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战止戈》 第1章 剖腹取子 “生不出来,就剖。”空旷殿内,萧梓晨背光而站,冰冷的声音,最是无情。 破败的床榻上,凤倾城被人牢牢按住四肢,惨白的脸上汗如雨下,高高隆起的肚子被人用刀缓慢划开,生怕伤了腹中孩子。 凤倾城疼的几近昏厥,却因萧梓晨无情的话骇得清醒至极。 她爱的人,她倾尽所有扶持起来的夫君,竟为了她的庶妹,一个二嫁的不洁之人,要她这个嫡妻及孩子的命。 “不,萧梓晨,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你不能……”凤倾城剧烈挣扎,疯狂摇晃着头,想要撕咬那些按住自己的人。 奈何她为鱼肉,人为刀俎。 “凤倾城,你不要太自私,圣巫说了,你怀的是魔胎,一旦生下来会祸国殃民,圣上已经得了消息,正派人过来禹城,你是想害死禹城所有人吗?”萧梓晨怒吼,示意更多人上去按住凤倾城,让御医方便下手。 凤倾城目眦欲裂,用尽生平余力反抗,任凭太医在她肚皮上划开一道又一道血痕:“不,萧梓晨,你不能动我的孩子,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给你的,又是谁将你捧上高位,没有我,他们不会服你……” “姐姐,你怎么可以威胁夫君,夫君也是为了禹城百姓,你都不知道伤害你,夫君比你更痛。”轻柔的女声响起。 婢女簇拥下缓步而来的华服女子,小鸟依人般投入萧梓晨怀中,一副被屋中情形吓坏的模样。 萧梓晨揽住女子纤细腰肢,捂住她灵动双眸心疼道:“你怎么来了?如此血腥之地,冲撞了你怎么办?我派人送你回去。” 凤翠华抬头,满眼担忧的开口:“奴,奴家怕姐姐误会你,过来给姐姐解释一下夫君的不易。” 萧梓晨蹙眉,不悦开口:“说过多少次,不许自称奴家,以我相称……” “可是……” 两个人你侬我侬,全然不在意所处之地。 凤倾城看着这一幕,心痛如刀绞,疯狂大笑划破苍穹。 何其讽刺,曾经她也曾唤他夫君,以我相称。 他却说外人面前,要顾及他王爷的体面,即便不在人前,也要牢记身份差异,以免外人面前忘乎所以。 可现在…… ‘哈哈哈哈哈……’凤倾城笑的血流不止。 凤翠华受惊小鹿般紧紧抱着萧梓晨,害怕的开口:“姐,姐姐疯了,怎么办?”眼底却划过得意。 凤倾城,不过如此你就疯了? 那你可要等等,还有更好的消息等着你。 不等萧梓晨回答,凤倾城转头看向凤翠华怒吼:“疯,我是疯了,是被你逼的,是被你们逼的,什么圣巫,什么帝王,不过都是你们的借口,萧梓晨,念在夫妻情分上,我从未揭穿你,可如今我恨毒了你,什么为了禹城百姓,屁话,全都是屁话,你是为了凤翠华那个贱人,为了她的孩子才会如此对我,是也不是?” 凤翠华被凤倾城泣血模样吓得一哆嗦,随即转头惊讶的看着萧梓晨:“梓晨,姐,姐姐的话什么意思?我,难道……” 眼看凤翠华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愁云及自责,萧梓晨急忙安慰:“华儿,别哭,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 随即抬头大怒:“还等什么?把孩子给本王取出来,立刻送去华荣园给慧儿熬汤。” 撕裂的剧痛从肚皮蔓延至全身,凤倾城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的怒吼:“萧梓晨,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敢动我的孩子,我会让你下地狱。” 话未说完,血淋淋的孩子出现在了她眼前,连着脐带,被硬生生的扯了出来。 太医剪掉脐带,颤巍巍的递给侍从,随即摔坐在地。 “孩子,把孩子还给我。”侍从一时放松,竟被凤倾城挣脱开来,伸手去抢孩子。 萧梓晨上前甩开凤倾城怒道:“带走。” 侍从抱着孩子就跑。 凤倾城掉下床不顾裂开的伤口及要滑出腹腔的肠子,拽住萧梓晨的衣摆声泪俱下恳求道:“王爷,求你,臣妾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用力磕头,灰尘混合着血污侵染了整个地面。 萧梓晨嫌弃的抽回衣摆后退,顺手将上前想要搀扶凤倾城的凤翠华拉开数步:“华儿,脏,别沾染了晦气,一会还要去看慧儿。” 凤翠华满眼挣扎,终究没有上前。 眼见求救无果,凤倾城抬头,阴鸷的瞪视眼前的狗男女,咬牙切齿的怒骂:“萧梓晨,凤翠华,你们不要得意,即便我死,你们也得给我及孩子陪葬。” 萧梓晨眸色骤变,几步上前抬脚便踹:“住嘴,本王受够了你的裹挟,口口声声本王王位是你给的,本王今日生活是你造就的,殊不知要不是你,本王该称朕而不是本王,你葬送了本王的帝位,还来取巧卖乖,本王恨毒了你,恨毒了你……” 凤倾城抱着伤口满地乱滚,内心震颤。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竟不知。 他如此痛恨自己。 让她更恐惧的是,萧梓晨野心如此之大,却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 一通猛踹,憋在心底多年怨气发泄一空,萧梓晨才想起少了个人:“羽凤,来人,把羽凤给本王找出来。” 他怎么把那丫头给忘了,若是被她逃出去…… 后果不敢想象。 难怪凤倾城会说出那样果断的话。 “哈哈哈哈……晚了,凤令出,天下动,风云涌,呵呵,帝位?你也配,你这禹王的位置到头了。”凤倾城疯魔了般爬到床边,任由鲜血肆意,染红整个瑞凤殿, 头脑一阵阵眩晕,萧梓晨恨不能立刻手刃凤倾城。 可是留她在,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就在萧梓晨思考着如何应对时,身边的凤翠华满腹担忧又带着歉意的开口:“羽凤?姐,姐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让羽凤去干嘛,我,我以为羽凤私通外男,所以……” 凤翠华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使得萧梓晨眸闪惊喜,伸手钳制住她的双肩焦急询问:“华儿,羽凤是不是在你那里?” 只要人未出去,一切还来得及。 疯癫中的凤倾城猛然转头,满眼不可置信:“不,不可能……” 她低喃,不信聪明过人的羽凤会被抓。 看到她这个模样,凤翠华嘴角滑过诡异的笑,随即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姐姐身边的琉璃说羽凤私通外男,我怕是误会,所以想先抓住问问,不是就放回来,以免扰了姐姐的清静,可我……我没想到……姐姐你别怪我,毕竟梓晨是我们的夫君……我……”话未落,晶莹泪珠已落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萧梓晨将她挽入怀中安抚,眼睛迫不及待的看向殿外。 两人拖着一名女子走进殿内。 鲜红的液体糊满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但那熟悉的身影,凤倾城早已印入心底。 嗡的一声,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裂。 第2章 凤凰涅盘 咚的一声,人被丢在了凤倾城面前。 凤倾城爬过去,留下一地蜿蜒血痕,她颤颤巍巍将手放在羽凤鼻端,竟是毫无气息。 往日那张灵动可爱的脸,此时一片灰白。 “羽凤,不,羽儿……”凤倾城将人拥入怀中,仰天长啸,声嘶力竭。 她后悔了,她该放羽凤走,不该让她参与进来的。 耳边依稀回响往日欢愉。 “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你是上天派来的仙女吗?” “姐姐,你对老百姓真好,他们有你真有福。” “姐姐,羽凤长大了,给你做暗卫。” “姐姐,我武功废了,不能做你的暗卫了。” 姐姐…… 一声声,一句句,如魔音穿耳。 凤倾城的双眼迷离,任由血水裹糊了两个人的身体,感觉着全身渐渐冰冷的寒意。 错了。 都错了。 可是,从什么时候错的? 她记不清了。 有人伸手试探凤倾城鼻息,随即慌张跪地:“王爷,王妃薨了。” 萧梓晨闻言,眼底闪过急切:“死了?怎么就死了?这……” 袖子一紧,萧梓晨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凤翠华,忙将她抱入怀中:“不怕,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 埋在萧梓晨怀中的小脸上闪过阴鸷的笑,得意的眼角斜睨血糊糊的两个人轻柔的说道:“王爷,姐姐死了,那她的凤令怎么办啊。” 凤令。 巨大的惊喜让萧梓晨措手不及,忙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只见她不盈一握的小手里,安静的躺着一块洁白温润的玉牌。 “哈哈哈,华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了这块令牌,本王还有何惧。” 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萧梓晨拉着凤翠华就要离开。 凤翠华却止住了脚步,满脸悲戚的开口:“梓晨,我想……我想给姐姐……” “你想给她收尸?”萧梓晨满脸不悦的开口,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嫌弃。 “可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并且当初若不是她,我又怎么可能以二嫁之身……” “算了,依你,但是让下面的人处理,你万不可……”萧梓晨满脸宠溺的开口,眼底藏不住的急切。 凤翠华知道他想做什么,忙点头乖巧的回答:“好,你放心去忙吧。” 直到萧梓晨身影消失无踪,温柔小意的凤翠华突然变了脸,面无表情的来到凤倾城面前,一脚将她踹倒。 “死了?真可惜,我还有很多话来不及跟你说。”语气中满是不甘。 凤翠华转身离开。 在她身边突然多了个凤倾城,风华绝代,英姿飒爽,全然不同地上灰白的尸体。 只是满殿之人,无人能窥见她。 而她眼中茫然一片,仿若无主孤魂,无知无觉。 直到一声‘琉璃’竟唤醒了她的心智。 放眼望去,穹顶高楼围堵诺大的广场上,有人陆陆续续而来,个个面容熟悉又亲切,却牵动了孤魂野鬼那颗死灰的心。 凤倾城扑上去阻止:“不,别来,回去,你们都回去。” 然而,没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所有人笑意盈盈的向着广场上的琉璃走去。 “琉璃,令主让你召集所有人来此,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 “琉璃,我们是不是要对蛮夷开战了?我听说皇帝给了令主指令……” “远舟,令主怀着身子,这种事以后别让令主操心,我们以后多担待些。” 大家嘻嘻哈哈,满目欢快。 亦如曾经并肩作战时,酣畅淋漓。 唯有一魂满目疮痍,在每个人耳边疯狂大喊:走,都走啊,快走。 可惜无一人听到。 “琉璃,你这个叛徒,我杀了你。”一声怒吼,白衣男子凭空而来,长剑贯穿琉璃心脏。 琉璃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巨剑,转头向着华贵的宫殿求救:“禹王,贤妃,救救我,救救奴婢。” 霎时间,风起云涌,几千骑兵将诺大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被围在中央的几十个人皆惊,齐齐看向白衣男子询问:“七王,你怎会在此?又为何要杀琉璃?这些骑兵是怎么回事?” 与他们一样,魂魄凤倾城同样震惊的看着手持巨剑之人,满眼疑惑不解。 七王长身玉立,英姿伟岸,站在烈烈风中,睥睨众生般一步步走向高台殿宇:“我来了,把倾城还给我。” “哈哈哈……七弟,你真傻,为了个女人甘愿受死,值得吗?”萧梓晨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具破布娃娃般血红尸体被丢了出来。 满场震惊。 “令主。” “王妃。” “倾城。” 几十人蜂拥而上,却还是被七王抢先一步接住了那具僵硬的尸体。 怎滴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抱着冰冷的尸体,七王眼中悲痛欲绝,眸子瞬间猩红一片。 “萧梓晨,你该死。”七王咬牙抬眸,眼底森森寒意嗜血寒凉。 将怀中人交给身后几十人,他恳切开口:“拜托诸位,带她走。” 几十人早已了然一切,顿时怒火中烧。 “萧梓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跟你拼了。” 凤倾城从七王出现的震惊中回神,焦急阻拦众人:“不要,快走,你们快走,不要报仇,活着,你们都要活着。” 她不知七王为何待她如此,也没时间去多想,她只想他们活着。 然而,没人看得到她。 亦,无人听得见她。 几十个赤手空拳的人,对上上千骑兵,可想而知多么惨烈。 血,蜿蜒成河。 尸体,堆积如山。 七王身着血衣死不瞑目的望着苍天,眼底是化不去的懊悔。 “倾城,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娶到你了,我后悔……” 悔字落下,高傲的头颅终是低了下去,唯有身躯至死不倒。 凤倾城穿梭在尸山中,看着往日熟悉的容颜心痛欲裂。 她死了,却为何还有感觉?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 一男一女来到她身边,笑的肆意畅快,仿若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了。 殊不知,没了这些能人异士,他们手里的凤令一文不值。 “萧梓晨,凤翠华,我凤倾城对天发誓,若有来世定化成厉鬼吞噬你们的灵魂,拽你们进无间地狱,让你们永不超生。” 血泪蜿蜒,那一魂没了倾城美貌,只有修罗容颜。 吵杂。 人吼马嘶。 锥心之痛,凤倾城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呼吸,用力捶打心脏,却无法驱散心底的阴霾。 啪一声响,刺目的光侵袭而来,手被人拉住往前带:“小姐,快走,马惊了,强盗杀人了。”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人却不由自主的被人拉下马车。 放眼望去,刀光剑影,腥甜的味道,刺目的红,充斥在道路宽阔的官路上。 “带大小姐走,快……”有人急切催促,刀刃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拉着凤倾城的人边躲边喊:“小姐,往南,那是回京的路,跑……” 凤倾城却停下脚步,伸手将拉扯她的丫鬟用力推向袭来的冰寒刀刃。 第3章 胜过嫡女 噗,血花四溅,凤倾城调转方向向北疾驰。 梦? 心底的绞痛犹在。 不是梦? 她为何会在此? 又为何再见艳秋。 曾经,她听了艳秋的话,心急回京却被人掳走,差点玷污清白。 她九死一生回了京,换回的不是家人的关心,而是同仇敌忾的嫌恶。 坏了名声,败了家门。 她被迫闭门思过三年,成了无人要的老姑娘。 呵呵,这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京城,凤府。 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门房不停唱和:兵部夏大人到。 礼部于大人到。 刑部李大人到。 …… 面对源源不绝的客人,雍容华贵的柳姨娘扶着凤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 “母亲,您看看,华儿生辰,各家大人都到了,可见老爷的人缘多好。” 习惯了柳姨娘的阿谀奉承,老夫人享受的点头:“我儿的能耐,我这个做母亲的岂会不知,你过去陪陪各家夫人,别让人觉得我们凤家礼数不周。” 柳姨娘得话欢喜点头,交代仆人照顾好老太太,这才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高调出场。 “瞅瞅,什么东西,见不得光的姨娘,上蹿下跳的,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女人嫌恶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不和谐的喀嚓声。 凉亭内,一女子扫了眼嗑瓜子满脸不削的胖妇人,低声劝慰:“郝夫人,少说两句,凤大人听到告诉你夫君,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是啊,郝夫人,你不喜那妾,就别看她,我们是为了凤小姐来的,又不是为了她。”另一人开口,掀起讨论热潮。 “可不是,我听闻凤家这位嫡小姐外祖家是柳大将军……” 郝夫人闻言起身,将瓜子丢到盘子里,扫扫身上微不可见的灰尘嘲讽道:“我是看不惯宠妾灭妻的行径,你们爱看看吧,我不奉陪了。” 话落,她转身便走,毫不在意旁人想法。 众人摇头苦笑,却无一人像她一样敢说敢走。 凉亭内发生的插曲,并未影响到柳姨娘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陆续到来的官员家眷使得凤府人满为患,喧闹异常。 凤翠华轻描娥眉,听着丫鬟的回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今日,整个京都便会知道她的存在,她凤翠华再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庶女,而是礼部侍郎最宠爱的女儿。 不是嫡女胜过嫡女。 ……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凤老夫人居于高位笑意盈盈的开口:“忠鹤,都什么时辰了?小寿星怎么还没到?” 柳姨娘心情愉悦,抢先回答:“到了,就快到了,已经让人去……” ‘请’字尚未出口,门口便传来了两个声音。 “祖母。” “祖母。” 同样的称呼,一个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另一个若黄莺出谷,让人心旷神怡。 顺着声音寻去,但见一红一黄两道身影,分外妖娆。 凤倾城一袭红衣如火,将她的肌肤映衬的雪白晃眼,碧色镶金发簪简单的在头顶挽了个发髻,平添了三分英姿飒爽。 而她身边凤翠华一身鹅黄轻纱裙珠光宝气。 原也是美艳不可方物,却在凤倾城绝美容颜对比下,成为了陪衬物,像极小姐身边的丫鬟。 一时间满堂寂静,便显得角落中窃窃私语尤为突兀。 “这,到底哪个是凤大小姐?” 突然多了个人,凤翠华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是凤倾城,顿时怒火中烧。 怕女儿发怒失了仪态,柳姨娘上前两步拉过凤倾城满眼关心道:“倾城,你回来了,太好了,昨日老太太就念叨你该到家了,却迟迟不见你,家里人担心得很,今天见到你算心安了。” 话落,向凤倾城身后看去,顺带给凤翠华使了个眼色。 凤翠华压下风头被抢的怒火平淡说道:“咦,姐姐,你身边的奴仆去哪儿了?为何只你一人?”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在场宾客顿时了然。 这应是凤大人家的某位庶女。 本该昨日到家,却在今日才回,其中必有原因。 凤倾城甩开柳姨娘牵着她的手,没有掩饰眼底的嫌恶,迈步上前行礼:“嫡女凤倾城斋戒祈福一年已满,今日归府给祖母,父亲请安。” 嫡女二字响彻厅堂,振聋发聩。 柳姨娘母女脸色大变。 凤忠鹤尴尬讪笑起身道:“回来就好,这风尘仆仆的,先去洗漱一番,在过来陪你祖母。” 柳姨娘立刻开口附和:“是是是,来人,还不快请大小姐回去。” 她本想当众给小贱人个下马威,不曾想死丫头先发制人亮了身份。 这让华儿情何以堪。 不能让死丫头留在这里,旁的事回头再说。 面对呼啦啦围上来的一群仆从,凤倾城轻蔑一笑。 这点手段,便害她自怨自艾三年之久,她当时是有多傻。 “父亲,女儿洗漱过后才来给祖母请安的,小小礼节女儿懂得。” 言下之意,她懂礼节,其他人未必懂。 柳姨娘怎能不懂凤倾城话中含义,按住蠢蠢欲动的凤翠华柔和一笑:“倾城,你爹为你好,毕竟今日堂上贵客众多,你刚回来不懂规矩,万一惊了……” “规矩?姨娘这话是在说我?”凤倾城回眸,终是给了她一个正眼。 仅是一眼便不再看她,而是转向凤忠鹤,又转向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凤老夫人。 凤老夫人被她冰冷的目光看的心下一颤,忙用手帕掩嘴,缓解心底不足的底气:“倾城,你姨娘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 “她只是明知姨娘身份不该抛头露面,却还是取代当家主母……” “倾城。” 凤忠鹤清隽面庞终是挂不住开口阻拦:“你这一年不在府内,不知情况,不要胡乱猜想,今日是你妹妹生辰,有什么话今日过后,为父自会与你解释。” 解释? 凤倾城眼底闪过蒸腾怒火。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她等来的不会是解释,而是闭门自珍,又何曾在乎过她。 “父亲想解释什么?是姨娘发卖了母亲身边的刘嬷嬷,还是姨娘克扣当家主母月奉,导致她无法寻医问诊病入膏肓,亦或是您以嫡女名义邀请各家大人前来参加庶女生辰宴……” 不等她说完,厅堂内传出三声暴喝。 “凤倾城,不可胡说。”这是柳姨娘,她没想到凤倾城知道这么多。 “凤倾城,你闭嘴。”这是凤翠华,她怕凤倾城把自己牵扯出来毁她名誉。 “来人,还不把他给我带下去。”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极度在乎凤家名声。 唯有凤忠鹤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侍从们哪里敢怠慢,纷纷过来拉扯凤倾城。 凤倾城连连退避。 今日若是让他们抓到,她的筹谋岂不成了笑话。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众人尚未从凤家大瓜中回过神,便被声音吸引过去。 “凤大人,贵府的事真精彩,本宫今日长见识了。” 第4章 厚此薄彼 “长公主。” 不知谁惊呼出声,一时间呼啦啦跪了一地人。 连高高在上的凤老夫人,也在容嬷嬷的搀扶下,来到长公主面前跪地请安。 日光下,长公主身着绛紫公主服,在婢女子帧的搀扶下,越过众人亲手将凤倾城拉起带上高位。 “起来吧。”慵懒华贵的声音彰显帝王之家的尊贵。 众人起身,噤若寒蝉。 柳姨娘不安的移动到凤忠鹤身边低语:“老爷,这,怎么办?” 世人皆知长公主讨厌嫡庶不分,她撞到长公主面前,岂不是惹了麻烦。 凤忠鹤狐疑长公主怎么会来。 凤翠华见凤倾城站在长公主身边,心底羡慕嫉妒恨百般滋味。 众位豪门贵女也没好到哪儿去,个个看着凤倾城的眼里闪耀着意味不明的光。 那可是长公主,多少人想要巴结的存在。 偏她因驸马出征身死后不问世事,几乎不出长公主府。 今日竟来了凤府,真是凤凰落了乌鸦枝,出奇了。 怕凤倾城攀上长公主,父亲对她另眼相看,凤翠华冲着凤忠鹤低声拱火:“是凤倾城,一定是她看不惯姨娘,所以找来长公主给她撑腰。” 凤忠鹤心底怒气横生。 好好的生日宴,结交各家官员的好机会,被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毁了。 “子帧,掌嘴。” 长公主整理着衣袖,漫不经心的开口,众人惶恐。 掌嘴? 掌谁的嘴? 子帧缓步而出,来到凤翠华面前抬手便打。 直打的凤翠华眼冒金星,浑身发软。 柳姨娘心疼之极,扑过去抱住女儿质问:“公主殿下,即便您身份尊贵,也不能平白打人。” 长公主冷哼。 子帧抬手连柳姨娘一起打。 皮肉抽在皮肉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满院子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长公主这脾气,果真是皇家惯出来的,打人都不给理由的吗? 两人的脸迅速肿胀如猪头。 凤翠华忍着疼痛求救:“爹,救我。” “公主殿下,手下留情,臣不知犯了什么忌讳,让您如此恼怒。”凤忠鹤百感交集,只能拿出官威来质疑。 若是长公主不说出个所以然,他定要参她一本。 “凤倾城,你来说说,为什么。”长公主端起香茗抿了口,茶香四溢。 凤倾城无视亲爹想掐死她的目光,淡定开口:“父亲,我是嫡女,华儿直呼我名讳,犯了僭越之罪,姨娘是妾,抛头露面……” 凤老夫人拄着拐杖不悦阻挠:“倾城,这是家务事,何必拿到公主面前说,即便是错,那也是老婆子的错,是我请柳姨娘帮忙的,她何罪之有?” 她不信,凤倾城敢当众忤逆她,柳姨娘她护定了。 抽泣的柳姨娘委屈极了,呜咽声大了起来。 长公主蹙眉,手里的茶不香了,重重放在案几上,发出嘭的声音。 凤老夫人脸色一白,院内安静了。 凤倾城看在眼里,不由轻笑:“祖母说的对,家务事不该劳烦长公主,可妹妹在长公主面前碎语,这是大不敬之罪!” 凤老夫人身体摇晃,容嬷嬷伸手扶住她。 柳姨娘拉着凤翠华跪地叩首:“民妇不敢”。 “民女错了。” 这帽子太大,她们母女受不起,长公主摆明了护着凤倾城,这口气她们只能咽了。 凤倾城站在母女二人身前,大大方方受着她们叩首,没有躲避的意思。 凤忠鹤一张老脸气的铁青,瞪了凤倾城一眼没说话。 长公主转移话题道:“本宫昨日偶遇倾城,与她相谈甚欢,便留她过夜,今日听闻凤府给嫡女过生辰,想着别耽误了倾城,便亲自送她回来。” 凤忠鹤犹如芒刺在背,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他是以嫡女的身份给华儿举办生辰,却没想到会引来祸端,怪他没看黄历挑错了日子。 更怪凤倾城,不早点回来跟他说。 见凤忠鹤脸色铁青,全然没意识到错误,长公主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时,外面跑进一人,没看清楚院内是什么情况,便大喊大叫起来:“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大小姐的车队昨日在十里亭遇山匪袭击,大小姐被掳走了。” 来了! 凤倾城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如同看跳梁小丑。 柳姨娘脸色大变,转头怒斥:“闭嘴,长公主面前岂容你……” 她话未说完,啪啪啪又是几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扑倒在凤忠鹤脚边。 措手不及的凤忠鹤大惑不解的询问子帧:“她哪里说错了?” 怎么又打人? 子帧揉着手腕,不好意思的回答:“抱歉,打顺手了。” 众人扯着嘴角,看着柳姨娘那惨不忍睹的脸摇头叹息。 猛,是真猛啊。 难怪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凤府这位姨娘这打挨的确实有点冤。 子帧退回到长公主身边,一副我错了的模样。 长公主开口:“行了,打都打了,知错就好,下次别犯了。” 得,柳姨娘这打白挨了。 柳姨娘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你说什么?”长公主无视柳姨娘,平静的询问来人。 那人回来的晚,不知院内情况。也未认出打成猪头的柳姨娘,按照主家的交代夸张的说道:“大,大小姐被山匪劫走……” ‘了’字尚未出口,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长公主身边的凤倾城,本应被掳走的凤大小姐。 这,怎么回事? “报官吧。”长公主开口,立刻有人走了出去。 柳姨娘急了,她想毁了凤倾城的名声,却没想惹上官府。 “这,大小姐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吗?不至于报官吧?” 长公主视她如空气,目光落在凤倾城身上。 凤倾城看向凤忠鹤:“父亲大人以为?” 终于想起我这个父亲了? 凤忠鹤没好气的开口:“下人弄错了,的确不至于报官。” “呵呵,凤大人这么不在乎女儿的名声吗?那不如……” 长公主话音一顿,转头看向凤翠华:“本宫把她丢去山匪窝里转一圈。” “那怎么行?我家华儿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不等凤忠鹤回答,凤老夫人忍不住阻拦,眼里皆是不满。 长公主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端过茶杯轻抿:“你家庶女是人,嫡女就不是人了?” 同样的孩子,却是不同的待遇,也难怪凤倾城心凉。 换做是她,恐怕皇宫的琉璃瓦都被掀了。 第5章 鸠占鹊巢 凤老夫人心下一沉,知道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更知长公主对嫡庶之分看的多重,忙改口道:“公主殿下恕罪,老婆子不是那个意思,老婆子只是觉得倾城丫头好好的站在这里,非要找官府过来,岂不是给官府添麻烦……” “官府都不觉得麻烦,老夫人又何必觉得麻烦,子帧,拿下。” 长公主说着话,余光见报信的人想跑,话锋一转直接扣人。 侍卫冲过去,将那人反手按在地上拖了出去。 柳姨娘急的不行,紧握的双拳汗湿一片,怨毒的盯着凤倾城,恨不能将她扒皮吃肉。 凤倾城微笑的看着她,一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高兴的很的模样。 气的柳姨娘全身颤抖。 凤翠华躲在凤忠鹤身后,咬牙切齿的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今日之仇全部奉还。 “公主殿下……” 凤忠鹤开口,却被长公主抬手打断:“你的家务事,本宫懒得管,但污蔑嫡女这种事,本宫遇到了便不会放任,本宫说过,倾城昨日与本宫一起,却有人说她被山匪劫掠,这是说本宫扯谎?” 凤忠鹤无语,长公主铁了心要官府处理,他能怎么办? 况且倾城是他的嫡女,毁了名声对他没好处,顺着长公主反而更好。 “全听长公主定夺。”权衡之下,凤忠鹤只能妥协。 柳姨娘咬牙切齿却也是无能为力。 凤老夫人哀叹一声,拄着拐杖退到一旁。 像是了却了一件事,长公主起身轻蔑的扫了眼柳姨娘:“罢了,宴无好宴,人无好人,这宴不饮也罢,倾城,送送本宫。” 这话说的,在场官员噤若寒蝉。 什么叫宴无好宴,人无好人。 他们冤枉得很,他们真的是好人。 不过他们看懂了,凤府姨娘及庶女这是招了长公主的不待见。 此时的柳姨娘和凤翠华岂止是脸疼,感觉被人看全身都疼。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纷纷告辞。 有与凤忠鹤交情好的,开口劝慰:“忠鹤贤弟,你这家里事该管管了,闹腾成这样,若是被皇上得知,会不会怪你治家不严?” 家都管不好,还管得了礼部? 凤忠鹤的心沉了又沉,但想到柳将军,只能咬牙忍了:“对不住,对不住,今日是贤弟招待不周,改日,改日向兄长赔罪。” 就这么一躬一礼的将宾客送出了门,凤忠鹤已是心力交瘁疲累至极。 凤倾城送长公主上车。 长公主掀开车帘道:“你我交易已成,别忘了你的承诺。” 凤倾城弯腰施礼,姿态谦卑的回答:“请公主放心,三日后会有人将秘方送至公主府。” 长公主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启动。 直到转弯看不见凤府大门,她才叹息道:“你交代的事办完了,既然来了,为何不去看她?” 车内,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却依旧能看出他伟岸的身姿及不凡的气度。 “她不记得我,何苦给她添忧。”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仿若潺潺流水孜孜不倦,又如高山苍鹰高亢清明。 “我的七弟,何时如此胆小?”长公主调侃,却有些心疼这个弟弟了。 七王爷萧梓战掀开车帘,任由华光倾斜而入,刺的他微微眯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长姐,我要走了,帮我照顾她,可好?”语气中的不舍,让人揪心。 “去哪儿?”不知为何,长公主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发觉弟弟仿若一夜之间长大了,心里藏着她看不懂的秘密。 “过段时日,你便会知晓,算弟弟求你最后一件事。”萧梓战语气低沉,有些虚无缥缈,又带了些迷茫。 仿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哪儿。 一时间马车内陷入沉默。 凤府,紫竹轩。 凤翠华追上凤倾城,愤怒嘶吼:“你得意了?别以为出了风头,你便是凤家嫡女,等我外公回来,你这嫡女便也做到头了。” 凤倾城转身,避开凤翠华抓过来的爪子,反手就是一耳光:“我本就是凤家嫡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嫡女之位,我劝你别不自量力。” “你……”凤翠华捂着猪头一样的脸,震惊于凤倾城身手灵敏。 她是柳大将军的外孙女,虽未上过战场,也是被外祖家表哥表姐教导过的,论身手凤倾城何时赢过她。 以前若不是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仆从,她早就打的凤倾城满地找牙了。 可如今她身边没一个自己人,她却连她的衣服都没碰到,反而被凤倾城打了。 许是凤翠华声音太大,惊扰了紫竹轩里的人,几个丫鬟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的人闯进紫竹轩又打又砸的,您快过去看看吧。” “什么?”凤翠华转头,怨毒的看着凤倾城,眼底蒸腾着无尽的怒火。 凤倾城双手环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道:“紫竹轩本就是我住的地方,你鸠占鹊巢够久了,今天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紫竹轩是祖母让我住进来的,你想搬进去,也得问问祖母同不同意。” 凤翠华咬牙切齿的开口,一副我就是不搬,你奈我何的模样。 “小姐,二小姐的人忒不是东西,打死都不往外搬,还一副主人姿态,实在气人得紧。”紫竹轩内,冲出个竖着双马尾的小丫头,撸胳膊挽袖子全然不在意形象。 凤倾城斜睨凤翠华,痞里痞气的开口:“媛儿,能动手就别逼逼。” “好咧,打,往死里打,有事大小姐兜着。”媛儿得令,甩着竖起的双马尾往回冲。 凤倾城虎躯一震。 能动手就别逼逼 能动手…… 时间瞬间静止。 凤倾城眼前出现一群人,热情洋溢的叫着琉璃,勾肩搭背的向前走着。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张张热情的笑脸。 却让凤倾城的心猛的一刺。 没有…… 没有玄武。 那些为她而死的人里没有玄武。 那一瞬间,凤倾城不知是喜,还是惊。 她突然笑了,笑这人事变幻莫测。 笑着笑着又哭了。 哭这世道凄苦无边。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她的玄武还活着。 就如她当初选择自己的星宿时所说,苟着苟着就长寿了。 还真是……苟着。 萧梓晨啊萧梓晨。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斗不过我。 你永远不会知道十二星宿并不是全部听令行事,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跳脱的。 活着好,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正在争斗的一群人,被凤倾城突如其来的疯癫吓到了,全部站在原地不敢动。 第6章 发卖下人 “打,往死里打。” 那一瞬,凤倾城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气场瞬间全变。 骇得凤翠华连连后退,生怕晚了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为何? 不过一年不见。 这个嫡长姐仿若变了个人。 “住手,都给我住手。”闻讯赶来的凤忠鹤心力交瘁,觉得这个女儿是来讨债的,时刻不给他安生。 然而没人听他的,至少凤倾城手底下那几个人,没搭理他这个当家人。 “凤倾城,你是要造反吗?” 凤忠鹤大怒,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想教训一下仅十三岁就能气死她的女儿。 凤翠华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父亲,你快管管大姐,她毁了母亲辛辛苦苦给您准备的宴会,就连我也受到了牵连。” 柳姨娘以结交人脉为由,给凤翠华打知名度,凤忠鹤是知道的,也是赞同的。 毕竟柳家这一年连打胜仗,名声大噪,在皇上面前可谓荣宠一时。 作为柳家嫡亲外孙女,凤翠华的身价水涨船高,万一入了哪位皇子的眼,在站对队伍,有了从龙之功,他凤忠鹤岂不是平步青云,又岂会止步屈屈礼部侍郎。 可倾城这死丫头不仅毁了他的心血,让诸位大人看他的笑话,还坏了华儿露脸的大好时机,这让他如何跟柳家交代。 如今更是为了一个住处姐妹阋墙,摆明了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父亲这是想打女儿?您该不会不知道,里面的那些人已经不是凤府的奴仆,他们自不会听您的。” 凤倾城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模样,全然不在乎凤忠鹤会不会真的动手。 “什么?你说什么?”凤忠鹤大惊,满脸真诚的疑惑。 凤倾城了然,他这个一心爱权的父亲,真是一点都不管家务事。 “父亲,我母亲在香林苑病入膏肓你不知道,下人被发卖你也不知道,还有闲心举办宴会,我真好奇,你到底知道什么,你的官途……” “什么发卖?你母亲又怎么了?”凤忠鹤满脑子问号,根本找不到凤倾城的点。 凤倾城心中越发苦闷。 亏母亲在香林苑自艾自怜,她的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悲哀,她们母女还真是悲哀。 凤倾城低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像似自语,又像是说给凤忠鹤听:“你的好姨娘,打着你的旗号,发卖了府中不少人,到底是凤府养不起人?还是有些人眼里容不得沙?” “爹,你别听她胡说,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诬陷我娘。” “爹,你管管她,你看她把我的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凤翠华怕凤忠鹤找姨娘麻烦,不遗余力的转移话题。 凤忠鹤脸色大变:“发卖下人?” 这是官员府邸的大忌。 先不说那些下人知道多少,就说哪个官员穷的连下人都养不起了? 被别的官员知道,岂不是会笑话死他。 哪里还顾得上凤翠华,凤忠鹤转头往柳姨娘住处走去。 凤翠华恼羞成怒,指着凤倾城怒吼:“凤倾城,你敢告我母亲的状,我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啪啪啪…… 一阵脆响,凤倾城左右开弓,打的酣畅淋漓。 威胁她! 她怕吗? 曾经,她就是太好欺负了,才会被柳家玩弄于股掌之中。 死过一回的人,会在乎什么! 被打的无还手之力的凤翠华抱头鼠窜:“来人,快来人,她疯了,凤倾城疯了,我要去告诉祖母,我要让祖母把你赶出去。” 见凤翠华在丫鬟的搀扶下狼狈逃窜,凤倾城拍拍手,觉得痛快之极。 媛儿拽着一名丫鬟的发髻来到凤倾城身边:“小姐,都清出去了,月嬷嬷请您进去休息。” 话落,她抬腿给了那丫鬟一脚,直接将她踹出紫竹轩大门。 凤倾城看向凤忠鹤离开的方向,心中戚戚然。 她的父亲,从未将重心放在过母亲身上。 而她的母亲心里,却只有那个薄情郎,就连她这个女儿也不曾多看一眼。 转身步入紫竹轩,她的人生从现在开始会发生天翻覆地的改变。 …… 案几上,一叠契书安静的躺着。 啜泣之声不绝于耳。 “月嬷嬷,赎回了多少人?”凤倾城开口,语气中不乏悲凉。 她悔。 她该带着所有人离开。 而不是怕大权旁落,将她们留下。 却也低估了祖母的德行。 为了点金银细软,竟容忍柳姨娘把凤府闹的鸡犬不宁。 她身边的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发卖。 更有甚者竟配给了鳏夫为伴。 红着眼睛的月嬷嬷开口:“回小姐,紫竹轩12名丫鬟奴仆,只赎回五人,我,媛儿,粗使丫头静儿,烧火丫头玉儿,还,还有……” 月嬷嬷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凤倾城闭眼,将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说。” 媛儿抿唇,见月嬷嬷哭的伤心,接过话来:“还有鱼儿,月嬷嬷在怡翠楼找到她的时候,她,她……” 一向坚强乐观的小丫头猛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月嬷嬷扭头拭泪,勉强说道:“小姐,老奴的两个老姐妹受不了被配给太监做对食,都上吊了,嫁给鳏夫的那个丫头,上个月被打死了,还有启悦被柳姨娘以偷盗之名打断腿丢到山里喂了狼,老奴连尸骨都没找到……” 凤倾城握着小几边角的手微微泛白,泛泪的眼底闪耀着浓烈的恨意。 这些事,她曾经从未知晓。 那三年,她只顾着自哀自怨,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觉得没人爱她。 怨恨母亲心里只有父亲。 因此被柳姨娘钻了空子,对她嘘寒问暖,让她误以为柳姨娘是好人,是唯一一个爱她的。 所以当凤翠华下跪祈求换婚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得到的是什么? 本该成为七王妃的她,上了五王萧梓晨的花轿,新婚夜便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一步步走到禹城。 “小姐。” 耳边响起媛儿关心的询问,凤倾城从回忆中醒来。 那段过往太过黑暗,让她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 “你们也受了不少苦吧?” 那些找不回来的人,她已无法挽回,唯有补偿剩下的人。 媛儿擦干泪,挤出个不算难看的笑道:“媛儿还算幸运,从人牙子那逃了出来,一直在城门口等小姐,虽然要饭比较丢人,至少没受什么苦,就是月嬷嬷……” 不等她说完,月嬷嬷急忙抢过话题:“我也还好,打小跟老将军练武,老奴身子骨好得很。” 凤倾城知道她在强撑,也不勉强她说出自己的遭遇。 望了眼守在四周的奴仆道:“这些人是长公主借给我的,日后我还要添些新人,案几上是你们以及我母亲那边几个人的身契,你们若是愿意跟着我,我乐意之至,若是不愿,拿了身契,我放你们离开。” 第7章 隐姓埋名 “我不走,我打小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去哪儿,媛儿都跟着。” 媛儿眼睛红红的站着,满眼倔强。 月嬷嬷站在媛儿身边,毫不犹豫的开口:“别人老奴管不了,老奴是将军派给小姐的,老奴不走。” “我也不走。”门口传来虚弱的声音,随之一名长相清雅的女孩走了进来,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鱼儿。”凤倾城起身。 门口的鱼儿瑟缩了一下,眼中含惧的开口:“小姐,别,别过来。” 凤倾城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眼中含泪的看着鱼儿。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满腹才情的大丫头,如今竟如纸糊一般弱不禁风。 媛儿见状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进来,被鱼儿吼住了:“别过来。” 鱼儿抬头,用悲戚祈求的目光看着凤倾城:“小姐,鱼儿不干净了,还有病,治不好的病,鱼儿不祈求能像以前一样照顾你,鱼儿只想能日日看到你,哪怕是让鱼儿做最下等的粗使丫头也好,只要不离开小姐,鱼儿做什么都愿意。” 病? 治不好的病! 怡翠楼。 蓦然间,凤倾城明白了,能让月嬷嬷说不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她的鱼儿,她外祖母留给她最好的人都毁了,全都毁在了柳芙蓉的手里。 柳芙蓉,柳姨娘,柳家,我凤倾城与你们不共戴天。 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凤倾城勉强压下汹涌怒火:“媛儿,给鱼儿看座,我有话要对鱼儿说,你们先出去。” 媛儿麻利的搬了椅子让固执的鱼儿坐在门口,与月嬷嬷一起守在门外。 “小姐,鱼儿,我……”鱼儿战战兢兢的看着凤倾城,心中忐忑不安。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还能回到凤府,回到小姐身边。 真的回来了,她却胆怯了。 现在的她,还有资格留在她身边吗? 凤倾城缓了好久,才勉强安抚好情绪,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愤怒的开口:“鱼儿,你恨吗?” 鱼儿知道凤倾城所谓的恨,包含了她自己。 心里的忐忑与胆怯反而减少了些:“我恨,我恨柳芙蓉,我恨凤翠华,但我不恨大小姐,是我没本事,没能守住大小姐要守的东西,更加没保护好其余人。” 话到此处,鱼儿眼底黯淡无光,一双纤瘦的手在双膝上剧烈颤抖。 凤倾城起身走过去,半蹲在她身边握住她颤抖的手。 鱼儿起身想躲,却被凤倾城强势压制着:“你的病不会轻易传染,不要躲我。” 小时候,每次午夜害怕时,都是鱼儿抱着她睡,哄着她,安慰着她。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点点对她的关爱,也许便是曾经睡在她身边的鱼儿吧。 鱼儿不再躲闪,但眼底的惶恐,自卑无法掩盖。 “想过报仇吗?”凤倾城开口,语气阴森,带着嗜血的寒意,全然不在意会否吓到鱼儿。 如今她们身负同样血海深仇,便该联手倾覆强敌。 是的,强敌,柳家是不可撼动的强敌。 可凤倾城认定,她是蚍蜉,定能撼动大树。 鱼儿眼中闪过了光,反手握住凤倾城的手,激动地开口:“小姐,我可以吗?我可以报仇吗?” 她们是你的姨娘,你的庶妹,与你血脉相连,我真的可以吗? 凤倾城读懂了她的心声,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她们也是我的仇人,只不过……” 凤倾城的话音一顿,鱼儿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轻拍鱼儿纤瘦的双手,凤倾城安抚道:“你想报仇,便不能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便不能报仇,你只能选一样。” “为什么?”鱼儿有些急切,她不懂为何两者不可兼得。 …… 炎炎夏日,蝉鸣扰人。 媛儿拿着扑蝉网扑打树上的蝉,偶尔回头看一眼守着房门的月嬷嬷。 月嬷嬷冲她挥手,让她不要弄那些没用的,赶紧去小厨房给小姐弄些吃的来。 折腾了一天,小姐这会定然饿了,总不能亏了身体。 媛儿拎着捕蝉网离开。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鱼儿走出来,不复往日悲苦神情,仿若一夕间恢复了神采,对着外面喊了声:“哪位是青冥。” 正在月嬷嬷狐疑时,不知哪儿闪出一名身穿小厮服的男子。 他样貌平平,掉到人堆里立刻找不到那种。 “找我?”青冥语气冷淡,没有半点客气恭敬。 鱼儿吓了一跳,很快便恢复了端庄得体:“小姐找你。” 青冥迈步进屋,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鱼儿站在门口没动,月嬷嬷看到这样的鱼儿松了口气:“鱼儿,小姐回来了,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鱼儿笑了,宛如栀子花开,灿烂炫丽:“是,以后都会好好的。” 正说话,青冥出来了,冲着鱼儿面无表情的说:“跟我走。” 鱼儿毫不犹豫的跟上,月嬷嬷急了:“鱼儿,你去哪儿?” 鱼儿回眸,释然一笑:“嬷嬷,忘了鱼儿,就当鱼儿死了,若是哪天你看到鱼儿,记住,那不是鱼儿。” 话落,快速跟着青冥离开。 “鱼儿。”拎着捕蝉网回来的媛儿,焦急询问:“嬷嬷,鱼儿与你说什么了?怎么走那么快。” 月嬷嬷哭了,将媛儿抱入怀中低语:“你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鱼儿,都要装作不认识她,就当她死了。” 媛儿挣扎:“嬷嬷,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必须懂,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与小姐相依为命。”月嬷嬷语气尤为重,吓的媛儿一句话不敢说。 屋内,传来凤倾城的声音:“嬷嬷,我饿了。” 月嬷嬷擦干眼泪,挤出和蔼的笑:“唉,婉静已经去厨房准备吃的了,小姐稍等片刻。” 屋内没了声音。 清闲居。 柳姨娘砸碎了一屋子的瓷器,正气喘吁吁的生闷气。 大意了。 她大意了。 她没想到一个被她赶出京都,吃斋念佛的女娃能搭上长公主这尊佛。 好好的宴席,生生变成了她的打脸现场。 真真儿气死她了。 “人回来了没有?到底怎么回事?”柳姨娘开口,脸皮抽抽的疼,着实是子帧下手太狠了。 叮嘱下人收拾屋子的张妈妈上前回复:“回来了,但是不多。” “什么叫回来了,但是不多?你把话说明白。”柳姨娘面色阴冷,几度在杀人的边缘徘徊。 张妈妈知道主子这会脸疼,头疼,全身都疼,不敢跟她卖关子,转身示意所有人下去。 第8章 你叫芷渔 待人走完,张妈妈依旧不放心,弯腰附耳在柳姨娘耳边低语。 “去的人回报,有人帮大小姐逃跑,他们被打的措手不及,人手折损三分之二,至于大小姐怎么跟长公主走到一起的,他们也不知道。”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柳姨娘捏着桌角的手青筋暴起,眼睛里闪过怨毒的光。 张妈妈给柳姨娘顺气:“夫人,别动怒,平白伤了身体,这次确是我们大意了,但她在凤府能蹦跶多久?现在凤府可是您的天下。” 柳姨娘的情绪好了很多,点头赞成道:“是啊,不是一年前了,她身边的人被我卖的卖,杀的杀,长公主不可能时刻跟在她身边,我迟早弄死她。” 张妈妈被柳姨娘眼里淬了毒的光吓的一个哆嗦,心知大小姐今后没好果子吃了。 “柳氏。”凤忠鹤人未到,声先到,端的是气势汹汹。 张妈妈退后两步看向门口,就见凤忠鹤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柳姨娘猜定是凤倾城说了什么,便冲着张妈妈使了个眼神,张妈妈退了出去。 …… 宫内,永宁殿。 青冥带着鱼儿走了进来。 “主子。” 萧梓战坐于书案后,正在看一本札记:“来了?” 鱼儿不知对方身份,跪地叩首:“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一路上蒙着眼进来,鱼儿内心忐忑,却也知凤倾城让她跟着的人,定然不会伤害她。 青冥开口:“你不用知我家主子是谁,只管听命即可。” 鱼儿匍匐在地,不再开口。 “你叫鱼儿?”萧梓战放下书本,抬头扫了眼鱼儿清瘦脊背。 鱼儿诺诺开口:“是的,鱼儿是小姐给我取的名字。” “她取的。”萧梓战起身,缓步来到鱼儿面前。 鱼儿看到一双镶金边的锦绣云靴,靴子边绣了祥云飞龙,那龙竟是五爪金龙。 瞬间,鱼儿心跳如擂鼓。 小姐何时认识如此大人物了? 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萧梓战感觉到鱼儿呼吸乱了,却很快便被平复下去,不由暗暗点头。 “是个厉害的丫头。” 鱼儿有些微的抖。 萧梓战不再说话,转身坐回上位。 青冥粗鲁的将鱼儿扶起,拉着她离开永宁殿。 从始至终鱼儿都未看到贵人的脸。 殿外,青冥开口:“你有半年时间养身体,殿下会为你请最好的师傅教导,能学多少是你的本事,今日见过殿下的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主子。” 鱼儿抬头,眼中满是疑惑及防备:“你不是小姐的人?” “不是。”交代完重要的事,青冥一副懒得多说模样,迈步往宫外走。 鱼儿跟在他身后,内心百感交集。 小姐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正想着,前面的人突然停步,鱼儿措手不及撞得头晕眼花:“你停下来怎么不说一声?”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胸口太硬了。 “再说一句,从今以后你叫芷渔” …… 凤倾城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四菜一汤有些好笑。 柳姨娘就这点手段? 她真是高看了她。 媛儿噘嘴,愤愤不平的开口:“一群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以前小姐掌家的时候,她们可不是这副嘴脸。” “是啊!你也说那是以前。”凤倾城拿着筷箸拨了两下盘子里的菜,没见一点荤腥,顿时没了胃口。 “我去找他们算账。”媛儿转身要走,被月嬷嬷伸手拉了回来。 凤倾城放下筷箸,面色平静的开口:“她这是想用中馈压我,我若被她拿捏了,岂不是笑话。” 月嬷嬷在身上摸出个荷包递给媛儿:“你让静儿出府买些吃食回来,亏谁都不能亏了主子。” 媛儿也开始翻身上的银钱,准备多凑一些出来。 凤倾城看着她们行为好笑又心酸。 曾经,她没想过她们,自然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有人心疼她。 所以上一世没人疼她,都是她自己造的苦果。 “收起你们的银子,我若是只能花你们的银子来填饱肚子,那我还当什么凤府嫡小姐。” 月嬷嬷愧疚的低下了头。 是她没能力让小姐过好,反过来还得小姐照顾她们。 凤倾城淡然一笑:“好了,我能把你们赎回来,自然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话落,她拍了拍手。 立刻有人抱着盒子走进来交给月嬷嬷,随即转身离开。 月嬷嬷愣怔的看着怀里的盒子,眼里写满了疑惑。 凤倾城端起茶抿了口,缓解胃里的不适:“从今日起,在紫竹轩开个小厨房,一应用度全部由长公主府开销。” 月嬷嬷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厚厚的一叠银票。 媛儿抱着月嬷嬷高兴的直跳。 “太好了,媛儿,快,快给小姐准备吃的去。”月嬷嬷取出一张银票交给媛儿。 媛儿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有了银票,谁还在乎府里的中馈……” 凤倾城放下茶杯道:“中馈我迟早会拿回来,害了你们的人,我也会惩罚。”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低沉。 门外有人通报:“大小姐,老太太那边请您过去。” 媛儿跳脚,不忿的开口:“小姐连口饭都没吃上,怎么又来找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凤倾城淡然一笑,冲着门外说道:“让她们等着,就说我沐浴更衣过后便去。” 通报的人应声而去。 月嬷嬷担忧询问:“不去,老太太会生气的吧?” “生气又怎样?我母亲的中馈在她手里易主的,嫁妆也是从她手里转给柳姨娘的,如今我只是让她等等,已经给足了她这个祖母颜面。” 凤倾城说完,突然觉得心里憋屈的很。 别人拿着她的钱胡吃海塞,她却在祖籍吃斋念佛。 这都没什么,最憋气的是一辈子给别人做嫁衣,想想都恨不得掐死曾经的自己。 “什么?老太太弄走了夫人的嫁妆?”月嬷嬷大惊,怀里的银子都不香了。 “怪我母亲自己。”凤倾城眼里都是对母亲不争的恼怒。 月嬷嬷不说话了,她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怪主家。 门口突然传来叫嚣声:“大小姐,您一个小辈怎可让老太太等,您还是快些收拾了跟老奴过去吧。” 媛儿跳脚,低头寻东西想打人。 月嬷嬷一张脸阴沉的可怖。 凤倾城看着媛儿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出了声。 媛儿跺脚道:“小姐,你还笑得出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让她们吵吵,我去睡一觉。”凤倾城起身往里屋去了。 第9章 过府诊治 容嬷嬷以为,老太太一句话,大小姐立刻会来老太太面前听训。 谁知道,这一叫就是三天。 起先大小姐以困乏为由说睡醒了去见老太太,任凭老太太院里的人如何叫嚣,她全当没听见。 后来老爷知道了,请家法让大小姐去见祖母。 大小姐依旧无动于衷,躲在紫竹轩里一句话不说。 如今三日过去了,容嬷嬷亲自前来,才知道为何老爷的话不管用。 紫竹轩外守着的是大长公主的人,谁敢随便乱闯? 难怪宴席散了后,老爷一直没找大小姐,柳姨娘也安静得很。 这是仗着大长公主的势,谁都动不得了。 看着气急败坏的凤老太太,容嬷嬷只能一劝再劝,希望柳姨娘今日别再来老太太这儿挑唆,让老太太消停消停吧。 “容嬷嬷……” 许是太过专注的祈求,凤老太太喊了两声,容嬷嬷才回过神来:“唉,老太太,老奴在。” 凤老太太斜睨了眼走神的容嬷嬷,心知她在苦恼什么:“把紫竹轩的人撤回来。”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这是动怒了,容嬷嬷转身出了房门。 …… 凤倾城不是不去见凤老太太,而是一路舟车劳顿,被截杀,找救援,扰乱宴席,救回被打杀,发卖的下人,没有片刻的停歇,这不稍一放松就病了。 足足三日,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全是前世今生,折磨的她心力交瘁。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如烈火灼身,甩不掉挣不脱。 “这可怎么办?要不,求求老爷给小姐请个御医!” 耳边响起媛儿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站住。”月嬷嬷开口阻挠,随即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远去。 依稀能听到月嬷嬷低声训斥媛儿:“有用吗?老太太那边天天来人,我们不是没说过小姐病了,她们谁信过?老爷连家法都请来了,若不是长公主的人拦着,小姐还能有好?以后别指望凤府的任何人,能指望的只有我们自己。” 凤倾城叹息。 月嬷嬷的话,直击她心。 无论前世今生,她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月嬷嬷。” 凤倾城以为声音很大,却不知比蚊子嗡嗡没大多少。 好在说话的两个人时刻注意着她,察觉不对走了过来:“小姐,你醒了?” 凤倾城睁眼,被清晨升起的太阳晃的微微眯起:“我睡了多久?” 见她欲起身,媛儿忙伸手将她扶起:“三天,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 岂止是吓人。 她们去叫小姐起床时,小姐气息微弱,整个人烧的红彤彤的,不停说胡话。 一会还我孩子。 一会驱逐蛮夷。 最吓人的是伸着双手胡乱抓,非说披甲上阵,杀敌守城,即便死也要护禹城百姓。 听听,都说的什么啊! 她家小姐才十三岁,怎么就烧的不说人话了。 三天? 凤倾城扶额,扫了眼熟悉的环境,依旧不适应自己仍待字闺中。 长长吸了口清晨凉爽的气息,凤倾城觉得整个人软绵绵的:“长公主的人还在外面吗?” 月嬷嬷整理凤倾城身上的被子,以免她着凉:“在。” 这三日,若不是那些人守着,小姐不定怎么受磋磨。 凤倾城从枕头底下拿出信封,声音绵软的开口:“让她们交给长公主。” 月嬷嬷眼睛一亮,接过信封对媛儿道:“照顾好小姐。” …… 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萧明月捏着手里的纸满眼震惊。 “她真的说到做到了。” 侍卫不敢询问,犹豫着开口:“公主,凤倾城病了,她身边的嬷嬷想求您给她找个御医诊治。” “病了?”萧明月抬头,满是疑惑。 侍卫不敢隐瞒,将三日来凤倾城生病,凤府不闻不问,还屡次要她过去问话的事详细告知了萧明月。 捏着手里的纸张,萧明月说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凤倾城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 若不是京都城外,她拦住她的车驾,告知有人要害她,让她尽快回京。 她此时应该在和亲的路上。 这么看来,是凤倾城救了自己一命。 如今,为了她不再被算计,凤倾城给她送了保命符过来,所以她不能袖手旁观。 “拿我的令牌去请戴御医。” 戴御医! 梁国御医届的翘楚,除了皇帝从未给别人看过病的人,大长公主请他为一个小小的嫡女看病。 侍卫的眼眸微缩,庆幸今日心软卖了月嬷嬷人情。 …… “哎呀!戴御医,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里面请。”下朝归来的凤忠鹤在凤府门口遇到了戴御医,满脸喜悦藏都藏不住。 戴御医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挤出丝和缓:“凤大人客气了,下官今日过府看诊,没事先通报,还请海涵。” 看诊? 谁病了? 凤忠鹤脑海飞快运转,想到了柳姨娘柳芙蓉身上。 柳家这一年来捷报频传甚得圣心,柳大将军几个儿子皆有军功在身,只等凯旋而归,圣上风光大赏。 三日前,柳姨娘被长公主打的面目全非,直到今日不能见人。 能请得动戴御医的只有皇上。 可想而知,定是芙蓉的事让岳家知道了,故而请动了皇上身边的御医给芙蓉看诊。 凤忠鹤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上如此看重柳家人,他身为柳家女婿亦能沾光一二。 忧的是倾城这个不省心的女儿,非但不给他助力,反而得罪了芙蓉,万一岳家怪罪下来,他该如何给柳家交代,倾城毕竟是他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难做得很。 “哪里哪里,戴大人过府看诊,那是凤某的荣幸,只是劳烦戴大人了。”三言两语拉近两人关系,凤忠鹤一路客套的将戴御医往府内请。 月嬷嬷焦急的等在二门处,看到有人进来忙迎了过去,却被柳姨娘抢先一步道:“老爷,您回来了?这位便是戴御医吧?请,快里面请。” 下人来报,老爷带着戴御医回府,柳姨娘高兴极了。 老爷为她请来了国医圣手,这若是传出去,定能一雪前耻,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后悔死。 戴御医被柳姨娘唬了一跳,凤大人的家眷怎么了? 这脸肿的堪比猪头,也难怪凤大人对他如此热情。 眼见戴御医脚步往前厅去了,月嬷嬷几步上前道:“老爷,这是小姐……” 柳姨娘不高兴了,凤倾城什么都想插一脚,真真是烦死人了。 “月嬷嬷,拦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退下,别惊扰了戴御医。” 柳姨娘话落,立刻有人上前驱逐月嬷嬷,生怕她说出不得体的话。 凤忠鹤阴沉沉的瞪了月嬷嬷一眼,一副你再多说,就让下面的人打杀了你的气势。 第10章 生死勿论 月嬷嬷顾不上自己的老命,跪地道:“老爷,您不能让戴御医走,大小姐病着,您让戴御医过去给大小姐瞧瞧。” 凤忠鹤脚步一顿,狐疑的看着月嬷嬷:“你说倾城病了?” 柳姨娘眼底划过焦急,瞒的好好的事,不能让月嬷嬷戳破了:“月嬷嬷,我知道大小姐不喜我,也不能如此对我,她打也打了,说也说了,难道真的看着我这张脸毁了才高兴?” 凤忠鹤闻言,一甩衣袖踹开月嬷嬷道:“逆女,真是逆女,都什么时候了,还耍那点小心机。” 月嬷嬷被踹的滚了两圈才停下,忍着心口疼,连滚带爬抱住凤忠鹤的腿:“老爷,您不能这么对大小姐,她是您的女儿,是您抱在怀里疼宠过的人,您就忍心看着她死,也不愿意……” “月嬷嬷,你够了,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老爷成何体统?戴御医在这里,惊扰了他,你八条命都不够赔,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奴才堵了嘴拖走。” 柳姨娘心跳如鼓,不能让月嬷嬷说下去。 一群人蜂拥而上,拉的拉,推的推,将月嬷嬷往后院带。 月嬷嬷拼死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 “放手,你们放手。”媛儿冲了出来,拎着扫帚武的虎虎生风,扫退一群人。 月嬷嬷挣脱钳制,不顾胸口剧痛急切开口:“媛儿,拦住大夫。” 凤忠鹤气的心口疼,他的家,他的奴才,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他脸面:“来人,拿下,统统拿下,生死勿论。” 戴御医浓眉微蹙,看着混乱的场面开口:“凤大人,下官前来是给……” “戴大人勿惊,您先入前厅饮茶,下官处理完家务就来。” 凤忠鹤示意柳姨娘将戴大人请去前厅稍坐。 柳姨娘顶一张浮肿的脸,挤出得体的笑道:“是啊!让戴大人看笑话了,您先去前厅稍坐片刻,我家大人马上就来。” “不是,下官……”戴大人有些急,他不喜柳姨娘丑的让他想吐的脸,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回家。 这凤府着实让他长见识了。 “呦呵,凤府这么热闹的吗?”突兀的声音响起,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管家领着两个人快步走来。 一人身着月白长袍清风霁月。 另一人宝蓝色锦衣华服气度不凡。 凤忠鹤戴御医忙上前施礼:“下官参见太子,五殿下。” “见过太子,五殿下。” 众人闻言,纷纷跪地请安,个个噤若寒蝉。 太子萧梓铭扶起戴御医。 五殿下萧梓晨扶起凤忠鹤道:“我与大哥路过凤府,看到戴御医的车驾停在府外,猜想府中谁病了,便进来探访,未曾通禀,还请海涵。” 凤忠鹤受宠若惊,忙回答:“下官惶恐,不知太子五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好了,凤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太子开口,威严的扫了眼众人。 凤忠鹤忙开口解释:“让殿下见笑了,唉,家门不幸,养出了个……” 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想将凤倾城的事说出来。 只求两位殿下不要追问才好。 太子看出凤忠鹤为难:“既是凤大人的家务事,本宫的确不好再问。” 话落,视线转向戴御医。 “戴大人,本宫着人请你多次,你都有事在身不曾赴约,既然今日有缘在此遇到,不知戴大人是否赏脸……” 戴大人心里恼怒五殿下不是人,竟找太子来压他,面上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太子殿下相邀,是下官的福气,只不过下官今日前来,是应了皇上的口谕,下官着实是……” 戴御医一脸为难,太子惊诧不已。 皇上口谕,让戴御医亲自会诊,来的却是小小的礼部侍郎府。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柳姨娘心中窃喜,太子请不动的人物,夫君为她不遗余力的请来了,这是何等荣幸。 看向凤忠鹤的眸色中满是崇拜。 凤忠鹤最爱别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突然,柳姨娘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角门处。 藏在那里的凤翠华小鹿乱撞,第一眼便被太子高贵的身份及精致的脸俘获,此时整个人快烧起来了。 太子。 那可是太子。 梁国未来的帝王。 若是嫁给他,谁还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届时凤倾城算什么! 嫡女又怎样? 还不得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 想到这里,凤翠华甩开拉着她的婢女,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哎呦……” 一副被谁推了出来,要摔倒的惊恐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的目标是太子,不曾想萧梓晨挡在太子面前道:“谁,冲撞太子,来人,拿下。” 凤忠鹤大惊,忙跪地叩首:“殿下恕罪,那是小女华儿,还请手下留情。”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闪着寒光的刀擦着凤翠华的耳垂划过。 冰冷的寒意吓的凤翠华花容失色,脚下一绊真的摔倒了,狼狈至极。 眼见宝蓝身影消失在眼前,凤翠华一颗心跌落谷底。 萧梓晨心知误会了,想伸手去扶,又碍于男女大防,一时间进退维谷。 戴御医头疼,他过来看个病而已,却出了这么一场大戏。 乱,真真儿是乱极了。 “太子殿下,凤大人,我们还是看病要紧。”戴御医催促,一刻不想多待。 手脚麻利的婢女扶起凤翠华,一张浮肿的脸展露人前,让太子不忍直视,转身对戴御医道:“戴大人说的对,看病要紧。” 柳姨娘心疼女儿,又气恼她出来做什么,脸都没治好,怎么能入得了贵人的眼。 又听太子发了话,忙收回心神道:“若两位殿下不嫌弃,不如去前厅坐下聊。”只要坐下说上话,她一定有发挥的余地。 然而话一出口,柳姨娘就后悔了,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 凤忠鹤不满的扫了眼她。 太子蹙眉看向柳姨娘:“这位是……” 果不其然,太子生气了。 凤忠鹤回禀:“贱内,许是见了殿下太过惊喜,以至于口不择言,还请二位殿下恕罪。” 跪在地上许久没出声的月嬷嬷握紧拳头,恨不能冲上去撕了老爷的脸。 什么贱内? 她算哪门子的贱内? 老爷想让太子误会柳姨娘是当家主母吗? 月嬷嬷尚未开口,角门处传来脆生生的声音:“爹爹,您这贱内是说我娘?还是在说您的妾室柳姨娘?” 第11章 我的孝顺 头疼,凤忠鹤头疼至极。 凤倾城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数乌鸦在头顶盘旋,叫的他心烦意乱。 太子顺着声音看去,便见阳光翠柳下,一袭水粉人影缓步而来仿若水墨丹青。 什么东西停了一下,紧随其后是剧烈的心跳。 萧梓晨将太子神态尽收眼底,看向凤倾城的目光多了戒备。 凤倾城搭着静儿的手,潮红的小脸彰显病态美,似从画中飘出来落在了所有人心尖上驻足不前。 月嬷嬷起身,几步来到凤倾城身边:“小姐,您怎么出来了?您这身子骨没好,经不起折腾,赶紧回去。” 话落,月嬷嬷瞪了静儿一眼。 小丫头吓的瑟缩低头,不敢辩白。 “嬷嬷,无妨,我听闻戴御医来了,过来迎一下。” 柳姨娘轻嗤:“不是说病了吗?我看大小姐这身体好得很,这小脸红润光泽,哪里像病了的模样。” 跟她抢人也就罢了,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给谁看! 凤倾城没搭理她,视线不经意扫过萧梓晨,不由得握紧双拳,心中升腾起滔天怒火。 她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再见萧梓晨。 记忆中,她与他相遇该是凤翠华十五岁及笄礼上。 那之前萧梓晨奉旨劳军,遇到南蛮犯边,被困深州一月之久,临危受命带五百骑杀出重围,活捉南蛮将领乎克己,逼退三万铁骑一战成名。 回京后深得帝心,封府赐地好不风光。 那时凤翠华刚满十五,因柳大将军回京名声大噪,也是风头无两。 为巴结柳大将军,凤府给十五岁的庶女举办嫡女待遇的及笄礼。 那日柳大将军亲自邀请五皇子过府饮宴。 而她凤倾城如臭水沟中的老鼠,躲在偏院不能见人。 吃别人吃剩的饭,喝别人不喝的水。 空有嫡女之名,过下人都看不起的生活。 那一日凤倾城记得清清楚楚。 萧梓晨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当得知她是嫡女时,更加无法掩饰他对嫡出的恨。 是的,就是恨,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的恨。 凤倾城到现在都想不通,萧梓晨对嫡出的恨到底出自哪里。 无论前世今生,身为嫡出的太子,对他视若己出,从未苛待他这个五弟。 相对于其他兄弟,太子把萧梓晨看的比谁都重。 凤翠华揉着摔疼的手腕,察觉太子看凤倾城的眼神里闪着光,警铃大作:“姐姐,我就不明白了,我娘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连看御医你都要争抢,你就那么见不得娘亲好吗?” 思绪被打断,凤倾城眸色凛冽的扫向凤翠华:“你娘?叫谁?你旁边那位?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你叫娘?凤翠华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与我说话。” “你……”凤翠华气的全身发抖,指着凤倾城想骂人,却想起太子与五皇子都在,她不能不要形象。 “爹,你看看姐姐,这么多人,她怎么可以,怎么……” 凤翠华转身告状,泪盈于睫委屈极了。 柳姨娘咬唇低头,受了委屈却只能忍辱负重的模样,让凤忠鹤心疼了一下。 “倾城,外人面前,怎可如此诋毁……姨娘。” 他想说你娘,话到嘴边改了口。 柳姨娘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公之于众。 一切还得等柳大将军回来再议。 凤倾城冷笑:“您也知道她是姨娘,却让她出来迎客,您是瞧不起戴御医,还是觉得戴御医只适合姨娘迎接?” 凤倾城佯装看不见太子和萧梓晨,一味挑拨戴御医与凤忠鹤的关系,摆明了不想给萧梓晨见礼。 “你……闭嘴。”凤忠鹤被怼的无话可说。 当着太子的面,他不想家丑外扬。 柳姨娘目眦欲裂,咬牙忍下心中怒气:“倾城,你不能这么跟你爹说话,姨娘知道你气老爷为我请御医诊治,那也不能成为你肆意顶撞的借口,他毕竟是你爹,你的孝顺去哪儿了?” 呵呵,用孝顺压她。 “姨娘,您这话不该问我,该问问你自己。” “问我?”柳姨娘愣怔,不知凤倾城打的什么哑谜。 凤倾城嘲讽一笑:“我的孝顺,不是被你吃了吗?” “一年前是你以孝顺的名义逼我去祖籍,而你鸠占鹊巢打杀发卖我紫竹院所有下人,逼我母亲入佛堂闭门吃斋。” “你还以祖母的名义发卖她身边的嬷嬷,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一个小小的姨娘哪儿来的底气。” “如今我病了,你隐瞒不报,还信口雌黄我抢你的御医,我倒要问问戴御医,到底是长公主请您过府给我医治,还是我父亲请您给他的贱妾医治的。” 凤倾城步步紧逼,紧密的话语让人无法插嘴,强大的气势吓的柳姨娘连连后退。 一张脸白了红,红了青,如同调色板变来变去。 凤翠华上前,想要拽开凤倾城,不想凤倾城猛然回头怒斥:“还有你,口口声声孝顺,你若是孝顺,一年前祖母病倒,你这个庶女为何不去祖籍为祖母祈福?” “反而怂恿祖母开口逼我,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我看不出来?呵呵,我只是不想与你计较罢了,却不想我的良善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得寸进尺。” “母亲?你该称呼母亲的人在佛堂,而不是眼前这个贱妾。” “啊……”凤翠华被凤倾城无懈可击的话语说的无力反驳,只能抱着脑袋尖叫,随即不管不顾落荒而逃。 爽。 看着凤翠华逃离的身影,凤倾城愉悦得很,突然理解玄武嫌弃她话少是有原因的。 原来说出心里话如此舒坦。 “凤倾城。”凤忠鹤气的浑身颤抖,抬手扇了过去。 凤倾城想避开,却因一时激愤后卸了力道,加之措手不及硬生生承受了灌满力道的一巴掌。 月嬷嬷眼疾手快,却还是没能接住凤倾城踉跄的身影:“大小姐。” 凤倾城闭眼,觉得这一次不摔死,也得摔残。 但她不后悔说出了凤府隐秘。 人影一闪,踏空而来。 一条镶着蓝色玛瑙的绸带缠在了凤倾城腰间,随即一个用力,将她轻柔的甩进了月嬷嬷怀中。 “七弟。” 耳边响起太子的声音,凤倾城尚未站稳脚,便见湛蓝色身影立于身前,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满是急切与关怀:“你没事吧?” 萧梓战。 心猛的一痛,过往如山呼海啸层叠而来。 却定格在了被鲜血染红屹立不倒的白衣之上。 那张清秀俊逸,颠倒众生的脸,令她每每午夜梦回负罪感油然而生。 她欠他一条命。 第12章 忤逆父母 “无妨。”凤倾城垂眸,不敢看萧梓战,抓着月嬷嬷的手抖如筛糠。 小姐怎会如此紧张? 月嬷嬷抬头看向萧梓战,竟被对方清风朗月的容貌晃的心神一荡。 这,何等妖孽。 雌雄莫辨的脸,亦正亦邪的气质,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竟让人无法移目。 穆然间手上一疼,月嬷嬷回神,移开视线道:“老爷,小姐病着,您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凤忠鹤负手而立,在背后揉了揉打的生疼的手,语气冰冷的开口:“怎么不可以?你见过谁家小姐当着宾客的面违逆父母?也就她敢,她还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打她已经算是轻的了,若不是太子在场,他该家法伺候。 柳姨娘露出得意神色,察觉有人看她,忙收敛情绪。 萧梓晨收回目光,不悦蹙眉。 他不喜凤倾城,至于为何,他也不知。 他承认凤倾城很美,如柔和清风沁人心脾,如林间清泉翩跹婀娜。 可她太过强势,太过咄咄逼人,毫无大家闺秀的风骨,也无小家碧玉的恬静。 “凤大人说的对,无论子女有何理由,都不该忤逆父母,即便这位是姨娘,却也是长辈。” 柳姨娘没想到五皇子会为她说话,眼里浮现出感激之色:“臣妇谢五殿下的公道话。” 公道话? 凤倾城冷哼。 萧梓晨哪里说的是公道话,他分明是权衡了利弊,知道柳姨娘的身份在拉拢柳家。 当了他枕边人近二十年,她岂会不了解他。 眼见凤倾城因高烧泛着红晕的脸迅速肿胀起来,萧梓战眼底划过杀意:“来人,掌嘴。” 掌嘴? 凤忠鹤听到这个词下意识挡在柳姨娘身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啪啪啪几声脆响,柳姨娘被扇飞了出去。 谁动的手,没人看清。 太子蹙眉,不悦开口:“七弟,这是为何?” 老五为凤大人的姨娘出头,七弟就让人打了那位姨娘,七弟摆明了打老五的脸。 萧梓晨脸色阴沉,见太子为他出头,便没做声。 “为何?一个不入流的姨娘,也敢自称臣妇,谁给她的脸?即便父皇在此,本殿照打不误。” 若不是凤忠鹤有官职在身,他连他一起打。 额,这理由,这语气,怎么那么像…… 太子看向褪去强大气势,变得弱柳扶风般的凤倾城,总觉得哪里违和。 柳姨娘吐了一大口血,好一会才在张妈妈的搀扶下爬起身,脑子嗡嗡作响,却不敢怠慢跪地请罪:“是,民妇的错,还请七殿下恕罪。” 姨娘。 又是姨娘。 她恨毒了姨娘这个身份。 凤忠鹤心疼柳姨娘,忍下心中怒火开口:“太子殿下,五殿下,七殿下,这是下官家务事,可否请诸位殿下不要追究,也请戴御医给下官的姨娘看看,这伤的……” 着实重了一些。 进了凤府便没办法开口的工具人戴御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走向凤倾城道:“凤大小姐,下官受命来给姑娘诊治,不知姑娘可否方便找个安静的地方。” 这里太吵了,他这把老骨头真真儿受不了。 “什么?戴御医,你是不是搞错了?”凤忠鹤大惊,不信戴御医是为了凤倾城来的。 柳姨娘跪坐在地,一张脸火辣辣的疼,不知是羞的,还是臊。 戴御医转身给太子施礼,然后对凤忠鹤说道:“凤大人,您没让下官说话啊!下官奉皇命来给凤大小姐看病,至于你家的姨娘,你还是找别人看诊吧。” 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只不过心里有点不舒服。 戴御医扫了眼柳姨娘,一脸嫌弃:“不过,凤大人别怪下官多嘴,下官再不济也是给皇上看病的,一个小小的姨娘,呵呵,凤大人这是瞧不起下官。” 月嬷嬷心里大呼痛快,欣喜的对戴御医道:“戴大人,给小姐看诊的地方,奴才们早已准备妥当,您这边请。” 凤倾城在月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从始至终未给萧梓晨一个正眼。 凤倾城那张迅速肿胀的脸,在萧梓战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转身斜睨凤忠鹤:“凤大人,今日之事,你想想如何给长公主交代。” 凤忠鹤心中咯噔一下。 他知道长公主与倾城有私交,却从未想过两人关系如此密切,竟请动了七皇子亲自前来。 今日他不仅开罪长公主,连戴御医也得罪的干净。 柳姨娘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想不通凤倾城哪儿来的本事,让长公主如此维护。 才一年而已,事情便超出了她的掌控。 不行,必须让人重新查查凤倾城这一年来的行踪。 萧梓战离开,仿若太子与萧梓晨是个摆设。 太子看了眼身边的萧梓晨询问:“是等一会,还是……” 走? 萧梓晨不想走,他是为了拉拢戴御医而来,如今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怎么甘心就此离开。 可不走。 看看焦头烂额凤忠鹤,以及狼狈不堪的柳姨娘,他们留下不太合适。 “全凭太子做主。”既然无法决定,交给别人处理。 太子点头,扫了眼面色不虞的凤忠鹤;“凤大人,本宫不叨扰了,告辞。” “下官恭送太子殿下。”凤忠鹤快速跟上,哪里还能顾得上跪坐在地的柳姨娘。 …… 紫竹轩。 “抱歉,小女失礼了,还请戴大人原谅。”凤倾城给戴御医施礼,眼里满是歉然。 戴御医抬手阻拦:“无妨,无妨,也怪老夫没把话说清楚。” “不怪大人您,老奴看的一清二楚,是柳姨娘不给您开口的机会。”月嬷嬷为戴御医说话,心中愤恨不已。 若不是柳姨娘一再阻挠,小姐何苦拖着病体亲自出门迎接。 老爷眼睛瞎了,看不到小姐脸色红的异常吗? 老爷心里当真没有小姐。 戴御医不想管别人的家务事,从贴身药童手中接过药箱,开始给凤倾城诊治。 …… 凤府大门外。 一辆朴素马车安静的停在角落处,侍弄马儿的车夫见戴御医走出来,快速迎了过去:“戴大人。” 车帘掀起,戴大人上车,冲着车内的人施礼:“见过殿下。” 马车缓慢行驶,戴御医的马车跟在后面。 萧梓战亲手给戴御医斟了杯茶。 戴御医受宠若惊的接过抿了口道:“没什么大碍,心思郁结引起的高烧不退,加之长途劳累,没有好好休整,老夫开了药方,只要按方抓药熬制,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便能康复。” 萧梓战松了口气,冰冷的面容缓和了些:“今日之事,事无巨细告知长公主。” 戴御医点头。 萧梓战补充道:“帮我带句话。” 戴御医放下茶杯,恭敬聆听。 “告诉长公主,若想得利,就要护好施利的人,人若没了,利便也没了。” “这……”戴御医有些为难,七殿下真的不是在威胁长公主? 萧梓战眼角微挑:“无妨,你带话就是。” “好。”戴御医应允,随即说道:“五殿下频繁邀约下官,下官觉得……” “你扛不住了?”萧梓战把玩着手中细瓷,狭长的桃花眼中滑过冰冷的杀意。 第13章 宫宴邀约 戴御医知道七殿下不是针对自己,想了想开口道:“倒也不是抗不住,只是万一被皇上知道……” 萧梓战摆手,掀起车帘扫了眼远去的凤府大门:“罢了,你休沐七日,帮本宫找个人。” “找人?”戴御医狐疑,找人这种事不该是大理寺的管辖范围吗? “十里亭外的于家村,有一个赖姓后生,他娘病入膏肓,本宫不管你用何方法,都要将这人收入我的麾下。” 原来是医病,这倒是自己的强项。 “下官领命。” …… 傍晚。 凤老太太住处。 “你是说,倾城那孩子病了,柳姨娘非但没告诉我们,还阻挠她身边人出府请大夫?” 容嬷嬷战战兢兢点头,不知如何说柳姨娘才好。 三日前,长公主的态度有目共睹,她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 还巴巴的跑到老太太这里挑唆。 如今好了,老爷不仅开罪了长公主,连戴御医一起得罪了。 凤老太太重重放下瓷杯,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让她过来,我倒要听听她怎么解释。” “已经在外候着了。”容嬷嬷给凤老太太顺气,生怕气坏了老太太。 凤老太太眸色幽深,冷哼道:“她这是知道事情瞒不住,提前过来请罪了。” 纱帘掀起,张妈妈搀扶着柳姨娘缓步而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像随时会晕倒。 凤老太太微眯双眸,仔细打量柳姨娘的脸:“你,你这是……” 怎么半日未见,这脑袋又大了一圈。 柳姨娘心里苦,委委屈屈的哭诉道:“老太太,您得给妾身做主啊。” 看着要扑过来的柳姨娘,凤老太太嫌恶的挥手:“坐下,好好说话。” 求安慰的柳姨娘生生止住了脚步,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一边拭泪一边开口:“倾城她就是故意的,她让七皇子打我,还骂我,骂我是贱妾,老太太,妾身这贵妾可是您提上来的,她这么做岂不是打您的……” “好了,收起你那份小心思,别以为我老了,看不出你想什么。” 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久了也会厌。 更何况这招对她大儿子有用,对她就过了。 柳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知道恶人先告状没用。 抬头睨了眼容嬷嬷。 定是这老婆子又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才会让老太太如此不待见她。 看样子死婆子银子又花完了,还真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容嬷嬷嘴角上扬,眼里闪过得意的光。 柳姨娘恨得牙痒痒,却奈何不了她。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能一年内拿下凤府中馈。 即便是饕餮,她也得喂着。 “老太太,长公主递帖,邀请大小姐七日后参加太后举办的赏花宴,您知道,太后举办的宴会,那是一般人能参与的吗?妾身觉得机会难得……” 柳姨娘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发觉凤老太太脸色不对忙闭了嘴。 凤老太太低头抚摸皮包骨头,青筋遍布的手腕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是没得罪倾城那丫头,她岂会不带华儿,如今你与她势同水火,你觉得她会带上华儿?” 柳姨娘瑟缩了下,她哪里会知道凤倾城能有今天。 若是早知道,她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定然利用完再丢。 “妾身知道错了,况且妾身也没对大小姐做什么,只是发卖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凤老太太眼底的阴郁吓得不敢说下去了。 “我没问你,你到自己招了,下人能是随便发卖的?更何况那些人都是镇国将军留下的,你,你可知……” 眼见凤老太太动怒,容嬷嬷轻拍她胸口道:“老太太,身体重要,人都发卖了,在气也没用,我们做好善后就是。” 若不是柳姨娘的银子发威,容嬷嬷才懒得给她求情。 凤老太太缓了一会,才开口道:“宴会的事,我去跟倾城说,你发卖她的人,你去给她交代,你的烂摊子,我这个老太婆不捡。” 自己惹的事,自己平。 柳姨娘大喜,只要老太太开口,自家女儿能入宫见太后,她就有十足的把握搭上太后的车,到时再来对付凤倾城也不迟。 …… “老太太让我带凤翠华入宫?”凤倾城端着银耳燕窝满脸嘲讽。 这一家子都是心大的。 白日闹成那样,竟还以为能相安无事。 “可不是,奴婢觉得柳姨娘脸皮真厚,纳鞋底的针都扎不破。”媛儿愤愤不平的开口,手里的针狠狠刺进厚厚的千层布中,仿若那是柳姨娘的脸。 放下炖盅,凤倾城轻笑道:“嬷嬷,你去回老太太,让我带二小姐参宴可以。” “小姐。”媛儿不忿的起身,腿上的笸箩掉落,撒了一地的针头线脑。 静儿忙上前帮忙捡拾。 凤倾城给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你急什么。” 媛儿跺脚,气呼呼的坐一边去了。 月嬷嬷将冰块敲碎,放入铜盆中移到凤倾城身边给她解暑气。 “小姐有小姐的道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改改急躁的脾气。” 媛儿噘嘴,越发生气了。 凤倾城看着媛儿好笑,将炖盅递给静儿,示意她给媛儿送过去。 “小姐,您一口没吃。”静儿担忧的询问。 凤倾城摇头道:“没胃口,媛儿爱吃这个,你给她拿过去。” 媛儿虽生气,却也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闻小姐给自己送吃的,噘起的嘴浮现出愉悦的弧度。 还是小姐疼她。 见媛儿接了炖盅,凤倾城才继续道:“人我可以带去参加宴会,能不能进去看她自己的能耐。” 月嬷嬷眼前一亮,媛儿也转过了身。 “还有,告诉柳姨娘,我要那些经手打杀,发卖我紫竹轩下人的人,一个不能少,否则我可不保证路上,我会对凤翠华做点什么。” “她若是不交也可以,让她自己找门路让凤翠华参加宴会。” 月嬷嬷想了一下,开口道:“能不能进去这句话,我说给老太太听,后面的我说给柳姨娘,不给老太太说可以吗?” 凤倾城知道月嬷嬷想什么,靠在雕花浮木玉枕上道:“嬷嬷看着办。” …… 啪一声脆响,柳姨娘满脸怒容。 “凤倾城,好毒的手段。” 她若是把人交出去,那以后谁还敢为她效忠。 可若不交,华儿怎么入宫饮宴。 柳家她靠不上。 柳家好几个女儿挤破脑袋想要参加宫宴,母亲怎么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给她的女儿。 她想让女儿参加宫宴,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凤倾城。 张妈妈满脸担忧的询问:“怎么办?我们交还是不交?” 第14章 披着狼皮 柳姨娘望向窗外,几个侍从瑟缩着站在那里,一个个面如土色。 她不想交,却不能不交。 这种无力感让她抓狂。 …… 五日将养,凤倾城的气色好了很多。 戴御医虽然只来了一次,却每日让药童过府问诊可见多重视。 送走药童,月嬷嬷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凤倾城放下手中书册,询问月嬷嬷:“你的药吃了吗?” 月嬷嬷嘴角滑过欣慰的笑。 “吃了,老奴遇到小姐,是老奴的幸运,否则谁家的奴才能让国医圣手亲自诊病。” 想想都不可思议。 那日戴御医给小姐开完药方,本该立刻离开。 是小姐求了戴御医给自己针灸治疗,以至于她身上的病痛都被看好了。 如今神清气爽,别说被老爷踹一脚,就是在踹十脚八脚,她都能抗住。 若是在发生那日一群人拉扯她的事,她绝对不会那般不中用了。 见月嬷嬷步伐稳健,明显比她刚回来时好很多,凤倾城放心了。 偏头看向她身后的人询问:“他们是。” 月嬷嬷脸色阴沉了下来:“那边的人。” 她提都不想提那个名字。 将书册丢在案几上,凤倾城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五六个奴才见状慌忙跪地求饶:“大小姐饶命,奴才,奴才们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门口响起媛儿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 随之一阵风冲进来,冲着其中一人狠狠踹了下去:“你还我启悦的命,你把悦姐姐还给我。” 那人想躲,凤倾城眸色沉沉,放在案几上的手猛然握紧。 那人便再也不敢躲了,任由媛儿厮打怒骂。 凤倾城看着那人的脸,不由得冷笑:“王刚,我若记得不错,你娘病了,你求到柳姨娘那里无果,是我给你银子看的病是也不是?” 王刚头皮发麻,跪地叩首,咚咚声不绝于耳。 “大小姐,奴才忘恩负义,奴才见异思迁,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求大小姐开恩,求大小姐放过奴才的家人。” 血顷刻间糊了他满头满脸,却依旧不敢停歇。 “为什么?”凤倾城微微颤抖,不明白好心为何没有好报。 王刚停下磕头,咬着嘴角犹豫半晌,终是说出了原因:“小的,小的喜欢启悦,可,可她压根看不上小的。” “就为这?” 求而不得就要伤害吗? 王刚满脸惶恐,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流乱转:“还,还有柳姨娘拿小的卖身契要挟小的,并且小的本就是柳府家生子,小的离不开柳府。” “柳府,呵呵,柳府。” 凤倾城咬着柳府二字,眼底刮起狂风暴雨。 她猛然起身,怒喝道:“你忘了,柳府是镇国将军的家,你是镇国将军的家生子,不是他柳中堂的奴才。” 王刚大惊,被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 他怎么忘了,所谓的柳府是镇国将军的家,如今却成为了柳家人的天下。 “大小姐,奴才对不起您,对不起镇国将军,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该死,你是该死,你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你忘了镇国将军虽死,但他的家人还在。” 凤倾城咬牙切齿,却猛然醒悟。 鸠占鹊巢。 原来柳家祖祖辈辈都是偷。 柳姨娘的家人偷了她外祖的家业根基。 柳姨娘来偷她的父母家业。 真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狼。 不,他们不如狼,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狼尚且知道忠贞不二,他们那? 他们披着的狼皮下是丑陋的毒蛇,扭着湿滑的身体,到处侵蚀别人的血肉。 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咬的永远是善良的人。 哗啦一声,凤倾城将案几上瓷器花瓶尽数扫落在地,捡起地上的碎片,照着王刚脸上疯狂刺去。 月嬷嬷惊了,媛儿傻了,就连守在外面的侍卫也震惊在当场。 “小姐,大小姐。”回过神的月嬷嬷冲过去抱住凤倾城。 她何曾见过如此疯癫的大小姐。 王刚的脸血肉模糊,趴在地上不断翻滚。 凤倾城恍若不知,眼里猩红一片,挥舞着手里的瓷片,挣扎着冲向她认定的目标。 王刚吓的连滚带爬的后退,直到避无可避紧紧贴着墙角求饶:“饶命,大小姐饶命。” 其余几个奴仆爬起来跑向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拎着丢了回来。 媛儿害怕的后退一步,却想起那是大小姐。 给她喜欢吃食的大小姐,迁就她,体谅她,对她好的大小姐。 她怎么可以怕她。 跑过去抱住凤倾城,媛儿哭求道:“小姐,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媛儿,你看看我,我是媛儿啊。” 腥甜的血充斥在嘴里,凤倾城的神志被一点点拉回。 她不再挣扎,只是久久凝视王刚不语,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道光滑过,青冥出现在屋内。 扫视了眼满屋子的血腥,他淡淡开口:“我来处理,你们带大小姐出去走走。” 月嬷嬷抬头,看着青冥恍惚了下:“你,回来了?” 她不知为何要用回来了三个字。 却觉得青冥就该是紫竹轩的人。 青冥没说话,迈步向着王刚几人走去。 “王刚,你杀了启悦,去给启悦陪命吧。”凤倾城的声音响起,恢复了以往的语气,却带了丝嘶哑冷厉。 王刚摇头,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青冥拎小鸡一样拎起王刚,转头看向凤倾城:“大小姐,想他怎么死?” 凤倾城示意月嬷嬷放开自己,转头看向媛儿。 媛儿见凤倾城恢复如常,挂着泪珠的脸上滑过松缓:“启悦姐姐被他们打断手脚丢去了深山,他们还,还扒光了她的衣服。” 媛儿的泪汹涌而出,嗜血的恨无法掩盖。 青冥看了眼凤倾城,点头道:“明白,我会扒光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割几十刀,再将他丢到山里去。” “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王刚吓的面无人色,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流。 青冥察觉,扬手将他丢了出去:“听到没,照做。” “是。”外面有人应声,随即拖着死狗般的男人走了。 “青冥,我要全府的人看着他们死,他们的家人连坐。”凤倾城开口,阴冷刺骨。 青冥一手一个全部丢出去道:“大小姐放心,青冥亲自监督。” 凤倾城身体一软向后靠去。 月嬷嬷及时接住凤倾城。 青冥迈步离开,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转头道:“大小姐,以后这种事让属下去做,别脏了你的手。” 凤倾城抬眸,满眼狐疑:“你,不回公主府了?” 第15章 梓战离京 青冥愣怔一瞬,随即回答:“长公主有令,青冥自今日起脱离公主府,只为凤大小姐效命。” 月嬷嬷眼中滑过喜色。 凤倾城却犹豫起来。 “青冥,长公主何意?” 是不放心我,留你监视我,还是真的留你下来帮我? 凤倾城心里太多顾忌,自然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他。 青冥眼底滑过无奈与钦佩,耳边响起临走时殿下的声音:“她应该不会信你,你要让她信你。” 主子太了解大小姐了。 叹了口气,青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奉上:“属下不再追随长公主,请大小姐收留。” 不等凤倾城开口,媛儿接过卖身契递给凤倾城,她看出来大小姐重视这个叫青冥的人。 凤倾城没有接青冥的卖身契,只是无波无澜的凝视着青冥,像是要透过他看穿他背后之人。 “真心待我者,不需束缚。不真心待我者,即便有束缚也无用。” 凤倾城转身坐回榻上,看着满地狼藉下了决心:“青冥,以后劳烦你了。” 青冥跪地叩首:“誓死追随大小姐。” 月嬷嬷扫了眼放在案几上的卖身契,抿了抿唇拿起还给青冥。 青冥本不想接,又想起凤倾城的话,终是收回了卖身契。 直到青冥出了屋子,月嬷嬷才不甘的询问:“小姐,你为何不要青冥的卖身契?” 凤倾城叹了口气,接过静儿捡起的书籍道:“他是良家子,能屈尊给我当奴才,可见背后的主子是真心帮我。” “主子?不是长公主吗?” 凤倾城没回答,侧头看向窗外与人说话的青冥。 若是没有上一世,她会认为他是长公主的人,可偏偏…… 算了,那人不说,她便当不知吧。 …… “梓战出京了?为何?父皇知道吗?” 公主府荷塘前,长公主惊愕的掉了手里的鱼食盒。 霎时间,湖水翻涌,五彩斑斓各色锦鲤争相进食,画面美不胜收。 长公主无暇顾及,只是专注的盯着小太监满眼懊恼。 老七说过会离开。 当时她以为他说说而已,却不想真的走了。 未经授命,皇子私自离京等同叛逆,他怎么敢。 太监吓的跪地回话:“公主莫急,奴才打探到,七殿下离京皇上并未动怒,可见该是知道的。” 绷紧的神经一松,长公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知道就好。 这京都城看似平和,却不知暗地里多少黑手在操弄,稍有不慎便会引火自焚,梓战是她的血亲弟弟,她必须护好他。 “派人打探一下,他去了哪里。” 他一个人离开京都,若是被那些人知晓,定会不遗余力的下黑手,她要派人过去保护才行。 小太监满脸为难,犹豫了下回答道:“七殿下行踪无人知晓,奴才问询过四大城门,无一人知道殿下何时离京。” 长公主狐疑,他的七弟何时有这个能耐,行踪如此隐秘。 “也罢,我们都找不到,其他人也许更费力,封锁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离京的事。” 小太监吁了口气,跪趴着退了出去。 匆忙而来的侍从避开他,快步来到长公主面前:“殿下,太后询问,明日凤倾城是否会入宫,太后她老人家想见见她。” 接过侍女重新奉上的鱼食盒,长公主扫了眼平静下来的湖面,眼里滑过了然。 太后知道凤倾城给她献计之事,应该是好奇了,所以想见见。 太后一直保持中立,谁的势力都不想沾,如今主动要见凤倾城,许是父皇的授意。 父皇又是听了谁的? 许贵妃? 丽贵妃? 还是皇后。 亦或是柳嫔! 一张狐媚的脸浮现于眼前,长公主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最好不是柳嫔,否则她不介意给她点教训尝尝。 敢给父皇进言送她去和亲,真以为她不知道柳家安的什么心。 侍女被长公主突变的气息吓得瑟缩,小心翼翼捧着托盘跟在身侧,时不时抬头偷瞄一眼,生怕一个照顾不到牵连自身。 将鱼食盒丢进托盘中,长公主转身道:“把本宫昨日选好的衣服送去凤府。” 传话的侍从应允,转身要离开,像似想起什么,忙开口补充:“公主殿下。” “何事?” “属下听说,凤府老太太让凤大小姐带庶二小姐参加太后赏花宴。” “庶二小姐?”长公主疑惑,这什么称呼,如此别扭。 子帧端着果盘过来,眼睛亮亮的开口:“殿下,您不记得了?凤大小姐回府那日,被奴才教训的那位。” 依稀有点印象。 好像子帧打顺手那个,还是她旁边那个。 唉,太过平凡,压根没正眼看。 “一个庶女,也想攀龙附凤,还真是柳家的血脉,骨子里就是脏的。”缓步向着角亭走去,长公主满脸不屑。 子帧知道长公主对柳家不喜到唾弃,自然不会惹她不快,转头对侍从道:“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公主殿下。” 侍从咽了口唾液恭敬施礼,转身退了下去。 …… 明日便是赏花宴,凤倾城看着箱笼里的衣服蹙眉。 这真是她的爱好? 素,除了素,还是素。 她以前的品位这么low的吗? 扶额,她又开始怀念玄武了。 她总能创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连带着她也变得与众不同。 “小姐,这套,您以前最喜欢的。” 挑挑拣拣,媛儿从众多差不多款式中,拿出了一股清流。 是真的清流,浅青色纱裙,搭配水粉色飘带。 还不如她生病那日穿的粉色纱裙。 她是怎么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的。 见凤倾城不满意,媛儿愤愤不平的说道:“都怪二小姐,定是她趁你不在,把你的好衣服都搜刮走了。” 是了,应该是这样的。 凤倾城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素才对。 “凤倾城。”凤忠鹤人未到,声先到,怒火滔天。 凤倾城嘴角含笑,像似早已料到他会来,示意月嬷嬷将所有箱笼打开,等着她的好父亲进来。 媛儿犹豫了下,觉得小姐回府后,太过忤逆老爷,对小姐会不会不好。 凤忠鹤疾步而入,扫了眼满屋子素的没眼看的衣服,像似看不见似的开口:“你是要翻天啊,竟敢在府里大开杀戒,谁给你的胆子。” 紧跟其后的柳姨娘哭哭啼啼开口:“倾城,都是姨娘的错,你不能那么残忍的对待那些奴才,那可是府里的老人,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第16章 小家子气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她这姨娘真会做人。 凤倾城无视恼羞成怒的父亲,目光落在柳姨娘身上拍手叫好。 “姨娘真是好本事,三两句就能哄好父亲,不去计较发卖下人这么大的事,难怪我娘会败在你手里。” 柳姨娘一噎,一双杏眼担忧的看向凤忠鹤,眼神里期期艾艾满是委屈。 凤忠鹤咬牙,没看身侧的柳姨娘,怒视凤倾城道:“说的是你,你拉扯她做什么?” “哦,那不拉扯她,就说今日的事好了,人不是姨娘送来的吗?她让我惩戒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我做了,怎么?姨娘这是不满意?” 柳姨娘头皮发麻,恨不能上去撕了凤倾城的嘴。 跟在柳姨娘身后的婆子,奴仆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下,却也心中寒凉。 “倾城,话不能这么说,我送他们过来,是给你赔罪的,可你,你怎么能那么残忍的对待他们,他们毕竟是凤家的奴才。” 柳姨娘硬着头皮开口,决不能让跟着她的人被凤倾城挑拨了去。 凤倾城冷笑,转身坐下,丝毫没有给父亲看座的意思:“他们是凤家的奴才,我的人就不是凤家的奴才?都是奴才,他们手段残忍可以理解,我手段稍微重了些,就不能理解了?” 柳姨娘握拳,她恨毒了凤倾城那张巧言令色的嘴。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言语上竟不是她的对手了? “老爷。”说不过,她只能冲着凤忠鹤使劲。 凤忠鹤脸色铁青。 他这嫡女依仗长公主,一次次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寒了他的心。 “为父命令你,把那些人放了。”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不能放任她继续下去。 凤倾城眸色一凛,直视凤忠鹤眼眸:“我若不放,父亲会怎样?杀了我?” “你……”凤忠鹤伸手指着凤倾城,额头青筋暴起,却不知如何处置她才好。 上家法? 不是没用过,外面那些人会让他动手? 赶出凤府,断了亲缘,他舍不得,除了那是自己的女儿外,她身后的长公主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用上。 这,真真儿是烫手的山芋,左手倒右手,只能捧着。 “大小姐,长公主派人给您送衣服了。”门口侍卫回报,打断了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月嬷嬷带着一行人,抬着金丝楠木打造的箱笼快速进来。 看到房间里气氛诡异,月嬷嬷蹙眉。 她不过离开一会,老爷柳姨娘又来闹什么? 给凤忠鹤见礼过后,月嬷嬷无视房内其余人开口:“大小姐,长公主怕您明日入宫没衣服穿,特意让人给您送了过来,一共十二套,您挑拣一下。” 话音落,箱笼被打开,一件件华丽服饰跃然眼前。 柳姨娘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衣服,这是连带头面配饰都给搭配的齐齐整整。 相对于长公主这些,她给华儿准备的竟是无法入目。 明日还未到,她今日就能想象得到华儿见了凤倾城的穿着,该会闹成什么样。 柳姨娘磨牙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全然忘却了其他人。 凤忠鹤脸色变化不定,来时的怒火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凤倾城扫了眼与有荣焉的月嬷嬷,知道长公主定然不是那么说的。 却也没有揭穿她。 凤倾城起身,冲着送衣服过来的侍卫施礼:“谢长公主恩典。” 几人侧身避开,回礼道;“明日属下准时过来接凤大小姐入宫,还请大小姐看准了公主府的马车。” 凤倾城点头,目送几人离开。 凤忠鹤血气上涌,觉得流年不利,每次都能撞到长公主的刀口上。 不想多说,凤倾城扫了眼柳姨娘道:“姨娘,您这是不想二妹明日入宫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可柳姨娘没办法,只能放弃那些奴才。 凤倾城转身,冲着凤忠鹤道:“父亲,女儿要选入宫的衣服,您还有别的事吗?” 凤忠鹤握了握拳,咬牙说道:“你说得对,那些刁奴是该教训。” 柳姨娘的心彻底凉了,她终究是护不住那些人。 凤忠鹤带着柳姨娘狼狈离开,媛儿兴奋的跳脚:“小姐真厉害,老爷这半个月都快憋屈死了。” 月嬷嬷瞪了她一眼,训斥道:“媛儿,不得无礼,他毕竟是凤府的当家人,让别人听了去会给小姐惹麻烦。” 媛儿收了欢喜神色,闭上嘴低头查看送来的衣服。 好看,太好看了。 凤倾城抬头看向外面,最后一抹余光悄无声息的滑落,静儿正带着人满院子点亮灯盏。 “媛儿,去看看那些害了启悦的人。”看着他们死,才是最痛快的报仇。 媛儿放下手里的配饰,眼中闪过泪花:“是,奴婢一定亲眼看着他们死得其所。” 月嬷嬷叹息一声,转身吩咐下人点燃屋内烛火,方便凤倾城挑衣服。 …… 次日清晨。 长公主府马车早早停在了凤府门口。 看清形势的凤府下人,一刻不敢怠慢的跑去紫竹轩报信。 与此同时,凤翠华在柳姨娘精心打扮下,生怕凤倾城会丢下她,迫不及待的出了自己的院子。 “大姐。” 远远见到凤倾城走来,凤翠华嫉妒的要死,却不得不放低姿态上前问好。 无视凤翠华嫉妒的狰狞的脸,凤倾城云淡风轻的说道:“走吧。” 凤翠华只能卑躬屈膝的跟在身后,袅袅婷婷的向府外走去。 远远看着两人离开,柳姨娘松了口气。 站在树下扯着帕子,一双眼闪过怨毒的光:“消息送进去了吗?” 张妈妈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开口回答:“已经送进去了,那边没有回复,老奴担心柳家那边的姑娘太多,宫里那位照顾不到二小姐。” 柳姨娘信心满满的往回走:“只要华儿能入宫,宫里那位一定会帮忙,我与她有恩,并且帮我比帮家里那几位姑娘有利。” 张妈妈点头,宫里人都会权衡利弊,自家主子如此有信心,定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她只担心进宫这段路,大小姐会不会使手段。 柳姨娘也担心,却没办法帮女儿,只能看她自己的本事。 …… “停一下。”凤倾城开口,凤翠华心中一颤,不由得捏紧了手中丝帕。 媛儿翻了个白眼,最是看不上凤翠华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二小姐,你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我家小姐的。” 第17章 咸鱼赵氏 凤翠华的手一紧,恨毒了媛儿的无事生非。 小心翼翼看了眼望向车外的凤倾城,绞尽脑汁的回答:“是大姐姐的衣服,一年前大姐姐离京时送我的。” 媛儿不忿,刚要开口反驳那不是大小姐送的,是你偷的。 却被凤倾城开口阻拦道:“媛儿,你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以至于整个马路拥挤不堪。 凤翠华松了口气,不是针对她就好。 媛儿白了凤翠华一眼,没好气的跳下马车走了。 一时间车内安静如鸡。 凤翠华尽量缩小存在感,怕凤倾城一不高兴,把她踢下车。 不多时,媛儿满脸笑容的上了马车:“小姐,太好玩了,我算是见识了,梁国还有这么彪悍的妇人。” 被媛儿咋咋呼呼的兴奋劲带动,凤倾城好奇的询问道:“什么妇人?” 媛儿手舞足蹈的讲述所见所闻。 西市卖咸鱼的赵氏发现家里男人不见了,便去隔壁街扎灯笼的源氏家里堵门。 不想真的堵着了自家相公。 按说这么不光彩的事,打一打,闹一闹也就罢了。 偏赵氏是个性子烈的,拿着扫帚连打带削将两个光溜溜的人赶的满街跑,一直到了官府衙门前。 源氏家里人听闻,纠结一群亲戚堵到衙门口,让赵氏收敛些。 赵氏厉害得很,一个人骂的十几个人灰头土脸,赶来升堂的官老爷听了老脸通红,拿赵氏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氏要和离,偏她睡了别家妇人的丈夫不离,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因赵氏骂的太花花,所以招来很多看热闹的人,才会让进宫的路如此难行。 听到此处,凤倾城不由感叹。 梁国以和为贵,自打开国以来,女子和离何其艰难。 即便赵氏在厉害,只要她夫君不同意,便是离不了的。 见凤倾城眸色暗淡,媛儿不禁同情道:“赵氏人好看,还能干,我听说她一个人撑起咸鱼铺子,她相公就没帮扶过,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勾三搭四,可惜了赵氏这个人。” “你说她嘴皮子很厉害?”凤倾城开口询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媛儿点头,想想赵氏骂的那些话,不由得脸红耳赤,还忍不住的好笑。 凤倾城刚要开口,却想起车内坐着个她恨透了的人。 现在的凤翠华,虽没有十几年后的心机深沉,却也不得不防。 媛儿看出凤倾城有话要说,冰冷的扫了眼凤翠华,见她躲在角落中安静如鸡。 这才移到了凤倾城身边附耳倾听。 凤翠华好奇极了,竖起耳朵想要听凤倾城说什么,却是半点声音都无。 便将赵氏记在心里,想着回府后告知母亲。 许是太过专注的想事情,马车什么时候启动,凤翠华未注意。 直到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凤大小姐,宫门到了,接下来需要您步行入宫。” 经历两世,凤倾城早已知晓宫中规矩,在媛儿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不等站稳,便听到一声娇呼:“翠华,你真的来了?还坐着长公主的马车,你太厉害了。” 凤倾城顺着声音看去,便见宫门外三三两两停着几十辆马车,每辆车前都有人说话聊天好不热闹。 说话的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甚是可爱。 只可惜她与凤翠华走得近,便不可能成为凤倾城喜欢的人。 凤翠华扫了眼凤倾城,见她没想搭理自己,便快步走到女孩身边:“我,是跟我姐姐来的。” 她故意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别人听见。 圆脸女孩扫了眼凤倾城,撇撇嘴道:“她就是你说的嫡姐?一脸的狐媚样,难怪会磋磨你。” 媛儿耳尖,听到圆脸女孩诋毁小姐,就要上前争辩,被凤倾城伸手拉住。 不等凤倾城开口,角门开了引起人群涌动。 眉眼清秀的小太监走出来,冲着所有人拱手道:“抱歉抱歉,诸位夫人千金,还需多等一刻钟。” 话落,他以来到凤倾城面前:“凤大小姐,公主让杂家给您带句话。” 凤倾城跟着小太监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两步。 凤翠华身边立刻涌上来五六个同龄女孩:“翠华,那是你去了祖籍一年多的姐姐?看着一点都不好说话。” “可不是,冰冰冷冷的,谁还不是个嫡女,就她清高,难怪被你祖母赶去祖籍。” “就是,我也是嫡女,也没像她似的不好沟通,不过话说回来了,她是不是蹭你的风头跟来的?” “对呀,定是蹭你的车来的,就她那样,怎么可能攀上长公主,定是长公主看在你祖父的面子接你过来,她赖着你一起来的吧。” 一时间七嘴八舌,全是恭维的话。 只有一个女孩默默的站在她们后面,看到凤翠华一会尴尬,一会骄傲的模样若有所思。 她尴尬什么? 又骄傲什么? 事情应该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有恭维的,自然也有嘲讽的。 恭维的是没去参加凤翠华生辰宴的那些女孩,去过的都知怎么回事。 碍于柳大将军的地位,去过的人开始旁观,既不得罪也不讨好。 小太监恭敬的对凤倾城说道:“公主说,宴席开始之前,太后可能会招你觐见,你要做好准备。” 太后要见自己? 凤倾城有些意外。 她心知那些东西一旦拿出去,必然会引起皇上注意,却不想闲云野鹤的太后也会关注她。 “多谢公公提醒。”凤倾城转身,从媛儿手里接过荷包递给对方。 小太监推拒两下后,便不客气的收进袖子里,不经意间捏了一下,薄薄的。 心知打赏不少,顿时欢喜的施礼告退。 看着小太监走远,媛儿愤愤的说道:“传句话,至于给那么多吗?” 二十两银子,小姐太败家了。 凤倾城抬手,在媛儿额头上弹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道:“这一点,你不如鱼儿。” 鱼儿二字一出,气氛沉寂了下来。 角门打开,传令太监引领诸位女眷进宫。 与众人说话的凤翠华急忙告辞,快速往凤倾城身边走去。 查验太监看了眼凤翠华询问:“凤大小姐,这是您的丫鬟?” 凤翠华面色一沉,不悦的看向年过花甲的太监,暗骂他老眼昏花。 凤倾城扫了眼满眼怒火的凤翠华道:“不是,她是我庶妹,应祖母的话带来参加宫宴。” 众位官眷围了过来,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 第18章 打道回府 老太监扫了眼凤翠华,不悦开口:“凤大小姐可以进去,这位打道回府。” “为什么?”凤翠华急不可耐的开口,满眼不忿。 一个老太监也敢拦她,等她进去见到表姐,定然不让他好过。 老太监一甩拂尘,冷冷凝视凤翠华道:“宫宴请的是凤大小姐,宴帖没你的名字,若在胡闹,让人将你叉出去。” 耳边响起窃窃私语声:“怎么回事?不是长公主让她来的吗?” “是啊!我看着她从长公主马车上下来的,怎么没邀请她?” …… 凤翠华脸颊火辣辣的烫,忍下心中怒火,委屈巴巴的看向凤倾城:“大姐。” 祖母让你带我进去,你若是做不到,回去如何跟祖母交代? 凤倾城冷眼旁观,不在意凤翠华的威胁。 第一个与凤翠华搭话的圆脸女孩看不过上前道:“这位公公,凤二小姐坐着长公主马车过来的,你确定没搞错?” 老太监斜睨圆脸女孩一眼,冷然回答:“七品京官家的徐大小姐也配质问杂家。” 有人拉扯圆脸女孩衣袖,低声告诫:“花公公五品官身,你爹见了都得下跪,你哪儿来的胆子。” 圆脸女孩吓的一哆嗦,扫了眼凤翠华,一脸爱莫能助与无奈。 凤翠华急了,转身寻找救援。 她知道凤倾城不愿带她,自然指望不上她。 人群里有人说话:“呦,这是怎么了?堵在这里做什么?不怕误了太后的宴会吗?” 像是见了救星,凤翠华忙施礼求援:“刘夫人安,我与长姐入宫参宴,这位公公说邀请名单里没有我,可我是陪着长姐来的。” 听闻刘夫人,众人纷纷退避,让开一条能容三人通过的路。 相府夫人众星捧月中缓步而来,看了眼凤倾城,又看了眼凤翠华凝眉道:“多大点事,犯得着在宫门口吵嚷吗?” 面容冰冷严肃的花公公脸上浮现出笑意,上前施礼道:“见过刘夫人。” 刘夫人微抬头,示意对方免礼。 花公公解释道:“按理说,邀约名单上没有的名字,杂家是不敢放进去的,若刘夫人作保,杂家……” 听闻要自己作保,刘夫人脸色一沉。 她什么身份? 自己什么身份? 怎可同日而语。 但她既然站出来了,就不好被个太监三言两语打发了。 转头将视线落在始作俑者身上,语气不悦的说道:“凤大姑娘,你怎么说?” 人是你带来的,如今被挡在这里,耽误别人的时间,你觉得合适吗? 凤倾城眸光流转,心知丞相与柳家私交甚笃,在此不好下了刘夫人颜面。 只好开口救场:“这位公公,我受长公主所邀,若是此时离开,恐惹长公主不悦,留下庶妹在此我又不放心,不知公公能否通融一二,实在不行您派人问询下长公主,看……” “不用了。”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众人看了过去。 角门内,子帧带着两三婢女缓步而来,行至刘夫人面前施礼。 刘夫人忙避开道:“原来是子帧姑姑,可是长公主有事?” 子帧点头,对凤倾城道:“长公主让奴婢带凤大小姐进宫。” 花公公上前道:“这位小姐不在受邀名单上。” 子帧扫了眼凤翠华。 凤翠华一个哆嗦,想起那日生辰宴,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起进去吧。”像是看蝼蚁,子帧懒得搭理凤翠华,带着凤倾城往宫里走。 凤翠华舔着脸跟上,将身后鄙夷的言语统统屏蔽。 一场闹剧过后,众官眷井然有序的进宫参宴。 凤翠华刚松口气,便见子帧与凤倾城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子帧回头,对凤翠华道;“你在这里等着。” 凤翠华傻眼,看了眼两边高墙,以及人来人往的甬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倾城冷笑,跟在子帧身后离开。 凤翠华咬牙,迈步想要跟上去,却被子帧身后两个丫头拦了下来:“没听见我家姑姑的话吗?她让你在这里等着。” “可,我是来参加太后宫宴的。”凭什么在这里等着。 “让你等着,就等着。”粉色宫装的丫头训斥,转头向黄色宫装的女孩道:“你看着她,什么时候凤大小姐来接了,什么时候放她走。” 黄色宫装丫鬟位份最低,忙回答:“是。” 一时间血气上涌,凤翠华想上去撕了对方的脸。 有人路过,鄙夷的笑道:“呦,这不是凤二小姐吗?怎么不进去?等长公主亲自来接?” 凤翠华冷眼看过去,眼底闪着骇人的光。 那人也不怕,撇撇嘴道:“刚刚在宫门口不是很嚣张吗?坐长公主的车来的,还你长姐蹭你的车,真真儿不害羞。” “黄茯苓,你够了,你羡慕嫉妒恨有什么用?你爹见了我爹还不得卑躬屈膝,别以为你能进去饮宴就比我风光,回头我告诉我爹……” “呸,狗仗人势,懒得搭理你。” 黄茯苓拉着侍女离开,气的凤翠华直跺脚。 之前恭维她的几个人,看到她如避蛇蝎般绕道而行。 凤翠华如坐针毡,难受至极。 “凤倾城,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弄死你。”她咬牙切齿的低语,看着人群走远,甬道逐渐安静下来。 直到一抹人影出现,凤翠华眼前一亮。 “五殿下,五殿下。” 萧梓晨驻足,疑惑的环视道:“有人叫本宫?” 跟在他身边的侍从看到另一处的凤翠华道:“那边。” 萧梓晨看过去,就见身着百褶仙罗裙的女孩站在阳光下,如跳脱的精灵向他招手。 下意识走过去询问:“你是?” 凤翠华含羞带怯的开口:“殿下,您不记得臣女了吗?臣女是凤府二小姐,您那日去凤府……”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副手足无措,我见犹怜感。 萧梓晨脑中闪过一张肿胀不堪的脸,与眼前判若两人,难怪他没认出来。 同那日相比,今日的凤翠华灵动靓丽,举手投足间充满小家碧玉的气息,别有风味。 萧梓晨眼底闪过惊喜。 凤府二小姐,柳老将军外孙女。 听闻柳大将军很是喜欢这个外甥女,相比之下柳老将军比较喜欢柳家那几个姑娘。 不管怎样,是柳家人,便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凤二小姐怎会在此?”萧梓晨换上温和有礼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凤翠华小鹿乱撞,想起太子的风姿,立刻收敛了心神。 “我,我被长姐丢在这里了。”她委屈巴巴的开口,眼里蓄满泪水。 萧梓晨心下一动。 这是拉拢柳家的大好机会。 第19章 只能一搏 辰时过半。 御花园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太后未到,园内众人彼此攀谈,拉近各家关系。 凤倾城的到来,并未掀起多大波澜,毕竟宫外那一幕,大部分人都看到了。 只是不知凤倾城的水有多深,自然没人敢过来与她攀谈。 凤倾城全不在意,带着媛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 “交代你的事办了吗?” “青冥去办了。”媛儿新奇的看着御花园内奇花异草,漫不经心的回答。 凤倾城抬头扫了眼猎奇的媛儿,叹息道:“怎么让他去了。” 不该让他知道的。 察觉凤倾城语气带了丝嗔怒,媛儿收回视线,忐忑的回答:“我,我交代人去找赵氏时,被青冥听到了,他说小姐的人去处理不合适,所以让我放心交给他,小姐,我做错了吗?” 见媛儿一脸懊悔模样,凤倾城叹了口气,抚平衣摆上微不可见的褶皱道:“算了,欠个人情而已。” 命都已经欠了,还差一次人情吗? 只是该怎么偿是个问题。 一名宫女匆匆走来,轻声说道:“凤大小姐,太后有请。” 这么早? 凤倾城讶然,她以为太后召见,应该在宫宴后。 凤倾城起身,恭敬的回道:“烦请姑姑带路。” 宫女惊了下,忙回复:“不敢,您随我来。” 三人一路行走,遇到不少宫人,每个人都在忙碌,似有做不完的事。 凤倾城不敢四下环顾,跟在宫女身后小心谨慎。 “转过拐角就是了。”宫女开口提醒,怕凤倾城觉得远。 凤倾城并未在意,客套点头迈步跟着,却听身后传来呵斥声:“站住。” 带路宫女吓的一个哆嗦,转回身看向来人,忙跪地请安:“奴婢见过柳嫔娘娘。” 柳嫔! 柳家那位深得圣宠的妖妃。 曾经,她发配边疆,对这位只有耳闻,从未见过面,不想这一世不但见了,还来得这么快。 若说没有柳姨娘的手笔,鬼都不信。 凤倾城没有抬头看来人,标准的行了个宫礼:“民女凤倾城见过柳嫔娘娘。” “呵呵,你就是凤倾城?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凤倾城抬头,眼中无波无澜,毫无畏惧。 柳嫔眉头轻蹙,打心底升起敌意。 凤倾城瓷白肌肤搭配精致五官,水润的丹凤眼仿若含了浩瀚星辰。 只要她眼尾轻轻上挑,柳嫔觉得定能勾的男人神魂颠倒。 柳嫔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跪下。”怒从心起,柳嫔大喝一声,眸色凛冽。 凤倾城疑惑的看向对方:“不知民女何罪?” “大胆,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 “柳嫔娘娘是想以势压人?” 凤倾城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丝毫不惧柳嫔的刁难。 “是又怎样?你不过区区礼部尚书之女,也想忤逆本宫,本宫的身份在此打杀了你,也没人管得了。” 柳嫔负手而立,端的是桀骜不驯。 她身边侍从伺机而动,只要凤倾城敢说个‘不’字,他们会立刻上手。 媛儿跪在地上紧张的看着凤倾城,不住四下环顾,想着怎么救自家小姐。 “柳嫔娘娘都这么说了,民女岂有不跪之礼。” 话落,凤倾城毫不犹豫跪下,却依旧高傲的让人无法俯视。 越是这样,柳嫔越是不喜,咬牙示意身边人给凤倾城点教训。 媛儿挡在凤倾城面前,倔强的瞪视着柳嫔。 柳嫔见了想挖了媛儿的眼睛,让她什么都看不见,看她如何瞪人。 这时,由远及近一名太监,脸色不悦的开口:“凤大小姐,让杂家好找,你这是让太后她老人家等你?” 来到近处,看清是柳嫔站在这里,忙弯腰施礼:“杂家见过柳嫔娘娘。” 柳嫔脸色极为不好,看了眼那太监,又看了眼凤倾城,眼里满不甘:“本宫路过这里,跟凤府嫡小姐聊了两句,既然太后娘娘有请,本宫就不留了。” 太监点头笑道:“恭送柳嫔娘娘。” 随即伸手扶起凤倾城道:“有没有伤到?” 他声音平常,全然不怕柳嫔听到。 凤倾城摇头,扶着对方的胳膊起身道:“公公来得及时,民女无事。”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他连着说了两句好,走远的柳嫔脚步微顿,随即走的更快了。 “该死的老太婆,本宫迟早弄死她。”柳嫔咬牙。 她身边的大丫头转头看向周边,跟随的宫人噤若寒蝉,全当自己是聋子。 柳嫔的话,凤倾城等人并未听到,怕太后久等,不敢怠慢的往凤仪宫而去。 …… 熏香袅袅,太后斜倚在榻上,任由贴身嬷嬷捏腿。 凤倾城缓步而入,小心翼翼跪地请安。 太后眼帘微挑,扫了眼阳光中灵动的身影:“挨打了吗?” 引领太监上前回话:“奴才去的及时,并未让凤大小姐受伤。” 太后点头,慈祥的看着凤倾城,并未让她起身,只是静静的端详着。 凤倾城巍然不动,任由太后打量,端的是娴静大气。 “哀家可以让他去晚一些。” 凤倾城知道太后何意,眼底滑过无奈:“民女谢太后护佑。” 太后坐起身,婢女拿过靠枕置于太后身后,让她舒服的靠着。 “哀家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民女知晓,所以民女写了份企划案,交给长公主。” “企划案?新鲜的词汇,哀家头一次听闻,但哀家对里面的内容较为感兴趣。” 太后捏着手里的紫檀珠串,眼里闪着探索的光。 凤倾城双腿有些麻,脸上丝毫未显:“太后喜欢,是民女的荣幸。” 见她从始至终没有半点谄媚,太后很是满意:“起来说话吧!这么跪着,哀家看着不舒服。” 引领太监松了口气,忙示意给凤倾城看座,随即转身退了下去。 凤倾城不敢揉已经麻木的腿,谢过太后大大方方的坐下。 “你确定能军事生活两手抓,会在三年内使大梁国富民安?”太后无视凤倾城双腿上的异样,满心企划案中的内容。 凤倾城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喜怒。 奈何沉浮后宫多年的人,岂是凤倾城能够窥探的。 “为了自保,也为不再叨扰长公主,民女只能一搏。” 她太弱了,弱到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若不是长公主,她那无情的爹,早将她囚于后宅,任她自生自灭。 她不想重复上一世的宿命,只能自救。 “说说,怎么个军事生活两手抓,如何让大梁三年内国泰民安,你若用大话匡朕,朕定诛你九族。” 第20章 签订赌约 明黄身影快步而入。 太后起身相迎:“皇帝来了。” 皇帝萧焰伸手按住:“母后勿动,儿子只是过来看看。” 太后顺势坐了回去,扫了眼跪地请安的凤倾城。 萧焰安抚好太后,这才转身在太后下手坐下,仔细端详凤倾城:“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口气有多大!朕可以治你个扰乱朝纲的罪。” 凤倾城叩首。 若说不怕那是假的。 上面两位,是大梁的天,无论哪个都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但她面前这位是明君,对待梁国百姓兢兢业业,奈何太过良善养虎为患,以至死的壮烈无比。 若是可以,她希望眼前的帝王能够寿终正寝。 “民女既然敢写,敢说,就有把握会做到。” 不是凤倾城太过傲气,而是她真的做到过。 在那个拥有玄武的世界里,她们合力将禹城治理的海晏河清,让禹城百姓歌舞升平。 如今不过是重复之前的事,她有信心查漏补缺,做的比上次更好。 没想到凤倾城如此自负,萧焰眼底闪过欣赏的光。 说说你详细方案。 “皇帝,你让她起来说话,这么跪着你不别扭吗?”太后见皇帝太过心急,只想着听凤倾城说,却没让她起来的意思。 怕孩子跪太久双腿废了,忙开口阻拦两人对话。 萧焰拍拍大腿,一副懊恼的模样说道:“是是是,起来说话,朕实在是太好奇了。” 凤倾城吁了口气,在媛儿的搀扶下起身。 不等帝王开口,已经有侍从将椅子送了过来。 凤倾城不敢坐,小心翼翼的扫了眼高高在上的帝王。 原来,梁帝如此好看。 七皇子像极了梁帝,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为何梁帝待他极为平淡,以至于没人拥立他为皇帝。 否则上一世的她,会有不同的结局吧。 后悔吗? 不后悔。 若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拥立四皇子称帝。 见她愣怔的看着自己,萧焰心里有了想法,却并未说出来。 太后微微蹙眉,轻咳一声。 凤倾城回神,刚要起身谢罪,被萧焰挥手阻拦:“坐下说话,跪来跪去的,朕看着也累。” 凤倾城狂跳的心松缓了些,坐下小心翼翼开口:“回皇上太后,民女企划案中,写了几个配方,民女想从商业抓起,增加国库税收及银钱,只有国库丰盈,才能让军中将士吃饱穿暖,打起仗来底气也足……” 凤仪宫内侃侃而谈,御花园中百花争艳。 无人得知,此时大梁开始悄无声息的改变,历史进程也在偏离轨道。 …… “人送进去了?” 长公主修剪花枝,头上朱钗摇曳生姿。 子帧上前接过长公主手里剪刀,代替公主完成修剪:“送进去了,皇上也去了。” 长公主回身坐进长廊内的矮脚凳上:“本宫能不能拿到内库权,就看她的了。” “她一个后宅女子,能行吗?”子帧担忧询问,一剪子下去,花枝尽断。 糟了,剪坏了。 转回头偷看长公主,见她没留意这边,捡起那段枝丫丢了出去。 俏皮的模样,使得周围人忍俊不禁。 子帧瞪过去,众人忙背转过身掩饰笑意。 长公主望着远处的湖水轻蹙眉头:“本宫今后的路,都在她的身上,她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将剪刀递给身边婢女,子帧来到长公主身边道:“凤大小姐去见太后时,路上遇到了柳嫔。” 长公主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眼皮轻佻道:“她为难凤倾城了。” “看样子是想动手的,只不过被太后身边的人搅了。” “她这是一点面子不给本公主,本公主不介意给她点教训。” 子帧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 “你说的这些,你都能做到?”萧焰眼里燃着明亮的光,却又带着质疑。 “只要按照民女所说,定能在三年内让大梁子民都能吃上肉。” 都能吃上肉,这口气忒大了点。 太后眼皮抽搐了下,转头看向下方皇帝。 萧焰抿唇,犹豫良久才道:“改革吏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介女流想要发挥,定然阻挠重重。” 凤倾城叹息,可不是! 第一个站出来的恐怕就是凤府。 他那个顽固不化,却总想着往上爬的爹。 “只要皇上肯给倾城权利,倾城定不负皇上隆恩。”下定决心,凤倾城不想放弃任何机会。 萧焰眸色深沉,闪耀着不容置疑的光:“可敢立军令状?你若做不到,朕必会严惩不贷。” 权利就在她眼前,只要她肯伸手,便会唾手可得。 凤倾城起身跪地,郑重开口:“民女愿立军令状。”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你且回去等着吧。”萧焰起身,龙颜大悦。 太后也跟着开心,虽然听了半天,很多地方还是不懂,她也不在乎。 “你们谈好了就好,不要让外面那些臣妇等久了,哀家的赏花宴也该开始了。” 贴身嬷嬷伸手扶起太后,凤倾城忙退到一旁。 皇帝听闻摆手道:“母后的宴会,朕就不去参与了。” 一群莺莺燕燕,他一个男人去做什么。 他不在,反而少了些拘谨。 “好,皇帝去忙吧!哀家让倾城陪哀家过去。” 从凤大小姐到直呼名讳,可见太后真的喜欢上凤倾城了。 凤倾城忙上前搀扶,表情谦卑有礼。 太后喜欢她的进退有度,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从孙子里挑选一个。 优秀的女子,就该留在皇家开枝散叶。 凤倾城不知太后盘算,否则会呕死。 经历过一世劫难,她最不想嫁的便是皇家。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终其一生孤身一人。 再也不吃爱情的苦。 …… 当凤倾城陪着太后一起出席时,场面顿时轰动起来。 凤翠华眼底阴霾横生,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毫无血色。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背,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这才刚开始就沉不住气了?你们母女在内宅中过得太安逸了。” 凤翠华转头,对上一张娇艳明媚的脸,顿时惊喜交加。 本该退出赏花宴的萧梓晨带着侍从走了过来:“见过柳嫔娘娘。” 柳嫔转头,对上萧梓晨平和的眼眸,诧异开口:“五皇子,什么风把你吹到本宫这儿来了?” 太子身边大红人,哪里瞧得起她这么个小小的嫔妃,今日太阳升错方位了? 第21章 蒋氏入宫 不等萧梓晨开口,凤翠华红着脸说道:“表姐,我被长姐丢在宫门口,是五皇子带我进来的,否则华儿都见不到表姐了。” 话落,她一副可怜兮兮,十分思念表姐的神情,抓住了柳嫔的衣袖。 柳嫔怜爱的抚摸凤翠华的头,眼底闪过淡淡的阴郁。 她不该放过凤倾城的,都怪那该死的老太婆。 “多谢殿下带华儿进宫,否则本宫不知何日才能见到表妹。” 柳嫔展颜一笑,媚态横生,晃的萧梓晨心下一颤。 难怪能得父皇荣宠,圣眷不带,柳嫔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 “娘娘客气了,本殿巧遇凤二姑娘,不忍佳人独自垂泪罢了。”萧梓晨游刃有余的回答,脸上写满了恭敬之情。 示好之意太过明显,柳嫔如何不懂。 “若殿下不弃,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眉目流转间,柳嫔计上心来,邀请萧梓晨换个地方。 …… 角落中发生的一幕,尽数落在凤倾城眼底,她扶着太后落座,望着满园争相盛放的花唏嘘不已。 原来,柳家与五皇子,早早便有了牵扯,难怪当年那场赐婚如此突兀。 还记得,她与七皇子的婚约是皇后一手促成,那时七皇子是边缘人物,既不受皇帝宠爱,也无有力靠山,几乎是默默无名的安逸皇子。 而她凤倾城虽贵为礼部尚书嫡女,却因山匪劫持一事名声尽毁安于后宅,他们二人可谓因缘际会牵到一起。 凤翠华便不一样了,因凤柳两家极力造势,她在京都贵女圈可谓风头极盛,又因长相妖媚,气质上带了些神秘感而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她在太子与五皇子之间待价而沽,迟迟未定婚事,直到太子寻庐山狩猎遇兽潮奇袭尸骨无存,她才在柳大将军的牵线下与五皇子定下婚约。 原本她们二人不是同日成婚,却不知为何皇帝突然下旨赐婚五皇子,导致婚期相撞。 犹记得婚礼那日,凤翠华十里红妆气势如虹,而她拼拼凑凑不过几箱绫罗。 现在想想何其可笑,所谓十里红妆皆是她凤倾城娘亲的嫁妆。 嫁衣,嫁衣! 无论镇国将军府,亦或是她凤倾城,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想必婚礼上凤翠华闹的那一出,也该是事先收到了消息,知道萧梓晨要出事,才会给她叩首,磕的头破血流,也要换婚七皇子萧梓战。 什么两情相悦,什么一见倾心。 不过是柳家的权宜之计。 哈哈。 凤倾城啊凤倾城,你到底有多傻,才会觉得柳姨娘对你好是爱你,凤翠华求你换婚,是因为她把你当姐姐,无路可走才求到你的头上。 你还真是自负得很啊。 手中丝帕变了形,无意间释放的戾气,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与众命妇说话的声音大了一分:“哀家日日打理,如今已是满园盛放,不枉哀家辛苦劳作。” 有妇人拍马溜须道:“有幸见太后打理的奇花异草盛开,乃是我等荣幸。” “是啊,是啊,这三年来,臣妇见过太多奇花异草,都没太后栽种的开的娇艳。” 一时间各种吹捧,各种恭维接踵而至,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凤倾城回神,将情绪从上一世的悲愤中抽离。 恢复恬静乖巧模样,跟在太后身侧聆听周边话语。 察觉她情绪转变,太后脸上闪过赞赏。 能这么快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并收拢心神,可见这孩子是个精明的。 “倾城,你去跟小姐妹们说说话,陪着我这个老太太多无趣。”皇太后开口,有意让凤倾城多结识人脉。 凤倾城了然,却不敢离开:“太后娘娘抬爱了,倾城离京一年多,早已淡了圈子里的小姐妹,也不知该找谁闲话,不如留在太后身边,也能多学学心得。” 太后轻拍凤倾城的手背,满眼怜爱的说道:“你这孩子,妄自菲薄了不是,你之前一直生活在京都,不过是离开一年而已,怎么就淡了,哀家觉得是你不肯给别人机会。” 太后之言,在场命妇哪里听不出其中含义。 宫门外用身份压人的刘夫人眼含笑意的开口:“太后说的是,倾城这丫头太过自谦,我家丫头说过很多次,仰慕凤家嫡女女红手艺,不知可否有那个荣幸,让你教上一教。” 女红? 凤倾城暗嘲。 这刘夫人信口雌黄的技艺不错,可谓张口即来,用玄武的话说,撒谎不带打草稿的。 她什么时候会女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刘夫人这话可就错了,倾城女红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写的一手好字,我可是亲眼得见的。” 女声响起,铿锵有力,不似刘夫人的做作,也无柳嫔的娇媚。 更像旭日东升,活力肆意。 众人转头,便见一妇人带着两个与凤倾城年龄相仿的女孩走来。 妇人三十出头的模样,长相如她的声音般英姿飒爽,穿着简单干练,一副随时操刀上战场气势。 相比之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全然相反。 两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穿着也是如出一辙的水粉,灵动的双眸若秋水含波,笑起来两个酒窝尤为引人注目。 像似人参娃娃跳出深山,让人不由得升起一股喜庆感。 刘夫人见那妇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却碍于身边太后,不敢表现出心里情绪,和缓开口:“蒋夫人不在家守孝,怎滴跑来太后盛宴,不怕冲撞了太后吗?” 上来便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可见二人平时龃龉甚深。 凤倾城看着来人,既陌生又熟悉,内心百感交集。 她不知该不该上前搭话,忐忑,不安,各种情绪掺杂其中,手中锦帕不自觉搅得死紧。 蒋夫人无视刘夫人丑恶嘴脸,带着两个人参娃娃上前给太后请安。 “末将蒋若离给太后请安。” “民女,蒋星。” “民女,蒋月。” “给太后请安。” 看着两个人参娃娃动作一致的开口请安,太后眼里滑过慈爱的笑意:“哎呦,蒋将军这两个孩子太喜庆了,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两个女娃娃也不认生,自行跑过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太后。 蒋星接替凤倾城工作的同时,还不忘冲她眨了眨眼。 蒋夫人来到凤倾城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眼含热泪的说道:“倾城什么时候回来的?瘦了,怎么瘦成了这样。” 凤倾城从未想过,三舅母对她竟是如此关怀备至,难道上一世都是错的吗? 凤倾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中满是温暖的回复道:“三舅母,好久不见,家里可还好?” “好,很好,都好。”蒋夫人笑着回答。 却在此时,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舅母?凤大小姐,我若没记错的话,这位蒋氏,如今的陇西将军一年前便与你那叛逆舅舅和离了,她及她的孩子都改了蒋姓,你叫她舅母是不是不合适?” 第22章 查无实证 凤倾城的血瞬间冷凝,一股无形的杀意肆意横生。 她猛然转头看向刘夫人,不疾不徐的开口:“叛逆?若我没记错,那件事至今查无实证,皇上也从未下旨定罪。” “所谓和离是我三舅舅留书,我三舅母至今未同意,改姓是我祖母要求,三舅母不得不允。” “刘夫人有何证据说我三舅舅叛逆,拿出来让圣上定夺,若是拿不出来,刘夫人哪来的底气信口雌黄。” 刘夫人被怼的哑口无言,连带着因太后娘娘赏识,而不得不巴结的心思也消散了。 “你,你太过无礼,一个小辈怎可如此与我说话,还当着太后她老人家的面。” 太后看着刘夫人变脸,说不过一个丫头也就罢了,还拉扯到自己身上,心底升起不喜之感。 “好了,哀家邀请你们是来赏花的,不是攀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若一定要争辩一二,就去皇上那里争辩,哀家没时间给你们判官司。” 见太后动怒,围在这边的命妇小姐们噤若寒蝉。 凤倾城抿唇,终是先跪地请罪:“民女越矩,还请太后责罚。” 蒋氏见状,也跪地请罪:“是末将的错,末将不该带孩子入宫给刘夫人添堵。” 想当初她夫君的叛逆罪,是相府呈交御前的,她与相府可谓不共戴天。 即便是请罪,也得拉扯刘夫人一番。 刘夫人气急,恨恨瞪了蒋夫人一眼,不得不跪地请罪道:“是臣妇莽撞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扫了眼刘夫人,拉着两个人参娃娃迈步就走。 太后贴身嬷嬷叹了口气,没搭理刘夫人,伸手扶起凤倾城对蒋氏道:“起来吧,太后娘娘招你入宫有话说,别在这里让太后娘娘久等。” 蒋氏起身,嘲讽的扫了刘夫人一眼,无视跪在那里的她,拉着凤倾城追着太后的脚步离开。 太后召见? 刘夫人面色灰白。 她以为那件事后,镇国将军府后继无人,皇帝早已放弃妇孺都没剩几个的镇国将军府,却未想镇国将军虽死,余威尤在。 她是不是该回去跟相爷说说,将将军府的余孽尽数踩死? 嬷嬷知道凤倾城与蒋氏太久没见,定是有话要说的,拉起两人后,便快速追赶太后去了,也没催她二人跟上。 凤倾城便知,是太后有心让她二人见面的。 “舅母,可知我外祖母怎样?身体是不是还好?” 凤倾城甚是担忧外祖母,只不过外祖过世,几个舅舅战死的战死,失踪的失踪,外祖母太过忧伤,一病不起,后来在小女儿的请求下,带着剩余几个孩子去了北疆投奔幺女。 自那以后,凤倾城便在也不知她们的消息,也是那时柳家以旁支身份接管镇国将军府。 柳家的那些人相继崛起,几乎侵占了镇国将军府所有荣光。 直到今时今日,谁还记得曾经风光无限,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柳万录。 他们只知道柳中堂,柳亚梁,以及柳家那几个毫无建树,却拿着镇国将军好处的旁系子弟。 镇国将军府何其悲凉,柳家那群吸血虫又是何其可恶。 手上一凉,凤倾城看向蒋氏,就见她面色严谨的说道:“倾城,一年前怎么回事?我得知你去凤家祖籍为那老太太祈福,派人去追你回来,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之后在想联系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 蒋氏话音一顿,看着脸色巨变的凤倾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的手被凤倾城抓的很疼,但她是习武之人,尚可忍耐。 “找过我?舅母找过我?” 凤倾城的心如针刺般疼痛。 柳家到底多大的实力,竟能断了她与舅母之间的联系。 她一直以为没人喜她,没人爱她。 以至于浑浑噩噩那么多年。 如今想来,当初她名声尽毁,囚于后宅时,好像的确听闻舅母找过她。 可那时,她是怎么做的? 听了柳芙蓉几句话,竟误以为舅母是为了母亲嫁妆而来,是打着救济祖母的旗号,过来掠夺抢占的。 她没见舅母,自那以后舅母再也没来过。 舅母的性格,怎会放弃她,定然是柳芙蓉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是啊!我找过你,不想让你去祖籍,你可知柳家……” 蒋氏看着凤倾城满眼不忍,却还是咬咬牙说道:“柳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府里那位姨娘,你千万不要当她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姨娘,她藏着狼子野心……” 蒋氏越说越激动,反手握住凤倾城,不自觉加重了军人拥有的力道。 在她看来没什么,却让凤倾城痛的清醒了三分。 舅母早就看清了,所以才会在她大婚时,站在街角那般忧伤,又会在充军路上欲言又止。 而她从未在乎过舅母的情绪。 她蠢,她真的愚蠢至极。 “舅母,你还知道多少,告诉我,统统告诉我,不论是柳芙蓉,还是柳家。” 凤倾城迫切的追问,哪里还顾得上太后。 蒋氏转头看向周围,虽然她们附近隔离出一个真空地带,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凤倾城也意识到了这点,虽心有不甘和急切,却还是选择停止。 “舅母,三日后,我想办法出府,不知您是否有时间见见我。” 拉着她往太后那边走,蒋氏说道:“你父亲不会让你出府,我会想办法去见你。” 凤倾城反手握住蒋氏的胳膊:“舅母,他拦不住我。”凤府已经不安全了。 被凤倾城果决的语气镇住,蒋氏回头满心疑虑。 凤倾城斩钉截铁的说道:“舅母,您为何能在这里见到我?又为何太后没有怪罪我们与刘夫人之间的龃龉。” 是了。 看太后的模样,是喜欢倾城的。 蒋氏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是舅母小瞧你了,一年不见,我们的倾城长大了。” …… 赏花宴结束,凤翠华没有蹭凤倾城的马车回府,而是由五皇子亲自派人护送回府。 凤倾城全然不在意她的行踪,只是满腹心事的想着舅母的话。 媛儿知道小姐听到太多消息,需要消化消化,便也不敢打扰她。 “大小姐回来了?” 车外响起凤府门卫的声音,媛儿扶着凤倾城下车。 却被一群人呼啦啦的围在了当中。 第23章 晒成人干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凤倾城满眼惊诧。 “权叔?你们,你们怎么……” 今日的惊喜太多,以至于凤倾城整个人恍若梦中无法置信。 上一世,这些人全部折在她回京的路上,才会让她回京后那般没有助力,最终被困后宅无力挣扎。 可今日,这些人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一个个鲜活如斯。 那么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满头黑发中偶尔几个白发掺杂,脸上一丝皱纹也无的权叔憨厚的笑笑。 一旁性格跳脱的少年拍拍权叔,欢快的开口:“权叔,怎么傻了,你不是一直吵着回来见大小姐吗?见到了你又不说话。” 凤倾城看向少年,那张熟悉俊逸脸庞,却因一条额角划到耳际的疤痕而没了秀气,多了骇人之气。 眼底浮现泪花,凤倾城忘了身份,伸手想要抚摸他脸上的疤。 迎出来的月嬷嬷急忙开口:“大小姐,你回来了,老太太找您了。” 凤倾城惊醒,转头看向周围环境。 傍晚时分,凤府灯笼亮如白昼,来来往往的人们偶尔看过来,随即快速离开。 轻柔的风打在脸上,让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梦,他们真的活着。 权叔被凤倾城乍惊还喜的情绪吓到了,拉过身边少年呵斥道:“小喜子,你吓到小姐了,以后不可这么冒失。” 走到凤倾城身边的月嬷嬷松了口气,扫了眼十几个人低声道:“小姐,老太太情绪不对,你有个准备。” 不对? 是该不对! 要是对了才怪。 深吸一口气,将激动的心情尽数压下,凤倾城对权叔说道:“权叔,您去紫竹轩等我,我有话问你。” 权叔点头,笑呵呵的指挥大家从后门进入。 前厅。 掌灯丫头收起火折子,盖上最后一个灯罩。 凤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萧梓晨,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光:“五殿下,真是谢谢你,若不是您在,我这孙女,今日便遭了大罪。” 凤翠华伸手握住凤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可不敢这么说,那是宫里,谁能让孙女遭罪,是五皇子抬爱,也是孙女幸运。” 话落,娇羞的看了眼萧梓晨。 凤老太太知道说错了话,抬头看向萧梓晨,见他面色和缓,一副谦卑有礼的君子之风,心下越发满意起来。 “是是是,祖母年纪大了,说话不经脑子,五皇子千万别介意。” 萧梓晨摆手,对于凤府如此恭敬自己甚是满意。 “凤老夫人言重了,本殿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烈日炎炎,若是真晒坏凤二小姐,皇家也是过意不去的。” 听到烈日炎炎,柳姨娘满眼心疼的查看自家女儿:“哎呦,我的华儿,快让娘看看,有没有晒坏哪里,那么毒的日头,怎么就忍心……” 她一边检查凤翠华,一边偷偷看凤老夫人,状似无意的给凤倾城上眼药。 萧梓晨权当未看透,端起香茗抿了口。 还别说,小小的礼部尚书府,这茶叶跟宫里的贡茶有的一比。 凤忠鹤匆匆赶来,眼含笑意的抱拳道:“五殿下,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萧梓晨没有起身,抬手示意免礼道:“本殿今日微服出巡,凤大人不必如此客套,不如坐下说话。” 凤忠鹤自是开心的。 凤家布衣出身,凤忠鹤科举入仕,在朝堂上没有助力,更何况是天潢贵胄之流。 却在近日太子,五皇子频频造访,让他觉得蓬荜生辉。 再看凤翠华,怎么看怎么欢喜。 还得是这个女儿运势好,将来定能凭借柳家入主皇家,更有甚者入主东宫。 想想都觉得开心,他看向凤翠华的目光柔的能渗出蜜来。 凤忠鹤刚坐下,就听外面传报:“大小姐回来了。” 气氛突然变了。 一屋子人看向前厅大门,就见凤倾城雍容大气的走了进来。 长公主所赐霞彩云雾浅纱裙,在灯光的晕染下绽放出五彩光芒,晃的大家微眯眼眸。 凤翠华目光落在萧梓晨身上,见他看着凤倾城有片刻的失神,顿时嫉妒心大起,欲张口嘲讽几句,被柳姨娘伸手按住,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语。 没想到萧梓晨也在,凤倾城眼底一闪而逝的寒芒,上前一步请安道;“倾城见过祖母,父亲,祖母父亲安。” 凤老太太脸上暖意褪去,一双精悍冰冷的眼眸落在凤倾城的衣服上不悦开口:“还不见过五殿下。” 没礼貌,凤家怎么会有如此失态的子女,定然是她那个娘没有教好。 凤倾城咬牙,在众人注视下,不情不愿的给萧梓晨施礼道:“见过五殿下。” 这便是皇权,即便她再不愿,也不得不低头。 但是,总有一天,她会将他拉下万丈深渊。 比起对柳姨娘的厌,对柳家的怨,她更恨萧梓晨。 若是必须选一个,她可以放弃所有人,却偏偏不会放过萧梓晨。 萧梓晨蹙眉,看着从始至终未给过他一个正眼的凤倾城,总觉得芒刺在背,冰冷刺骨。 却又不知这种情绪来自哪里。 “起来吧。” 在人前,他永远是谦谦君子,不会给任何人不好的印象。 凤倾城起身,看向凤老太太:“祖母,若无事,倾城先回去了。” 凤老太太尖瘦的脸上滑过薄怒:“无事?倾城你给祖母说说,你是怎么照顾你二妹的?” 凤倾城抬头,疑惑的询问:“照顾?她那么大的人,需要我照顾吗?我只是奉祖母的命带她入宫,可没说要照顾她。” 凤翠华放在双腿间的拳头一紧,偏头瞪视凤倾城,满肚子怨愤想说,碍于身边的娘亲,终究一言不发。 凤老太太眸色一凛,又想起坐在上首的萧梓晨,尽力压低声音道:“我让你带她入宫,你却把她丢在甬道里,若不是五殿下仁慈,她早就被晒成人干了。” 人干? 凤倾城看向满眼怒火的凤翠华,觉得好笑。 “她不是没成人干吗?什么时候真的晒成人干了,祖母再来找倾城问罪也不迟。” “你……”老太太被噎的直喘,容嬷嬷忙给她顺气。 凤忠鹤一张老脸黑沉沉的,扫了眼萧梓晨,见他没看任何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勉强压抑着心里的怒火道:“凤倾城,长公主的侍卫已经离府,你还以为会有人护着你胡闹吗?” 第24章 往死里打 嘴角滑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凤倾城斜睨凤忠鹤:“父亲,这是在威胁女儿?还是想长公主的人走了,就可以对女儿行家法?” 忍无可忍,凤忠鹤拍案而起:“逆女,你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刚硬,烈性,你看看谁家女儿像你一样,你就不能学学华儿,有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学她?”凤倾城讽刺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学我怎么了?最起码,我从不忤逆父亲,也不会被贵女们排斥,我不会像你一样大呼小叫咄咄逼人。” 凤翠华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一副窃窃私语愤愤不平姿态,却是谁都能听到她的话。 “是啊,你从不忤逆父亲,只会矫揉造作的惺惺作态,我若是学你,早就被你以及你那个身为贱妾的娘吃的一干二净,骨头都不剩,与其窝窝囊囊的活,不如谁都别好过。” 凤忠鹤气急,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闭嘴,那是你姨娘,你一口一个贱妾,一口一个贱妾,何时把我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了?” 柳姨娘抱着凤翠华低声抽噎,美眸看向凤老太太满是委屈。 “老爷,不能打。”月嬷嬷一个健步挡在凤倾城身前,硬生生受了力道十足的一巴掌。 凤倾城惊怒的拉过月嬷嬷,见她的脸迅速肿起,顿时怒火中烧。 “父亲,您何曾为我想过?但凡有事便都是我的错,我为何变成今日这个样子,您就没有责任吗?” “我?我何来的责任?我凤家又何曾亏待过你?你身为凤家女,不好好的在家待嫁,却整日与你姨娘过不去,处处给她使绊子,这传出去与你名声有什么好处?” “是我与她过不去吗?你何曾看过她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娘做了什么?她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你就觉得都是我的错,你之所以如此维护她,除了她那点残枝败柳,不就是柳家的权势吗?说白了你就是为了攀附柳家,亦如当初你攀附镇国将军府一样。” 凤倾城一语双关,诺大的会客厅风暴骤起。 凤老太太听闻镇国将军府,脸色阴沉的可怖,如同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来人,将她拿下,押去祠堂打二十大板,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给她饭吃。” 凤忠鹤回头,就见凤老太太气的全身发抖,一双漆黑的绿豆眼里波涛汹涌。 顾不得凤倾城,凤忠鹤几步来到老太太面前:“母亲,切勿动怒,容嬷嬷还不送老太太回去休息。” 老太太挥开容嬷嬷的手,一双眼紧紧盯着凤倾城,仿若今日不处置她,她便不会善罢甘休。 凤翠华幸灾乐祸的看着凤倾城,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对镇国将军府的忌讳,凤倾城今日算是踩到铁板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起厅堂内不止凤家人,还有一个五皇子,凤翠华忙收起得意形神,转头看向萧梓晨。 发现他果然在看自己,懊恼刚刚不该得意忘形漏了心思。 心思流转间,一副歉然的神情看向五殿下,眼底迅速滑过哀伤,像似在为自己的娘亲感觉到不值。 萧梓晨给了她一个无妨,我压根不在乎的眼神,继续低头喝茶。 凤翠华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这边两人的眉眼传话没人看到,凤忠鹤为了凤老太太转身怒喝道:“没听到老太太的话吗?把这逆女拿下,押送祠堂给我打,往死里打。” 当着五殿下的面,他若不好好严惩凤倾城,岂不是让五殿下觉得他治家不严。 更何况,五殿下亲自送华儿回来,可见华儿在五殿下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他今日若让柳姨娘受了委屈,说不定五殿下来日会为岳母出头。 无论出自什么理由,凤倾城他都不得不打。 月嬷嬷急的要死,挡在凤倾城身前,不住地求情道:“不能打,不能打啊!小姐的病还没好利索,这若是打坏了可怎么办?” 没人会听她的,小厮蜂拥而上,伸手便来拉扯凤倾城。 却见凤倾城非但不逃,反而任由小厮押着往外走:“父亲,你确定要打我?” “打,今日便让你知道凤府的规矩。” “好,父亲执意如此,女儿无力反驳,但是别怪女儿没告诉你,你今日打了女儿,来日必有回报。” “你……”凤忠鹤指着凤倾城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威胁他,他的女儿竟然威胁他。 小厮押着凤倾城不知怎么办,若是今日真的打了她,会不会被报复回来? 犹记得几日前王刚被当众活剐,后丢入深山任由狼啃虎吞,而他的家人全部发卖去了边疆做苦役,几乎一辈子无法回京。 他们不想步王刚后尘。 萧梓晨放下茶杯,蹙眉看着僵持的局面淡淡开口:“凤大人,你府里的下人似乎不怎么听话。” 凤倾城的确好看,但他不喜欢。 不止因为她嫡女的身份,还因为她的强势。 就如凤忠鹤所说,世家贵女就该待在后宅,绣花扑蝶等着嫁人,或被夫君宠爱。 哪有如她这般伶牙俐齿,气势逼人的。 萧梓晨开口,凤忠鹤哪里敢拒绝,冲着小厮发脾气:“还等什么?押走。” 月嬷嬷见劝不了老爷,只能跟着凤倾城离开。 她宁愿趴在小姐身上替她挨打,也不能让小姐被打到。 厅堂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凤忠鹤安抚好老太太,才歉然的看向萧梓晨道:“五殿下,让您看笑话了,是下官治家不严,还请殿下见谅。” 萧梓晨知道凤忠鹤这是在跟他求情,让他别把这事传出去。 扫扫身上微不可见的尘土,萧梓晨起身道:“天色太晚,本殿就不叨扰了,改日在来拜访老夫人,” 凤老太太知道拜访她不过是借口,来看凤翠华是真,忙笑着回复:“好好好,欢迎殿下随时来访,我儿还不送送殿下。” 说话时,不忘冲凤翠华努努嘴。 凤翠华虽钟情太子,却也不介意多五皇子这个选择,便顺了凤老太太的意,起身快步跟了过去。 不曾想,刚到大门口,就见一队皇家侍卫簇拥着一个老太监下车,笑眯眯的迎向他们。 凤忠鹤面色一惊,看了眼萧梓晨后,几步迎了上去:“吴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吴公公笑呵呵的扫了眼萧梓晨,后者恭敬的冲吴公公点了点头。 吴公公甩了甩拂尘象征性的给萧梓晨施礼,掐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呦,五殿下也在啊。” 萧梓晨避开道:“应柳嫔娘娘相求,送凤二小姐回府。” 吴公公眼里闪过精光,依旧满面笑容的说道:“杂家有公务在身,就不与殿下多说了。” “公公自便。”萧梓晨嘴里说着,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吴公公也不在意,转头对凤忠鹤道:“皇上有旨给凤大小姐凤倾城,不知她可在府里?” 此言一出,凤忠鹤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 第25章 头破血流 “不知吴公公找倾城何事?” 皇上身边第一大太监第一次登门,竟是为了倾城那个不孝女,这让凤忠鹤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凤翠华凝眉,想起她出宫前,徐小姐对她说的话:“你那个嫡姐闯祸了,她得罪了相府刘夫人,害刘夫人在太后面前大失颜面,你就等着刘夫人报复她吧。” 徐小姐形容的眉飞色舞,让凤翠华想起刘夫人在京里的风评,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丞相商砼出了名的护妻,知道妻子被人欺负岂会放过。 所以她也跟着幸灾乐祸来着,却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 一时间得意忘形,竟不自觉出口道:“父亲,大姐姐在宫里得罪了刘夫人。” 凤忠鹤心里大骇。 刘夫人那是能得罪的吗? 他巴结都来不及。 萧梓晨见凤翠华兴高采烈,心里并不赞同。 以他对吴公公的了解,若不是好事,他不会笑的如此洒脱。 果然,吴公公听到凤翠华的话,脸色不由一沉,目露不悦道:“这位是?” 能传圣旨的太监,都不是一般人,这点见识凤翠华是有的。 不等脸色微变的凤忠鹤开口,凤翠华便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臣女凤翠华,是凤府二小姐。” “华儿,闭嘴。”凤忠鹤开口阻拦,已经晚了。 吴公公嘲讽一笑,看着凤忠鹤道:“您这位二小姐缺少点教养,凤大小姐在宫里那是以民女自称,她……” 吴公公扫了眼脸色煞白的凤翠华冷哼道:“也是嫡女出身?” 嫡女都不敢自称臣女,她若是嫡女这么自称,可见不是一般的受宠。 但若不是,凤家这家规可见一斑。 “我……” 凤翠华想要解释,凤忠鹤脸色阴云密布的开口:“闭嘴。” 这次的呵斥声大了很多,以至于跟随的仆人们吓的一哆嗦。 见凤翠华退后一步,眼里委屈的泪不停的打转,他又有些心疼。 “吴公公见谅,下官教导无方。”谦卑姿态一躬到底。 萧梓晨蹙眉,心里对凤翠华产生了嫌隙。 这样的人娶回去,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吗? 吴公公懒得搭理凤翠华,虚扶凤忠鹤一把道:“杂家事务繁忙,凤大人尽快带杂家去见见大小姐吧。” 一个小人物,让他在此浪费这么多时间,若不是看在柳老将军颜面上,他才懒得多说。 凤忠鹤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忘对萧梓晨报以歉然一笑。 萧梓晨明白不能留下旁听,做了个无妨的手势,迈步上了华丽的马车。 但他并未离去,而是吩咐人进去打探。 此时凤忠鹤已经明白,这圣旨八成是好事。 同时也想起凤倾城在祠堂受刑,不由得心中焦急。 “公公前厅稍坐,下官派人将倾城找来接旨。” 凤翠华知道父亲想周旋一二,不能让吴公公知道大姐挨打,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却听吴公公冰冷冷的呵斥道:“站住。” 凤翠华脚步一顿,浑身汗毛颤栗。 宫中混迹三十余载,辅佐两任帝王的人,怎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他扫了眼凤忠鹤道:“凤大人,杂家时间有限,还是直接去见凤大小姐吧。” 这次吴公公失去了谦和有礼的姿态,一张老脸山雨欲来。 凤忠鹤哪里敢怠慢,一边走,一边给小厮使眼色。 下人快步离开,吴公公看到了并未阻挠。 …… 当看到行刑的人是权叔时,月嬷嬷一颗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权叔出自镇国将军府,怎么打人有一定的技巧。 看上去鲜血淋漓恐怖至极,实则并未伤筋动骨。 凤倾城冲着权叔感激的笑笑,毫不犹豫趴在长凳上,任由权叔杖责。 眼看着十几板子下去,鲜血渗透凤倾城衣裙,周围人不忍的撇过头不去看时。 小厮慌慌张张跑来大喝道:“别打了,快住手。” 权叔脸上一喜,刚要收回手中木板,却听凤倾城咬牙开口:“继续。” 权叔惊疑:“大小姐。” 不给权叔开口的机会,凤倾城白着一张脸仰头看她,眼里闪耀着晦暗不明的光。 多年培养的默契,权叔抬手用力打了下去。 这次他没有留手,用了七层力道。 一声闷哼,凤倾城额上冷汗涔涔,却是咬牙挺了下来。 小厮急的团团转,想抢过权叔手里板子,被月嬷嬷用力撞去一旁。 “停下,快停下,老爷过来了。”无论摔的的多重,小厮都不忘喊停。 权叔余光看到角门处行色匆匆的人,下手又重了两分。 板子磕在长椅边上,咔嚓一声应声而裂。 吴公公脸色大骇,全然没有顾及凤家当家人的存在,大喝一声:“住手。” 权叔并未听他的,拿起旁边备用的板子又要下手。 凤忠鹤吓的三魂去了七魄,紧走几步大喝道:“住手,快住手。” 权叔的板子堪堪停在凤倾城腰上,心里一松板子脱手而去,直奔大太监吴公公而去。 凤忠鹤手脚一凉,想要去挡飞来的板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吴公公岿然不动,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任由板子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 直接砸在跟在后面畏畏缩缩的凤翠华头上。 顿时头破血流,凤翠华惊叫都来不及,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吴公公无碍,凤忠鹤刚松了口气,便听身后咚的一声,脸色不由一白,转身去扶凤翠华,焦急开口:“华儿,快,快叫大夫。” 这一幕尽收吴公公眼底。 他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凤倾城,又看了看额头肿胀,血流不止的凤翠华,亲疏显而易见。 不由摇头叹息,难怪凤大人前有镇国将军府,后有柳老将军做靠山,依旧止步礼部侍郎多年无法晋升。 识人不清,用人不当。 权叔一脸惶恐的跪地请罪:“老爷恕罪,小的无意脱手。” 凤忠鹤额头青筋直跳,却不能当着吴公公的面发火,毕竟是他一嗓子吓的对方脱了手。 看着下人将凤翠华抬走,凤忠鹤满心牵挂心疼,却不敢离开。 吴公公没搭理凤忠鹤的情绪,平淡的说道:“凤大小姐,皇上有旨,不知你能否起来接旨?” 他已经做好了凤倾城无法起身的准备,想着不如直接宣旨得了,也好尽快回宫复命。 不想凤倾城摔下长凳,颤抖着跪地伸手:“民女凤倾城领旨。” 即便伤痕累累,依旧风骨犹存。 第26章 没眼力见 吴公公于心不忍,对旁边的月嬷嬷道:“扶着点。” 没眼力见的奴才。 殊不知月嬷嬷是故意的,就让吴公公看看自家小姐有多惨。 吴公公展开圣旨,祠堂前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家有女凤倾城,智慧过人,秀外慧中,坚韧果敢,先有制冰之法充盈国库,后有治国之策献于帝心,朕心甚安,然治国之策尚未完善,还需协助长公主继续筹谋实施,令三年内见成效,期间为便宜行事,暂代乡主一职,若有功绩在着升迁,钦此。” 凤忠鹤大汗淋漓,乡主形同五品大员,他才三品而已。 不等凤倾城起身上前,吴公公紧走几步,亲自将圣旨递交给凤倾城。 “凤乡主,你伤的这么重,无须多礼,回去休息吧。” 凤倾城毫无血色的唇扯出个得体的笑,转头看了眼月嬷嬷。 月嬷嬷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个大大的荷包塞给吴公公。 吴公公推拒,凤倾城颤着声音开口:“您收下吧,多少是个心意,算是公公吃个喜钱。” 吴公公不好在推,暗搓搓收进袖子里,顺带着捏了一下,厚厚的手感不是金银。 那就只有银票了。 吴公公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意,都说凤大小姐大方,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吴公公收下钱,凤倾城擦拭额上的汗,一双手颤抖的无法控制。 吴公公脸色一黑,转头对凤忠鹤说道:“凤大人,三年之约看似很长,实则很短,你几板子下去不要紧,风乡主要在府里修养多久?皇上指着乡主早日推陈出新,却被你打的躺在床上,你想想怎么跟陛下交代吧。” 凤忠鹤刚起身,被吴公公几句话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又跪下去了:“下官失职,还请公公体谅则个。” 不想让他说给皇上? 他偏要说说。 况且皇帝耳目众多,他不说别人也会说,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瞒着。 吴公公示意凤倾城不用送他,赶紧回去休息。 这才甩甩衣袖,看着跪地不起,噤若寒蝉的凤忠鹤道:“凤大人,好自为之吧!别把榆木当宝,却看不见土里藏着金子。” 凤倾城看着吴公公走远,嘴角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使大钱能让磨推鬼。 她的每一笔银子都不会白花。 凤忠鹤起身,见凤倾城扶着月嬷嬷转身就走,连句话都懒得跟他说,顿时恼羞成怒。 “站住。” 月嬷嬷脸色黑沉沉的,想要拉着小姐离开,不搭理那个冥顽不灵的老爷。 却被凤倾城阻拦了。 她转身,眼神淡漠的看着凤忠鹤,如同在看陌生人:“父亲还有事?” 凤忠鹤有事,有很多事,但他不知从何问起。 颤抖着嘴唇气道:“献计献策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说与为父听?” 他若是早知道,定然会准备万全,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境地。 凤倾城冷笑一声:“我说,父亲您会听吗?您想想,您每次来紫竹轩是为了什么?我有说给您听的时间吗?” “那你就撇开为父独自上奏?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明明可以找很多理由跟他说,若是那些计策由他奏报给皇帝,岂不是大功一件。 他又何苦在礼部尚书这个官位熬了近十年之久。 “是,我是故意的。” 凤倾城毫不隐瞒,看着凤忠鹤山雨欲来的脸道:“我若不私自觐见圣上,何来自保能力?恐怕回府的第一天就被父亲打死了。” “你……”凤忠鹤气结,想起生辰宴那个场面,心中郁结。 若没长公主庇护,他可能真的会对凤倾城下手。 虽不至打死,却也会关于后院直到嫁人。 见凤忠鹤似乎想到了什么,凤倾城索性破罐子破摔:“生辰宴那日,小厮跑过来说的话您没听到吗?您听到了,却任由别人欺我,辱我。” “事后您不会查吗?您定然也查了,并且知道是谁安排的,可您做了什么?您什么都没做,若不是我长得与您五分相像,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您的女儿。” 凤忠鹤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小厮急忙上前搀扶。 凤倾城扶着月嬷嬷转身就走,心中早已寒凉一片。 “倾城,父亲是爱你的,父亲心中有你,但你知道柳家……” 远处传来凤忠鹤急于辩解的声音,凤倾城权当耳边风。 柳家,你忌惮柳家,就可以视别的子女如无物吗? …… 紫竹轩。 凤倾城撑着精神趴在床上,隔着屏风询问道:“权叔,你们怎么回来的?” 权叔满眼心疼的说道:“那些人是奔着小姐来的,小姐跑了后,那些人便不再恋战,但我们的人伤的很重,一时半会无法回来,恰好七皇子路过,将我们救下留在皇子府养伤。” 枕在下巴下的手一紧,凤倾城满心疑问。 权叔他们没死,那为何前世一个人都没回来? 还是他们回来了,却见不到她? 她已经无力埋怨自己了,她傻她承认。 若是玄武回来如何笑她,她都不会再生气了。 “七皇子为何会路过?” 她记得不错的话,前世七皇子并不在京中,而是拜了名师四处游历。 又怎会出现在她回京的路上? 这一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静儿搬来椅子,月嬷嬷示意权叔坐下回话。 权叔不客气的坐下,想了下回答道:“属下也不知,只知七皇子让我们好好养伤,还派人教我们学习一些东西。” 听到这里,凤倾城忍不住转身,背上的伤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月嬷嬷转过屏风上前:“小祖宗,千万别动,再等会大夫就来了。” 凤倾城重新趴回去,心中疑问重重。 “都教你们什么了?” 权叔挠头,思考道:“每个人都不一样,也不让我们互相告知,属下学的是如何管理下面的人。” 月嬷嬷疑惑:“你在小姐身边,不就是管将军府带来的那些人吗?” 权叔摆手,满脸钦佩的说道:“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七皇子派来的人让我学会很多,是针对每个人的性格去管理,说实在的,属下真的佩服七皇子手下那些能人……” 凤倾城听着权叔滔滔不绝的夸奖,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却因背上疼痛而无法入睡,只是迷糊的很。 月嬷嬷听得冷汗津津,这哪里是管人,简直是心机深沉。 纱帘掀开,媛儿走进来欢喜的说道:“小姐,皇上派御医来了。” 御医? 凤倾城惊醒,想不到吴公公那么卖力,连御医都请来了。 第27章 收回称号 晚霜居。 柳姨娘快步跑来,眼睛里满是惊慌:“华儿怎么了?” 大夫拎着药箱子出来,安抚柳姨娘:“姨娘莫慌,大小姐无碍,只是需要多休息些时日。” 柳姨娘的心落了地,示意张妈妈打赏道:“到底伤哪儿了?会不会留后遗症?” 大夫犹豫下,决定说出来的好:“二小姐伤了头,明日醒来可能会呕吐眩晕……” 听闻伤了头,柳姨娘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大夫察觉到她的情绪,忙长话短说:“是正常的,过个三五日便好,但是额头上恐会落疤,姨娘心里有个准备。” “什么?落疤?” 柳姨娘后退一步摇摇欲坠. 留了疤,岂不是毁容,她的华儿以后怎么嫁人? 华儿那般心气高傲,若知额上留疤,岂不是让她生不如死。 顾不得男女大防,柳姨娘抓住大夫的胳膊:“有没有办法祛疤?花多少钱都行。” 大夫满脸为难,柳姨娘扫了眼张妈妈。 后者会意,掏出银票塞给大夫。 大夫未看,直接塞进袖中道:“周济堂的凝脂膏祛疤效果显着,只是价钱昂贵。” “能有多昂贵?”再贵不也是一瓶药,张妈妈没把大夫的话放心里。 大夫人嫁妆丰厚,随便拿出一点就够了。 大夫瞟了一眼张妈妈,心里骂她无知妇人。 柳姨娘给了张妈妈一个不悦的眼神。 张妈妈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大夫满意的说道:“五千两一瓶。” “五千两?他怎么不去抢?”张妈妈尖叫,眼里喷火。 大夫拉了拉肩上的药箱,拱拱手迈步走了。 还说有钱,不过五千两就一副死了爹的摸样,若告诉她们五千两只有拇指大一瓶,想要完全淡化无痕,需要十几瓶的话,她们不得哭死。 柳姨娘恼怒张妈妈大惊小怪,丢人现眼,迈步往房间内走去。 卧榻上,凤翠华脸色惨白,头上的伤已经包好,依稀可见渗出的血水。 “到底怎么回事?”坐在床边,柳姨娘冷声质问。 侍女将凤翠华离开前厅后的事详细告知柳姨娘。 紧紧捏着帕子,柳姨娘眼里闪耀惊惧之色:“她,乡主?怎么会。” 张妈妈见状,眸色深沉道:“夫人,大小姐不能留,否则必成后患。” 柳姨娘岂会不知,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如今死丫头有官职在身,她那些人哪里还用得上。 棋差一招啊。 “张妈妈,你去准备下,我们明日回府。” “回府?哪个……”张妈妈话说一半,恍然大悟:“将军府,好,老奴这就去准备。” 张妈妈转身刚欲离开,柳姨娘开口叫住她:“等等。” 张妈妈走回来,做洗耳恭听状。 柳姨娘深思一番道:“不行,我不能去,但凤倾城的事必须告知家里,母亲不会允许那一脉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张妈妈懂得那一脉是谁,嘴角浮现出笑意:“还是夫人了解老太太。” 柳姨娘起身,瞪视屋内侍奉的奴仆道:“好好照顾二小姐,再有意外,我要了你们的命。” 一屋子奴仆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地应允。 张妈妈扶着柳姨娘出门,疑惑询问:“您不守着大小姐?” 柳姨娘眼里精光闪烁:“现在不是看着华儿的时候,老爷那才是关键。” 张妈妈心思一沉。 大小姐有了官职品阶,以老爷那见风使舵的性子,指不定闹出什么事给姨娘添堵。 姨娘过去安抚老爷才是大事。 …… 天未亮,萧焰便已起身准备早朝。 吴公公端着水盆进来,见皇帝已经起身,忙过去伺候。 萧焰睡眼迷离,脑海中划过各种公务,最后问了件平常事:“昨日御医可有回禀?” 吴公公想起昨日给凤忠鹤上眼药,今日长公主早早派人送来赏银,心里便开心的紧。 “有回禀,说伤的较重,皮开肉绽,且得休养一月半月。” 萧焰眸色清明起来,斜睨脸上带笑的吴公公道:“那丫头给你一百两,就把你收买了?” 吴公公昨日回宫没敢藏私,将凤倾城的荷包双手送到了萧焰面前。 萧焰见那荷包没打开过,便好奇的拆开看了一眼,不由讪笑:“凤家丫头心眼子挺多。” 吴公公了解这位帝王,只要你实话实说,他会万般包容。 你给他玩心眼,那绝对死路一条。 所以吴公公才会毫不犹豫的将银子上交了。 果然,萧焰如他所料,将荷包丢还给他:“既然是喜钱,你就收着吧。” 所以今日,长公主的喜钱,他也没必要报给帝王知晓了。 “奴才哪敢,奴才觉得只要是能帮助皇上的,奴才维护着些是应该的。”吴公公脸上笑意犹在,说话万分小心。 萧焰洗脸后用帕子擦拭脸庞,被吴公公思绪带走:“制冰铺子收益如何?” 宫里不缺冰块,即便再热的天,也能熬过去。 百姓就不一样了,炎热的夏季有消暑的冰块,对他们来说是福泽。 更何况往年贵的离谱,只有官员富商才能用的冰块,今年便宜的普通百姓家都能买得起。 吴公公笑的见牙不见眼,接过萧焰手中湿帕子交给身侧小太监:“不到半月,进账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 萧焰转头,眼里即疑惑,又惊喜:“纯利润?”他有些不信。 吴公公点头:“纯利润。” 随意又摇头:“不算纯利润,长公主分走了一成。” 长公主那是正大光明的拿,相信皇上不会计较。 萧焰呼出一口气:“这才入夏的第一个月,接下来还有三四月可以赚。” “是啊,陛下,这才开一个铺子,也只是京都一处试水,若是整个梁国铺开,可想而知。”吴公公生动的描绘长公主对他说的话,仿若钱已经掉在地上哗啦啦的响了。 萧焰心情愉悦,迈步往外走:“上朝。” …… 今日早朝,凤忠鹤心事重重躲在角落中,没跟任何人攀谈。 直到帝王落座,百官跪迎凤忠鹤才回神。 至于上面说了什么,他没心思听,直到萧焰开口;“凤爱卿今日兴致不高,你家长女昨日晋升乡主你不开心?” 萧焰看他很久,一副死了老子娘的表情,着实让人心情不愉。 众官员惊讶,纷纷恭喜凤忠鹤。 却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得不一一回敬别人的恭维。 转回身却跪地婉拒道:“皇上,小女愚钝,这乡主职位太过,她能协助长公主做事是她的荣幸。” “但她毕竟是女儿家,不宜抛头露面,若皇上不弃,下官替小女给皇上传递消息,还请皇上收回小女乡主称号。” 第28章 形同陌路 殿内鸦雀无声。 有人看他如看智障,这么好的事求都求不来,偏他往外推。 有人看他了然于心,这是要抢女儿的功劳,多年未晋升急糊涂了? 亦有人看他森然冷笑,这是怕女儿爬他头上作威作福,在打压,贬低。 还有人看他,觉得甚是有理,哪有女人家抛头露面的道理,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刺绣掌家。 总之各种猜疑,各种凝视看的凤忠鹤后脊梁发寒。 但他硬着头皮挺着,只等帝王发话。 他想了一晚上,觉得柳姨娘说的对。 倾城性子执拗,能说出我不好过,谁都别好过的话,让她当上乡主家里哪里会好。 如果将她囚于后宅,不让她抛头露面,他便能成为她与皇帝间的桥梁,两边传话能拉近君臣关系。 同时将长公主排除在外,断了长公主这个助力,凤倾城便无法气焰嚣张的在凤府作威作福,不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了。 站在萧焰身侧的吴公公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看向梁帝。 凤忠鹤好歹毒的心思,一边想亲近皇帝,一边打压女儿,还将长公主夺内库的心思断了,这是逼着长公主去和亲,与逼长公主去死有什么区别。 这若是让他得逞了,长公主怎么办? 萧焰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心思,以至于吴公公的一颗心提了起来,七上八下。 殿内安静的可怕,针落可闻,都在等帝王决断。 …… 外面吵吵嚷嚷,使得凤倾城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到,她死后,被凤翠华丢去阴暗的地牢,那里关着一辈子无法重见天日的重罪犯人。 他们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女人,即便是死尸也不放过。 无数个男人围着她的尸身,如同饿狼突然见到了肉。 是不是死的,他们全然不在意。 呕…… 惊醒的瞬间,她吐了一地,那种无力,恶心的感觉,使她恨不能将整个胃吐出来。 她不希望那是真的。 可她见过七皇子救她时的场面,衣衫褴褛,破败不堪。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听到声音冲进来的月嬷嬷看到满地秽物,吓的脸都白了。 “凤翠华,凤翠华……”凤倾城捏着拳头不停的捶打床榻。 重生那会,若说恨,她不是没有,却从未像此时这般入髓食腐。 第二次见凤倾城如此疯魔模样,月嬷嬷吓的面色惨白,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小小的人,不停劝解:“小姐,醒醒,快醒醒,你在做梦。” 凤倾城回头,毫无血色的脸,闪耀着狰狞的光:“不,嬷嬷,不是梦,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恨他,我恨凤翠华,我恨凤府除我母亲外所有人,我更恨我自己。” 眼见凤倾城满嘴是血,却依旧将牙关咬的死紧。 月嬷嬷生怕她咬到舌头,一边将手伸进她嘴里,一边慌乱喊道:“媛儿,权叔,快,你们快来。” 此时的她,心乱如麻,全然没了章法。 闻讯而来的二人,看到如此疯癫的凤倾城也被惊骇到了:“这,这怎么回事?” “快,快去公主府,求长公主找御医来。” 月嬷嬷突然清醒,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吩咐媛儿快点走。 却在此时,外面飞奔进来一人,从怀中掏出布袋,拔出银针就往凤倾城身上扎。 权叔大惊,抬手要拦,来人侧身避过:“小姐惊惧过度,权叔别拦我。” 话落时,银针已经落下,凤倾城全身一颤,随之灵台逐渐清明起来。 察觉到对方熟悉气息时,权叔便以收手,见凤倾城神志逐渐恢复,才松了口气:“戴明,你何时会医的?” 都是上阵杀敌的大老粗,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这小子会医术。 眼见凤倾城脸色逐渐恢复红润,戴明松了口气,收起针灸袋道:“属下哪里懂医,这是七殿下教的杀人之术,却没想到第一次用在了小姐身上。” “杀人?”权叔急了,伸手揪起戴明的衣领子,挥拳要揍:“杀人的方法,你敢用小姐身上,若是小姐出事了,你赔的起吗?” 戴明居高双手,焦急解释:“权宜之计,况且万变不离其宗,我学习时先生教过,我有把握。” “你还把握,我掐死你。” “权叔。”凤倾城开口阻拦权叔揍戴明,又扫了眼满屋子狼藉,歉然的对月嬷嬷说道:“对不起,倾城给嬷嬷添麻烦了。” 媛儿哇的一声哭开了:“小姐,到底怎么回事?您这都第二次了,您以前不这样的,您离开京城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权叔也惊了。 第二次? 也就是说,小姐之前也发作过? 可是离京这一年多,他们一直陪着小姐,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唯独回京路上失散的那几日。 难道…… 戴明转身就走:“我去杀了柳姨娘和柳府所有人。” “站住。”凤倾城再次开口,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她勉强压下不适感道:“柳家势大,我们现在斗不过,我要你们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将他们拉下神坛。” 戴明脚步硬生生停在门口,却是倔强的没有回头,眼里蓄满泪水。 凤倾城不知他情绪,便也没管他,听着外面的吵嚷声询问:“外面怎么了?” 若不是那些偶尔拔高的声音惊到她,也不会想起那般不堪的过往。 身为灵魂时的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为何她想不起来? 媛儿收了眼泪,眼里浮现出喜意:“是大少爷,二少爷,小少爷及几位小姐姨娘回来了,您以前不是最喜欢跟着大少爷吗?