另一路,双方隔了一条街道行进。 “听说曲道友身怀顶阶魔器在身…哦,道友不要紧张,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大概的功用,到时对敌也好配合一二的。”卢戈性急,同行不久便开口问了起来。 宗立武一脸惊讶:“魔器?我哪来的魔器!你从哪儿听来的。” 彩薇卢戈互望一眼讶然起来:“我们先前抓过一个魔修,拷问之后得知有人潜入无界阁取走了他们的魔液,难道他所说之人不是阁下吗?” “我确实去过无界阁,但只是为了偷几件宝贝而已。不过说到那什么魔液,我确实碰到一名魔修在偷偷汲取一个小池中的黑色液体,本来我没想多管,没想到被那人发现了,一番打斗之后虽将那人重伤,可我自己也受伤不轻被另外两名魔修一路追杀,哪来的工夫取走魔液啊,再说了我一个正派修士偷那东西有什么用!”宗立武一翻白眼说道。 彩薇二人点了点头,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他们从那名魔修口中问到不少细节,包括各个事件发生的时间等等,与宗立武的话一对应就相信了大半。要知道即便是顶阶魔器收取魔液时也需要一定时间的,难道眼前这人还能一边跟人动手,一边悠闲的收取魔液么。 “喂,你们先前打我不会是为了抢魔器吧?”宗立武蓦然问道。 “哪哪能啊,那真就是个误会,曲兄不要想太多了,当时你的位置向光,我们根本看不清脸,不然的话我们干嘛对你出手呢…” “好了好了,我就随口一说,不必介怀。”宗立武轻笑了笑头前走着,也不知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黑夜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宗立武玩起暗算设伏来早就得心应手,这正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巧了,夷雀金等人也是此道的里手行家,双方凑一块儿,魔修可有的受咯。 寂静的街上,十余名魔修分散而开,手托一团光泡搜寻屋舍,在他们周围还潜藏着数名精通一击必杀法术的魔修,如此一明一暗,只要有人跳出来发动偷袭,他们必然出手还以颜色叫来人命殒当场。 就在此时,邻街突然爆发战斗,听情况动手的人并不多,然出手却颇为激烈,一听就是高手在拼杀。 他们也不管阵型了,立马飞奔而去,刚到街上便见一男一女大打出手,二人看见有人过来便停下手来各自奔逃,逃命的速度之快让魔修来不及发动强力的攻击,便只得不明就里的分路追击出去。 宗立武沿着错综复杂的道路七弯八拐,将一队人引到既定地点,自己则潜伏起来。 等魔修一到,他一拉钢丝,地面突然塌陷,四五名魔修未来得及躲开掉进了一滩湿泥当中。 他们刚有些庆幸身上无碍,下一刻湿泥变成了熔岩,就算放了护罩术都没用,火属性法术是典型的持续伤害,罩破即是人亡,惨叫之声随之传出。 剩下的魔修心中大惊,忽听旁边房中碗落之声,其中两名魔修冲门而入被稀泥浇了一脸,很快他的下场也与前者一样了。 又有另一间屋中传出动静,这一回魔修学聪明了,隔空一掌打破屋门,却见门后竹板弹起,稀泥化为流火泼了上来。 “哈,都让我赌对了,这心理琢磨的多透彻啊!看看,不费力就干掉八个人,弄了两个时辰的陷阱没有白费吧。”宗立武得意的说道。 “既然你什么都算准了,那我先前提议赌一把,你怎么拒绝呢?”卢戈幽幽问道。 “一涉及赌注,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别问我为什么,就是这么玄乎。”宗立武无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