奴婢去给您请来。” 有大少爷安抚,小姐情绪也许能好些。 刚刚有了些血色的凤倾城,脸色再度一白,想也没想的吼道:“站住。” 媛儿回眸,满眼不解。 小姐怎么了? 大少爷是小姐嫡亲的大哥,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生兄妹,以前大小姐最喜欢跟在大少爷身后求学。 这都一年多不见,小姐不应该更思念大少爷吗? 凤倾城握紧双拳,将口中血腥气尽数吞咽入腹:“你们听着,我与长兄自今日起形同陌路,你们以后不许去找他,无论我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找他,你们听到没有。” “什么?”满屋震惊,连坐在凤倾城身边的月嬷嬷都惊的站了起来。 “小姐,为什么?那可是你大哥。” 大哥? 凤倾城冷嘲。 那是别人的大哥,不是她的。 第29章 断内库权 早朝散,凤忠鹤随着人流往宫外走。 兵部尚书蒋凌峰拍了拍凤忠鹤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凤大人,好自为之吧。” 凤忠鹤不明他是何意,欲开口询问,另一边肩膀也被人拍了一下。 蒋凌峰转身就走,脸色阴沉的让人莫名。 凤忠鹤来不及去追,拍他的人已经开口:“凤大人太过心急,不是什么好事。” 这又是打的什么哑谜? 着实让他费解。 话落那人也走了。 随之不少人从他身边走过,每个人的神色各异。 相比众人,丞相满脸赞赏走了过来:“凤大人,做得好,你今日之举实乃文人楷模。” 凤忠鹤内心欢喜,果然应了芙蓉的话,丞相没有追究倾城冒犯他夫人之事,还亲自过来与他打招呼。 “丞相过谦了,倾城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凤忠鹤一边说,一边跟在丞相身边往宫外走,时不时转头偷瞄丞相脸色。 见他脸色如常,话题一转道:“昨日倾城不懂事,惹令夫人不快,下官改日让她登门道歉。” 至于凤倾城能否听他的,他暂时不作考虑。 丞相眼底划过阴霾,很快消散无踪:“无妨,孩子而已,我家夫人大度,不会与她计较。” 大度? 凤忠鹤心底冷笑,整个梁国谁人不知刘夫人,善妒,记仇,不择手段。 “呦,两位聊得开心啊。”跟在丞相身边佯装洗耳恭听,实则神游天外的凤忠鹤被悦耳女声惊回了神。 前朝怎会有女人? 还主动与他们打招呼,不知道避嫌的吗? 抬头便见十几步开外,众人簇拥着华丽步辇走来。 丞相弯腰施礼:“见过公主殿下。” 凤忠鹤跟随施礼。 步辇来到他们面前停下,长公主萧明月一双美眸含讽,落在凤忠鹤身上:“本公主不敢受凤大人的礼,若知道凤大人记仇,本公主说什么也不敢打您女儿的脸。” 凤忠鹤心中一颤,不知萧明月何意。 丞相听出弦外音,脸色尴尬的开口:“公主有话对凤大人说,微臣不打扰了,告辞。” 萧明月轻抬下颚,算是应允。 丞相转身挺直脊背快速离去。 凤忠鹤被萧明月看的头皮发麻,只能疑惑询问:“下官不知公主何意?” “不知?你会不知?”萧明月的语气冷了三分,裹挟了杀伐之气。 吓的凤忠鹤一个哆嗦,慌忙跪地请罪:“下官真的不知,还请公主明示。” “凤忠鹤,你给本公主听着,今日之事本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你敢拆本公主的梯子,本公主就敢扒你的皮,你给本公主等着。” 话落,萧明月挥手,步辇越过凤忠鹤直奔后宫而去。 像似有什么急事,等着她去处理。 凤忠鹤起身,望着远去的长公主,眼底一片茫然,心里却是惧怕不已。 世人皆知,长公主贤良淑德,很少对人发火。 生辰宴那次,凤府踩了长公主的底线,给庶女办宴被她遇到了。 可今日为何? 有人看不过去走来,拉着他一路往宫外走:“凤大人,你拒接皇上赐封是你的事,你不该将长公主摘出去,你想充当传讯桥梁往上爬无可厚非,可你断了长公主掌控内库的路。” 脚底升起一股寒凉,冷的凤忠鹤打了个寒颤。 他想断了倾城的助力,却未想过没了倾城,长公主会失去什么。 他糊涂了。 然而,他还来不及后悔,耳边响起让他更加胆战心惊的话。 “长公主没了内库权,就得去和亲,她为驸马守节那么多年,你觉得她会愿意?你这是逼着长公主去死。” 头皮一阵阵发麻,脑子嗡嗡作响,凤忠鹤站在宫门外好久未动。 那人见他脸色苍白,怕惹上是非。 又见凤府下人过来接人,忙将凤忠鹤交给对方,冲着自家马车快速离开了。 …… 紫竹轩内。 瓷碗掉落,应声而碎。 媛儿没管地上的碗,抓着青冥怒喝:“你说什么?老爷早朝辞了小姐封号?他是不是疯了。” 青冥嘴角抽搐,看着努力踮起脚,揪着自己衣襟,满眼怒火的小丫头说道:“长公主刚派人传来的消息,公主殿下已经进宫了。” “老爷是不是傻,小姐受封对凤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凭什么辞封。” “媛儿,松开青冥。”月嬷嬷开口,满眼的不悦。 小姐都没说话,你激动什么?没见青冥脸色不好,想要把你丢出去的样子吗? 媛儿松手,急的满屋子乱走:“柳姨娘,一定是柳姨娘干的好事,整个凤府就她见不得小姐一点好。” “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可你这么转悠,就能把小姐的封号转回来吗?” 将媛儿按坐在椅子上,月嬷嬷满眼心疼的看向床上趴着的凤倾城。 她家小姐费尽心机,无非为了自保,可为什么连老爷这个亲爹都不想她活。 凤倾城眼内毫无波澜,像是在听别人的事。 媛儿气急,抬脚踹身边的椅子:“小姐,你都不着急的吗?” 凤倾城叹息道:“急有什么用?我如今这模样,是能进宫与父亲据理力争,还是能爬到柳姨娘那儿掐死她?” 无论哪一个,她都做不到。 “那就只能等着?” 媛儿眼里泪花涌动,满心为自家小姐不值。 青冥见凤倾城不开口,只是盯着床角的雕花看,不忍道:“但愿公主那边能帮上忙。” 凤倾城侧身,疼的额上冒汗,却是淡笑道:“父亲想要我的功劳,又不想我出风头,却忘了想要功劳也要有那个脑子。” 满屋子的焦虑被凤倾城的冷静压得没了气息,暴怒的媛儿也安静了下来。 青冥见无事,转身退了出去。 权叔与他擦肩,客气的抱了抱拳。 青冥视若无睹的离开。 权叔也不恼,站在门外开口:“小姐,大少爷过来看你,我说你睡下了,没让他进来。” 仿若未闻,凤倾城不知在想什么。 月嬷嬷回复道:“知道了,没什么事别来打扰大小姐。” 这会全都烦着了。 权叔犹豫了下,又看看身后跟着的人,叹息道;“大小姐,艳秋也回来了,想要见你。” 艳秋? 凤倾城眸色一沉,转头看向门外。 媛儿眼睛一亮,不等凤倾城开口,已经掀开纱帘道:“艳秋,你怎么才回来?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月嬷嬷脸上带着喜,却见凤倾城脸色不对,迈出去的脚步顿住,疑惑询问:“小姐,是否让艳秋进来?” 第30章 艳秋背主 眼中狂风暴雨转瞬即逝,凤倾城伸手让月嬷嬷扶她坐起,侧身依着软垫道:“让她进来。” 月嬷嬷觉得凤倾城对艳秋有股子杀意。 可艳秋是小姐身边除鱼儿最受宠的大丫头,小姐为何想杀她? 不对,艳秋该跟权叔一起回来的,为何权叔回来没提过艳秋? 满肚子疑问,月嬷嬷转过屏风回到小厅内。 媛儿高高兴兴拉着艳秋进来,冲月嬷嬷笑道:“太好了,艳秋姐姐回来了,以后又多了个关心小姐的人。” 许是激动之情让她忘了辞封的事,拉着艳秋欢快的很。 月嬷嬷负手而立,未像以前一样嘘寒问暖,使得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媛儿看向月嬷嬷,又看看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觉得气氛不太对,便松开了艳秋的手。 艳秋无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小姐,艳秋可算是见到您了。” 说着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天大委屈。 看着屏风那边模糊轮廓,凤倾城眼睛里火光冲天。 她身边的大丫头,自幼从镇国将军府送过来陪伴她的人,她待她如亲生姐妹,任何人都可以背叛她,却唯独艳秋不可以。 上一世,艳秋将她推入火坑,还假惺惺的陪着她一起回京,陪着她囚于后宅。 她念着艳秋的好,以至于艳秋说有了心上人,想要出府嫁人时,她毫不犹豫的去求柳姨娘,给了艳秋丰厚嫁妆送她出嫁。 可她倒好,亲手将琉璃安插在自己身边,害十二星宿被屠杀殆尽独留玄武一人。 现在想想,她厚着脸皮求来的嫁妆,恐怕是柳姨娘早已准备好给艳秋的报酬吧。 亏她沾沾自喜,以为柳姨娘对她好,她求了,柳姨娘就办了。 可笑至极。 “小姐?”跪了良久,艳秋的膝盖有些疼,忍不住开口询问。 凤倾城回神,抓着被角的手毫无血色:“你不怪我?” 她问的莫名,艳秋却是明白的。 心里虽恨,但面上丝毫未表现出来,嘴角带笑的回答:“不怪,小姐推我出去挡刀,那是我的荣幸,我欢喜都来不及。” 她嘴里说着不怪,但听到的人都觉得凤倾城过了,为了自己活命,竟然推别人去挡刀。即便是奴才,却也是一条鲜活的命。 媛儿震惊,看看艳秋,又看看屏风后的身影,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月嬷嬷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看着艳秋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怎么回来的?” 凤倾城没搭理艳秋博同情的语气,话题转的很快。 艳秋想也没想的开口回道:“奴婢跟着大少爷回来的。” 凤倾城冷笑。 柳姨娘为了给凤翠华办生辰宴,将府内所有能阻碍她的人,以各种理由送出去踏青,游玩,祈福。 她在回京的路上,尚且不知他们出府的事,艳秋又怎么知晓,并且找的那么精准。 话一出口,便知说漏了嘴,艳秋及时找补:“奴婢被刀砍伤,又担心小姐跑错方向,便追着小姐去了,可是奴婢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想着夫人在城外有庄子,小姐会不会去了那里,便去碰个运气,没想到大少爷也在。” 话落,她抬头看向屏风后,想看看凤倾城什么表情,奈何屏风绣着密集的山水图,根本看不到凤倾城的脸。 艳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大少爷见奴婢伤的太重,便让奴婢留下养伤,他派人回来打探消息,得知大小姐安然回京,奴婢便安心了。” 听到这里,月嬷嬷急切的询问道:“大少爷听闻小姐遇刺,就没想着快点回来看看吗?” 小姐回来半月之久,大少爷一点不担心大小姐吗? 小姐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大少爷离心的吗? 艳秋闻言,眼珠转了又转,才开口说道;“想,想过快点回来的,但是徐夫子路过庄子,大少爷知道小姐没事,便留下跟徐夫子请教学问了。” 随即一副怕凤倾城误会,急于为大少爷辩解的模样道:“小姐,您千万别怪大少爷,他是真的担心您的,只是您也知道徐夫子,他的才学名满京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少爷也是不想错过机会。” “大哥难得遇到名师指点,他做的是对的。”凤倾城不给艳秋发挥的余地,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能更舒服的说话。 这才继续道;“你既然回来了,便去侧院养着吧。” 侧院? 艳秋脸色一白,她不该是留在大小姐屋子里伺候吗? 月嬷嬷凝眉看了艳秋好几眼,收回目光道:“艳秋,你不在这段时日,小姐这边进了新人,你与他们不熟,他们不会听你的,你先养伤,等养好伤再回来也不迟。” 艳秋愤怒转头瞪视媛儿,仿若媛儿抢了她大丫头的位置。 却见媛儿满眼费解,疑惑,全然不知小姐为何这么决定的表情。 艳秋心下恐慌,转身想要说话,被月嬷嬷抢先一步道;“行了,媛儿,你送艳秋去侧院休息,小姐累了,该休息了。” 凤倾城冷冷的盯着艳秋离去的背影,对月嬷嬷道:“找人看着她。” 月嬷嬷心颤道:“她,有二心?” 凤倾城点头,整理被角道:“她是柳姨娘的人。” 月嬷嬷大惊,起身道:“怎么会?” 自幼被送到凤家,在夫人眼皮底下长大,吃穿用度跟小姐没什么区别,怎么会背弃小姐。 月嬷嬷想不通。 凤倾城也想不通 祖母之所以将她送来,是因为艳秋无依无靠,是个孤儿,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凤倾城,也是最不会背叛的理由。 “杀了她吧。”月嬷嬷犹豫良久,做了决定。 凤倾城摇头:“不能杀。” 没了艳秋,怎么引出琉璃。 月嬷嬷没问为什么,只要是小姐想做的,她都义无反顾的支持。 …… 老夫人住处。 “你糊涂,辞封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与我商量,柳氏那个小贱蹄子挑唆两句你就听,你是不是傻。” 凤老太太大怒,尚未从凤倾城封乡主的喜事中回过神,就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带冰渣的那种,咂的她头疼。 凤忠鹤满脸懊恼,抓着茶杯的手不停的发抖,想着如化解长公主的怒气。 凤老太太见大儿子脸色惨白,不由得心疼:“容嬷嬷,给长公主下个拜帖,豁出我这张老脸,也得求求她放过我儿子。” 不等容嬷嬷回话,门口响起柳姨娘的声音:“老太太,您放心吧!长公主如今自身难保,哪里有时间顾得上老爷,您把心放回肚子里,等着华儿给您找个皇子做孙女婿吧。” 第31章 祖母看看 柳姨娘春风得意的脸色与凤忠鹤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她进来,凤老太太眉头轻蹙,竟是破天荒的没有回怼她。 柳姨娘也不客气,自行在凤忠鹤对面坐下,笑呵呵的看着凤老太太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我让老爷辞去倾城称号也是为凤府好。” 凤老太太抓过茶杯,重重摔在柳姨娘脚边,滚烫的热茶溅了她一脚。 柳姨娘忍着灼烧的疼痛,陪着笑脸道:“母亲,我知您心疼乡主称号,可您想想,倾城那脾性有了依仗,我们府里哪里还会有好日子?” 张妈妈怕老太太想不开,忙找补道;“老太太,姨娘是为了府里着想,倾城回来后,一日未给您这个祖母请安,可见她记着一年前您将她赶出京城的事,她有了长公主做靠山,已经把凤府闹的鸡犬不宁,若是在有封号,您觉得这凤府还能有好吗?” 一句赶出京城踩到了老太太的痛脚,明知自己被柳姨娘算计的与嫡孙女离了心,却不得不吞下苦果。 谁让她当时也在惦记儿媳妇那点嫁妆。 见老太太脸色黑沉沉的,柳姨娘语气中带了丝不悦:“母亲,您不在朝堂,不知朝堂事,长公主未出阁时没少得罪人,嫁人后若能安分守己也就罢了,结果她把主意打到内库权上,你觉得油水那么足的地方,会有人愿意让她去?” 凤忠鹤黯然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亮光:“你的意思是……” “只要长公主拿不到内库权,她就没办法对付我们,更何况我听闻有人上奏,要求长公主和亲蛮夷,以换来蛮夷与梁国五年的停战协议,你觉得皇上会怎么选?” 一边是阻挠重重的内库权,一边是五年停战,梁国得以喘息,老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任谁都会选择后者,送长公主和亲。 “但……” “没有但是。”柳姨娘捏着帕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即便那些人失败,柳嫔也不会失败的,你们忘了,柳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凤忠鹤起身,脸上有了血色,眼底滑过松缓:“是啊!我只想着长公主会报复,却未想过有多少人在操纵,长公主想拿内库权又是谈何容易。” 见凤忠鹤笑了,老太太也跟着高兴,至于辞封的事,便也不那么在乎了。 如柳姨娘所说,倾城受封在大的官职,都不如华儿嫁给皇子来的重要。 柳姨娘捏着帕子,满脸堆笑。 心里却是化不去的嘲讽。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凤忠鹤的脾性,懦弱没主意。 从前依仗镇国将军府,凡事听大夫人的。 如今依仗柳家,自然也要听她的。 屋子里气氛刚刚缓和 ,就听外面有人说话:“祖母,孙儿携弟弟妹妹来给您请安。” 凤老太太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上扬道:“快,快进来,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柳姨娘眼底滑过不悦,恼恨老太太喜欢长孙,对其他孙子孙女不闻不问。 纱帘掀起,凤云逸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迈步而入。 阳光下少年身着一袭素净的长衫,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优雅与从容。 凤老太太欢喜的伸手:“来来来,让祖母看看。” 凤云逸上前,任由祖母仔细端量:“孙儿过得很好,让祖母挂心了。” 凤老太太点头,拉着长孙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抬头看向下手。 几个孙子孙女纷纷跪地叩首请安,紧随其后的几位姨娘也都上前请安。 相比于长孙凤云逸,凤老太太对其他子孙便是一副可有可无的平淡心态:“都起来吧。” 凤云影起身,欢快的跑到柳姨娘身边:“娘,孩儿好想你,听闻舅舅派人给外祖母送了不少好东西,您明日能不能带我去外祖家走走。” 少年说话时,眼睛里闪耀着掩藏不住的贪婪。 看着瘦了一圈的小胖墩,柳姨娘没意识到凤云影的话有什么不对,还在开心的回答:“好好好,等明日无事时,为娘带你去外祖母家,看看我儿瘦的。” 该死的老太婆都看不见吗?就知道拉着大孙子欢喜。 凤老太太斜睨凤云影,眼底满是唾弃与嘲讽,山野村妇能教导出什么好苗子,真是粗俗又贪婪,好在她的云逸知书达礼,将来定是状元之才,至于旁的与她何干。 是养废了,还是养残了,都是她柳芙蓉自己的事,横竖柳家找不到她身上来。 看着柳姨娘宠溺凤云影,凤云逸眼底滑过一抹暗芒。 他的外祖还在时,他也是如此受宠。 犹记得外祖左胳膊夹着方天画戟,右胳膊夹着自己,去皇宫找皇伯伯玩时,是多么风光无限。 可如今,外公战死沙场,镇国将军府不复昔日风光,无人站在他身边,给他说书教他习武。 在也没见过伟岸身姿的皇伯伯沙场点兵。 这一切的一切该怪谁? 柳家? 还是…… 脑海中浮现出倾城那张稚嫩小脸,耳边依稀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哥哥,哥哥……” 他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 柳姨娘余光一直盯着少年的脸看,见他情绪低沉,心下越发愉悦,拉着凤云影的小胖手,不停的左看看,右看看,眼里的关怀像似能溢出来。 房间内气氛正好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厮惊慌声音:“老爷,圣旨,圣旨到了。” 凤忠鹤一惊,急忙起身。 柳姨娘跟着起身道:“圣旨?早朝时,老爷不是辞了倾城的封号吗?怎么还会有圣旨?” 凤忠鹤满头雾水,看了眼柳姨娘道:“我也不知,皇上并未说不同意我的请辞。” “既然没说不同意,那就是同意请辞,为何还会有圣旨?” 柳姨娘心底翻涌,有种不祥的预感。 凤老太太起身道:“在这里纠结什么,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是请辞没成功不是更好!家里有个乡主封号,对其她姑娘也是好事。 柳姨娘的心越发乱了,烦躁的想要堵上老太婆的嘴。 跟在凤忠鹤身后,心里不断祈求。 其他人满头雾水,茫然的跟着出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32章 和硕郡主 凤忠鹤冷汗津津。 柳姨娘摔坐在地。 凤老太太脸色惨白,扶着凤云逸的手不停颤抖。 宣旨公公扫了眼满脸骇然的凤忠鹤,嘴角衔着嘲讽的笑道:“凤大人,接旨吧。”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你这样的。 柳姨娘回神,爬到凤忠鹤身边,压下他伸出去接旨的双手;“不能接,不能接啊。” 她的脑子乱了,人也跟着乱了,全然不知在做什么。 宣旨太监面色一冷,瞪着柳姨娘道:“凤大人想抗旨?” 抗旨二字一出,柳姨娘阻拦的手停在了半空,整个人都傻了。 “老爷,不能,华儿不能去和亲啊。” 将圣旨强硬塞进凤忠鹤僵硬的手中,传旨太监不悦道:“为何不能和亲?凤大人早朝当众请辞,不就是不满皇上的封号吗?所以皇上赏赐风二小姐和硕郡主,已经是天大的恩惠,难道凤大人这都不满意?” “不是,不是,臣妇不是那个意思。”柳姨娘慌忙摆手,转回身抓住宣旨公公的衣摆,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求道:“公公,我家老爷从未不满乡主封号,只是,只是觉得倾城她无才无德,不堪大用,怕给皇上添麻烦……” 不等她说完,宣旨太监抬脚将她踹开,伸手掸掸被她抓过的衣摆道:“臣妇?你也配,杂家听闻,凤夫人在小佛堂吃斋礼佛,凤府掌家的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你一个姨娘也敢质疑当今圣上的决断,谁给你的胆子?” 柳姨娘全身一抖,止不住的泪水早已花了妆容,看在宣旨太监眼里狼狈至极。 凤忠鹤死死盯着柳姨娘,眼里满是怨愤。 若不是她出主意,怎会惹公主不快。 如今倒好,不仅牵连华儿被送去和亲,就连他这个礼部侍郎也被皇上厌弃。 今日后,他这官还怎么做。 宣旨太监拍拍衣袖,满心不悦。 难怪别人不愿意来,感情是趟没油水的活计。 听闻凤大小姐很是大气,可惜,可惜了。 传旨太监转身离开,看都没看跪地不起的凤府众人。 …… 媛儿站在大门口,见一众人端着四方步走出来,忙迎上去道:“公公留步。” 宣旨太监没拿到红封,心情本就不悦,态度自然不好:“什么人,敢拦杂家的路。” 媛儿吓的一哆嗦,咬咬牙硬着头皮迎上去道:“奴婢是凤府嫡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媛儿。” 听闻凤府嫡小姐,宣旨太监停下脚步,脸色也缓和了些:“你有事?” 媛儿看了眼宣旨太监来时的路,见没人注意这边,从袖中掏出荷包道:“小姐说,您来的匆忙,老爷可能没有准备,让奴婢给您送来,算个喜钱。” 本以为白跑一趟,没想到还能有收获,宣旨太监脸上挂了笑意。 想了想,咬牙推拒道:“不是好消息,也就没必要吃喜了。” 媛儿满脸疑惑:“不是好消息,那是什么?” 宣旨太监了然,这丫头过来打探消息的。 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告诉她也无妨:“皇上觉得凤大人嫌弃乡主官小,而且不是封给他爱女的,所以改了旨意,封凤大人爱女凤翠华为和硕郡主,一月后送往蛮夷国和亲。” 媛儿捏着荷包的手一抖,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险些没丢地上。 宣旨太监见她这样,觉得话说的差不多了,迈步想要离开。 却被媛儿再次拦住,就见她从身上掏出十几个荷包,尽数塞进宣旨太监手里道:“喜事,大喜事,吃喜钱,人人都有,一个不能落下。” 话落,也不给宣旨太监反应的时间,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宣旨太监哭笑不得,抓着十几个荷包一一打开,眼睛亮的跟随之人纷纷过来查看。 “呦呵,凤家这位大小姐果真大手笔。” 宣旨太监笑开了花,将荷包统统收起道:“既然如此,杂家请大家去馆子吃一顿,把这些钱给大家分了。” …… 紫竹轩内。 月嬷嬷笑的合不拢嘴,看着凤倾城道:“风水轮流转,柳芙蓉也有今天。” “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给老爷出馊主意,这下好了,女儿都赔进去了。” 媛儿欢快的跳脚,差点撞到端着托盘进来的静儿。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被感染到的静儿说道:“小姐,大家这么高兴,奴婢们是否有赏钱啊?” 凤倾城倚在榻上,嘴角的笑容也止不住,大气的挥手道:“赏,必须赏,二妹妹封了郡主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不高兴。” 听闻打赏,媛儿醒过了神,抓着衣摆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吓的月嬷嬷往旁边跳了一下:“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刚刚还一脸欢天喜地的媛儿,这会哭丧着脸说道:“小姐,我,我刚刚太高兴,把,把您给我准备的打赏银子都给那位公公了。” 月嬷嬷头疼,捏着突突直跳的额角,想要暴揍媛儿:“那可是几百两银子,你说说你这脑子,小姐选你当大丫头,这家迟早被你败没了。” 媛儿急的团团转,委屈巴巴的看着凤倾城。 凤倾城完全没有损失大笔银子的懊恼模样,反而笑盈盈的看着媛儿跳脚:“没关系,今天开心,给多少都不嫌多。” 媛儿转悲为喜,跑到凤倾城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还是小姐对我好,小姐从来不凶我,不像月嬷嬷。” 话落,冲着月嬷嬷吐舌头。 月嬷嬷指着媛儿对凤倾城说:“小姐,你就惯着她吧,越来越没个样子。” 屋子里欢声笑语。 凤倾城满眼含笑的看着,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然而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门外响起权叔的通报声:“小姐,大少爷来了,想要见你。” “不见,小姐正高兴着,他这个时候来,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媛儿脱口而出,脸上带了丝温怒。 是啊!媛儿都看出来的事,可她从未看出来。 凤倾城的笑容逐渐消散,伸手安抚媛儿道:“让他进来吧。” 媛儿起身,来到月嬷嬷身边,噘嘴道:“小姐,您不是说……” 形同陌路吗? 为何又要见大少爷了? 月嬷嬷蹙眉,拍了媛儿一巴掌:“大少爷是小姐嫡亲兄长,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可以说陌路,就陌路。” 直到现在,月嬷嬷都想不明白,大小姐为何突然厌了大少爷。 凤倾城叹息,这一点月嬷嬷的确不如媛儿看的通透。 第33章 留条活路 权叔带着凤云逸缓步而入。 扑面而来浓烈药味,呛得他浓眉紧蹙。 紫竹轩怎么会有药味? 是谁受伤了? 目光落在权叔身上。 听闻权叔护送妹妹回京,半路遭遇截杀,那么跟着妹妹回京的人,大部分都受伤了吧。 不曾多想,两人进了小厅。 凤倾城没有起身,隔着屏风看那熟悉的身影。 依旧丰神俊朗,常年素色长衫穿在他身上,将书卷气发挥到了极致。 就是这样一位少年郎,曾名满京都家喻户晓。 他的文采不输当代大儒,当今圣上也曾钦点他的文章为典范。 却毁在了柳家手里。 她曾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娶柳芙蓉指定的姻缘。 而他却对她这个妹妹嗤之以鼻,说出了诛心之语:“若不是你,外祖怎会死?当年母亲不该生你。若是没你,父亲怎会止步礼部尚书,而我也不该只是礼部尚书府公子。” 婚礼那天,他背着凤翠华出门,对她这个嫡亲妹妹置若罔闻。 发配边疆那日,凤家无一人相送,那个她自幼便跟着的兄长,更是了无踪影。 她的长兄 ,那是她的长兄,却背着庶妹出门送嫁,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重活一世,直到今日,她都不明白,外祖的死与自己何干。 外祖死时她不过三岁小儿,她什么都不懂。 月嬷嬷见凤倾城泪盈于睫,捏着帕子上前想要为她拭泪。 却听屏风后尚未站稳脚跟的凤云逸开口便是指责:“凤倾城,你到底闹什么?华儿是我们的妹妹,你怎可如此待她。” 看看,又是这副嘴脸。 无论任何时候,不管什么事情。 凤云逸只会觉得错的是她,从来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上一世这样,这一世他依旧是这样。 月嬷嬷的手僵在了半空,一下子明白了小姐为何要与大少爷离心。 从进屋以来,大少爷从未问过房间里为何有药味,上来便是指责,愤怒。 是个人都会伤心的。 “大少爷,您是来问罪的?”权叔黑了脸,捏紧的拳头不住的颤抖。 他看着两个人长大,最不希望二人离心。 本以为大少爷来,是关心小姐的,却不想竟是来为别人出头。 凤云逸回头,冰冷的目光扫视权叔,像是再问你个奴才也敢问我。 凤倾城的心很疼,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连呼吸都带了灼热感:“你们下去吧。” “小姐。”月嬷嬷想留下,她怕小姐受委屈。 凤倾城摆手,她受的委屈还少吗,也不差这一次了。 月嬷嬷无奈,跟着权叔一起走了出去。 凤云逸看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突然觉得今日过来,似乎并不是太对。 可他来都来了,定然要倾城帮二妹才行。 “你去跟公主殿下说,撤了二妹和亲旨意。”凤云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凤倾城内心疯狂大笑,事实上她也的确笑出了声:“你以为我是谁?长公主又是谁?我一个三品官的女儿,能管得了皇上旨意?是大哥把我看得太高?还是你把我的命看得太轻?” 凤云逸被凤倾城冰冷的声音刺的后退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是啊! 他怎么忘了,倾城不过是闺阁女儿家,怎么干预得了皇上旨意。 他让她去求长公主,无异于抗旨,是在逼她去死。 可是…… 可是父亲,柳姨娘,就连祖母都说倾城有办法,说这件事是倾城引起的,她一定能办到,他该信谁? 抿了抿唇,凤云逸忐忑的开口:“若不是你,皇上不会牵连二妹,倾城,算哥哥求你,帮二妹一次,你也知道蛮夷国王是怎样一个人,死在他床上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你真的忍心看二妹去送死吗?” 劲风袭来,盛着漆黑药汁的瓷碗掀翻屏风,笔直砸在凤云逸脚边摔的稀碎。 尚未凉透的药水撒了一地,将凤云逸素色长袍下摆晕染的花里胡哨。 凤云逸惊疑抬头,便见凤倾城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面前,瘦削的小脸上满是狰狞:“所以为了凤翠华,你宁愿我去死对吗?” 凤云逸一颤,满眼,满心皆是震惊。 倾城身体一向很好,何时变得如此羸弱? 此时的凤倾城已无暇去看凤云逸的表情,惨白着一张脸痴痴地冷笑,笑容中全是对自己的嘲讽:“好好好,我成全你,我去跟长公主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我会保下你的二妹,会让她永远是你最宠的妹妹。” 不知为何,凤云逸的心像似针扎般疼痛,他想说不行就算了,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只要你帮二妹,爹便不会追究你陷害她的事,为兄,为兄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凤倾城转头,睚眦欲裂,凄冷的眸子中泪早已流干。 “父亲是这么跟你说的?” 凤云逸有些害怕凤倾城,总觉得这个妹妹变了。 以前虽然也强势,把控着凤府所有财权,要求府里人节俭度日,却不像今日这般冰冷无情。 是的,无情,他在妹妹眼里看到了无情二字。 像似有什么正在远离自己,凤云逸想要抓住,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还,有别的原因吗?” “没有。”凤倾城转头,不再看那张曾经崇拜,当神只一般敬畏的脸。 “凤云逸,你从未觉得我是对的,那么以后便也那般觉得吧,我会帮你求情,却也是最后一件事,从今日起你我兄妹再无情分,以后便形同陌路吧。”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长兄,不过说你两句,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我……” “滚……”凤倾城转头,猩红的眼眸中闪耀着滔天怒火:“我不需要哥哥,我不需要任何人疼爱,我以后也没有哥哥,权叔,将他赶出去。” 凤倾城全身颤抖,脑海中浮现出漫天的血红,堆积的尸山,无边无际的血海。 不爱她的人都活的好好的,爱她的人不得善终。 她为何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凭什么要为别人着想。 反正都是死,又为何不是别人死。 瓷碗碎裂时,权叔及月嬷嬷已经赶了过来。 听到凤倾城的嘶吼,月嬷嬷意识到不好,抢先一步冲进屋子,便见脸色惊怒的凤云逸,以及浑身颤抖,眼底猩红的凤倾城:“不好,权叔,把大少爷带出去,快。” 小姐犯病了,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到底什么病如此骇人。 惊怒过后,便是惊颤,凤云逸看着凤倾城嘴角流出血水,牙齿上猩红一片,伸手推开权叔询问道:“怎么回事?倾城怎么了?” 权叔满眼心疼,强硬推着凤云逸离开:“大少爷,属下求求你,给大小姐一条活路吧。” 第34章 十二星宿 凤云逸被权叔一路推出了紫竹轩,却并不想走,反手抓住权叔胳膊,满脸惊惧的询问:“你为何要我给倾城活路?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大少爷,属下从未想过以下犯上,可您做事让人心寒,别说大小姐,即便我这个老将军送过来守护你们的士兵都觉得您太过了。” 权叔看着凤云逸,眼里没了尊敬,全是冰寒, 凤云逸的心揪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权叔不是家仆,他是外祖送过来守护他们的士兵。 而他刚刚差点将他当成奴仆训斥,可这并不是倾城无情的原因,也不该是权叔对他无礼的理由。 “我哪里说错了?倾城不对二妹下手,怎会出现那么多事?倾城有多强势你不是不知道,她十岁从母亲手里拿走掌家权,让府内所有人缩衣节食,闹的满府怨声载道。” “祖母实在看不过才骗她去祖籍反省,一年了她都不知错,回来还闹出那么多事,我作为兄长难道不能说她几句吗?” 不过说了几句,便那般沉不住气,竟然吐血威胁他,着实让人不喜。 没想到大少爷见了小姐疯癫模样,非但不心疼,反而还在指责,权叔的心越发凉了。 “大少爷,你只顾读圣贤书,何曾关心过家务事?有些话小姐不让我跟你说,可今日你太过分了,你只看到小姐拿走掌家权,可曾看到夫人因三舅姥爷叛逃一事吐血?又可曾见过柳姨娘当着老太太面掌博夫人要掌家权?” “你没看到,你什么都没看到,就只会一味偏听偏信,觉得大小姐强势,若不是大小姐强势拿走掌家权,断了柳姨娘贼心,你早在三年前就不该读书了。” “你觉得大小姐缩衣节食丢了凤府的脸,却又哪里晓得,府内早已被柳姨娘掏空,全都是夫人的嫁妆养着,小姐若不拦着夫人嫁妆早以易主,那些都是小姐为你而留,只希望你有早一日得中状元,可到最后小姐依旧没能保住。” “小姐回京路上被截杀,您不知道吗?您知道,可您有关心过小姐吗?没有。柳姨娘对小姐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指责,诋毁小姐,竟然还有脸问属下为什么?若是老将军还活着,都会被你气死,你太让他失望了。” 从未听过权叔说那么多的话,还是义愤填膺的说。 凤云逸被他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紫竹轩的院墙上,权叔才停下了脚步,看着惊慌失措的人,权叔咬咬牙,终是没忍心继续下去,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醒醒吧,看看到底谁真心,谁假意,别到毁了自己时才来后悔。” 凤云逸站在墙下,只觉浑身都在颤抖,权叔言犹在耳,凤倾城摇摇欲坠的模样挥之不去,让他彷徨无助,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也许,他真的该查查这么多年来,府里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权叔回来时,凤倾城已经睡了。 媛儿给月嬷嬷包扎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的牙印,足以见得凤倾城咬的多用力。 “小姐情绪不对,找御医看看吧。” 月嬷嬷摇头,扫了眼睡熟的凤倾城,低声开口;“御医大抵是看不出来的。” “那怎么办?”泪水在眼眶子里打转,媛儿带着哭腔求助。 “心病还需心药医,必须知道小姐与你失散后发生了什么。” 众人看向凤倾城背影,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凤倾城却沉浸在噩梦之中,不断轮回上演,始终逃不出尸山血海。 …… 凤忠鹤早朝上谢过圣恩后,便被皇上丢在一旁不再搭理,心情无比复杂。 好不容易挨过早朝,跟着众人出宫时,被长公主堵在了路上。 与昨日不同,今日的长公主意气风发,一双冷眸看着凤忠鹤满满嘲讽:“凤大人,本宫送你的礼物如何?” 凤忠鹤额上冷汗津津,跪地叩首道:“公主殿下,是下官无知,下官真的没想过害您,下官真的是无心之失。” “无心?”萧明月向前倾身,似乎想看凤忠鹤吓破胆的表情,奈何对方趴伏于地,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 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靠回椅背道:“你的无心,差点害本宫一条命。” 凤忠鹤不停瑟缩,不停叩首,额头瞬间浮肿起来。 有太监路过,上来给萧明月请安:“长公主安。” 长公主笑了,将凤忠鹤搁置一旁道:“昨日劳烦福公公了,子帧赏。” 福公公忙摆手:“可不敢,为公主跑一趟,是奴才的福分。” “本公主赏的,拿着。”不给福公公拒绝的机会,子帧的红封已经到了福公公手上。 福公公乐开了花,一边将银子收入怀中,一边看了眼凤忠鹤卑微的样子道:“公主殿下,杂家昨日传旨时,不小心踹了凤大人心上人一脚,杂家怕……” “你说那个姨娘?”萧明月眼前一亮,身体不由得前倾,握着扶手的手欢快的敲击着,足见心情多好。 福公公点头,萧明月哈哈大笑:“踹的好,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也能掌家,真是坏了梁国的风气。” 两个人有说有聊,全然无视还在磕头的凤忠鹤。 虽然头晕目眩,却依旧将两个人的话听到了心里,凤忠鹤心塞的很。 明知长公主故意的,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羞辱。 这便是他为何要往上爬的原因。 若是丞相,长公主定不会这般。 又扫了眼凤忠鹤,长公主不屑道:“福公公是太后身边人,凤大人若想为爱妾报仇,尽管去找太后麻烦。” “不敢,下官不敢。” 见戏耍的差不多了,萧明月挥手,立刻有人将凤忠鹤强行扶起:“本公主不怕你去父皇那里告状。” 凤忠鹤一张老脸青黄不接,急忙惶恐摇头:“不敢,下官不敢。” 就会说这两句,萧明月烦了。 “不妨跟你直说,父皇同意了倾城的方案,会在梁国建立十二星宿司,届时凤大姑娘会成为司主,你若还想拖她后腿,尽管去父皇面前请辞,就看你还有几个女儿可以去和亲。” 凤忠鹤闻言,面色惨白一片。 第35章 上吊自尽 十二星宿司是什么,他不知。 但他知道大势已去,凤倾城终将崛起,再不是凤府小小的嫡女,也可能会写入梁国历史。 凤忠鹤不知该喜该悲。 喜的是那是他的女儿,悲的是他们父女越走越远。 萧明月懒得搭理满头是汗,心思复杂的凤忠鹤,示意抬步撵的侍卫离开。 凤忠鹤不知自己怎么离开皇宫回到凤府的,只觉得像是做了场大梦,走路轻飘飘的。 然而,府中有更令他头疼的事在等着他。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上吊自尽了。” 听闻婆子来报,凤忠鹤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身边小厮扶了一把,才堪堪扶住凤忠鹤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说什么?华儿怎么了?”凤忠鹤说话的声音在抖,吓的婆子不敢在夸大其词,忙实话实说:“老爷,您别急,已经救下来了。” 凤忠鹤松了口气,但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人边说边往凤翠华的住处而去,还未到院门口,便听到凤翠华歇斯底里的哭声:“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娘您别拦着我,让我去死吧。” 柳姨娘一边拦着佯装要死的凤翠华,一边探头往外看。 直到凤忠鹤身影出现在门口,才真的死抓着凤翠华不放。 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凤翠华知道父亲来了,便拼了命的挣扎,努力的往柱子上撞。 “华儿,不可,为父来了,有话好好说。”凤忠鹤哪里顾得上身份,掀起衣摆快步跑进凤翠华住处。 媛儿看着如同小儿过家家的一幕,不由得撇撇嘴满眼鄙夷。 也就老爷信柳姨娘要死要活的手段,府里谁不知姓柳的最是惜命。 身为她的女儿,凤翠华也不是什么好饼。 凤倾城听到媛儿来报,脸上无波不澜,转头对月嬷嬷说道:“嬷嬷,准备一下,父亲来过后,我们出府一趟。” 月嬷嬷将整理好的衣裙放在小几上,面带忧色开口:“小姐,你的伤。” “不打紧,权叔留手了,看上去重而已。” 月嬷嬷知她嘴硬,也不去揭穿她。 只叮嘱媛儿跟随小姐出门,一定要看好小姐。 “小姐,老爷来了。”门口传来通禀声。 媛儿还在认真听月嬷嬷的交代,下意识开口惊呼:“这么快?” 凤倾城叹息,趴在床榻上继续看书。 月嬷嬷努努嘴,通禀之人转身离开。 凤忠鹤心情复杂的走了进来,便闻到浓烈的药味,呛得他差点调头便走。 又想起要死要活的凤翠华,便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倾城可好些了。” 月嬷嬷见凤忠鹤要笑不笑的脸,觉得老爷还是别硬挤笑容的好,看着太假。 凤倾城盯着小几上的书,随意的附和道;“好多了。” 反正都是应付,就没必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见凤倾城趴在床上,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模样,凤忠鹤心内五味杂陈。 他与女儿何时如此陌生了。 转回头看了眼房间里的奴才,竟是没一个有眼力见的,就让他这么干站着。 凤忠鹤身边小厮眼尖,忙端了张椅子过来,请自家老爷落座。 凤忠鹤捏着衣摆的手紧了又紧,终是开口道:“倾城,为父知道这段时日,为父太过忽略你,让你觉得为父只疼爱华儿一个,可为父……” 凤倾城翻书的手一顿,打断凤忠鹤话语:“我知道父亲何意,我已经答应兄长,会跟公主说说,但公主是否听我的,我无法给父亲满意的答案,您且先回吧。” 这,这就答应了? 凤忠鹤以为自己要苦口婆心的劝很久,却不想他想说的话才开个头就结束了。 但听凤倾城提到了大儿子,凤忠鹤便放心了。 这府内,若说凤倾城听谁的,便只有长子一人了。 凤忠鹤庆幸,他让长子早些时日回来,否则没人压得了暴脾气的大女儿。 “好好好。”凤忠鹤起身,满怀欣慰的说道:“你肯帮忙就好,为父甚安。” 媛儿撇嘴,你是心安了,可怜我家小姐为你们擦屁股。 凤忠鹤离开的脚步停在门口,像似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月嬷嬷,大小姐所需用度从我的私库里出,用最好的药,不要怕花钱。” 月嬷嬷嘴里应是,心里却鄙夷的很。 你的私库,你哪里来的私库,还不是从小姐手里抢过去夫人的嫁妆,亏你说得出口。 直到走出紫竹轩的大门,凤忠鹤都没在听到凤倾城的声音,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寒凉。 他与女儿为何走到今日这般境地,难道真是他太过宠爱华儿,疏忽了倾城吗? 见老爷脚步停滞,小厮小心翼翼询问:“老爷,现在去哪儿?” 凤忠鹤叹了口气,看了看柳姨娘住的方向,想起哭哭啼啼的柳姨娘,闹心。 又看看自己的书房,觉得冷冷清清,更加让他心烦。 转过身时,看到通往香林苑的路,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去夫人处走走。” 小厮大骇,想起柳姨娘知道了,雷霆大怒的模样,忙阻挠道:“老爷,您不是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夫人礼佛吗?大小姐去了几次都没进去,您若是去了,大小姐会不会……” 他以为自己拿凤倾城堵老爷的路,老爷定然不会去夫人处。 却不想凤忠鹤的脚步非但不停,反而走的更快了:“不怪倾城生气,我将她母亲囚于院子里那么久,连面都不让她们母女见,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小厮内心越发担忧,却不敢说太多引起凤忠鹤注意,只能记在心里,想着回头跟柳姨娘说一声。 …… 醉湘楼。 媛儿扶着凤倾城上三楼雅间,担忧的说道:“小姐,我们打着给二小姐求情的旗号出门,却不去见长公主,老爷知道了会不会……” 凤倾城拎着裙摆每走一步,都会牵动后背伤口,轻微的疼痛扯得她脸色泛白:“无妨,她不需要我给她求情。” 媛儿不懂,却也没有追问,小姐有小姐的主见。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刚到厢房门口,房门便被打开了,蒋氏欣喜的脸出现在凤倾城面前,下一刻却面色一沉,急切开口:“你受伤了?谁,谁下的手?是不是柳芙蓉?我去杀了她。” 第36章 雕翎箭现 抬手拉住火爆脾气的三舅母,凤倾城笑着阻拦:“舅母,这件事您无须插手,倾城有自己的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受伤?”蒋氏满眼心疼,摸着凤倾城微凉的小手,恨不能生撕了柳芙蓉。 凤倾城扫了眼四周,一些人因为蒋氏的大嗓门,纷纷探头查看。 蒋氏心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凤倾城进了雅室。 “来了?”不想房内竟有第三人,惊的凤倾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竟是长公主萧明月。 三舅母怎会与长公主走在了一处,凤倾城眼底闪过惊疑。 蒋氏关好房门,拉着凤倾城来到萧明月面前:“倾城,公主是自己人,听闻我今日要见你,恰好她也有事找你,我们便一起来了。” 自己人? 凤倾城越发疑惑,长公主什么时候是自己人了? 萧明月伸手揽住凤倾城施礼的身体道;“没外人在,不必多礼,有什么话坐下说。” 凤倾城回头看了眼媛儿,媛儿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长公主在,安全问题,她们无需担心。 凤倾城坐定,手腕突然被长公主握住,凤倾城瑟缩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任由长公主为她诊脉:“公主殿下会医?” “多少懂些。”话落收回手,松了口气道:“还在,未伤筋动骨。” 蒋氏急切的说道:“公主,你知道倾城受伤?为何不告诉我?” 长公主白了蒋氏一眼,语气亲切熟稔的说道:“告诉你?你那火爆性子,不得杀去凤府拼命?再坏了倾城的好事。” 蒋氏不说话,幽怨的看着长公主,并不认同她的话。 凤倾城安静的看着两个人,内心却风起云涌。 三舅母与长公主这般要好,为何上一世她全然不知? 她努力回想上一世,她闭门自珍,长公主和亲之事传到她耳中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长公主有没有自救过? 又是如何自救的? 到最后却依旧嫁去了蛮夷,成为老皇帝的皇后。 然而这后位做的并不长久,她与萧梓晨发配禹城时,听闻蛮夷内乱,老皇帝身死,长公主被蛮夷太子霸占为妃。 在之后蛮夷又发生了几次宫变,都有长公主的身影,如同货物被人争来抢去,可谓名声尽毁,在梁国内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祸国公主。 可是谁知她的无故,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亲蛮夷时,梁帝送嫁队伍几乎全部折损路上,她没有任何助力,哪里来的祸国本事。 “倾城?”耳边传来蒋氏的声音,唤醒回忆中的凤倾城。 “舅母,您与公主殿下熟识?”对于蒋氏,凤倾城虽未全部卸下防备心,却也知无不言。 蒋氏笑笑,看着长公主道:“我与明月是手帕交,驸马是你三舅的副将,二人也是结拜兄弟,亲如一家。” 驸马? 公主婚后不到半年,死于深州的大将于杰。 凤倾城心下一颤,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她上一世从未想过善用,以至于将自己逼进了绝路。 “原来如此,难怪舅母与公主殿下如此熟悉。” “不说这个,先润润喉。”长公主开口,将倒好的茶水放在凤倾城面前。 凤倾城不客气的端起饮了一口,入喉甘甜回味,竟是极品贡茶,可见公主殿下待她极好。 “我知你打着求我的旗号出府,所以特意过来见你,你父亲问起,你也好有个交代。” 凤倾城苦笑,她根没想过要给父亲交代。 长公主为她想的这么周到,就算回报,她也不能让长公主重复上一世悲惨命运。 “谢公主关心。”谢过公主,凤倾城转头看向蒋氏:“舅母,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您上次说的事。” 蒋氏知她问什么,在公主对面坐下道:“倾城,你本是闺阁女,舅母本不想让你参与进柳家的腥风血雨中,若不是你离京,我派去追你的人,全部死在路上,我怕你出事,真的不想告诉你那么多的。” 凤倾城知道蒋氏眼中的心疼不似作假,也只她希望自己安于一隅,做个快乐无忧的闺阁女,否则上一世她便不会什么都没说,任由她安静的出嫁。 今时不同以往,她必须知道更多真相,才能有更多的底气与柳家对抗,与萧梓晨对决。 蒋氏抓过凤倾城的手,觉得越发寒凉,便不停的揉搓,想用此方法让她的手更快热起来:“你三舅舅没死,也没有叛逃。” 凤倾城大骇,反手抓住蒋氏双手,眼底掀起惊涛骇浪:“他,他在哪儿?为何不出现?” 上一世,他的三舅舅音信全无,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还被安了个叛逆,叛逃的罪名,衣冠冢被无知百姓掏空移平,辱骂,唾弃,何其悲惨。 蒋氏目中含泪,摇头不语。 萧明月叹息,代替蒋氏开口:“无人知道他在哪里,是我的手下收到你三舅舅血书,称柳中堂阵前杀将,抢夺军功,欲灭镇国将军府满门,要我陈情父皇,保下府内妇孺,可是……” 长公主一声叹息,满目疮痍。 凤倾城浑身一震,眸底浮现惊涛骇浪:“阵前杀将?杀的谁?我外祖?还是大舅舅,亦或是二舅舅,三舅舅,还是整个镇国将军府?” 柳家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 外祖拥立先帝登基,算是开国功臣,深得帝心,即便是现任皇上对外祖也是赞誉有加,每每提及皆是惋惜哀痛,若皇上得知外祖死于柳家之首,可还会放过柳家? 长公主摇头,满目复杂:“不知,我们调查很久,直到今日都不知,他们杀的到底是谁,抢的又是谁的功劳。” 凤倾城心下一沉,脸上血色尽退,随即像似抓住了什么,忙询问道:“血书,血书何在?” 为何不交给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三舅舅怎会背着叛逃,叛逆罪名下落不明。 蒋氏满脸泪痕,摇头说道:“没了,为此公主殿下差点送命。” “送命?”凤倾城呢喃,眼底震惊无法掩藏。 敢对公主下手,谁给的胆子。 萧明月叹息,解开衣领让凤倾城看心脉处箭羽留下打的伤疤,触目惊心。 “近千黑衣骑,将我截杀于灵江渡,他们没有对皇家的敬畏,有的只是一击即中的杀伐。” 穆然握紧双拳,凤倾城眼底怒火升腾:“雕翎箭。” 蒋氏大骇,萧明月震惊。 二人同时开口:“你认识?” “你怎会识得雕翎箭?” 第37章 他怎么敢 是啊! 她怎会识得雕翎箭。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一个闺阁女子,恐怕连听说都不曾。 凤倾城苦笑,却不知从何说起:“意外得知,在祖籍为祖母祈福时,救过一江湖游侠,在他那里知道一些江湖事。” 没办法解释,只能将事情推给莫须有的人。 蒋氏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还好,你活着回来了,否则……” 凤倾城冷笑:她是活着回来了,只不过在地狱里走了一圈,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永远烙印在她心底。 “你既然识得雕翎箭,是否知道此箭出自哪里?”萧明月不关心是谁告诉凤倾城的,她只关心雕翎箭的出处。 凤倾城回神,眼中闪过疑惑:“公主殿下不知出处?” 不知出处,却知它是雕翎箭,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明月摇头叹息,眼里晦暗不明:“雕翎箭射速极快,带有倒刺,不刮下一层皮无法取箭,即便取了箭也会流血而亡,本宫能活下来是上天眷顾,也多亏了一位乡野游医。” 凤倾城点头,雕翎箭确实狠辣,正是因此制作不易,所以未用在军中。 即便是梁国能打造此箭的不过一人,可那人早在前朝便已死亡,所以雕翎箭绝迹二十多年重现梁国,可见有些人其心可诛。 凤倾城不问谁救了公主,开口将所知尽数告知:“据我所知,江湖有一教派叫隐门,他们专干暗杀之事,教派中近百高手行踪隐秘,只要有银子,让他们杀谁都行,公主可以查查这个门派。” “隐门?”萧明月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睛里都是陌生与茫然。 蒋氏好奇的询问:“你既然知道隐门,又是否知道如何找到他们?” 凤倾城知道舅母想做什么,沉思片刻后说道:“不知,不过截杀公主之人,应该不全是隐门的,隐门没有上千黑骑的实力,估计只是其中一人负责公主,其余人拖延公主的侍卫。” 凤倾城这么一说,萧明月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惨烈厮杀。 上千黑骑中,似乎真的只有那么一个人,手中弓箭从始至终只对着她一人,护在他身边的人,似乎也只保证他身边无人。 “那人不会武功!”萧明月开口,笃定射杀之人与黑衣骑不是一路人,并且那人不会武,却习得一手好箭。 不会武,却习得一手好箭。 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一张不易亲近的脸,心中不由一颤。 事情会有那么巧吗? 还是他故意来到自己身边的。 伸手抓住萧明月的手,凤倾城急切的说道:“公主殿下,你能否答应我,找到那个杀你的人,不要杀他,将他交给我。” 不等公主回话,蒋氏费解的开口:“为什么?他想杀公主,还抢走你舅舅的血书,我们为何要留他。” 凤倾城在颤抖,抖得上下牙不断磕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我不知怎么解释,可我向你们保证,他不是坏人,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凤倾城,萧明月满眼犹豫,终是点头应允:“好,只要本宫能找到他,定然交给你处理。” 蒋氏握紧双拳,不知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让她放过杀明月,夺血书的人,她着实心有不甘。 凤倾城松了口气,像似想起什么询问道:“凤翠华和亲之事,可是公主殿下手笔?” “怎么?你想我放过她。”萧明月的脸忽的一下冷了,连称呼都变成了我,可见她不仅仅是为凤倾城出头,其中也含了个人恩怨。 凤倾城摇头,淡然一笑道:“公主误会了,我只是想问公主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将柳中堂引回京都。” 萧明月一惊,没想到凤倾城如此聪明,竟猜中她的谋划。 不用回答,看萧明月的表情,凤倾城便已明白自己所料不假。 摇头苦笑,凤倾城笃定的说道:“他不会回来。” “为何?”萧明月大急,身体前倾,脸色凛冽。 端起茶杯抿了口,喉咙不再干燥后,凤倾城才开口解疑:“先不说凤翠华值不值得,只说柳家实力不够大,他若回京,还如何跟朝廷要钱要粮,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 萧明月面色一白,急切的询问:“倾城,你何意?” 凤倾城没把话说明白,看向紧闭的窗子,以及倒吊在窗外的影子:“便是公主想的那个意思。” 萧明月拿起茶盏砸了出去,发出砰地一声脆响,瓷器落地粉碎一片。 暗卫踹开窗子飞身而入,刀剑出鞘杀气四溢,却并未看到第四人,不由得面带疑惑。 “滚。”萧明月开口,暗卫闪身而出,踹开的窗户瞬间紧闭,如同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他怎么敢?怎么敢?”萧明月咬牙切齿,眼中怒火蒸腾。 凤倾城扫了眼满地狼藉,森然冷笑:“怎么不敢?他们的野心前朝就有。” “前朝?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一直默不作声的蒋氏,被两个人搞的云里雾里。 萧明月抬手,阻拦蒋氏追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我给你解释。” 话落,她转向凤倾城道:“若是无法调柳中堂回京,还留着凤翠华有何用?” 凤倾城不知长公主为何针对凤翠华,但她们有共同的目标,让她愉悦。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这种感觉真好。 “虽然无法调回柳中堂,却能让他扒层皮。” “怎么做?”萧明月询问,眼里闪着冷芒。 凤倾城附耳说了几句话,萧明月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好,本宫知道怎么办了。” 蒋氏从头到尾成了陪衬,急的抓耳挠腮:“你们别光说自己,我能做点什么?” 凤倾城伸手安抚蒋氏道:“舅母,你的用处可大了。” “我的用处?”蒋氏疑惑,不知自己有何用处。 “你手里的兵权,便是我与公主最好的保障。”提到兵权,凤倾城眼底闪过晶亮的光,仿若谈到了她擅长的领域。 蒋氏叹息:“我毕竟是个女人,没了你三舅的支持,我这兵权还不知能握多久。” 凤倾城摇头,给蒋氏打气道:“没了三舅,你还有我们,舅母放心,我与公主会全力支持你,只要你的布防牢固,并且不用朝廷供给,便能让朝廷看到你的好。” 蒋氏苦笑:“不用朝廷供给,我的士兵吃什么?朝廷把最好的物资全部给了柳中堂,我下面的士兵已经怨声载道了,若是不要朝廷的供给……” 蒋氏不敢想象,同样是打仗,同样是守护梁国,待遇却泾渭分明,是个人都会伤心吧。 第38章 相辅相成 凤倾城神秘一笑,眼眸中闪过慵懒坚韧:“这便是我为何要建立十二星宿司的原因。” 听闻十二星宿司,长公主眼中划过欣慰与傲然。 “父皇对你的十二星宿司极为看重,已经着人开始建立了,四堂总部在京都,旗下三分坛分别建在梁国主要城市。” 谈到这里,凤倾城志得意满,拿过桌上茶杯分部四周:“四堂分别为珍馐司,主抓发明创造,并收集奇珍异宝。” “司农司,主抓农业生产,百姓衣食。” “御兵司,表面管理官府中刑事案件,实则居中调动梁国兵权。这个尤为重要,需要皇上主抓。” “奇谋司,则以走商形式周游各国,建立谍报脉络,传递情报。” 长公主补充:“四大司中各独立财政部,直接归属我所掌控的内库,有了这个强大的依仗,梁国无人在敢动我。” 三人大笑,萧明月笑的尤为畅快肆意:“他们动了我,等同动了内库,等同动了父皇的荷包,父皇不会饶过任何想要动摇梁国江山的人,倾城,谢谢你……” 说到最后,萧明月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是泪眼婆娑。 凤倾城知道她想说什么,可她又何尝不是因长公主而有了自保能力。 说白了,互惠互利,都在自救。 蒋氏看着桌面上摆满了茶杯,虽听不懂十二星宿到底是什么,却依旧跟着开心:“但是,你还是没跟我说,我该怎么办?” 士兵吃喝要钱,打仗要钱,没钱她如何掌控兵权。 别怪她不懂,她从未掌过中馈,自幼跟随父亲习武,嫁了夫君也是征战沙场,脑子里只有杀敌,何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萧明月拍拍蒋氏肩膀,笑着回答:“你且放心,国库不会给你一分银子,但十二星宿司会让你毫无顾忌的杀敌守国。” 松了口气,蒋氏没来由的相信萧明月,如今又多了个凤倾城,她觉得底气十足。 “公主殿下。”凤倾城突然开口,使得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凤倾城的表情极为严肃,以至于二人面色跟着冷凝起来。 “你说,只要本宫能做到,定会不遗余力。”如今她们是同一阵线上的人,无论何事都要一起承担。 “有个人,您帮我安全送去一处,还要派几个身手好的,陪同我的人一起保护一个女孩。” “女孩?什么女孩?”蒋氏好奇心大起,疑惑凤倾城要保护的人,到底是谁。 玄武,是我的玄武啊! 凤倾城在心底默念,嘴角划过一抹浅笑:“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她对我及其重要,在我没去见她之前,我希望她的生活如旧,不受任何人打扰,同时也希望她的身体不受任何损伤,哪怕是落疤也不可。” 蒋氏及长公主越发好奇了。 凤倾城叹息:“原本这件事,不该告诉任何人,但有了十二星宿司,我会无暇顾及她,因此不得不求助公主殿下。” 事实上,她的实力还不够,不足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萧明月深思过后,抿唇道:“我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少年,为人踏实忠心,回头我让他去找你。” 一颗心落了地,凤倾城呼出一口浊气道:“好,我在府里等他。” …… 商议过后,凤倾城带着媛儿逛了几处商铺,觉得索然无味后,才上马车回了凤府。 一商铺二楼,萧梓晨看着远去的马车,凤眸微蹙。 “凤大小姐的确去见了长公主,二人谈了一个时辰,具体谈的什么,属下听不到,只是看到二人出来时,表情不怎么好,似乎闹僵了。” 属下详细汇报,不敢遗漏任何细节。 “闹僵了?”萧梓晨嘴角含笑,嘲讽意味十足。 对面一书生模样的人接话道:“二人相辅相成,怎会闹僵,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萧梓晨在他对面坐下,将手中纸扇搁置在一旁道:“凤倾城是个人物。” 自那日赐封圣旨后,他便在不敢小瞧她。 经过两天的观察,他发现凤府每次将凤倾城逼进死路时,她都会悄无声息的反击。 书生沏好茶递给萧梓晨,看了眼他搁置在身侧的扇子道:“她不会给凤家二小姐求情的。” 萧梓晨并未喝书生的茶,随意放在一旁道:“她求不求情,凤二小姐都不会去和亲。” 书生不在意他不喝自己的茶,端起杯子自斟自饮道:“柳家不会允许自家出现没用的棋子,他们迟早会出手。” 萧梓晨凤眸微挑,淡笑着询问:“你觉得,本殿在其中搅上一搅如何?” 书生淡笑,伸手去拿萧梓晨的扇子,似乎已经相中好久,实在忍不住想要的模样。 萧梓晨置若罔闻,任由他拿走折扇,依旧盯着书生的眼睛看。 书生哗的一声展开折扇,扇的虎虎生风,他的发丝随着扇子飞舞,他心情雀跃的回道:“好时机,殿下尽管施展拳脚,即便得不到柳家助力,也能让皇上看到柳家不喜您。” “可若我得到柳家了,又会怎样?” 折扇合起,书生小心翼翼收入怀中,压根没打算还给萧梓晨道:“皇上更加不会动你,因为你有了实力。” “你确定不会忌惮?”萧梓晨抚摸着茶杯,依旧没有要喝的意思。 书生起身往外走:“有,但不会动你,除非你动作太大,使得皇上不得不动你。” 话落,人已出了屋子,仿若只是为了扇子而来。 …… 凤倾城刚回来,凤忠鹤的小厮便过来询问长公主是否答应放过凤翠华。 月嬷嬷没让小厮进紫竹轩见凤倾城,只说长公主大怒离开,能不能帮得上自家小姐也不知。 小厮只能回去报信。 凤倾城看着媛儿领进来的妇人道:“你是赵氏?” 赵氏忐忑不安的看着凤倾城,被她华丽大气的穿着震到,双腿发软的回答:“是,我是赵氏,这位姑娘说帮我和离,我才会来的。” 她没想到想帮她和离的人身份如此之高,三品大员的女儿,那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吗!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想请你帮我个忙,过后我不但会帮你和离,还会给你一笔一生无忧的银子让你傍身。” 赵氏眸色一亮,高兴的询问:“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不让我去死,我都能做。” 第39章 锦绣山河 凤倾城笑出了声,这赵氏果然不是笨人,知道守护自己的原则。 她这是无意间捡到块宝,但愿玄武喜欢赵氏这个人。 “小姐,长公主的人到了。”门口传来通禀声,凤倾城眸色一亮。 “来的正好,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位四五十岁的老者。 凤倾城未注意老者,却被少年吸引了目光。 但见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如雕刻大师精心描绘般完美。 然而,他的美丽却丝毫不显阴柔,反而透露出一种刚毅和果敢。 凤倾城面上浮现出一抹不自觉的笑意,突然想看一看玄武见到这少年后会是什么表现。 长公主是怎么挑的人,全然踩在了玄武的审美雷区。 夏国那位见了,估计危机感十足。 少年被凤倾城笑的毛骨悚然,觉的这次任务不会那么简单。 “凤大小姐,属下墨无名,奉公主命前来述职。” “属下墨无殇,奉公主命前来述职。”老者清朗的声音响起,引起了凤倾城的注意。 “不知墨先生有何特长?”能被长公主派来,定然不是简单人物。 墨无殇面上浮现惶恐,忙回答道:“不敢称先生,大小姐称呼老朽老墨即可。” 凤倾城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忙开口解释:“我二人为叔侄关系,我叔叔擅长医术及狩猎等百姓杂事。” 凤倾城感叹,长公主心细如发,想的比她周到。 随即起身来到二人面前,附身施礼:“劳烦二位,一定要照顾好我要保护的人。” 二人惊慌,忙退后回避:“请大小姐放心,我等定然保护好您的人,绝不让她受伤。” 凤倾城回头,扫了眼满脸疑惑的赵氏道:“你们以一家三口的方式过去吧。” 她说话时,媛儿拿过一张纸递给墨无名。 墨无名扫了眼上面的地址,眼中虽疑惑,却什么都没问的收入怀中。 “切记,不要告诉她你们的身份,我没有出现之前,你们就是普通三口之家。” “是,谨遵大小姐令。” 看着三人离去,凤倾城松了口气。 有个那么能吵架的邻居护着,但愿她来之前,那个女孩能好过一些。 静儿从院子外面进来,满脸委屈的开口:“小姐,老爷说话不算数,实在太气人了。” 媛儿蹙眉询问:“不是让你去库房拿人参吗?怎么扯到老爷身上去了。” 静儿气的直跺脚,咬牙说道:“上午去取食材时,还迫不及待的往出拿,现在去就没有了,那些个奴才变脸比翻书还快,真是气死人了。” 媛儿跟着咬牙:“我去,我就不信了,老爷说话是放屁吗?这才一个早晨而已,就不当用了?” 凤倾城累了,随意坐在榻上阻拦道:“别去了,事情没办成,你以为柳姨娘还会让你占便宜?” “是啊!老爷的小厮回去,柳姨娘知道长公主与小姐闹翻了,怎么会让小姐继续拿东西,还真真是个势利眼。” 静儿听到媛儿的话,一副懊恼样说道:“我太笨了,早晨该多要些的。” 媛儿刚要附和,月嬷嬷走进来道:“都别闹了,小姐的伤需要休息,都出去说。” 两个丫头吐吐舌头,转身出了屋子。 …… 柳姨娘处,凤翠华一边哭一边吐,扯着柳姨娘的胳膊满心怨愤。 柳姨娘忍着恶心给她擦拭嘴角污秽,转头冲着张妈妈发火:“怎么回事?这么久了,华儿为何还呕吐不止?” 张妈妈面色惶恐的回答:“大夫说二小姐伤了脑子,需要好好修养,可这些时日小姐一直哭,根本没养好。” “娘,我不要去和亲,我不要嫁去蛮夷,那些蛮子不是人的,他们吃人的。” 不知是吐的,还是真的害怕,凤翠华一张小脸惨白毫无血色,与头上渗着血的纱布形成鲜明对比。 柳姨娘轻抚她的后背,心中怨气冲天。 自从凤倾城回来,她就没过一天好日子,那些个人也是废物,连个丫头都杀不了。 “华儿别哭,为娘一定给你想办法,不会让你嫁去蛮夷的,你也别听下人胡说,” “他们没有胡说,我去书房找父亲,亲耳听他跟长兄说,要给我准备嫁妆的,不是送我去和亲,又是什么?父亲都没了办法,还能有谁有办法?” 话到此处,她像是想起什么,猛然抓住柳姨娘的胳膊:“外祖母,对,去找外祖母,她一定有办法的。” 她怎么把外祖母给忘了,她相信外祖母一定有办法帮助她的。 柳姨娘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转而叹息道:“好好好,你别哭,为娘这就去找你外祖母。” 看着柳姨娘离开,凤翠华眼中浮现出精光,她相信外祖母一定能帮得了她。 到时候她既不用去和亲,还能保留和硕郡主的称号,用身份也要压死凤倾城。 自家女儿心思,柳姨娘怎会不知,她心里也是乐见其成的。 但她不愿回柳府也是有原因的,她怕亲娘知道自己败在凤倾城手里,会气的对她失望。 柳家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却绝对不能失败。 而她却被个丫头压的无法翻身,母亲知道岂会饶过她。 但想到女儿,柳姨娘不得不妥协,准备回娘家告状。 事实也的确如柳姨娘所料,得知女儿被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打压的无法反抗,柳老夫人大怒,对柳姨娘动用了家法,足足打了十几棍子。 第二日便以看望柳嫔为由入宫见了皇帝。 却不想,皇帝给她的回复竟然是圣旨以下,没有收回的道理,除非凤翠华有可以不去和亲的理由。 不去和亲的理由是什么? 除了死别无他法,但凤翠华是柳家的棋子,在柳家尚未将她利用到极致时,又怎会轻易舍弃。 柳老夫人回来后,好一阵发脾气。 不多时,柳府一匹快马疾驰而出,直奔关外。 …… 收到消息时,凤倾城面前摆着一幅山河图,跃然于眼前的便是梁国锦绣山河,波澜壮阔。 青冥看着凤倾城放下笔,眼中止不住的震惊。 能将梁国区域图画的如此精细,怎会只是凤府区区大小姐。 要知道梁国地图除皇室及掌控三军的重要将领可以窥见外,其余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殿下手中有一幅完整梁国区域图,却也没有凤倾城手绘这幅来的精细。 只不过,有些地方似乎有些不一样,他却找不到不一样的地方。 见青冥看着梁国地图发呆,凤倾城知晓,他该是见过梁国完整地图的。 “你家主子手里的地图,可有我画的精细?”凤倾城突然开口。 尚未回神的青冥下意识回答道:“七殿下的图没有小姐的精细。” 第40章 永不进犯 “七殿下?”凤眸微眯,凤倾城抬头看向青冥。 青冥骇然,知道说错了话,急忙找补道:“额,属下一时失神,对公主殿下不敬了。” 见凤倾城依旧盯着自己看,青冥硬着头皮解释:“我是说,切,殿下手里的图没有大小姐绘制的精细。” 看着青冥一向冷漠没有表情的脸,因为编瞎话而涨得通红,凤倾城觉得十分好笑。 却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既然如此,你去把这幅图送给公主,并告知公主入秋前必须拿下图上北疆长岭山。” 青冥大骇,伸出去想要取图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大小姐,你是说长岭山?” “怎么?有疑问?” 青冥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收起山河图,犹豫了又犹豫,终还是开口说道:“长岭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老将军还在时,多次拿下过长岭山,却因冬季太过严寒而无法镇守,以至于不得不放弃。” “属下听殿下说,老将军几次遗憾的对圣上说,只要掌控长岭山,蛮夷再想泛我北疆,堪比登天还难。” 凤倾城的心紧了又紧,她知道青冥嘴里的老将军是她的外祖柳万录,而非现在的镇远将军柳中堂。 突然觉得疲累,凤倾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青冥放下卷好的山河图,关心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凤倾城苦笑:“是啊!那是外祖一生的遗憾,所以我要帮他拿下长岭山,让蛮夷永不进犯。” 永不进犯? 青冥眸中精光乍现。 怎会? 七殿下几月前也曾说过他会让蛮夷永不再犯的话,今日又在凤大小姐口中说出,这是巧合?还是…… 青冥不敢往下想。 凤倾城没听到青冥说话,以为他觉得自己是在说大话,纤细洁白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道:“北疆区域,我画了一处重点,你让公主殿下告知皇上,那里有开采不尽的石炭,请皇帝一定找北疆百姓前去开采,并且此事绝不能外泄。” 青冥费解:“石炭有毒,开采出来费工费力不说,对百姓没什么好处。” 凤倾城淡然一笑,不想给青冥解释那么多:“那是珍馐司的工作,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即可。” 青冥知晓十二星宿司有多重要,很多高度机密,不是他这个普通的侍卫能问的,便点头应允拿起山河图想要离开。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道:“大小姐,柳家有人出京了,派人跟着吗?” 闻言,凤倾城邪魅一笑,鱼儿上钩了。 “不用,看好柳家即可。” 凤倾城以为,她不去招惹柳家,柳家便不会来找她。 结果她错了,青冥前脚离开凤府,后脚柳家大夫人的车驾便到了凤府门口。 得知柳家大夫人来看凤翠华,凤老太太亲自在前厅迎接,可见对柳府有多恭敬。 大夫人喝着茶,满意的看着凤老太太恭维的模样道:“我家老太太听闻您老最近心火旺盛,所以特意让我给您带了安魂珠过来。” 说话间,穿着绫罗绸缎的婢女,恭敬的送上小盒子。 容嬷嬷快速接过,不由得多瞟了两眼柳府丫鬟的穿着。 柳府不是一般的多金,丫鬟穿得都快赶上凤府的主子了。 凤老夫人不在意柳大夫人语气里的鄙夷,她得了好处就行。 更何况长子指望着凤家提拔,她万不能坏了儿子的好事。 “亲家客套了,这安魂珠老身十分喜欢,回头便让容嬷嬷放老身枕头下,今夜定能睡得安稳些。” 柳大夫人讪笑,可不喜欢吗!那可是无价之宝,若不是为了自家小姑子,婆母怎舍得拿出来送人。 “老夫人喜欢就好,只是……”柳大夫人满脸堆笑的客套,却是话题一转,环顾四周寻找到:“怎么未见华儿?还有倾城那丫头,不是说她早回京了吗?也怪我,忙着秋季皇家狩猎一事,竟忘了过来看看两个丫头,你也知道,家里男人们镇守城关,狩猎这么大的事,只能让我们这些妇孺来处理了。”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凤老夫人艳羡的听着,心里感慨凤家没有武将,否则是不是也会如此风光。 唉,但愿长孙能够考取状元,继他父亲之后,为凤府争光才好。 不等凤老夫人回话,纱帘一掀,门外袅袅婷婷走进一人,笑盈盈的看着柳大夫人道:“大舅母心里只有倾城跟华儿姐姐,没有我们几位姐妹。着实让我们伤心了那。” 女孩娇嗔的嗓音若出谷黄鹂,撒娇的姿态颇为娇憨。 换做平时,柳大夫人是比较喜欢这款的,但此时在凤府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得心生厌恶。 凤老太太蹙眉,冷下脸道:“婼婼,不可对柳夫人无礼。” 凭你一个妾生的庶女,也想攀上柳家的高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刘翠婼知道祖母什么意思,偏偏装作听不懂,上前两步给柳大夫人请安道:“婼婼见过舅母,您好久没来,婼婼都想您了。” 柳大夫人用帕子捂嘴,看似愉悦的在笑,实则是掩饰心里的鄙夷。 什么东西,也敢来我面前谄媚。 凤翠婼看不出眉眼高低般转向凤老太太:“祖母,您都不让婼婼坐下吗?婼婼刚回来,就听说二姐姐受伤了,一直想去看二姐姐,可是母亲说二姐姐要静养,婼婼压根看不到,今日借着舅母的光,您就让婼婼留下来看看二姐姐嘛!祖母。” 最后两个字,她将声音拉的老长,激的柳大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多大的孩子了,还学小孩子那套撒娇,真是没眼看。 凤老太太蹙眉,不好当着柳大夫人的面将人赶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凤翠婼高兴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那姿态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 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的凤倾城,突然觉得眼前暗了下来,放下书看向挡了阳光的人:“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媛儿噘嘴,气呼呼的说道:“老太太那边来人,说是柳大夫人要见你,奴婢觉得她没安好心,你千万别过去。” 柳大夫人? 凤倾城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却是笑里藏刀的真小人。 太久没见那些拿软刀子磨人的人了,她差点忘了她们阴险的嘴脸。 第41章 抬做平妻 放下手中书册起身,凤倾城边整理衣服边询问:“艳秋那边怎么样?” 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月嬷嬷的交代,媛儿眼中浮现出怨怼:“还那样。” 凤倾城理解她不相信艳秋有二心,可这是事实,她没办法给媛儿解释,只能让她自己看清楚。 迈步往紫竹轩外走,跟在后面的媛儿急了:“小姐,你真去啊。” 凤倾城冷笑:“为什么不去。” 去了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才能见招拆招。 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没有发现权叔,媛儿怕凤倾城吃亏,只能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未进前厅的大门,便听到了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媛儿撇嘴道:“不是说二小姐伤的很重吗?听这笑声,不像受伤的样子。” 凤倾城知她记太子来时,柳姨娘说自己装病的仇。 “大小姐来了。”小厮见凤倾城来了,急忙给里面报信。 如同触动了某个开关,房间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嘛,小姐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媛儿嘟嘟囔囔惹得凤倾城心烦,停下脚步看着她冷了声音:“你若是心烦,就回去。” 媛儿心下骇然,知道惹了小姐不快,忙摇头道:“我错了,小姐别生气。” 叹了口气,不再看媛儿,凤倾城转身进了前厅。 便见柳大夫人坐于主位,身为凤府老夫人的祖母,竟然屈居柳大夫人之下,还真是将柳家捧得极高。 嘴角衔着得体的笑,凤倾城视若无睹的上前道:“倾城给祖母,柳夫人请安。” 至于是不是乱了纲常,与她何干。 凤家自己都不觉得丢脸,她何苦去给别人找脸。 一声柳夫人使得屋内三个人变了脸色。 凤老夫人觉得凤倾城这么称呼是不给她这个祖母脸。 柳姨娘觉得凤倾城是故意的,想让大嫂回去告自己的状。 柳大夫人却是冷笑连连,知道凤倾城压根没把她当长辈看。 “倾城,那是你舅母,怎么可以称呼柳夫人,实在是没规矩。”凤老夫人见柳大夫人冷了脸,忙开口教训。 凤倾城无视凤老太太教训的口吻,转头看了眼坐在凤老太太身侧,佯装没看到她,一副病恹恹模样的凤翠华。 媛儿了然小姐的意思,几步走过去拽起凤翠华甩到一旁:“有没有点规矩?没看到大小姐来了吗?这是你个庶女该坐的地方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措手不及。 凤翠华几乎是懵的,只觉得胳膊上一疼,人就被甩到了自家母亲的怀里,差点摔个狗吃屎。 柳姨娘手快,一把抱住飞扑过来的人,随即大怒:“凤倾城,你做什么?” 此时,凤倾城已经坐在了凤翠华的椅子上,看傻子般的眼神落在柳姨娘身上道:“没做什么,累了,坐一下。” “你……”柳姨娘气的脸色铁青,素白手指指着凤倾城,不住的颤抖。 柳大夫人没想到凤倾城这么不给自己脸,冲着愣怔的凤老太太道:“老夫人,这便是凤府的家教?我算是见识了。” 凤老太太才反应过来,转头怒瞪凤倾城:“你怎么可以推华儿,她身上有伤。” 凤倾城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无赖样道:“祖母,我伤的不比她轻,你要不要看看?” 话到此处,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道:“哦,对了,祖母你是知道的,毕竟打我是祖母的命令,二十多板子,每一板子都是血淋淋的,我这血流的可不比二妹妹少。” 凤老太太被凤倾城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一张脸白了青,青了又白,如同调色板。 “大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祖母,你这是不孝。” 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想要压死人。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让凤倾城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心中豁然开朗:“我当是谁?原来三妹妹,怎么?庶女当的无聊了,想给凤翠华当狗试试?” 凤翠婼目瞪口呆的看着凤倾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是凤府最为注重礼节的大姐姐。 见她瞪着自己不说话,凤倾城揉了揉额头道:“怎么?傻了?出去一趟连嫡姐都不认识了?媛儿教教她规矩,见了嫡姐该怎样。” 不等凤翠婼反应过来,媛儿上去便是一脚,直接将人踹飞出去,随即拍拍手回身道:“小姐,我最近有锻炼,还可以吧。” 满屋子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柳大夫人,看着凤倾城像是见了鬼。 “你,你……”好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竟是磕磕绊绊。 凤倾城转头,掏掏耳朵道:“柳夫人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不用重复,我不聋……” 啪一声响,凤老太太的手都拍麻了:“凤倾城,你再不好好说话,别怪我动家法。” 凤倾城侧身看向凤老太太,一副您随意的表情道:“打,随便打,打死我,您去给皇上解释,我无所谓。” 媛儿激动的想跳脚,小姐今天吃了炮仗吗?怎么每句话都说她心坎里去了。 这些个虚伪的人,就该这么对付,弄死拉倒。 凤老太太一噎,想起昨日老大回来时的忠告,哪里还敢动凤倾城。 柳大夫人调整了一会,好不容易将情绪从暴躁边缘拉回来,冰冷的眸子凝视着凤倾城道:“倾城,我知你跟芙蓉之间有误会,但她毕竟是你的姨娘,华儿也是你的妹妹,你该尊重她们。” “尊重?你跟我谈尊重?那么柳夫人,我想问问你,她拿什么让我尊重?无才无德,矫揉造作,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罢了,说白了就是个妾,只要我娘一句话,打杀发卖都可以,你让我凤府嫡女去尊重她?她也配。” 柳姨娘拉着凤翠华的手在剧烈颤抖,看着柳大夫人被凤倾城怼的哑口无言,脸色逐渐阴沉,心里大骇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不活了,老太太,我为这个家劳心劳肺,却没想到大小姐眼里,我竟是这般的不堪,这让我怎么活啊。” 话落,她起身就要往最近的柱子上撞去。 凤翠华心领神会,一把抓住柳姨娘的胳膊哭道:“娘,不是你的错,你不要丢下华儿,没了你还有谁能护着华儿,呜呜呜,祖母,你快救救我娘,舅母,你看我娘被欺负的多惨,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凤倾城冷眼打量着两个人折腾,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柳大夫人怒急,顾不得温良淑德的人设,拍案而起:“凤老夫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你是不是该让倾城知道抬芙蓉做平妻的事了?我柳家的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今日你必须当着倾城的面说清楚。” 第42章 敲登闻鼓 平妻? 凤倾城猛然转头,看向凤老太太,眸光中闪着弑杀的光。 凤老太太被她看的缩了缩脖子,随即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又挺了挺脖子,端起长辈的架子道:“是,我与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只等柳大将军凯旋而归,便将柳氏抬为平妻。” 凤倾城眼眸微眯,双手握拳捏的死死的。 凤翠华拉回柳姨娘,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容。 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母亲被抬为平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以后便是嫡女,看谁在敢小瞧她。 柳大夫人见凤倾城脸上终于有了怒色,心底浮现冷然:终究是个孩子,想要拿捏她还不容易。 “我看,这事就别等家父回京了,正好华儿受封和硕郡主,为了她的体面,还是尽早将芙蓉抬为平妻吧,也好风风光光送华儿出嫁。” 闻言,凤翠华急了,她不要出嫁,她才不要嫁去蛮夷。 “舅母。”她的话刚出口,就被柳姨娘紧紧握住了手臂,耳边响起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闭嘴。” 虽心有不甘,凤翠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凤倾城不语,只是凝视凤老太太,一双眼锐利如刀,仿若凤老太太敢答应,她就敢杀人一般。 凤老太太被她看的脖子凉飕飕的,又觉得柳大夫人说的有理,硬着头皮笑道:“对,柳夫人说的对,为了华儿好,的确是该将柳氏抬为正妻的事提前。” 啪一声响,凤倾城手边凤翠华曾用过的茶杯呼啸而出,直接砸在了柳姨娘的脚边摔的粉碎。 吓的柳姨娘花容失色,抱着凤翠华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一旁的丫鬟手忙脚乱的搀扶,屋子里闹哄哄的一团。 凤倾城无视那些人,死死瞪着凤老太太冷笑:“好啊!你想抬她为平妻,我就让凤家成为世人的笑柄。” “你敢。”这次凤老太太坐不住了,起身怒视凤倾城,手中拐杖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响,可见多用力。 “我有何不敢?”凤倾城衔着冰冷嗜血的笑,转头看向满屋子的人,吓的人人后退,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柳大夫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下。 “别怪我没告诉你们,你们敢抬她为平妻,我就敢去敲登闻鼓,上朝堂与百官辩上一辩,到底孰是孰非。” “你,你……反了,反了……”凤老太太气得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只能说出这么几个字。 柳大夫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冷着脸咬牙道:“这是家务事,拿不到朝堂上。” 凤倾城上前一步,逼的柳大夫人连连后退,慌乱之下被椅子绊的摇摇欲坠,却被凤倾城一把拉住胳膊,一张铁青的脸放大在柳大夫人眼前,吓得她差点尿出来,竟是禁声了。 “家国天下,没有家何来国?这是梁国祖皇开国名言,正是因此梁国注重嫡庶之分,若没了嫡庶之分岂不是乱了纲常,你还觉得这是家务事吗?” 话落,她猛然松开手,柳大夫人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凤倾城转身,瞪视着凤老太太,眼中似泣血般冷厉:“还是那句话,你敢将她抬为平妻,我就敢敲登闻鼓。” 随即转身便走,再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像似被什么卸了力,凤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丫鬟婆子们扶起柳大夫人。 她狼狈的看着凤老太太撂下句狠话:“老太太,七天,柳家给你们凤府七天时间,这平妻我们抬定了。” 说完,她转头瞪了眼柳姨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镇不住,真真儿是丢了柳家的人,你今晚最好回去给老太太解释清楚。” 柳姨娘吓的哆嗦了一下,心里即窃喜平妻的事过了明路,又害怕大嫂回去后告状,到时候母亲发怒还得罚她。 她身上的伤,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疼,实在是不能在受伤了。 …… “母亲,你糊涂,糊涂啊!”一连说了两个糊涂,凤忠鹤急的在屋子里团团乱转。 凤老太太也回过了味,知道自己被柳大夫人套路了,竟让大儿子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这可怎么办?柳家只给了七天,倾城那孩子还要敲登闻鼓,你也知道皇上对她极为看重,这……” 凤老太太捏着佛珠的手不停地转,心中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说过多少上次,这段时日别去找倾城的麻烦,您老人家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凤忠鹤抓狂,抓着茶杯想摔,想起是在母亲屋子里,这么做太伤母亲的心,不由得放下了茶杯。 凤老太太也知做错了事,却不想承认,便推卸道:“能怪我嘛!还不是柳氏,若不是她,我也不会把倾城找来。” 听到柳氏就头疼,凤忠鹤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以前怎么没觉得柳芙蓉是个搅家精那? 现在是哪哪儿都有她。 “要不?你再去探探倾城的底,说不定她就是吓唬吓唬我们,哪里就真的去敲登闻鼓,况且敲鼓要受二十鞭子,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挨得住?” 凤老太太满眼希毅的看着大儿子,无论他怎么走来走去,都不觉得头晕,只想着尽快摆平眼前事。 想想柳家,又想想大女儿,凤忠鹤头盖骨都快被掀开了,两个都是硬茬,碰谁都扎手。 “唉,我去求求看。”凤忠鹤哭丧着脸,转身出了凤老太太的屋子。 容嬷嬷拿着木盒子过来,小心翼翼询问:“老爷这是去大小姐那边了?” 凤老太太看到容嬷嬷手里的木盒,便想起安魂珠,想起安魂珠便想起柳家,不由得头疼得很:“拿走,赶紧拿走。” 知道招了老太太嫌弃,容嬷嬷端着木盒出了屋子,直奔柳姨娘院子。 …… “大小姐,老爷过来了。”静儿过来通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是满脸不忿。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着大小姐一个人磋磨,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凤倾城知道父亲来做什么,坐在榻边没动。 就见凤忠鹤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了进来,开口便说:“多大点事,还去敲登闻鼓,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吗?” 凤倾城捏着书,眼睛未离开分毫,不咸不淡的回复:“是没多大事,不抬平妻不就没事了。” 第43章 我的规矩 凤忠鹤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颤抖的手抬了又抬,终究是没敢像上次那般打下去。 “不过是个平妻而已,终究大不过你母亲去,你母亲依旧是这个府的当家祖母,我们又多了柳家这个强而有力的靠山,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执拗些什么?” 难得听到父亲如此压抑脾气跟自己说话,凤倾城手中的书收了起来,却保持着坐在榻上的动作,歪着头看向凤忠鹤:“父亲这是在自欺欺人,还是觉得女儿好骗?” “你好骗?你恐怕是这世上最不好骗的人。”凤忠鹤险些被气笑,冷着一张脸瞪着凤倾城,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是啊!你也知道女儿不好骗,何必说些没有边际的话,柳姨娘什么人父亲比我清楚,她会甘愿屈居人下?”凤倾城起身,13岁的身高快赶上凤忠鹤的肩膀了。 凤忠鹤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随即甩甩头,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丢掉:“你放心,我会安抚好她,不会让她越过你们母女去的。” 凤倾城冷笑,逼近凤忠鹤道:“父亲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她不过是姨娘,就已经夺了我母亲的嫁妆,若是成了平妻,这凤府还有我与母亲的活路?还是那句话,你敢抬她为平妻,我就敢敲登闻鼓,皆时会让天下人看看父亲是怎么宠妾灭妻,夺当家主母嫁妆的。” 凤忠鹤被凤倾城一步步逼出了房间,竟是被说的哑口无言,想起妻子嫁妆尽数落在母亲与柳芙蓉手中,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感。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凤忠鹤才回过神,自己竟被女儿关在了门外,这与被赶出来有什么区别? 一张老脸顿时铁青。 身后响起月嬷嬷的声音:“老爷有时间在这里欺负我家小姐,不如回去劝劝柳姨娘,老奴若是记得不错,柳姨娘当初求着夫人嫁给老爷时,可是说不要名分她也甘愿的。” 心中咯噔一下,凤忠鹤转身怒视月嬷嬷,不明白何时连个奴才都能质疑他了。 月嬷嬷丝毫不惧,冷着一张脸给凤忠鹤施礼道:“难道老爷忘记了?那老奴不妨多提醒您一句,当初夫人给柳姨娘的身份是贵妾,是她自己说抢了夫人半个夫君,愧对夫人,所以自请为贱妾。” “夫人当初没有亏待她半分,换来的是什么?抢人,抢心不够,连嫁妆都不放过,这样狼子野心的人,您若是还不提防,小心哪天会被反噬。” 紧绷的弦被人弹了一下,嘣的一声在凤忠鹤脑海中炸裂开来。 媛儿看着凤忠鹤失魂落魄的离开,好奇的走到月嬷嬷身边询问:“老爷怎么了?我刚刚看他好像要发火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安静了?” 月嬷嬷眼里闪过深邃的光,伸手推开凤倾城关上的房门,就听凤倾城说道:“嬷嬷说那些无用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月嬷嬷笑道:“无妨,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成为参天大树。” 媛儿摸摸脑袋,云里雾里的询问:“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凤倾城叹了口气道:“去看看母亲吧。” 媛儿被转移了视线,担忧的说道:“小姐,香林苑有老爷的人守着,我们进不去的。” “进不去就打进去。”月嬷嬷开口,神态自若。 媛儿惊愕,随即吹捧道:“厉害,那您陪着小姐去吧。我这腿今天踹了三小姐,到现在还在疼。” “去就去。”月嬷嬷挺胸,眼神里杀气四溢。 凤倾城看着两个人互动,不由得苦笑:“嬷嬷,你就陪着媛儿胡闹吧。” …… 凤忠鹤失魂落魄的回了书房,想了很久明白凤倾城那边是无法入手了,便只能去劝柳芙蓉。 想到柳芙蓉他更加头疼,觉得柳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那就只能拖延,推倒原定柳将军凯旋而归再说抬平妻的事。 想到这里,凤忠鹤直接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结果柳姨娘情绪比凤倾城还激动,当着他的面砸了满屋子瓷器。 看着癫狂的柳姨娘,凤忠鹤满眼不敢置信,这还是那个温柔小意的柳芙蓉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芙蓉,你听我说,皇上十分看重倾城,这个节点上,我们低调些比较好。” 说话间,忙躲开砸到脚边的花瓶,碎裂的声音震的他脑子嗡嗡作响。 “凭什么低调?因为她,华儿要去蛮夷那种地方和亲,而我身为华儿的母亲,却连送亲的资格都没有,我不过是想送送女儿,我有什么错?只有抬了平妻,我才有资格去送亲,你不是不知道,却还拦着我,凤忠鹤你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 凤忠鹤被问的咬牙切齿:“我心里怎么就没有你了?你问问,整个府里我最宠的是谁?你与老太太联合起来拿走夫人的嫁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们折腾,你还说我心里没有你,你到底让我怎样才开心。” “抬我为平妻。”柳芙蓉目眦欲裂,一双秋瞳剪水的眸子里闪过点点泪光。 凤忠鹤头皮炸裂,听到平妻这两个字就想吐。 “柳芙蓉,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嫁给我,甘愿当个妾,怎么?如今你不满足当妾,想当夫人了?那是不是哪天你高兴,还想让我休了萋萋。” 听到萋萋二字,柳姨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恼怒,手中抓起的东西随意一丢,挥舞着爪子便去抓凤忠鹤的脸:“你口口声声喜欢我,却叫她叫的那么亲,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胡闹……” 房间里乒乒乓乓,院子里的下人噤若寒蝉。 柳姨娘嫁过来十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跟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这平妻到底能不能抬成啊。 香林苑。 凤倾城与几个婆子对峙,其中一个脸色阴沉沉的开口;“大小姐还是回去吧,没有老爷的命令,我们不敢让您进去的。” 凤倾城冷笑,漆黑的瞳孔中倒印着那婆子丑恶的嘴脸:“我知你是老太太从祖籍那边带过来的人,不受府内管制,但你别忘了,你是凤府的奴才,我是凤府的大小姐。” “老奴知道,可那又怎样?老奴必须遵守规矩。” 凤倾城后退一步,叹了口气道:“规矩?权叔,让她知道我凤倾城的规矩怎么写。” 第44章 别扯后腿 凤倾城踩着老嬷嬷的手,在她们哀嚎声中走进了这无比熟悉,却又相当陌生的地方。 十几年? 还是二十年未来过了? 凤倾城已经记不清楚了。 记忆中的桂花树还在老地方,不同的是没有记忆里的繁盛。 房门开启,母亲依旧跪在老地方,手持佛珠念念有词。 明明三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却像个老妪,看着让人心酸。 凤倾城站在门口没有动,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母亲的背影发呆。 守着凤柳氏的刘嬷嬷见开门的是凤倾城,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夫人,是小姐,是大小姐来看您了。” 凤柳氏捏着佛珠的手停顿了下,却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便又开始机械性的转动,仿若老僧入定,毫不在意身后人。 刘嬷嬷本想扶起凤柳氏,却在看到自家夫人无动于衷时,脸上滑过尴尬,感伤之色,随即转身快步来到凤倾城身边跪地磕头:“老奴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若不是小姐将她从人牙子那边赎回来,此时她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处了,哪里还能回到夫人身边照顾。 凤倾城弯腰扶起刘嬷嬷,叹息着说道:“我能帮得了你们一时,却帮不了你们一世,要想自保,首先要硬起来。” 刘嬷嬷带着泪痕的脸僵硬了一下,转头看向礼佛的凤柳氏,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倾城明白她的意思,当家祖母都立不起来,她们这些个仆人又如何立得起来。 凤倾城摆手,刘嬷嬷退到一旁。 她以为凤倾城会进去跟夫人说话,却不想凤倾城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凤柳氏的背影说道:“你想闭门自珍,不管我们的死活,那是你的事。” 念佛的身影没有停,低喃声却小了一些。 凤倾城继续说道:“我想活着,所以必须自保,如果父亲过来逼你同意抬柳姨娘为平妻,你若是同意了,就是让我去死,柳芙蓉与我,你且选一个吧。” 刘嬷嬷大惊,顾不得身份,一把拉住凤倾城的手焦急询问:“怎?怎么回事?老爷为何要抬柳芙蓉为平妻?他当初说过永远不会让柳芙蓉越过夫人去的?怎滴可以说话不算话?还有,为何抬了柳芙蓉,就会逼死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月嬷嬷见刘嬷嬷急的眼睛都红了,叹了口气将凤倾城回京遇袭以及后续发生的所有事,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连带着凤倾城要敲登闻鼓告凤忠鹤宠妾灭妻的事也说了,只希望夫人别扯小姐的后腿就行。 刘嬷嬷连连后退,一双腿软的差点站不住,看向凤倾城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凤倾城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母亲的后背看。 却如上一世一模一样,母亲没给她任何一个眼神及表情,从始至终未回身看她一眼。 不同的是,上一世她伤心难过,悲愤怨怼。 如今却以释然,可以平淡的看待母亲心中没有她的事实。 刘嬷嬷见这个时候了,夫人依旧无动于衷,心里也是气恼不已,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她又能如何。 深呼吸两次,刘嬷嬷才开口道:“小姐,您先回去,我劝劝夫人,定不会让她同意抬柳芙蓉为平妻的。” 凤倾城点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刘嬷嬷知道,夫人伤了小姐的心。 凤倾城转身迈步,却又停下开口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她没有回头,不想看母亲的背影,也知道母亲不会回头看她:“三舅母亲口告诉我,三舅舅还活着,外家有人死在柳家之手,柳家人想取代外祖家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事实上他们的确做到了。” 话到此处,凤倾城迈步便走。 啪的一声,凤柳氏手中佛珠线断,佛珠噼噼啪啪掉落一地。 凤柳氏丢掉佛珠,起身便要去追凤倾城,却因跪的太久,双腿麻木直接摔在了地上:“倾,倾城……” 她以为她喊得很大声,却不知因为惊怒交加,发出的是气音。 这一次是她看着凤倾城离去的背影,显得是那般的无助。 刘嬷嬷扶起凤柳氏,慌张的劝慰道:“夫人,莫急,莫急,老奴去追,老奴这就去追。” 凤柳氏推开刘嬷嬷的手,示意她快些去,不要管自己,随即又摔坐在地。 刘嬷嬷无奈,迈步追了出去,直到香林苑外才看见凤倾城,以及倒了一地的小厮奴婢,至于那个刁钻的老嬷嬷早不知跑哪儿去告状了。 “小姐,大小姐,夫人要见你。”刘嬷嬷顾不得其他人,焦急的喊着凤倾城。 凤倾城停步,心里的疼早已麻木,她没有回身,只是淡淡的开口:“月嬷嬷,你去说清楚吧!我累了。” 月嬷嬷会意,转身拦住还想拉凤倾城回去的刘嬷嬷:“我跟你去,小姐身上有伤,需要休息。” “小姐受伤了?”刚刚月嬷嬷没说啊。 望着远去的凤倾城,刘嬷嬷没在喊她,跟着月嬷嬷回了香林苑。 夜晚显得尤为安静,凤倾城对权叔说道:“明日,将我的拜帖送去齐大人府邸。” 权叔应是,随即询问道:“小姐要亲自拜会齐大人吗?属下觉得他不会为您出头。” 凤倾城摇头道:“不,有人替我去。” 权叔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小姐有万全准备,否则不会大言不惭的要敲登闻鼓。 七天看似很长,实则短的眨眼即逝。 这七天里,京都流传着一个笑话,三品大员礼部侍郎凤忠鹤被小妾抓花了脸。 连续五天顶着个大花脸上朝,皇帝看了都想笑,却不得不忍着去听朝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凤忠鹤的大花脸。 凤忠鹤也知丢了人,在第六天时告了病假,在家躺平也好过让同僚看笑话。 谁知他刚请了病假,柳家人就敲锣打鼓的送来了柳姨娘的嫁妆,美其名曰凤府抬平妻,给柳姨娘补的嫁妆及娘家的添妆。 外人不知,凤倾城怎会不知。 柳家人抠得要死,让他们拿钱如同割他们的肉,更何况柳芙蓉外嫁十几年,怎会给她添妆。 不过是拿母亲的嫁妆抬出去转一圈,正大光明的入了柳姨娘的口袋,洗成了她的嫁妆而已。 现在人人皆知凤府抬平妻,抬的还是嫁入凤府十几年的妾,凤夫人远房堂妹,如今的镇远将军的女儿,柳家将事情摆在了明面,逼的凤忠鹤不得不处理抬平妻的事。 凤忠鹤急的焦头烂额,凤倾城的最后通牒也下来了:“明日敢抬平妻,就别怪倾城不孝了。” 第45章 当街截杀 翌日,凤府气氛剑拔弩张。 凤府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来惹怒主家。 凤忠鹤背着手走来走去,看的凤老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你别走了,走的我心慌。” “母亲,你以为儿子不心慌吗?今天就是柳家最后的期限,可儿子不敢逼倾城,你知道那丫头撅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这万一真的敲了登闻鼓,可怎么办?儿子这仕途……唉。” 长长叹了口气,凤忠鹤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哪里还有三品大员的威风。 凤老太太心里也烦,知道这件事自己责任很大,却也不想承认:“容嬷嬷,香林苑那边可看好了?” 不等容嬷嬷回答,凤忠鹤猛然起身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着萋萋做什么?您老倒是想想办法,怎么把倾城拦下来。” 话到这里,已经清楚明了,凤忠鹤选择了柳家。 闻言,凤老太太松了口气,将捏变形的帕子丢在桌上道:“有长公主给她撑腰,谁能看得住她。” 凤忠鹤拍手:“这不就结了,看不住她,她就去敲鼓,你儿子这官也就当到头了,还抬什么平妻,都滚回老家喝西北风去吧。” 听到这话,凤老太太顿时急了,起身冷声说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回祖籍。” 她当初风光来京时,为了不让那些破落户占她儿子的便宜,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否则凤府不会安安稳稳过了这么些年。 “您也知道不能回去?那您倒是给儿子出出主意啊。”凤忠鹤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只能看老娘的了。 却在此时,房间外响起管家慌慌张张的声音:“老爷,柳家人来了,还带来了不少观礼的官员夫人。” “什么?谁下的帖子?不是告诉你们,不能宣扬出去吗?”他只想偷偷的办,给柳家一个交代就完了,说不定还能压压倾城,让她知道自己被逼无奈,真的没想办平妻宴。 管家看了眼同样满眼疑惑的凤老太太道:“是,是柳家下的帖子,此刻整个京都知道,还有很多乞丐赖在门口要喜钱,柳大夫人派人欢天喜地的在洒铜钱了。” 凤忠鹤眼前一黑,险些没有摔倒,好在管家伸手扶了一把。 “快,快派人守着倾城的院子,别让她……” “不好了老爷,大小姐带着人打出凤府,直奔登闻鼓的方向去了。”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凤忠鹤面前。 凤忠鹤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坐在那小厮的身上,压得他好半晌没喘过气来。 凤老太太一边招呼人扶凤忠鹤,一边下令道:“快,快带人去香林苑,把夫人给我看住,放跑了大丫头,绝不能再放跑了她。” “娘,你看着她有什么用,还不快派人将倾城找回来,告,告诉柳家,这平妻我不抬了,不抬了……” 凤忠鹤脸色惨白,管家扶了几次都没扶起来,却在此时门口传来柳大夫人的声音:“放屁,凤忠鹤,我告诉你,今日前来观礼的,都是我柳家的人脉,拿出任意一个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武将,你今日若是敢羞辱我柳家闺女,我们就拆了你凤府。” 血冲脑门,凤忠鹤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霎时间,屋子里乱了套,凤老夫人闹着喊人找大夫,柳大夫人指使人将凤忠鹤从地上拽起来,就算是死也得给她把平妻宴办完。 凤府下人跑来跑去也不知在做什么,柳家人将整个凤府围的水泄不通,直接接管凤府厨房,操办起平妻宴的事情。 凤翠华笑呵呵的看着外面喧闹的场面,拉过柳姨娘胳膊道:“看看,我就说父亲是个软蛋,大舅母一吓唬便没了主意,过了今天您就不是姨娘了,而我也不再是庶女。” 柳姨娘将东珠做的珠钗插进发间,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十分满意后,才回答道:“早该这么做的。” 之前太过心软,才会留着那母子三人碍眼,等今日过后,她定将他们三人全部赶出凤府。 想想他们无家可归的样子,柳姨娘便觉得开心。 看出母亲的想法,凤翠华笑出了声,拿起一旁粉色珠花道:“娘,这个适合你,快带上给女儿看看。” 随即像似想起什么,惊慌道:“哎呀,忘了凤倾城了,她会不会真的去敲登闻鼓?” 柳姨娘白了她一眼,将她拉坐在一旁不悦道:“大惊小怪什么?你祖母敢让你大舅母大张旗鼓的过来,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她敲不了登闻鼓,弄不好还得暴尸街头。” 凤翠华一喜,拉过柳姨娘的手,满眼惊喜的询问:“祖母要动手了吗?可是当街杀人,会不会……” “怕什么?街上乞丐那么多,她一个闺阁女子满街乱跑,被乞丐暴民杀了与我们何干?谁让她出府的?” “也就是,逼她出凤府,才是祖母真正的目的?”凤翠华眼睛里闪耀着晶亮的光,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柳姨娘点头,继续打扮自己,今日势必要美美的出席,让所有人高看她。 凤翠华开心的跳了起来,不停的在房间里转圈圈,随即又带了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让她死的那么容易。” 柳姨娘放下手里珠花,也有些遗憾的回应道:“是有点可惜,给我添了这么多年的堵,真想好好报复一下,但一个小人物,死也就死了,别因为她坏了你外祖的好事。” 柳姨娘话里有话,凤翠华全当没听见,转身往外走道:“我去看看宴席弄的怎么样。” …… 京都城繁华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出,身后十余护卫紧紧跟随。 忽然间,四面八方涌出百余人,直奔马车而去。 权叔脸色一沉,大喝一声:“护好马车。” 霎时间,人喊马嘶,拳拳到肉打的不可开交。 凤倾城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带着媛儿快速穿梭在狭隘的居民区内,不时警惕四周。 媛儿紧张的全身都在颤抖,跟在凤倾城身后片刻不敢停留。 相比之下,凤倾城淡定很多,紧抿着薄唇握着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 突然劲风来袭,凤倾城一个侧身避开,同时拉着媛儿连退两步避开杀招。 来人惊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凤大小姐会武?” 凤倾城站稳脚跟,看向对面穿着普通,身手不凡的年轻人道:“就你一个人?” 年轻人冷嘲一笑:“对付你足矣。” 话落,欺身而上。 第46章 宠妾灭妻 却不想,凤倾城拉着媛儿调头就跑,使得年轻人一愣。 “你,你就那两下子,也敢质问我。”他没想到自己竟被个丫头给骗了,顿时怒火中烧,迈步追赶。 “小姐,你自己走,不要管我。”媛儿跑的肺都快炸了,怕自己连累凤倾城,想要甩开她的手。 “要走一起走。”凤倾城暗恼自己这副身体不当用,若是上一世她怎会如此狼狈。 眼看着要到甬道尽头,前方便是闹市区了,却见甬道口突然出现几个人,将甬道堵得水泄不通。 凤倾城心知上了柳家的当,却是丝毫不惧,将媛儿挡在身后,拿出匕首看着两边的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们就算是杀了我,他们今日的平妻宴照样无法举办,柳芙蓉想当平妻,她做梦。” 两方人马汇合,看着弱不禁风的两个丫头,领头人哈哈大笑:“凤大小姐,怪就怪你不自量力,跟谁作对不好,竟敢跟柳家作对,那柳家便不能容你了。” 说话之人挥挥手,他身后闪出两人,气势汹汹的直奔凤倾城。 千钧一发之际,高处传来清朗慵懒的声音,调侃道;“我当是谁?光天化日下,竟然当街行凶,原来是刘老六,谁给你的胆子?” 这声音? 凤倾城脸色大变,瞳孔中的震惊之色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她顺着声音抬头,便见屋顶上少年姿态慵懒的坐在琉璃瓦上,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剑拔弩张的场面。 少年眼神坚定而锐利,墨发随风飞舞肆意张扬,背后一柄漆黑木剑尤为醒目。 凤倾城激动的浑身颤抖,一双眼紧紧盯着少年,生怕一眨眼少年便会消失不见。 少年感受到她的注视,非但没有好奇,反而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的酒葫芦丢给凤倾城道:“老街桃花酿,来一口暖暖胃。” 记忆如同泉水喷涌而来。 城墙下,尸山血海中,少年将军手拿酒葫芦,肆意潇洒的与她碰杯:“令主,怎样?我说到做到,这禹城我护得了。”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凤倾城抬手接住了少年抛过来的酒葫芦,打开后直接往嘴里灌。 然而并不是记忆中甜美醇厚的桂花酿,而是加了蜜糖的清露饮。 少年大笑,无视一群虎视眈眈的杀手道:“不怕我下毒?” 凤倾城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眼里心里竟全是高处的少年:“你给的,即便是毒药,我也敢喝。” 少年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随即便是隐藏不住的惊喜:“令主,去办你的事,这里交给我。” 凤倾城心中一颤,抓着酒葫芦的手隐隐泛白。 他说‘令主’。 一时间整颗心炸裂般的疼,却是来不及多说,冲着上面的少年灿然一笑:“明日老地方见。” 话落,不再耽搁,拉起媛儿往闹市区冲去。 守在甬道口的人想拦,却见人影一晃,脖子一凉便再没了知觉。 凤倾城边跑边笑,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糊了她的视线,她却不敢停歇。 远舟,等着我,这一次我定要给你个不一样的锦绣前程。 大理寺门前,萧梓晨守着登闻鼓,有侍卫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萧梓晨冷笑道:“不过小小嫡女,也敢与柳家斗,不自量力。” 侍卫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萧梓晨身边,等着即将到来的人。 凤倾城没想到守在登闻鼓前阻拦她的竟是萧梓晨,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酒葫芦。 “五殿下想拦我?”停下脚步,凤倾城不惧身后会有人追来。 没人敢在大理寺前行凶。 萧梓晨负手而立,冷凝着凤倾城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凤倾城上前,就见萧梓晨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步,挡在了登闻鼓前。 凤倾城冷笑道:“殿下执意如此?” 萧梓晨没点头,也没摇头,就那么站着冷冷的看着凤倾城,像是要将她看透了一般。 这熟悉的目光,以及不变的压制方式,凤倾城早已了如指掌,又怎会真的被他吓住。 凤倾城对上萧梓晨冰冷的眼眸道:“五殿下可想好了,今日你若拦我,便是站在柳家那边。” 萧梓晨眼神一沉,心底升起抑制不住的杀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本殿也是你敢质疑的?” “不敢,但今日这鼓,民女敲定了。”话落,凤倾城手中匕首出鞘,吓的萧梓晨后退了一步。 凤倾城冷嘲,这人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是个怕死的主,还总想装大尾巴狼。 扶不起的阿斗也想当皇帝,就你也配。 被凤倾城鄙视的眼神激怒,萧梓晨大怒道:“凤倾城,你今日敢敲这登闻鼓,就是与本殿作对,你信不信本殿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凤倾城猛然转头,狠戾的目光闪耀着弑杀的光芒,吓的萧梓晨不自觉又退了一步,登时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他竟被一个小丫头连着两次下了颜面,顿时杀心肆意。 “五殿下,民女从未想过与你为敌,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偏帮偏信,那民女只能与你站在对立面了。” 宣战吗? 他们早就宣战了不是吗? 他杀了她的孩子,她的谋士那一刻起,他们便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萧梓晨从凤倾城眼中看到了滔天恨意。 他不明白凤倾城为何恨自己,他不过是帮柳家说了几句话,阻拦她敲登闻鼓而已,怎么就到了想要杀他的地步? 想不通就不想,他示意侍卫阻拦凤倾城,不让她敲鼓。 不想凤倾城手中匕首比他还快,不带一丝犹豫,刺进了侍卫的胳膊上。 那人疼的闪身,凤倾城抓起鼓槌抬手便敲。 咚咚咚,鼓声振聋发聩,引的百姓驻足,纷纷围拢过来。 躲在大理寺门后,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大理寺卿无奈叹息,整理了下衣冠道:“升堂吧。” 前几天接到圣旨,皇上要改制建立十二星宿司,大理寺首当其冲要配合十二星宿司,而他知晓新成立的十二星宿司主就是这位凤家嫡女凤倾城。 这件事虽未公布天下,十二星宿司也在筹建之中,可能入皇上眼的人,岂是他能得罪的。 十二星宿司将来极有可能会管理大理寺,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至于是否会得罪五皇子,再说吧! 大理寺庄严的大门缓缓打开,大理寺卿端着架子走出来询问:“是谁敲了登闻鼓?可知敲鼓要受二十滚龙鞭,才可以告状?” 凤倾城挺直脊背,推开上前欲阻挠的萧梓晨道:“大人,民女乃敲鼓之人,状告三品大员凤忠鹤宠妾灭妻,民女愿接二十滚龙鞭。” 第47章 图财害命 大理寺卿愣怔片刻,被凤倾城凌厉气势震撼。 暗暗赞叹凤倾城不愧是镇国将军的血脉,这气势与她外祖有的一拼。 同时鄙视凤忠鹤识人不清,明明嫡女更有前途,却偏偏抓着庶女当宝。 凤倾城不知,凤家宠妾灭妻早已成为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每提及无不为凤夫人惋惜,为她这嫡女抱不平。 局势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上一世了。 看着凤倾城的身影消失在大理寺门内,萧梓晨眉头拧的死紧,脸色尤为难看。 他身边侍卫试探开口:“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梓晨甩甩衣袖,转身便走:“通知柳家,凤倾城进了大理寺,相信他们应该有后手。” 侍卫点头,转身离开。 萧梓晨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看大理寺紧闭的大门,内心纠结挣扎,觉得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很快他推翻了这一想法,柳家势力庞大,根基雄厚,岂是一个小小的凤倾城可以撼动的。 …… 啪的一声响,滚龙鞭落在薄薄衣料阻隔的脊背上,登时渗出刺目血痕。 凤倾城疼的冷汗津津,她从不知被滚龙鞭挞竟是如此生不如死的滋味。 火辣辣的疼,被鞭挞的地方仿若生生撕裂了一层皮。 媛儿大哭,拼命往前冲,却被两侧衙役牢牢禁锢,不得上前。 “小姐,不告了,我们不告了,会打死人的。” 她哪里想过,所谓滚龙鞭竟是如此厉害之物,不过一鞭子下去,她家小姐整个后背鲜血淋漓,那里本就伤痕累累,这么下去会死的。 “闭嘴。”凤倾城唇色惨白,忍着阵阵眩晕呵斥媛儿。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会退缩。 “小姐。”媛儿哭的眼睛都肿了,大理寺卿看着于心不忍:“凤大小姐,要不,你与你父亲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是家务事,闹到金銮殿终归不好。” 凤倾城摇头,冷汗糊了她的视线,却是咬牙开口:“继续。” 一如当初权叔落棍时般坚决,只是今日没有权叔护着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凛冽风声呼啸而来,凤倾城闭眼咬牙。 却听‘啊’的一声痛呼,一股温热液体擦着凤倾城耳际呼啸而过。 凤倾城睁眼,便见一只抓着鞭子的手滚落在她眼前,鞭尾处可见闪着寒光的倒刺,倒刺上挂着新鲜血肉。 那是她的血肉。 凤倾城蹙眉,回头看向身后。 却见青冥手持长剑抵着一人,脸色冷凝的开口:“你是谁的人?” 大理寺卿大惊,指着青冥道:“你是谁?敢阻拦大理寺办案,伤我大理寺行刑官,来人,拿下。” 青冥无视大理寺卿的暴怒,不慌不忙掏出令牌道:“大理寺阳奉阴违,以行刑之名,干杀人勾当,你想想如何跟圣上解释吧。” 见公主令,大理寺卿满脸惊骇,震惊不敢置信的说道:“不可能,我大理寺不会草菅人命。” 媛儿明白了什么,推开同样震惊的衙役,快速捡起滚落在地的滚龙鞭。 “小姐,这鞭子有问题,上面有好多倒刺,他们太坏了,柳家人太坏了。”媛儿心疼凤倾城,以至口无遮拦,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场合。 凤倾城起身,忍着后背撕心裂肺的疼痛,拿过媛儿手里滚龙鞭,举到大理寺卿眼前:“大人,你就是这么做官的?今日若不是我身边护卫,我恐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看样子民女还要多加一项大理寺图财害命之罪。” 看着眼前铁证,以及鞭尾处的血肉,大理寺卿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转身抓住没了手疼的几近晕厥的行刑官:“说,怎么回事?谁让你干的。” 凤倾城见大理寺卿不像作假,那只能是行刑官有问题,脑海中念想一闪而过,凤倾城大喝:“青冥,卸了他下巴。” 与此同时,青冥也看出行刑官不对,抬脚踹过去,直接踹脱了对方下巴。 一颗沾着血的药丸滚落在地,连带着几颗血淋淋的牙齿。 大理寺卿大怒:“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审,一刻钟内,本官必须知道是谁收买他,去他家,把所有人抓来,本官不信审不出来。” 凤倾城松了口气,后背疼的她踉跄后退,媛儿上前扶住她,接过滚龙鞭牢牢抓在手里,谁要都不给。 这是杀她家小姐的证据,不能让人毁了。 青冥上前,担忧的看着凤倾城道:“小姐,你伤的太重,属下带你去医馆。” 凤倾城摇头,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询问:“你怎么来了?我娘那边……” 她让青冥守着香林苑,他在这里,香林苑怎么办? 府中没人护得了香林苑。 青冥抿唇,犹豫再三回答道:“小姐不用担心夫人,看伤要紧。” 青冥这么说,定然有准备,凤倾城不再担忧,转头看向满脸阴郁,恼羞成怒的大理寺卿:“大人,登闻鼓以敲,滚龙鞭还得继续。” 大理寺卿头皮发麻,从未见过如此倔强之人,命都快没了,还要坚持上告。 可若继续打下去,这姑娘的命就真没了。 正在左右为难时,便听门口尖细声音传来:“皇上口谕,宣凤倾城入宫觐见。” 一颗心落了地,大理寺卿转身迎向走进来的吴公公。 吴公公面色铁青,看着满殿狼藉道:“你用刑了?” 大理寺卿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凤倾城虚弱的为他辩解:“公公,民女敲了登闻鼓,便要受滚龙鞭之刑,这是律法,民女必须受。” 大理寺卿感激的看向凤倾城,凤倾城冲他点点头,在媛儿的搀扶下走向吴公公。 吴公公眸色一沉,上前一步查看凤倾城后背道:“不对,这不是滚龙鞭打的,程大人你如何解释?” 大理寺卿额上冷汗津津,看了眼媛儿手中的滚龙鞭,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便事无巨细的告知了吴公公。 从头听到尾,吴公公突然平静了下来,指着被抓的行刑官道:“都跟杂家进宫复命。” 随即也不给人调整的时间,押着人浩浩荡荡离开大理寺。 大理寺对面胡同里,几个人看着人群离开,这才鬼鬼祟祟的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第48章 敬祖母茶 凤府喜气洋洋,凤忠鹤端着酒杯,笑的有些牵强,对每一个前来敬酒的官员都是来者不拒。 柳姨娘知道他想灌醉自己,以逃避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自然不想如他所愿,索性不管谁来敬酒,都被柳姨娘给拦了。 凤翠婼端着酒杯欢欢喜喜的过来,恭维的冲着柳姨娘叫道:“娘,婼儿恭喜娘亲,终于成为这凤府的夫人了。” 柳姨娘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拆穿,高兴的说道:“婼儿,这以后你二姐姐可就要你多多扶持了。” 凤翠婼闻言,高兴的什么似的,拉着一旁冲她翻白眼的凤翠华道:“娘,您说什么那!扶持二姐姐是我应该的,您也知道,我从小喜欢二姐姐,二姐姐出了名的贤良淑德,那可是圈子里……” 凤云影抓着筷子专挑肉吃,扫了眼旁边脸色不太好的大哥凤云逸炫耀道:“大哥,以后我也是嫡子了,地位不比你差,你屋子里祖母送的七光砚送给我吧,就当是你给我娘的贺礼。” 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凤云逸心疼的紧,七光砚是祖父留给祖母,祖母又传给了他,他怎会轻易送人,还是不学无术的凤云影。 勉强挤出一丝笑,凤云逸压下心底怒火笑道:“云影,你又不爱学习,七光砚给了你也没用,不如留在我这边,什么时候你想好好学习了,我在给你也不迟。” 凤云影放下筷子,吃的流油的手不客气的在凤云逸身上擦了又擦,素色长衫上沾染了一片污渍。 看着眼含怒火,却不敢发泄的凤云逸,凤云影心里痛快极了:“我是不爱学习,但这凤家迟早由我继承,所以你的就是我的,我看不惯你学习的样子,就想要你的七光砚,你就说给不给吧。” 凤云逸忍无可忍,酒杯啪的一声落在桌面上,引起众人注意。 柳姨娘不悦开口:“云逸,怎么回事,你这是对我不满吗?” 柳大夫人高居上位,斜睨着凤云逸如看蝼蚁道:“今日开始,芙蓉便是凤府的正妻,位份同你母亲一样,你是不是该过来喊一声母亲。” 凤云逸脸色越发铁青,他不知今日宴席是给父亲抬平妻,他若是知道,怎会从私塾匆匆赶回,他定然不会同意父亲这么做的。 豁然起身,凤云逸转身就走。 凤忠鹤看着儿子离去,心里千回百转,既心疼儿子,又心疼自己。 怎么就赶鸭子上架,被逼到这个份上了。 “站住。”柳姨娘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凤云逸离开的背影嘶吼道:“把他给我拿下。” “你想做什么?他一个孩子,你为难他干什么?”凤老太太心疼孙子,开口呵斥柳芙蓉。 然而没人听凤老太太的,柳大夫人一个眼神,立刻有人将凤云逸押了回来。 凤云逸挺直脊背,任由下人在他腿弯处又踹,又打,就是不给柳姨娘下跪敬茶,气的柳姨娘面色铁青。 凤翠华满眼含笑的看着长兄被打,心里的愉悦藏都藏不住:“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前我娘是姨娘的时候,我给你娘下跪,可没像你这般无礼,况且那时我娘对你也是极好的,怎滴今日我娘抬平妻,你竟如此不给面子?” 凤云逸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可不是,这凤家长子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没想到父亲抬个平妻而已,便这般的不懂变通。” “看样子,跟他娘一样,都是个犟种,我听说他娘以前依仗镇国将军在凤府作威作福,估计他这儿子习惯了他娘的做法,也是个作威作福,容不得人的。” 说他可以,但说他娘,凤云逸无法容忍。 猛的挣脱开压制着他的人,一把掀翻了柳姨娘这桌席面:“不许你们说我娘,柳芙蓉你不配与我娘相提并论,你不过是山脚旮旯出来的乡野村妇,还真以为自己是金凤凰了?你吃着我娘的,喝着我娘的,还来骂我娘,你算个什么东西。” 柳芙蓉惊慌失措的避开掀翻的席面,又听到了她最忌讳的乡野村妇四个字,顿时勃然大怒:“反了反了。” 凤翠婼糊了一身菜汤,见柳姨娘大怒顾不得自身,挡在她和柳大夫人面前与凤云逸对峙:“大哥,你干什么?姨娘对你那么好,什么好东西都以你为先,你倒好,反过来骂姨娘,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霎时间,满院子人对他指指点点,言语里都是他的不是,使得凤云逸脸色涨红,却因读书人的身份,不知如何反骂回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边打圆场,边抓着凤云逸的胳膊道:“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你爹同意抬的平妻,你在这里掀桌子,你这是不孝,赶紧给你娘赔礼道歉。” 话落,押着他往地上跪。 凤忠鹤心疼儿子,几次想开口阻拦,都被柳姨娘踩在脚上,疼的说不出话来。 凤云影预判了凤云逸发火掀桌,因此躲开了汤汤水水的洗礼,拍手道:“让他跪,让他给我娘磕头,磕出血来,否则他就是不孝。” 凤翠华笑看着一切,佯装温柔大气的拍拍凤云影的肩膀:“弟弟,那是我们兄长,你不可以这么跟兄长说话。” 话落转头对拼命挣扎,不想跪地磕头的凤云逸说道:“大哥,云影说的没错,你是该给母亲磕头敬茶的,否则是真不孝,这以后影响了仕途怎么办。” 这便是威胁了。 凤云逸岂会听不出来,可他不想跪,也不愿跪,更加不希望父亲抬平妻。 一旦凤云影成为凤家嫡子,凤府岂会有他的位置。 奈何他一个书生,挣扎不过孔武有力的武将,被硬生生押跪在地。 满院子人看着这一幕,让他觉得此生羞辱不过如此。 一向倔强不服输的人,此时红了眼眶。 众多附和声中,凤老太太的声音显得是那么孱弱,可有可无:“你们不要这么对我孙子,放开我孙子。” 一杯滚烫的茶塞进凤云逸手中,烫的他双手火辣辣的疼,他想缩回来,却被人用力拉着往前送。 耳边有人威胁:“请你母亲喝茶。” 凤云逸松手,茶杯摔得粉碎。 又一杯茶落入他手中,烧开的水将他拿笔的手烫起了水泡。 灼烧了凤老太太的眼,她挣扎着想要去救孙子,却被人堵在上座不得动弹。 凤翠华冷眼旁观,挥舞着绢帕扇风道:“大哥,你快点,大家等着吃父亲与母亲的宴席那。” “是啊。大哥,你别挣扎了,快点喝了茶,也好开席。”凤翠婼不遗余力的讨好柳家,被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宣姨娘一把拉走。 “什么事都掺和,赶紧跟我回去。” 凤翠婼跳脚,不想跟宣姨娘走。 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出来,挡在凤云逸身前:“不要欺负我哥哥,你们都是坏人,我打喜你们。” 小小的人儿,牙齿掉了两颗,说话漏风。 看到他,凤云逸脸色大变,慌忙开口:“我敬茶,你们别动他。” 第49章 据理力争 通往金銮殿的官路上,凤倾城第一次见识如此气势磅礴的永定门,高大门楼彰显帝王威仪。 宽大的永定门广场能容下几千军队跑马,成为了通往金銮殿的缓冲地带。 这让凤倾城想起上一世禹城王府议事殿的布置,竟是仿照永定门所建,可见萧梓晨野心何其庞大,偏她什么都不知,为他劳心劳肺巩固王位,到最后害所有谋士死于议事殿前。 心猛的刺痛,牵扯的后背伤口崩裂开来,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刚换好的外衣。 吴公公回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凤倾城额头冷汗,以及她身后小太监的示意。 无奈叹息,吴公公开口:“凤大小姐,您在这边歇歇脚,杂家去去就来。” 凤倾城看着四处无人的永定门,不知吴公公为何离开,却也没有多说,站在原地安静等着。 不多时,吴公公带着一顶小轿走了过来:“凤大小姐,上轿吧。” 凤倾城慌忙摆手拒绝道:“谢公公体谅,但这不合规矩。” 吴公公板了脸道:“这规矩是皇上定的,你是想走到皇上面前流血而亡,还是好好的站着说话。” 心知吴公公为自己好,并且他话中含义,该是皇上有了交代,便也没在婉拒,顺着吴公公的话上了轿子。 接下来行程快了很多,不多时一行人到了金銮殿。 此时殿内朝臣齐聚,吵得不可开交。 御史大夫齐大人一己之力历战群雄,吵得丞相商榷额头青筋直跳:“无知,莽夫,不过是抬个平妻,何德何能拿到朝堂上说事?” “丞相这话就错了,什么叫不过抬个平妻?你嘴里的平妻是山野村妇,凭她也配与镇国将军爱女平起平坐?你这是在侮辱开国功勋,侮辱开国祖皇……” 齐大人一边抱拳对上位施礼,一边唾沫横飞喷的商榷连连后退。 商榷身后人扶了他一把,挺身而出为他辩驳:“齐大人这话也不对,那柳姨娘怎会是山野村妇?她是镇远将军的女儿,论身份不比镇国将军差,并且镇远将军正远在边关杀敌,若是听到你这话,该如何伤心,你这是……” “我呸,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我所谓山野村妇是说她教养,更何况没有镇国将军何来镇远将军?若不是镇国将军府收留柳家,一手提拔他们,哪儿来如今镇远将军,说来她柳芙蓉还得感谢柳萋萋的提拔,可她倒好反客为主,欺到当家祖母头上……” “你这话还是不对……” 梁帝萧焰听着大殿内如同五百只鸭子呱呱吵个不停的声音,心中焦躁。 左手上的玉扳指被他捏的死紧,守在一旁的大太监见了,捏了一把汗。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殿门口的吴公公,大太监松了口气,低头在梁帝耳边说了几句话,梁帝眼睛一亮开口道:“你们先吵着,朕去去就来。” 霎时间,殿内安静了,全都望向上首。 什么叫你们先吵着? 他们吵吵,不就是给帝王看的吗? 帝王不看,他们还吵吵什么? 然而梁帝没搭理他们,起身往后殿走去。 皇帝没让散,下面的人自是不敢散,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一个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方那张铁青的脸。 偏殿内,凤倾城见皇帝来了,忙跪地叩首,被走过来的帝王开口阻拦:“免礼,听说你挨打了。” 说话时,已经看到了跪下去的凤倾城后背上刺目的红:“怎么回事?不是不让行刑吗?” 皇帝震怒,跟随而来的大理寺卿等人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直呼冤枉。 吴公公上前说了前因后果,梁帝气的脸色铁青:“查,给朕查清楚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在大理寺安插人手,是觉得朕是摆设吗?” 被媛儿扶起来的凤倾城松了口气,越发敬重起这位明君。 上一世,这位若是没有遭小人暗算,梁国岂会陷入那般战乱,百姓岂会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这一世,她定护帝王安康,为他开创盛世,保驾护航。 “皇上,民女给您添麻烦了,可民女不得不敲登闻鼓。”凤倾城咬牙,想起凤家即将落入柳家之手,眼里便是藏不住的恨意。 并且她没想过在帝王面前掩藏,有些事必须摆在明面上。 见凤倾城摇摇欲坠,梁帝摆手,示意宫人给她搬张椅子坐。 “登闻鼓的事,你不用劳心,你母亲受了二十滚龙鞭,此刻正在太后处疗伤,御史大夫齐恒也在金銮殿上为你及你的母亲据理力争,你不便抛头露面。” 凤倾城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青冥。 青冥抿唇不语,他受凤夫人所托,不能告诉大小姐此事。 皇上说的,与他无关。 凤倾城了然,难怪青冥会及时救下她,因为他将母亲送进了皇宫。 她不觉得母亲会为她挨鞭子,否则上一世便不会对她不闻不问,直到病死凤府。 相反,她觉得母亲之所以这么做,是听到了那些隐秘,为了外祖家才踏出凤府那个牢笼,来到这里为她出头。 不,是为她自己出头。 心已经麻木了,迟来的爱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民女便不再参与进去,只是……” “朕知你担心什么,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好好掌管十二星宿司,朕不会让凤府被个姨娘只手遮天。” 话到此处,梁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凤倾城觉得背后的一鞭子值得。 “正好你来了,朕想问问你石炭之事。” 谈到石炭,二人来了精神,凤倾城觉得后背都不疼了。 她刚要说话,就见梁帝冲着吴公公使了个眼色。 吴公公挥手将所有人带了出去,其中包含了噤若寒蝉的大理寺卿。 …… 殿外,小太监快步而来,行至吴公公面前,紧张的说道:“公公,麒麟山那位下山了。” “什么?你说谁?麒麟山哪位?”吴公公大惊,心中揣测,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位吧。 小太监环顾四周,点头道:“就是您想的那位,好像是为了凤大小姐敲登闻鼓之事来的。” “坏了。”吴公公一拍大腿,转身往偏殿跑去。 那位若是柳家请来的,凤大小姐今日要吃大亏,他必须告知帝王,让皇上有个准备。 第50章 大势所趋 偏殿内,从前殿赶来的大太监脸色暗沉,几次探头探脑往偏殿内看,就是不敢迈步进去。 说到关键处的梁帝眼尾余光扫到他,压下心中悸动道:“什么事,进来说话。”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偷听,好在梁帝了解身边人。 大太监快步进来,先是看了眼凤倾城,眼含忧色,随后对梁帝说道:“商丞相请来了传世大儒,此时正在殿内与齐大人诡辩,奴才看着齐大人可能要……” 说到此处,大太监又扫了眼凤倾城,眼里的意思在明确不过:“可能要败北。” 凤倾城心思一沉,暗骂商榷龌蹉,堂堂丞相一点度量都没有,为了刘夫人公报私仇。 反观梁帝脸色没有变化,让人看不出情绪。 “丫头,赏花宴那日,你鲁莽了。”好半晌,梁帝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凤倾城了然,梁帝知晓那日发生的所有事,也知道商丞相为何针对她。 凤倾城摇头苦笑:“是,民女莽撞了,但既然得罪了,民女还能有什么办法。” 梁帝隔空点凤倾城脑门,一副哭笑不得的摸样道:“学会给人穿小鞋了。” 这不是说丞相商榷无容人之量,又是什么。 凤倾城嘴角划过苦笑,看着梁帝道;“要不,民女去给丞相大人磕一个,让他原谅民女?” “你这丫头,睚眦必报。” 真让她这么干了,商榷的脸就丢到家了。 那样只会激化矛盾,帮不了凤倾城什么。 正在梁帝苦笑不已时,吴公公疾步而入,见徒弟小泉子在殿内,便知前朝发生了什么事,又联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凤丫头命途多舛。 “皇上,麒麟山那位下山了,可能是奔着凤府抬平妻的事来的。” 梁帝双手一紧,平静无波的面容掀起惊涛骇浪:“你是说苦何先生?” 凤倾城也是一惊,不自觉站了起来,连后背的疼痛都忘了,追问道:“他老人家九十高龄,怎会下山?” 自祖皇开国,苦何先生参与平城一驿,以一己之力舌战夏国,逼的对方放弃平城,送长公主前来和亲,巩固了祖皇千秋基业后,他便退居麒麟山修身悟道,在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有人传言,苦何先生早已顿悟天机得道升天。 也有人说曾于两年前见过他,虽胡发皆白,却是身体健康。 可那些都是传言,真正见过他老人家的人从未出现过。 吴公公摇头,心中也是震撼无比,目光落在梁帝身上,只等帝王做主。 梁帝脸色变了又变,正在思考该如何应对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报,麒麟山苦何先生于宫外求见,就凤府抬平妻一事,欲与朝堂百官聊上一聊。” 耳朵嗡鸣,凤倾城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她从未想过柳家势大到如斯程度,竟能请得动苦何先生下山。 前有商榷请来传世大儒,后有李家请动苦何先生坐阵,她身后只有齐大人,如何赢得了这场硬仗? 皇帝起身,脸色不复之前般镇定,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到凤倾城身边道;“丫头,若是苦何先生要求,朕恐怕没办法……”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凤倾城已知晓大势所趋。 但她不甘心,即便自己上阵,也要力挽狂澜。 不亲自试试,谁又知道胜负花落谁家? 凤倾城施礼,坦然目送梁帝离开,心下感伤一片。 …… 太后殿疗伤的凤夫人得知消息大惊,跪地请太后出面为她做主。 太后叹息,不敢随意应承,只说过去前朝看看,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一时间同在深宫的母女二人忧心忡忡,宫外的凤家则是剑拔弩张。 送到柳芙蓉面前的孝敬茶刚到手,被不知哪飞来的石子击的粉碎。 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烫的柳姨娘捂住脸连连哀嚎:“谁,来人,抓刺客。” 抓着凤云逸的武将慌了,松开他四下环顾,寻找丢石子的人。 得获自由,凤云逸抱起三岁孩童连连后退,直到来到凤老太太身边。 推开身边人,凤老太太一把拉过大孙子,及他怀中的小孙子凤云铭道:“快,快给祖母看看。” 说着话,已经抓起凤云逸的手,就见纤细修长的十指被烫的通红,两个大拇指处,还有豆大的水泡红肿刺目。 再也无法顾及柳家,凤老太太抓起茶盏砸向柳芙蓉:“你个天杀的小贱人,你比柳萋萋还毒,我怎么早没看出你的野心,早知道该把你逐出凤家,我的大孙子,我的乖孙啊,您若是毁了他的双手,让他考不上功名,我不会放过你的。” 柳芙蓉猝不及防被凤老太太砸了个正着,顿时怒火中烧,拎起凳子就要上前。 她受了这老太婆十几年的气,卑躬屈膝,趋炎附和,好不容易依仗柳家成了平妻,还被老太太磋磨,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柳大夫人见了,忙拉住柳芙蓉道:“不得无礼,在怎么说她也是你婆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柳芙蓉咬牙切齿道:“我怕什么?我有柳家撑腰,谅她也不敢对我怎样,更何况今日来的都是父亲手下人,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毕竟是你婆母,你不能打她。”柳大夫人还在劝,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她不能看着柳芙蓉依仗柳家胡闹。 她不管凤家如何,但拉上柳家便不能容忍。 她下面几个儿女,不能因柳芙蓉的莽撞被牵连名声。 正在两人拉扯间,权叔带着凤府下人,抄着棍棒打杀进来:“保护老爷,保护大少爷,不能让柳家在凤府胡作非为。” 一时间,整个凤府乱了套,打杀声,嘶吼声,棍棒相撞声不绝于耳。 柳姨娘看着混乱的场面,手中凳子哐当一声落了地:“你们,你们敢毁了我的平妻宴,来人,快来人,把凤倾城院子里那些刁奴,全部给我拿下。” 凤忠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笑了,笑的涕泪横流:“好啊,好啊,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人。” 话落,又摆手叹息:“打吧,打吧,随你们打,这个家我是管不了了,管不了了啊。” 妻不妻,子不子,随便一个人都能对他指手画脚,他这官怎么当?如何当? 都在毁他,所有人都在毁他。 凤云逸见到权叔,一颗心松懈了下来,转头看向凤忠鹤疾言厉色:“这就是父亲想要的结果吗?” 第51章 震惊朝堂 是啊!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可他又能如何? 一向强势的夫人,因为镇国将军战死沙场心如死灰,连嫁妆带掌家权一起放任不管。 他以为从此海阔天高凭鱼跃,他可以拿着夫人丰厚嫁妆拉拢朝臣, 攀附新贵步步高升。 谁知家里藏着个野心更大的,不等他平底起飞,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管他的家,管他的人了。 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为华儿和亲之事愁眉不展,怎么就演变成为了个平妻之位满府大战了? 看着凤忠鹤不言不语,一张脸青红不接,凤云逸对父亲失望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不见了? “云逸,快,跟祖母回去,别让他们误伤了你。”凤老太太不关心眼前闹哄哄的场面,不管谁当家做主,横竖越不过她这个长辈,她只关心长孙手上的伤。 抱起三岁的凤云铭,拉起祖母的手,凤云逸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冲着居中调动指挥的权叔开口:“权叔,将柳家人给我打出去。” “你说什么?”柳芙蓉大怒,她正气恼凤倾城的人毁了自己的筵席,便听到凤云逸也要给她捣乱,气的咬牙切齿。 凤云逸阴冷的目光笔直射向她,哪里还有曾经的温和有礼,有的只是愤恨厌恶以及怀疑。 是的,怀疑。 权叔对他说过的话,如数家珍的入了他的心,此时翻出脑海,便成为了一颗萌芽的种子,种在了凤云逸心里。 “娘,大哥他瞪你,这是不孝,打死他,快打死他。”凤云影早就想打死凤云逸了,只要他死了,凤家就是他的天下。 之前他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只能在阴暗的角落,一遍遍跟母亲诉苦。 今日他终于能借题发挥了。 柳大夫人闻言,心思百转千回。 若是凤云逸死了,镇国将军的血脉又少了一个,既能让云影成为凤府嫡子,又能助芙蓉掌管凤府。 想到这里,柳大夫人一个眼神,他身边几个武功高强的趁乱直奔凤云逸而去。 柳大夫人的眉眼官司,凤翠华看的一清二楚,如同凤云影一样,她心里开心得紧。 凤倾城,你不是害我去和亲吗? 那你就看着你哥哥去死吧。 我要让你一辈子活在懊悔之中,让你成为凤府最大的罪人。 想到这里,她拿起不知从哪儿掉到她面前的匕首,跟在那群高手身后直奔凤云逸,只想趁火打劫。 …… 偏殿内,凤倾城忐忑不安,几次起身来到门口往前殿望,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媛儿跟在她身后,也是惴惴不安,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惹得小姐更加心烦。 不多时,吴公公的徒弟小泉子快步走来,冲着焦虑的凤倾城道:“姑娘,皇上宣您进殿。” 凤倾城心下大惊,金銮殿岂是女人能进的? 自古便没有女人上殿的先例。 但想想又释然了,许是皇上想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让她自己解决这件事,将来也不会徒留遗憾。 而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心下一松,凤倾城整理了下衣服,挺直脊背迈步走出偏殿。 小泉子冲着旁边使了个眼色,有奴才恭敬的端上托盘:“皇上体谅姑娘,赐披风一件。” 凤倾城明白皇上何意,同时想起后背上的伤,只觉火辣辣的疼席卷全身。 忙接过披风披上。 金銮殿上,气氛没有凤倾城想象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异常和谐。 皇帝高居龙位之上,三班大臣分两列站于大殿两侧,唯有一人坐于殿下三公之间。 鹤发红颜,面容红润,白须垂于胸前直到下腹。 他笑眯眯的看着凤倾城,一边捋须一边不住点头。 凤倾城看到他,莫名的心情平静,生出无尽亲切之感。 微微一笑,凤倾城先是行跪拜大礼叩见皇帝,随后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老者行礼:“小女子见过苦何先生。” 苦何笑呵呵点头,赞赏有加:“恩,不愧是万录的外孙女,有乃外祖父之风。” 悬着的心,哐当一声落了地,凤倾城捏着的拳头松懈了下来。 “先生谬赞,小女子不及外祖父万分之一,万不敢提及外祖,怕给他老人家丢人。” 苦何越发欣赏凤倾城,高居上座的梁帝也是高兴的紧。 “先生,您不是想问问倾城十二星宿司之事吗?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便听听倾城给大家说说吧。” 听闻十二星宿司,丞相脸色极其难看,想要反驳一二,却想起刚刚大殿之上精彩绝伦的辩论,他请的传世大儒被生生气死当场,他的人被苦何先生不带脏字骂的狗血喷头,这会没一个人敢吭声了。 他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 凤倾城双眼闪着浩瀚星海般的光芒,看向苦何先生时,满是钦佩与折服。 自己的提议能引起他的青睐,是她这辈子的骄傲。 放下登闻鼓一事,凤倾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侃侃而谈,将心里建树以及梁国未来三年发展形势说的精彩绝伦。 一开始愤愤不平,看凤倾城如看仇人的文武百官,慢慢被她所言沉沦折服,更多人陷入沉思,想要找出破绽,却被一幅幅画面震撼无声。 末了,凤倾城冲着同样陷入沉思的苦何先生深施一礼:“抱歉,十二星宿司有很多隐秘不足为外人道,我所说只是片面,若先生还想知道更多,需要皇上授权,小女子与先生私下道来。” 苦何先生不住点头,满眼希冀与厚望。 他起身给梁帝叩首。 梁帝忙起身避开。 那可是祖皇都敬重的人,他身为人子怎么敢堂而皇之受他跪拜。 “先生请起,不可多礼。” 吴公公亲自上前搀扶起苦何先生。 老人家虽然九十岁高龄,却是生龙活虎,完全不像高龄的样子。 他笑着开口:“草民有幸听凤姑娘一席话,如拨云见雾,豁然开朗,不知可否有幸参与其中,为建设梁国添砖加瓦?” 梁帝大惊,满朝文武大惊。 祖皇请不动的人,竟为凤倾城不请自来,这是何其荣幸。 不由得看向凤倾城的目光全都变了。 从之前怒其把家务事拿到朝堂上胡闹,到现在觉得凤倾城心里不止有家,还有百姓及梁国的大义。 可见心态转变的有多快。 第52章 一日三旨 梁帝龙心大悦,怎会不允。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苦何先生自己挑选官职。 丞相商榷捏了把汗,怕苦何先生看上他的丞相位,届时皇帝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他让位。 好在苦何先生对权力没兴趣,只想见证十二星宿司的成长,便托大的同梁帝要了十二星宿司军师一职,凡大事可与其商议,掌控权依旧在皇帝手中。 商榷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凤倾城的眸光中带了丝危机感。 与他感同身受的不乏其人,纷纷看向丞相身影,彼此互传信息。 …… 凤府一片狼藉,小泉子踩着满地碎片,在众目睽睽下行至众人中央。 “凤大人接旨吧。”他对凤家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只想尽快回宫复命。 凤忠鹤看了眼左胳膊鲜血淋漓的长子,又看了眼抓着凤翠华不停扇耳光的凤老太太,叹了口气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侍郎凤忠鹤治家不严,宠妾灭妻,连降两级贬为礼部员外郎,三年内酌情处理,以儆效尤。” 凤忠鹤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的女儿终究把他告了,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让他三年无法升迁,他选错了人,亦站错了队。 心情沉重,凤忠鹤伸手接旨,却不想小泉子放下第一道圣旨,从旁拿出第二道圣旨。 想要起身的众人哗然,没想到一天内接两道圣旨,不得不重新跪了回去。 “凤府姨娘柳芙蓉娇纵跋扈,不敬祖母,何德何能以平妻自称,自今日起囚于凤家后宅,不得现于人前,败坏京都风气,望凤忠鹤管好家务,不要让十二星宿司主因家务牵扯耽误公务……” 柳芙蓉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五雷轰顶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她想不明白,她的父亲是镇远将军深受圣宠,柳家蒸蒸日上,皇上为何偏帮凤倾城,斥责她,她可是镇远将军的女儿。 皇上就不怕她父亲生气,不给他守这个江山吗? 凤翠华满眼惊愕的抬头,眼神怨毒的盯着宣旨公公,全然不信圣旨上的内容。 却不想接下来,便听到小泉子提及了她:“柳芙蓉之女收回和硕郡主封号,待核定八字赐五皇子萧梓晨为侧妃,择日完婚……” 大怒之下大喜,大喜之后又是大惊,凤翠华一时间没能转换过来情绪,就那么五官扭曲的呆愣当场。 凤云逸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满眼愤慨的看向凤翠华,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平时护着,爱着,迁就着的妹妹,竟然想他死。 若不是祖母推开他,他已经死在凤翠华手里了。 有那么一刻,他后悔伤了倾城的心。 所以当看到宣旨太监出现时,他多希望那是催促凤翠华和亲的旨意。 然而皇上收回了封号,让凤云逸措手不及,心中燃起怨愤不甘。 “应柳大将军柳亚梁陈情,知悉柳家三女凤翠婼蕙质兰心,可替代凤翠华前往和亲,特赐和硕郡主封号,一月后启程蛮夷。” 被宣姨娘拉着跪在外围的凤翠婼只觉天旋地转,脑海中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她欲起身抓过凤翠华,问问她为何要自己替她和亲。 为了讨好凤翠华,她做的还不够吗? 可到头来竟是她的舅舅为了救她,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宣姨娘死死抓住凤翠婼,不让她起来闹事,否则冲撞了皇上的人,她们九条命都不够杀的。 满院子的人神色各异,以为圣旨宣读完,他们终于可以起身时,却见小泉子拿出了第三道圣旨:“凤家嫡女凤倾城智慧过人,为帝王建立十二星宿司,请来苦何先生出谋划策,其功至伟,特封十二星宿司司主,代君王掌管珍馐司,司农司,官阶同三品大员。因特殊原因可见官不跪,钦此” 小泉子双手奉上三道圣旨。 一时间满堂皆惊。 梁国建国以来,一天内连接三道圣旨的,只有凤府。 而这三道圣旨褒贬皆有,可谓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欢喜,有人忧。 凤忠鹤颤颤巍巍起身,恭敬的接过沉重的圣旨,一夕间仿若老了十岁。 却在此时,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抓住凤翠华又抓又挠:“凤翠华,我恨你,明明和亲的是你,为什么要我替你去,有舅舅就了不起?有舅舅就可以践踏别人的人生吗?” 此时的凤翠婼疯癫至极,哪里还有昔日讨好谄媚的嘴脸。 猝不及防下,凤翠华被她抓花了脸,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意识到凤翠婼疯了,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顾不得小泉子还在,亮出长长的指甲便与凤翠婼打在了一处。 看着混乱的局面,凤忠鹤额头青筋直跳,厉声呵斥:“来人,将她们拉开,把这个逆女给我关起来。” 凤家下人找回了主心骨,上前拉扯开凤翠婼往偏院拖去。 凤翠婼哭嚎着挣扎:“父亲,你偏心,你怎么可以只抓我,却不管管二姐姐,她为了自己活,不但刺杀大哥,还要害我去和亲,父亲……” 凤忠鹤一惊,转头寻找长子身影,却见他胳膊上满是鲜血,此时已经凝固,面色惨白一语不发,看他的眼神似隔着厚厚的浓雾。 “把她也给我拉下去。”凤忠鹤动怒,那是他的长子,凤翠华竟仗着他的宠溺打杀他的长子。 柳姨娘扑通一声跪在凤忠鹤脚下,抱着他的双腿哀求:“不能,老爷不能啊!华儿是无心的,她也是气糊涂了,她是为我这个母亲抱不平……” “母亲?你让谁叫你母亲?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想当平妻管凤府?你做梦,你敢当着我的面伤我的孙子,你这辈子都别想成为我儿的平妻。” 凤老太太抓着凤云逸的胳膊,一双绿豆眼中都是愤怒。 柳大夫人眼见柳芙蓉吃亏,怕回去没法跟家里那位霸王交代,忙上前打圆场:“妹夫,你不能动华儿,在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五皇妃,你若是关了她,你让五皇子颜面何存?” 凤云逸冷哼:“是侧妃,不是正妃。” 这话如同耳光打在柳家人脸上,使得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小泉子眼皮抽搐,这些人不能等他走了在闹,非要当着他的面? “凤大人,柳大将军用军功换凤二小姐免于和亲,你该感谢柳大将军,所以柳大夫人所言不无道理,您还是……” 他本是好意,想着大家都别闹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不想柳大夫人惊怒的抓住小泉子的胳膊,一脸不敢置信的询问道:“你说什么?和亲换人是因为我夫君的军功?” 小泉子被她吼的莫名其妙,你自己家的事,自己不知道? 可对方是将军夫人,他一个太监得罪不起,只能点头应是。 随即冲着凤忠鹤抱拳道:“宫里一堆事等着杂家,杂家不多留了。” 跑吧,一群疯子,继续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53章 亲情凉薄 第五十三章 亲情凉薄 柳大夫人还想追问,却见小泉子带人走的飞快。 再转头,柳大夫人看向柳芙蓉母女眼中,隐含着怨毒之色。 她夫君的军功,凭什么为这对母女换锦绣前程? 想起凤翠华的皇子妃位,柳大夫人更加不甘心了。 柳芙蓉被柳大夫人愤恨,淬了毒般的眼神吓的瑟缩一下,硬着头皮开口道:“嫂子,你不能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写信给哥哥的,而且我是他妹妹,华儿是他亲外甥女,你们怎么忍心看华儿受苦。” 一开始她的声音很低,仿若理亏不知怎么说,可到后来便理直气壮起来,觉得这是哥哥应该做的,谁让他是她哥哥,就该疼她这个妹妹。 柳大夫人气的磨牙,扫了眼院子里所有人,知道发火没有用,还坏了自己的名声,一甩衣袖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管跟柳芙蓉有关的所有事。 柳芙蓉急了,一边抱着凤忠鹤的腿,一边想去将柳大夫人拉回来,不停的喊着:“嫂子,别走,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怎么办? 柳大夫人头都没回一个,打心底恨毒了柳芙蓉这个没脑子的小姑子。 自己斗不过个丫头也就罢了,还来牵连自己家,真真儿是气死她了。 她一走,身后跟着一群武将,呼啦啦出了凤府。 …… 凤倾城看着刚刚还很高兴,转眼就脸色阴沉的皇帝,心里有些忐忑。 视线对上小泉子,凤倾城想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来。 然而皇帝身边跟随的人,岂是别人能探究的。 小泉子侍立一旁,鼻观眼,眼观心,一副老僧入定模样。 梁帝眼神闪烁,转头对凤倾城及苦何先生道:“朕让人给先生安排了府邸,先生有何不满尽管派人跟朕说。” 苦何知道皇帝想送客了,也不矫情,起身道:“臣太过愉悦忘记了时间,一路舟车劳顿,现下却是有些累,那臣先告退。” 皇帝点头,凤倾城起身恭送苦何先生离去。 转回头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身上的伤有些疼,能坚持到现在不错了。 好在吴公公体贴,在她的椅子后垫了厚厚的靠垫。 正想着,耳边响起了梁帝的声音:“御兵司真的能归集军权,不让一人独掌吗?” 凤倾城眸色一亮,她不知凤府发生了什么,让梁帝有此一问,却问到了她的心坎里。 “自古有将在外君命所有不受之说,是因为战场上不能临阵换将,容易打败仗,散军心,可正是因此,才会让有些人有机可乘,借此理由发展自己的实力,以军队挟天子。” “而我创办的御兵司,恰好弥补了这一缺点,让临阵换将是大忌不再成为野心家的旗号,让皇权成为至高无上的权柄,士兵只听皇命,只为百姓。” 一边说,一边观察梁帝的表情,凤倾城发现,梁帝与柳中堂之间牢不可破的君臣关系,好似没有她想的那么牢固。 是不是她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但她失望了,在梁帝脸上,她找不到任何能让她揣摩的情绪。 帝王心术,大抵如此,是不会让别人轻易琢磨透的。 “朕知道了,你身上有伤,早些回去休息。” 梁帝没就此话题继续下去,凤倾城内心波涛汹涌。 她到底如何,才能撬开帝王坚硬的心,以及对柳中堂的信任? …… 马车驶离皇宫。 与此同时几只信鸽分不同方向飞了出去。 马车内,凤倾城依靠在媛儿身上闭目养神,却能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母亲,想说什么?”凤倾城没有睁眼,就那么安静的倚着媛儿。 闻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柳萋萋眼底闪过心疼:“你的伤……” “一鞭子,不疼,倒是母亲的二十鞭应该很重,我会帮母亲寻找最好的大夫,不会让你留疤的。”凤倾城说的平淡,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 柳萋萋不知为何,女儿离京一年回来后,与她竟是如此生分。 哪怕同坐一辆车,也不愿意睁眼看她一下,她扪心自问并未做错什么。 凤倾城不知她的想法,即便知道也不想细究。 她的母女情分,早在上一世就已经伤的干净了,又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我不是怕留疤,也不是想大夫的事情,我只是怕你疼。”柳萋萋终于说出了关心女儿的话。 凤倾城眼皮轻微抖动一下,依旧没有睁眼,仿若睡着了一般。 怕她疼吗? 可是上一世她已经疼过了,而且更加疼,疼的体无完肤。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柳萋萋第一次觉得面对女儿时,手足无措还有些尴尬。 车子很快到了凤府,下人们恭敬的扶着母女二人下车,态度完全转变,哪里还有曾经的冷漠。 “夫人,老爷在香林苑等您,还有小姐。”传话的小厮面对柳萋萋时还算平静,转到凤倾城这边带了些敬畏。 无视小厮战战兢兢的模样,凤倾城扶着媛儿的手道:“我累了,不去见他了,你若是不想见,可以来我的院子休息。” “倾城。”柳萋萋叫住凤倾城,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这么对他,不好吧。” 凤倾城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说道:“他是你的夫,却不是我的父亲,你们心里的凤倾城,在回京路上被人杀了,现在的我,只是我,为我自己而活,在外人面前,我可以装孝顺,但回府后,你们全当我是陌生人吧。” 话落,凤倾城迈着疲惫的步伐,往紫竹院走去。 柳萋萋满眼震惊,想不明白女儿为何说这么绝情的话。 不该,她不该是绝情的人。 陪在柳萋萋身边的刘嬷嬷开口劝道:“夫人,奴才不想说你,可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你伤心了不管不顾,小姐才十岁就要扛起整个凤府,你想过她的难处吗?” 柳萋萋一个踉跄,好在刘嬷嬷扶住了她。 她转头看刘嬷嬷,眼里蓄满了泪水:“你也在怪我?可我该怪谁?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的弟弟,几乎是同一时间传来噩耗,你让我怎么熬过去?忠鹤还对我那个样子……” 见她落泪,刘嬷嬷责怪的心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是不忍:“夫人,先进去吧,这里人多耳杂,回去再说。” 第54章 隐瞒不报 权叔拎着药箱子进来,眼睛里都是心疼:“该死的柳家,为了害死小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媛儿一边给凤倾城清理伤口,一边掉眼泪道:“你是没看到,那鞭子上的倒刺,刮了小姐一层皮肉。” “好了,没那么邪乎,御医不是说了没大碍吗!你就不要吓唬嬷嬷和权叔了。”凤倾城趴在床上,不让媛儿说下去。 脑子里却在过度权叔跟她说的话。 原来她敲登闻鼓时,府里也不安静,还出了那么多事。 怪不得皇上脸色会变,是个人知道柳家带了那么多武将过来参加宴席,逼着官员娶平妻,都会生出嫌隙吧。 该说柳家太过自大,还是说她们百密一疏。 他们动了皇权尚不自知,真希望他们能永远这么愚钝,让她有时间谋划更多。 嘶,背上的手稍重了些,疼的凤倾城发出了声音。 耳边响起媛儿怪责的声音:“还说没事,都疼成什么样了,还在担心我们会不会难受。” 凤倾城无奈了,说话也挨训,不说话也挨训,她干脆闭眼装睡。 …… 北疆平原,寒风呼啸。 明明炎炎夏日的季节,这边却是秋风萧瑟。 萧梓战穿着厚厚的狐裘,看着一望无际的黄色平原陷入沉思。 只差一步,他便能将所有事串联起来,给某个人重重一击,可这一步到底要放在哪里? 一袭轻骑飞快而来,身后飞起长长烟尘。 几十名护卫刀剑出鞘,虎视眈眈的看着飞奔而来的队伍。 直到近了,看清楚是梁国军队后,他们才收刀入鞘:“殿下,是北疆军。” 萧梓战转身,恰好飞奔而来的将领下马,被阳光晃得微眯眼眸,目光落在萧梓战身上顿时惊为天人。 他想不出来任何形容词,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传言梁后是夏国长公主,拥有天人之姿,过人之貌,曾被几个国家觊觎,却因苦何先生于平城一役舌战群雄和亲给了当今梁帝。 那时帝后都还年轻,一个是梁国太子,一个是夏国公主,身份地位极为相配。 婚后也是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二人育有两子一女,大长公主萧明月,三皇子萧梓源,以及七皇子萧梓战。 三皇子他曾见过,长相极为清隽,却不及眼前七皇子十分之一。 都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为何差异那么大? “李将军。”萧梓战身边侍卫见他下马后,看着自家主子发愣,不由开口提醒。 李将军回神,立刻跪地叩首:“末将李明亮,奉命奇袭长岭山,幸不辱命前来回报。” 萧梓战眼睛一亮,上前扶起李明亮道:“是你亲自带队吗?” 李明亮点头,就着萧梓战的手起身道:“末将亲自带队,已在长岭山驻扎军队,蛮夷无法推进半步,只是……” 话到此处,他转头看向铺天盖地的黄色平原道:“北疆地寒,京都夏季没过完,北疆已经快进入冬季了,就怕守不了多久。” 萧梓战沉思,想了想道:“会有办法的,你们只管守住长岭山即可。” 李明亮跟在萧梓战身后,用脚步丈量着北疆的土地,脚下寒凉告诉他们,这里没有夏季,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寒冷。 “殿下,末将来之前,收到了京都的消息。” 萧梓战转头,脸上带着狐疑。 知道他来北疆的人不多,能给他传送消息的人更是没几个,难道会是父皇? 李明亮拿出一只小竹筒,小心翼翼的交给萧梓战:“飞鸽传书,不知为何落在了末将府邸,怕耽误殿下的事,末将亲自送了过来。” 难怪,他一个攻城大将,会亲自跑一趟。 “你……”萧梓战犹豫的说了一个字,李明亮立刻会意,忙摆手道:“殿下放心,没人看过,包括末将。” 七殿下来北疆,带的是皇命,专属于他的信鸽,谁敢偷看。 放下心来,萧梓战转身打开竹筒,取出里面信纸扫了一眼。 随即脸色暗沉了下来,抿唇道:“容隐。” 一名侍卫上前,接过萧梓战手中信纸看了眼,不由得也沉了脸:“青冥从未说过凤大小姐受伤之事。” 萧梓战眼底闪过杀意,周身散发的寒气,使得众人退避。 “属下失职。”容隐跪地,脸色铁青一片。 他没想到青冥这般不靠谱,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报给殿下,真看不出殿下在乎凤大小姐?还是他压根没把凤大小姐当回事? 容隐觉得,定然是后者。 “回京。”萧梓战薄唇轻抿,不过短短两个字,却带了浓浓的杀意。 容隐心道不好,青冥犯了主子忌讳,恐有性命之忧。 想为他拖延些时间,好让他有机会弥补,便开口说道:“殿下,事情还未收尾,现在回去……” “回京。”依旧是两个字,却是带了不耐与嗜血。 知道不能在劝,容隐只能为青冥默默祈祷,但愿他在凤大小姐那里有点地位,否则没人保的了他。 萧梓战飞奔上马,姿态飘逸,白色狐裘在黄色天地中疾驰,如同神只御剑而行。 直到萧梓战的身影走远,李明亮才回过神来,忙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 凤府马车上,媛儿担忧的扫了凤倾城一眼:“小姐,你伤的那般重,就不能在府里召见他,非得出来吗?” 知道她在心疼自己,凤倾城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丸送入口中:“你不懂,他不是一般人,该我亲自去见他。” 媛儿的确不懂,不过救了她们一命,报恩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拼着伤势加重的危险出来。 但自家小姐多倔强,她是知道的,没办法多劝。 马车很快到了翠峰楼,凤倾城掀起车帘扫了眼,恰好看到一身影行色匆匆的从周济堂出来,似没看到她们,贴着马车走了过去。 “那不是柳姨娘身边的丫头吗?怎么还能出来?”凤倾城蹙眉,看着那丫头走远。 媛儿探头看了眼,回答道:“可能是给二小姐买药吧。” “买药?”凤倾城更加疑惑。 媛儿扶着她下车道:“上次打您时,权叔的棍子敲在二小姐额头上,大夫说会落疤,柳姨娘为了二小姐,不惜重金去周济堂买去疤痕的药,听说挺管用的。” 凤倾城明白了。 难怪昨日父亲禁足柳姨娘,今日她身边的丫头还能出来,感情是给凤翠华买药。 父亲这是指望着凤翠华当了五皇子妃后,还能给他带来利益吧。 “令主,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头上传来少年调侃的声音,丝毫没觉得有多冒犯。 第55章 东方青龙 凤倾城抬头,被少年洋溢的笑容晃了眼。 时间仿佛瞬间定格,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是那般鲜活。 耳边响起媛儿不悦的声音:“你叫谁?我家小姐姓凤。” “媛儿,你在楼下等我。”凤倾城不想媛儿知道的太多,怕她的脾气惹善远舟不快。 媛儿大惊,不敢相信小姐见外男,竟然不带她。 只是想要开口阻挠时,凤倾城已经迈步上了楼。 媛儿紧走两步欲跟上,两侧突然走出两个女人,将她拦在楼下。 二楼雅间,房门关闭那一刻,善远舟单膝跪地,全然没了少年玩略,有的只是沉稳内敛。 “青龙见过令主。” 凤倾城急忙伸手扶起他,却是泪湿于睫。 看着年轻了好多的善远舟,凤倾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嗫嚅了半晌说出口的话,她自己都惊了。 “你不恨我吗?” 善远舟满眼疑惑,望着哭成了泪人般的凤倾城,有些抓不着头脑,还有些局促。 令主年轻了是好事,这脾气怎么也小孩子气了。 女孩子哭怎么哄? 他上一世从未见令主哭过。 “令主,我为何要恨你?”善远舟手足无措到不知把双手放到哪里。 想给她拭泪,觉得不合适。 可也不能看着她哭,无动于衷吧。 凤倾城被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逗笑了,拿出绢帕擦掉眼泪往室内走去。 善远舟松了口气,跟在凤倾城身后步入房内。 精致的雅间打扫的异常整洁,桌面上热气腾腾的膳食显然是刚刚摆上的。 凤倾城看到上一世最喜欢的甘露酿,不由得会心一笑:“你们因我而死,我以为你们会恨我,会怨我,唯独没想过你们还会待我如初。” 善远舟松了口气,看着凤倾城的背影道:“令主想多了,杀我们的不是令主,召集我们的亦不是令主,我们为何要恨令主,该恨的另有其人。” 听到另有其人,凤倾城的心绞痛不已。 “我会让他偿还的。”凤倾城坐下,端起甘露酿抿了一口。 味道不对,随即放在了桌面上。 “不是她亲手酿的,终究没那个味道。” 善远舟叹息,在凤倾城对面坐下道:“我回来后,一直在找他们,只可惜时间太紧,我只找到了我手底下的几个人。” 凤倾城看向善远舟,记忆中的少年将军如今太过年轻,太过稚嫩,让她无法将他与十几年后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回来多久了?是刻意来找我的吗?” 她从未想过他们会重生,即便派人守护玄武,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如今见到青龙,让她越发期待玄武也能重生回来了。 善远舟接过凤倾城为他倒的甘露酿,事无巨细的回答:“回来半年多,之前见过令主,发觉令主不认识我,并且身边有人守着,便没敢打扰令主。” “后来我去了西北采石场,见了白虎,他与令主一样,不记得我,也没敢打扰他,派人暗中护着他,我便回了京都。” “本想重新建立奇谋司守着令主,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却不想遇到令主被刺杀,才得知令主也回来了。” 听善远舟说的平淡,凤倾城心里阵阵悸动:“你一个人,该是多寂寞,这么久辛苦你了。” 是啊! 很寂寞。 曾经并肩沙场,肆意人生的生死兄弟站在你面前,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你时,那种空寂,痛苦的感觉,没人能理解。 如今好了,令主回来了,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远舟,你不用那么辛苦建立奇谋司,从今日起你依旧是东方青龙,居中调度令行禁止,你的情报可直达天听,奏报皇上。” 她的青龙回来了,她再也不是束手束脚,无人可用的独行侠了。 善远舟高兴的坐直了身体,却在下一刻满眼惊愕的询问道:“令主,你说什么?直达天听,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凤倾城点头,将十二星宿司之事说给了善远舟。 少年的沉稳不见了,跳起来不停踱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一世我一定好好守护梁国,守护禹城所有人。” 凤倾城看着他高兴,自己也开心。 曾经他们的心愿只有小小的禹城,只希望禹城百姓幸福安康。 如今不一样了,他们可以不再局限小小的禹城,可以将视野放的更开阔一些。 想想玄武描述的那个国度,她便羡慕不已。 …… 许是遇到了可以聊在一起的人,凤倾城不小心多喝了几杯,聊的久了一些。 当她脚步虚浮的下楼时,便见怨念冲天的媛儿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小姐,你,你喝酒了?” 她闻到了凤倾城身上的酒味。 凤倾城莞尔一笑,拉着媛儿的胳膊道:“一点点,没关系的。” 按她前世的酒量看,真的只是一点点,只是这具身体还不太适应。 媛儿不搭理凤倾城,转头怒瞪善远舟:“你怎么可以让我家小姐喝酒,她身上有伤。” 笑看凤倾城的善远舟脸色突变,满眼惊愕的询问:“受伤?怎会受伤?那日还有人没被拦下来?” 若是那样,便是他的过失,他该领军棍责罚自己。 凤倾城不满媛儿吼善远舟,掐了她一把道:“无事,告御状挨鞭子是正常的,如今已经过去了。” 善远舟暗自懊恼,他早该察觉令主身上有伤,那淡淡的血腥味怎么就被他忽略了。 说到底,是因为遇到令主,又得知皇上亲自下令建立十二星宿司,让他太过高兴,从而忽略了细节。 知道善远舟想什么,凤倾城打断他的思绪道:“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善远舟点头,目送凤倾城上马车回了凤府。 女人妖娆身姿扭到善远舟身边,纤纤玉手搭在他肩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去的凤府马车,满眼戏谑的询问:“呦,老相好?长得蛮漂亮的。” 嘴里说着调侃的话,眼睛里带了些嫉妒。 善远舟回头,扫开肩膀上的手,语气严肃的说道:“她是令主。” 女人调侃神情散去,取而代之一丝惊愕:“她就是令主?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看年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着实让她愕然。 善远舟摇头苦笑,这就是重生与没有重生的区别。 上一世,媚娘极为敬重令主,何曾有过轻视的态度。 没办法与她细说,善远舟开口道:“那日抓到的人都杀了,我要柳家一只臂膀。” 媚娘大惊,谨慎看了眼四周;“你疯了?敢动镇远将军府邸的人?” 第56章 中指鄙视 善远舟嘴角浮现出嗜血的弧度,迈步上楼没再多说。 媚娘娇笑转身,看着善远舟远去的身影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疯劲,老娘陪你一起疯。” 话落,扭着水蛇腰追了上去。 不知道的,以为两人关系暧昧,实则两人只是上下属。 凤倾城并未马上回府,而是兜了一圈,察觉有人跟着她。 媛儿紧张的询问道:“小姐,是不是柳家人?” 凤倾城掀起车帘,透过小小的缝隙查看外面,眼神中略带犹疑:“不知道。” 随即冲车夫道:“去周济堂。” 于是马车又拐了回来,凤倾城吩咐人去周济堂打听柳姨娘的人买的什么药,一边让媛儿派人通知善远舟她被人跟踪的事。 得到善远舟回复后,才带着媛儿直接回了凤府。 路上,那些人一直跟着马车,全然不怕被发现。 凤倾城下车,几个人抱着双臂,大剌剌的看着凤倾城,一副老子盯上你,你要小心的警告之意。 凤倾城冷笑,抬手冲着几个人比了个中指,比他们还嚣张的冷笑一声,迈步进了凤府大门。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凤大小姐冲他们比划中指是何意。 进了凤府,便见权叔守在大门处,看见凤倾城忙迎了过来道:“小姐,老爷找了你好几次,这会还在紫竹轩。” 凤倾城冷了脸,慢悠悠的往住处走:“他不当值吗?找我做什么?” 知道大小姐不待见老爷,权叔叹息道:“估计是想小姐去皇上面前给他求求情,让他恢复官职吧。” “我可没那个能耐,我也左右不了皇上的意思。”凤倾城的语气越发冷了,脚步故意放的更慢。 旁边小路上突然走出两三个人,凤翠华扶着大丫鬟的手,一副皇子妃气派冲凤倾城笑道:“呦,我当是谁,说话这么不好听,原来是我的好姐姐,怎么?昨天二十鞭子没打死你,竟还能让你到处走?” 字里行间都能让人听出,她恨毒了凤倾城。 凤倾城停下脚步,好笑的看着凤翠华,眼睛里满是鄙夷与嘲讽。 对上她的眼神,凤翠华想起亲娘禁足的事,心里堵得慌:“大胆,谁让你这么看着本皇子妃的?雅儿,给本皇子妃掌她的嘴。” 凤倾城觉得挺好笑的,昨日圣旨刚下,萧梓晨到现在人影都没见一个,凤翠华是怎么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的? 更何况只是个侧妃就这么拽,若是正妃岂不是得上天? 前世与萧梓晨定亲,她好像没这么嚣张过,都道她贤良淑德,温婉恭顺。 怎么换了一世,这脑子就不够用了。 被凤翠华指使的雅儿手足无措,想要执行主子命令,又害怕凤倾城,战战兢兢上前,还未等伸手,就被媛儿抬脚踹飞了出去;“就你,也配。” 凤翠华大惊,跳脚道:“反了反了,你们都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打她。” 凤翠华一嗓子喊得凤倾城回神,转头看向四周,才明白她为何这般嚣张。 原来早已埋伏了不少人在此,这是只等着她回来打杀了她。 凤倾城不急不缓的寻了个石凳坐下,好整以暇看向围过来的人道:“你们是谁的下人?凤府?还是五皇子府的?” 二十几个家丁,被凤倾城问的面面相觑。 权叔双手环胸,站立在凤倾城身侧道:“大小姐的意思不明白?凤府的乖乖回去做你们的事,五皇子府的别犹豫,尽管来,老子打不死你们。” 凤倾城嘴角抽搐了一下,抬头看向权叔:“权叔,文明,我们是文明人。” 权叔笑了,看着犹豫不定的人群道:“对文明人文明,对小人属下管不住嘴。” 几个家丁转身便走,还有几个持续观望,只有两个胆子大的,站在凤翠华面前,想着人多势众,不愿放弃讨好五皇子妃的机会道:“兄弟们,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十几个人,还打不过他们吗?” 凤倾城斜睨了一眼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倾城的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挥挥手道:“无聊,权叔,连二小姐给我一起揍,打死无论。” 起身便走。 凤翠华听闻要打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你敢,我是皇子妃,圣上下的旨,打死我你如何跟皇上交代,并且你见我不跪,是对皇上不敬,我打你是应该的。” 凤倾城头都没回一个,冷笑声传来:“给你脸了,本官同三品大员,可见官不跪,你算个什么东西,权叔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拐弯处。 凤翠华脸色大变,见权叔三拳两脚打趴四五个人,她提着裙子转头便跑,哪里还有皇子妃的形象可言。 却不想,拐过长廊便撞上一堵肉墙,顿时鼻血横流,捂着鼻子后退道:“谁,走路不长眼……” 话说到一半,便被眼前人惊住了。 “殿,五殿下。”凤翠华眸色流转间,顿时泪眼汪汪:“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姐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着您的面敢让人打我。” 她相信萧梓晨听到的定然不多,否则不会站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萧梓晨脸色阴沉的看着凤翠华,不悦的开口:“本殿与父皇求娶你,是因为柳大将军所托,却不希望你因此仗着本殿的旗号胡作非为。” 凤翠华心下大骇,还以为五殿下上次宫宴时看中了自己,却不想其中有舅舅的手笔。 难道舅舅与五殿下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才会让五殿下娶自己? 凤翠华不是全然无脑,而是被保护的太好,有时候不想多用脑。 抿了抿唇,凤翠华收敛了神色,委屈巴巴的退到一旁。 身后权叔并未追来,只有下人哀嚎的声音。 见凤翠华受气包的模样,萧梓晨有些于心不忍,觉得刚刚的话重了些,便缓和语气道:“你先回去,本殿一会去找你,本殿现在要去凤倾城那边。” 凤翠华急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随即察觉这么做太过越矩,忙松开手道:“殿下,你去找她做什么?难不成……” 你看上她了? 最后这几个字,她没敢说出口。 先不说身份不容许她质疑五皇子,就算是装,她也得装的贤良淑德,不让五皇子厌恶她。 萧梓晨蹙眉,不想过多解释,迈步往凤倾城离开的方向追去。 凤翠华看着萧梓晨的背影走远,气的跺了跺脚,转身往柳姨娘的住处跑去。 第57章 恬不知耻 紫竹轩外。 凤倾城看着不速之客,慢慢松开握紧的双手。 将心中弑杀之意强制压下:“五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萧梓晨负手而立,清隽面容在夕阳下灼灼生辉,一副施恩口吻说道:“听闻父皇允你建立十二星宿司?本殿是来与你商谈合作的。” 凤倾城冷笑:“殿下如此不要脸,皇上知道吗?” 好像昨日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真当所有人像你一样厚脸皮? 萧梓晨笑容洋溢的脸寸寸龟裂,温润的眼眸划过温怒:“风大小姐的礼仪都喂了狗吗?本殿亲自过来,那是看得起你。” 他没想到凤倾城开口便能噎死人,来之前一再告诫自己要放低姿态的话,全被他丢到了脑后。 凤倾城冷嘲,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嫌弃之意跃然脸上,无遮无拦:“本小姐不需要殿下高看,若我记得不错,昨日殿下选了柳家。” 萧梓晨负于身后的双手一紧。 这便是他懊恼之处。 若是知道凤倾城有那么大的能力,将九十高龄的苦何先生请来坐阵,他定然不会那么快选择柳家。 如今他已上了柳家的船,便不能半路下船,可他不甘心错过十二星宿司这块肥肉。 “选择柳家与本殿与你合作并不冲突,只要风大小姐愿意,本殿可以从中调停,让你们冰释前嫌,以后柳家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这岂不是好事一桩。” 萧梓晨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柳家拥有兵权,凤倾城掌控着十二星宿司,他们三方联手,岂不是无人能及。 等他登基后,凤倾城与柳家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届时整个梁国都是他的天下。 仿若看到自己黄袍加身的场面,萧梓晨嘴角浮现出得意的笑。 与他生活十几年,凤倾城头一次觉得萧梓晨这人不止怕死,还是个恬不知耻的。 “五殿下想做什么?谋反吗?” 谋反二字一出,萧梓晨脸色大变,紧张的看向四周,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凤倾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梓晨上前一步,冰冷的眸子里闪耀着熊熊怒火。 他觉得凤倾城不仅仅讨厌他,还想他死。 权叔上前,挡在二人之间:“殿下自重,这是凤府,您在我家小姐的住处。” 萧梓晨抬手拍向权叔,权叔侧身避开,不敢与萧梓晨交手,一边躲一边说道:“媛儿,带小姐回去。” 五皇子身份贵重,若想打杀小姐,不过几句话的事,他不能让小姐与五皇子对上。 媛儿拉着凤倾城往紫竹轩内走去,想起凤忠鹤在里面等着自家小姐,顿时来了主意:“不好了,五殿下杀人了。” 她这一喊,萧梓晨越发急了,迈步往凤倾城这边追来:“给本殿拿下她。” 霎时间,人影晃动,几个暗卫出手直奔凤倾城。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紫竹轩内响起凤忠鹤的声音,随即高瘦身影快步而出。 “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人未到,声先到,带着无尽惶恐。 萧梓晨一时怒急,才会失了分寸,看到凤忠鹤出来,忙开口道:“回来。” 话落,几名暗卫身影一闪,回到萧梓晨身边负手而立。 凤忠鹤看了凤倾城一眼,见她没有受伤,这才上前给萧梓晨施礼:“下官见过殿下,不知倾城为何得罪了殿下,下官待她道歉,还请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倾城这一次。” 没搭理凤忠鹤,萧梓晨看着凤倾城说道:“三天时间,本殿希望凤大小姐好好考虑一下。” 话落,他转身想走,却不想身后传来凤倾城冰冷决绝的声音:“无需三天,十二星宿司只听皇命,五殿下不要肖想。” “你……”萧梓晨转身,怒视凤倾城,眼底杀意顿现。 凤倾城迎着他骇人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 凤忠鹤权衡利弊,站在二人中央凝眉不语。 萧梓晨一甩衣袖转身便走,在未多说一个字。 直到萧梓晨的身影消失不见,凤忠鹤才转身询问:“倾城,必须要到这个地步吗?” 明明可以好言相商,为何偏要恶语相向。 凤倾城看向凤忠鹤,念在他及时出现的份上,提醒道:“身为皇子拉拢将军府,还想掺和十二星宿司,您觉得他想做什么?” 话落,迈步进了紫竹轩。 凤忠鹤愣愣的看着凤倾城离去,心知她与萧梓晨对立定然因为皇上。 那么皇上知道多少,是不是已经对五皇子起了疑心。 …… 凤府外,萧梓晨飞身上马,抬头看向凤府匾额,眼底闪过浓浓杀意。 不能收为己用,那便留不得了。 不过一个眼神,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会意。 带着几个人转眼间散于凤府外。 …… 寅时,人们睡的正酣时,几道黑影穿梭于凤府屋顶,悄无声息向凤倾城住处靠拢。 凤倾城想过萧梓晨会杀她,却未想过他的脾性如此急躁,连一晚都等不了。 察觉有异时,人已经到了床前,眼见闪着寒光的刀向自己袭来,凤倾城狼狈的翻滚到床内,抓起被子盖向对方。 措手不及之下,黑衣人的刀被打偏,在想挥刀时,凤倾城灵活的滚下了床,迈步往外面跑。 动作过大,牵扯的她背后一疼,鲜红的血瞬间侵染整个后背。 “来人,抓刺客。”凤倾城大吼出声,却因为疼痛变了调。 呼啦一声,房门开启,淡青色人影闪现,直奔凤倾城身后挥刀之人。 凤倾城以为是青冥,不由得松了口气,连连后退靠在墙边。 下意识伸手抓过花瓶,警惕随时可能发生变化的四周。 “小姐。”外面响起权叔的声音,随即打杀声四起,伴随着火光冲天,整个凤府乱了套。 怕权叔担忧自己分了心,凤倾城冲外面喊道:“我没事,青冥在这里。” 话落,却听外面响起青冥的声音:“小姐,你说谁?”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霎时间,凤倾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刚进来的不是青冥,会是谁? 却见漆黑的屋子里寒光一闪,直奔她心脉而来。 凤倾城大骇,举起花瓶向前砸去,却听一声闷哼。 凤倾城睁大眼,便见一人挡在她面前,击飞了那致命一剑,而她的花瓶恰好砸在为自己挡剑之人的肩上。 第58章 救人害人 “抱歉。”凤倾城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一边道歉,一边退到安全距离。 那人并未开口说话,竟是抽出腰间软剑直奔黑衣人。 不过三两招,黑衣人伤痕累累,知道打不过便想转身逃离。 淡青人影抬腿一脚,大声呵斥道:“青冥,抓活的。” 打斗中,无法分身的青冥听到这个声音大骇,顾不得迎面刺来的刀剑,转身抓住被踹飞出来的人,一掌拍晕在地。 噗的一声,血光四溢,刀剑穿透青冥肩胛骨,疼的他手脚发软。 顾不得地上的人,抬手斩断肩胛骨上的刀剑,转身斩杀持剑人。 权叔浑身是血的跑过来,抓起地上黑衣人丢给下面的人道:“华强,把人看好,戴明,进去看看小姐。” 杀出重围的戴明,快步冲进凤倾城住的房间。 众人都在厮杀中,没人注意角落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出了紫竹轩,直奔柳姨娘的住处。 满身狼狈的媛儿,在戴明的帮助下点燃了屋内烛火,便见房间里多了个人,手持软剑立于凤倾城身前,如画的眉宇间满是杀气。 两人大惊,纷纷上前叩首:“见过七殿下。” 凤倾城震惊,没想到护着自己的竟是七殿下萧梓战。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该在皇子府的吗? 萧梓战收剑入鞘系在腰间,望向外面询问:“战况如何?” 戴明回答:“保守估计四五十人,斩杀二十余口,除殿下踹出去的那个,没留下任何活口,已经派人去追了。” 四五十人? 萧梓战眸色微冷,星夜兼程赶回来略显疲惫的眼底闪耀着浓浓杀意:“追上后,不留活口,全部丢去五皇子府。” “等一下。”凤倾城开口,来到萧梓战身边:“告诉五皇子,想杀我,也要看实力,有什么手段尽管来,我凤倾城接着。” 戴明满眼惊愕的看着凤倾城:“小姐,你这是跟五皇子宣战,他会不会……” 下死手? 小姐羽翼未丰,尚不是五皇子的对手,这么早与他对上真的好吗? 萧梓战回头,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凤倾城:“你想激怒他?” 他的丫头好像不一样了。 难道…… 萧梓战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凤倾城无惧无畏,高昂着头颅,满身斗志的点头道:“是,我就是想激怒他。” 只有生气才会失去分寸,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好。”萧梓战嘴角溢出愉悦的笑意,看向戴明道:“让青冥按你家小姐说的办。” “不可,青冥是公主的人,这件事不能牵扯到公主殿下,戴明去就行。”凤倾城阻挠,不想让萧梓战牵连进来。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萧梓战不知凤倾城已经知晓青冥的身份,还以为她在担心公主,想了想回答道;“好,按你说的办。” 至于为何总是听凤倾城的,萧梓战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戴明刚出去,权叔便跑了进来,见到萧梓战也是一愣,佯装看不见似的说道:“小姐,老爷,大少爷过来了,老太太那边也派人来了。” 凤倾城拧眉,有心送走萧梓战,却知来不及了。 拉起他直奔床榻:“躺下,千万别出声。” 不能让人发现七殿下在紫竹轩,否则对他名声不好。 萧梓战看着凤倾城的床有些为难。 迈步想要从窗户出去,却被凤倾城一把推倒在床上。 凤倾城翻身上床,用被子盖住两个人道:“权叔。” 权叔明白凤倾城的意思,七殿下这会绝不能出现在紫竹轩。 拉着媛儿出了房间,直奔大门口迎接凤忠鹤等人。 萧梓战看着凤倾城后背渗出的大片血迹,心不由得一疼:“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即便知道是凤忠鹤派人打的,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凤倾城紧张的望着门口,抬手将萧梓战按了下去,用被子盖住他的头。 “无妨,挨了一鞭子而已,不疼。” 鞭子? 萧梓战的心一颤,他不在京都时,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青冥,你给本殿等着,本殿绝不饶你。 气怒,愤慨时,温热柔软的身躯靠近,使得萧梓战瞬间僵硬在原地,闻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一颗心跳的如同擂鼓,霎时间将青冥忘到了脑后。 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凤倾城仔仔细细的掖好被子,给萧梓战留了足够呼吸的缝隙后等着门口的动静。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口响起凤忠鹤担忧的声音:“倾城,你没事吧?” 多么遥远的关怀,让凤倾城有些恍惚。 父亲有多久没有如此关心她了? “无事,有权叔在,他们没进我的屋子。” 凤忠鹤看着满院子死尸,以及刺鼻的血腥味,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终究是他的骨肉,他不希望她出事。 “没事就好。”听到她的声音,凤忠鹤松了口气,看向身边的长子凤云逸道:“多给倾城留些护卫,剩下的人好好搜查,一定要抓住贼人。” 天子脚下,公然行凶,行为恶劣之极,明日必须上报官府,查个水落石出。 凤云逸看着紫竹院狼藉的场面,想想府内其他着火的院子,眼底闪过寒芒道;“父亲,柳姨娘处可有损失?” 凤忠鹤转头看向跟来的管家,管家眼底闪过慌张道:“有,有个丫头被砍伤了。” “只一个丫头吗?我及我娘,还有老太太的院子都被点了火,柳姨娘的院子只伤了一个丫头?”凤云逸咄咄逼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凤忠鹤脸色沉了下来:“云逸,她虽然有错,也已被禁足,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凤云逸还想说些什么,便听远处有人说话:“父亲,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听说大姐姐屋里闯进了人,快进去看看大姐姐是不是被人劫持了。” 话音落,凤翠华披着外衣发髻松散的走来,可见来的多么匆忙。 屋内的凤倾城眸色一沉,不由得看向被子里的萧梓战薄唇紧抿。 见凤翠华要闯进去,媛儿大急,伸手拦截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在屋内好好的,你为什么坏我家小姐名声?” 凤忠鹤也沉了脸,瞪着凤翠华道:“不可胡说。” 凤翠华急了,拉过艳秋道:“我没有胡说,是艳秋来我院子求救,说姐姐睡梦中被歹人劫持,我这才赶过来救姐姐的。” “你是来救人,还是来害人?”凤云逸冷声开口,瞪着凤翠华的眼中似能喷出火来。 第59章 不想活了 看到凤云逸,便想起那日刺伤他的场面,凤翠华眼底滑过心虚,却很快被弄死凤倾城的心取代:“大哥,你误会我,我不怪你,但我真的是为姐姐好,艳秋亲眼看到有男人进了姐姐的屋子,万一是刺客姐姐此时岂不是很危险。” “闭嘴,有我在,你别想给倾城泼脏水。”凤云逸怒急,哪里还记得读书人的身份,指着凤翠华的鼻子,双眼赤红。 被儿子的情绪吓到,凤忠鹤按下凤云逸激动的手道:“云逸,别急,你二妹也是担心倾城。” 凤云逸冷笑,斜睨凤翠华,满眼冷嘲道:“她会那么好心?她巴不得倾城出事,这种搅家精,早些嫁出去的好。” “你……”凤翠华脸色铁青,想扑上去掐死凤云逸。 自责前日没能杀了凤云逸,否则也不会让他在这里给自己添堵。 凤倾城维持着半侧身的动作,胳膊都压麻了,外面的人竟还在争执,着实让她气恼。 掀起被子下地,低声叮嘱萧梓战:“殿下,您千万别出去。” 话落,不等萧梓战回答,快步打开房门,扬手一耳光打在凤翠华脸上:“姨娘养出来的东西,就是缺乏教养,敢对长兄不敬,不想活了?” 这一耳光打的猝不及防,一时间整个院落安静如鸡。 凤倾城揉揉手腕,推开挡在门口的凤云逸道:“媛儿,干什么那?自己院子里的奴才都管不了,我要你何用?” 媛儿应声,联合月嬷嬷以及几个大丫头上前,将艳秋扯到身边。 “艳秋,我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真是个叛徒。” 看到艳秋陪着凤翠华回来时,媛儿震惊的浑身颤抖,若不是老爷在这里,她早冲过来大打出手了。 亏她为她抱不平,还误会小姐对她不好,觉得小姐多心了。 没想到夫人亲手养大的,竟是个白眼狼。 艳秋脸色苍白,不停的想自救的方法。 她给柳姨娘报信,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有用,不至于真的弃了自己。 可谁能想到,二小姐为了抓大小姐的错处,竟然不顾柳姨娘的阻挠,拉着她往紫竹院跑。 一路上,二小姐都在幻想如何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却从未想过她暴露了会怎样。 她这次真真儿被没脑子的二小姐害死了。 被妹妹护在身后,凤云逸有些傻眼,看着凤倾城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暖暖的。 这还是那个追在他身后,吵着要跟他学习的妹妹吗? 仿佛一夕间长大了,再也不是护在他羽翼下的小女孩了。 虽然还是强势,可这种强势他能接受。 想到这里,他眸色一沉,走到艳秋身边,抬脚踹了过去:“你个奴才,也敢诟病主子,不想活了?” 这一脚踹的突兀,使了大力。 艳秋被踹飞出去,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凤忠鹤,凤倾城,以及凤翠华都惊了。 凤云逸向来手无缚鸡之力,何时能动手打人了? 回过神来,凤翠华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拉住凤忠鹤胳膊,眼泪汪汪的哭诉道:“爹,女儿也是为了姐姐好,姐姐打我也就算了,怎么大哥也开始动手打人了?爹,女儿,女儿委屈……” “你闭嘴。” 若是以往,凤翠华一哭,凤忠鹤便会心疼。 可最近连续发生那么多事,每件事都有这个女儿的身影,并且他还被降了官职,以至于看到她就心烦,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倾城,你既然无事就早些睡吧,今夜府里不太平,留多一些人手在你院子里护着。”凤忠鹤说完,瞪了凤翠华一眼,背着手出了紫竹轩的院子。 “爹。”没了依仗的人,凤翠华顿时害怕起来,转回头瞪了眼凤倾城,见她抬手又要打自己,吓的一个哆嗦,迈步去追离开的凤忠鹤。 凤倾城转身回房间,与凤云逸擦肩而过时,听到他说:“你,没事吧。” 凤倾城冷淡的说道:“你关心错人了,你的好妹妹已经走了。” 凤云逸温暖了一下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转身想要解释,却听权叔开口:“大少爷,您先回去吧!折腾了一晚上,小姐累了。” 凤云逸僵在原地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月嬷嬷抓起艳秋,拎小鸡一般拎到门口:“小姐,艳秋怎么办?” 凤倾城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不由叹息道:“进来。” 媛儿犹豫了下,怕七殿下还没走,便先进屋转了一圈,确认只有凤倾城后,才让月嬷嬷拎着艳秋走进来。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吓坏了,想去找老爷求救的,不知怎的就碰到了二小姐,听说紫竹院进了贼人,二小姐不由分说便拉着奴婢过来了,奴婢真的不知怎么回事,都是二小姐冤枉奴婢的。” 凤倾城冷笑,看着艳秋极力掩饰一切的样子,觉得心累。 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一大口,才勉强熄灭些微怒火:“艳秋,你什么时候跟了柳姨娘的?” 艳秋心里咯噔一下,一双翦水秋瞳般的眸子,不停的转悠,似在思索该如何回答。 凤倾城摆手道:“罢了,你也别想借口了,我都替你累得慌,拉出去埋了吧。” 至于琉璃,想来的时候,总会有办法自己找来的。 艳秋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倾城,急的双眼发黑,跪爬着向凤倾城挪去:“小姐,别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夫人养大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您想想夫人啊。” 凤倾城放在桌上的手微微蜷起,冰冷的眼眸落在艳秋身上:“既然如此,我就把你还给我母亲,让她来发落你。” 艳秋刚要松口气,便听门口响起刘嬷嬷的声音:“这种背主之人,何必让夫人操心,交给老奴处理吧。” 凤倾城偏头,便见刘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先是给凤倾城行礼,随即示意身后的人将艳秋弄走。 艳秋还想挣扎,却被两个利落的丫头三两下捆起来拖了出去。 “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大小姐,知道你没事,也就放心了。” 凤倾城点头,扫了眼黑漆漆的房门道:“她不能活。” 若不是艳秋,她怎会受一世的苦。 刘嬷嬷笑道:“大小姐放心,这事交给老奴处理,老奴保管让她死,也死的不那么舒坦,害了小姐的人,就该还点债在走。” 第60章 谁敢动你 凤倾城养伤期间,京都城发生了很多事。 五皇子在府内遇刺,后背生生被刮掉一层肉,请了好多御医才保住性命,皇帝令他在府内好好养伤,近期无需参预朝政。 这让很多人揣测,五皇子到底得罪了谁。 然而这件事未完,柳夫人娘家哥哥出了事,夜间 在府门口被人截杀,用绳子吊在自家大门前活活勒死了。 世人皆知,柳大夫人娘家做生意,柳夫人很多花销用度,都是这位哥哥供给的,如今人死了,算是断了大夫人娘家的供给。 一个是皇室子弟,一个是武将亲属,惊动了整个京都,一时间人心惶惶。 官府出动所有衙役上街寻访,势必要找出真凶,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也因此,凤家遇袭之事便显得微不足道,被官府一压再压,直到凤忠鹤主动撤销算是完结。 凤倾城一口气喝光了一碗苦药,面无表情的将空碗放在床边小几上:“柳家的事,是你干的。” 屏风后,少年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回答:“是,她敢动令主,我给她点教训,扯平了。” 凤倾城满眼无奈,却也不想责备他:“活了两辈子,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那是,我可没有令主那般沉稳,谁敢动你,我就敢动他。”善远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被烫的直吐舌头,不满的看向媛儿,觉得自己跟这丫头气场不和。 媛儿冲他撇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凤倾城蹙眉询问:“萧梓晨也是你的手笔?” 善远舟急忙摆手:“这可不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刮了皮,我本想在教训教训他,可他太怕死了,调用御林军保护自己,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凤倾城松了口气。 一个她能遮掩一二,若是两个都是他下的手,她便该考虑考虑怎么帮他脱罪了。 像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善远舟胳膊支在桌子上,侧身慵懒的看向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道:“令主不用费心,昨日大长公主带属下面圣时,属下已经交代了。” 凤倾城惊的坐起了身,满眼担忧的询问道:“皇上没有罚你?” 他杀的虽不是朝廷官员,却也是官眷。 无论是柳家,还是官府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善远舟笑的越发慵懒随性,开口安抚凤倾城:“令主,我这个年纪,想要让皇上重用,便只能给他老人家一些把柄。” “你这是铤而走险,不怕有个万一吗?”责备的语气中不乏担忧,凤倾城撑着身体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善远舟知道凤倾城关心自己,心里暖融融的,语气郑重了许多:“令主放心,远舟做事之前必有考量。” “仅此一次,我不许你再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善远舟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让凤倾城越发的觉得亏欠他,也亏欠曾经那些人。 “好,属下听令主的。” 凤倾城的情绪缓和下来,坐回去询问:“皇上是否容许你接管奇谋司?” 善远舟眼中闪过亮光,愉悦的说道:“一开始皇上并不信任属下,觉得属下纪太小,打不开奇谋司的局面,属下无奈只能将我们传送情报的方式详细告知,还说了如何打开夏国,齐国,蛮夷,哈尔国以及其他国家线路的事情。” “皇上听了很高兴,却还是不信任属下,无奈属下只好说了截杀柳大夫人娘家哥哥之事,皇上有了属下的把柄,知道属下为了自保,必会死心塌地的为皇上效命,这才同意将奇谋司交给属下管理,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眸色暗淡了一下,随即一副无所谓的摸样继续道:“皇上说,属下这副长相压不住人,让属下以后戴面具示人,唉,属下委屈,属下长得多好看,怎么就压不住人了。” 凤倾城安静的听他说话,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却不想善远舟话锋一转诉起了委屈,不由被他逗笑了:“既然如此,你便听命行事吧。” 见凤倾城笑了,善远舟松了口气。 “远舟,有你真好。”屏风后响起凤倾城悠悠的声音,语气中满含欣慰。 善远舟笑了,笑容中满是欢快。 “远舟,找人的事便要拜托你了,不要让他们在经历曾经的苦,若他们还愿意帮我,带他们回来,若是不愿意,送他们银两,保他们一世无忧。” 善远舟知道凤倾城说的是曾经与他们并肩而战的人,他相信那些人会同上一世一样,选择跟随令主的。 “令主放心,这件事交给属下,不出半年,属下保证还令主一个一模一样的十二星宿司。” 目送善远舟离开,凤倾城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权叔进来,将手里的瓷瓶交给凤倾城道:“小姐,这是周济堂的药,祛疤效果很好,二小姐用的就是这种药膏,只不过太贵了,五千两一瓶,二小姐用了四五瓶才有效果。” 四五瓶? 两千多两银子,花的还不是母亲的嫁妆。 “母亲那边还没动静吗?”凤倾城扫了眼精致的瓷瓶,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权叔回答道:“这两日已经开始管家了,但是没想过要回嫁妆。” “把药给母亲送过去,事情告诉她,要不要是她自己的事,我的嫁妆也不劳她费心。” 这一世,她不想嫁人了,所以嫁妆什么的,要不要无所谓。 权叔知道大小姐说的是气话,也不敢在这时候惹她生气,拿起瓷瓶往香林苑去了。 凤倾城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以及翩翩起舞的蝴蝶若有所思。 远舟没有对萧梓晨下手,那会是谁对他下手的? 这个人若是与她一样跟萧梓晨有仇的话,她倒想拉拢一下。 能闯进萧梓晨住处伤他,这个人武功不一般 想起武功,凤倾城想起了青冥,好像好多天没看到他了。 “媛儿,你有看到青冥吗?” 媛儿犹豫了下,收起善远舟用过的杯子道:“听说被长公主叫走了,好几天没回来了。” 凤倾城蹙眉,对媛儿说道:“你让人把他找回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 青冥赤裸的上身鲜血淋漓,一张脸毫无血色,跪在萧梓战面前请罪:“属下知错。” 萧梓战冷凝着一张脸,盯着手中带倒刺的鞭子道:“本殿为何派你护着她,而不是别人?” 青冥冷汗涔涔,滑落在伤口中,刺的他痛苦难当,却不得不咬牙忍着回答道:“因为殿下信任属下。” “可你却拿本殿的信任当儿戏。” 萧梓战眸色一沉,手中鞭子呼啸而出,落在青冥肩上刮掉一层血肉。 第61章 定下罪名 一声闷哼从青冥牙缝中挤出,他隐忍着撕裂般的疼痛,任由萧梓战发泄。 他错了,错在看轻凤大小姐,觉得她不配站在殿下身边。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能否站在殿下身边,只有殿下能决定,他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权利为殿下决断,这顿打是他该承受的。 “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护好姑娘。”咬紧的牙关渗出血腥气。 “晚了。”萧梓战丢下鞭子起身,迈步往书案后走去。 青冥大骇,想要起身阻拦,双腿一软趴伏在地。 青冥看向地上鞭子,上面闪耀淡蓝光芒。 殿下想要他的命。 青冥闭紧双眸,一副大势所趋认命的模样重新爬起,端端正正跪了回去。 萧梓战看出他的心思,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道:“你去长岭山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青冥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眼中闪过惊喜,往前爬了两步,咚咚咚的叩首道:“属下谢殿下不杀之恩……” 门外响起侍卫通报声:“殿下,凤大小姐派人找青冥。” 青冥猛然回头,眼中闪过希望之光,随即黯淡了下去。 殿下应该换人守护大小姐。 萧梓战写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门外,随即又看了看满眼失落的青冥。 犹豫了一下,蹙眉道:“她找你,你去吧。” 青冥黯淡无光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笑着回答:“是,属下这便过去。” “别高兴太早,本殿会问过她的意思。” 也就是大小姐对他不满,他还得去长岭山。 青冥抿唇,躬身施礼后快速离开。 …… 紫竹轩内。 凤倾城看着青冥苍白的脸色询问:“你伤的很重?” 这么多天过去了,为何脸色比那日遭遇截杀还差? 青冥知晓凤倾城何意,也知道瞒不住这位,想了想回答道:“属下守护小姐不利,让小姐受伤,这是对属下的责罚。” 凤倾城豁然起身,迈步往外走:“权叔,套车,我们去七皇子府。” 青冥大骇,几步拦在凤倾城面前,苍白的面色因为剧烈动作显得越发没了血色。 “大小姐且慢,属下受伤与殿下无关。” 话落,他大惊,后退一步连忙改口道:“小姐,您去七皇子府做什么?属下陪您去。” 凤倾城见他这个时候了,还在维护萧梓战,不由得蹙眉道:“青冥,我不傻,你是谁的人,我早已知晓,从他把你派到我身边时,你便是我的人,我的人他不该随意打骂。” “您,您知道?”青冥不敢置信。 他回忆了一遍过往,想不起哪里出了纰漏。 凤倾城不想给他解释,觉得应该与萧梓战好好谈谈。 恰在此时,门房来报:“大小姐,宫里来人请您过去。” “请我?”凤倾城疑惑,皇上知道凤府遇袭,让她在府里好好养伤,怎会突然宣她入宫。 门房点头道:“是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您了,说是七皇子刺杀五皇子,原因是为了您,皇上让您进宫作证。” 什么? 萧梓战刺杀萧梓晨? 怎么会这样? 凤倾城来不及多想,迈步往凤府外走。 才走两步想起什么,回头对跟上来的青冥说道:“你留下让大夫给你看看,权叔跟我走。” 权叔‘哎’了一声,对身后人交代道:“小喜子,给青冥找大夫看看,守好紫竹轩,谁都不许进来,尤其是柳姨娘那边的人。” 小喜子点头,拉着还想跟上的青冥往回走。 …… 御书房内。 梁帝冷着脸打量两个儿子,一个病恹恹的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另一个一脸冷寒的盯着萧梓晨看,看得他心里打颤,直往椅子里缩,一副吓怕了的模样。 皇后瞪了眼萧梓战,不悦的开口:“你看他做什么?要不是你大哥告诉本宫,本宫都不知道,你为了个女人,敢杀你兄长。” 萧梓战转头,气鼓鼓的,像极了被抓包还不服气的中二少年。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子,梁帝想笑,还不得不忍着,着实憋得很。 皇后却是见不得萧梓战这个模样,抓起茶杯往他身上丢:“你什么态度?本宫说不得你了?” 萧梓战不躲不避,任由茶杯砸中落地摔成碎片。 梁帝眉头微蹙,不悦开口:“有话好好说,不许打儿子。” 他这话在平常百姓家尚可,在皇帝口中说出,便失去了帝王威仪。 皇后起身,冲着皇帝施礼:“皇上,您太惯着老七了。” 梁帝更加不悦:“他也是你的儿子,朕就不明白了,别人都护儿子护的紧,怎么到了你这儿,一点小事都容不下?” 小事? 萧梓晨双手紧紧绞着衣摆,心里疯狂呐喊:他想杀我竟是小事,父皇,你何其偏心。 萧梓晨不敢说出来的话,皇后敢说:“小事?皇家何来小事,他是本宫的儿子,却也是皇家的脸面,如今敢做出杀兄的事情了,您怎么可以饶过他?” 萧梓战冷冷看着亲生母亲,听她说出的每句话都是杀伐之气,心中不禁寒凉。 他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何母后只喜欢老三,不喜欢他。 门口小太监通报:“皇上,娘娘,凤大人到了。” 听闻凤大人,萧梓晨恍惚了一下,以为凤忠鹤来了,随即想起凤倾城也有官阶在身,该不会是她来了吧! 萧梓战眉头拧起,抬头看向皇后,脸上闪过气怒。 皇后没看他,冲着身边人摆手,掌事姑姑立刻退了下去。 梁帝叹了口气道:“让她进来。” 凤倾城进殿,看到萧梓战站在一边,脚下一地碎片,而萧梓晨好好的坐在一旁,嘴角衔着似有若无的笑,便蹙起了眉头。 “臣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如今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自称臣女了,因为官阶在身,无人可反驳她。 梁帝点头,面上平静无波。 皇后脸色阴郁,瞪着凤倾城仿若见了仇人。 仇人? 凤倾城不明白第一次见皇后,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凤倾城,七殿下为你杀五殿下,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皇后阴恻恻的开口,直接定了她挑唆皇子内斗的罪名。 第62章 七殿下勇 不等凤倾城回答,萧梓战抢先一步开口:“母后,五哥背后的伤是我下的手,您为何将无辜人扯进来?” 皇后拍案而起:“本宫拉扯无辜人?她是无辜人吗?你大哥亲口告诉本宫,你回京当日去了凤府,那天恰好凤府遇到夜袭,而你出了凤府直奔你五哥府邸,你当着你大哥的面刮了你五哥一层皮,你还说与她无关?” 凤倾城惊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梓战,想不到他那么勇,当着太子的面行凶。 可为何几天前的事,今日才爆出来? 太子为何监视七殿下? 皇后又为何站在太子那边? 她不是七殿下的亲生母亲吗? 上一世帝后都不待见七殿下,却也没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是她重生引起的变化? 一连串的疑惑在心底滋生,凤倾城百思不得其解。 萧梓战听闻行踪被皇后如此详细的说出来,便知身边有太子的内应,想起离京后的布局,不免内心忐忑。 “这不过是太子一面之词,我没有去过凤府,我之所以刮了五哥的皮,那就要问问五哥干了什么。” 萧梓战铁了心护凤倾城,自是不会让她出头。 萧梓晨面色铁青看着萧梓战,心里恨毒了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弟弟。 他明知自己不敢说出实情,便将所有事都推到自己身上。 捏紧的拳头死死拽着衣摆,萧梓晨咬牙开口:“七弟,五哥哪里知道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以至于你想要五哥的命。” 装,还装。 萧梓战冷眼打量萧梓晨,一副我看你能装多久的表情。 太子急匆匆进来,看见满屋子人,以及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凤倾城,不由得叹息道:“母后,还是儿臣来说吧。” 见太子来了,皇后松了口气,萧梓晨面上游移不定,萧梓战冷笑一声爱搭不理。 唯有皇帝一副作壁上观,看你们闹的淡定模样。 凤倾城跪的膝盖有点疼,小心翼翼的移动了下,落在萧梓战眼中滑过一抹心疼:“父皇,凤姑娘身上有伤,您不如让她起来说话。” 赐个座就更好了。 “你还说与她无私?不过跪一下,你便这般心疼。”皇后气呼呼的开口,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 眼见萧梓战又要跟皇后顶嘴,凤倾城急忙开口:“皇后息怒,殿下是为了皇上着想,殿下知晓臣女在为皇上效命,怕臣女身体吃不消,耽误皇上的事情。” 拉皇帝,扯大旗,她就不信皇后还能喋喋不休。 皇帝坐正身体,看向皇后等着她继续发威。 皇后冷凝凤倾城,狭长的凤眸里喷射火焰:“不愧是梁国肱骨之臣,敢用皇上压本宫了,真当本宫治不了你的罪?” 肱骨之臣? 把她架的这么高? 她才当上星宿使,还没建功立业,可没那么大的官威能扛得住。 “不敢,臣女为皇上效命,岂敢用皇上压您,臣女觉得事情该说清楚,而不是偏听偏信,误会了七殿下。” 说正事,别总把她跟七殿下往一块扯,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想平白没了名声。 “偏听偏信?本宫什么时候偏听偏信了?太子,你给她说清楚。” 皇后挥手,脸色冷的可怕。 太子上前一步,微眯的双眸从凤倾城身上扫过,觉得五弟说的没错,凤家这丫头太过强势,是该打压一番。 “父皇,儿臣也是前不久知晓七弟出京为父皇办事的,儿臣怕七弟一个人在外有危险,便派人去接应守护,没想到儿臣派去的人在城门口看到了回京的七弟,便想上去跟七弟打招呼,结果七弟行色匆匆直奔凤府……”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凤倾城,眼底闪过不屑。 七弟说得对,凤倾城小小年纪便知道勾搭皇子,的确水性杨花。 察觉到太子不善眼神,凤倾城拧起眉头满心不忿。 太子早忘了第一眼看到凤倾城时的惊艳,还在滔滔不绝的诉说:“属下来报时,恰好儿臣在五弟府上探讨北疆与蛮夷久战不休,凤府和亲是否有效一事,听闻凤府遇袭,儿臣想带人帮帮七弟。” “却不想七弟杀气腾腾的来了,二话不说便要斩杀五弟,还说五弟对凤倾城动手,他便不能放过五弟,儿臣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刮了五弟后背一层皮,还是儿臣搬出父皇,才吓走七弟,原本这件事五弟不让儿臣说的,可儿臣觉得七弟太过分,所以说给了母后听。” 太子一番讲述,让凤倾城知道了其中原委。 心中疑惑越发凝重。 七殿下为何待她如斯? 上一世为她而死,这一世为她当着太子面杀兄。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何时与七殿下有过深交,以至于让七殿下不顾性命相帮。 在她的记忆里,萧梓战不是无脑之人。 相反,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上一世他逼的柳家在没有万全准备下兴兵造反,让梁帝彻底看清柳家真面目,为了维护梁国安稳,与柳家玉石俱焚。 那时的他毫无根基,有的只是一腔之勇。 不,他身边还有凤翠华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他是如何逃过凤翠华的眼睛,对柳家布下那么大的一盘棋局的? 当时,她在禹城,为了抵抗蛮夷入侵,无暇顾及京都乱局,自是不知那段过往,都是后来道听途说。 耳边传来萧梓战的声音,将凤倾城遥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父皇,儿臣的确去过凤府,但只到了门口便离开了,儿臣之所以去找五哥,那是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原本儿臣不想说的,但太子一再咄咄逼人,那就怪不得儿臣了。” 他说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萧梓晨双手一紧,抬头看向萧梓战心中忐忑不安,暗暗怪责太子鲁莽,不听他的非要将事情闹到皇后面前。 他知道萧梓战抓了一些他的把柄,却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 这也是他为何受伤以后,只字未提的原因之一。 “父皇,其实,没多大点事,还是让七弟回去吧。”萧梓晨终于开口,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皇后不想给他机会,看向萧梓战道:“不行,他今日不说个子丑寅卯,本宫绝不放过他,还有你。” 话落,皇后目光落在凤倾城身上,杀气腾腾的眼中闪耀着丝毫没有掩饰的嗜血之意。 第63章 铲除党羽 凤倾城越发费解,她从未与皇后有过龃龉,甚至今日之前都没见过皇后,为何皇后给她的感觉却是想要杀她? 梁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冰冷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看戏的心思瞬间转变:“皇后何意?想杀凤倾城?” 从来没被皇帝冷言冷语过的皇后,察觉到皇帝变了语气,忙收敛心神:“皇上,臣妾没有那么想,臣妾气急了才会口无遮拦,老七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不想看到他们兄弟阋墙,淡了情分。” 话落,她一颗心狂跳不止,忍不住偷偷睨了眼身边的嬷嬷。 老嬷嬷平凡无奇的脸上略微泛冷,吓的皇后忐忑起来。 这幕恰好被凤倾城收入眼底,心中疑惑越发浓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竟然害怕身边嬷嬷。 她转头看萧梓战。 他是否看出来了? 萧梓战目光坦荡的落在萧梓晨身上,不知在想什么,没能接收到凤倾城的信号。 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咚咚咚的声音敲击的每个人都在不安。 “你起来说话。”梁帝开口,立刻有人上前扶起凤倾城。 膝盖疼的有些麻木,凤倾城借着小泉子的手起身,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 萧梓战想移过去站她身边,又怕给她添麻烦,最终没敢动。 “老七,所有人到齐了,你说说吧。” 萧梓晨脸色一白,嗫嚅的嘴几次想要说话,都没能说出口。 萧梓战嘴角浮现出邪魅的笑,看了看坦荡荡无畏样的太子,又看了看满脸心虚的萧梓晨道:“既然大哥心疼五哥,告状都告到父皇这里来了,我也就不得不说了。” 萧梓晨见他一副你们逼我说的贱样,恨不能冲过去掐死他。 太子冷哼一声:“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萧梓战挥手,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双手捧着个实木盒子,交给小泉子后退了下去。 “这是五哥结党营私,舞弊科举的罪证。” 萧梓晨浑身颤抖,紧握的手心汗湿一片,一颗心猛的提了起来:怎会?他怎会知道? 皇后惊讶,看着木盒落在皇帝面前,思绪千回百转,转头去看太子。 却见太子脸色煞白,皇后了然太子也牵扯其中。 随即皇后又疑惑了,太子有把柄落在老七手里,为何跑她这儿来给老七上眼药。 一时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解不开的疑惑。 皇帝打开木盒,厚厚一叠子呈现眼前,其中不乏咬破手指写的血书。 小泉子接过低声朗读,凤倾城竖着耳朵听了会,目光落在萧梓晨身上带了丝幸灾乐祸。 舞弊科举也就罢了,还张冠李戴逼死学子,萧梓晨你自己作死,为何要牵连太子? 额,也不对,不带上太子,谁给他抵挡皇上的雷霆之怒。 安静的室内,响起轻微的磨牙声,不看也知梁帝怒了。 太子汗流浃背,跪地求饶:“父皇,儿臣,儿臣也是被世家所逼,儿臣无心的啊。” 哗啦一声,木盒被梁帝扫落在太子与萧梓晨面前。 萧梓晨双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落下来,颤颤巍巍跪地:“儿臣知罪。” 梁帝冷笑,看着太子问:“上面字字句句没有提你,你为何要跪?” 太子不傻,除非老五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不得不抢先承担下来。 他小瞧了萧梓晨这个儿子,近两年来件件事不离他,却件件事都有人为他顶着。 太子剧烈颤抖:“是儿臣指使五弟干的,即便五弟不说,父皇派人一查便知,儿臣岂敢隐瞒父皇。” 还不如早点承认,说不定父皇看在已故的母妃面上,能饶过自己一命。 凤倾城叹息,太子高估已故的柔妃,再大的救命之恩,也迟早会被他消耗殆尽。 恐怕九泉之下,柔妃不得安宁。 梁帝气的直抖,指着太子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想不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本想让皇帝治老七的罪,将他赶去封地,永远回不了京都,结果太子玩脱了,也是老七太狡猾。 萧梓战终于察觉到皇后阴毒的目光,抬头看过去时,对方快速转移了视线。 俊眉微蹙,他觉得母后不对劲,却找不出任何破绽。 梁帝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看看太子,又看看萧梓晨,恼怒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两个人吓的连滚带爬,转身出了御书房。 凤倾城决定跟着一起滚。 似心有灵犀般,凤倾城迈步的同时,萧梓战的脚步也跟着移动,一起往御书房外走。 “你们两个留下。”梁帝冰冷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同时停下,转身。 梁帝看了眼皇后,皇后嘴角抽了抽,不满的起身道:“臣妾告退。” 房间里只剩四个人时,凤倾城还在思考,自己过来只是看场戏,平白让膝盖受了点罪吗? “你说,老五这事怎么处理?”梁帝的目光落在萧梓战身上,对于一旁安静如鸡的凤倾城视若无睹。 “柔妃娘娘救了太后,父皇、母后三条命,换来大哥太子之位,儿臣觉得足够,至于太子能否撑起梁国的脊梁,儿臣无法评说,儿臣觉得不能因为太子放过五哥,他身上背负太多人命,若是被梁国学子们知晓,恐无法善后。” 梁帝点头,他心知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这正是老五的心机,他明知太子身后是大儒学子,却偏偏利用他的良善去得罪那些人,然后培植自己的势力,朕若动他,必定牵扯太子,可不动他,那些枉死之人如何瞑目。” 凤倾城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突然觉得梁帝不是不喜欢七皇子,而是太喜欢,才会利用这件事来教导他。 那上一世七皇子为何边缘化? 梁帝从未在人前表现出对七皇子的看重? 迷雾越来越多,凤倾城觉得眼前模糊的让她看不清。 “父皇,找个理由把他弄出京都,派人铲除他在京都所有党羽,等他再回来时,便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萧梓战斩钉截铁的回答,似乎早已酝酿好了一切。 凤倾城心里咯噔一下,送萧梓晨出京都? 为何与上一世的某个节点那么像? 难道有些事提前了? 她猛然抬头,便见梁帝的目光看向她:“朕,正有此意,派他去劳军,他在京都的势力,就由凤指挥使亲自去查,定要在他回京前,全部铲除。” 第64章 不告诉你 凤倾城心跳如鼓,她从未想过上任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让她亲手剪除萧梓晨的党羽。 这会是天意,还是…… 凤倾城看向萧梓战,见他脊背挺直的立于她身侧,面上没有情绪,让人看不出端倪。 “凤指挥使?”梁帝见她看着萧梓战发愣,语气中带了丝不悦。 凤倾城回神,跪地接旨:“臣女接旨。” “这是你的第一份差事,朕希望你办好,不要让朕失望。”梁帝开口,不容置疑。 凤倾城叩首:“臣女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好,老七,你给她说说老五那边的局势,这件事交给你们了。” …… 宫外,凤倾城一路小跑跟在萧梓战身后,有太多疑问却又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开口。 直到出了宫门,才追上前面高大男子:“殿下留步。” 一直不紧不慢的萧梓战嘴角滑过狡黠的笑意,转回头时消失不见:“凤指挥使有事?” 凤倾城凝眉:“殿下走的这么慢,确定不是在等我追你?” “你在追本殿?恩,可行。”萧梓战脸上荡出清风霁月的笑,似能牵引别人的情绪,让人不自觉跟随。 可凤倾城历经两世,岂会被他带着走:“臣女不懂殿下何意,臣女有正事跟殿下说。” “恩,本殿说的一直是正事,凤姑娘想歪了。” 凤倾城有种对牛弹琴的既视感,想打人怎么弄。 凤倾城磨牙:“殿下,您若是不能好好说话,就听臣女说可以吗?” 见她气的要炸毛的样子,像羽毛挠着萧梓战的心,想上手揉她的头,让她别着急,却怕惹她更生气,只好收起戏弄的心思,正色道:“好,你说,我听。” 如同猛追前面的车,车突然停了,自己一头撞上去,头晕眼花的错觉,凤倾城更想打人了。 一直正儿八经的是她好吗? 怎么到头来他好像很正经,不正经的反而是她了。 跺脚:“殿下不想给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萧梓战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凤倾城。 脖子疼,凤倾城后退一步:“殿下为何将青冥送到我身边?又为何派人救我的手下,殿下回京后为何去凤府,为何救我?还有今日的事,殿下敢说不是你算计的结果?” 听到青冥二字,萧梓战的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平静,任凭凤倾城喋喋不休,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直到她说完,已是气喘吁吁,萧梓战扯唇一笑,宛若百花齐放,晃的凤倾城心神一荡。 “若我说……”萧梓战倾身上前,压得凤倾城上半身往后靠,重心不稳下差点摔倒,却被萧梓战伸手环住腰身道:“就不告诉你。” 话落,松手,转身就走。 凤倾城傻愣愣的看着某人离去,感觉大脑不是自己的。 啥? 啥叫就不告诉你? 七皇子是小孩吗? 还带耍赖的? 凤倾城气的咬牙切齿,迈步追上去:“你站住,皇上说了,殿下要配合臣女,臣女还有很多问题……” …… 皇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两个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眼底闪过阴冷的光。 “皇上那边什么意思?” 婢女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到这边压低声音回答:“皇上不想动太子。” 皇后回头,抬手一巴掌打在婢女脸上,婢女慌忙跪地道:“娘娘息怒,您也知道柔妃娘娘当年死的太过惨烈,皇上心里那道坎没办法过,除非太子身死,否则皇上不会废太子,改立别的皇子。” 太子身死? 皇后转身,望着偌大的宫殿群,像似下了巨大的决心:“他不死,我儿便没法出头,本宫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都得把他给本宫弄死,还有老七,本宫不允许他留在京都。” “这……”婢女满脸为难,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素白柔胰紧紧握着围栏上的石狮子,精致的指甲套掉落尚不自知:“没时间了,他们两个,不管是谁都行。” 婢女不知皇后何意,却知必须选择一个,到底是谁,她也不敢随意揣测。 不远处柳嫔看着这一幕,凝眉询问:“今天发生了什么?皇后看上去不太开心。” 身边的嬷嬷扫了眼皇后,在她耳边低喃了几句。 柳嫔蹙眉,咬牙道:“又是凤倾城,怎么哪哪儿都有她。” 凤府抬平妻那日,明明可以弄死她,却不想太后派人围了她的宫殿,害她在宫内没办法支援芙蓉,以至芙蓉被皇上斥责,还让柳家丢了大人。 因此柳家跟她生了嫌隙,这个月的孝敬都没送进宫来,她何曾捉襟见肘过,都是凤倾城那死丫头,她迟早要给她个教训。 柳嫔眼睛突然一亮,转头对身边嬷嬷耳语了两句,嬷嬷为难的看了眼柳嫔,见她脸色冷了下来,她忙点头应允。 …… 宫里的插曲,凤倾城并不知晓。 她斜倚在翠峰楼二楼的围栏上往下看,便见车水马龙繁华喧闹。 想起上一世的禹城,最后的繁华程度比此时的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杯香茗送到她嘴边,凤倾城回神,慌得差点掀翻茶杯。 萧梓战收手,将茶杯放在凤倾城面前,一副吃醋模样说道;“看上哪家小少年了?” 凤倾城磨牙,端起温度刚好能入口的香茗猛灌一口:“皇上知道七皇子是这个德行吗?” 真真儿跟她当初认识的风姿绰约的七皇子判若两人。 萧梓战展开双手,煞有介事的低头看看自己:“本殿觉得,挺好的,怎么?你不觉得本殿很好看吗?” 好看,玄武都说好看的人,岂会差了。 就是这脾气,怎么…… 凤倾城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牙痒痒,想咬人。 “殿下,说正事。”凤倾城像炸毛的猫,爪子都亮出来了,只等萧梓战继续犯贱,她好有借口杀人灭口。 萧梓战托腮,特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在正经不过:“五哥想要皇位,父皇不想给他机会。” 凤倾城怒意全收,捏着茶杯询问:“为何?他也是皇子。” “因为,他是奸细之子,这辈子不可能登顶,除非父皇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 上一世,梁帝不就是意外死亡,甚至来不及留下任何旨意,以致天下大乱群起争雄。 难道,梁帝之死,有萧梓晨的手笔? 第65章 细作之子 凤倾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思维却在上一世不断游走。 柳家起兵造反时,她协助萧梓晨脱离流放地,搬进了禹城居住,梁帝传来死讯时,她凭借玄武之力,召集无数能人异士建立起十二星宿司,并且成功击退趁乱侵占梁国的蛮夷。 从始至终萧梓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又是怎么对梁帝下手的? 可若没他的手笔,她死之前萧梓晨不会那么信誓旦旦的说她阻碍了他的成皇之路。 纤细修长的手掌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凤倾城立刻回神:“做什么?” “你跟本殿说话,就不能用心点?自出宫到现在走神几次了?” 男人不悦的声音响起,凤倾城心中一沉。 她的防备去哪儿了? 为何在七殿下面前如此放松,以至于经常走神都不自知。 精神瞬间紧绷,凤倾城告诫自己要专心:“殿下,你说五殿下是奸细之子,是真的吗?” 这件事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晓,七殿下又是因何得知? 唇畔荡起玩味的笑意,萧梓战凝视着杯中叶片:“这是隐秘,宫中知道的人不多,恰好本殿便是其中之一。” 梁国子民皆知,帝后大婚后感情甚笃,可谓羡煞旁人。 却无人知晓,二人感情在皇后怀他前,出现了危机。 一次宫宴醉酒时,梁帝被皇后身边的侍女爬了床,梁帝醒来大怒,想要当场处死侍女,良善的皇后救下了侍女,并将她送到了庵堂暂住。 却不想侍女逃过一劫不知感恩,得知怀孕想方设法跑去太后面前。 太后良善不输皇后,知晓侍女怀的是皇帝的孩子,便给了侍女婕妤的封号,让她安稳生下皇子,打算记在皇后名下抚养。 侍女得知不甘心,威逼皇后把孩子留给自己抚养,否则便构陷皇后与夏国还有联系,甚至出卖梁国信息给夏国。 皇后大怒,将侍女关押起来,只等她生产后去母留子。 却不想正中侍女奸计,以此挑拨帝后关系,趁机将梁国情报传递出宫,以至边关连连失守。 梁帝查到侍女身上时,恰好皇后怀孕,侍女临盆之时。 梁帝当机立断,下令去母留子送去皇后宫中抚养。 侍女得知消息,倾全部力量自救。 那一日,几乎整个哈尔国留守梁国的暗探全部出动。 在皇宫内到处放火杀人,以至于宫里损失惨重,柔妃也是在那一日为救皇帝而死,听说死相极为惨烈。 侍女最终没能逃脱,哈尔国暗探因此损失殆尽。 这时梁帝才知,侍女身份并不简单,是哈尔国二公主,为了建功立业回去封王,不惜以身犯险。 哈尔国不分男女,野心向来极大,一个公主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因此梁帝在与哈尔国交涉时,对方完全不在意,反过来嘲笑梁帝被女人耍的团团转,如果想杀二公主的儿子泄愤,他们乐意之至,正好证明梁帝无能。 因此梁帝留了五皇子一命,却因此在心底留了个去不掉的结。 梁帝没有将五皇子记在皇后名下,而是交给最下等的嫔妃抚养。 五皇子自幼不受待见,在宫里过得不如狗,每每被提及庶出身份便恨之若狂,却不知何时起与记在皇后名下抚养的太子走得极近。 也正是因此,他的待遇逐渐好了起来,可他的身世注定了他永远不能登上至尊之位。 凤倾城低头不语,心思百转千回。 这件事不算隐秘,为何上一世十二星宿司没能找出来? 还是? 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凤倾城握紧双拳,茶水溢出茶杯,落在她洁白的皮肤上,烫出点点红痕尚不自知。 她被十二星宿司有内鬼一事,惊的无法回神。 大脑飞速滑过诛杀十二星宿那日的画面,除了玄武所有人都在,一个个鲜活面孔,看不出哪一个是叛徒。 可不是他们,有谁能压下那么重要的情报,没有上报给她? 知道她在想重要的事,萧梓战没有打扰她,双眸落在她烫红的手上滑过心疼,默默为她换了杯不烫的茶。 手中杯子被抽走,凤倾城抽回思绪道:“殿下,你是不是……”也是重生的。 但她没有说出口,问了又怎样? 现在报恩吗? 还是问他想要什么? 在没有准备好还什么时,有些事不点破最好。 “什么?”萧梓战疑惑,不明白凤倾城为何话说一半。 “算了,回头再说吧,多谢殿下出手相帮,以后若有用得到倾城的,殿下尽管开口,倾城义不容辞。” 看着她郑重的神色,萧梓战深深叹息,想说本殿从不想利用你什么,倒是你可以随意利用本殿。 可他不知如何说。 一时间,室内安静一片。 “接下来。” “接下来。” 正在气氛冷凝时,二人同时开口,不由得相视一笑。 “不知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既然布了局,他定是有他的打算,凤倾城不想复仇时打乱萧梓战的安排,所以多问一句。 萧梓战也有同样的想法,犹豫了下说道;“父皇派他出去劳军,想必已有安排,本殿要做的是守住长岭山,只是太难,听父皇说你前不久曾进言攻打长岭山,还让挖掘石炭,你可是有办法守住长岭山。” “你们攻打下了长岭山?”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凤倾城倾身上前,恨不能抓住萧梓战的手询问,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她的计划尚未实施,便有人将事情推进了大半,她怎能不欢喜。 见她笑,萧梓战忍不住跟着笑:“前不久出京一趟,便是为了此事。” 他出京了? 竟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出,该是皇上的手笔。 “我能守住长岭山。”凤倾城眼神晶亮,伸手用茶水在桌面上画图。 可以在长岭山上建房驻守。 “这个不难,难的是冬日气温极低,没人能挨得住那里的温度。”萧梓战心烦,想知道上一世凤倾城是如何做到常驻长岭山,并将阵地向北推进三百余里,让蛮夷永远无法进犯的。 看到萧梓战满脸气恼无助的神色,凤倾城兴奋不已:“不难,这便是我让皇上开采石炭的原因。” “本殿试过石炭,毒性极强,即便在室外燃烧,靠得近些依旧能毒死人,可是靠的不近根本无法取暖。” 凤倾城看着他阐述失败过往,不由得想起当初的自己,在玄武面前也是如此焦灼。 第66章 又在算计 “殿下,这件事交给珍馐司,我有办法让石炭无毒,殿下需要做的是让镇守官兵搭建牢固的营房,修建土炕,搭建冬季大棚种植蔬菜,挖掘地窖储藏粮食蔬菜,珍馐司会给士兵送去暖宝宝……” 凤倾城双眼亮晶晶的规划长岭山驻守事宜,萧梓战听得云里雾里,对很多陌生词汇表示不懂。 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像是看见当初愚蠢无知的自己,凤倾城会心一笑,终于有了玄武当时看自己笑话的感觉。 “什么是暖宝宝?”萧梓战如同天真的大宝宝,看着凤倾城的眼里全是求知欲。 凤倾城笑的狡黠:“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殿下要按照我的方法和图纸去做。” 说到这里,凤倾城不免叹息,没有十二星宿司的那些人在,她一个人着实是疲于奔命。 玄武啊!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思念,太过思念。 …… 今日是凤倾城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以至于回到风府两个时辰了,依旧坐在秋千上傻笑不已。 媛儿远远的躲着,问月嬷嬷:“小姐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让人打傻了?” 月嬷嬷没好气的在她肩上拍了一巴掌道:“你看不出来吗?小姐该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了,这会该是想着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会最重要的是小姐的婚姻大事吧!我听说前院那位又不消停了,好像在游说老爷给小姐相亲了。” 月嬷嬷凝眉,严肃询问:“你听谁说的?她不是禁足了吗?怎么见到老爷的?夫人又在做什么?” 媛儿知晓轻重,想了想回答道:“小喜子听厨房老马的媳妇说的,好像是夫人闹着要嫁妆,老爷为难的紧,没办法去了柳姨娘的院子里,这才得知那位怀孕了,起先老爷很开心,但想起皇上的圣旨,便没撤销柳姨娘禁足的事,却也留宿了。” 月嬷嬷眼中划过气恼:“没想到这个年纪了,她还能怀上。” “可不是,又让她翻盘了。”媛儿愤愤,抓着帕子的手搅得死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姐的确到了议亲的年龄,可不能让柳姨娘钻了空子。” 月嬷嬷蹙眉:“小姐现在有官职在身,不是她能拿捏的,但也要提醒小姐小心。” “你们在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凤倾城的声音,使得两个专注的人吓了一跳。 月嬷嬷拍了拍心口道:“再说小姐差不多到了议亲的年纪,怕柳姨娘给你使绊子。” 议亲二字使得凤倾城的好心情全部消失。 经历了上一世背弃的苦,她再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妇,不想兢兢业业为人谋划,为人着想,到头来一文不值。 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嬷嬷,派人看着柳姨娘,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拿我的婚事做文章。” 上一世,柳姨娘想把她配给六十岁的富商做正头夫人,美其名曰为她好,因为她的名声坏了,京都没人敢娶她。 嫁了富商后,他过不了多久便会死,届时所有的家产都是她的,她想怎么花怎么花,在招个赘婿帮她一起操持家务,岂不是圆满。 她再傻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可父亲觉得她嫁给富商对他的仕途有利,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那时她心灰意冷,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绳子都套到脖子上了,却被皇后赐婚的懿旨拉了回来。 她不知皇后为何要七皇子萧梓战娶她,却知自己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了。 这一世,她有官阶在身,倒要看看柳芙蓉能把她配给什么样的人。 …… 不知消息已经走漏的柳芙蓉,此时正开开心心的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宝贝儿子,你来的真及时,算是救了你娘一命,你长大了,千万别学你影哥哥,看到你娘遇难,他连影都没了,娘算是养了个白眼儿狼。” 张妈妈急忙阻拦柳姨娘:“夫人,不敢这么说,若是让二少爷听到,心里该难受了。” 柳姨娘抬头,眼里闪过冰冷的光:“倒是想让他听到,可他来过吗?” 话落,起身:“算了,不提他,柳嫔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张妈妈笑了,回道:“老太太那边已经在物色了,只是老爷这关恐怕不好过,大小姐的身份已经不是从前,不好拿捏。” “没关系,只要我娘那边能挑出人来,我这边就能让老爷答应。” “那就好,到时候我们能扳回一局,说不定夫人您能重新拿回掌家权。” 听到掌家权,柳姨娘眼底滑过怨毒:“该死的柳萋萋,还想拿回嫁妆,她做梦。” 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吐出来。 张妈妈满脸难色:“可是,不给老爷会生气的。” 昨日若不是夫人搬出怀了孩子的事,恐怕早被老爷打死了。 柳姨娘咬牙切齿:“你去把做好的账册给老爷,让他自己想办法。” “这,老爷会信吗?他自己花了多少,心里应该有数。” “有数又怎样?他又不能每一笔银子都入账,更何况他就是个不愿意操心的主,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要还也让他自己还去,我才不给他还。” 见主子铁了心不想归还嫁妆,张妈妈便不再规劝,转移话题道:“二小姐的药已经花了快三万两了,在这么下去她的嫁妆也撑不了多久。” “怎么会这样?那药没有效果吗?”没效果为何还要买? “有效果,但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明明疤痕已经淡化很多,却就是无法完全祛除。” 柳姨娘听闻,犹豫再三说道:“既然如此,没必要买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银钱,不能这么打水漂了,今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 由其她这一胎尚且不稳,她需要好好安胎。 “这……”张妈妈满脸为难,二小姐知道定然会闹,她怎么安抚。 知晓张妈妈想什么,柳姨娘道:“按我说的做,她要闹,让她找我。” 张妈妈点头,外面传来婢女通禀的声音:“姨娘,柳府来人,门房问您见不见。” 柳姨娘大怒,没了掌家权,连门房都来为难她了。 张妈妈安抚柳姨娘:“夫人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随即转头道:“拿三钱银子给门房,让柳家人进来。” “是。”婢女领命离去,柳姨娘咬牙:“你说这嫁妆我能还吗?还了她,我怎么办?” 第67章 搭建火炕 张妈妈叹息,夫人这一脉出自深山,底子太过薄弱,当初若不是借助柳萋萋家的势力,恐怕没有今日的风光。 至于柳家不懂感恩,那不是她一个奴仆能质疑的。 不多时,一穿着上等衣料的侍从被领了进来,张妈妈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院落,确定没人关注这边,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 …… 紫竹轩冒出滚滚浓烟,这已经是连续三天不知多少次冒烟了,因此紫竹轩以及凤府的所有人都在麻木的观看,没人会像第一天时拎着水桶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凤忠鹤下马车,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转身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至于凤倾城在搞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 突然降了职位,曾经的下属都在看他的笑话,他闹心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大女儿搞什么鬼。 也就第一次冒烟时,他紧张了那么一小下,之后便没在过问。 凤倾城坐在秋千上,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一边嗑瓜子,一边寻思火炕的搭建方法。 她记得很简单,怎么到她这儿却大变样。 媛儿看着小姐乌七八糟的发型,以及被烟火熏得黑黝黝的脸,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道:“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不如告诉奴婢,让奴婢帮您弄。” 凤倾城翻白眼,她若是能弄好,还要她这个小姐做什么? 然后继续嗑瓜子,不搭理端着水果站在她面前的媛儿。 媛儿觉得在这么下去小姐不能要了,熏得黝黑的,还有谁家公子敢娶,真替她家小姐忧心。 月嬷嬷从房间里出来,与凤倾城同款发型,挥舞着满嘴烟气咳嗽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都烧着了。” 烧着了? 凤倾城抓头,跳下秋千来回踱步,一脚踢在搭建秋千的树干上,疼的抱脚直跳。 噗呲一声轻笑,使得三个人同时转头。 萧梓战从阳光中走出,一双凤眸暖若朝阳。 媛儿炸毛,丢了果盘,拉起凤倾城就跑:“殿下稍等,奴婢去找我家小姐。” 你看到的不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何等美人,绝对不是我拉着的黑炭。 月嬷嬷看出媛儿心思,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黝黝的牙齿笑道:“殿下过来,怎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奴婢们也好准备一番。” 这倒不是责怪,而是太过突兀了,不知如何面对天潢贵胄。 萧梓战也不在意,慢悠悠的坐在凤倾城的秋千上,一边荡一边说:“少了瓜子。” 权叔不知从哪儿飘出来,同月嬷嬷同款鸡窝头,全身黑漆漆的,只有手里装着瓜子的盘子是干净的:“殿下勿怪,小姐说要在十日内让属下学会搭建火炕,属下愚笨,就变这个样子了。” 萧梓战对权叔印象较深。 记得那日城外救下他时,伤的很重,却非要回京寻凤倾城。 那时他已经收到长姐信息,知晓倾城在长姐那边,便让人留下他们养伤,顺便教导一些东西。 结果还是这人,带着所有人闹绝食,一定要回凤府。 是他亲自镇压,并且强势将他们留下,才得以收服他们。 直到柳家将留在城外截杀他们的人都撤了,他才让他们回去与倾城汇合。 抓了把瓜子在手里,萧梓战看向凤倾城的房门询问:“这几日都在学习?” 权叔憨厚的挠挠头,笑出与黝黑脸庞相互呼应的一口大白牙:“是的,但是还欠缺些东西,不过殿下放心,十日内定会完成。” 萧梓战不关心火炕是否成功,他关心会不会有危险。 “不要让你家小姐动手,万一伤了她不好。” 火不是好玩的东西,一不小心会要人命的。 权叔很早便察觉七殿下对小姐是不一样的,应和的点头道:“属下知道了,从今天起不让小姐亲自动手。” 萧梓战觉得荡秋千嗑瓜子,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门房引领着一个人由远及近,恰好凤倾城开门走出来。 萧梓战眼前一亮,将瓜子收进口袋,跳下秋千走了过去。 媛儿松了口气,还是干干净净的小姐与七殿下站在一起比较搭。 远处的人也走近了,疑惑的开口:“咦,这是烧家,还是拆家?” 语气轻松略带一丝调侃。 听到这个声音,凤倾城眼睛一亮。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顿时将萧梓战忘到了脑后,拉起带着面具的善远舟往搭建火炕的房间走:“你来的太好了,你跟玄武学过,快来帮帮我。” 见满脸含笑的凤倾城,当着自己的面拉着陌生男人的手走了,萧梓战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没了温暖的风,有的只是冷寒刺骨的刀。 月嬷嬷哆嗦一下,推了媛儿一把:“还不带殿下进去看看,我洗漱一下。” 修罗场,她得躲远点,媛儿性子比较虎,让她去安全。 权叔也察觉到了什么,跟着月嬷嬷一起迈步退后,然后转身就跑。 媛儿满脸迷茫,随即笑道:“殿下,要不,一起去看看。” 不等她说完,萧梓战已经迈步往房间里面去了。 临时腾出来的耳房,此时空荡荡的,满屋子泥土搭建东一块西一块被熏的黝黑一片,还有用泥土搭建出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的四方土床,也是黑漆漆的。 萧梓战爱干净,被土腥味及还未散尽的烟味呛得后退几步,倚在门口不肯进去,却又不想遗漏房间里任何细微的情况,就只能那么干站着。 全然忘了萧梓战,凤倾城拉着善远舟急切询问:“土炕,我按照玄武的方法搭建的,可为何一点火,它就冒烟,黑烟,满屋子都是,熏死人了。” 看着熟悉的建筑物,糟糕的风格,善远舟忍不住笑出了声。 转头指指凤倾城鬓角遗漏的黑灰,又指指火炕反问:“所以,凤府这几天浓烟滚滚,还有你这一身黑灰,是因为它。” 凤倾城点头,咬牙切齿的说:“我明明是按照玄武的方式搭建的。”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善远舟后退一步,看着凤倾城笑的捶足顿胸:“我的令主大人,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整个京都都在讨论凤府,若不是京兆尹上报到我那边,现在所有水车都来凤府打水战了。” 凤倾城冲善远舟磨牙,善远舟立刻投降:“好好好,我亲自弄,保证给令主大人满意交代。” 萧梓战看着两个人互动,深邃的眼眸中滑过一抹光。 令主? 十二星宿司? 不会这么巧合,倾城你也回来了吗? 第68章 夏苗狩猎 两个讨论不休的人,没能察觉到门口的异样,还在围绕火炕,进行热烈的争辩赛。 萧梓战唇畔滑过愉悦的弧度,后退一步离开了烟气滚滚的房间。 不多时,焕然一新的权叔走了进去,将急躁的凤倾城推了出来。 媛儿咬牙切齿的上前,拉着凤倾城往房间走:“小姐,才收拾好,你又黑了,就不能让奴婢省省心吗?” “打水,本小姐要沐浴。” 有善远舟在,凤倾城不用担心火炕搭建问题,焦躁情绪被她抛诸脑后。 “可……”七殿下还在等你。 媛儿提醒的话没说出口,人已经被凤倾城推去小厨房烧水了。 萧梓战坐在秋千上安静的等凤倾城出来,当自己是个摆设。 每个路过的仆人,都要给他行礼,然后加快离开的速度。 凤倾城洗好澡神清气爽的出来时,耳房里冒出阵阵白色浓雾,权叔大笑着跑出来汇报情况:“小姐,大小姐,成了,真的成了。” 随后走出来的善远舟满头是汗,衣着虽然有些脏污,却也是松了口气的摸样:“再烧三天火,等土烧干了,铺上炕席被褥就能用了,令主,这件事是否要通报皇上,在秋季到来前,在京都铺开火炕搭建,教导炕席的编织方式,给珍馐司赚点外快。” “好好好,必须上报,还有把图纸画下来交给,啊,不,你亲自去七皇子府,把火炕搭建方式交给他手底下的人。” 凤倾城高兴的手舞足蹈,早忘记了萧梓战来的事。 看着三个人愉快讨论,萧梓战本不想打扰,但谈及到自己了,他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现在教不更合适。” 听到他的声音,凤倾城才想起他的存在。 善远舟看向萧梓战,脑海中滑过最后那场大战。 尸山血海中,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以一己之力击杀几百骑兵,何等伟岸,何等天赋。 犹记得一袭白衣染成血红,他用银枪支撑身体,将他们用尸体护在中央的令主牢牢护在身后,又是何等深情。 不知为何,向来坚强的善远舟,此时竟红了眼眶。 好在面具遮掩,无人看到他的狼狈。 虽然知道善远舟认识萧梓战,凤倾城还是多此一举的给两个人介绍道:“远舟,这位是七殿下。 “殿下,这位是十二星宿司奇谋司司主善远舟。” 善远舟! 萧梓战笑了,这个人他太熟悉了,他所管理的奇谋司送出去的细作无数,以梁国为中心搭建起来的情报网,几乎渗透所有国家,更有甚者到了海外一些不知名的国家。 带回了无数奇珍异宝供珍馐司研究升华,成为了禹城最大的助力。 也是上一世倾城最得力的干将,只可惜。 想起上一世的惨烈,萧梓战懊恼惭愧,他不该为了她觉得的幸福便放手的,他又一次选错了方式。 善远舟兴奋的伸出双手,被萧梓战茫然诧异的目光看的缩了回去。 他忘了,这里不是禹城,更加不是玄武在的时候,这里没有握手的礼节,即便在崇拜,也只能憋在心里。 “属下听说过殿下,没想到在令主这里能够见到殿下。” 一直以来的称呼,让他忘记了时间。 萧梓战没有揭穿他,故意忽略两世不同的称呼道:“本殿奉父皇旨意,与星宿使商讨镇守长岭山一事,既然善司主刚刚继任,还掌握着这么好的东西,不如坐下来一起谈。” 善远舟心底咯噔一下,想起这一世的令主没有凤令,是梁帝敕封的星宿使,他们能够重生,万一萧梓晨那边也有人重生,听到他的称呼,岂不是会给令主惹麻烦。 善远舟想到的,凤倾城同样想到了,抬头看向萧梓战,心中越发确定了一些事。 凤倾城与善远舟对视一眼,彼此明白了心底所想。 以后要谨慎再谨慎,不能因为是自己的地盘,便没了防备。 知晓二人会意,萧梓战看了眼即将西斜的太阳:“今日太晚了,星宿使不妨好好休息,关于火炕之事,我与善司主单独聊聊可否。” 凤倾城知晓七皇子何意。 名义上善远舟是自己的下属,他虽然贵为皇子,还是要征询一下她这个星宿使的意见。 “媛儿,你去房间床头柜,拿出第三个盒子。” 凤倾城交代,媛儿快步回了屋子。 “长岭山最关键的便是火炕,有了火炕,搭建温室大棚便不是难题,我们的士兵冬季也能吃上果蔬,还有石炭的提炼方式,以及制作煤炭及蜂窝煤的方法,我都有绘图及详细注解,殿下回去后,一定要找心腹处理,万不能将东西传出去。” 凤倾城面色凝重的交代,并不担心萧梓战会不重视,有了上一世的经历,凤倾城相信七皇子定能成为他们必不可少的亲密战友。 媛儿去得快,回的也快,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盒子交给萧梓战。 不等萧梓战回应,人影一闪他身边便多了个人。 容隐伸手想要接过盒子,媛儿满脸戒备将盒子抱回怀中。 “这是我身边侍卫首领,叫容隐,以后星宿使有事,可让你手下人直接找他。” 萧梓战开口,媛儿才敢将盒子交给容隐。 如同他的名字,拿了盒子后,容隐瞬间消失不见。 凤倾城见媛儿满地乱转找寻容隐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声:“江湖上能人异士颇多,你以后会见到比他还厉害的人,到时候可不能给我丢人。” 媛儿挠头,她觉得权叔,青冥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七殿下身边有更厉害的人。 “殿下,若是可以,我希望长岭山那边可以尽快行动,那边的气候不同于京都,这会应该快进入冬季了,到了冬季在搭建火炕,准备物资恐怕会很仓促。” 萧梓战郑重点头:“你放心,火炕搭建方式容隐已经看过,他会亲自走一趟长岭山。” 容隐看过? 善远舟头皮发麻,他竟一点没察觉,可见容隐武功多高。 “对了,三日后,一年一度的夏苗,你会参加吗?” 夏苗?狩猎! 凤倾城眸色深沉,她若记的不错,太子便是死于两年后的狩猎场。 但今年,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 只是她重生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应该会去,毕竟所有官员都要参加,我身为星宿使也该露露脸。” 第69章 柳家算计 七皇子府。 萧梓战书案被一幅幅图纸铺的满满当当。 看着上面详细注解,萧梓战脸上满是震惊与兴奋。 “有了这些东西,别说驻守长岭山,就算将战线推到平原上,我们也能守住北疆。” 容隐同样激动:“是的殿下,没想到凤大小姐如此聪慧,竟然研究出这么多好东西。” 光石炭转换成蜂窝煤,以及煤块供人取暖一项,就能造福整个北疆,难怪大小姐一再交代万不能泄密。 收起案几上的图纸,萧梓战交代道:“你亲手将图纸送去北疆,交给我们的人,即便是北疆将帅也不能轻易交付。” 容隐接过,面上略显难色:“殿下,镇国将军家眷也不可信吗?” 萧梓战神情冷肃下来,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在不确定老夫人身边是否有柳家细作之前,还是不要告知。” “也对,凤大小姐没将这么好的东西交给她的外祖母,可见她也在怀疑。” 容隐收起木盒子,小心翼翼抱在怀中。 “去叫沧溟进来。”萧梓战开口,眼底闪过杀气。 容隐点头退出去,不多时一身黑衣,面罩黑纱让人看不见容貌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娇小,骨瘦如纤细女子,若不是胸口以及行走动作,一般人真会将他误认为女子。 “柳家那边可有动作?”萧梓战询问。 沧溟拱手道:“这几日柳家频繁派人接触凤府柳姨娘,目的是给凤大小姐寻门亲事。” 萧梓战眸底闪过冷寒:“可是有确定人选?” “有,三个都是柳家旁支,一个御兵营副将,年二十八,家中妻妾三房,皆被他暴力打死,对外宣称病故。” “一个守城都尉总兵,年二十二,官职是其母亲用丰厚嫁妆堆积出来的,整日游手好闲,行走于花街柳巷,听闻家里几房妾室,皆因他染了花柳病,不敢寻医问诊,最终病死后宅,随便弄了个席子卷出去埋了,棺材都没有一个。” 听第一个时,萧梓战身上的冷芒已无法掩盖,到第二个已是满身杀气,冰冷的眸子里闪着择人而噬的冷芒。 沧溟吓的一哆嗦,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第三个:“前两个都是柳家弃子,第三个还算正常,御林军副都尉,年十八,尚未娶妻,柳家还算重视,着力栽培的人。” 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萧梓战一下下的敲击案几:“第三个,才是他们要给倾城定亲的对象。” 他的语气笃定而又冷凝。 沧溟点头道:“是,但第三个有心上人。” “谁?”萧梓战抬头,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 有心上人,还要推给倾城,心眼全长在柳家人身上了。 “柳嫔娘娘。”沧溟叙述事实,语气没有一点感情,仿若在说阿猫阿狗。 “柳嫔?”萧梓战有些意外,又全在预料之中。 柳嫔不是个安分的,只有父皇因为柳家对柳嫔信任有加,加之柳嫔像极了年轻时的母后,父皇便对她偏爱了一点。 却也仅是一点点。 “柳家想什么时候动手?”想通其中关节,萧梓战不再犹豫。 “夏苗狩猎日。” 扯唇轻笑,萧梓战觉得柳家人不仅奸诈,还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 “夏苗狩猎开始前一个时辰,将这三个人全部铲除。” 他倒要看看,没了棋子,柳家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 萧梓战收到消息的同时,凤倾城这边也收到了柳姨娘身边大丫鬟的消息。 微眯的双眸闪着兴奋的光,她终于可以与柳家正大光明一较高下了。 上一世,她一直被打压,被精神操控。 当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是错的时,柳家已经覆灭,她根本没有与柳家对上的机会。 本着凤翠华是自己的妹妹,她从未将她当柳家人看,却忘记了她身体里流了一半柳家自私自利,侵略性极强的血液。 正在凤倾城因柳家出手对付她而兴奋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吵的人耳膜生疼。 “嬷嬷,求求你,让我见见大姐姐……” 凤倾城回神,看向门口翘脚观望的媛儿:“什么事?” 媛儿转身,满脸得意的说道:“我们那位三小姐呗,这是走投无路,来求小姐了。” 凤翠婼! 凤倾城眼底滑过了然,对于她的和亲,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但她乐见其成。 她不是觉得她的二姐姐哪哪儿都好吗? 那就替她二姐姐去和亲好了。 至于柳家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和亲人选换成了凤翠婼,凤倾城一点不关心。 “母亲那边怎么样了?”凤倾城开口,全然不在意外面的吵闹。 “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求长公主请御医诊治,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后背上的伤疤可能无法去掉。” 二十鞭子,于普通妇人来说不是小伤。 同回凤府的马车上,凤倾城不是不心疼母亲,而是逼着自己不去关心。 她无法释怀上一世母亲对她的不闻不问,她也想效仿一下母亲,看看是否真的能割舍那份亲情。 事实上,她做不到,即便嘴上说的再难听,却还是让人请御医给她的母亲看伤。 轻叹一口气,凤倾城说道:“去周济堂看看,那去疤痕的药是不是真的有用,若是真的,给母亲送去三瓶。” 媛儿心疼凤倾城,明明嘴上说不管家里事,可最后依旧放不下夫人。 反观夫人做了什么? 小姐才十岁,就要承担起夫人的职责,还被老爷,老太太嫌弃孤立,甚至送去祖籍那么苦寒的地方。 外面的人还在吵闹,凤倾城拿起纸笔开始作画。 北疆交给七皇子她放心,接下来便是加快脚步蚕食柳家其余势力。 上一世,北疆有外祖最忠心的部将镇守,加上外祖母的存在,柳家没能将手伸到那边,却也放了不少暗探。 陇西则被三舅母牢牢掌控,柳家无从下手。 剩余便是深城与赣州。 深城由展宇大将军镇守,此人忠心不二,加之与外祖父交情匪浅,因此对柳家甚是不满,上一世柳家耗费无数人力物力,都没能攻克深城,还被展宇参了一本。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梁帝气的吐血,差点杀了柳亚梁。 还是柳中堂以告老还乡,交出兵权为由保下柳亚梁,也因此展宇与柳家嫌隙彻底摆在了明面上。 此人凤倾城觉得必须拉拢为己用。 至于赣州李诞,那是个野心比柳中堂还大的人。 第70章 寻庐杀人 梁帝死前发出求援令,展宇奔袭七天七夜带兵救驾,马儿跑死了三匹,虽然没能成功救驾,却也剿灭了柳家所有人,为梁帝复仇。 李诞却在赣州直接称帝,勒令士兵不准出赣州一步,当起了土皇帝。 两厢对比便知,谁可收入羽翼,谁必须诛杀。 放下笔,一幅图跃然纸上,凤倾城拿起吹干墨迹道:“他们若是都在该多好。” 她缺人缺到想回前世,将所有人带过来帮她。 外面的吵闹声没了,月嬷嬷气呼呼的走进来:“小贱蹄子,不敢去柳姨娘那边闹,只敢过来欺负我家小姐,真当我紫竹轩没人了?” 凤倾城抬眼,见月嬷嬷手上几道抓痕,不由得冷了脸:“她抓的?” 月嬷嬷忙用衣服盖住伤痕道:“不是,拉扯间无意伤的。” 将图纸折好,凤倾城转身拿出药箱,拉过月嬷嬷询问:“她说什么?” 月嬷嬷见无法遮掩,只能叹息道:“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求小姐帮她,她不想去和亲。” 凤倾城冷笑,一边给月嬷嬷上药,一边说道:“和不和亲,岂是她能说了算的,她若是真烈性,就在临行前咬掉柳家一块肉,没那烈性活该受气。” 上辈子,她不就是受气的那个吗? 当时凤翠婼看她笑话,可是看的欢快的很。 她不是圣母,不会救那样的人。 月嬷嬷闻言,眼前一亮,却很快掩藏了起来。 …… 夏苗,狩猎日。 所有官员及家眷,浩浩荡荡去了寻庐山。 凤倾城出家门时,依稀看到凤翠华拉着父亲在说什么,父亲满脸为难,最终甩开凤翠华的手大踏步出了家门。 直到上了马车,凤倾城才从媛儿口中知晓,凤翠华想让柳姨娘也去寻庐山,被父亲气恼的拒绝了。 凤倾城轻笑,凤翠华真是置皇帝圣旨于无物,真当柳家势力可以大过天了? 车身摇晃,凤倾城见母亲在刘嬷嬷的搀扶下上了车,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相较于上次见面已经好多了。 凤柳氏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儿的容貌,见她气色红润有光泽放心了不少。 在凤倾城对面坐下道:“你,最近可好。” 凤倾城抿唇,疏离冷漠的回答:“还好。” 之后母女二人便再没了交流,直到寻庐山下车分道扬镳,都没多说过一句话。 寻庐山空旷的营地上,早早搭建起一簇簇的帐篷。 狩猎期三日,大家都要住在寻庐山,所以早早便准备好了一切。 呼吸着室外新鲜空气,凤倾城回京后难的的轻松愉悦。 放眼望去,山脉相连,一望无际的绿与蓝天白云相互呼应。 凤忠鹤大踏步而来,扫了眼几日未见的长女,不知为何幽幽叹息:“倾城,为父有话跟你说。” 凤倾城点头,迈步跟着父亲进了他的营帐。 彼时,凤柳氏在整理床铺,见夫君女儿一起进来,开口询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去吗?” 夫君女儿都是官身,若是商议朝堂要事,她这个后宅妇人是要避开的。 凤忠鹤摆手道:“不用,正好你也在,一起商议一下。” 他用的是商议,而非从前那般擅自做主,这让凤倾城有些意外。 三人坐定,闲杂人员全部退了出去。 凤忠鹤才开口:“倾城年纪不小了,如今又身负要职,我觉得是该给她定门相当的亲事,也好有个人能在她需要时,帮助一二。” 凤倾城早已预料到了,所以脸上没太多表情。 凤柳氏有些意外,却又带了些欣喜:“夫君有心了,是不是有了合适人选?” 她也觉得倾城到了年纪,是该说门亲事。 至于凤倾城怎么想的,她觉得并不是太重要。 女人嘛,到了年纪出嫁在正常不过的事,只要给她选户她满意的好人家就行。 凤忠鹤犹豫的目光落在凤倾城脸上,带了丝心虚,又带了丝惧怕。 是的,他怕女儿万一生气了,会做出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他觉得眼前的女儿,他看不懂,也琢磨不透。 “目前为止,柳家有三个人选都不错,我的恩师的儿子也不错,还有我在礼部的同僚,倾城若是同意,我可以把他们的履历拿给你瞧瞧,不管你相中谁,或者都没相中,父亲不会强求你,一切由你自己做主。” 凤倾城心底划过冷嘲,她的这个父亲终于学乖了。 “柳家?我不同意,除了柳家,倾城选谁都可以,就是柳家不行。” 让凤倾城意外的声音出现了,她不由得看向母亲的方向。 就见凤柳氏脸色难看,抓着雕花梨木小几的手在隐隐泛白。 凤忠鹤不敢反驳凤倾城,对自己的妻子柳萋萋却是没什么忌惮的:“柳家怎么了?那不也是你的亲人吗?况且三个孩子我都看过了,其中一个还是蛮不错的。” 凤柳氏被凤忠鹤的低吼激怒,咬牙切齿的说道:“谁都行,就是柳家不行。” 她明知道柳家有问题,却偏偏不能说出来,憋在心里极其难受,以至于对爱人歇斯底里。 凤忠鹤从未见她这般,眼睛都红了,本就苍白的唇瓣也在微微颤抖。 他不得不放软语气道:“我知你生芙蓉的气,但她毕竟是你的血脉亲缘,柳家与你流着相同的血,他们不会害倾城,并且这件事倾城做主,我不会强求她。” 凤柳氏无视后半句话,只听前半句便已无法忍耐,拍案而起:“什么血脉亲缘,我呸,他们也配,想打我女儿的主意,让他们去死。” 凤倾城见母亲动了真怒,怕她说出不该说的事,忙起身拉住她:“母亲,你别激动,父亲也说了,这事全凭我做主。” 凤忠鹤被凤柳氏突如其来的恼羞成怒气的浑身发抖,又见凤倾城今日难得乖顺,勉强压下怒火道:“反正事我说完了,同不同意你们商议一下,回头告诉我一声。” 话落,转身出了营帐,如同逃离灾难,让凤倾城看着想笑。 “倾城,不能,你绝不能嫁给柳家人……”凤柳氏死死抓着凤倾城的胳膊,指甲似乎陷入了凤倾城的肉里。 凤倾城忍着疼痛,安抚凤柳氏道:“母亲,你放心吧,这件事女儿心里有数,你只管看戏就好。” 看戏? 凤柳氏抬头,见凤倾城眼里都是狡黠,她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凤忠鹤出了营帐,没走出去多远,正在犹豫去哪里待会时,发现前边不远处传来骚动,有人与他擦肩往那边跑。 凤忠鹤随手拉住那人询问:“老夏,跑什么?前面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死人了,大理寺卿以及新成立的十二星宿司的人都过去了。” 寻庐山狩猎,竟然有人敢杀人,凤忠鹤头皮发麻,迈步跟了过去。 第71章 太子遇难 许是声音太过吵嚷,营帐中正在劝解凤柳氏的凤倾城也被惊扰了。 事实上,即便不被惊扰,身为星宿使,也会有人过来寻她。 站在营帐外,听着下属的汇报,凤倾城知晓死的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是在通往寻庐山顶官路上被发现的,似被野兽撕咬而亡。 怪就怪在,皇帝亲自狩猎,寻庐山早在三个月前被官兵围拢,将凶猛能伤人的野兽通通赶去了深山,宽阔的官路上更不可能出现野兽。 凤倾城往拴马桩走去,大脑飞快思索。 这不是巧合,该是针对她这个新上任的星宿使而来。 为何是太子身边的侍卫? 凤倾城心下大骇,她大意了,难不成太子寻庐山遇难提前了? 可为什么会提前? 到底哪儿出了纰漏。 会是因为十二星宿司吗? 万千思绪袭上心头,因而忽略追出来的凤柳氏,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马上英姿飒爽的身影,凤柳氏眼中震惊溢于言表。 她的女儿,何时学会了骑马? 出来寻找凤倾城的月嬷嬷也被惊住了,抱着的毯子险些丢出去:“小,小姐,危险……” 她的声音压在喉咙里,能够听到的只有她自己。 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景物不断倒退,凤倾城努力搜寻关于太子遇难的信息。 可是,太少了,少的只有十二星宿司成立后那么寥寥几笔。 凤倾城懊恼的一夹马腹,马儿似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嘶鸣一声狂奔起来。 正在往半山腰赶的官员们,只觉眼前一花,便见红色身影疾驰而过。 跑的气喘吁吁的夏大人面带惊疑回身询问:“老凤,马上那个是你家嫡女?” 凤忠鹤同样震惊的看着远去的身影,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身为文官,他虽未正经学过骑马,也是涉猎过的,却做不到那般娴熟的纵马奔驰。 若他没看错,倾城的身姿上过杀场。 可,怎么会…… 不等他寻思过味来,老夏已经拉着他往半山腰去了。 半山腰官路上,密不透风的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善远舟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官府众人围绕尸体圈出一片空阔的场地。 仵作在验尸,被猛兽撕咬过的尸体早已破碎不堪,五脏六腑散落一地。 有那没经历过血腥场面的,当场呕吐不止。 在善远舟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官头上去一脚将他踹出围拢圈,以免破坏现场。 凤倾城的马蹄声,引起了众人注意,纷纷给她让出道路。 善远舟上前拱手:“星宿使。” 凤倾城下马,有人过来牵马:“太子那?” 善远舟扫了眼围观的官员及好事的家眷道:“已经派皇家侍卫搜山,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话落,转头指着地上的尸首,丝毫不怕会吓到凤倾城陈述道:“死了大概半个时辰,当场死亡。” “半个时辰?这么久?”这么宽的官路,应该随时有人上山才对,怎么这么久才被发现? 善远舟扫了眼善后的官差,不满的回答:“早有人禀报,有些人尸位素餐没当回事。” 一群差役瑟瑟发抖,暗自懊恼不该因为皇上没到,便以为没什么大事的聚在一起赌博,如今被逮个正着,死的还是太子身边的人,他们这脑袋能否保住都不一定。 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凤倾城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人全部换掉,你与我亲自去找太子,驱散所有围观人,封了这段路。” “属下已让人去办了,奇谋司的人很快会过来接手。” 奇谋司! 凤倾城叹息,十二星宿司成立的太过仓促,人手捉襟见肘,好在善远舟提前回来,他收拢的人能派上用场。 否则皇上派来的那些人,恐怕不会臣服她这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给她使绊子都来不及,又怎会全部听她的。 再次上马,凤倾城身后跟着善远舟,二人顺着血迹往寻庐山深处寻去。 不远处,柳大夫人看着这一幕,嘴角滑过冷芒,随即转身扶着侍女的手往山下营地区走去。 只是走出去没几步,便被山下飞奔而来的小厮拦住了去路:“夫人,不好了……” 柳大夫人身边侍女大喝:“什么不好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来人被训的一个哆嗦,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您安排的三个人全死了。” “什么?”这次是柳大夫人大惊出声,甩开扶着自己侍女,上前两步道:“怎么回事?” 小厮扫了眼周围,见三三两两的人汇聚在一处,不知在探讨什么,却全都是往山下走去了,低声回答道;“奴才也不知,只是听闻那三人路遇太子,与他一起出游,结果全部死在野兽口下。” 柳大夫人捏着拳头,指甲陷入肉中尚不自知:“怎么会?不应该啊!他们为何会遇到太子?哪里出了纰漏?” 她呢喃着往山下走,步伐快的出了残影,哪里还是曾经端庄的柳家贵妇。 凤倾城一路骑行,偶有兔子狐狸飞快跑过,却并未见到凶猛野兽。 不多时,血迹干涸,停在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平地,便再没了踪迹。 凤倾城下马,伸手捻起血迹放在鼻下闻了闻:“这该是第一现场。” 善远舟在周围走了一圈,发现不少干涸的血迹,可以断定是第一现场,只是并未发现野兽袭击的端倪,反而人为践踏处处可见。 “不是野兽袭击,是人为。”善远舟笃定开口。 凤倾城点头:“有预谋有组织的截杀,可以让奇谋司全员出动,抓拿刺客,寻找太子。” 至于太子是否活着,凤倾城不抱任何希望。 看现场,该是几百人厮杀,才会有这么大面积的践踏痕迹。 善远舟掏出信号弹点燃,不多时在天空上炸起绚烂烟花。 刚回营地的众人见了天上的绚烂烟花瞠目结舌:“这,什么东西?怎么带颜色的?” “是啊!快看,还有图案。” “上面写的什么?” 一时间人头攒动,纷纷往空旷地抬头观看。 “奇,是个奇字。” “该不会是奇谋司吧?” “他们怎么弄出这个东西的?又是什么意思?” “……” 议论的声音比比皆是,每个人眼中都是震惊,诧异。 唯有柳大夫人无心看天,火急火燎的冲进柳家营帐区,便见三具破烂不堪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地上,三家人嚎啕大哭,抱作一团。 第72章 兄弟阋墙 柳大夫人震惊的看着三具尸体,无法想象他们遭遇过什么,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比半山腰那具还要凄惨。 震耳的哭声,吵得她头疼欲裂,忍着作呕的冲动,她死死捏着侍女的手道:“别哭了,都别哭了。” 可她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没人听得到。 侍女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忙开口力喝:“闭嘴,都不许哭。” 如同拧紧了闸门,震天的哭声戛然而止,全部看向柳大夫人的方向,有埋怨,有愁苦,更多的还是费解。 他们的亲人死了,都不能让他们哭上一哭吗? 满头银丝,贵气逼人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上柳大夫人煞白的脸不悦道:“慌什么?谁家死了人,还不让哭上一哭的?他们是为了护卫太子而死,死的光荣,哭,给我大声的哭。” 哭声再次震天,柳大夫人回神,几步来到老妇人身边:“娘,他们死了,我们的……” 她的话未说完,被老妇人瞪了一眼,生生噎了回去。 老妇人转身回营帐,柳大夫人扫了眼惨不忍睹的场面,转身跟了进去。 “跪下。”不等柳大夫人站稳脚跟,已经坐下的老妇人一声怒喝,吓的她立刻跪地满脸惶恐。 “我还能指望你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面若寒霜的老妇人一语双关,使得柳大夫人瑟瑟发抖。 “芙蓉那边倒也罢了,她从小就是个没脑子的,可柳家这边你都弄不明白,你这长媳之位是不是不想要了?” 柳大夫人慌张至极,跪趴着来到老妇人面前,抓着她的小腿求饶道:“娘,儿媳真的安排好了的,谁知道他们不听话,竟然私自跑了出去,儿媳,儿媳……” 她说了半天竟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搪塞。 老妇人越发不满,拿起身边嬷嬷端过来的热茶,直接泼在柳大夫人脸上,洁白的肌肤瞬间红肿一片。 柳大夫人咬牙忍疼,竟是半点声音不敢出。 抬脚将她踹去一旁,老妇人才消了一点气:“遇到事情便慌慌张张,真不知你娘家是怎么教导你的,当初老爷又是怎么看重你,让你成为我柳家妇。” 柳大夫人爬起,重新端端正正跪了回去,忍着脸上火烧火燎的疼,一句话不敢多说。 她深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道理。 “还好,我留了后手,袁姨娘娘家表哥前年不是考上了探花吗!就让他替补吧。” 听到袁姨娘,柳大夫人大急。 若是让她抢了这个功劳,她以后怎么在柳家立足,她刚要开口劝解。 老妇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弹弹身上微不可见的灰尘:“派人盯着太子那边的消息,一旦太子无事,狩猎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 她身边嬷嬷立刻回答:“是。” 说话时,还不忘用余光斜睨了眼跪在地上慌乱的柳大夫人。 柳大夫人大急,转身看着离去的老妇人背影道:“娘,若是太子出……” 老妇人脚步一顿,转回身阴恻恻看着她:“你这是咒太子死。” 刘夫人满面惊恐,慌忙摆手:“不是,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儿媳只是……” 只是什么,她竟然不知如何说。 老妇人冷哼;“你最好祈求太子无事,否则计划不成,我扒了你的皮。” 话落,她转身出了营帐。 柳大夫人摔坐在地,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太子去死。 也只有太子死,才不会让袁姨娘那个贱蹄子趁势上位。 …… 漫山遍野,血淋淋一片,凤倾城看着数不尽的尸骸蹙眉。 没想到尸体在案发现场外两三里才被找到,可见太子身边人全力拼杀的多么惨烈。 此时,已有奇谋司人陆陆续续到场。 他们虽未见过凤倾城本人,却也知晓能与善远舟并肩而行,并且让他们主子如此敬重的人,定然是十二星宿使。 至于年纪,他们从不在乎。 他们只听善远舟,他认可,他们便认可。 “司主,找到禁卫军了,他们压根没找到第一现场,还在往深山里面闯。” 有人汇报,眼里都是轻蔑。 曾经他们敬畏禁卫军,更加敬畏皇权。 如今他们便是皇权,至于禁卫军。 拉倒吧,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官二代,有什么好敬畏的。 “他们笃定了太子是被野兽袭击,所以往深山走,恰恰中了刺客的计谋,将她们全部调回来,以第一案发现场为主,散开搜查,尤其是山顶洞穴之类,可以藏身之处。” 凤倾城开口,不用善远舟发号施令,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行动。 他们手里有奇谋司令牌,虽无法号令禁卫军,却能调动他们协同办案。 凤倾城抬头,仰望连绵高山,在一幕幕绿色壁垒中,寻找着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缝隙。 善远舟也在找,他寻找人类践踏出来的路,哪怕一株植被都可能是太子逃离的路线。 “那边,我们去那边看看。”凤倾城指着一处隐秘的洞穴,在半山腰处,被遮掩的密密实实,若不是有鹞鹰俯冲过去,压根没办法用肉眼看见。 并且往那边的路荆棘丛生,根本没办法让人行走。 却就是这样的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能成为最好的藏身处。 善远舟无条件信任凤倾城,跟着她踩着荆棘路,一路向半山腰爬。 后面跟着奇谋司众人。 …… 半山腰一处隐秘的山洞口,厮杀还在继续,人却已寥寥无几。 萧梓战牢牢把持洞口,一身白衣沾染点点猩红。 十几个人对战几十名黑衣人,将不大的山洞露台染成了血海。 山洞内,近侍为太子萧梓铭包扎伤口,太子苍白的脸色略显狼狈,看向角落中同样伤的很重的萧梓晨道:“五弟,大哥没想到,为我挡刀的竟然是七弟,而不是你。” 萧梓晨心虚的移开眼,咬牙辩解道:“大哥,你误会弟弟了,弟弟也想为你挡刀,只是当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倒了。” 萧梓铭冷笑,他不是瞎子,看得见真情和假意。 萧梓晨慌乱不已,他现在不能失去太子这枚极好的棋子,怎么可以因为一次意外,便让他对自己产生嫌隙。 正在他寻思,该如何挽回局面时,一名黑衣刺客冲破层层阻碍,直奔萧梓铭杀去。 萧梓晨见他身后紧跟着萧梓战,知晓这一剑刺不到太子身上,毫不犹豫的飞扑过去,压在太子身上:“大哥,小心。” 却不想,萧梓战停了脚步,任由刺客的剑无法挽回的刺进萧梓晨身上,随即长剑一挑,将刺客挑飞出去。 还不忘补一句:“五哥这么想表现,弟弟成全你。” 第73章 找到太子 钻心的疼痛在全身散布开来,萧梓晨捂着心脏满眼不敢置信。 老七会收手! 老七怎么会收手? 这不对。 太子被这一幕惊呆了,复杂的情绪不知怎么形容。 他怪责老五关键时候躲开了,又见他为自己挡了一剑,可老七的话让他觉得这一剑,完全刺不到他身上。 一时间,他脑子乱的很。 侍卫扶起五皇子萧梓晨,发觉刺客的剑并未穿胸而过,也算是松了口气。 随即查看他的后背,虽未伤及要害,却也是流血不止。 侍卫翻找止血药物,才发觉掉在路上了,不得不舔着脸看向太子:“殿下,可能匀出些金疮药给我家殿下?” 太子冷哼,收回复杂的情绪,将用剩的金疮药,丢给了萧梓晨。 知道大哥一时半会没办法原谅他,萧梓晨也不强求,拿着金疮药走到萧梓铭看不到的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这时洞口一声闷哼,有人惊惧询问:“七皇子,你怎么样?” 萧梓铭大惊起身,拿起宝剑往外走,便听萧梓战呵斥道:“回去,不想给我分心,就不要出来。” 太子脚步一顿,望着被血染红后背的七弟,心里一阵阵发疼。 他也才17岁,不过是个少年,却将他这个哥哥死死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撑起一片天。 而他曾处处针对他,总觉得母后不喜欢他,他也应该跟母后一样不喜欢他。 但今日,他这个弟弟给他上了生动一课,告诉了他什么是皇家亲情。 想到这里,萧梓铭咬牙,拎着宝剑冲向洞口。 “拦住他。”萧梓战余光看到这一幕,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不会武也就罢了,还总想装大尾巴狼,不知道出来会给他添乱吗! 眼看十几个人倒下,门口只剩萧梓战与他的亲卫两三人仍在坚守,太子身边人听话的拉住了太子,不让他往外冲。 萧梓晨冷冷看着这一幕,蹲在角落中任由萧梓战送死,心里盘算如何逃出生天。 忽然,刺客后方大乱,随着痛呼声,凤倾城拎着短小精悍的匕首冲了上来。 她身姿灵活,几个躲闪偏移的瞬间,便结果了两三人,杀的黑衣人措手不及,也给萧梓战一个惊喜。 她,会武? 见到萧梓战狼狈的守着洞口,凤倾城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急忙退后几步,将战场交给善远舟。 是她心急了。 在下面听到萧梓战嘶吼,她以为他遇到了致命危机,才顾不得隐藏实力,飞身冲上了几丈高的平台。 若是知晓他无事,她不会那般鲁莽。 见凤倾城退后,萧梓战立刻明白她的意图,回头扫了眼身后,发觉山洞里没人看到这一幕,那么看到的只有外面的黑衣人,以及身边的侍卫。 侍卫! 他不能留。 电光火石间,他以想好一切,联合善远舟杀了所有黑衣人,趁人不备,将仅剩的侍卫斩杀于剑下。 面对满脸错愕,盯着自己的侍卫,萧梓战满怀愧疚轻声开口:“抱歉,本殿会善待你的家人。” 侍卫了然,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殿下才会对他下手。 他是殿下的侍卫,甘愿为他赴死。 这一幕落在凤倾城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你,没必要这么做。” 萧梓战抬头,笑着说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两个人望着彼此,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对于无辜死去的侍卫,凤倾城心怀愧疚,若不是为了她,他大可不必死。 “远舟,他的家人……” 不等凤倾城交代完,萧梓战收剑入鞘开口阻挠:“不必,他的家人我会善待,他为护太子而死,算是功臣。” 七皇子这么说了,凤倾城便没再做声。 身后传来御林军惊慌失措的声音:“找到太子殿下了吗?” 山洞里传来太子如释重负的声音:“本太子在这里。” 凤倾城望向来路,便见御林军一个个往平台上爬,不由得蹙起眉头。 还真是一群吃喝玩乐的官二代。 事实上,爬上来的只有那么几个想要抢功的人,真正有本事的御林军并不在少数。 凤倾城斜倚在洞口,看着里面忙着给太子及受伤护卫包扎伤口的场景,不由得松懈下来。 太子没死就好,最起码现在还不是乱的时候。 至于萧梓晨,凤倾城觉得他命挺大,那么多伤口,怎么没流血流死他。 萧梓战来到她面前,见她再看萧梓晨,不免郁闷的说道:“一剑穿胸,他竟没死。” 凤倾城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笑道:“他心脏在右边,还有鱼鳞甲,谁能杀的了他?” 鱼鳞甲! 萧梓战狭长的凤眸微眯,波涛汹涌下暗藏玄机。 “不过,他今天应该没穿鱼鳞甲,否则不会伤的那么重。” 凤倾城转身,往露台下面走,萧梓战怕她跳下去时滑倒,率先一步下去接住她。 温香软玉入怀,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放手,却还是很快松开她,一起往山下走。 至于上面的太子,二人觉得御林军到了,还护不住个太子,那他们可以统统打包回家种地去了。 “你的伤,不包扎吗?”凤倾城转头询问,眼里带了丝担忧。 萧梓战发现了她没有遮掩的担忧,心里雀跃了一下道:“不用,看着比较重而已,况且这么回去,父皇看了会心疼。” 凤倾城喜欢他对自己不遮掩,把所有心思都说出来。 转头看了眼他仍在流血的后背,想了想伸出手指在他几处穴道上按压了一番。 “这样能止血,你后背看上去已经够吓人的了,没必要继续流血。” 萧梓战点头,含着淡淡的笑意,跟在她身后下了山。 太子萧梓铭到处寻找老七的身影,得知老七下山了,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弟弟好。 回看以往,萧梓晨但凡为他做点什么,都会要些相应的东西回去,而七弟却相反,救了他非但没邀功,反而话都没多说一句的走了。 觉得太子脸色不好,萧梓晨不敢上前触怒他,也是灰溜溜的带人下山,许是走的急了竟然追上了先走的凤倾城二人。 他这才知道,凤倾城竟然也来寻他们了。 想起刚刚看到十二星宿司的人,便觉自己果真小觑凤倾城的能力。 不由得酸溜溜的冲着前面二人开口:“我竟不知,七弟何时与凤大小姐走的如此近了?” 第74章 与我何干 萧梓战停下脚步,转头斜睨萧梓晨:“这还要感谢五哥,若没有五哥,凤大小姐怎会看到我的好。” 他说的是上一世,可萧梓晨不知道过往,眼里都是迷茫:“我?你什么意思?与我何干。” 凤倾城不想搭理萧梓晨,甚至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所以脚步不停的往前走,根本不搭理想引起她注意的萧梓晨。 萧梓战跟上,没在给萧梓晨好脸,后者只能悻悻的跟在二人身后往山下走。 出了荆棘林,几个星宿司的人拉着两匹马正等在外面,看到凤倾城出来,忙迎了上去:“星宿使。” 凤倾城接过马绳一跃而上,动作干脆利落。 萧梓战紧随其后,跃到凤倾城身后,抢过拴马绳吩咐道:“太子随后便到,剩下的马留给太子。” 凤倾城赶人下马的话尽数憋了回去,冲着星宿司的人点了点头,扬手一鞭子抽在马腹上,马儿嘶鸣一声飞速冲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萧梓战差点摔下马,伸手搂住凤倾城的腰无奈的笑道:“小心眼的丫头。” 凤倾城不搭理他,抢回马缰绳,催促马儿飞奔而出。 萧梓晨看着二人离去,眼眸中闪过狠戾。 太子的马,他不能抢,只能徒步下山。 山下营帐。 张公公看到凤倾城骑马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亲自上前牵马:“星宿使,可是找到太子了?” 凤倾城下马,没搭理身后的人道:“找到了,太子受了点轻伤,正由御林军护送回来,臣女先回来通报皇上。” “好好好,没事就好。”张公公脸上浮现笑意,指着最大最豪华的明黄营帐道:“皇上刚到,听说太子遇难,正心急着,你赶紧过去说说情况吧。” 凤倾城迈步往前走,萧梓战紧随其后,张公公看到萧梓战身上全是伤,顿时满眼心疼的跟上:“呦,殿下怎么伤的这般重,奴才给您找御医看看。” 萧梓战点头,边走边说:“让他来父皇这边给我看吧。” 张公公了然,转身往御医营帐跑去。 梁帝看似淡定,实则紧张的不断看向营帐外,直到萧梓战的身影出现,他才放松了些:“怎么回事?” 还未站稳脚,凤倾城回答道:“皇上,臣女查过,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 “谋杀?不是野兽?”梁帝身体前倾,狭长的眸子微眯,杀意顿现。 凤倾城点头:“是的,幕后之人有待考证,皇上是否移驾回宫,取消夏苗。” 梁帝冷笑:“你觉得朕会贪生怕死?” 凤倾城慌忙跪地:“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为了皇上安危着想,以防万一。” 萧梓战找了一处光滑的柱子靠着,戏谑的说道:“父皇,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梁帝才正眼看他,冷哼道:“你受伤了?” 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他想忽略都难。 还有心思为别人求情,这小子还是伤的轻了。 萧梓战淡笑:“无妨,小伤而已,陪着凤姑娘过来说明情况。” “好,你心疼她,那就你来说。”梁帝无遮无拦的开口,将萧梓战的心思铺开了说。 凤倾城脸颊发烫,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这父子二人,不能隐晦些吗? 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想什么说什么。 萧梓战不知道凤倾城想什么,怕父皇好心办坏事惹凤倾城对自己不满,忙道:“父皇,儿臣在与你说正事。” “朕,跟你说的也是正事。”梁帝戏谑眼神在凤倾城萧梓战之间不断游走,一脸你小子想什么,老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的心思。 萧梓战心跳漏了一下,他的意图那么明显吗? 竟然连父皇都看出来了。 梁帝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萧梓战不想待在这里了:“儿臣受伤了,儿臣头晕,儿臣需要休息。” 话落转身便走,故意将后背给梁帝看。 梁帝眼底闪过心疼,又见他步伐稳重,揣测他伤的应该不重,便也没将他叫回来。 “臭小子,竟然知道害羞了。”梁帝貌似自言自语,但每一个字都传进了凤倾城耳朵里。 凤倾城蜷缩,装什么都没听见,若是有地缝她肯定钻进去。 “依你看,可知真凶是谁?”梁帝恢复帝王气度,看向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鹌鹑的凤倾城。 “这,还看不出,但臣女相信奇谋司,用不了多久便会查出真相。” “各人有各人的职责,朕明白,那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你且退下吧。” “是。”凤倾城起身退出营帐,却见萧梓战倚在不远处的栏杆处,由着御医站立把脉,眼睛盯着这边,正等着她出来。 凤倾城用口型告诉他回去休息,便拉过马匹往凤家帐篷走去。 萧梓战想要跟上,被张公公一把拉住:“我的七殿下,您让老奴省省心吧,这都伤成什么样了,还追着人家姑娘跑,你是想流血而亡吗。” 萧梓战嘴角一抽,最终没有跟上去。 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凤倾城觉得有些疲累,拉着马缰绳的手都在颤抖。 可眼前人,让她放松的精神不得不重新紧绷起来。 “呦,倾城回来了?累了吧?老爷让我准备了吃食,赶紧进去填填肚子。” 柳姨娘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副曲意奉承之姿,全然没了往日盛气凌人之势。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家人真的这般没脑子?若是那样,前世的自己岂不是傻到了极致。 见凤倾城满脸不悦,柳姨娘心里痛恨,脸上却不显道:“这孩子,姨娘在这里不很正常嘛?姨娘是华儿的娘,华儿可是五皇子侧妃,想让自己的娘亲出来走走,还是能做到的。” 凤倾城叹息,真以为区区侧妃便是靠山了? 若五皇子娶了正妃,你这女儿的侧妃位能坐多久? 凤倾城冷笑:“姨娘,你可以无视圣上旨意,但别牵连凤家。” 柳姨娘的笑容一僵,抓着帕子的手忍不住颤抖。 不是敬畏皇权,而是被凤倾城威胁的话语气到了:“大姑娘,我虽然不是你爹的平妻,却也怀着你爹的骨血,你这么与我说话,就不怕气坏了我,也气坏我肚子里的宝贝?” “我爹的骨血很多,不差你肚子里那一块肉,你用他威胁我,不觉得好笑吗?” 听到凤倾城的话,柳姨娘不怒反笑,随即一副哭腔对凤倾城身后说道:“老爷,您听到了吧?大小姐,大小姐想打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第75章 柳家私兵 面对脸色阴沉的凤忠鹤,凤倾城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讪笑询问:“父亲,你信吗?” 无论凤忠鹤信与不信,凤倾城都觉得无所谓,她的心装的是家国大事,而不是小小的凤府。 凤忠鹤在凤倾城与柳姨娘之间不断扫视,最后泄了气的皮球般开口:“我派人送你回府,若是在敢打着华儿旗号偷偷出来,你便自行离开凤家吧。” 柳姨娘大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结果,她觉得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凤忠鹤也不会放弃她,结果她的枕边人选择了他的骨肉。 柳姨娘瑟瑟发抖,一双美目泪意盈盈:“老爷,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凤忠鹤的脸越发黑了:“管家,还不送她回去。” 一旁装鹌鹑多时的管家忙吩咐小厮婢女上前请人。 柳姨娘怨毒的看着凤倾城,全然没了装下去的心:“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能只手遮天。” 凤忠鹤脸色越发冷凝,不由得加重语气:“凤府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才是凤府的当家人。” 柳姨娘心下一沉,忙转换脸色,期期艾艾的开口:“老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也是……也是一直情急才会口无遮拦。” “好了,还不快送她走。”凤忠鹤真的动了怒,微微颤抖的手让奴仆明白了他的坚决。 管家吩咐人强势拉走柳姨娘,在不敢回来面对父女二人。 缓了好一会,凤忠鹤才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你,何时学的骑马?” 凤倾城全程看戏的姿态,被凤忠鹤突如其来的问话唬的一愣。 骑马! 她怎么忘了,这一世她未上过杀场,何曾骑过马。 而她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件事,被那么多人看见,她想瞒都瞒不住了。 “祖籍。”凤倾城悠悠吐出两个字,希望凤忠鹤能够忽略这个问题。 祖籍? 凤忠鹤心里疑惑越发深了,那边人多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又怎么会买得起马? 即便倾城花钱买马,那样崎岖的山路,马儿如何施展得开? 心中迷雾越发浓烈,但见凤倾城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凤忠鹤便也不再强求。 “皇上的差事办得如何,太子是否康健?” 他主动转移话题,让凤倾城松了口气:“太子安好,只是受了点小伤,这会应该到营地外了,父亲此时过去应该来得及。” 未来的储君,相信她的父亲,应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巴结时机。 果然如她所料,凤忠鹤眼底滑过欣慰:“好,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父亲便不打扰你了。” 凤倾城看着凤忠鹤离开,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住处。 夜半,凤倾城营帐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青冥长剑出鞘,吓的小丫鬟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说道:“我是姨娘院子里的丫头,我要见大小姐。” 青冥没说话,目光看向营帐内。 不多时,营帐亮起微光,媛儿走出来道:“跟我进来吧。” 青冥着急询问:“不搜身?” 媛儿摇头:“小姐说无妨。” 青冥这才放她进去。 小丫头战战兢兢入内,快速且急切的开口:“有人让我告诉大小姐,柳姨娘今日前来是陪同柳家算计你的,但老爷将她送了回去,柳家变了计划,至于怎么算计,告诉我那人说她也不知道,让您提前做好防备。” 凤倾城微笑,她就知道柳芙蓉没安好心,果然如她所料。 只不过柳家人该是被她气死了吧。 费了那么大力气,顶着抗旨的罪名过来,却没待多久,就被送了回去。 只能说,前世的自己太过傻逼,竟被那般没脑子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媛儿给了对方一锭银子,将她送出营帐,转回身询问:“小姐,怎么办?” 凤倾城盖好被子,无所谓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睡觉。” 虽然心急,媛儿还是听话的睡觉了。 这边一夜好梦,柳家却是绞尽脑汁,折腾的一晚上。 吃过早餐,奇谋司的调查送到了凤倾城面前。 近百黑衣骑,与截杀长公主是同一伙人。 对方训练有素,来得快,退的也快,不留一个活口,身上没有任何配饰。 若是以前找不到任何线索,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变数是重生的善远舟,网罗天下机密的奇谋司。 “所以,柳家人插手截杀太子?”凤倾城不太明白,柳家人为何对太子下手,太子是萧梓晨的盾牌,柳家人想要扶持萧梓晨,便不会在这时候动太子。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凤倾城纤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也就是,截杀长公主的也是柳家人,柳家在外有一群训练有素,人数众多的私兵。” 善远舟狼吞虎咽桌面上的食物,点头赞同凤倾城的话。 从昨日寻找太子,到今日回来汇报情况,快把他饿死了,又是怀念玄武的一天。 “杀长公主我可以理解,是为了掩盖三舅舅上奏一事,可对太子下手,我便真的想不明白了,这件事交给皇上定夺吧,专业的事还需专业的人。” 左右都是给柳家添堵,她何乐而不为。 善远舟赞同道:“曝光柳家私兵,柳家势必会被逼的狗急跳墙,我就不信边关那几个还能沉得住气。” “正是如此,想必公主殿下知晓,定然会开心。” “我这边送消息给公主殿下。”善远舟叼了一大块油饼,起身便往外走。 凤倾城没拦他,示意媛儿多给他拿些吃的带上,估计他手下那些人也没怎么吃东西。 …… 柳家营帐,老妇人扬手掷出茶杯,重重砸在柳大夫人额角上。 血顺着红肿未消的脸滑落,柳大夫人疼的瑟瑟发抖:“娘,儿媳不知麒麟胆子会那般大,为了银子什么事都敢做,儿媳真的冤枉啊。” 一旁凤翠华脸色不善的开口:“舅母,谋杀太子不是小事,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便再多的钱,也不能这么干啊。” 她还在记凤翠婼打自己,舅母没出手阻拦的仇,不遗余力的给她上眼药。 而且,在她心里,清风霁月的太子是她心里最佳人选,尚未出嫁,她便还有选择的余地。 柳大夫人斜睨凤翠华,冷飕飕呵斥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凤翠华转头,委屈巴巴的看向老妇人:“外祖母,华儿说的不对吗?” 第76章 杀人凶手 虽不喜自己那个愚笨的女儿,但对这个长相尤为出众的外孙女,老妇人还算格外看重。 冷眸扫向柳大夫人,吓得她瑟缩一下,收回震慑凤翠华的目光,隐忍道:“娘,我就算在傻,也知道黑衣骑对柳家来说多重要,儿媳怎会为了区区万两银钱,葬送公爹的心血,真,真不是我的命令。” 老妇人知她没有撒谎,可黑衣骑出动,算是动了柳家的根基,让她如何不气? 这气不能跟孙子发泄,就只能让这个名义上的当家主母来承担了。 “分兵,断臂求存,为今只有如此尚能保存柳家实力。”老妇人咬牙切齿的开口,心都在跟着滴血。 柳大夫人松了口气,知晓自己逃过一劫,却不忘给凤翠华添堵:“娘,芙蓉被凤忠鹤送回凤家了。” “什么?”不等老妇人发话,凤翠华拍案而起,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母亲从凤府接出来,为的可不是让她转一圈,又被送回去。 “怎么回事?”老妇人平静的询问,压下了凤翠华急躁的心情,她坐了回去。 外祖母不喜急躁的人,她上了舅母的当。 柳大夫人偷偷看了凤翠华一眼,心里骂道:小贱人,敢给我添堵,你也别想好过。 “还不是芙蓉沉不住气,跑去招惹凤倾城,你也知道那丫头邪性得很,三两句便让凤忠鹤那个见风使舵的把她送回了凤府。” 凤翠华握紧拳头,暗道母亲一点都不给她争气,又被舅母看了笑话。 老妇人凝眉思索一番:“凤倾城是不是主管太子遇刺之事的官员?” “是,她是十二星宿使,虽然刚建立没几天,但儿媳看皇上十分信任她。” 否则一个小小的嫡女,怎么会是柳家的对手,还不是攀上了皇家。 想到这里,屋内所有人暗恨不已。 “明日下手吧,等不得了,不能让她成了气候。”老妇人下了决心,眼底闪耀浓浓杀意。 凤翠华眸色一亮,眼底浮现藏不住的欢喜,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 柳大夫人却不这么想,相反她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这边的商议沉入夜色,凤府的灯火却是一夜未灭。 张妈妈担忧的看着柳姨娘,见她心情极好的在看书,忍不住询问:“夫人,这么做真的好吗?就不怕柳家真的舍弃你?” 柳芙蓉冷笑,放下书册,拨了拨盆子里的冰块,散去一身的暑气道:“我不傻,留下说不定真会要了我的命。” “这?”张妈妈满脸疑惑,不明白柳姨娘为何这么说。 柳姨娘不给她解释,重新拿起书的模样恬静了许多。 柳家算计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柳家何其冷血,她这个当女儿的又怎会不知。 她不会让任何人踩着她的尸体上位,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更何况她肚子里怀着新的希望,她怎么会为了旁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老太太那边送药过去了吗?”提起凤老太太,柳姨娘的语气冷了三分。 他们之间出了嫌隙,便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为了柳家嫡子地位,那老太太不能留了。 张妈妈看向老太太住的方向:“夫人,即便老太太去了,这嫡子之位恐怕也不会落到……” “你懂什么,没了老太太护着,凤云逸的命,我是要定了,你以为凤倾城会在乎她那个根本不维护她的大哥?恐怕早就被他维护我华儿的行为给伤透了,再也不会管他了。” 与柳萋萋斗了那么多年,她的脑子岂会那般简单,不过是障眼法,好让她完成更大的野心。 …… 山里的空气较京都清新的不是一星半点。 凤倾城走在草地上,看着远处兔子跳跃追逐,心情都跟着好了。 如梁帝所说,夏苗并未取消,太子受伤被送回东宫养伤,其余皇子还是可以继续狩猎的。 这不,三皇子,以及守墓归来的四皇子正抓着猎物策马狂奔。 目的地便是梁帝的营帐。 望着雪白战马上的熟悉身影,凤倾城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四皇子,他们多久没见了? 好像还是上一世的甲辰年壬申月。 竟是隔了一世那么久啊。 “在看什么?那般入神?”耳边响起陌生声音,使得凤倾城警惕心大起,转身退出两三步之遥。 来人被她警惕神色吓了一跳,忙拱手告罪:“小生袁建锦,是去年的探花,远远看到姑娘天人之姿,一时意乱情迷来到这边,惊扰了姑娘,还请原谅。” 看着温文尔雅,一派谦逊公子模样的人,凤倾城依旧没能放松警惕:“抱歉,我与你不熟,不便过多交谈。” 话落,她迈步欲离开,却被对方伸手拦住:“姑娘这就不对了,在下并未轻浮姑娘,姑娘为何对我有如此大敌意。” 他不拦还好,一拦反而让凤倾城确定他目的不纯,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凤倾城冷凝着眸子说道:“这位探花,请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姑娘好生厉害,在下没说什么,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袁建锦突然拔高了声音,好像凤倾城对他做了什么似的,引起三三两两的人望向这边。 凤倾城凝眉,觉得这人故意这般,定然留了什么后手,反而不着急走了,双手环胸望向他:“我怎么咄咄逼人了?你不妨说说看。” 以为她会发怒离开,他好趁机与她拉扯,让人传出对她不利的流言,最好说她勾搭自己的话。 却不想凤倾城不按套路出牌,让袁建锦措手不及下,竟是结巴在当场:“我,你,就是……” 凤倾城冷嘲:“就这点计量,也敢出来算计人?你这探花是白当了,还是回去补补脑吧。” 话落,凤倾城闪身,避开袁建锦走向飞奔而来的媛儿。 媛儿充满防备的看着袁建锦,护在凤倾城身边回了营帐。 袁建锦想追,却碍于媛儿来了,他失去了最佳时机而懊恼,不得不叹息着回了自己的营帐,寻思着如何寻找更好的时机。 凤倾城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结束,柳家不该使用这么简单的招数对付她才是。 果然,下午狩猎刚开始,便有大理寺的人找到了她。 “凤小姐,你是否认识袁建锦袁探花?” 凤倾城狐疑的点头:“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面。” 差役敬畏而又惋惜的说道:“他死了,袁家人将你告到我们大人面前,说你是杀人凶手。” 第77章 掩藏罪证 “我?杀人凶手?” 凤倾城冷笑,柳家人还真是好算计,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差役扯扯唇角,看了眼不过13岁的女孩子,估计还没木桩高,袁家人怎么想到,会觉得她是凶手? 可人家已经递了状纸,他的职责只能将凤倾城带去公堂。 凤倾城没有为难对方,扫了眼周身,确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大方的跟着差役去了大理寺卿的营帐。 留下的月嬷嬷意识到不妙,小姐定是着了柳家的道,想想老爷,觉得找他没用,一跺脚往星宿司的营帐去了。 …… 临时搭建起来的大理寺营帐内,第二次见凤倾城的大理寺卿有些无力。 “见过星宿使。” 面对比自己大几倍的人对自己拱手施礼,凤倾城有些不太习惯,摆摆手免了对方的礼节,冷眼打量袁家人。 一名老妇穿着朴素,还有一名七八岁少年,扯着老妇的手紧张局促,眼里泪花止不住往下掉。 老妇身后两个魁梧壮汉,虎视眈眈的盯着凤倾城,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因为官身,凤倾城不用站着听审,懂事的差役端来木椅让凤倾城坐下,并奉了茶。 “大人,她杀了我家弟弟,为何还要让她坐着说话,这实在是太不公平。” 其中一名大汉怒目而视,眼睛瞪的如同铜铃。 若是一般女子,定然被他凶狠的面相吓的哭出来。 可凤倾城是谁,守卫禹城,杀敌近百的凤令之主,怎会怕一个虚张声势,徒有其表的莽夫。 砰地一声放下茶杯,凤倾城冷着脸怒视回去“本官乃皇上亲封,见官可以不跪,你这是在质疑皇上?” 汉子大惊,慌忙跪地:“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为兄长抱不平,草民草莽出身,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你是不懂,还是装不懂?”凤倾城微眯双眸,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 若不是此时这副躯体太过瘦小,加之年龄的弱势,那大汉早已屁滚尿流,满心臣服了。 只可惜,她不是上一世的她。 却也起到一些震慑的效果,大汉伸手擦汗,犹豫着辩解:“草民,草民真不懂。” 既然说了,便否认到底。 大理寺卿全程工具人一个,略显尴尬的开口:“要不,我们先审案?” 凤家这丫头,不是个好相处的,她敲登闻鼓时,他便看出来了。 凤倾城不再说话,只是冷眼打量着跪地的大汉。 那人心虚的移动了下身体,试图摆脱凤倾城的注视。 “袁氏你告星宿使杀人,可有证据。”大理寺卿直入主题,目光落在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一个哆嗦,眼角余光偷偷看凤倾城的脸,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枚翠玉簪子:“有,我儿死时,手里攥着这枚玉簪,他,他说,说……” 她看向凤倾城的目光满是惧怕与不忍,让凤倾城看出一丝端倪:“无妨,你直接说,不用害怕我,事实胜于雄辩。” 老妇人松了口气般继续道:“他说凤大小姐——杀他。” “他这么说的?中间是否有停顿,又是何种场景,什么情况?”大理寺卿事无巨细的质问,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妇人陷入回忆。 她本不该来寻庐山的,是儿子非要带她来,说是见识大场面。 她来了,也见着了所谓的大场面,一群人在一起寒暄,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只能躲在营帐中给儿子纳鞋底。 像他儿子这般寒窗苦读,一朝及第的不在少数,但能从穷人一夜乍富,被族人供的高高的,却是没几个的。 她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富贵,他们承受不起。 偏她儿子兴奋的跟什么似的,说在这边定能寻到更好的前途。 她觉得探花已经不错了,只要儿子安安心心,脚踏实地的往前走,定然能有大出息。 至于他所期待的平步青云,她并不赞同。 犹记得早晨儿子兴高采烈的出门,出门前还把自己打扮的焕然一新,她心里便觉得隐隐不安起来。 后来有人告诉她:“你儿子与凤家大小姐发生了些冲突,你不过去看看。” 她心底的不安便越发浓重了。 她出了营帐寻找,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后来有人指引,说在不远处的小树林边缘见过袁建锦,还和一个姑娘拉拉扯扯,看上去像是凤家大小姐。 她便赶了过去,却没见到所谓的凤家大小姐,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儿子,他奄奄一息,手里紧紧抓着一只玉簪子,吐着血沫子对她说:“娘,孩,孩儿不孝,不,不该,不听你的话,凤,凤大小姐,杀,我……” 之后他便没了声音,死在了她的怀中。 老妇人哭的声泪俱下,凄楚之态根本不像作假。 凤倾城拧起眉头,思维不断跳跃,寻找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跟在凤倾城身后,一直没开口的媛儿突然说道:“那也不能证明杀人的便是我家小姐,更何况你说的那个时辰,我家小姐正在营帐中用饭,凤府下人都可作证。” 之前的大汉立刻跳出来反驳:“你们凤家人,当然向着凤家的主子,你倒是找出不是凤家人,给你们作证啊。” 一直没开口的汉子,双手怀胸斜睨凤倾城搭腔道;“就是。” 凤倾城看向他,他傲然挺立,没有半点惧意,甚至没把凤倾城当成官员看待,眼神里的轻蔑,分明是在看小孩子的态度。 “你是?”凤倾城质疑他。 男人撇嘴,硬气的开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二是也,与建锦兄乃同窗之情,见不得他们孤儿寡母受你们这些官宦子弟的气,特意前来听案。” “哦,原来是听案,而不是苦主,程大人你怎么看?” 程大人叹气,转头看向两旁差役:“叉出去。” 王二大急,挣扎着怒吼:“身为学子,我有权观案。” “你是学子,不是官身,亦无功名在身。”程大人冷声开口,看着差役将王二叉出营帐。 王二优不死心,站在营帐口叫嚣道:“好,我可以不进去,但我必须在此处旁听。” 杀人案件,民众可以旁听,属于梁国律令中的一条,大理寺卿自然没办法阻挠。 两个差役守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他就在门口转悠。 有人将袁建锦的尸体抬到营帐中,凤倾城亲自起身查验。 大理寺卿被她精细的查验手法惊到了,跟在她身边旁观。 外面的人又在闹:“大人,你何意?她是凶手,你怎可让她上手查看,就不怕她破坏尸体,掩藏罪证。” “她有嫌疑,你觉不妥,那本殿亲自查验,你看如何?” 第78章 逼格极高 凤倾城抬头,便见萧梓晨缓步而入,阳光下英俊的面容,闪耀着神圣的光。 凤倾城扯扯唇角,毫不客气的吐出三个字:“装逼犯。” 萧梓晨愣怔,询问:“何为装逼犯?” 凤倾城冷笑:“我在夸殿下,妆容齐整,身姿伟岸,英俊潇洒,逼格极高。” 前三个词语萧梓晨相当受用,第四个也就不在乎到底说的什么了。 反正他听不懂,别人也未必听懂,带着高字的,应该都是好词。 只不过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凤倾城,今日对他这般夸赞,让他有些意外,加点小窃喜。 他就说嘛!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区区一个凤府嫡小姐,怎么会看不见他。 不过是装不在意,好引起他的注意。 这不,当真引起他的注意了。 凤倾城不知萧梓晨内心这般活跃,若是知道定大笑出声,还得骂一句:自恋。 王二虽不认识萧梓晨,却也知晓他身份不一般,看看大理寺卿的态度便知道了。 于是没在继续叫嚣,而是站在营帐口持续观望。 凤倾城起身,不在查看袁建锦的伤口,全权交给跟着萧梓晨走进来的仵作。 仵作当着萧梓晨的面说道:“来之前,下官以检验过尸身……” 凤倾城突然接过话说道:“胸口一处致命伤,被簪子之类的硬物所伤,以后有脚印,不似女人的脚印,尺码很大,应该是个脚很大的男人,左右两个胳膊有人掐拽的痕迹,很轻,应该是刻意不想留下痕迹,死的有些突兀,所以死不瞑目,应该是熟人作案,还是他信任的人……” 凤倾城一番阐述,说的仵作满眼震惊,慌忙低头查看手中记录,竟是丝毫不差,反而有几处他都没能查验到。 “老朽佩服,竟不知星宿使竟然也会验尸。” 凤倾城谦虚的摆手,指着袁建锦的头顶道:“其实,致命伤在这里。” 仵作大惊,慌忙伸手查看,果真在袁建锦的头顶发现一截极短的银针,不细看根本看不见,尤其是藏在头发里。 “星宿使好眼力。”仵作不吝词汇的夸赞,额头上渗出了汗,仵作是他的职责,却被他疏忽了细节。 “她刚碰过尸体,谁知道是不是她动的手脚。”王二急了,挥舞着双手,不停的跳脚,如同跳梁小丑。 大理寺卿蹙眉,觉得王二过于激愤,苦主都没说什么,偏他叽叽喳喳,很怕别人看出什么似的。 “把他拿下。”萧梓晨突然开口,使得大理寺卿没了用武之地。 王二大急,转身便想跑:“为何要抓我?我不过是袁建锦的同窗,前来观案而已。我不服……” “管你服不服,先押着再说。”凤倾城开口,大理寺卿咧嘴。 姑奶奶,这是办案,你要有理有据,以理服人。 你是官,你是官啊! 即便内心如何腹诽,大理寺卿也没说出来,任由差役将王二拿下。 转身询问老妇人:“袁氏,你说有人给你报了两次信,这两次之中,可否有他存在?” 袁氏被大理寺卿问的愣怔一下,回想着两次找她的人,却因为伤心欲绝,怎么都想不起两个人的脸了。 她旁边的小孩突然开口,指着王二道:“两次都不是王大哥报信的。” 听到这里,王二松了口气,却不想小孩接着说道:“但第一次报信的人与母亲说完话,转头便去找王大哥了,我看见王大哥跟他说说笑笑的,两个人很开心,好像说功劳,喝酒,离得太远,我没听太清楚。” 王二大急:“狗子,你可不能胡说,你还想不想我给你找启蒙先生了?你大哥死了,你二哥不识字,也就我这个哥哥还能帮你了。” 小孩儿吓的一哆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你吓唬孩子干什么,他还小。”袁氏慌忙蹲下来抱住老儿子,不停的哄劝。 王二眼睛一转,露出和蔼笑意:“干妈,我不是着急吗?建锦死了,我比谁都伤心,那可是我兄弟,现在凶手没抓到,狗子还把我扯出来了,我能不急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的。” 袁氏不说话,哄儿子的同时,自己也在默默流泪。 孩子他爹春天才去的,如今最有出息的大儿子也走了,剩个二儿子还是个没主见的。 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凤倾城默默看着几个人你来我往的说话,心底有了脉络,转头对媛儿说了几句话,媛儿趁人不注意出了营帐。 恰好善远舟赶来,青黑的眼底闪耀着疲累的光。急切询问:“星宿使她……” “没事,小姐自有打算,正好你来了,去查查袁家,看看什么套路。” 善远舟点头,转身便走,媛儿松了口气,调头回了营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袁氏母子身上,自然没人留心媛儿。 “王二,与你一起喝酒的是谁?”大理寺卿没有放过王二。 王二一双绿豆眼滴溜乱转:“就,就一同窗,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知不知道,请来问问。”萧梓晨坐在凤倾城身边。 像似生理反应,凤倾城想吐,起身走到营帐口呼吸新鲜空气,这让萧梓晨很是不满。 凤倾城懒得搭理她,看向差役捧着的玉簪。 大理寺卿也想起玉簪询问:“星宿使,这簪子可是你的?” 凤倾城毫不犹豫:“是。” “看,她承认了,人就是她杀的,否则她的玉簪,怎会在建锦手上?” 王二大喊,眼里都是兴奋。 大理寺卿有些为难。 虽然袁建锦的头顶也发现了银针,却不能证明那也是致命伤,或者是死后被插进去的也不一定,况且凤倾城的确碰过尸体。 他后悔让凤倾城上手检查尸体了,否则便不会被质疑。 知晓他在犹豫什么,凤倾城淡然一笑:“这枚簪子一年前我回祖籍前送给了二妹妹,大人派人问问我父亲便知了。” 媛儿担忧的看向凤倾城,老爷会说实话吗? 凤倾城冲她点头,眼里充满信心。 媛儿抿唇,还是担心不已。 大理寺卿忙吩咐人去请凤忠鹤过来。 听到关心凤翠华,萧梓晨有些做不出了。 他是来看凤倾城笑话,顺便装个好人,拉扯她一把的,可不是过来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有心起身想走,又见凤倾城嘲讽的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坐着,满心期待凤翠华最好别给他惹麻烦。 第79章 玉簪归处 不多时,凤忠鹤过来了,意外的是凤翠华竟然也来了。 萧梓晨有些坐不住了,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面对萧梓晨,凤翠华有些不自在。 她中意的是太子,却成为了萧梓晨的侧妃,听闻他最近惹皇上不满,有意让他离京去劳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能不能回来,柳家的赌注押在他身上,真的好吗? 察觉凤翠华看自己的眼神有异,萧梓晨蹙起了眉头。 凤府见面那日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一段时日不见,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发觉萧梓晨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凤翠华忙收敛心神,亦步亦趋的跟在凤忠鹤身后,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让人觉得十分妥帖。 大理寺卿上前打招呼,凤忠鹤虽然降了品阶,毕竟也曾是三品大员。 更何况还有个好女儿,说不定什么时候便重新启用了,还是客气些比较好。 “下官过来协同办案,程大人不必如此客套。” 二人寒暄过后,凤忠鹤直入主题。 今日之事,与他来说算是丢脸的事,但凤倾城是自己的女儿,他断然不会让她背上杀人的罪名。 “华儿,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大姐送与你的玉簪?” 凤翠华上前,仔细打量差役捧着的玉簪,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是那只玉簪,她当初极其喜欢,一直放在房间里的玉匣子里面,何时被掉包来这里了? 凤翠华面色阴郁,咬着嘴角犹豫再三:“父亲,这,这好像不是大姐送我那只,像似大姐平时佩戴的玉簪。” 凤忠鹤脸色阴沉了下来,呵斥道:“你想好再说,你大姐回府后,何时带过玉簪?” “这倒是,女儿一直带着的,都是祖籍那些老人家用木头雕刻的木簪,女儿一直感恩他们的厚待。” 凤倾城轻笑,戏谑的目光盯着凤翠华,眼底闪耀着惊涛骇浪。 若不是拜她所赐,她怎会被祖籍那些狠人搜刮的一干二净。 为了记住祖籍那些人对她的好,回来后她便在没佩戴过贵重发饰,除非隆重场合,不得不佩戴。 经两个人一提醒,凤翠华才回想起,凤倾城回府后,的确没有佩戴过太过贵重的发饰。 一时间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不知如何反驳。 萧梓晨抓紧衣摆,心底泛起一丝嫌恶,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视为蠢。 “也不是吧。本殿曾见过凤大小姐带簪子,只不过不是玉簪而已。凤二小姐也许是记错了。” 他就开口为凤翠华解围。 凤翠华反应过来找补道:“殿下说的对,可能是我记错了。” “是不是记错无妨,簪子是不是你的,就不是你说了算了。”凤倾城岂肯放过凤翠华,转头对媛儿道:“去把二小姐贴身丫鬟找来。” 媛儿领命往外走,凤忠鹤开口道:“倾城,华儿既然说簪子不是她的,也不是你的,就没必要找人证实了吧,一个玉簪而已,一样的有很多。” 凤倾城明白他的意思,不想牵连凤府任何人。 可凤翠华出手了,她又岂会善罢甘休。 疯狗咬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理寺卿见凤家自己人掐起来了,不由得摇头叹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袁氏不哭了,呆愣愣的看着混乱的局面,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杀儿子的真凶。 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小姐? 凤翠华捏着帕子,觉得身边的丫头不会出卖她,带着侥幸心理,所以脸上并未出现焦灼的神情。 只是当媛儿找来的人出现在公堂时,凤翠华便坐不住了:“你,你来做什么?” 凤翠婼笑嘻嘻看着凤翠华道:“我听闻大姐姐找人认二姐姐的簪子,我觉得就不用劳烦二姐姐的丫鬟跑一趟了,毕竟他们平日里的工作挺多的,一个个没什么闲暇时间,不如由我来认认。” 凤倾城若无其事的抚平衣摆的褶皱,对于这一幕早在玉簪出现那一刻,她便预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凤翠婼会这么狠。 “你……”凤翠华起身,指着凤翠婼的鼻子:“这里用不着你,你个庶出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凤翠婼冷笑。 曾经多么讨好巴结她,今日便有多么憎恨她。 尤其听不得庶出二字:“二姐姐,你不也是庶出吗?有什么权利骂我?” 她不咸不淡的开口,拎着帕子扫来扫去,慢悠悠的往凤翠华身边走。 “我跟你不一样,我,我可是五皇子妃。”凤翠华看到身侧冷着脸,从始至终都未说话的萧梓晨,心里有了底气。 凤翠婼走到她身边,却是突然扬手给了她一耳光:“我可是和硕郡主,你一个侧妃也敢跟我叫嚣,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萧梓晨豁然起身,吓的凤翠婼后退一步,却挺着脊背毫不示弱。 凤翠华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本想打回去,又怕突然起身的萧梓晨恼怒,瞬间哭唧唧的说道:“殿下,你,你看她……” 萧梓晨磨牙,他觉得特别丢脸,他就不该过来看热闹。 “大理寺卿办案,本殿一个外人,不宜过多干涉,本殿走了。” 话落,他也不等别人回答,迈步往营帐外走。 凤翠华大急,迈步想要跟上,却被凤翠婼伸手拦下:“二姐姐,你的玉簪不要了?” 凤忠鹤看着三个女儿头疼不已,他怎么就生了这三个乌眼鸡,整天就知道窝里斗。 “那不是我的簪子。”凤翠华着急追萧梓晨,想要跟他解释一二。 凤翠婼却是不放过她,死拉着她的胳膊道:“是不是,认认便知了。” 凤倾城用锦帕捂着嘴,偷偷的笑。 公堂被两个女孩子闹的乌烟瘴气,大理寺卿实在看不下去怒道:“公堂之上,岂容喧哗。” 凤翠婼吓的松了手,凤翠华顺势往外走。 凤倾城开口:“拦下她。” 霎时间,十几个差役围了上去。 凤忠鹤沉了脸;“倾城,不许胡闹。” 凤倾城起身:“女儿没有胡闹,是二妹妹说玉簪是女儿的,女儿只是为了自保。” “我,我看错了,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 “你是看错了,我可以证明,这玉簪是你的。”凤翠婼指着差役捧着的玉簪开口,语气笃定,眼神狠毒。 第80章 重则绞杀 凤翠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惨白:“不,这不是我的。” 她极力辩解,却没人听她的。 大理寺卿一个眼神,差役立刻将凤翠华拦了回来:“凤二小姐还是说清楚的好。” “这真不是我的。”凤翠华求救般抓住凤忠鹤的衣袖,眼泪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父亲,您帮帮女儿,您知道的,那不是女儿的。” 凤忠鹤看着那只熟悉的玉簪,想起了凤倾城离京时当着他的面戴在凤翠华头顶的画面,不由得脸色铁青。 甩开衣袖,凤忠鹤既不想承认玉簪是凤翠华的,又不想因此撒谎,一时间只能不说话,拉开与凤翠华的距离。 看到他这个态度,大理寺卿不用问,也知晓其中因由:“凤二小姐,不如你说说,你的玉簪为何到了袁建锦的手上?” 凤翠华一个哆嗦,还在嘴硬:“那不是我的玉簪。” “怎么不是,这上面你可是刻了字的,不信,大人你看。”凤翠婼将玉簪递给大理寺卿,指着上面一处很隐秘的角落给他看。 凤翠华越发慌乱了。 那处她的确刻了字,是怕凤倾城从祖籍回来后反悔,跟她要回去,她故意刻上自己的小字,让她想反悔都难。 当初为了得到这枚玉簪,她没少花费心思,逼的凤倾城不得不在临行前给了她。 不想竟成为了证据。 她后悔之极。 大理寺卿冲着阳光,努力看了好久,终于看到了隐秘处的字迹,若不是凤翠婼指点,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凤二姑娘,解释解释吧。” 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姐妹阋墙,一个陷害另一个的龌龊事。 凤翠华脸色惨白,咬紧牙关说道:“就算证明是我的簪子又如何?我又没杀人,谁知道是不是贼人偷了去,用它杀人诬陷我。” 紧张心虚,在最后一句话时,她突然挺直了脊背。 对,就是这样,有人想陷害她,至于是谁陷害她,凤翠华的眼神落在旁边吃瓜的凤倾城身上。 早就知道她会是这副嘴脸,凤倾城端端正正坐着,淡然自若的说道:“到底是不是你,等证人来了不就知道了。” 是啊,还有一个人没到场,一切尚未可知。 想起那个人,凤翠华松了口气,她笃定柳家会锤死凤倾城,万不会让她翻身的。 “大人,与王二一起的书生找来了,还有最后报信的人也找到了。”门口传来差役的声音。 凤倾城看到一人畏畏缩缩走进来,一双鼠眼四处乱看,还有一人被人掐着胳膊推进来,面上极不情愿,还有被打的痕迹。 凤倾城看到推他进来的是十二星宿司的人,心里便有了数。 二人来到大理寺卿面前,按照差役吩咐自报家门。 “小的李德喜,今年及第的举人,与王二是邻居,也是哥们,给袁氏报信,说他与凤大小姐拉拉扯扯的人,是在下。” “小的鲁明,今年夏苗搜山的侍卫,无意间看到凤大小姐与袁建锦起争执,当时并未在意,后来遇到袁氏,在她的询问下,告知了我所看的事情。” 二人平淡陈述,看似没什么漏洞,但细思之下漏洞百出。 凤倾城看着衣摆上简单的花纹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出神并未在意这二人。 大理寺卿看看二人,又看看事不关己的凤倾城,小心翼翼询问道:“星宿使,你可有话问他们?” 凤倾城平静的说道:“审案,是程大人您的专业,我是被告,全凭程大人决断。” 这丫头,刚刚还咄咄逼人,这会又全都推给他了。 视线从凤忠鹤阴沉的脸上滑过,大理寺卿询问鲁明:“你说看到凤大小姐与袁建锦争执,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又是如何看清楚他二人的脸的?是否上前打过招呼。” 信誓旦旦的鲁明愣怔了一下,凝眉道:“这个,人家在争执,吵架,我以为是小情人间出了嫌隙,自然没敢上前询问,至于长相……” 他转头看向凤倾城:“就她这个样子。” 凤倾城一拍案几,横眉冷对:“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这张脸,而不是别的?” 被她这么一吓唬,鲁明又不确定了,凤翠华急忙引诱道:“大姐姐,你凶什么?不是你就不是你,你吓唬他,他就不说实话了吗?人家是皇家侍卫,怎么可能凭你一顿吓唬,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被凤翠华这么一说,鲁明顿时来了底气:“这位姑娘说的对,我是皇家侍卫,不可能随意诬陷你,我就是看见你了。” 凤倾城冰冷的视线从凤翠华身上滑过,冲着凤忠鹤冷笑一声,随即冷声说道:“鲁明,看到与看清楚不是一个概念,我再问你一遍,你看到的可是我这张脸。” 凤忠鹤接受到了凤倾城的冷嘲,对凤翠华生气怨怼。 他发现这个二女儿也不是个简单的,表面装好人,却处处针对倾城。 不是倾城不放过她,而是她在给倾城使绊子。 这姐妹二人,非要死一个才算完结。 他的心在隐隐作疼,都是他的孩子,为何要这般不死不休啊。 鲁明被凤倾城冰冷的质疑说的犹豫起来,仔细回想当初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凤倾城的脸。 大理寺卿开口:“鲁明,你虽是皇家侍卫,却也要知道,你的一句话,随时可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所以请你慎重回答,否则一旦发现你有包庇或构陷他人的行为存在,你也是要承受律令责罚的,轻则流放岭南,重则绞杀。” 大理寺卿的话,要比凤倾城有力度,吓的鲁明不敢马虎,更加认真的思考起来。 凤翠华有些着急,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凤忠鹤迈步挡在身后:“你若在敢说话,为父定不轻饶你。” 自己的官位摇摇欲坠,倾城入了皇帝的眼,对他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他万不能让倾城这边发生任何事情,阻碍凤家气运。 凤翠华跺脚,想要张嘴反驳,却被凤忠鹤青黑的脸吓的退缩不前。 看着两人互动,凤倾城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如今她与凤翠华似乎调换了位置,这个角度看事情果然有意思。 “大人,我想起来了。”鲁明眼前一亮,冲着大理寺卿严肃开口。 凤翠华眼看期待的询问:“你想起什么了?该不会真的是我大姐姐吧。” 第81章 真凶伏诛 她如此明显的行为,别说凤忠鹤,即便大理寺卿也看出来了,视线扫过凤忠鹤暗暗赞叹。 凤家女真是个个都优秀。 “你在期待什么?收起你那副伪善的嘴脸吧,父亲的告诫你是当耳旁风,一点都不在意啊。”凤翠婼幽幽开口,漫不经心的挑拨父女关系。 凤翠华咬牙,被凤忠鹤抬手一巴掌打的脸颊迅速红肿:“这里是大理寺,不是我们凤府,你在敢多说一个字,为父打死你。” 凤忠鹤向来要面子,从未当着外人面教训过子女,今日也是被气急了,才会动手打人。 见凤翠华挨打了,凤翠婼舒坦至极,还想多说两句刺激父亲的,被凤倾城开口阻拦:“三妹妹。” 难得的,凤翠婼竟然听了她的话,收回一肚子激愤言语,退到了一旁。 大理寺卿头疼,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凤家这两丫头就够弄场大戏了:“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我看到的是凤大小姐的穿着,并未看清楚她的脸,并且她当时的声音不像在这里听到的这般轻柔,反而有点尖锐,嘶哑……” 鲁明陷入回忆。 官道旁,林子边缘,袁建锦与人拉扯,女子身形瘦小抓着玉簪,拉着袁建锦不让他走,似乎在说什么不太好的事。 袁建锦像是生了很大的气,用力甩开女子的手,将她甩到树上。 如同一根线,牵引着鲁明看清楚了很多事:“她受伤了,左手腕处被树皮刮擦出了血。” 此话一出,凤倾城便伸出手,挽起衣袖让在场所有人看清楚自己的手腕。 那里光洁如初,并未有任何伤痕。 凤翠华咬牙,眼底闪过愤慨的光。 该死,他怎么记得这般清楚,若是不记得该多好。 见凤翠华没能得逞,凤翠婼及其开心:“大人,要不要看看我二姐的胳膊,说不定……” 此话一出,凤翠华大惊,捂住左手道:“凤翠婼,你是故意的,是你伤了我。” 她这般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理寺卿开口:“凤二小姐,难道你真的受了伤?” 凤翠华大急,迈步往后退:“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的伤是三妹妹弄的,我就说她为何那般突兀的撞过来,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说到此处,她话音突然一顿,疑惑的说道:“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凶手受伤的?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凶手?所以你故意诬陷我?” “说,是不是你?”凤翠华疯了般冲向凤翠婼,后者急忙后退,吓的脸色都白了。 凤倾城伸脚,适当的拌了那么一下,凤翠华猛然向前扑去,凤翠婼转身避开,凤翠华来不及收势,撞在了檀木雕花长桌上,当场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华儿。”即便在生气,那也是他的女儿,凤忠鹤忙跑过去抱起凤翠华,不停的摇晃。 凤倾城理了理鬓角碎发,安慰道:“没事的,只是昏过去了,送回去找大夫看看就好。” “为什么送回去?万一她是杀人犯怎么办?醒来岂不是会逃跑。”凤翠婼不甘心,咬牙切齿的说着。 凤倾城冷眼打量她,使得凤翠婼闭了嘴。 “凶手不是她,去问问柳家便知,袁建锦死时,她在柳家老太太身边。” 凤忠鹤没想到凤倾城会为凤翠华说话,一时间心里万千感慨。 一个处处挖坑恨不得对方死,另一个虽然冷却也能看的清时事,相对比之下,便可见高下。 听到凤倾城的话,大理寺卿开口道:“凤大人,按照星宿使说的,将令爱带回去疗伤吧。” 凤忠鹤叹息,抱起凤翠华离开。 媛儿抱着肚子,忍着笑低语:“这疤痕是去不掉了。” 巧了,被撞破的,依旧是权叔当初敲开的那一块。 只是这脑袋也太结实了吧,这么撞都没碎。 媛儿啧啧出声。 见凤翠华都走了,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凤翠婼掀开手腕给大理寺卿看:“我没伤,应该不是我,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至于簪子,爱谁谁的,跟她何关。 大理寺卿摆摆手,知道簪子是凤翠华的也没用,有柳家作证,即便是她的,也无法确定她是凶手。 李德喜战战兢兢,把自己缩成鹌鹑,尽量让所有人忽略自己。 凤倾城看到他了,全当没看见。 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压根没什么大用。 端起茶,润了润喉咙,凤倾城开口;“程大人,你不用苦恼了,人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程大人有些惊讶,便见凤倾城冲着外面招手。 看了半天热闹的奇谋司,立刻推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那女人,袁氏大惊,扑上去捶打道:“是你,你个贱人,你敢害我家锦哥,我掐死你。” 女人穿着凤倾城同样的衣服,用力推开袁氏:“谁害他了,是他痴心妄想,以为能娶高门贵女,我呸,就他也配。” 她话落,被人一脚踹在腿弯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奇谋司的人丢出一袋银子:“这是刘将军侍妾袁姨娘给袁建锦的银子,目的是构陷我们星宿使毁她名声,多亏我家星宿使明察秋毫,在袁建锦找上她时,便派人着手调查。” 女人没了之前的气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是他负我在先,我没办法才答应袁姨娘穿着凤大小姐的衣服,杀他泄愤,袁姨娘给了我三千两银子,让我事后离开京都,我没想那么快被人发现,就,就被人抓来了。” 她满心委屈,以为挣了大钱,没想到会赔上性命:“对了,下手的不是我,是袁姨娘派来的人,他从后面给了袁建锦一脚,又让人抓着袁建锦的胳膊,让我拿他们准备好的簪子刺他,我,我力气小,真的刺不进去,他们,他们就用金针从头顶按下去的……” 女人的一番描述,恰好印证了凤倾城验尸的结果。 大理寺卿对凤倾城刮目相看。 袁氏却是傻在当场,呢喃了好一会,才突然大笑起来:“我就说,我就说他们没那么好心,怎么就突然看上我们孤儿寡母了,哈哈哈,他们算计的是我儿的命啊。” 看着疯疯癫癫的袁氏,以及抱着她大哭不止的孩子,凤倾城冰冷的视线落在王二的脸上;“你还不说吗?” 第82章 再度出京 王二双腿一软跪地道:“我,我也是不得已,大人,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杀人,我只是收了钱,想要败坏这位姑娘的名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襟,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凤倾城懒得搭理他,起身对大理寺卿道:“我与柳家无冤无仇,这件事柳家势必要给我个交代,一切交给程大人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柳家? 大理寺卿一脑门子汗,让他对上柳家,那不是拿头撞墙吗! 可星宿使也不是个简单的,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左右为难下,他只能先点头:“星宿使大人请回,下官自会公平处置。” 出了营帐,凤倾城见善远舟与萧梓战站在一处,像似在商议什么。 凤倾城疑惑,这二人何时走的这般近了。 见她出了营帐,善远舟忙走过来询问:“星宿使,没事吧。” 凤倾城道:“看个热闹而已,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在商议什么?” “萧梓晨离京了。”萧梓战开口,语气平静自若,仿佛早已知晓。 “这么快?”凤倾城讶然,这人刚才还在这边,怎么才离开便出京了。 “父皇旨意,估计是知晓你的事情,派人过来询问,看到他也在便生气了。” 三个人并肩而行,往凤家营帐走去。 四皇子拎着兔子飞驰而来,冲着萧梓战笑笑,扬了扬手里的兔子,算是打过招呼后,直奔皇帝营帐。 看着四皇子远去,凤倾城收回视线:“我知皇上耳目众多,却没想到会对这点小事上心。” “你如今的身份,可不算是小事,你牵扯着星宿司的建立是否能改变梁国。” 善远舟不满凤倾城总是小看自己,出言提醒她重要性。 凤倾城笑了,想要伸手捶善远舟的肩膀,却碍于萧梓战在这里,不敢与对方过于亲密。 “父皇斥责柳家的旨意已经到了,估计柳家会舍了柳亚梁身边那位袁姨娘。” 袁姨娘! 凤倾城记得,前世没少奚落贬低她,只不过这一世她们面都没见,就这么被舍弃了,着实让她意犹未尽。 手痒就想抓点什么,凤倾城抽走了善远舟的酒葫芦死死捏着。 善远舟咧嘴,知道凤倾城上一世老毛病犯了询问:“要不要我把她弄来你玩玩。” 凤倾城白了他一眼:“又不是小猫小狗。” 善远舟哈哈大笑。 萧梓战羡慕的看着二人互动,想着什么时候凤倾城也能如此放开胸怀的与他打闹。 “凤小姐,三日后,我有些事,需要离京一段时日。”萧梓战突然开口,使得凤倾城脚步一顿。 “出京?你不是刚回来没多久吗?” 见凤倾城惊讶,有些不愿意让他走的模样,萧梓战心里暖暖的。 “有些事提前了,我不得不出京处理下,不过你且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长岭山会有专人与你对接,你大可放心交给他们处理。” 凤倾城看着萧梓战不太自然的脸色询问;“事情,必须你亲自去处理?”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见她担忧自己,萧梓战越发开心,可不得不硬起心肠;“必须我亲自处理,若是成功了,可以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他眼底坚毅的光,让凤倾城没办法继续劝说下去,只能想想给他带些什么东西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 三人继续前行,围绕的话题,皆是长岭山以及京都建设。 夏苗狩猎看似平静无波的结束,却有很多人知晓其中发生了不少事。 其中以太子遇刺为首,牵扯出柳家豢养私兵,收受神秘人士贿赂,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误导截杀太子。 皇帝大怒,斥责柳家居功自傲,责令立刻解散黑衣骑,罚柳亚梁俸禄三年,官降一级。 原本该为凤倾城被诬陷杀人负责的袁姨娘,又一次被推上台前,承担了更大的罪名,被即刻问斩。 其中也包括了袁家三代人。 恰好袁建锦一家不在三代之内,因此逃过一劫。 行刑那日,京都菜市口人头攒动,可谓极其壮观。 袁姨娘到死都在大呼冤枉,求皇帝放过她的家人。 但没人会听她的,柳家人亲自动手斩下她的头颅。 本以为这么做,会挽回一些名声,不想还是在京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百姓对柳家豢养私兵之事,感觉不可思议。 柳中堂已经是镇远大将军了,要多少军队没有,为何还要豢养私兵? 一时间整个京都在议论,让柳家人意识到了危机。 柳亚梁第一时间送回了三军虎符,只为让梁帝放心。 殊不知,因为镇国将军的关系,梁帝一直对镇远将军柳中堂信任有加,从未怀疑过柳家,只是气怒黑衣骑动了太子,便把柳亚梁惊到送回虎符的地步,反而让梁帝坚韧的内心有了一丝松动。 凤倾城坐在月下嗑瓜子,媛儿将京城近些日子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权叔则汇报着珍馐司最近的动态。 “小姐要求的饲养场,基本上已经初具规模,土地培植也在实验中,冬日大棚栽种实验,让皇上非常满意,太后亲自在自己的宫殿弄了块试验田,只等着冬天派上用场了……” “长公主那边资金是否充裕,会不会出现问题?”凤倾城担忧后方供给不足。 媛儿怕她口渴,拿走她手里的瓜子,换成葡萄等新鲜水果。 “新成立的商会,因小姐的一些推新已经开始盈利,其中以奢侈品为首,为公主殿下的内库赚了不少盈利,应对接下来创办的学堂绰绰有余。” 凤倾城眸色亮晶晶,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对的,我要的就是学堂,千千万万的学子,他们的脑子能给我创建更多财富。” 权叔不懂凤倾城的规划,他暂代珍馐司司主,有些力不从心,总觉得跟不上小姐的思路。 她很不多千奇百怪的想法,都让他无法接受。 但事实证明,小姐的远见,的确带来了不错的利益。 “还是皇权好。”凤倾城叹息,上一世花费几年时间才崭露头角的事,这一世不过月余便已初见成效。 速度快的她都措手不及。 “对了,七皇子出京三日了,却是始终没有消息,长公主有些担忧,问深州那边是否安全,有没有人手可以护卫七皇子。” “什么?他去了深州?”凤倾城大惊,起身时,掀翻了水果盘,黑黝黝的葡萄滚的到处都是。 第83章 赣州李诞 权叔帮忙捡拾地上水果,不明白小姐为何焦灼回答道:“是的,听闻七皇子之前好像在那边做了什么准备,这次是去收网的。” 凤倾城的心跳的如同擂鼓,以至权叔的话在她耳边显得有些尖锐。 她握紧拳头松开,松开又握紧,让人不自觉的跟着紧张。 “小姐,出了什么事?您跟属下说,属下这就去办。” 凤倾城努力平息情绪,伸手阻止权叔说话,沉声询问:“五皇子萧梓晨是不是去了赣州劳军?” 权叔疑惑,丝毫不敢怠慢的回答:“是,是去了赣州,听闻那边刚打了胜仗,所以皇上派他过去。” “不是,不对。”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转悠,凤倾城始终抓不到重点。 深州与赣州相邻,两方镇守的官员彼此互相看不顺眼。 看似两位皇子去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可凤倾城相信不会那么巧,萧梓晨前脚走,萧梓战后脚也出了京,还是同一个方向。 深州。 上一世萧梓晨是去深州劳军的,而这一世劳军提前,他去了赣州。 凤倾城以为有所改变,但似乎并未改变。 赣州李诞,深城展宇。 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联? 凤倾城的头隐隐作疼,仿佛有什么马上就要破土而出,却被一层层迷雾遮掩的让人看不出真相。 “小姐,想不出就别想了,看你脸色都变了,若是累坏了,还怎么给皇上办差。” 媛儿担忧凤倾城身体,将捡起的水果放在案几上,上面滚满了泥土,已经没办法食用了。 凤倾城看着水果上的泥土,伸手将上面厚厚的土拨开,露出了里面摔坏的果肉。 “权叔,去找善远舟来。”这一瞬她终于想通了一切。 不是李诞想谋反,是萧梓晨,是萧梓晨想谋反。 他是自己的夫君,想要阻隔奇谋司的通报,易如反掌。 是她忽略了很多重要线索,也没有去追查过。 权叔答应着往外走,却又被凤倾城叫住了:“等等,我亲自去。” 权叔惊道:“这么晚,还是我去找他吧。” 凤倾城摇头,抓过媛儿早已准备好的披风迈步:“不行,等不得。” 主仆二人快速往凤府外走,却在门口遇到了凤翠婼,脸上像是被谁抓的,一道道血痕极其狼狈。 “你怎么回事?”凤倾城询问,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许是吓到了,凤翠婼脸色白的吓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没事,我出来走走。” 马上就要和亲的人,大晚上出来走走,让人不得不怀疑。 “权叔。”凤倾城招呼了一声,权叔立刻上前,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抢了过来。 “火油。”权叔惊呼,急忙将手里的罐子丢给听到声音寻过来的凤府护卫。 凤翠婼跳脚,转身便想跑,凤倾城道:“把她给我拿下,不要惊动其他人,关到我紫竹院去,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权叔明白凤倾城的意思,一切等她会在再问。 …… 奇谋司。 新建起来的情报部门,在梁国官场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 隐秘的是收藏情报的地点,知道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便包含凤倾城。 巨大的密室中,拥有着无数个格子组成的屏障,走在其中如同入了迷宫。 若不熟悉这个地方,一时半会走不出去。 当然其中机关重重,几乎找了世间最厉害的能工巧匠,将能用的机关全部用上了。 得到通报的善远舟,早早等在暗室之中:“奇谋司刚成立不久,探子尚未训练好,所以情报还不多,不知星宿使大半夜前来,有何需要的?” 知晓凤倾城的性格,若不是遇到急事,万不会亲自出来寻他。 扫了眼空荡荡的密室,以及空荡荡的木架子。 凤倾城回想起上一世满屋子情报的宏大场面,那时何等的壮观。 “远舟,萧梓晨有没有什么事,让你瞒着我,哪管是一件小事,都不能遗漏。” 提起这个,善远舟就心梗,他堂堂奇谋司主,竟然让萧梓晨那家伙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与人私通款曲。 磨牙声响起,善远舟愧疚的说道:“他与凤翠华之事,曾被我撞破过。” 还有这事? 凤倾城眸色略沉。 善远舟跪地请罪:“是属下疏忽了,才会酿成那般惨烈后果。” 凤倾城知他不会背叛自己,伸手将他拽起:“说说,怎么回事?” 善远舟回忆。 上一世柳家被七皇子逼的兴兵造反,梁帝大怒集结所有兵力反击时发觉,因为太过信任柳中堂,几乎将所有兵权归集他手里,自己能用的寥寥无几。 无奈下只能被困京都。 那时禹城刚刚发展,奇谋司已经初具规模,搜集了不少柳家造反后的情报,其中不乏发往京都,以及从京都发过来的信息。 善远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睡觉都在奇谋司。 有一日他刚休息醒来,听闻京都又出来一些消息,便急着拿给凤倾城看,却不想发现萧梓晨在密室里,不知在看什么,见他进来想要掩藏,却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善远舟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是七皇子府传出来的消息,是凤翠华写给萧梓晨的情诗。 善远舟看后很生气,对萧梓晨劝解,凤翠华是他的小姨子,两个人应该避嫌,更何况凤翠华已经嫁给了七皇子。 萧梓晨连连点头,说一直都是凤翠华联系他,他没搭理过对方的。 善远舟便问他既然如此为何要占用奇谋司的渠道,凤翠华又是如何得知的。 萧梓晨懊恼的解释,因为京都被困,他担心父皇安危,如今无权无势,没办法回京救父皇出来,所以万般无奈才动用了奇谋司的渠道,他联系的是七弟,那里知道回信的是凤翠华。 因着凤倾城的原因,善远舟并未太过怀疑萧梓晨,便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并告诫他以后不要负了凤倾城,否则他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听到这里,凤倾城知晓,萧梓晨为何要将十二星宿全部斩杀殆尽了,原来是善远舟的忠心,让他知晓没办法收服,便只能斩杀殆尽后派自己的人接管。 “除了这件事,是否有其他的,关于赣州的。” “赣州?李诞?他有什么事?柳家覆灭后,他拥兵自重,自立为王,一直盘踞赣州,好像没人收服过他。” 是了,接下来他们都死了,自然不知道赣州到底怎样。 第84章 都在算计 萧梓晨与凤翠华一直有联系,却让她有些意外。 那么事情似乎能串起来了。 萧梓战出京,是不是也是为了上一世的事? 凤倾城越发笃定,萧梓战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人。 “七皇子出京前,可与你说过什么,或者谋划过什么?” 知道这件事对凤倾城特别重要,善远舟不敢隐瞒,仔细回忆道:“七皇子让属下照顾好令主,还说这次出去若无意外,能帮令主除去一个心腹大患,让令主以后好好生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说到这里,善远舟话音一顿,满脸纠结道:“当时看着七皇子觉得没什么,怎么现在想想有些不对。” “是不对。”凤倾城捏紧了拳头:“他要杀了萧梓晨。” 善远舟满脸不敢置信:“为什么?那是他的哥哥,也是皇子,没有皇上命令,他怎么敢。” “如果有那?”凤倾城笃定开口。 那么大的罪名,皇帝没有追究萧梓晨,本身就让人不可思议。 仅仅只是让他出去劳军,看似皇帝舐犊情深,实则早已做好准备。 萧梓战没告诉他萧梓晨的身世也就罢了,但告诉了她,她便能剥丝抽茧,看出其中奥妙。 “不行,我必须去趟深州,走一趟深城。”凤倾城下定决心,转身往外走。 善远舟紧走几步跟上:“可是京都刚刚初具规模,其他兄弟也没有归位,这里还需你主持大局,并且你有何理由出京,皇上应该不会容许。” 凤倾城脚步一顿,望着善远舟的脸:“赌,我赌皇帝最心疼的是七皇子萧梓战,赌他不会看着萧梓战去送死。” “怎么可能?皇上若是喜欢七皇子,上一世怎么会容许皇后迫害他,以至于七皇子无缘皇位,怎么想都不对嘛。” 这一点也是凤倾城百思不得其解的。 可不管什么原因,她不能看着萧梓战送死不管。 她欠他一条命,必须还上。 没有回凤府,凤倾城坐车直奔皇宫,在外面守了一夜,直到皇宫大门开启,凤倾城第一时间入宫。 凤倾城一夜未归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凤忠鹤耳中。 他一边由着柳姨娘穿衣,一边冷声开口;“以后倾城的事,你少过问,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柳姨娘抿唇,知晓凤忠鹤大不如前那般信任自己了,便不再多说。 直到将他送走,才转身询问:“老太太那边怎么样了?” “这几日昏睡的日子多,醒来的日子少。”张妈妈如数回答,眼底闪过惊惧的光。 “凤云逸那边又如何?” “自那日受伤后,便深居简出,基本都在书房写写画画,或者去私塾与夫子探讨些什么,看着跟过去没什么区别。” 柳姨娘坐下,端起浓稠清粥一边喝一边说;“不该这么平静的,那日云影那般羞辱他,他没有去找云影的麻烦?” 张妈妈笑了:“要说二少爷懂事了,这些日子都待在房间里苦读,压根没出过房门,自然不会与大少爷碰上。” 柳姨娘冷哼,扯着嘴角嘲讽道:“他那是懂事?他那是怕了,所以不敢出门。” 张妈妈嘴角抖了抖,没有回答柳姨娘的问话。 要说是夫人的孩子,还是夫人最了解影哥的心思。 “柳家也没动静吗?”这是柳姨娘最为疑惑的。 她在凤倾城手上吃了亏没什么,柳家在凤倾城身上吃亏,就她娘那个性子,会不讨回来,她才不信。 张妈妈亦是满心疑惑:“奇了怪了,柳家没一点动静,就连大老爷和老爷子那边也是平静的很。” 柳姨娘摇头,唇畔扯出一抹轻笑:“瞧着吧,越是平静,风波越大,我们看戏就是了。” …… 正如柳姨娘所料,此时的柳家气氛很凝重。 连损失两个聚宝盆,让柳家老夫人如何不怒。 看了眼没讨着钱,还被打了一顿的柳大夫人,柳老夫人拍着案几道:“我要你何用?大哥死了,你嫂子是做什么的?偌大一个王家,竟然被瓜分的一文不剩,早知你这般不中用,就不该让我儿娶你。” 早已见识过人情冷暖,柳大夫人还是对柳老夫人的话寒心不已。 “娘,我一个外嫁女,如何管得了娘家的事,平日里兄长没少接济我,如今兄长没了,我没办法帮嫂子什么,怎好还给她添堵。” “你是不能给她添堵,那就给我柳家添堵?黑衣骑没了,袁姨娘这条臂膀为了你也断了,我们要重新组织势力,正是缺钱的时候,你却给我心软,当初还不如将你推出去,留下袁姨娘,好歹还能留下十几间店面。” 柳大夫人面色铁青,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当初可不是要把她推出去,把袁姨娘那个小贱人留下嘛! 若不是她及时通知儿子,让儿子威逼老爷,迫使婆母没那么做,今日的她恐怕早化为黄土一捧了。 曾经她多敬重这位婆母,今日她便多厌恶眼前的死老太婆。 人都到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是没钱便没了情谊,在她眼里钱大过于天。 见她不说话,只是瞪着地面瞧,柳老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管家及时来报,压下了捏着茶杯的柳老夫人的气怒。 “老夫人,如您所料,凤倾城进宫了。” 多日来的阴云,似乎在这一刻散开了,柳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就不信,她不出京。” 管家闻言,露出一丝惊诧:“可,我们的消息还没送过去。” “没送过去?她为何入宫?”这下所有人都疑惑了。 “查,看看她进宫做什么。” …… 凤倾城回府,媛儿立刻迎上来询问:“是否用过早膳?有没有想吃的?” 一边脱掉披风,一边洗漱,凤倾城交代道:“整理一些轻便的行装,青冥与我出京一趟。” 她赌赢了。 梁帝听闻萧梓战有难,二话不说便允许她出京前往深州,并钦点二十四名皇家护卫,以及五千禁卫军随后赶上。 要她务必将萧梓战带回京都。 听闻只带青冥,权叔顿时急了:“那我了,为什么没有属下跟着,属下不放心。” 他上过战场,比青冥更有经验。 凤倾城扫了权叔一眼,权衡了一下,摇头道:“珍馐司初具规模,你必须留在京都盯着下面的人做事,我希望我回来时,你能给我个惊喜。” “可……”权叔急的团团转,他真的不擅长珍馐司的事情,就不能找别人代替吗? 第85章 倾城出京 凤倾城也想找别人代替,但找人是那么容易得吗? 当初组建十二星宿司有多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那些人散落五湖四海,甚至还有别国的精英,哪是那么快能将他们凑齐的。 即便凑齐了,又有几个能像善远舟一样带着记忆。 还不是得重新培养。 想起这些凤倾城头疼得很,别人她不管,只要能将玄武给她送回来就好,有了玄武,她便拥有全世界。 又是念叨玄武的一天。 凤倾城离京是隐秘,因此紫竹轩准备东西,都在悄悄的行动,因此凤府并不知道动静。 媛儿像似想起什么,丢下整理好的包袱道:“三小姐,三小姐怎么办。” 凤倾城这才想起凤翠婼来,算算日期也该是她启程前往蛮夷的时候了,怎么丝毫没见凤府为她准备嫁妆? 蛮夷那种地方,长公主带了无数嫁妆过去,都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若是连点嫁妆都无,岂不是活不过百日。 “带她进来。”凤倾城不是烂好心,只是最后一面,她觉得有必要见见。 凤翠婼有些狼狈的走进来,脸上的血痕可能是上了药,已经不太明显了。 “你怎么回事?为何抱着火油回来?还有你的脸……” “要你管……”凤翠婼嘴硬,梗着脖子装高傲。 是啊!以前她依仗柳姨娘,对她不也是这副嘴脸吗! 相比大理寺卿营帐中的她,这个才更像她吧。 凤倾城没闲心跟她耗,起身道:“好,不用我管,那便交给父亲管吧。” 听到父亲,凤翠婼急了。 交给父亲,岂不是交给柳姨娘。 父亲最烦内宅中的腌臜事,都是能躲便躲。 落在柳姨娘手里,跟落在凤翠华手里有何区别。 “我说,你别把我交给父亲。”凤翠婼叫回凤倾城,不忿的说道:“反正我要嫁了,以后管不了姨娘了,与其让凤翠华母女欺负她,不如我先杀了凤翠华母女。” 呦呵,长本事了,她倒小瞧她了。 伸手点点角落中的小罐子:“用那点火油,就想烧了两个院子?估计你连只猫都烧不死吧?凤翠婼你动动脑子,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蠢办法,能让你活多久?” “做事前,你要想想这件事后果是什么,你能否承受得了,不能便想个迂回的办法,让别人帮你处理,就你这样到了蛮夷,不出百日就得去见阎王,活着不好吗?” 凤翠婼气的咬牙,觉得凤倾城太瞧不起她了。 可她没有像以往那般失态,而是难得的将她的话听到了心里。 “算了,我这儿还有很多事,你若真的为了你娘好,出嫁前便别再闹事了,安安稳稳的嫁人,为自己谋个好前程,说不定将来还能接你娘过去与你一起享福。” 心焦萧梓战的安危,凤倾城难得给凤翠婼画了个大饼,同时也在变相安慰自己,七皇子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凤倾城离开,凤翠婼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被她强势擦掉,撇嘴说:“要你多嘴,我活的比你好。” 媛儿翻了个白眼,打开房门道:“白瞎我家小姐一片好心,走吧!爱烧谁家烧谁家去,就是别给我们小姐添乱。” 凤翠婼跑着出了紫竹轩,却见凤倾城拎着包袱快速往凤府外走,不由得跟了上去,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却不想凤倾城突然停下脚步,对月嬷嬷说道;“你去跟父亲说一声,凤翠婼毕竟是凤府三小姐,又是和亲蛮夷,皇上亲封的和硕郡主,怎么可以没有嫁妆?甚至连喜服都没人给做一套,着实丢凤家的人。” “这……”月嬷嬷有些为难,老爷到现在没还夫人嫁妆,柳姨娘又是个吃了便绝对不会吐出来的主,要凤家怎么给三小姐出嫁妆。 看出月嬷嬷为难,凤倾城叹息道:“抢,就算用抢的,也得把凤翠婼的嫁妆给她,若是皇上震怒,那是凤家承受不起的,并且丢人丢的不是凤府,是梁国的脸,你就这么告诉父亲。” 月嬷嬷眼睛又亮了,那是不是可以连夫人的嫁妆一起抢回来。 管他能不能,试试又不花钱。 凤倾城没察觉月嬷嬷的小心思,将包袱丢给得令前来汇合的青冥,快步往凤府外走。 月嬷嬷回头,一眼看到没想过遮掩的凤翠婼,顿时脸色一黑:“你看到多少?” 月嬷嬷怕她把凤倾城出府的消息散播出去。 凤翠婼脸色青红不接,也不知在想什么,如无魂的行尸走肉,飘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月嬷嬷蹙眉,找来紫竹轩的丫头,让她在凤翠婼出嫁前,务必盯着她,不许将小姐出府的事说出去。 …… 趁着城门刚开,没人注意的空档,凤倾城与青冥二人乔装出城,其余人会紧随之后分批出城,为的便是不让人发现。 但柳家还是察觉到了,三日后柳家安插在凤府的探子发觉紫竹轩太过安静,便将此事报给了柳老夫人。 几乎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柳家送信的人便出了城。 随即驻扎在京都城外的一小队士兵以调防为借口,分三路朝深州,赣州以及柳亚梁镇守的匈奴边防而去。 一时间,风起云涌,梁国的天在无声无息的发生着变化。 …… 京都的事情,萧梓晨并不知晓。 此时的他,正与李诞推杯换盏好不热络。 “早知道五皇子会来,下官无论如何也得给殿下多收集些奇珍异宝。” 正如凤倾城所料,李诞是萧梓晨的人。 萧梓晨叹息:“这些东西你先留着,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李诞早有所料,一个眼神,身边侍卫立刻将东西放回原位。 “殿下,下面的人来报,七皇子前不久来过赣州。”李诞喝的醉醺醺的脸上,浮现出两头绯红,说起正事却是毫不含糊。 萧梓晨蹙眉:“他来赣州何事?” “属下不知,总不会他知道您会被发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提前过来给您使绊子吧。”李诞开玩笑,却入了萧梓晨的心。 可想想又觉得可笑,即便老七再聪明,再会算计,也不可能知晓,他会主动请缨来赣州劳军。 这一点,被他预料到了,萧梓战按照前世的轨迹在深州布置了陷阱,的确未想过萧梓晨会来儋州。 可萧梓晨也没想到,为了以防万一,萧梓战在儋州也留了人手,做好了他一旦改变路线的应对方案。 第86章 遭遇围剿 星夜兼程,凤倾城终于在第三日进入深城。 提前接到消息的深城父母官亲自前来迎接:“哎呀,星宿使大人亲自光临,乃是我深州之幸。” 眼看胖胖矮矮的赵城主越过自己,直奔身后的青冥去了,凤倾城满眼无奈。 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娃,没信服力她认了。 青冥尴尬的停住脚步,对热情的赵大人说道:“赵城主,我家星宿使在前面。” 他用眼神示意赵大人走过了。 赵大人尴尬回身,找了一圈没看到谁的气度比青冥还威风,就见到一个13岁左右的女娃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皇家侍卫看不下去,亲自过来介绍道:“这位,皇上亲封星宿使,此次在外行走,可代表皇权先斩后奏。” 这么大权力? 连凤倾城都惊了一下,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赵大人,三日前可有什么人来过深城。” 赵大人掩饰不住的尴尬,被凤倾城一句话带过,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边引领凤倾城入府衙,边回复道:“深城地势易守难攻,加之临近夏国,南蛮以及其他几个小国家,也算是繁荣一些,所以来这里贸易的陌生人很多,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一类人,或是有画像也可寻找一二。” 萧梓战的身份不便公开,凤倾城只能命人拿了画像给赵大人。 赵大人扫了眼,转身递给身边的师爷:“叫下面的人留心下,有这个人的消息立刻上报。” 师爷拿着画像离去,凤倾城已经到了府衙大厅内。 “听闻展宇展大将军镇守深州,他多久来一次深城巡视。”凤倾城坐定,看着赵大人为自己斟茶倒水。 赵大人脸上滑过犹疑,想了想才回答:“深州太过辽阔,深城不过是深州的一小块边角,展将军日理万机,并不是随时能过来巡视的,一般都是深城有事请报,将军才会派人过来看上一眼。 ” 凤倾城蹙眉,她记忆中的展宇不该如此松懈下面的人,难道星宿使情报有误? 或者眼前这人根本没说实话。 若是后者,他为何要隐瞒? 不多时,师爷带着几个捕快回来,其中一个说看到过七皇子,只在内城走了一圈,便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 既然不在深城,凤倾城便没多留,问了展宇最近的一个军事驻扎点,带着青冥浩浩荡荡离开深城。 站在城墙上,赵大人看着一路烟尘的队伍逐渐消失,才对师爷说了些什么,师爷转身下城墙,亲自带人出城,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凤倾城站在深城脚下,看着师爷的人离去,对青冥道;“赵大人不可信,找个机会拿下,把深城的城防全部换掉。” 青冥点头离去,凤倾城换了身衣服,重新入城找了家看似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不消一个时辰,浩浩荡荡离去的皇家禁卫军,同样换了老百姓的装束回了深城,按照凤倾城留下的联络暗号,找到了凤倾城的落脚点。 “怎么样?”坐在窗檐下,看着深城繁华街道,以及阶级分明的景象,凤倾城平静的询问。 皇家禁卫军统领萧铭大马金刀的坐在凤倾城对面,一边牛饮一边回答:“这深城的水很深,表面看是展宇将军管辖,实则天高皇帝远,赵大人在这里称王称霸,算是一方土皇帝。” 摩挲着瓷杯边缘,凤倾城凝眉沉思:“这个赵大人手里应该有不少命案,我们目前不能动他,先找到殿下再说。” “属下回来前,问过不少乞丐,证明殿下的确来过深城,不止一次,但三日前来时,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入城没多久出了城,至今没有回来。” “走的比较匆忙?” “是的,行囊都没来得及带走,至今还在深城最大的客栈内放着,属下没敢给殿下续费,怕惊扰了暗中盯梢的人。” “三日未归。”凤倾城呢喃,随即眸色一沉:“不对,殿下遇到事了,马上召集人手,立刻出去寻找。” 凤倾城起身,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往楼下奔。 恰好青冥,见凤倾城面色不对,二话不说跟了上去:“事情安排妥当,展将军很快便会接到消息前来接应。” 说话间,三人来到马厩,店小二正在给马喂草,马缰绳都还未来得及栓,就被凤倾城抢过缰绳牵出马厩,飞身上马疾驰出客栈。 凭着前世的记忆,她一刻不敢停留,直接出了南城门,奔着南蛮的方向飞奔。 虽不知凤倾城为何如此笃定是南门,身后的二人还是飞快的跟上。 空中信号不断,刚刚埋伏好的皇家禁卫军,彼此沟通后,留下几人,其余人再度跟上。 …… 南蛮,深城,赣州交汇处形成的天然三不管地带,笼罩着漫天黄沙,呼啸的狂风似能将人吹上天。 近千人被三面围攻,倒地的尸体不计其数。 萧梓战与萧梓晨背对而战,彼此守护着对方的后背,身上全是斑斑血迹。 “老七,没想到吧,最后你还是得跟我联手对敌。”萧梓晨咬牙切齿,眼底闪着猩红的光,拿着刀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萧梓战知晓他在害怕,为了自保却又不得不拿起刀剑。 原本只是他们两人的厮杀,却不知为何引来了夏国,南蛮以及几个部落的注意,知晓他们是梁国皇子,竟默契的统一战线,合伙围攻他们两个。 即便二人准备充足,都想在深州与赣州交界处置对方于死地,却也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国家的围剿。 萧梓战无声,紧紧握着手中宝剑,深邃的眼眸看着服饰各异的骑兵道:“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杀了你,便值了。” 萧梓晨大怒,一脚踹开飞扑过来的人,质疑道:“我就不明白了,幼时你我二人关系也算融洽,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五哥只是给你使使绊子,还未到必死的地步吧?” 萧梓战冷笑,抬手砍断南蛮人偷袭萧梓晨的胳膊。 这个人必须死在他手里,而不是南蛮人手中,他绝对不会让上一世重演。 血腥溅到脸上,萧梓晨眼底浮现笑意:“还说想我死,那你又为何救我?” 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梓战才不管他想什么,一边厮杀,一边查看地势,看有什么办法逃出去。 乎克己坐在马上,一副王者姿态,对身边人吩咐道:“抓活的,两个皇子,能为我们换来不少好处。” 第87章 御兵司出 相比于乎克己的野蛮,大夏国看上去有礼貌多了:“两位皇子,不要在挣扎了,来我大夏国做客,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其余几个部落都在观战,想看看能都捞点好处。 一袭人马飞快而来,无视这边激烈的战况,直奔乎克己。 乎克己的护卫搭弓挽箭威胁对方停下,这队人马万不得已停下,并举起手中一枚精致的旗帜。 乎克己见了,冲着护卫士兵挥了挥手,守在外围的人立刻放行。 这队人马快速进入乎克己战队,为首之人赫然便是深城师爷:“乎克己大人,两位皇子来了后援,我家大人让你速战速决,万不可拖延。” 乎克己正看戏看的过瘾,突然被人打断心里十分不满,面上并未显露:“知道了,你回去吧。” 有士兵掏出一袋银子丢给师爷。 师爷拿了银子,笑呵呵的离开,临走时不忘扫了眼还在激战的两位皇子,丝毫不怕对方会认出自己来。、 事实上,萧梓战与萧梓晨杀红了眼,哪里会留心站圈外的情况。 戏耍的差不多了,乎克己冲着不远处的夏国军队说道:“唉,一人一位皇子如何?在这么争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其他部落闻言,有些不太甘心,到最后他们什么都捞不着,岂不是白来一场? 夏国首领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两个皇子身上露出一抹不忍,最终回答道:“我要厉害的那个。” 乎克己笑了,他巴不得把厉害的留给对方,却不想对面人傻心善,主动要了厉害的。 “好,收网,尽快拿下二人。” 一时间,人头攒动,所有人不再留手,快速向着萧梓战二人杀来。 乎克己要抓的是萧梓晨早已在萧梓战的预料中,夏国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 如今战况胶灼,他绝不能让乎克己靠近萧梓晨,不能让他走上一世丰功伟绩的老路,唯一能做的,便是提前杀了萧梓晨。 当的一声,宝剑砍在萧梓晨身上,竟砍出火星来。 “鱼鳞甲。”萧梓战大惊。 萧梓晨大骇,连忙退开:“老七,你真的敢下手。” 霎时间,两股拧成麻花的人,飞速扩散开来。 顿时被分开包围,在没了之前牢固的守护圈。 乎克己抬起右脚踩在马背上,拎着鞭子的手放在右膝盖上,一副愉悦的表情开口:“呦呵?内讧了,内讧好啊!两位皇子,我南蛮欢迎二位,只要你们其中一位肯臣服,我便帮着他杀了另一位。” 夏国首领不悦,开口道:“乎克己将军,说好了一人一个,请你守诺。” 耸耸肩,乎克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只要二位皇子愿意,我都可以。” 萧梓晨扫了眼萧梓战,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萧梓战说道:“乎克己将军,我梁国只有战死的皇子,除非你想接受假降,然后趁你不被出其不意的人。” 乎克己收起玩笑的心,顿时升起了戒备。 萧梓晨大怒,恨毒了萧梓战揭穿他的心思,可他这边的人显然没有萧梓战身边人战斗力强,已经连连折损,眼看便要支撑不住了。 凤倾城出了深城南门,便被跟踪深城师爷的禁卫军拦住了,知晓对方行进的方向,便马不停蹄的奔袭而来。 当看到眼前场景,还是被吓了跳。 “怎么办?我们人手不够,五千禁卫军赶来,还需要小半个时辰。”青冥拉住马缰绳,居高临下俯视下方漫天黄沙的战场。 凤倾城拧眉,看了眼身后二十几个人,面色显得极其严肃。 “等不了了,两位殿下,谁都坚持不了那么久。”萧铭开口。 他的使命是保护七殿下,可五殿下也是皇子,他不能放任不管。 至于梁帝密令,他知道的不多,自然不晓得梁帝压根没想过让老五活着回去。 “青冥,你想办法带人潜到对面去,将人分散开来包围下面的人,萧铭你把所有信号弹平均分给每个人,以我为起点,看到我发信号,你们便将手里所有信号全部发射上天,还有多找些树枝……” 凤倾城快速,且事无巨细的交代,二十几个人满脸疑惑的听着,却没一个人敢提出质疑。 即便此时他们更想杀下去救人,而不是找什么劳什子树枝,做什么陷阱。 但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即便再不情愿,他们也不得不按照凤倾城的指令去做。 近千人的队伍,转眼间屠戮殆尽。 萧梓战握着宝剑的手在隐隐发抖,长时间厮杀让他的力气几乎消耗殆尽。 萧梓晨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席地而坐的他已经放弃了抵抗,觉得被抓比拼死反抗好多了,至少留下一条命。 乎克己笑呵呵的看着萧梓晨:“夏国将军,这个归我了,我是不是可以收兵了?” 许是萧梓战的话起了作用,乎克己并未让人将萧梓晨弄到自己身边,而是让人直接将他压到后方。 夏国将军脸色不太好看,犹豫着点头道:“合作结束,悉听尊便。” 乎克己的军队毫无秩序的撤退,夏国军队的包围圈逐渐缩小,夏国将军劝解道;“七殿下,别挣扎了,回母族看看不好吗?” 萧梓战眸色一沉,没想到对方竟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心知自己人出了问题。 诚如夏国将军所说,夏国不会伤害他,可他一旦束手就擒,便无法洗脱他与夏国的关系,宫里那位母后虽然不喜他,他也不会给她惹上任何麻烦。 正在焦灼时,乎克己后方突然暴起一串烟花,绚烂夺目,声音刺耳。 霎时间,所有人被吸引了目光。 便见那烟花离南蛮军队极近,几乎就在军队里爆开的。 南蛮,夏国,以及其他部落都没见过这样的烟花,五颜六色久久不散不说,还在上空形成了巨大的字体——兵。 “这,什么意思?谁弄的。”乎克己的马蹄一顿,仰头看着上空有些歪曲的字,满脸疑惑加戒备。 夏国同样疑惑,兵马涌动将主帅围在中央。 为由萧梓战笑了,看着熟悉的字体说道:“御兵司,我梁国中流砥柱,你们完了。” “御兵司?什么东西?”依旧是疑惑,乎克己完全摸不着头脑。 被押解在乎克己队伍中的萧梓晨心下大骇:御兵司,怎么会?不是才刚成立没多久吗! 正在所有人疑惑时,四周以包围的形式,绽放出无数灿烂烟花,密密麻麻视乎将所有人围拢在中央。 随即马蹄声,呼喊声震天,伴随着掀起漫天黄沙,让人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又是怎样一个阵仗。 忽然一道较小身影窜起落在乎克己马背上,手中短小精悍的匕首落在乎克己脖颈间:“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第88章 赵长青反 南蛮军队大骇,纷纷包围乎克己,却见挟持乎克己的竟然是个小姑娘,13岁左右的模样,稚气未脱的小脸,让人看着没什么危害。 却偏偏就是这个小丫头,挟持了他们的大统领,正在威逼他们的军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惊呆了南蛮人,也惊呆了夏国军队。 士兵们反应奇快的向着将军围拢,怕会发生南蛮同样的事。 却还是晚了,青冥身影鬼魅般落在夏国将军马上,五指弯曲捏着对方的脖子同样威胁道:“都别动。” 一时间局势反转,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一个敢说话的。 萧梓战松了口气,压着抖个不停的手,穿过众人直奔凤倾城。 当女孩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再没了别人,只有那一袭灰扑扑普通百姓打扮的人。 见他过来,凤倾城淡然一笑:“可还行?” 萧梓战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还好。” 至于别的话,等安全出去后再说吧。 萧梓晨见两个人彼此熟络的模样,不由得产生深深的疑惑。 他派人查过二人,在凤倾城回京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凤倾城回京后,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到底什么时候走的这般近了。 事情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了。 凭空出现发展迅速十二星宿司,凤家名不见经传的嫡女,一直老实本分不过问朝事的老七,他到底忽略了多少事。 “你,到底什么人。”乎克己气怒的开口,还从未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近过他的身,今天竟然栽了个彻底,这让他无法接受。 “别管我什么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想算计我梁国皇子,做梦。”凤倾城的声音如潺潺泉水,悦耳动听中裹挟了杀伐之气。 使得乎克己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征战沙场二十余载,栽在小丫头手里,他的一世英名没了。 “放了我们将军,否则杀了你们的皇子。”南蛮士兵试图营救乎克己,将萧梓晨往前推了一步。 萧梓晨平静的开口;“你不该用我威胁她,她恨我入骨,巴不得借你们的手杀我。” 这一点,萧梓晨到现在没弄没搞明白为什么。 目前为止,谜团太多,他一个都解不开。 小兵不相信萧梓晨的话,依旧推着他往前走,冰寒的钢刀刺破了萧梓晨的脖子。 凤倾城冷嘲,余光看到黄沙在消散,知道没时间纠缠:“上马。” 短短两个字,别人不明白,萧梓战却是瞬间了然,抢过乎克己军队的马飞身而上。 他身边剩余的侍卫纷纷效仿,抢马而上。 “将军,劳烦你送我们一程。”话落,匕首下压,冰寒刺骨,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 南蛮士兵大惊:“将军。” 乎克己便知,他的脖子流血了,虽然他尚未感知到疼痛。 “好,本将军送你一程。”拉紧缰绳,纵马而出。 本以为会吓到身后小姑娘,谁知对方匕首握的很紧,勒着他肩膀的手更是稳如磐石,丝毫没有移动。 乎克己心知遇到对手了。 一骑出,萧梓战的马儿飞奔跟上,顺带给了属下一个眼神。 无奈下,那人拽起萧梓晨拉上马背,紧跟萧梓战离开。 南蛮军队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的追击。 凤倾城知道萧梓战为何带上萧梓晨,不想将他留给南蛮军队成为要挟梁国的资本,那样只会让梁帝为难,别的国家看笑话。 即便是死也要悄无声息的死在梁国。 烟雾散尽,看清楚外围只有区区几匹骏马接应时,乎克己差点气炸了。 同他一样,还有夏国的将军,也是气的七窍生烟,却是没得半点办法。 一时不察,小命被人掐在手里了,他们只能听命。 两个将军被人掐在手心里,两国军队只能远远跟着,直到看到展宇带大部队前来接应,凤倾城才算松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展宇下马,见到乎克己时,甚为惊喜,又见夏国将军,更是喜上加喜,大掌在萧梓战肩上拍的砰砰响:“厉害,七皇子威武,竟然一举之力擒拿两位将军。” 萧梓战被他拍的直咧嘴,除了浑身无力,更是觉得骨头都散架了。 他刚要开口说功劳不是自己的,他是被救的一方,便听到凤倾城开口:“展将军,殿下受伤了,是否方便找个地方给殿下疗伤。” 萧梓战明白,凤倾城这是不想让别人知晓她的筹谋,便只能认下了她的功劳。 临时搭起的营帐,几万军队对垒,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展将军偏头,听属下在他耳边低语,拧紧的眉头让人看出事态不对。 乎克己面色铁青的与夏国将军对坐,彼此都像是斗败的公鸡没了脾气。 展宇起身出了营帐,凤倾城知晓定然有事发生,看了眼包扎好伤口,同样起身的萧梓战。 二人默契跟了上去。 展宇望着三里开外黑压压的人群道:“殿下,深城反了,是属下督促不力。” 知道其中有猫腻,没想到那个赵大人胆子那般大。 “他投靠了谁?”不管是谁,都要想办法拿回深城。 深州的经济繁荣全靠深城,若是没了深城这个壁垒,南蛮便可长驱直入,届时正处于发展期的梁国会面临巨大危机。 “没有投靠任何国家,却也得到了他国的支持,赵长青这个王八蛋,是想自己做土皇帝,都怪末将,太过信任他了。” 展宇自责不已,脸上都是懊恼。 萧梓战叹息,安抚他道:“不怪你,是赵长青太会做人,一般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守在凤倾城身边的青冥眯眼。 一般人看不出,难道说殿下也没看出来? 那为何姑娘只是一眼,便判断赵长青有问题? 青冥不知,凤倾城活了两世,加上十二星宿司的加持,有些事比萧梓战知道的更多是必然的。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赵长青手握深城,无非是想捞好处。”凤倾城开口,同时低头在地上画地图。 萧梓战明白她的意思,对展宇说道:“赵长青会跟皇上要好处,为了守住深城这个重要的边塞重地,皇上定然会将深城割让给他,并且封他为城主。” 展宇知晓其中厉害,抿唇道:“所以在他还未站稳脚跟,深城百姓未被他蛊惑前,我们必须拿回深城。” 凤倾城的地图画好了。 第89章 不死不休 “比较简陋,凑合着看吧。”凤倾城指着地图说。 二人低头,顺着凤倾城的手指看去,被眼前简笔画惊到了,画得惟妙惟肖,就差深城府衙下面的地道没被她画出来了。 “这位姑娘以前来过深城?”尚不知晓凤倾城是谁的展宇,只能以姑娘称呼她。 凤倾城任由他随意称呼道:“前日走过一趟,查看过深城的地图。” 她没敢说是上一辈子无数次沙盘推演的记忆。 萧梓战由惊讶转换成了然,指着一处道:“这处有条密道,直通深城外,我是一次偶然间知道的。” 展宇弯腰附和:“还有几处密道,是我在深城时,督促挖掘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二人一处处填补,将整个深城地形图弄圆满。 凤倾城叹息,此处没有沙盘,若是有沙盘演练,会更便捷一些。 对了,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沙盘这东西,回去必须让珍馐司尽快弄出来,以供军事演练使用。 三人你来我往的推演深城攻坚战的计划。 萧梓晨在军医的帮助下,包扎好鱼鳞甲无法守护的地方,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知晓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看向营帐外不远处絮絮叨叨,听不清声音的三人,怀疑萧梓战是不是铁打的。 同样受伤,他什么事没有,自己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去看看,他们在商议什么。”萧梓晨对心腹下达指令。 仅存的几个侍卫站起一人,小心翼翼往三人身边走去。 只是还未靠近,便被守卫的士兵赶了回来,让萧梓晨很是郁闷,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一阵商议后,三人做出决断,凤倾城丢了手中树枝道:“展将军对深城了解,估计都在赵长青的预料中,密道十有八九会被封堵,就按我们计划来最为合适。” 萧梓战点头:“展将军给我留五千人攻南门,倾城你带父皇给你的五千禁卫军堵东门,其余两个门佯攻北门,他们熬不住必从后山撤离,到时候便是最佳时机。” “就这么定,只是……”展宇抬头,目光落在凤倾城身上,眼底划过犹豫。 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无非是不信任她,觉得她年纪太小,掌控五千禁卫军,是不是高看了她。 凤倾城无奈一笑,从袖中掏出星宿使令牌晃了晃:“圣上御赐令牌,命下官掌管五千禁卫军,展将军尽管放心。” 但见令牌上,刻有星宿二字,周边雕刻了十二枚精致的小星星。 展将军大骇,抖着手指着凤倾城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星宿使?” 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到的公文,现在还在他的书案上,对于军事化管理的重新规划,并着重讲解了凌驾所有军事之上的十二星宿司,以及皇权归集的详细事宜。 他一直以为刚上任的星宿使,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或者像七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却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个小豆芽,还是个丫头。 这,这能行吗? 早已猜到展将军会是这样的态度,萧梓战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展将军眼前一亮,顿时钦佩的弯腰施礼:“末将展宇,见过星宿使。” 凤倾城不知道萧梓战说了什么,但看他前后态度便知,应该是说服他了。 伸手虚扶一把,凤倾城说道:“大将军尽管将东门交给我,我保证不会放跑一人。” 展宇开怀大笑:“末将喜欢姑娘的性子,爽快。” “唉,你们有完没完?到底商量好怎么处置我们了没有?”乎克己没了耐性,探头出营帐,无视展宇手下士兵的威胁,冷着一张死人脸。 三人回头,不仅看见乎克己以及夏国将军好奇的脸,也看到了逐渐靠近,侧耳倾听的萧梓晨。 被抓包,萧梓晨一点不觉得偷听有什么错,反而挺直脊背道:“太闷,出来走走。” 萧梓战的脸豁然一沉,迈步往萧梓晨的方向走。 凤倾城紧跟其后,不想搭理萧梓晨,想着先处理两位敌国将军。 却不想萧梓战手中凭空多了匕首,噗的一声刺进萧梓晨的右胸口。 他这一下太过突兀,不止萧梓晨没想到,就连凤倾城也是一惊。 随即想起袖中防身的匕首,伸手一摸空空如也。 展将军跟上来,大骇道:“殿下。” 凤倾城忙拦住他道:“别让人看到,尤其是外人。” 她这话说的极快,极轻,除了展宇别人听不到。 萧梓晨背对着营帐,从后面看像是两兄弟在说话。 展宇反应过来,冲着周边士兵挥手,不明所以的士兵马上将营帐围的水泄不通。 注意力立刻被营帐吸引。 吓得两个探头的将军以为自己的傲慢惹怒了展宇,顿时缩回脑袋,再也不敢探头了。 凤倾城上前,扶住萧梓晨询问:“七殿下,你在做什么?” 没见到展宇将军之前杀萧梓晨,无人能说什么。 但当着展宇的面杀皇子,这事便不会善了,即便萧梓战是皇子,也逃不过百官的口诛笔伐。 萧梓晨震惊的看着胸口的匕首,鲜血瞬间染红尚未来得及换的衣服,他后悔为了包扎脱了鱼鳞甲,更加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梓战。 为了杀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萧梓战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必须死。” 这时展宇已经到了三人面前,威武刚毅的面上带着惊恐:“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两位殿下,不管谁在他的地界出了事,他都难辞其咎,更何况是当着他的面自相残杀,这让展宇无法接受。 萧梓晨的身体有些软,凤倾城用力撑着他道:“将军,帮忙。” 展将军知晓凤倾城并未参与其中,忙伸手扶住萧梓晨,便听萧梓战道:“这件事,我会与父皇交代,展将军无需为难。” 眼见他要把匕首,凤倾城急忙阻止:“不可以。” 不拔匕首,也许还有救,可一旦拔出,便绝对没救了。 她不在乎萧梓晨的死活,却绝对不能让萧梓战陷入其中。 “你放手。”萧梓战怕伤了凤倾城,不敢用力,只能咬牙切齿的质问:“别告诉我,你还忘不了他,他那般对你……” 萧梓晨意识模糊,心口的剧痛让他喘不上气来,却被萧梓战的质问惊的清醒了那么一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们一个个恨我如斯……” 竟是不死不休。 凤倾城无视他,疾呼:“青冥。” 萧梓战急了,用力拔萧梓晨心口的匕首。 第90章 艳福不浅 展将军反手一拍,震的萧梓战脱手连退两步。 青冥已经飞身过来,被这一幕惊的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还不送五皇子去最近的府衙休息,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他必须活着。”凤倾城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青冥点头,抱起萧梓晨要走,却被萧梓战阻拦道:“把他放下。” 青冥为难,耳边传来凤倾城冰冷的声音:“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青冥咬牙,抱着萧梓晨翻身上马,点了两个人跟着,往最近的官道疾驰。 萧梓战想追,却被凤倾城伸手拉住:“你若是敢去,我就跟乎克己走。” 凤倾城用自己的命跟萧梓战赌,只希望将他留下来,让萧梓晨即便死,也不要死在萧梓战手里。 展宇冷着脸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低声说道:“殿下,这件事末将没办法为你隐瞒,会详细陈情皇上,一切由皇上做主。” 他不敢用深州几百万人的性命给五皇子陪葬,那么只有七皇子一力承担。 事情也的确是他做的。 被凤倾城死死拉着,甚至能感受到她在颤抖,萧梓战心底那股气终究是卸了。 “展将军着实上报即可,本殿做的事,本殿一力承担。” 听他这么说,展宇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却没办法放下。 扫了眼凤倾城,心道多亏这丫头,否则没办法收场。 调整好心态,三人走入营帐。 对于外面的事,没几个人知晓,乎克己大马金刀的坐着,全然无视凤倾城的存在。 被个女孩擒获,他觉得面上无光,所以尽量忽视对方。 反而是夏国将军坐的规规矩矩,带了些书生的斯文道:“三位决定了怎么处置我二人了吗?” 本以为回答的会是他们一直奉为对手的展宇,却不想第一个开口的却是抓了他们的小姑娘凤倾城。 “除了深城师爷通知过你们我梁国皇子行踪外,还有谁给你们报过消息?” 乎克己白了一眼凤倾城,伸手摸摸已经结痂的脖子道:“小屁孩,不配与我们说话。” 他话音未落,凤倾城突然暴起,从士兵腰间抽出宝刀,挽着刀花直袭乎克己要害。 展宇大急,想要上前帮忙,被萧梓战伸手拉住。 既然凤倾城不想隐瞒实力,他也就没必要帮她掖着藏着了。 乎克己觉得自己被擒,完全是疏忽的原因。 结果一交手才发现,他不止疏忽,还小瞧了敌人。 不大的营帐里,为了给二人交手的地方,众人几乎贴着营帐跟站着。 凤倾城凭借娇小的身影,以及灵敏度逼的身形高大的乎克己节节败退,直接到了死角。 毕竟是征战沙场十余载的人,很快便调节好了状态,与凤倾城打的难解难分。 最后是展宇看不过去出手将二人分开,才算结束。 乎克己喘着粗气道:“不曾想,梁国人才辈出,我乎克己认输了。” 凤倾城更累,却端着架子入座,装作如常的回答:“乎将军承让了。” 乎克己重新入座:“给我报信的只有你们深城的师爷,至于夏国我便不知了。” 小命捏人手心里,听话一点比较好。 凤倾城看向夏国将军。 见识了她厉害的夏国将军道:“与我报信之人身穿黑衣,骑一匹高头大马,我并不认识那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的,没想到果真被我堵着了你们梁国皇子。” 凤倾城头皮发麻,猛地起身道:“黑衣骑。” 黑衣骑为何会出现在深城? 不是说已经被皇帝查绞,不复存在了吗? 难怪长公主没给她任何消息,原来被查绞的并不是截杀长公主那批。 柳家到底豢养了多少黑衣骑? 深城之中是否有黑衣骑?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在心里浮现,凤倾城与萧梓战对视,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展宇不知黑衣骑,听凤倾城喊了这么一声,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得当着敌国将军的面,少说一些比较好。 “抱歉,两位,我们有要事处理,需要二位到我梁国做客几日。” 乎克己不满,表示不想做客,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他就能做主。 想起前世萧梓晨的做法,凤倾城权衡之下给出决断:“带着你的三万军队后退五百里,写下三年不会进犯的契约书,留下三万将士的军粮。” 乎克己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怀疑凤倾城是不是在他军中安插了细作,否则怎么会如此精准的捏住了他的七寸。 “你别得寸进尺。” 凤倾城双手环胸,微眯双眸一副老狐狸的模样:“那就是没得谈了呗。” 萧梓战附和道:“早说别谈了,直接送回京都交给我父皇发落。” 交给梁帝? 那他还能回南蛮吗? 乎克己咬牙,看看凤倾城,又看看萧梓战,最后将视线落在展宇身上:“展大将军,你确定这里让两个小屁孩做主?” 展宇笑道:“你这招挑拨不了我,你可能不知道,我梁国发布了新的军事指令,我听令行事。” 这句话让乎克己无从挑拨,就连一直旁观的夏国将军也在蹙眉。 “算了,废什么话,把他带回京都,我也好跟父皇交代。”萧梓战起身,丝毫不留余地。 凤倾城跟着起身,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乎克己慌了:“我不会去你们的京都的。” “那可由不得乎将军了。”展宇冷笑,败军之将也想有话语权? “我夏国军队会后撤三百里,送六公主进梁都,你看如何?”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夏国将军突然开口,留住了凤倾城等人的脚步。 转回头看向夏国将军,却见对方始终看着萧梓战。 会心一笑,伸手拍拍萧梓战,凤倾城说道:“原来如此,殿下艳福不浅。” 萧梓战黑脸,凤倾城不搭理他,继续道:“我先行回深城,这里二位做主。” 时间不等人,东门的要塞,她必须赶在赵长青反应过来前拿下。 高价她已经开出来了,之后的拉锯战相信他们二人能够办好。 …… 深城。 赵长青美滋滋的坐在上首:“二位,尝尝,这是番邦进献的葡萄美酒,别说京都,就算是皇上也未必喝过。” 一面皮白净,身背九尺长弓的男子蹙了蹙眉头,他身边人立刻说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主子交代,不能让七皇子及凤倾城回京。” 赵长青拍了拍胸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南蛮,截杀七皇子势在必得,至于凤倾城,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星宿使,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厉害,” 第91章 夜袭深城 “小丫头?”背弓之人冷嘲,眼底是对赵长青轻敌的鄙夷。 他身边人拍拍他道:“赵大人,万不能小瞧了星宿使,主子未跟她交过手,便已失去两个聚宝盆,可想而知你嘴里的丫头多厉害。” 赵长青放下酒杯,眼中闪过惊疑。 能让他们主子没出手的情况下损失钱财,可见对方的确不容小觑。 犹豫了下起身,叫来师爷在耳边低语几句。 师爷脸色变了变,点头快速离开。 转回头,依旧陪着笑脸道:“放心,二位尽管吃喝,等明日下官亲自送二位出城。” 背弓男子起身道:“我累了,先休息。” 他身边男子闻言,忙跟着起身道:“星夜兼程,的确有点累,赵大人先送我们去客房吧。” “是是是。”赵长青连连应和,转头招来侍卫送二人离去。 交代好一切回来的师爷,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道:“不愧是主子身边的人,真是傲气。” 不想赵长青冲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吐沫道:“呸,傲气个球啊,若不是每个月拿几颗解药,你以为他们愿意为主子尽忠,相比之下我比他们更忠心,可惜啊!山高皇帝远,主子看不到我的好。” 师爷立刻附和:“大人说得对,咱们就是离主子太远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将来主子荣登大宝,您就是从龙之功,定然会被主子重视的。” 赵长青举高双手,将衣袖褪到腋窝下,抓起烤鹅撕开,吃的满嘴流油:“城东的小娘子怎么样了?还是不从吗?” “从从从,她相公都快被我们打死了,她怎么敢不从,您放心吧,已经洗干净送到您榻上了。” 师爷笑的淫邪,赵长青吃的美味无比。 炎热的夏末对京都来说已经像炙热的火龙,在深城便如同烛火炙烤着肌肤。 凤倾城蹲守在城外,将几十个荷包发了出去:“驱蚊效果极好,一定佩戴在身上,还能降暑。” “什么东西?凉凉的。”守在凤倾城身边的禁卫军,翻来覆去的查看。 “别解开。”凤倾城低声吩咐,抬头看城内状况。 赵长青不是太过大意,就是真没把展宇当回事。 已经反了,竟还是她入城时的城防。 凤倾城又觉得不该这么简单,除非他们有了万全准备。 果然,长时间的观察下,凤倾城发现总有几个格格不入的士兵换防,他们与深城的士兵不一样,更警惕一些。 会是黑衣骑吗? 凤倾城不敢确定,毕竟夏国将军描述只有一人。 而她看到的不下百人之多。 “大人。”有人压低声音靠近。 凤倾城招手,那人猫着腰爬过来:“战壕已经挖好了,火油也都运送过来了,只是您到底要怎么用。” “我要的罐子做好了吗?”凤倾城一边驱赶蚊子,一边询问。 “五百个罐子,每个城门差不多这个数,临时找的,找不到太多了。” “足够,萧铭按照我之前交给你的方法,制造五百燃烧瓶出来。” 萧铭跟着凤倾城学了一个时辰,自觉还不错,起身跟着来人往另一边去了。 …… 深城府衙内宅,女人蹲在床边小声呜咽,赵长青四仰八叉的躺着,一脸享受模样:“跟着本官有什么不好,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相公早该丢了。” 女人眼底满是怨毒,紧紧抱着光裸的身体颤抖不已。 赵长青无视她要杀人的目光,翻个身抓过被子盖好:“睡不睡?你不睡,我可睡了,他奶奶的,累死老子了,等明天看老子怎么继续收拾你。” 女人嘴角流出血迹,捏紧双拳的胳膊斑驳一片,细看之下都是咬痕,有的地方深可见骨,她巡视着周围,想找能杀人的利器。 可是几个抱着剑的女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让她没办法行动。 …… 另一边的厢房里,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抓过一旁立着的九尺长弓:“不对,阿九,起来。” 被他唤作阿九的人,正是之前帮他与赵长青沟通的人,睁开惺忪睡眼询问:“怎么了?” “太安静了,不太对劲,我们上城防看看。” 阿九看看外面天色,黑漆漆的一片,连月亮都看不到,更别提星星。 “这么晚,连个光亮都没有,应该没有大事,况且过来的黑衣骑不止我们两个,就别瞎操心了。” 他们只负责传话和暗杀,守城防的事,有专业人士负责,他们最好别参与别人的事情。 背弓人显然与他意见相反,起身道:“不行,我们必须跟阿大汇合,搞不好夜里有奇袭。” “怎么可能,赵大人独立的旗号刚打出去,估计消息还没到州府,怎么会有人奇袭,你操心的太……” 多字尚未出口,便见天空一角凭空暴起一串火花,随之呼喊声震天。 阿九腾地一下起身,训练有素的跟在背弓人身后往城防奔去。 赵大人睡的香甜,他手里有十几万老百姓作为人质,因此从未想过深城要塞会被攻打,还在做着与梁帝谈判的美梦。 东城门厮杀声,叫喊声震天,无数瓶瓶罐罐往城墙上丢。 罐子落地引起大火。 城顶上的人起先并不在意,觉得用水便能浇灭。 结果他们错了,这火与他们想象中的火完全不一样,非但不怕水,反而因为水的加入暴起团团火雾,溅在人身上挣不脱,甩不掉,瞬间点燃蒸腾而起。 霎时间,城防乱了,士兵们人心惶惶:“天火,这是天火啊,老天要来收我们了。” 凤倾城看着这一幕,叮嘱下面的人不要动,只管丢罐子,有人从城内逃出来,一律抓活的。 东门暴动,紧随之后四个城门全部开始进攻,一时间深城乱了。 老百姓人心惶惶,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一盆水泼在赵长青身上,终于将他从睡梦中拉了回来:“不好了大人,展将军杀过来了。” 赵长青抹了把脸,不悦道:“慌什么?深城有上万精兵,还有囤积的武器,以及刚到的黑衣骑,谁能杀进深城,我赵长青跟他姓。” 师爷扯了扯嘴角,心道:这次估计你真得跟展将军姓了。 但他不敢说,只是拉起赵长青指着窗外看:“您看看外面就知道了。” 火光,冲天的火光,映红整个天空,厮杀声震天,像是天兵从天而降。 “怎么会这样?我那么坚固的城墙,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师爷摇头,他没敢过去看,但看这情势也知好不到哪儿去。 “撤撤撤。”赵长青白着脸起身,还不忘抓起蹲在地上身无寸缕的女子:“走密道。” 师爷急了:“黑衣骑怎么办?不去通知他们撤退吗?” “老子管他们死活,老子能活命才是重中之重。” 第92章 箭羽有毒 月黑风高,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却因深城突兀的大火照的亮如白日。 一行锦衣夜行的黑衣人,安静的蹲守在不同地方,微眯的双眸死死盯着目标地。 咕咕咕…… 微风驱散些许灼热,一人忍不住轻拍颈项,巨大的蚊子躺在他手心里,鲜红的液体溅的满手都是。 “该死的深城,蚊子都比京都大。”发自灵魂深处的抱怨,在他压得如同气音的嗓子里发出。 “统领,星宿使说赵长青会走这边吗?”他身边侍卫发问,伸手赶走一片嗡嗡飞舞的蚊子。 萧铭摇头,他哪儿知道赵长青会从哪里逃出城。 “嘘,有人来了。”不远处有人提醒,两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轰…… 深城巨大的城墙发生炸裂般的声响,伴随着巨大的火花腾空而起,刺的赵长青眼前一片眩晕。 他喘着粗气回头看身后的深城,已经被一片火海包围其中。 他们的位置在半山腰,几乎将下方的城市看的一清二楚:“好在跑得快,否则困死在里面了。” 师爷庆幸开口,抱着怀中珠宝匣子颠了颠。 “怎么回事?展宇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了?主子怎么没说?”赵长青脸色煞白,看着满城烟火不断暴起,心脏剧烈跳动。 师爷摇头,余光看到裹了披风的小妇人想跑,急忙喊道:“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赵长青也急了,他府里家眷全丢在深城了,身边就这么一个能照顾自己的女人,万不能让她跑了。 回头找来追兵,岂不是祸害。 “再跑杀了她。” 短短五个字,吓的小妇人停下脚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几个侍卫跑过来伸手要抓,却不想小妇人脚下凭空跳起无数黑色身影。 …… 凤倾城没想过进城,但深城的守卫太过脆弱,不过几十个燃烧弹飞出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纷纷逃下城墙丢盔弃甲。 副将询问怎么办,凤倾城索性带领一群人破开城门攻了进去。 展宇收到消息,一声令下也跟着攻进城门,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坚不可破的深城拿了回来。 从赵长青宣布反叛,到禁卫军抢先入城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史称深城之战。 只不过每每有人谈起之时,都当是笑话一场。 这也是凤倾城重生后初见成效的小战役。 在禁卫军簇拥下进城后,凤倾城发现,深城守卫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与他们厮杀的,竟然是黑衣骑的近百人。 被几千禁卫军围在府衙门外,却各个视死如归,丝毫没有要投降的样子。 穿过众多禁卫军走到前面,凤倾城凝视那些人询问:“你们的头在哪儿?” 几百人互相对视,握着手中刀剑,没人愿意回答凤倾城的问题。 突然,一人纵马而出,直奔凤倾城杀来。 禁卫军副将挺身而出,护住凤倾城:“杀。” 霎时间,所有人飞扑而上,与几百人厮杀到了一处。 凤倾城冷冷旁观,知晓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她不想拦,也拦不住。 漫步在周边,避开脚下血水,凤倾城在思考,柳家为何要将黑衣骑弄到深城来,难道发现了她的行踪,派过来杀她的? 还是针对七皇子萧梓战而来? 或是柳家觉得自己与七皇子已经是统一战线,所以要将他们两个赶尽杀绝。 正想着,一名黑衣骑倒在她脚下,凤倾城嫌弃避开,看着那人被禁卫军抓走,然后咬破毒囊自杀而亡。 抓他的人满脸可惜,凤倾城安慰他:“黑衣骑不会让你留活口的。” 那人跺脚,重新杀进重围,拿不到活口,多杀几个赚军功也是可以的。 “倾城。”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凤倾城转头看向萧梓战。 便见他从府衙内走来,衔着淡淡的笑容询问:“怎么突然进城了。” 明明说好制造混乱,让赵长青以为深城守不住了,在他逃出深城时将他缉拿,不动深城一砖一瓦的。 凤倾城灿然一笑,在熊熊火光中如同璀璨的烟火动人心弦:“我哪儿知晓深城这般脆弱。” 萧梓战跟着笑道:“脆弱的不是深城,而是人心。” 下面的人不知赵长青谋反,但见展宇带人围攻深城,估计也能猜测出一些不同寻常,加上凤倾城弄的燃烧弹,威力大到让人震惊,他们自然不想继续守着,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估计赵长青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吧。 “星宿使,殿下。”远处传来萧铭的声音,押着赵长青及一干人等,由远及近。 “这么快。” 凤倾城,萧梓战同时开口,都没想到会这么快抓到赵长青。 还以为狡兔三窟,他怎么着也得躲个两三天,让他们每个密道都找一找才会出来。 结果,就这…… 凤倾城呵呵了,是他们高估这位赵大人了。 被押跪地,赵长青仍是满脸不忿:“卑鄙,趁夜偷袭,是为小人也。” 凤倾城捏了捏眉心,不想跟这二货说话,给了萧梓战一个你去审问的眼神,转身往府衙方向走。 风声呼啸而来,萧梓战上一刻满眼笑意,下一刻猛然暴起,一手环住凤倾城的腰身,一手虚空一抓,一只箭羽便落入他的手中,箭尾还在颤抖发出嗡鸣之声。 凤倾城大骇,抬手打掉他手中羽箭,便见萧梓战手心皮肉翻飞,黑色血液在火光中尤为刺眼。 “有毒,萧铭抓拿射箭人”凤倾城大骇,几乎是潜意识在行动,连点萧梓战周身几处大穴。 “有刺客,守护七殿下。”萧铭下令的同时转身便走,近百人将凤倾城,萧梓战护在中央。 “抓住赵长青。”余光看到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赵长青爬起来跑了,凤倾城急忙开口提醒。 却在此时,一抹娇小身影飞扑过去,举起刀刺了过去。 只是没等她刺到赵长青,一只飞驰而来的箭比她还快穿透赵长青心脏,却没停止呼啸而出,直奔对面街的木桩,砰的一声木屑飞溅,箭羽牢固的钉在木头上,发出嗡鸣之声,可见射箭人力度多大。 赵长青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噗通一声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举着刀的小妇人,被吓得傻在当场,双手一软刀子当的一声落了地。 她转头,脸色惨白,眼底没有任何神采,木呆呆的仿佛傻了一般。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凤倾城看到了一张烙印在心底,挥之不去的脸。 第93章 郝建被抓 “琉璃。”凤倾城咬牙切齿,一双冰冷的眼眸闪耀着弑杀的光。 “站住。”萧铭的声音,随之而来便是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凤倾城转头,便见两骑被萧铭逼的无路可退,正全速从她身边跑过。 禁卫军挥舞刀剑,试图拦截马上的人,却被对方疯癫了般的马撞出一条血路。 看到马上背弓的青年,凤倾城耳边响起嗡鸣之声:“照顾好七殿下,将那名小妇人给我拿下。” 凤倾城飞快起身下达指令,抓过最近的一匹马,将马上的人飞踹下去,纵马直追逃出去的二人。 阵阵眩晕,萧梓战被凤倾城的声音惊醒,睁开眼便见凤倾城纵马离开的场景,顿时大惊失色:“倾城,凤倾城,危险,不能追。” 然而,凤倾城已经听不到了,三人三骑飞快出了东门。 萧梓战猛然跃起,趁禁卫军不备,抓起马匹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禁卫军副将大骇,急忙吩咐人道:“按星宿使命令,将那妇人拿下,速速通知展将军带人支援。” 话落,他带人飞身上马,直奔四个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漆黑的官路上,一行四人纵马驰骋,拼的就是一个速度。 “怎么回事?一个小屁孩也敢追来,不要命了?”呼啸风中,男人气急败坏的呼和。 身背九尺长弓的人不敢回头,抓着缰绳不断挥鞭:“驾,阿九,别大意,快走。” “老子气不过,被个孩子追着跑,老子就没这么窝囊过。”男人骂骂咧咧,几次想停下来杀了后面紧追不放的人。 跑在他前面的身影非但不听,反而开口呵斥:“不要小瞧任何人,你忘了谷里那些尸体了?这是我们唯一一次逃出生天的机会,快走。” 阿九气恼至极,却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夹紧马腹狂挥鞭子。 “站住。”凤倾城怒吼,死死盯着跑在最前面的马,发誓抓到他定让他一个月不能喝酒,不,一年。 前面跑都来不及,又怎会听她的。 一时间,风声呼啸,一行人离着深城越来越远,夜色便也越来越黑,只余点点星光,竟是没有月亮。 好在马儿夜视能力极强,竟然紧追没有掉队。 直到一处空旷平原,再跑就要到三军对垒的地方了,凤倾城万不得已大喊道:“郝建你给老娘站住。” 郝建二字让背弓之人头皮发麻,一个不稳从马上跌了下来。 阿九见了,忙拉紧缰绳,堪堪避开掉落马背的郝建,没有将他当场踩死。 凤倾城被这一幕吓得失声,暗暗自责不该心急,差点害死他。 连连翻滚,卸了坠马的力道,郝建浑身疼的直冒冷汗。 尤其是背后的九尺长弓,硌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阿九调转马头,想要去救郝建,却见凤倾城身后跟着萧梓战,后面似乎还有人。 他看向郝建,见他也在看自己,脸上带着决绝的笑道:“走,若有来生,还做兄弟,走啊!” 阿九咬牙,调转马头直奔郝建,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救回生死兄弟。 他知道郝建不会武功,没了他的帮助,他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他的马还未到近前,凤倾城的马已经到了,从侍卫手中抢来的长刀用力拍向郝建左脸,一口血飞溅而出,一颗后槽牙滚落在地。 阿九知道,那是黑衣骑的命,被凤倾城生生拍掉了。 “滚。”脸颊迅速肿胀的郝建冲着阿九嘶吼,眼中泛起红光。 阿九震怒,懊恼,不甘,更多的还是挣扎,最终化作痛苦调转马头飞奔离去。 “兄弟,你活着,哥哥总有一天会找到你。” 马蹄声疾驰,凤倾城没有去追,而是飞身下马,连点郝建几处大穴,伸手在他身上摸索。 摸的郝建脸色涨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姑娘,在下虽然玉树立风,却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心急。” 凤倾城双手一抖,她怎么忘了,郝建人如其名就是个贱的,早知道该打肿他一整张嘴。 “呸,老娘一年不给你酒喝,馋不死你。”终于在郝建胸口掏出个盒子,凤倾城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 郝建大惊,想要看清凤倾城的脸:“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他这点癖好,除了黑衣骑寥寥几人知晓,便没人知道了。 拿着盒子起身,凤倾城抚摸郝建头顶,像似摸心爱的玩具:“终于找到你了,没了你玄武该多无趣,今后你就跟着我了,哪儿都别想去。” 郝建满头问号,更多的是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好像落入虎口了,是个比黑衣骑还黑暗的地方,不禁毛骨悚然。 马蹄声停在二人身边,萧梓战飞快下马:“凤倾城,为什么追出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们是黑衣骑,杀人不眨眼的。” 关于黑衣骑,他的情报并不多,却知他们所到之处必会屠村,因此便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上一次是侥幸查到柳家在京都的黑衣骑,借着父皇的手除掉了。 可这一次没那么幸运怎么办? 被震怒中的萧梓战吓了一跳,凤倾城抖着手捡起盒子里的药丸,直接塞进他嘴里。 萧梓战想吐,凤倾城抬手捂住他的嘴。 小小软软的一只手,带着淡淡的馨香,让萧梓战的火气瞬间全无。 不知不觉咽下了口中的药丸。 感觉到他喉结滚动,凤倾城松了口气。收回手道:“解药。”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两个人同时开口,一个坐在地上晕乎乎,另一个吃了药后,身上没那般疼了。 凤倾城忍不住笑了:“你们挺有默契,只可惜之前不认识。” 认识? 萧梓战低头,查看对方的脸,可天色太黑,他根本看不到什么。 凤倾城推了推萧梓战:“有力气了没?有的话,帮我把他弄上马。” 萧梓战退后,他才懒得碰别人,还是个大男人。 凤倾城拧眉,弯腰想要亲自动手,却被萧梓战伸手拉起:“你也不许碰。” 凤倾城急了:“那怎么将他弄回去?” 马蹄声疾驰而来,萧梓战扫了眼来时路:“来了,让他们弄他回去。” “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后槽牙的毒囊被凤倾城打掉了,郝建没办法自杀,便想激怒他们,也好给他个痛快。 凤倾城双手环胸,俯视郝建轻快的笑道:“你做梦,老娘好不容易把你抓回来给玄武玩,不可能让你死,更何况我说了要一年不给你酒喝。” 第94章 收服郝建 玄武是个什么东西? 他为何要跟玄武玩? 等等,一年不给他酒喝,还不如让他死了。 郝建愤怒,瞪着凤倾城道:“毒妇。” 萧梓战上前要踹:“你再说一遍,本殿弄死你。” 凤倾城忙拉住萧梓战道:“你别踹他,他就是个嘴贱的,犯不着跟他生气。” 郝建更惊了,她连自己这点爱好都知道,到底是谁? 他前后左右的瞧,想要看清楚凤倾城的脸,可是太黑了,除了轮廓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萧铭终于带着人来了,看到凤倾城与七皇子都没事,才松了口气。 又见黑衣骑竟然有活口,更加高兴了,抓小鸡一般将郝建抓上马,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的返程回去。 直到所有人走没了,不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一匹马,马上之人赫然便是阿九。 他看着深城方向脸色铁青,又算算时日,知晓再不回去,毒发的日子便要到了。 想了想,他还是调转马头,往深城的方向去了。 …… 清晨,深城百姓试探着出城,发现除了昨日震天厮杀声外,城内似乎与往日没什么区别。 洒扫的婆子照常上街洒扫,买菜的李二依旧推着车往菜市场赶去。 人们这才陆陆续续冒头,继续每天平凡且辛勤的生活。 但还是有些东西变了,他们头顶的那把刀没了,那个作威作福的地方官,此时暴尸街头,正被一群愤恨他的百姓丢石头泄愤。 深城的人知道,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过不一样的生活了。 府衙内,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一幅地图跃然于众人眼前。 凤倾城呷了一口茶,对展宇道:“展将军,深城的父母官很重要,必须派个清明的过来。” 展宇点头,心里惭愧的紧。 他一直以为赵长青是个好的,一查才知道他不仅贪赃枉法,还欺压百姓,祸害妇孺。 真是死一万次不足以平民愤,只可惜他被灭口了,否则定能从他嘴里掏出更多事情。 想起这个,展宇转头看向柱子上绑着的郝建,不由怀疑凤倾城为何这么重要的场合还带着他。 察觉到展将军的目光,凤倾城笑道:“不过是个玩意,您当他不存在就好。” 郝建炸了。 她可以无视他,却不能侮辱他的人格。 “喂,臭丫头,说什么那?老子不是玩意。”昨日以为能抓住他的定然是个妇人,没想到真如阿九所说,竟是个小屁孩,还一口一个老娘,真真是气死他了。 房间里安静了那么一瞬,顿时传来哄堂大笑。 郝建终于察觉自己又被耍了,气的跺脚:“你松开老子,老子跟你大战八百回合。” 啪,绳子断了,青冥站在郝建面前,一副老子等你大战八百回合的模样。 郝建冲上去,然后被一脚踹飞。 爬起来在冲上去,然后又被一脚踹飞。 在这个不停被踹飞的背景墙下,凤倾城对萧梓战说道:“深城以及乎克己他们的事情,交给展将军处理,你跟我回京。” 展宇眼角抖了抖,默默给郝建点赞。 勇,是真勇啊。 被踹飞多少次了,他都数不清,偏这人不懂得放弃。 知晓星宿使为何把他带在身边了,这是想要留下这个人。 “展将军。”耳边响起凤倾城的声音,展宇回神道:“啊,说到哪里了?” “我跟殿下回京,这边的事情交给您处理。” 展宇摆手:“殿下立功了,怎么也得等乎克己这边的事处理完再走,这么大的功劳末将不敢冒领。” 萧梓战不想回去,在没确认萧梓晨已死的情况下,他不放心离开。 可凤倾城态度坚决,并且拿出父皇的手谕,他只能迂回道:“在等等,也许展将军还有需要我们协助的地方。” 看出他的心思,凤倾城犹豫了那么一瞬,其实她也想确认一下萧梓晨是否死了。 若是没死还好,若是死了又该怎么帮助萧梓战摆脱弑兄的局面。 “那这样,我们留一些时日,看看情况在回京,但这边的事要马上上奏皇上。” “这是当然。”展宇斩钉截铁的回答:“还要将七殿下擒获两位敌国大将之事一同上报。” 萧梓战欲反驳,被凤倾城在桌子下面按住了手,漂亮的眼眸中闪耀着阻止的光。 萧梓战抿了抿唇,终是什么话都没说。 郝建趴在地上,脸朝下装死。 青冥踢了踢他的腿:“起来,继续。” 郝建不起,愤愤的说道:“明知道你耍我,我还继续,那不是勇,那是傻。” 凤倾城笑呵呵来到他身边,眼底是藏不住的戏谑:“郝建……” “闭嘴,别叫我郝建,我有代号,叫我……” “小十。” 郝建更想死了,双手抱头,紧紧贴着地面:“请你尊重你的敌人,将我埋在有阳光的地方,上面种些花,我谢谢你。”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对他的事如此清楚。 青冥踩了踩郝建的屁股,还蛮软的。 郝建暴怒,侮辱,赤裸裸的侮辱,但他没武功,打不过。 都这样了,郝建依旧趴在地上,让凤倾城想起玄武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萧梓战诧异的询问:“你笑什么?” 凤倾城摆手道:“没,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词。” 萧梓战盯着她看,凤倾城不得不说:“社死——社会性死亡,也叫社交死亡。” 好吧,萧梓战不懂凤倾城的快乐。 “郝建,我有你的解药,可以让你摆脱黑衣骑,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郝建眼睛一亮,却没有动,就那么趴在地上,也不觉得冷。 “恩,再给你一座宅子,让你做你感兴趣的事,再也不用弯弓杀人了。” 郝建的手指动了动,却依旧没动静。 看的青冥好气,想要一脚踩死他。 凤倾城不遗余力的诱惑道:“我有满院子的酒,桃花酿,桂花醇,女儿红……” 郝建的脚动了动,却还是趴着没动。 青冥炸毛,伸手摸腰间佩剑,被萧梓战伸手拦住,冲他摇头。 凤倾城不在意郝建的固执,围着他不停转圈:“我还可以给你盖一座酒庄,只为你一个人酿酒……” 郝建的胳膊突然动了,伸出三根手指。 “好,就三个酒庄,不过以后你都要听我的。”凤倾城眼中晶亮的光芒让萧梓战慌神,心被牵引着狂跳不止。 “你真能解除我身上的毒?”郝建没起身,趴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第95章 不服就打 凤倾城笑了,知道郝建已经上钩了。 “一定,并且保证没有后遗症。” 郝建腾地一下弹跳起来,速度快的青冥抬腿就是一脚。 凤倾城想拦已经晚了,郝建又飞了出去。 “青冥。”萧梓战大喝。 青冥的心一沉,知晓闯了锅,轻身一跃来到郝建背后,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接住了郝建。 看上去挺大一只,落到怀里却是轻飘飘的,只剩一把骨头。 青冥不由蹙眉:“你确定是男人?” 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本就被气的不轻的郝建,被他这话激的转身就是一拳:“你才不是男人,你全家都不是男人。” 他最忌讳别人怀疑他的性别,虽然他长得是清秀了些,也的确因身体原因没办法习武,但天生能拉弓射箭,并且箭无虚发,是他最大的骄傲。 因此被人怀疑性别,他没办法接受。 青冥本可以避开,却因刚刚闯祸而故意没有避开,被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还别说,力气是很大,就是打人没什么章法,说他杀了很多人,青冥表示费解。 凤倾城眼见两个人算是结了梁子,急忙上前拉开郝建:“别打了,不要你的三个酒庄了?” 郝建立刻收手,气鼓鼓的看着青冥,眼底都是小子你给老子等着,这是没完的既视感。 凤倾城叹息,巧妙的抓住郝建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郝建想躲,但见凤倾城脸色凝重,便没敢动。 萧梓战缓步走过来,对于凤倾城抓着别的男人的手,脸上有些不好看,却并未出声阻挠。 “还好,你的毒不算深,我们需要在这边休整几日,趁这段时间把你的毒给解了。” 郝建眼底滑过惊喜:“你,真的能解我的毒?” 凤倾城点头:“解毒不难,难的是你心脉上那只蛊虫,想要把它弄出来你要受些苦。” 凭借前世的经验,凤倾城没有半点犹豫。 郝建满脸开心,别说受一些苦,就是剜肉剔骨他都不怕。 只要让他能摆脱杀人凶器的生涯。 解毒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一行人便在深城住了下来,顺便帮着展宇将军物色合适人选管理深城。 …… 萧梓晨陷入深度昏迷中,官府张贴告示悬赏巨额财物找大夫医治。 能治疗的却寥寥无几。 奇怪的是,明明是致命伤,萧梓晨就是吊着一口气,死不了也活不过来。 为了他的安全,展宇将他与萧梓战隔离开来,不让二人见面,即便萧梓战想见,展宇也不允许。 凤倾城过去看了好几次,见他胸口的刀已经被军中最厉害的军医拔了,伤口反反复复发炎,几次濒临死亡,不由得感叹他的命太大了。 就在所有人放弃希望,觉得没救时。 府衙外来了一名女子,看年龄不算大,却用笃定的口吻说她能救。 展宇二话不说,将人请了进去。 经过三天三夜的医治,萧梓晨的状态有所好转,脸色逐渐红润有了血气。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唯有萧梓战不太高兴,想要回京复命。 凤倾城写好密信,交代萧铭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回京,起身去了萧梓晨的房间。 彼时陆军医刚好收拾好药箱,正在跟刚来的女大夫说话,见凤倾城进来告知了下病情后离开。 看着床上呼吸沉稳的人,凤倾城开口:“他多久能醒?” 女大夫姓樊,单名一个晶字,自幼跟随高人学医,也才刚下山没多久,正缺银子谋生,便看到了府衙的通告。 樊晶收起针灸用的袋子道:“快了,最迟不过两三个时辰。” 心里的难受劲,凤倾城说不清楚,拧着眉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劳烦姑娘照顾他了,我们很快会启程回京。” 这几日的相处,樊晶已经知晓萧梓晨等人的身份,自是不敢过多询问,点头应允定会好好照顾萧梓晨。 却在此时,床榻上的萧梓战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呢喃道:“倾城,给本王倒杯水,本王口渴。” 正在把玩桌上茶杯的凤倾城,如同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到心脏,手下一松,杯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樊晶没有注意凤倾城的不对劲,而是快速走到床前,伸手检查萧梓晨的状态。 “这是要醒了。”她开口,从新掏出银针,试探着刺进萧梓晨穴位。 凤倾城紧走一步,来到二人身前询问:“你,刚刚可有听到他说什么?” 樊晶施针的手略顿,随即回复道:“殿下好像要喝水。” “前面一句。”凤倾城眼中闪耀骇人的光芒,似带了浓浓的杀意。 樊晶察觉到她的不对,最后一针落下,抬头询问:“还有什么?我只听到殿下说要喝水,是不是凤大人听错了?” 人们都这么称呼凤倾城,樊晶不知道为什么,便也跟着这么称呼了。 凤倾城压下心底的悸动,死死盯着萧梓晨,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 可是萧梓晨陷入沉睡,没在醒来过。 “你不是说他快醒了吗?怎么还没醒?”凤倾城有些急切,眸子里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樊晶起身,重新收拾好针灸包:“是该醒了的,但我察觉殿下气血不稳,刚用针灸调理了一下,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能醒。” 凤倾城不懂针灸,抿唇犹豫了一番,转身往外走去。 她没看到,她离开时,樊晶松了口气的模样。 …… 萧梓战正在收拾行囊,一路上风餐露宿,他给凤倾城准备了很多深城小吃。 展宇垂头丧气的进来,看到萧梓战如同看到救星:“七殿下,南蛮那边临阵换将,不管乎克己了。” 萧梓战惊讶转头:“什么意思?他们不同意我们的条件?”、 将军被抓,不是想着如何营救,而是临阵换将,可见乎克己的日子没他们想象的那般好。 “是的,南蛮派了新的统领过来,取代了乎克己的兵权,表示不会与我们和谈,不服就打。” 凤倾城风风火火走进来,听到了展将军气恼的声音。 “那就打,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服,我大梁将士从不畏惧战争,我们只怕护不住身后百姓。” 二人同时望过去,都发现凤倾城身上带着股戾气。 “这是怎么了?”萧梓战放下手中包袱,迈步迎了过去。 凤倾城也不知为何,自从听到萧梓晨那句话后,血液就开始沸腾,总想找个撒气的地方,以供她宣泄怒火。 第96章 梓晨重生 “出了什么事吗?”萧梓战上前询问,眼底藏不住的关心。 凤倾城不知如何跟萧梓战说,若是他知晓萧梓晨也有可能重生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可现在不是杀萧梓晨的时候,她后悔给皇帝发密信了,若是没发她也许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弄死萧梓晨。 凤倾城抿唇,几步走到客厅,指着一直铺展在桌面上的地图道:“南蛮不是搞事情吗?那我们就把战线推后三百里,让他们知道我梁国的厉害。” 展宇被凤倾城惊到了:“退后三百里?那可是南蛮的地盘,他们会甘心拱手相让,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会很大。” “大,也要打,否则他们会厚颜无耻的觉得我们梁国怕了。” 是啊,南蛮伤了梁国两位皇子,对梁国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反过来换个将领便觉得没事了,梁国便不会追究了。 长此以往,他们会更加得寸进尺。 展宇的血性被凤倾城激了出来,拍着凤倾城画出来的地方道:“好,打他丫的,老子就不信了,老子守了深州十几年,还打不过一个新上任的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凤倾城转头,心里满是疑惑。 展宇嘴角挂着冷笑:“是的,一个毛头小子,听说是南蛮的三皇子,刚被封了王爵,狂妄的不行,今晨跑来我们阵前叫嚣,说什么乎克己死了,他定会为他报仇之类的话,无非就是不想管乎克己,打着他被我们杀了的旗号挑衅。” 相对两个愤青之间的和谐,萧梓战端坐在桌子前,仔细查看地图上的每一个点,脑海飞快规划运转,琢磨着如何尽快拿下凤倾城所说的三百里。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萧梓晨微微醒转,压根没有樊晶说的那么久。 见他醒来,樊晶飞快上前:“殿下,您终于醒了。” 她的欢喜溢于言表,丝毫不像大夫对病人那么简单。 萧梓晨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无法回神,想要坐起来,却被胸口剧烈的疼痛刺的无法呼吸。 “本,本王这是怎么了?” 他开口,樊晶就是一愣。 殿下怎么称呼自己为王,他还未被封王啊。 怀疑的思绪很快被萧梓晨接下来的话带走了:“你怎么在这里?” 樊晶体贴的上前,小心翼翼扶起满眼疑惑费解的萧梓晨道:“神影卫与您失去联系多日,实在不放心,便让我们出来寻找,却发现展宇再找大夫,并且十分急切,为了找到您的下落,万不得已下我便装作大夫进府衙一试,却没想到需要救治的竟然是殿下您。” 萧梓晨还是有些晕,感觉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自己受伤了? 他低头查看胸口,发现右侧心脉处,被包扎了厚厚的纱布。 “有人刺杀本王?倾城去哪儿了?她为何没有护在本王身边?”他恼羞成怒,恨不能立刻将凤倾城叫来训斥一顿。 樊晶满眼震惊,起身连退数步道:“殿下,您怎么了?您还是我的殿下吗?” 见她这个态度,萧梓晨满眼疑惑,转头查看四周,越发费解自己到底在哪里? 为何他看所有事物都是那般陌生。 “这,是哪里?”萧梓晨觉得头疼,有种炸裂般的感觉,痛的他眼前一阵阵眩晕。 樊晶仔仔细细打量萧梓晨,无论是面貌,身形,还是说话时的举动行为,都是他们所熟知的五殿下,不可能有人会冒充后,才小心翼翼上前,伸手为他诊脉。 “告诉我,现在是何年何月,我在哪里?” 影影绰绰的人不停在脑海中滑过,一个个模糊的声音,让萧梓晨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无法接受脑海中的现实,更加迷茫为何会出现这般难以置信的事。 他该在禹城的,为何他的记忆却不是这样的? “甲辰年甲戌月,深城。”樊晶一边回答,一边仔细诊脉,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甲辰年甲戌月……”萧梓晨低低呢喃:“不该啊,此时我该在京城,为何会在深城?” “您不记得了吗?您被皇上指派劳军,因为您科场舞弊一事被挖了出来,皇上这是要您死,事实也证明确是如此,七皇子出现在赣州便是事实。” 樊晶掏出银针,在萧梓晨头上找准穴位,一点点扎进去,为他稳固心魂。 记忆如泉涌,思绪一点点回归,萧梓晨记起了所有事。 他与李诞合谋,引诱萧梓战入瓮,李诞全身而退,他看着手下截杀萧梓战,却不知为何引来了两国人马围攻他们。 他被迫与萧梓战联手逃生,却不想萧梓战对他处处下杀手,甚至到了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 为何?上一世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的他一直退让,回避,处处小心翼翼。 到底是哪里变了? 又为何让他回到18岁这一年,这一年他还不是王爷,为了在父皇心里赢得一席地位苦心经营,为了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在众大臣之中曲意奉承。 更是巴结讨好的太子对他百依百顺。 可现在所有的记忆都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凤倾城! 蓦然间,凤倾城三个字闯入脑海,眼神也跟着犀利起来。 是她,好像一切的起点都在她身上发生了变化。 可是为何她会与自己作对? 他们不是夫妻吗?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飞速滑过,以至于他一时间无法融汇所有东西,导致头疼的痛苦呻吟。 樊晶脸色阴沉,不知哪里出了错误,以至于她的针灸术失效了,让殿下头疼无法缓解。 “收拾行囊,我们立刻离开深城,回赣州。”萧梓晨下令,眼底闪过骇人的光。 …… 两军对垒,凤倾城看着对面一英俊小将骂骂咧咧,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伸手挖挖耳朵,问身边的乎克己:“南蛮没有教养课吗?你们怎么培养皇室子弟的?” 乎克己笑呵呵的看着凤倾城生气,咧着嘴道:“那个什么星宿使,两军对垒向来如此,所以战场不适合姑娘家,你还是回家绣花,描眉的好。” 他还在记恨凤倾城劫持他的事情,不遗余力的给凤倾城添堵。 郝建探头,冲着乎克己笑道:“你觉得我们姑娘适合回家绣花?可你被绣花的人给抓拿了。那你适合回去干什么?喂猪?捡粪球?还是……” 乎克己被他气的跳脚,高大的身体挣扎着往郝建的方向撞:“你闭嘴。” 凤倾城笑着冲萧梓战摇头:看吧,我就说他嘴贱,太适合加入我方阵营了。 第97章 回京之路 看着高大魁梧的乎克己撞向自己,余毒未清非要过来活跃气氛的郝建急忙退后几步,以免被对方撞飞出去,受苦的还是自己。 不想有人拦在他前面,一拳将乎克己击退好几步。 郝建看清眼前人,不忿的说道:“别以为你帮我挡了,我就会感激你,你踢我的27脚,我都给你记着,将来会全部还给你。” 青冥没搭理他,站在原地看着乎克己道:“乎将军,你已经被南蛮判定死亡了,就不要在这边挑衅我家小姐,否则就算我们真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追究。” 乎克己知道他说的是现实,但他心有不甘。 他不是死在征战梁国的杀场上,而是被俘虏后杀死,还不如当初在三不管地带便死了。 展宇没搭理后方吵吵闹闹,盯着前方阵营道:“按照我们圈定的方案,时间应该到了。” 萧梓战点头,拿起信号弹点燃。 砰的一声炸响,五颜六色的烟雾直飞天际。 “开城门。”展宇开口,杀声震天。 紧接着天空之上炸起无数烟花,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正在叫骂的南蛮三王爷愣怔片刻,看着满天烟花满眼新奇:“这什么东西?” 只是没人能够回答他,杀声起时战事拉开序幕。 …… 知晓萧梓晨离开深城回到赣州时,深城的战役已经开始了三日。 展宇带着几万士兵,在凤倾城的燃烧弹以及新型战术下,一路向着南蛮推进阵地近百里开外。 若不是需要换防,重新整理各项数据,以备调整战略,凤倾城不得不回深城,还不知萧梓晨离开的事情。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凤倾城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句:倾城,给本王倒水。 始终萦绕于她的脑海,让她无法确定,萧梓晨现在的身份。 如果他同他们一样重生回来,便再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了。 “不行,他们需要尽早结束深州的事情,快点回到京都,赶在萧梓晨回去前重新筹谋。” 想到这里,她亲笔给善远舟写了封信,让青冥派最信任的心腹送回京都。 …… 深州开战,出乎了百官预料,不过短短几日,梁帝御书案上便已摆满了密密麻麻参奏凤倾城以及展宇的奏章。 没人知晓萧梓战也去了深州,因此没有参他的奏折。 这让梁帝大大的松了口气。 至于凤倾城,梁帝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奏折叹息道:“发一道申斥的旨意到凤府去,就说……” 梁帝停顿了一下,犹豫怎么弄才能糊弄糊弄下面的人。 张公公端着茶送到梁帝面前,一双精明的眼眸滑过空白的圣旨,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 “就说凤忠鹤教子无方,罚俸一年,一切凤倾城回来再说。” 张公公点头,将毛笔沾满墨汁,小心翼翼递到梁帝手上,心里却是憋笑憋的紧。 是个人都能看出皇帝这是在拖延,也是在放水。 想想那些老臣吃瘪的脸,张公公就想笑,尤其是凤忠鹤无故受牵连的样子,应该更好玩才对。 梁帝写完圣旨,张公公轻手轻脚拿过去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卷起收入怀中。 “对了,和硕郡主出京了吗?”许是南蛮突然开战的原因,让梁帝想起了凤翠婼。 蛮夷那边也在挑衅,之前和亲为了寻个安稳,哪怕是只有三两年也是好的。 但最近北疆那边传来消息,凤倾城的一系列举措,让长岭山士兵站稳了脚跟,守住长岭山再也不是纸上谈兵,让梁帝很是高兴。 张公公将圣旨交给小泉子去处理,转身回答梁帝的询问:“出京七八日了,估计这会该是到边境线了。” “恩,凤家这次办得很好,听说给了丰厚的陪嫁,加上母后的赏赐,算是给足了蛮夷颜面。” 梁帝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张公公知晓帝王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看在凤忠鹤还算识趣的份上给他点补偿。 急忙跟上帝王的脚步,往御书房外走。 “不如,赏赐点小玩意,算是补偿和硕郡主母亲失去了女儿的痛苦。” 赏赐凤翠婼母亲,说白了也就是给凤忠鹤赏赐。 只不过刚刚下旨申斥过,就不能再赏赐了,所以给和硕郡主母亲跟给凤忠鹤没什么区别。 “让老五回京的旨意发出去了吗?”提起这个儿子,梁帝的眼底浮现出厌恶之意。 “发出去了。”张公公抹了把汗。 原本让七殿下取了五殿下性命的,不想差点连七殿下搭进去,好在星宿使反应快,亲自去了深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梁帝也在后怕,想不到老五心机那般深沉,布好的局都能被他破了。 若不是哈尔国虎视眈眈,表面上对老五不闻不问,实则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他何苦只能对他暗地里下手。 想想哈尔国,梁帝又开始郁闷了。 狡诈如狐,诡计多端,形容他们都不为过。 不跟你打,不跟你斗,就在暗地里使阴招。 着实让人恶心。 “皇上,八百里加急,深州战线连连告捷,展宇将军将阵地向着南蛮国推进二百里……”尖细的嗓音由远及近,快速往梁帝这边跑来。 连日来的阴霾消散,梁帝脸上滑过喜色:“快,快拿给朕看看。” 张公公接过奏折,快速递给梁帝,见自家帝王终于笑了,他的一颗心也就落了地。 “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梁帝高兴的手舞足蹈,尤其看到奏章中有老七的名字,便更加高兴了。 “是不是要告诉各位王公大臣?”张公公试探开口,想着减少参奏凤倾城的奏章。 梁帝摆手,嘴角浮现出狡黠的弧度:“不,不告诉他们,让他们闹,让他们参,朕倒要看看这些人谁跟谁是一伙的。” 张公公汗毛倒立,知晓帝王这是在推着凤大姑娘往前走。 …… 凤倾城不知京都事,见战事推进的差不多,给展宇留了一些有利深州发展的东西,便跟萧梓战启程回京了。 这一次出京,二人并肩作战,增进了不少战友间的感情,同时也在互相了解彼此的喜好。 回城的队伍浩浩荡荡,凤倾城与萧梓战聊着天,看着风景,渐渐忽略了周围的事物。 有人悄悄靠近行驶中的马车,趁人不备飞身而上,钻进密不透风的车厢。 第98章 别让他抽 郝建刚服完药,正躺在车上昏昏欲睡,想着到了京都后,如何建造自己的三座酒庄,便见一个鬼祟的身影上了马车,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他本就没武功,若是被人偷袭,一杀一个准。 正在他紧张的抓着头下的瓷枕,想要砸过去时,耳边突然响起喜悦且关怀的声音:“小十,我总算找到你了。” “阿九?”郝建满心疑惑的坐起身,伸手将好哥们笨拙的身体拉近一些。 阿九气喘吁吁,平复了好久,才将剧烈的心跳安抚下去:“你活着真好,我还以为不被他们杀了,也会因为毒发而死那。” 说着话,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半只烧鸡,有的地方残留着牙印,唯有肥嘟嘟的鸡腿完好如初。 他毫不犹豫的揪下鸡腿,献宝般递给郝建:“来,吃,你最爱的烧鸡,只可惜,只可惜没有酒。” 说到这里,他有些伤怀,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郝建没有接鸡腿,而是一把拉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满眼焦急的询问:“怎么回事?你为何没有回总部?解药,你的解药在哪里?” 车厢虽然黑暗,可他还是看出阿九的不对劲,光洁的印堂有黑雾隐隐扩散。 “早,早吃没了,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咱兄弟,死,死也要死一块。” 忽然间,阿九的嘴不断往外溢血,但他牢牢护着怀中的烧鸡,不让血液沾染半分,小心翼翼碰到郝建面前:“吃,快吃,就算是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他没有察觉郝建比他健康多了,还以为郝建毒发时间比自己晚。 晚些也好,能多活一会也是好的。 郝建死死抱着阿九,知道他现在的痛苦是常人不能忍受的。 一如当初他拒绝执行任务,拒绝杀人时,总部不给他解药,看着他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疼痛是一样的。 “阿九,坚持,你坚持住,我有办法,凤姑娘有办法……”郝建哽咽抬头,伸手去推车门。 阿九一把拉住他的手,紧紧捂着他的唇:“别,别喊,他们会杀了你的,我看了,这边守卫有些松懈,你,等我死后,穿上我的衣服,逃,逃得远远的,去找苗巫,我听说,她们,他们有办法解我们身上的毒。” 大口大口的血,从阿九口中溢出,湿润了郝建的心。 他用力扒开阿九的手,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凤姑娘,救命,救救他,帮我救救他。” 可是不知为何,他以为他喊得很大声,发出来的却是气音。 他知道,因为惊惧,他失音了。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竟然失音了。 他懊恼,痛恨,紧紧抱着阿九开始抽搐的身体,不甘心的努力求救。 他拼尽力气踹车厢,踹车壁,只要能引起外界注意的办法,他都想试试。 那种快要失去的窒息感,让他感觉到无力与无尽的痛恨。 突然,厚重的车门打开,耀眼的的阳光如同神只照亮了他的心,耳边传来了让他极度讨厌,此时听来却像是天籁一般的声音。 “怎么回事?大小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又在……” 声音戛然而止,青冥看着车厢内的惨况愣怔了片刻。 郝建惨白着脸,死死抓着怀中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那人手里抓着鸡腿,无力的垂落在身侧,大片大片血迹,将两个人糊成了血人。 青冥伸手,想要将郝建怀里的人拽出来,可是他抓的死紧,张张合合的嘴像似在说什么,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放手。”青冥开口,有些急,他不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又是何时钻进车厢的。 郝建毫无血色的手指,紧紧抓着阿九的衣服,像似被血液黏住了,就是不松开。 “大小姐。”青冥察觉郝建不对劲,泛白的双眼瞳孔紧缩。 他万不得已开口喊凤倾城,随即示意停车。 五千人的队伍拉的太长,有人飞快前行通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青冥试图掰开郝建的手指。 硬,太硬了,青冥根本掰不开,他感觉到郝建在颤抖,冰冷的手指温度在渐渐流失。 不知为何,青冥的心跟着颤抖,忙伸手探了探他怀中的人的鼻息。 青冥咽了口唾液,他试探着跟郝建说道:“他还有气息,你想说什么,慢慢来,别着急。” 蓦然间,嗡鸣的耳朵有了声音,郝建发觉失聪的五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知觉。 凤倾城打马而来,红色披风下显得英姿飒爽。 当看到车厢内的一幕,只觉天旋地转,险些从马上跌下去。 紧随其后的萧梓战飞身而来,一把抱住凤倾城,二人安稳落在车厢边缘。 “你怎么了?”察觉到不对,萧梓战紧紧抱着凤倾城,关心询问。 凤倾城却死死盯着车厢内,心口一阵阵窒息的疼痛蔓延开来。 这场景,这画面,一如当初她抱着羽凤倒在血泊中,那种周身寒凉的痛感,以及无助,懊悔,痛不欲生的孤寂,成为她无法泯灭的噩梦。 勉强伸出手,凤倾城指着郝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他惊厥,掐,掐人中,掰开他的手指,别让他抽……” 原本谈笑风生的人,此刻面色惨白,说话都不利索了,吓的萧梓战手足无措,一边揉凤倾城冰冷的手,一边吩咐青冥:“快,按照倾城说的做,叫御医,原地安营扎寨。”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五千禁卫军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不多时,峰峦叠嶂的山脚下搭建起一簇簇营帐,看上去好不壮观。 凤倾城坐在角落中,只觉全身发麻,甚至对外界无知无感,脑海中都是羽凤满身鲜血,自己抱着她哭泣的画面。 一颗心剧烈跳动,萧梓战掐她的人中,她都感觉不到疼。 “怎么回事?”萧梓战看着御医给凤倾城施针,焦灼的抓着凤倾城的手,恼羞成怒的询问。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没有刺客,没有下毒,暗杀,为何好端端的两个人变成了这样? 被皇帝指派来应急的御医,才刚到深城还没来得及调整,又跟着大部队返回,这会累的全身骨头架子疼,却一点不敢抱怨,战战兢兢给凤倾城诊脉。 “凤姑娘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时间无法从梦魇中醒来,必须尽快想办法。” 刺激? 萧梓战满目惊疑,他们一直在一起,何来的刺激一说。 若说有,只能是刚刚的突发事件,可凤倾城什么场面没见过,活了两世的人,又岂会突然被魇住。 第99章 突遇敌袭 耳边一阵嗡鸣,一个画面突然闯入脑海。 那是一具血糊糊惨不忍睹的尸体,如同破布娃娃落入他怀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唯有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让他意识到那是谁。 刺痛,像一把匕首狠狠剜割他的心。 呼吸有那么一瞬的不畅,萧梓战猛然醒过神来。 “郝建怎么样?”他回头怒吼。 车厢内,郝建有了知觉,终于从阿九濒死的痛苦中回过了神。 他舒展着麻木的双手,松开抱着阿九的胳膊:“他能不能活?” 青冥知晓他身上的毒与郝建的一样,暂时用内力将毒性抑制住。 “放心,有大小姐在,他不会有事的,你怎么样?能不能下车行走?” 郝建点头,跟着青冥下车,心口的刺痛慢慢减轻,听到萧梓战询问,忙开口回应:“我还好。” 郝建的声音让萧梓战松了口气:“来人,扶他过来。” 也许只有郝建才能唤醒凤倾城。 郝建答应着,迈步往凤倾城那边走,青冥交代人照顾好阿九,快速跟上郝建。 却在此时,一支箭风驰电掣般直射郝建胸口。 紧随其后万箭齐发,从对面半山腰处密集而来。 “有刺客。”青冥预警,来不及多想,挡在郝建面前。 闪着青芒的箭噗呲一声扎进青冥左肩。溅了郝建一脸血,他震惊的看着青冥宽阔的后背,嘴唇颤抖不知该说什么。 青冥抬手挥剑,齐根断掉箭尾,随手抓过一匹马道:“保护殿下。” 话落,已是纵马而出,直奔对面半山腰。 萧铭带领一队人紧随而出,掀起一阵尘土。 有人将郝建拉走,三两下塞进凤倾城所在营帐。 五千禁卫军挥舞刀剑斩断还在侵袭而下的箭雨,并且快速找到盾牌以及可以阻挡的东西护住他们的营帐。 一时间人嘲马嘶,整个官路喧闹一片。 郝建冲到凤倾城身边,发觉她紧紧咬着牙关,一双手死死捏着拳头,眼中的漩涡像似要吞噬万物,让人跟着悲伤,哀戚,仿佛一切都了无生机。 这种感觉,他懂。 阿九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全身的抽搐,让他疼的对外界失去了感知。 伸手一个个掰扯凤倾城的手指,将她洁白柔软的小手摊平,不停的揉搓:“凤姑娘,是我,我是郝建,我没事,我刚刚,刚刚只是一时情急……” 郝建在凤倾城耳边絮絮叨叨,萧梓战学着他的模样,抓着凤倾城另一只手不停揉搓。 “倾城,你醒醒,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来得及,所有的事都来得及。” “殿下,这样不行,你得想办法让她呼吸,这么闭气下去会死的。”老御医在一旁施针,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汗珠。 远处半山腰,传来剧烈厮杀声。 震天的呼喊,让人意识到对方人数众多。 凤倾城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整个人却在蜷缩,如同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只有将自己抱成一团来抵御外界的危机。 萧梓战不知道凤倾城经历过什么,却知定然痛苦万分,心疼的似在滴血,又一次为他错误的决定自责不已。 又一队骑兵飞奔出去,半山腰的箭雨越来越少,厮杀声越来越大。 突然有人大吼:“敌袭,保护殿下。” 厮杀声瞬间近了,仿若就在他们身边。 萧梓战抱着凤倾城不敢松手,咬牙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人低咒:“该死,调虎离山。” 郝建揉搓开凤倾城的一只手,觉得她终于不那么僵硬和抽搐时,转头看了眼外面大惊:“黑衣骑,真正的黑衣骑。” 萧梓战震惊,疑惑看向郝建:“什么意思?” 黑衣骑还有真假? 郝建松开凤倾城的手,转头询问萧梓战:“我的弓在哪里?” 萧梓战怀疑的看着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知道萧梓战不信任自己,郝建急的满头大汗:“他们之中有比我还好的弓箭手,此时不知藏在何处,正等着给你或者凤姑娘致命一击,你必须将弓箭还给我。” 萧梓战转头看向身边亲卫。 那人领命飞身出了营帐。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倾城说你的毒刚刚祛除,不能用力拉弓,否则你以后再也不能使用弓箭。” 郝建大骇,震惊的看着萧梓战,在心里消化着突如其来的消息。 “倾城不让我告诉你,怕你觉得她在吓唬你,你心头的蛊虫虽然逼出来了,可是还残存一丝灵智,需要休养七七四十九日,这期间你不能用力,更加不能干体力活。” 郝建看了眼犹自沉迷在自己世界里的凤倾城,对她的良苦用心心怀感激。 却在此时,风声裹挟着什么呼啸着向萧梓战袭来。 有侍卫眼尖,抓过盾牌猛然挡在萧梓战身前。 箭羽刺穿营帐击穿盾牌,堪堪停在萧梓战脸侧,闪耀着蓝色光芒的箭尖彰显着对方要他们命的决心。 “杀。”萧梓战下令,声音穿过唇齿,带着浓重的狠绝。 侍卫们蜂拥而出,与外面源源不断的骑兵打杀在一处。 有人抱着郝建的弓箭跑进来,丢给他拎起刀转身奔出营帐。 霎时间,青山绿水血染成河。 郝建沉住气,拿着弓箭满心纠结。 萧梓战的话言犹在耳,可凤倾城为他的付出又历历在目。 他啐了一口:真特么是个难题。 风声再次呼啸而来,闭目倾听的郝建猛然举起弓箭对准一个方向怒骂:“拼了,老子不特么玩了。” 话落,雕翎箭风驰电掣疾驰而出,与急速飞来的羽箭丝毫不差的碰撞擦出火花,竟是没有半点停留继续在空中疾驰。 对方的箭终究是偏离了航道,咚的一声刺进了凤倾城半步之遥的木桩上,发出震颤的嗡鸣声。 而郝建的雕翎箭丝毫没有偏移,顺着对方羽箭的轨迹,笔直的射进黑衣人的眉心正中。 脑浆迸裂,血花飞溅。 守在他身侧的两人互相凝视一眼,竟是毫无感情的转身便走。 郝建并未收弓,微微颤抖的手告知他,那一箭如同凤倾城所料,动了他的根基。 依旧闭眸倾听,他片刻不敢放松。 无数箭羽从四面八方而来,搅乱了郝建的听力,让他无法听出是否还有雕翎射手的存在。 猛然间,一支利箭凭空出现,直奔凤倾城印堂。 当郝建察觉时,一切都晚了。 那是雕翎卫首领亲自射杀,无人可以阻拦,包括郝建。 第100章 青冥中毒 郝建脸色惨白,飞扑过去想要为凤倾城挡箭。 萧梓战察觉,转身挡在凤倾城身前,却被突然睁开眼的凤倾城推开,随即偏头竟是分毫不差的避开了呼啸而来的冷箭。 凤倾城起身,手中匕首突现,眼底猩红一片,飞身冲出营帐,抓过正在厮杀中的黑衣骑直接抹了脖子。 她爆发出来的力量,一个成年男人竟然无法抵御。 萧梓战起身,紧随其后杀出营帐;“来人,护好郝建。” 凤倾城醒了,却又没完全醒。 她的世界里一片猩红,她的脑海中满是羽凤血染的尸身。 她的羽凤,她爱惜如羽毛的人,却死的那般凄惨。 萧梓晨该死,凤翠华该死,柳家所有人皆该死。 如同被神灵赐了力量,凤倾城娇小的身影在黑衣骑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从未见过如此刚毅果敢的人,刀剑遇到她仿若无物。 她灵巧,灵巧的如同鬼魅。 她狠辣,狠辣的不留一丝余地。 沾满鲜血的身躯,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不停蚕食所有她认为是敌人的人。 奇怪的是,她没有心智,却能毫无遗漏的避开自己人。 萧梓战心急如焚的跟在凤倾城身后,为她挡开所有偷袭的人。 如同多年来配合默契的战友,彼此守护对方最为脆弱的地方。 突然,远处山巅上一声呼啸,黑衣骑如同潮水般退散。 临走时,他们不忘将受伤的,以及还未死透的同僚补上一刀,抱着绝不给萧梓战留下一个活口的态度,飞快撤退进大山。 凤倾城站在烈烈风中,毫无焦距的眼眸闪耀着赤红,抓着匕首的手不停地在颤抖,不知是惊惧,还是愤怒,亦或是杀过人后的血性。 萧梓战扫了眼惨烈的战场,吩咐人迅速收拢受伤的士兵就地医治。 随即来到凤倾城身边,小心翼翼握住她抓着匕首的手,一点点将匕首从她手心里取出。 “倾城,我在,从今以后,没人能伤害你,放手交给我。” 放手,交给我。 如同轻风细雨吹进凤倾城紧紧关闭的大门,撬开细微缝隙。 她呢喃:“我能放手吗?” “可以,放手,交给我,从今以后我护着你。”萧梓战努力将她拉回现实,心中的痛如同龟裂的大地,留下一道道裂痕。 “没人爱我。”凤倾城的眼中落下了泪,不知是不是敌人的血,沾染了她的泪,在她绝美的小脸上留下蜿蜒血痕。 萧梓战的心突的一跳,想起她回凤府后,做出的一件件事,似乎也从未关心过凤府的人。 原来,是他们先丢了对她的爱,所以她才会同样丢弃了对他们的爱。 “不,有人,很多人,很多很多人都在爱你,你忘了吗?”萧梓战将她拥入怀中,用力的抱紧她,让她感受自己的温度。 他顾不上别人的目光,更加无法去管身后的禁卫军是否看到。 他只希望唤醒她,唤醒那个曾经坐在秋千上,对她笑的灿烂的少女。 错了,都错了,他不该放手,让她去追求她的幸福。 他该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 许是萧梓战身上的温暖安慰了她。 又或许是经历一场大战,累的脱了力。 在萧梓战温暖的怀中,凤倾城闭上眼昏了过去。 萧梓战大骇,抱起凤倾城回到营帐:“御医。” 被吓得抱着头躲在角落中的御医连滚带爬的过来,伸手为凤倾城诊脉。 时间像是凝固了,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盯着御医。 尤其是萧梓战锐利的目光,看的御医芒刺在背,冷汗津津。 良久收回手,嘘出一口长气:“没事了,姑娘没事了,她只是睡着了。” “睡着?”萧梓战额头青筋直跳,伸手抓起御医的衣襟,嗜血的眼眸盯着他:“你确定她只是睡着了?可为何她身上那般热。” 御医咧嘴,想推开萧梓战骂一句:你打了那么久不热吗。傻子。 但他不敢,抬手擦汗道:“真的只是睡着了,估计是累着了,不如在此处让姑娘休息一下。” 松开御医,萧梓战还是无法放心,扫了眼满地血迹,萧梓战抱起凤倾城道:“立刻启程,去最近的村庄。” 这里不是安营扎寨最好的地方,更何况满地血污,他怕倾城醒后见了恶心。 队伍开始调整,有伤的上马走在前面,没伤的留守在后面,等着萧铭他们回来。 马车给了凤倾城,郝建骑马走在队伍中间,几次回头看向青冥离开的方向,脸上的担忧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好在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禁卫军停下生火做饭,萧梓战将凤倾城抱去村庄最好的一户人家中安置。 郝建等在村口,终于在落日时分看到一行队伍由远及近。 跑在最前面的便是青冥,身后跟着萧铭以及一队惨烈厮杀后的士兵。 个个身上有伤,脸色苍白难看,偶有几个完好的,却也是疲累至极。 郝建脸上滑过喜色,快步迎过去,却在看到青冥青黑色的脸时,一颗心猛的一沉。 伸手在身上摸索,摸到一个小盒子,脸上才出现松缓的色彩。 “躲开。”青冥生硬开口,冰冷的目光直射郝建。 郝建无惧无畏,硬是挡在青冥马前。 一时刹不住马的青冥,只能用力拽紧马缰绳,任由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跌了下去。 郝建快速上前,伸手抱住青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放手。”被个大男人抱着,青冥十分难受。 郝建没搭理他,从盒子里掏出药丸,用力塞进青冥嘴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青冥想吐。 郝建捂住他的嘴,贱兮兮的说道:“让你踢我27脚,老子说过此仇不报非君子。” 青冥垂死挣扎,却因大战后浑身脱离,哪里挣扎得过郝建,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将嘴里的药丸吞到了肚子里。 刹那,蚀心跗骨般的疼痛消失,冰冷的身躯有了些暖意。 青冥不再挣扎,一双晶光四溢的眼睛盯着郝建看。 看的郝建全身不舒服,松开青冥爬起来道:“算了算了,看在你为我挡箭的份上,27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谁让我这人高风亮节,玉树临风了。” 话落,他转身往军营的方向走,颤巍巍的双腿告诉别人,他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青冥起身,看着郝建慢悠悠往营地走,不由得俊眉紧蹙。 不过片刻,嘴角滑过一抹讪笑:“口是心非的家伙” 第101章 麒麟身死 凤倾城睡了很久,这一次梦里没有血腥,没有杀戮,也没有勾心斗角。 有的只是清风旭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她安静的躺在那里。 一切都很好,太阳晒的她暖洋洋的,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 忽然,阳光被遮挡,身上的暖意消减,她睁开璀璨若星河的眼眸看向前方。 只见男人坐在她身旁,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男人很美,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男人很暖,暖的他的笑容能融化万物。 男人很精,精的他眼中有着狡黠的光芒。 是怎样 一个男人,能让人过目不忘,想要永远跟随他,守护他。 蓦然间,脑海中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是谁说的来着? 哦,是玄武,是玄武说的。 那是玄武心中的男神,可凤倾城觉得,眼前的男人才是玄武口中的女娲炫技之作。 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那张好看的脸,她终于理解玄武为什么总是说自己是颜控了。 原来好看的人,真的能入人心,沁心脾。 “可惜……”凤倾城呢喃。 萧梓战侧耳在她嘴边,小心翼翼询问:“倾城,你在说什么?” 他看到她嘴边挂着笑容,却不知她在笑什么。 凤倾城微闭眼眸,依旧在喃喃自语:“若我没答应换婚就好了。” 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萧梓战心里,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底砸出了更多裂痕。 “不是你的错,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我该跟太后说清楚的,我该派人看着你的,是我的错……” 萧梓战不停在凤倾城耳边低语,不停的说着自己懊恼了三辈子无法说出口的话。 他从不知,倾城心里是有自己的。 可他却弄丢了她。 凤倾城没有听到萧梓战的回答,依旧沉浸在梦中。 萧梓战拉着她的手,他们驰骋在茫茫草原上。 没有战火,没有家族,有的只是他们两个人。 彼此深情的望着对方。 …… 深山,一处密林中。 近百黑衣骑将一人围在中央。 男人脖子上不停渗血,脸色青白如同鬼魅。 他大口大口的吐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里充满不甘与悔恨。 抱着他的男人,眼底闪耀着蒸腾的杀气:“麒麟,忍住,你要忍住,为父来晚了,为父不该让你带队的。” 被称为麒麟的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青涩的面容带着肆意张扬的气息。 只不过失血过多的灰白,让他没了以往的飞扬跋扈,反而多了垂死挣扎的难堪:“爹,我,我不想死,孩儿,孩儿不想死。” 他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如同拽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的脖子已经被人生生割开,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挽救。 抱着他的人心知肚明,却不想儿子死的无法安息:“好,不死,爹救你,爹一定救你。” 看着儿子每说一个字,嘴里都会有大口大口的血液喷溅,柳家老二柳亚新恨不能立刻手撕了凤倾城。 他的儿子,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敌人的刀口下,却死在了一个小小的丫头身上。 这让他如何接受。 “爹,报仇,找,找大伯为,为我报仇……”麒麟用力抓紧父亲的肩膀,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望着天空。 突然他的手滑落,不甘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天空。 “啊……麒麟……我的儿啊……” 树林中一声悲鸣划破苍穹,惊的鸟儿腾空而起,惊慌四散。 柳亚新合上儿子死不瞑目的双眼,抱起他飞身上马:“查,是谁截下了雕翎箭,我要他死无全尸。” 黑衣骑被柳亚新猩红的双眸吓到了,一个个卑躬屈膝的附和:“是。” 随着柳亚新离开,树林恢复了安静,只留一滩鲜红的血液告诫前来的生物,这里曾死过一个叫柳麒麟的人。 …… 阳光刺目,凤倾城伸手阻拦阳光。 耳边响起惊喜的声音:“呀,夫人醒了,快,快去告诉那位官爷,他的夫人醒了。” 凤倾城疑惑。 夫人? 是谁? 说她吗? 村长家门口,萧铭对萧梓战低语:“殿下,查清楚了,昨日突袭的不仅有黑衣骑,还有哈尔国潜伏在我国的细作,哈尔国引诱我们出兵袭击他们,黑衣骑集中所有人攻打您的营帐。” 萧梓战捏紧拳头,深邃的目光中闪耀着惊涛骇浪。 哈尔国。 柳家。 黑衣骑。 柳家到底还有多少势力,是他不知道的? 翻遍记忆,萧梓战都没寻找到哈尔国与柳家联合的过往,为何这一世不一样了。 一直龟缩的哈尔国竟然敢正面刚了。 “派人查查,这期间萧梓晨在做什么?”萧梓战不信他会安静的待在赣州。 萧铭迈步想走,却被萧梓战叫住:“等等,再查查他与哈尔国是否有联系,哪怕一丝细节都不能遗漏。” “是。”萧铭快速退下。 青冥步伐沉稳的走了过来:“殿下。” 萧梓战点头,看着萧铭走远道:“他是我的人,以后倾城需要禁卫军帮忙,你尽管去找他。” 青冥点头,看了眼简陋的村屋:“小姐她。” 萧梓战没有回答,心中沉重一片。 对于倾城,他不知该带着何种心态。 若不是他,也许倾城能过的更好,是他的放手,导致倾城与萧梓晨产生了羁绊。 “你照顾好郝建,还有那个叫阿九的人,之前倾城给郝建祛毒时,你不是在身边吗!按照倾城的方法做。” “真要救阿九吗?属下不知他的人品,万一他是黑衣骑派来的……” 萧梓战抬手,青冥担忧的,也是他怀疑的,但他相信倾城。 倾城信任的人,应该不会害她。 “郝建为了倾城再也无法使用雕翎箭,这一辈子可能会是废人一个,他在乎那个人,我们帮他救人,告诉他看好自己的人,不要给倾城惹麻烦。” 青冥惊骇,却没有表现出来。 身后传来了农妇的声音:“官爷,您夫人醒了。” 听闻凤倾城醒了,萧梓战刻意忽略了她的称呼,快速往房间内走去。 凤倾城起身,揉着胀痛的额角,回忆发生了什么。 当记忆定格,她脑中只有郝建血淋淋的模样。 “郝建。”凤倾城醒神,掀开被子下地,却被进来的萧梓战一把拉住,重新将她推回到床上。 “你才刚醒,好好躺着。”突兀的温柔,让凤倾城有些不适应。 扯了扯嘴角,凤倾城询问:“郝建怎么样?” 萧梓战给她盖好被子,这才说道:“放心吧,他好得很。” 凤倾城松了口气,却听萧梓战询问:“倾城,你何时学的武?又是否知晓你身上异于常人的力气?” 第102章 凤府大战 是要摊牌了吗? 凤倾城看着萧梓战在想,前后两世太多过往,她该怎么跟萧梓战说。 “我……”凤倾城纠结,,一双手揪着衣角不停的拧。 萧梓战叹了口气,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不想说,就不说,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再告诉我。” 话落,萧梓战起身,手却被凤倾城一把拉住:“前世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她终究问出了口。 望着他的后背,凤倾城眼底都是忐忑,不安,与惶恐。 “全部记得。”不过四个字,却跨越了两个时空,秘而不宣的事情也终于摆在了台面上。 凤倾城的一颗心落了地,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嫁给萧梓晨后,在禹城为了护他,我寻了高人教导我,也是那时习的武,至于你说力气大,我不知道。” 萧梓战的手一紧,握住了凤倾城收回去的手,转回身望着她,满眼震惊:“你嫁人时已经16岁了,从发配到进入禹城至少要经历两年,你的骨骼早已成型,怎么可能习武。” 凤倾城双眼无神的望着虚无,回想当初习武时带给她的痛苦:“确切的说,那时我已经十九岁了,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总说有人会害他,没办法我只能守着他,陪着他,一起睁眼到天亮。” “后来还是他说的,女人身子骨软,即便年纪再大习武都来得及,他只信任我,也只有我能近他的身,那时的我觉得我只剩下他了,他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直到今日,回想起学武时的痛苦,凤倾城依旧忍不住颤抖。 那种被人踩着腿脚,硬生生撑开筋骨的剧痛,以及漫天飞舞的石头砸向她,躲不开便是头破血流恐惧感,每每想起都让她无法入睡。 许是找到了发泄点,凤倾城一直说,一直说,仿若要将上一世所有不如意统统宣泄一空。 萧梓战安静的听着,不去打扰她,任由她说。 那是他带给她的,因此每当她说出一件痛苦的事,萧梓战的心便被划上深深的裂痕。 …… 三日后,禁卫军休整完毕,受伤较重的,全部留下被就近的官府收容照看,伤的较轻的继续护送七皇子返京。 奇怪的是,众人发觉七皇子与凤大小姐经历一场血战后,关系非但没有进一步,反而看着疏远了。 车厢内,郝建给阿九盖好被子,看向前方临时找来供凤倾城乘坐的马车询问:“凤大小姐怎么不骑马了?她不是说外面的风景好看,适合骑马吗?” 青冥白了他一眼,掏出临时从城镇买来到烧鸡塞他手里:“管好你自己,还有这个拖累。” 他指了指昏睡中的阿九。 郝建捏着油纸包怒吼:“他不是拖累,他是我九哥。” 青冥撇嘴:“还九哥,现在就剩下病鸡了。” 话落,翻身下了马车,纵身上马追上领头的萧梓战。 撕下一块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郝建冲着青冥离开的方向愤愤道:“你等着,阿九醒了,我让他打死你。” …… 京都,凤府。 凤忠鹤望着乌烟瘴气的院子,以及鸡飞狗跳的下人,什么都不想管了。 “闹吧,闹吧,我把这个家给你们,你们使劲闹。” 身为一家之主,夫人不听他的,小妾依仗娘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连平时娇惯的女儿,都能对他指手画脚,他这个当家人当的真失败。 “老爷,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她……”容嬷嬷气喘吁吁的跑进凤柳氏的院子,便见一群奴仆厮打在一处,那场面壮观的如同战场。 听闻老太太出事了,凤倾城哪里还顾得上柳萋萋与柳芙蓉掐架,转身往自家老娘住的院子跑去。 “怎么回事?柳家人闹到我母亲那边去了?家里护卫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点?” 凤忠鹤脸都白了,顾不得官员礼仪,几乎是跑着往凤老太太那边走。 “不是,柳家人没去老太太院子里,我们也没敢告诉她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 “那到底怎么了?”凤忠鹤急的不轻,脚下虎虎生风。 “老太太中午喝了碗绿豆汤,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晕了。” 凤老太太双眸紧闭,泛紫的唇色让人惴惴不安。 几个丫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盯着大夫看,很怕他会说出不好的话。 “娘。”凤忠鹤跑进来,直接跪在了老太太的榻边。 忧心忡忡的凤云逸伸手想要扶起他:“爹,您别着急,大夫正在给祖母诊治。” 凤忠鹤双手颤抖,在儿子的搀扶下才勉强爬了起来:“怎么回事?你祖母到底怎么回事?” 凤云逸为难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一旁被人押跪在地上的厨娘:“爹,你问问她吧。” 凤忠鹤看出不对,几乎没怎么想,上去便是一脚将她踹翻:“是不是你给老太太下毒了。” 看老太太的脸色便知,除了中毒不做他想。 厨娘脸色白的毫无血色,爬起来哐哐磕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说不是你,我们在你做的糕点里发现了祖母不能吃的乌头,府内谁人不知祖母在养生,养生方子与乌头相冲,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厨娘吓的全身颤抖,磕头嗑的额头上血污一片:“没有,我没有放乌头,真的不是我。” 此时大夫收手起身,脸色相当沉重。 凤忠鹤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 “老夫人不太好,大人最好早点准备后事。”大夫收起药箱子,看样子连药都懒得开了。 凤忠鹤大怒,转回身猛踹厨娘:“说,是谁让你害老夫人的,不说我就打死你。” …… 到了京都城门,凤倾城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让青冥赶车回凤府。 看着马车走远,萧梓战微微叹息,他是愧疚的不敢见倾城,倾城又为何疏远他,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回到凤府,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的凤倾城,直接被乱糟糟的场面震惊住了。 几十个柳家奴仆正在殴打凤府下人。 凤府下人也不甘示弱,一个个拎着棍子,烧火棍打的虎虎生风,还有拎着菜刀,马勺跟在后面的,可见是全员出动了。 “怎么回事?”凤倾城拧眉,回到家的好心情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鼻青脸肿的老管家,远远的跑了过来:“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快管管柳家吧。”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在潜意识认定只有大小姐能治得了柳家。 第103章 主仆互撕 凤倾城拧眉询问:“说事情。” 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管柳家? 况且看这情形,柳家冲的好像不是她,而是整个凤府。 管家一边揉肿胀的额头,一边跟着凤倾城往紫竹轩的方向走:“还不是为了夫人的嫁妆。” “我娘的嫁妆?”凤倾城终于停下了脚步,便见一人拎着棍子直奔管家,许是没认出她来。 青冥抬脚便踹,那人笔直飞了出去。 有那么片刻,激战中的人群停了一下,随即开始新的一轮械斗。 管家急的直跺脚:“唉,乱,太乱,小的不知从何说起。” 凤倾城沉了脸,看着青冥又踹飞一人才开口:“那就挑简单的说。” “事情是夫人带人抢了柳姨娘的嫁妆,柳姨娘告到老爷那边,老爷没管这件事,柳家人就上门了,这会夫人院子里打的更厉害,所有人都去夫人那边守着了。” “我娘抢了柳姨娘的嫁妆?”凤倾城冷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管家低头,不敢看凤倾城阴晴不定的脸。 说嫁妆是柳姨娘的时候,他心里也愧得慌,可谁让人家过了明面,抬平妻那日低调从后门抬出,风风光光从正门进入。 在世人眼里,那就是柳姨娘的嫁妆,说出大天都没有。 可管家心里门清,那到底是谁的嫁妆。 凤倾城不想管凤府污糟的烦心事。 以她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出府单过。 可想到那个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娘,凤倾城在硬的心肠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管家,派人通报大理寺卿,就说柳家入室抢劫。” 管家以为凤倾城会让星宿使过来偏帮一二,所以听到凤倾城开口,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却只迈出半步,便停了下来,回身满脸惊讶的询问:“什,什么?上报大理寺?” “不对吗?这种事情不正是大理寺的管辖范畴吗?”凤倾城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疑惑的神色看着管家。 管家咬牙,大小姐太精了,他是半点骗不得她。 索性全盘托出:“老爷不想家丑外扬,让夫人交出来,夫人不肯,无奈下想让柳姨娘不要计较了,柳姨娘不愿意,这会老太太也晕了,老爷在老太太房里,着实没办法顾及到前院,大小姐您就给出出主意,看怎么办才好吧。” 管家急的手足无措,一张老脸跟菊花似的皱在一起,仿若苍老了十几岁。 凤倾城翻白眼,转身往香茗苑走:“星宿司不是我家的,我不可能动用星宿司。” 被凤倾城戳穿自己的小心思,管家汗颜,伸手擦了擦虚无的汗珠。 “我爹既不想报官,又不想管家里的事,就由着他们闹好了。” 管家咽了口唾液,神情痛苦的劝解:“大小姐,事情哪那么简单,您是不知道,最近京都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夫人抢姨娘的嫁妆,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偏夫人不管不顾,谁来说都不好使。” 凤倾城的脚步又是一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刀子刮的管家心寒彻骨。 “我娘为什么不管不顾,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那本就是她的嫁妆,她凭什么要让?你什么意思?跟我爹一样,觉得我娘应该交出来是吗?” 管家大骇,被凤倾城看的如芒刺在背,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不是,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才口无遮拦,还请大小姐恕罪。” “你有没有罪,等回头再说,你把所有人给我召集到香茗苑来,我倒要看看柳家人多大本事,敢在凤府闹腾。” 有凤倾城这句话,管家的心瞬间落回到肚子里,转身去招呼打斗中的护院及奴才。 香茗苑。 柳萋萋端坐在屋檐下,对于院子内打的不可开交的场面视若无睹。 柳芙蓉站在院门处,咬牙切齿的看着柳萋萋悠闲喝茶,双目赤红恨不能喷火。 刘嬷嬷护在柳萋萋身边,谁敢过来她便踹过去,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家主子。 院里院外,到处都是人,有不少见了血。 于是打的越发狠戾,恨不能要对方的命。 “你们别光顾着打啊,冲进去把东西抬出来。”张妈妈跳着脚的叫嚣,完全不把当家祖母当回事。 柳芙蓉拿帕子扇风,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却不知为何,柳家人在厉害,都无法闯进柳萋萋的库房半步。 权叔带着人,将库房护的死死的。 时不时能听到月嬷嬷跳着脚与张妈妈对骂的声音:“你个老不羞,还想抢我家夫人的东西,给你脸了是吧?一个下贱胚子,仗着主人有点势力,分不清里外了吗?别忘了,你也曾是镇国将军府的人,若是知道你是这么个下贱坏痞,当初老太太就该将你们全家杖毙,也不至于养出你这个背主的玩意。” “说玩意都是抬高了你,你连玩意都不是,就是阴沟里的……” 张妈妈被月嬷嬷骂的汗毛直立,恨不能冲上去撕了月嬷嬷。 可她惧怕月嬷嬷身边的权叔,便也只能跳着脚回骂。 只不过她的骂声毫无底气,全然不如月嬷嬷指桑骂槐的痛快。 看着堵在门口,好整以暇的柳姨娘,凤倾城忍不住手痒。 行动比大脑还快,抬脚用力踹了出去。 哎呦一声,猝不及防的柳芙蓉飞了出去,直接落在了柳萋萋脚边。 霎时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柳萋萋反应更快,抬脚踩在了柳芙蓉的脸上:“哎呦,你怎么跑我脚底下来了?我知道你愧对我,但真不用这么大的礼数。” 柳萋萋嘴里这么说着,下脚一点不留情面使劲碾压,直踩的柳芙蓉叫苦不迭,万不得已向张妈妈求救。 “张妈妈救我,快救我。” 张妈妈从惊吓中回神,快速往柳芙蓉这边跑过来,被刘嬷嬷抄起扫帚便是一顿狂揍。 她早看这个张妈妈不顺眼了,若不是要护着夫人,她能让这个死婆子在夫人面前猖狂。 凤倾城睥睨所有柳家人,冰冷冷的开口:“打啊,继续打,我看今天谁能出得了凤府。” 见到凤倾城,月嬷嬷有了依仗,腰杆挺的笔直:“就是,来得容易,想出去没门。” 柳家奴仆面面相觑,他们以为凤倾城不在凤府,所以才敢这般嚣张打上门。 却不想她回来的这般快。 有人使了个眼神,他身边的人转身往外跑去。 凤倾城看到了,并没有阻挠,反而示意青冥放那人离去。 第104章 一群奇葩 缓步来到自家娘亲对面坐下,凤倾城为自己倒了杯茶:“青冥,我要他们的左腿,全都给我打断。” 柳家人顿时急了,一名看似头领的人跳脚道:“你敢,我是柳家人。” 凤倾城放下茶杯,冷飕飕的目光扫视过去,冰冷无情的回复:“打的就是你柳家人,敢到我凤府抢东西,当我凤府无人了?” 凤倾城的话音刚落,一直呈守护状态的权叔突然暴起,奔着质疑凤倾城的人扑了过去。 “凭你也配与我家小姐说话,先把你的腿留下。” 霎时间,局面反转。 凤府下人如同神灵附体,追着柳家的人满院子打。 有凤府下人跑进来报信:“大小姐,不好了,凤府外面聚集了好多百姓,还有柳家人打着讨要柳姨娘嫁妆的旗号守在外面,口口声声夫人容不下妾室,还侵占妾室钱财。” 凤倾城忽的起身,冲着也要起身的柳萋萋道:“娘,您看好了柳芙蓉,别让她出你的香茗苑,外面的事我去处理。” 正要收回脚的柳萋萋猛的踩了下去,踩的努力将头从她脚下扒拉出来的柳芙蓉一阵惨叫。 “这是为娘的事,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的好。”柳萋萋担忧的看着自家女儿,心里不想她为自己出头。 凤倾城不知她的想法,只要是对上柳家的事,她都想掺上一脚,与她娘无关。 扫了眼自家老娘踩在脚底下不停挣脱的柳芙蓉,凤倾城说道:“这么多年,您也该有个当家主母的模样了,连个妾侍都管不了,您还能管得了凤府吗?” 女儿的话,如同响亮的耳光,打的柳萋萋抬不起头来,越发愤恨脚下这个人。 她没在坚持出去对上柳家,而是示意刘嬷嬷往死里打张妈妈。 凤倾城迈步往外走,路过拼死挣扎的张妈妈,抬脚踹在了她左腿关节处。 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张妈妈剧烈的痛呼,吓的柳家人瑟瑟发抖。 …… 十二星宿司下属奇谋司内,善远舟欢快的挥毫泼墨,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身边,身姿妖娆的女人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嫌弃的退开两三步。 又被伤自尊的人收起狼毫笔,拿起自认为大气磅礴的巨作道:“媚娘,这你就不懂了,文人风骨讲究的便是大气,你看我画的多大气。” 媚娘扯了扯嘴角,看着小鸡吃米图,打击善远舟:“星宿使知道你会画画吗?” 善远舟一抽,忙将大气磅礴的小鸡吃米图卷起,丢到了一旁的画桶中,显然那里已经不知放了多少幅小鸡吃米图了。 有人进来汇报:“大人,星宿使回京了。” 善远舟大喜,迈步往外走。 来人继续说:“她还带回两个人,七皇子让属下给您送过来,还让您给他准备三个酒庄。” 善远舟停下脚步,暴跳如雷:“凭什么?她带回来的人,凭什么让我出三个酒庄,她不爱我了,她有新欢了,我要找她说道说道。” 来禀报的下属恨不能没长耳朵。 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星宿使虽然是您的上司,但人家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您真的不怕坏了星宿使的名节。 善远舟没搭理他,气鼓鼓的往外走,端起双肩的架势像极了玄武笔下汤姆猫要干架的姿态。 奇谋司看似空旷的院落中,隐藏了无数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琢磨着院子里一躺,一站的两个人。 有人蛐蛐:“你说,他什么本事,让七皇子亲自派人送过来。” 藏在屋檐下,浑身酱红色如同刷好漆的木头倒挂在边缘的人小声回答:“不知道,不过星宿使亲自挑选的人,应该不简单。” 他们下方,一个装垃圾桶的男人探头:“你们小点声,被他发现,我们该受罚了。” 沙沙风声,周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阿九躺着,却总觉得有无数人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小十,你感觉到没有,这里好像有很多人。” 郝建半蹲给他盖好被子,小声说道:“没有,你毒性尚未清除干净,不要擅自使用内力,要听凤大姑娘的话。” 阿九不知道凤大姑娘是谁,但他听小十的,小十说没有便是没有,应该是自己感觉错误。 他没看到,郝建起身时,锐利的眸子状似不经意的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停留。 其中便包含了蛐蛐他的三个方向。 “郝建?”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爽朗,清透,干干净净,让人听着极为舒服。 郝建却拧紧了眉头,他听得出身后的声音陌生,却带着一股亲切之意。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声音的主人,可他喊自己的名字时,为何透着隐隐的激动? 郝建转身,便看男人风一般冲了过来,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 “真的是你,好小子,真的是你啊!你都想死哥哥了,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哥哥多孤单,哥哥都快闷死了。” 对方一口一个哥哥,让郝建手足无措。 看他年龄比自己还小,为何要占自己的便宜? 郝建不悦,伸手推开热情如火的善远舟:“小屁孩,你才几岁,让我管你叫哥。” 不想对方非但没被自己的不悦吓到,反而越发高兴的抱住他跳,一边跳一边笑:“对对对,就是这样,当初你小子就是这么对我的,哈哈哈,这么多年没见,你依旧没变,我爱死你了。” 噼里啪啦。 原本安静的院子,不停有人掉下来。 树上的,屋檐上的,水缸里憋不住喷水的,更有甚者从郝建不远处的土里爬出来就跑。 “老大疯了,快跑啊。” “不是,老大没疯,老大好男风,娘亲,救我啊。” “什么情况,你们跑什么,带上我啊。”一截树桩子起身,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呼啸着从三个人面前跑走。 他太入戏,真把自己当成了树,因此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郝建抽着嘴角,眼睁睁看着十几个人从院子的四周凭空出现,然后造型各异的扭曲爬走。 善远舟大写的尴尬,他忘记自己下令,让下面的小兔崽子们学习隐藏了。 他的一世英名。 …… 凤府门前,聚集了黑压压一片百姓。 柳家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与凤家对峙。 凤倾城缓步而出,嘴角擎着邪佞的笑容,看向为首的人:“呦呵,柳大夫人没来?就你们几个小虾米,确定能从我凤府讨得好去?” 第105章 抢劫凤家 被突然出现的凤倾城吓了一跳,为首的几个妇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想起今日的任务,又不得不上前一步硬刚:“凤府是没人了吗?让个小丫头出来守门。” 凤倾城摇头,嘲讽的走下石阶,一步步向着对面的几个妇人走去。 几人被凤倾城身上的气势吓住,纷纷后退躲闪她的目光。 她们面面相觑,觉得凤倾城身上有股杀气,完全不像闺阁女该有的气势。 不过一段时日未见,凤倾城为何变化如此大? 她们不知,杀过人和没杀过人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趟深城,让凤倾城手中沾了无数人的血,她的气场自然有所改变。 几个妇人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凤倾城觉得很不爽,这并不是她想见的柳家。 只有针尖见麦芒时,她才好发挥她的气场。 “怎么,这就怂了?连我都怕,还有何能力让我凤府主人出来相见?就你们也配。” 凤倾城转身,老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凤大姑娘霸气。” 有人附和:“是啊!你们不是来要说法的吗?怎么人家姑娘出来,连句话都没说,你们就怂了?说法不要了?” “是啊,是啊。” 到什么时候,都有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的人。 凤倾城转头,看到人群中,一名高大的男人,毫不避讳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柳家人被吼的回过了神,其中一名身着华服的妇人,心虚的整了整衣衫,挺直脊背道:“凤倾城,我们不说话,不是怕了你,而是你母亲闯的祸,我们找不到你头上。” 这是想越过自己,直接与母亲对话,凤倾城眼底闪过戏谑:“我母亲的就是我的,你觉得还与我无关吗?” “有关,怎么没关系,将来凤大姑娘嫁人,凤夫人是要填妆的,凤夫人的嫁妆自然是凤大姑娘的嫁妆,凤大姑娘说的没毛病。” 还是那名男子,不遗余力的给大家解释两方话语。 凤倾城想不注意他都不行,更何况是柳家。 为首妇人指着那男人怒吼:“你闭嘴,与你何干,用得着你解释。” 男人耸肩,撇嘴,一副委屈模样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妇人没搭理他,转头对凤倾城道:“你母亲拿走了我们芙蓉的嫁妆,作为芙蓉的娘家,我们柳家不会坐视不理,请你们把芙蓉的嫁妆交出来,我们柳家抬回去为她保管。” 凤倾城了然,柳姨娘这是铁了心将自家娘亲嫁妆全部送到柳家去,难怪柳家这般大张旗鼓,敢情想生抢。 “呵呵,我以为柳姨娘就够不要脸的,没想到柳家更不要脸,到底是谁的嫁妆,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月嬷嬷从里面跑出来,站在凤倾城面前气势汹汹。 一看便知,里面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柳家妇人急了,指着月嬷嬷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说话?” 月嬷嬷掐腰,啐了对方一脸吐沫:“就你?镇国将军还在时,你不过是个烧火丫头,不就是爬上了柳中堂那个老王八蛋的床吗!还真把自己当姨娘了?谁不知道她张燕生性善妒,留着你还不知道什么目的,偏你傻的一批,给人家两口子端水洗脚,伺候拉撒还乐不思蜀,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长得都是什么玩意,不如掏出来丢了,也免得给镇国将军丢人……” 百姓哗然,都被月嬷嬷骂的震惊不已。 以前的镇国将军跟现在的镇远将军不是一家人吗? 怎么开撕了? 也不对,他们好像一直很拧巴。 表面看两家好的跟一家人似的,可镇国将军牺牲后,镇远将军接手了镇国将军府,使得镇国将军夫人远走北疆 ,至今消息全无。 而看似和睦的两家人,都把女儿嫁到了凤家,近半年来更是嫌隙不断。 他们两家到底好,还是不好? 妇人被骂的节节败退,指着月嬷嬷的鼻子颤抖道:“你,你,你敢骂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可是镇远将军,你在辱骂朝廷命官,你完了,你们都完了,我回去禀报老夫人,敲登闻鼓告你们。” 月嬷嬷一时情急骂了个痛快,却不想给凤倾城惹了麻烦。 脸色青黄不接,转头看向闲庭信步,毫不在意的自家小姐。 “告,你去告好了,敲登闻鼓告状,可是要受鞭刑的,你觉得你家老夫人愿意为你承担吗?当然,你们可以让下人代替,只不过告我没有官身可以吗?” 看着那妇人惨白的面色,凤倾城笑的邪恶。 冰冷的目光似淬了毒,吓的柳家人集体后退。 人群中,又有人高呼:“说凤夫人抢侍妾嫁妆的事,怎么又扯到别处去了?你们能不能找重点,找不到重点就别闹了,回去算了。” 这次不是之前的人质疑,而是换了声音。 凤倾城望过去,人太多,无法知晓谁说的话。 但百姓们眼中浓浓的八卦色彩,让她知晓管家嘴里的所谓言重。 像似找到了主心骨,柳家妇人纷纷上前叫骂:“还芙蓉嫁妆。” “把芙蓉嫁妆交出来。” “你们不交出来,我们便打进去。” 一时间群情激昂,听八卦的百姓跟着激动,一起往前涌。 好像要跟着分杯羹似的。 望着突然汹涌的人潮,守在门口的管家双股颤颤,发觉柳家这是在挑拨百姓,想要一哄而上抢劫凤家。 他急忙转身,往主院飞奔。 本以为这么多人,定然吓怕凤倾城。 谁知凤倾城依旧老神在在,依靠在凤府门口石狮子上,双手鼓掌:“好好好,柳芙蓉打着抬平妻的旗号,将从我娘手里抢走的嫁妆偷换成她的嫁妆,不要脸的程度,真真是随了你们柳家的劣根,你们不是说我娘的嫁妆是你们柳家的吗?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嘴里柳芙蓉的嫁妆到底是谁的。” 此话一出,激愤的老百姓安静了下来,站在柳家身后想要看看凤倾城怎么证明。 “嬷嬷,派人去大理寺报案,说柳家以我娘侵占妾侍嫁妆为由,想要打砸抢我凤府,青冥通知我母亲,大理寺的人一旦到场,将所有嫁妆抬出府,让诸位邻里相亲陪同大理寺官员,一起查看嫁妆到底是谁的。” 柳家妇人心思一沉,不由得忐忑担忧起来。 她身后,有人轻声开口:“怕什么,芙蓉的嫁妆可是在众目睽睽下抬进凤府的,老百姓都看到了,又有谁能为她柳萋萋证明,要知道她嫁过来十几年了,谁还记得当年的事。” 李家妇人顿时有了底气,挺胸昂头:“报就报,谁怕谁,今天你们不把芙蓉的嫁妆吐出来还给我们柳家,我们柳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106章 嫁妆之争 凤倾城任由她们叫嚣,在下人拿来的椅子上坐着,平静的等待大理寺来人。 有丫鬟跑出来,面色带了丝惊惧,扫了眼众人,在凤倾城耳边低语:“大小姐,柳姨娘好像小产了,夫人瞒了下来,让我偷偷过来告诉您。” 凤倾城眸色深邃,闪耀着别人看不懂的光。 一群百姓窃窃私语,都在猜凤府丫鬟在凤倾城耳边说什么。 柳家妇人比老百姓还好奇,往前移动两步,侧耳倾听。 奈何二人离得太远,中间还隔了月嬷嬷,她什么都听不到。 小产! 凤倾城想起自己踹的那一脚,心中有了计较。 对月嬷嬷招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月嬷嬷脸色一沉,抬头担忧的看向凤倾城,咬咬牙转身进了凤府。 柳家人好奇凤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唯有带头闹事的妇人突然想起了自家大小姐,忙开口询问:“我们芙蓉为何没来?事关她的嫁妆,她本人也该出来说说的。” 凤倾城冷冽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如同刀子刮得她打了个寒颤,却越发觉得柳芙蓉没出来,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否则商议好的事,为何迟迟不见她出来支援。 柳家妇人一个眼神,人群中有人会意,高呼:“是啊。事关柳姨娘的嫁妆,她本人为何不出来说话,也好证明一下嫁妆到底是不是她的。” 一人呼,十人应,看热闹的百姓不嫌事大,一个个跟着喊得欢畅。 凤倾城不搭理他们,转头看向凤府内,便见下人们抬着一箱箱嫁妆出了府门,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溅起层层灰尘。 几十台嫁妆落地,顿时吸引了百姓的目光,哪里还记得柳芙蓉是谁。 有人小声私语:“柳家真有钱,竟然有这么多嫁妆。” “可不是,看着气派,堪比嫁公主了。” “不对吧,这能与皇家比?长公主出嫁那次我见过,比这多多了。” “那是长公主,先帝最宠爱的孙女儿,能拿来对比……” 一时间议论纷纷,全都扯着脖子往箱子里看,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奈何,大理寺人没到,箱子全部盖着,里面到底有什么,没人看得到。 柳家妇人眼睛都看直了,想起柳家最近捉襟见肘的日子,也难怪老太太把主意打到柳萋萋那个贱蹄子身上。 当初柳萋萋出嫁,她还是镇国将军府的一个烧火丫头,曾偷偷跑到婚礼场地看过。 那时的风光场面,至今让她无法忘怀。 虽然眼前的嫁妆缩水了不是一星半点,却还是让人眼热。 众人议论中,大理寺的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程大人亲自带队,可见多么重视这件事。 凤倾城起身,与程大人寒暄:“抱歉,又给大人添麻烦了。” 七皇子回京,有些事提前传到了他耳朵里,对于凤倾城帮助深州展宇将军击退南蛮之事,程大人佩服不已。 以前他畏惧柳家,忌惮手握重兵的柳中堂,所以但凡涉及到柳家的事情,他都不想参与。 但现在他觉得他可以考虑一下站队,至少眼前这个与七皇子走的近,又深得圣宠的星宿使便可以考虑下。 表面上板着脸给老百姓看,眼底却闪耀着温和光芒的程大人开口客气道:“不麻烦,这是下官的职责。” 凤倾城点头,请程大人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她在下人搬来的另一张椅子坐定。 不过须臾,情势全然变了。 两个有官身的坐着,柳家人站着,反而像被审判的。 柳家人很尴尬,却也不敢跟程大人叫嚣,只能瞪着凤倾城泄愤。 “开箱。”凤倾城吩咐。 凤府下人上前,一箱箱打开柳萋萋的嫁妆。 即便是青天白日,却依旧晃了每个人的眼睛。 柳家妇人眼尖,冲过去抱起镂空白玉金樽鼎道:“这是我们柳家大小姐柳芙蓉抬为平妻那日,我们柳家当家人亲手挑选并出库的镂空白玉金樽鼎,当时抬着它过街时,很多百姓都是看到的,你们说是不是?” 说话时,她高高举起手中的镂空白玉金樽鼎,尽可能让所有百姓看清楚,看明白。 心里暗暗庆幸老夫人厉害,早早做好了准备,看他凤家如何抵赖。 今日这嫁妆,她势必要带回去,老夫人定然会好好奖励她。 万一老爷也高兴,将她抬为贵妾就更好了。 在场的百姓中,不乏柳芙蓉抬平妻那日看热闹的,对那一箱箱嫁妆记忆犹新。 “是,我可以证明,这东西的确是那日凤府大张旗鼓抬平妻时,从柳家抬过来的嫁妆。” “我也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也能证明……” 一时间人声鼎沸,纷纷为柳家作证。 柳家妇人得意的看向凤倾城,死死抱着怀里的缕空白玉金樽鼎道:“怎么样?凤大小姐有何话可说?你娘就是个贱人,连妾室的嫁妆都抢,丢人……” 她话未说完,凤倾城眸色一凛。 众人便见凤府内飘出一道身影,啪啪啪给了柳家妇人十几个大耳瓜子。 随即,凤倾城身后多了名侍卫,冰冷的扫视所有人。 许是被他打人的狠戾吓到了,众人纷纷后退,避开他的锋芒。 柳家妇人捂着迅速红肿的腮帮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血沫子中两颗大牙清晰可见。 柳家人怒了,跑出一名穿红戴绿的少妇,一把抱住柳家妇人大喊:“娘,你们凭什么打人?侵占人嫁妆你们还有理。” 凤倾城掸了掸身上微不可见的灰尘,一副嫌恶的表情道:“打她,是因为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敢当众辱我母亲,不杀她已经是给柳家颜面了。” 柳家妇疼的头晕脑胀,差点掉了怀里的缕空白玉金樽鼎,被她女儿一把接过来道:“我娘话语过激,我替她道歉,可我娘哪里说错了?她柳萋萋霸占妾侍嫁妆有目共睹,你们不该将嫁妆还回来吗?” 话落,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大理寺卿程大人面前:“请大人给民妇做主。” 柳家妇人缓过神来,大哭着跪倒在程大人面前,吐字不清的呜咽:“大人,她柳萋萋太欺负人了,芙蓉是我们将军的掌上明珠,被抢了夫君什么话都没说,为了顾全堂姐颜面,还自请为妾,她都委屈成什么样了,现在连嫁妆都保不住,您要给我们大小姐做主啊……” 柳家妇人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让围观的百姓分外激愤。 第107章 不作不死 许是惧怕凤倾城身后的人,老百姓低声嘀咕:“听柳家人这么说,真觉得凤府夫人挺过分的。” “可不是,欺压妾侍也就罢了,还抢人嫁妆,这得是多霸道……” “不会吧,我听说凤府这位夫人当年嫁过来时,那也是十里红妆,黄马褂开路,不至于图谋个妾侍的嫁妆吧?” 有唾弃的,自然也有正义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嗡嗡声逐渐扩大,全部落进凤倾城耳中。 她冷嘲的看向柳家妇人道:“我曾说过,你们偷偷从我凤府后门抬走我娘嫁妆,再大张旗鼓从正门抬进来,不知情的人自然以为那是柳姨娘的嫁妆,你们还有何证据统统拿出来,只凭口说,眼见不足为证。” 柳家妇人大急,吐了口血沫子,指着凤倾城怒吼:“这么多人看着,你都能强词夺理,你还让我拿出什么证据?” 她身边少妇怒目而视:“凤大姑娘,你别忘了,我柳家也是有官身的,我们家将军在外杀敌报国,哪里有时间来跟你计较些许小事,也只有我们这些后宅的妇人出头,那么多人看着我们抬嫁妆过来,你都能抵赖,我们拿出再多证据又有何用?” 话落,她转头冲着围观的百姓砰砰磕头,不过须臾便已是乌青一片。 “乡亲们,你们给我们评评理,他凤府是不是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想要回被当家主母霸占去的嫁妆,怎么就那么难,呜呜呜呜……” 百姓激愤,也不知谁抄起篮子里的鸡蛋丢向凤倾城:“你们太过分了,欺压妾室,都欺压到镇远将军的家眷身上了,他们在外保家卫国容易吗?我们要为柳家讨回公道,不能让守护我们的将士寒了心……” “对,讨回公道,不能让将士寒了心……” 一人呐喊,群起呼应。 霎时间,凤府门前质问声震天,无数烂菜叶,鸡蛋往外招呼。 其中不乏小石子。 程大人吓的豁然起身想要后退,却发现身边的凤倾城无波无澜,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冷眼打量所有人。 心中汗颜,他身为父母官,比凤倾城大了不止两旬,定力竟然不如个丫头。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任由身边衙役为他遮挡投掷过来的东西。 这时,人群外,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我可以证明,那些就是我娘的嫁妆,是夫人容不下我娘,想要将她逼出凤府,才想着用嫁妆压我母亲。” 随着声音落下,众人为声音的来源让出一条路。 便见凤翠华在柳家人的簇拥下,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端的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 凤倾城看着她走过来,终于明白为何回来后没见她出现过。 原来是在等群情激愤,她在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来博取别人同情。 她不在京都这些时日,她有所长进了,但不多。 “你怎么证明?”凤倾城摊手,一派风淡云轻,比凤翠华还有气度。 在她周边,没有任何投掷物,可见青冥将她护的多好。 以为自己的出现,会让凤倾城慌乱,气怒,又或者抓狂。 却没想到她什么表情都没有,让凤翠华咬牙切齿。 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从怀中掏出一份清单道:“这是我从外祖母那边誊抄的嫁妆清单,大家可以核对一下,是不是我娘的嫁妆,若不是我娘的嫁妆,我外祖家又怎会有这份清单,我外祖父可是镇远将军,岂会为了小小嫁妆撒谎。” 凤倾城闭眼,不想看凤翠华的蠢样。 她觉得,前面所有话都是柳家那位老夫人教她说的,后面扯出镇远将军,定然是凤翠华自己的主意。 还真是不作不会死。 柳家有凤翠华这么个猪队友,真是他们的福气。 见凤倾城闭眼扶额,以为她被自己镇住了,凤翠华眼底滑过得意的色彩。 你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外祖母的手段治住了,你就等着丢人被爹爹赶出凤府吧。 程大人看看凤倾城,又看了看凤翠华,终是命人将凤翠华手中的嫁妆单子拿过来一一核对。 期间,凤倾城一直没说话,周围百姓愤愤不平的声音也从未停过。 局势一面倒的偏向了柳家。 凤翠华亲手扶起柳家妇人,给她个安抚的眼神。 柳家妇人有了底气,叫嚣着对凤倾城道:“柳家本不想闹这么大的,着实是柳萋萋欺人太甚,今日这嫁妆我们必须抬回去。” 凤翠华笑的欢快。 可不是得抬回去吗! 那将来都是她嫁给萧梓晨的资本。 若是外祖父看到她的书信,能让她改嫁太子就更好了。 凤倾城看着他们得意,不免替柳家惋惜,倾尽全力就培养出这么个东西,实在是太让她高看了。 “大人,核对完毕。”衙役将嫁妆清单双手奉上,偷偷扫了眼凤倾城,脸色不太好看。 程大人心里咯噔一下,看了凤倾城好几眼,见她无动于衷,只能开口:“说。” 衙役叹息,无奈开口:“经核对,箱子里的东西,与柳家嫁妆单子一致。” 众人哗然,有人挥舞着拳头怒骂:“凤大小姐,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如何狡辩,凤府做的腌臜事,是不是该给柳家一个交代?” “是啊!官员夫人欺压妾室,抢夺嫁妆,真给凤家丢脸,凤家就该将凤柳氏休了。” 凤倾城看到凤翠华眼底藏不住的得意,忍不住的手痒。 起身几个巴掌呼过去,清脆的声音震住了全场。 谁都没想到凤倾城这般猖狂,看到事情败露,竟然动手打人。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凤倾城收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终于舒坦了,有些人还是得打一顿才行。” 凤翠华脑子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外界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立刻有凤府下人冲过来,将她拉起,直接押到凤府大门口。 忍着火辣辣的疼,凤翠华怒吼:“凤倾城,你疯了。” 凤倾城转身,冷笑着看她:“疯的不是我,你身为凤府庶女,也敢构陷当家主母,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跟父亲交代吧。” 话落,她看向柳家妇人:“你确定,这里所有东西是你们柳家给柳芙蓉的嫁妆?嫁妆单也是出自你们柳家之手?” 柳家妇人被凤倾城突然暴增的戾气吓得连连后退,却咬紧牙关道:“就是我柳家的。” “好。”凤倾城笑了,眼底闪耀着嗜血的光:“你们看够了吗?该出来盘盘道了。” 第108章 柳嫔娘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凤倾城话里何意。 望着满眼费解的人群,凤翠华肿胀的脸上闪耀出猖狂之色:“凤倾城 ,虚张声势没有用,我娘的嫁妆你必须还回来……” 只不过,她话音未落,人群中走出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 他们穿着不算华贵,却也能一眼看出来自贵人府邸。 “奴才李二,来自程国公府,奉家主之命,协助凤府夫人核对当年国公府给凤夫人的添妆。” 凤倾城挥手,示意李二免礼。 对方起身前往嫁妆前,开始挑挑拣拣。 “小的岳阳,乃昭阳郡主府管家,奉我家郡主指令,协助凤夫人核对当年她亲自挑选的添妆礼物。” 话落,不等凤倾城指示,起身便往一台台嫁妆前,开始挑拣起来 。 “奴才赵澄鉴,乃是李大将军府中二管家,奉老爷令协助凤夫人……” 一时间,不断有人站出,纷纷挑拣起嫁妆来,口口声声都是协助凤夫人,而非柳姨娘。 凤翠华浑身冰冷,看着那群人每拿出一件东西都让她心头滴血,以至于肿胀的脸上表情越发狰狞可怖。 柳家人脸色难看,那些站出来的人,是她们得罪不起的权贵。 可为何他们会站在柳萋萋那边,他们不知柳家现在才是权贵,柳家掌握着梁国半壁江山吗? 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即便她们家老太太亲自前来,也是不敢硬刚的。 人群中,一男子眼珠滴溜乱转,意识到事情不好,转身退出人群,往柳家方向跑去。 百姓们目瞪口呆,事情反转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丢东西砸过凤倾城的人心怀愧疚,纷纷低下头不敢看脊背笔直,神态自傲的人。 凤府门前突然安静了,只有挑挑拣拣搬动东西的声音。 就在人们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拐角处跑出一辆马车,马车周围十几个皇家护卫簇拥。 看到那辆马车,凤翠华想起了祖母的话,说宫里那位娘娘也会帮忙,顿时眼前一亮。 怄的快要吐血的人,突然来了精神,用力挣脱钳制着自己的凤府下人:“放开,你们放开我,凤倾城你完了,柳嫔不会放过你的,你请来多少人帮忙都没用,柳嫔娘娘不会让你侵吞我娘的嫁妆。” 愧疚的人们纷纷抬头看向凤翠华。 “凤二小姐什么意思?这些人是凤大小姐请来演戏的?” “我觉得也是,哪有富贵人家的家臣穿得那般寒酸的,估计就是凤二小姐嘴里说的那样。”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丝毫不怕被凤倾城听到。 凤倾城无奈一笑:看吧,这就是人性,他们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别人,却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由着凤翠华上蹿下跳,凤倾城淡定的看着马车由远及近,来到凤府门前。 车夫跳下马车,凤倾城并未起身相迎。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来的是柳嫔的人,到现在她还记得宫中那一跪,她迟早是要还回来的。 众人给马车让出一条路,看着车夫从车内扶下一名大宫女打扮的人。 见到那人,柳家人狐疑了一下,随即快速迎了上去,陪着笑脸询问:“可是柳嫔娘娘派您来的?” 若真是凤二小姐说的那样,这嫁妆可就板上钉钉能抬回柳家了。 不曾想,对方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挥舞了下手中的帕子,像似见到了令她恶心的东西捂住了鼻子,越过了柳家人。 见柳家人吃瘪,凤倾城不能淡定的坐着了,起身上前两步拱手:“敢问这位姑姑来自哪里?” 看到凤倾城,挥舞帕子的姑姑收回了手,冰冷的脸上带了丝笑意:“奴婢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紫澄,姑娘唤我阿紫便好,不用唤姑姑。” 凤倾城的一颗心大定,面上浮现出从出凤府便没有过的和缓笑容:“原来是阿紫姑姑,下官有失远迎。” 两位都是五品官阶,但凤倾城不敢跟这位比,这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为娘娘。 对于凤倾城的恭敬,紫澄十分受用,转头巡视了一圈,充满威严的目光看的很多人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柳家人的方向,指着少妇怀中抱着的镂空白玉金樽鼎道:“来人,把它给我拿过来。” 立刻有侍卫过去,从不情不愿的少妇手中将镂空白玉金樽鼎抢了过来,双手恭敬的送到紫澄面前。 紫澄接过,用帕子好一番擦拭,看似喃喃自语,实则声音极大的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太后给凤夫人的添妆,你也敢碰,谁给你的胆子。” 此话一出,满街哗然。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抢夺镂空白玉金樽鼎的侍卫抽刀一挥,旋即收刀入鞘。 动作快的人眼花。 “啊……”一声惨嚎响彻天际,少妇举着鲜血喷溅的胳膊,满脸不敢置信的惊惧。 人们看到少妇双手齐整整被切掉,只剩下光秃秃的两只手腕。 那双纤细的绣花好手,滚落在地被糊了一层泥土。 柳家妇人面色惨白,飞扑过去抱住自家女儿,满目悲戚:“珍儿,我的珍儿啊。” 任她悲痛至极,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将擦拭干净的镂空白玉金樽鼎交给凤倾城,紫澄姑姑道:“凤大姑娘,太后给凤夫人的添妆不止这一件,我就不一一挑出来给大家看了。” 凤倾城点头,心里万般感激太后。 她老人家一句话,还有谁敢说这不是她娘的嫁妆? 柳家这人丢定了,而这些堵着凤府门要嫁妆的人,即便凤家不追究,他们也没什么好下场,柳家不会承认今日派人过来要嫁妆的事。 至于凤翠华,那就只能说她蠢,柳家更不可能站出来承认,她的行为是柳家授意。 紫澄姑姑转头,似有话未说完,凤倾城将镂空白玉金樽鼎交给青冥,让他放回嫁妆箱子里,跟在紫澄姑姑身后,做出一副虚心聆听的姿态。 “太后口谕。” 此话一出,大街上呼啦啦跪了一片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凤翠华被凤府中人押跪在地,凤倾城掀起衣摆与程大人跪在一处。 第109章 凤家补偿 紫澄姑姑冷着脸扫视在场所有人,冷冽的目光让人胆寒。 “太后口谕,镇国将军柳万录辅佐先帝,开疆拓土,为梁国百姓战死边关,将军府十余儿郎至今埋骨他乡尸骨未寒。” “梁国不会忘了英雄功绩,亦不会让英雄的后人被人诟病,嫁妆一事让英烈家属蒙冤,太后十分心寒,今日起在有污言秽语出现在市井,必将追究传谣之人,定斩不饶。” 凤翠华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一双眼茫然的看着凤府门前,那一箱箱让她想要想到发狂的珍宝。 柳家人头脑嗡鸣,知晓今日回去必会不得善终,她们需要想办法自救。 至于在场百姓,全部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原来事情并不是街头巷尾传言那般。 而他们忘记了,曾经的镇国将军,为了守护他身后的梁国子民,几乎全家死绝,留下的不过几位妇孺而。 一时间,愧疚之心油然而起。 有人突然冲凤倾城磕头,泫然欲泣:“对不起,凤大小姐,我儿走商时,路遇蛮夷截杀,是柳万录将军带人驱逐蛮夷,救回了我儿性命,让我们一家得以团圆,让我能有儿防老,而我差一点恩将仇报,害了恩人的外孙女,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是啊!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听信谣言,不该用石头砸你,我们错了……” “我们不该残害英烈遗孤,我们不该受人挑拨……” “我们不该忘恩负义,不该忘记柳万录将军的恩情,以及柳家十几位儿郎的牺牲……” 凤倾城红了眼眶,她想过事情大白于天下时,百姓们会愧疚。 却没想到外祖父在他们心里拥有如此大的份量。 从未将他们当回事的凤倾城,此时此刻动容了。 她带着凤家人,亲自上手搀扶起每一个百姓,对她们说:“没关系,不怪你们,你们也是被蒙蔽的。” 凤家人的大度,打动了无知的百姓。 却燃烧了他们的怒火,曾经多用力砸凤倾城,此时便多想弄死柳家人。 于是乎,一群百姓蜂拥而上,将柳家人围在中央一顿暴揍。 不同于凤倾城小来小去的丢鸡蛋,他们是真的在揍人。 拳头,脚,尽可能使用他们身上所有能攻击人的东西。 青冥拉着凤倾城快速后退。 他看见有人抢了挑夫的扁担,挥舞的虎虎生风直奔柳家男仆。 霎时间,血花四溅,却没有一个人阻挠。 衙役们看向自家大人。 大理寺卿程大人看天,看地,看手指甲,就是不看暴怒的人群。 头一次遇到暴乱,是他不想让人阻拦的。 于是乎,当差的衙役们也开始看天,看地,看彼此的手掌纹,小声嘀咕哪个条生命线长,哪条生命线短。 偶尔有那不长眼的柳家人扑到衙役面前求救,被他抱住大腿的衙役抬脚踹了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地上抱着腿哀嚎。 “大人啊!属下受伤了。” 程大人没脸看,捂着额头道:“别嚎了,算你工伤,给你两天休沐,补偿一两银子。” 什么? 这也行? 于是乎,所有衙役倒地哀嚎,模样凄惨的那叫一个真实。 有那离着远的,特意跑过来让柳家人碰一下,在翻滚到程大人面前转悠一圈 。 程大人老脸通红,一脚踢开那名衙役,没好气的吼道:“滚蛋。” “唉。”那人圆润的滚远了些,继续哀嚎。 乱,太乱了,程大人没脸待下去了,冲着凤倾城拱手:“凤大人,你也看到了,下官手底下的人,为阻挠百姓暴乱受了伤,下官带他们回去疗伤。” 凤倾城脸在抖,手也在抖。 程大人您是认真的? 她没瞎,她看到了。 程大人郑重点头,认真的,不能在真了。 凤倾城终于知道憋笑有多惨,实在太难受了,只能点头道:“辛苦了,诸位衙役大哥看伤的费用凤府出,每人五两银子补偿,回头我让管家给大理寺送过去。” 程大人惭愧了,瞪了眼听到消息兴奋不已的衙役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丢人,丢大人了,看他回去收拾不死这帮兔崽子。 有钱拿,谁还在乎会不会被收拾。 一群衙役兴奋的冲凤倾城抱歉,跟着自家大人跑走了。 跑着跑着,想起自己受伤的事,便开始一瘸一拐起来,你扶着我,我搀着你,看似十分痛苦,实则低头盘算拿了银子去哪儿玩。 凤倾城嘴角抽了抽,心底暗暗叹息:你们还不如不装,假,太假了。 转回头,凤倾城对紫澄姑姑说:“姑姑来一趟辛苦了,不如入府喝杯茶润润喉。” 紫澄摇头,脸色肃穆的说道:“不了,太后那边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 不等她说完,凤倾城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紫澄姑姑面色一凝,她不习惯别人拉扯自己,刚要抽回手便感觉有东西落入她手中。 此时凤倾城也收回了手笑道:“多谢姑姑跑这一趟 ,既然姑姑事务繁忙,倾城便不多留了,改日姑姑有时间出宫,定要来凤府一绪。” 紫澄微笑点头,转身对跟来的侍卫道:“今日来过凤府的柳家人,一个不留全部杀。” 侍卫应和,护送紫澄上马车离开。 凤倾城知晓,太后给柳家留了颜面,因此没留活口给柳家,也是在堵世人的嘴,事情到此结束,谁都别再追究。 凤倾城并不生太后的气,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 柳家掌控梁国大半兵权,梁国需要柳家戍边,不能将柳家打压的狠了,否则势必引起他们绝地反击。 太后,皇上都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 凤倾城转身,示意凤家人将嫁妆抬回去,斜睨了眼傻呆呆的凤翠华嘲讽一笑。 “二妹妹,你傻坐着做什么?事情还没完,你想想怎么给父亲交代吧。” 凤翠华脸色越发惨白,十指深深陷入土里尚不自知,满眼满心都是嫁妆没了,她怎么嫁入皇子府,又如何给外祖母交代。 青冥善后各府过来协助核对的人。 凤府下人抓起陷入沉思的凤翠华,拎小鸡一般拎进了凤府。 从今日起,他们知晓凤府的天彻底变了,再也不敢做违逆凤倾城的事。 凤倾城刚进凤府,便见远远跑来的媛儿。 “小姐,不好了,老爷去了夫人院里。”媛儿脸色极差,看到凤倾城身后的凤翠华,急忙压低声音,在凤倾城耳边低语。 “柳姨娘孩子没了,有人跑去老太太院子里通风报信,说孩子是您跟夫人害死的,我看见老爷拎着棍子进了夫人的香林苑。” 第110章 小鸡吃米 媛儿以为小姐听到老爷震怒,多多少少会担忧,毕竟月嬷嬷亲口告诉她,柳姨娘的孩子的确是小姐一脚踢掉的。 结果凤倾城什么表情都没有,迈着轻快的步伐不紧不慢往香林苑走,压根儿没把柳姨娘放在心里。 媛儿的心瞬间落回到了肚子里。 小姐都不怕,她怕什么? 跟在凤倾城身后往回走,还不忘剜了眼被人抓着的凤翠华。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拔香林苑。 …… 奇谋司,能把死人气活的,估计只有善远舟了。 自从他手下的一句无心之语,说他好男风后。 原本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的阿九,突然弹了起来,将郝建从善远舟怀里拉出来藏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善远舟,满脸防备之色。 善远舟嘴角抽搐,心底升起一股杀意:“小子,他是谁?才多久,你竟然背着哥哥在外面有狗了,你太过分了。” 郝建头皮发麻,有种冲过去堵对方嘴的冲动。 善远舟的话阿九一句听不懂,却知道他骂自己是狗,顿时暴怒化掌为爪抬手便要攻击善远舟。 等得就是这一刻,善远舟欺身而上,一拳直击阿九面门。 与阿九生活多年,善远舟了解他的习惯,在他动杀意时便以察觉,身形一闪挡在阿九前面道:“不可以动内力。” 他在提醒他,一旦动用内力,便如同他一样会成为废人。 郝建确信能拦下阿九,却不确定能拦得住眼前的陌生人,便只能用自己做肉盾,阻拦他们打起来。 郝建一句话,阿九果然收了手,善远舟的掌风堪堪停在他面前,威力巨大的掌风,吹的郝建垂在耳侧的鬓发飞舞。 善远舟磨牙:“死鬼,你料定我不会对你动手是不是?”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善远舟抱头下蹲,忍着将善远舟掐死的冲动询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郝建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吃瘪,善远舟眼底隐藏不住的欢喜,退了几步拉开三人的距离,双手环胸道:“好啊,叫哥哥,叫哥哥我就好好说话。” 上一辈子没能完成的事,这辈子他必须做到。 善远舟抓狂,一双手抓着头发不停地挠,一头乌黑的秀发被他揉成了鸡窝头。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在这辈子遇到这么个奇葩。 郝建越是这样,善远舟越开心,嘴角忍不住上扬。 阿九一直在观察,他发现善远舟对他们没有敌意,反而对郝建像是对待多年的好朋友。 这般戏耍他,应该是事出有因。 可为何? 郝建所有过往,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的人生轨迹中,并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以至于阿九也想挠头了。 三人焦灼时,一个人落在屋顶上,语气严肃的提醒:“司主,密室进了细作,被媚娘当场拿下。” “握草。”善远舟虎躯一震,丢下郝建就跑。 只是跑了没两步想起身后人,又调头跑回来,拉起蹲在地上的郝建道:“啊,那个谁,你别客气哈,借你兄弟用用,一会还你,你随意……” 话未说完,人已经拉着郝建风风火火跑没影了。 阿九没追,站在风中凌乱,谁来告诉他。 他是谁,他在哪儿。 奇谋司密室中,郝建气喘吁吁,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就被拉到了这里。 密室中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空格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密室中间摆着一张精致的床榻,周围放了不少桌子,桌面上堆着很多书籍,文案,还有没吃完的水果,餐点。 一名黑衣男子被打断了双腿,如同乌龟般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善远舟嫌弃的避开男人身上流淌出来的血,对正在整合数据,忙得不可开交的媚娘道:“怎么回事?” 身着大红纱衣,面若桃花的苏梅娘头也没抬一下回答:“应该是冲我们研究出来的列国图来的。” 善远舟笑的如沐春风,大喇喇的往案几上一坐,全然没有少年该有的模样,笑呵呵的询问只剩一口气的黑衣人:“我画的是不是很精密,你是不是被我的画技折服了。” 媚娘百忙之中抬眼白了他一眼,无视旁边的郝建道:“你贱不贱,他翻遍了密室里的每个格子,就是没看你画的那些小孩都不爱看的画。” 善远舟炸了,猛的站起来怒吼:“什么?他没看我的画?怎么可能,我画的那般好……” “看了, 就一副,被他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喏,就你前面那副。”话落,媚娘冲善远舟前方努努嘴。 善远舟看过去,便见一幅小鸡吃米图安静的躺着,颇有几分孤寂。 善远舟眼睛红了,捡起他呕心沥血的杰作,放在黑衣人面前:“你傻叉啊,列国图就摆在你眼前,你不看,你翻我还未启用的格子做什么?几万个格子,你不累吗?” 黑衣人一口血喷溅而出,最后一口气也没了,眼睛一翻与世长辞 。 他喵的,他是被气死的。 谁看到那么丑的画,都不会觉得那是地图吧。 好在善远舟闪得快,没让黑衣人的血污染了自己的杰作。 小心翼翼擦拭干净,仔仔细细卷起来,随意丢进画桶中,冲瞠目结舌的郝建笑道:“哈哈哈,让你看笑话了,以后这么奇葩的事不会少了,你要见怪不怪才好。” 善远舟没回答,在他的内心里疯狂的呐喊:奇葩,你才是奇葩好吧!到底是谁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 我叫郝建,你比我还贱。 善远舟听不到他的心声,若是听到了,估计会笑到捶地。 我贱? 那是你没见过玄武,她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就没有比她更贱的。 抓过郝建的胳膊,善远舟给他一一介绍奇谋司的事务。 两个时辰后,郝建摸着胳膊,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确定让我做那么大事,就不怕我中途叛变?” 善远舟眼底闪过邪佞的笑意:“你放心,我保证你入了奇谋司,便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的郝建不懂善远舟为何这般自信,直到多年后十二星宿齐聚,他们才不得不感慨当年的选择到底有多正确。 “老大,不好了,长公主打上门,非要我们交出郝建。”伪装成树桩子的奇谋司下属,妆都没卸,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边跑边掉渣。 跟在他身后的萧明月抬脚将他踹飞,手中赤红鞭子带着凌冽的风声,呼啸着向郝建席卷而去:“还我血书,否则我杀了你。” 第111章 郝氏家族 郝建眼见鞭子挥舞而来,却是避无可避。 善远舟身形一闪抓住了长公主的鞭尾:“殿下手下留情。” “你放手。”萧明月猩红了双眼,死死盯着郝建,脑海中都是灵江渡遇袭的画面。 那一箭差一点要了她的命,而她也丢失了柳家三郎的血书,导致镇国将军府很多迷雾到现在无法解开。 她如何不恨,以至于忘记了当初对凤倾城的承诺。 事关郝建生死,善远舟不会放手,紧紧抓着萧明月的鞭子,语气郑重的说道:“公主殿下,她是星宿使用命带回来的人,属下万不能让你在此处杀了他,还请公主收手。” 萧明月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凤倾城:“我不管,今日本宫必须杀了他。” 善远舟死死捏着鞭尾,将郝建护的密不透风。 媚娘起身,丝毫不见担忧善远舟,袅袅婷婷来到长公主面前,敬重施礼:“公主殿下,有什么话坐下来谈,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星宿使也是为梁国着想,她拼着命带回来的人,定然能为梁国效命,您今日杀他泄愤没什么,万一坏了星宿使的计划,便得不偿失了。” 萧明月拽着鞭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善远舟使用内力,保护郝建的心思一览无遗。 看到长公主出现,郝建便已知晓当日种的因,今日就要有果。 他上前,拉开护着他的善远舟:“公主殿下,当日灵江渡截杀,并非我所愿,那时我受人控制,万不得已动手伤公主,事后我求人救了公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派人救我?”萧明月脸色有所缓和,捏着鞭子的手微微松缓。 善远舟知晓事情有缓,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敢放松警惕,依旧抓着鞭尾不放。 郝建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救你的乡野游医乃是我的祖父,否则无人能解雕翎箭,是我求他老人家去救你的,也因此葬送了我祖父的命。” 萧明月心中一紧,丢了手中鞭子,伸手拿过郝建手中玉佩仔细查看。 果然,这块玉佩是那位医者身上带的。 犹记得当年救她时,老人家曾对她说,遇到玉佩的主人,求她放过对方。 那时她不知老者何意,今日她才明白,一切竟是安排好的。 郝建叹息,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雕翎箭最早出现在前朝宫中。 是前朝皇帝用来诛杀没有实证,怀疑谋逆官员的一种暗器。 因为其独特的杀伤性,以及中箭后几乎无解的大面积流血程度,曾在百官之中造成一度恐慌。 加之前朝皇帝生性多疑,死在雕翎箭下的官员数不胜数。 没有实据,单凭判断便可杀人,导致官员人人自危,辞官的辞官,告老的告老,以至朝堂无人可用。 因此被前朝皇帝慢慢搁置,却并未就此放弃使用雕翎箭。 后因前朝皇帝荒淫无度,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曾被迫害的官员及家属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雕翎箭便再度派上用场,成为前朝皇帝的一大杀器。 在之后柳万录拥立先帝登基,协助先帝统一梁国,雕翎箭便就此陨落,隐姓埋名归隐山林。 而创造雕翎箭的郝家不知是不是杀业太多,以至子嗣艰难,几乎到了断子绝孙的境地。 为了不再受杀业带来的苦果,郝家果断封了雕翎箭埋在深山里。 郝家子孙才逐渐出现绵延的局势。 只不过这局面才刚开始,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在郝建满十岁时,村子里突然闯进几百黑衣人,他们抓了郝家族长,杀了郝家十岁以上男丁及妇人女童,只留下年过花甲,不满十岁的男童。 黑衣人将他们圈禁在一处,以孩子的命威逼老人交出雕翎箭的铸造以及使用方法。 又以老人的命威逼孩子们练习雕翎箭,使用雕翎箭。 他们从外面抓了很多孩子,将他们关在一处,让他们自相残杀。 几百个孩子中间,只能活下一两个孩子。 那些活下来没有自我,只有杀戮的孩子们,与郝家孩子一起学习雕翎箭。 却不知为何,没有郝家血脉的孩子,即便多么努力,都不能像郝家人那般,对雕翎箭掌控自如。 慢慢地,雕翎箭以郝家人为主,外姓人为辅,形成了一支不小的雕翎队伍。 雕翎卫队又以郝家为中心,分出好几个小队。 这也便是凤倾城遇袭时,郝建为何会说‘真正的黑衣骑’的原因。 因为只有真正郝家人组建的雕翎卫,才配得上精锐的黑衣骑护卫。 至于救了长公主的老者,算是郝家最为幸运的人。 黑衣骑闯进郝家庄时,恰好郝建祖父被外村人请去看诊,因此逃过一劫。 却也寻找了孙子好多年。 祖孙二人好不容易在灵江渡见面,却面临最艰难的抉择。 郝建身上的毒,老人家解不了,他也不赞同孙子杀害皇家公主。 更何况梁帝是个好皇帝,至少在他的治理下,梁国算是海晏河清 。 在柳万录的镇守下 ,周边国家不敢泛边。 无论是长公主,还是柳万录将军的后人,老人家都不希望出事。 于是二人草草商议了截杀公主的计谋,一个杀,一个救。 只是二人见面时间太短,事情也是做的漏洞百出。 终究被黑衣骑发现了郝建祖父的存在,这才知晓雕翎箭不是不能救,而是没找对救治的人。 于是黑衣骑全员出动,抓拿郝建祖父。 老人家为了不牵连孙子,也为不让黑衣骑得逞,被逼无奈下跳崖自尽尸骨无存。 这段过往,是郝建心里最深的隐秘,即便阿九都不知这件事。 今日为了不给凤倾城惹麻烦,也为了赎清当年对长公主犯下的错误,郝建忍着心痛一一道来。 看着郝建猩红的眸子,以及隐隐的泪光,善远舟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安抚他的情绪。 长公主抿唇不语,虽然还在生气胸口那一箭,以及柳家三郎的血书,却不得不暂时收敛了恨意。 “我,一时半会无法原谅你,我需要消化一段时日。” 郝建郑重起身,冲着长公主施礼:“我此生不会离开奇谋司,长公主若是想要我的命,可以随时来取。” 善远舟抬头:你这就不离开了?那我之前浪费那么多口水为毛? 不等长公主回答,密室外有人快速奔来,人未到,声先道:“司主,星宿使出事了。” 第112章 屠他满门 香林苑内。 凤倾城坦然自若的坐在临窗的矮脚凳上,媛儿拿来披风为她披好。 以防深秋的天气,冻着自家小姐。 凤忠鹤拎着棍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坐在离床较近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满室寂静,偶尔能听到的柳姨娘的呻吟声。 不多时,稳婆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冲着凤忠鹤摇头:“胎没坐稳,又经大力撞击,姨娘的孩子没保住,是个男婴。” 听到男婴二字,凤忠鹤身体一晃,险些没厥过去,一颗心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伸手扶住桌子,他望向凤倾城,眼底闪耀着猩红的血丝。 反观凤倾城,丝毫没在意稳婆的话,接过媛儿送过来的热茶,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 “恩,不错,该是星宿司送来的茶叶吧?” 媛儿点头,担忧的扫了眼想吃人的自家老爷,战战兢兢退到了凤倾城身后。 哐啷一声响,凤忠鹤手中棍棒重重砸在凤倾城脚下,他猛然起身怒喝:“你还有心喝茶?你知不知道,你害了你弟弟一条命……” 凤倾城放下手中茶盏,不紧不慢抬头对上自家父亲深寒目光:“知道,我故意的,父亲也想敲登闻鼓告我吗?女儿不介意的。” 登闻鼓三个字,唬的凤忠鹤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 “你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凤忠鹤宽厚的手掌拍击着桌面,发出哐哐巨响。 “你一个女儿家,竟学人带兵打仗,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害为父被圣上斥责也就罢了,竟然连亲弟弟也不放过,为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如此对待凤家,对待我?” 凤忠鹤每个字,每句话说都万般沉重,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凤倾城纤细玉指摩挲杯子边沿,不紧不慢的回复着:“是谁把女儿逼到今日这般地步?我的好父亲,别说你不知道。”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敲击在凤忠鹤头上,使他一阵阵眩晕。 若知一趟祖籍之行,会养出一个饿狼般没有心的女儿,他说什么都不会听老太太和柳姨娘的。 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凤倾城翅膀硬了,不是他能动得了的了。 单她身后的大长公主,他就不敢得罪,更何况皇上,太后都十分看好她。 没有圣谕,私自攻打南蛮这么大的罪,得到的仅是皇帝的斥责,凤忠鹤岂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凤忠鹤面色灰白一片,咬紧的牙关可见轻微的颤抖。 屏风后,凤翠华突然冲出来,挥舞着双手往凤倾城脸上抓:“凤倾城,你害死我弟弟,害我母亲不能生育,我杀了你。” 面对歇斯底里的凤翠华,凤倾城只是微微蹙眉,觉得凤翠华挨打多少次都没记性,着实让她钦佩。 果然,凤翠华还未靠近凤倾城,便被闪身而来的青冥一脚踹出了屋子。 凤忠鹤豁然起身:“华儿。” 她的父亲,关心的永远是别的子女,凤倾城早已见怪不怪,但心底那股怒气却是无从发泄。 “媛儿,给我打,让她知道,这个家我才是嫡女……” 媛儿抬头看凤忠鹤,眼底闪耀着担忧的光。 “你敢。”凤忠鹤再次拍案而起,虎视眈眈看着凤倾城,后悔当初生了天生反骨的凤倾城。 凤倾城冷笑,抓起茶杯砸了出去:“我有什么不敢?” 她转头看向门口,一群家仆探头探脑,小心翼翼观望着这边。 “谁敢打凤府二小姐,每人赏银十两,本小姐担保,无人敢报复你们,若是愿意我凤倾城承诺归还你们卖身契,帮你们成为良家子。” 金钱诱惑再大,也没人敢打老爷的女儿。 可归还卖身契成为良家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终其一生无法做到的事。 一时间,想要拿回卖身契,不想一辈子给人做奴才的仆人们动了,疯狂扑向凤翠华。 才爬起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凤翠华,被人一拳打趴在地,随即铺天盖地的拳头落下,打的她眼冒金星,抱头鼠窜:“你们敢打我?你们不想活了?爹,救我,你们住手,我让我爹打死你们……” 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凤倾城心情舒爽。 两世为人,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床榻上传来柳姨娘虚弱的哭求声:“老爷,都是妾身的错,不关华儿的事,是妾身没护好孩子,不关大夫人和大小姐的事,求求你,帮帮华儿……” 凤倾城翻白眼,为柳姨娘百试不爽的烂招表示唾弃。 凤忠鹤果然吃这一套,冲着凤倾城命令道:“让他们住手,华儿她是五皇子妃,你打坏了她,五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倾城,你放过你二妹妹吧,她也是心疼我这个母亲,才会对你不敬,要怪你就怪我吧,我不该为了点嫁妆与你母亲为难的,那毕竟……咳咳咳……毕竟也是……” 她说到关键处就开始咳嗦,不知道的真以为嫁妆就是她的,可见她并不知道凤府门外发生的那一幕。 凤倾城起身,看向门口坐着,一言不发的母亲,以及脸色铁青的刘嬷嬷。 “母亲,你怎么说?”她不是逼自己的母亲,而是觉得有些事该她自己做主。 柳萋萋抬头,望向凤忠鹤的眼眸中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爱恋:“忠鹤,都是你的女儿,你为何厚此薄彼?柳芙蓉的孩子是我踩掉的,你有什么冲我来,至于翠华对长姐不敬,是该教训。” 凤忠鹤看柳萋萋的目光像看陌生人,几步上前扬手要打。 凤倾城动不得,他的妻子他还动不得吗? 那是他的儿子,他老来得子容易吗? 却生生毁在了这母女两个手上。 只是他这巴掌被凤倾城抬手拦住了,冰冷的眸子里闪耀着嗜血的光芒:“你打一个试试,我保证你这一巴掌落下,我让整个凤府陪葬。” 凤忠鹤被凤倾城冰冷无情的语气唬的汗毛倒立,冷厉的眼神看向柳萋萋。 柳萋萋慌忙起身,拉扯凤倾城的胳膊:“倾城,放手,他是你爹。” 凤倾城用力甩开凤忠鹤的胳膊,一步步向他逼近:“他不是我爹,我爹不会逼我去全是仇人的祖籍送死,我爹不会明知道姨娘买凶毁我名节,却不管不顾在家为庶女过生辰,我爹更加不会在我受尽委屈时,不听我解释将我关在凤府后院任人践踏磋磨。” 我爹更加不会为了钱将我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续弦。 最后一句发自凤倾城心底的呐喊,她没能说得出口,但眼底闪耀的恨意证明了一切。 凤忠鹤被她逼的节节败退,一张老脸青红不接,哪里还有三品大员的气势。 因此他忽略了屋顶响起的密集脚步声。 “既然如此,凤府再也容不得你,你跟你母亲一起滚出凤家。” “谁敢动我星宿使,我屠了他满门。”突兀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第113章 星宿小报 听到声音,凤倾城便知谁来了,伸手扶额凤倾城满眼无奈。 她转身往门口走,却在看到缓步而入的萧明月时,慌忙上前见礼:“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凤忠鹤一时没缓过来,脸上依旧挂着怒意,在柳萋萋也上前见过礼后,才回神施礼:“下官……” “免了,凤大人的礼,本宫受不起,听闻你想将倾城母女赶出凤家?正好,本宫正缺凤柳氏这么能干的人为我操持家务,也缺银子运转内库,恰好凤柳氏今日拿回了嫁妆,便都带回我公主府好了。” 凤倾城闭眼,表示她能解决这件事,公主殿下您就别来掺一脚了。 奈何萧明月不搭理她,冷厉的双眸瞪着凤忠鹤,似要将他凌迟了。 凤忠鹤冷汗直流,没想到凤倾城的救兵来的这么快。 殊不知,紧赶慢赶他们还是错过了凤府门前的好戏。 得知消息的萧明月早忘了郝建的事,这会正郁闷没能掺和一脚,便听到了凤忠鹤的话,顿时有了泄火的地方,哪里会轻易放过。 病床上虚弱的柳姨娘听说长公主要带走柳萋萋,心里乐开了花。 没了柳萋萋,她便是凤府的当家主母,至于凤倾城总会找到办法收拾的。 却不想下一句便听到长公主要连同嫁妆一起拿走,顿时心急如焚,没意识到还在流血的身体,直接从床上跌到地上哭泣道:“公主殿下,您喜欢夫人可以带走,可嫁妆是我的,您怎么可以拿走?” 听到‘咚’的一声,凤忠鹤心里便是一沉,回头果然看到柳姨娘摔下床,正往门口爬来,身后留下细细的血痕。 他刚要跑过去扶起地上的人,便听到了柳姨娘不甘心的话语,顿时停住了脚步。 凤倾城冷笑:“这么急着找死的人,我还是第一回看到。” 柳姨娘仰头看向凤倾城,眼底都是迷茫。 让凤倾城想起凄惨的过往。 那时她趴在地上,是不是也是这般凄惨? 但她不同情对方,只是惋惜趴在地上的不是凤翠华。 萧明月闻言眼底一亮道:“来人,拉出去打,敢质疑太后旨意,即便你是柳家人,也无人能保你。”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子帧带着一众公主府的侍卫入内,拉起地上莫名其妙的柳姨娘往外拖。 “我哪里说错了,你们凭什么打我?”柳姨娘疯狂挣扎,身下的血越来越多。 凤忠鹤大急,抓住柳姨娘的胳膊询问:“公主殿下这是为何?我凤府的事情,还轮不到公主殿下处理。” 先不说芙蓉小产能不能受得住这顿打,就说长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管凤府的家务事,便让凤忠鹤无法忍受。 他越是偏帮柳姨娘,凤倾城眼底的冷意越深:“父亲最好放手,否则长公主连你一起打,就算皇上知晓也不会管。” “你这是何意?”凤忠鹤脸色阴沉可怖,看凤倾城像是看仇人。 畏畏缩缩的管家不敢继续苟着了,跑到凤忠鹤耳边低语一番。 柳姨娘拼命挣扎,以为老爷能保下她。 不曾想对方松了手,还避如蛇蝎般退后两步。 霎时间,柳姨娘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上下的疼都不及凤忠鹤松手那一下,来的冲击更大。 她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凤忠鹤,像似要看透这个人。 凤忠鹤满心愧疚的避开了柳姨娘的视线。 善远舟双手环胸,自从说过那句威胁的话后,便痞里痞气的站在门口看戏。 终于见到恶有恶报了,才冷冷的对凤忠鹤道:“凤大人,下官见识了你凤府的家规,让下官刮目相看,送你一份星宿小报,也让凤大人见识一下星宿司的厉害,别回头凤府丑闻传的满大街都是才来后悔。” 星宿小报? 什么鬼? 凤忠鹤青黄不接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看着星宿司的人双手捧着一张纸递给他。 与此同时,京都城内。 “卖报,卖报,星宿小报,刚出炉的星宿小报,开业促销一文一张。” “星宿小报,一文一张,众观天下事,掌握天下情。” “……一文一张,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星宿小报,娱乐头条,看小妾如何上位,抢夺主母嫁妆,官家宠妾灭妻,毒害当家主母……” “今日头条,展宇将军雄风依旧,奔袭三百里驱逐南蛮军队……” “七皇子生擒南蛮将军乎克己,与夏国将军和谈成功,夏国同意退兵……” 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胸口挂着袋子,袋子里叠满厚厚的报纸,穿街走巷喊得不亦乐乎。 满大街七八岁的孩子,一边跳绳子,一边唱歌谣:“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一文钱,一份报,今天的日报真正的好……” 坐在酒楼窗边的文人墨客被突如其来的歌谣吸引了目光。 便见一个半大孩子,一边向行人推荐,一边大声喊:“号外号外,重大新闻展宇将军自给自足击退南蛮三百里。” “柳将军与匈奴僵持三年,朝廷支援钱粮无数,近乎掏空国库。” “内小孩,你过来,你手里拿的什么?”一书生忍不住好奇,来到门口冲着卖报小孩招手。 小孩穿着草鞋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欢欢喜喜跑过来,抽出报纸道:“公子,买一份报纸吧,这是十二星宿司研制出的星宿小报,里面会实时传递国家大事,以供我国百姓阅读参考。” 星宿小报? 书生满眼疑惑拿过报纸,展开一看瞠目结舌,急忙招呼其他文人墨客过来:“唉,大家快来看,这上面的字写的太小,太规整了,这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被他的喊声吸引,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 卖报小孩笑呵呵的解释:“这不是人工写的,是星宿司雕版印刷出来的,听星宿司的大人说,一夜可印上千份。” “什么?上千份?”众人哗然,纷纷伸手去抢书生手中的报纸,三两下便撕坏了。 小孩泫然欲泣:“公子们,报纸虽然不贵,你们不能撕了啊,这一文钱,你们谁给我。” 抓着报纸一角的书生看的兴致盎然,却因为只有一角,看不全里面内容,忙掏钱道:“一文钱,太便宜了,给我来十份,我回去给同僚们分上一份。”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急了,纷纷掏钱:“给我来一份,给我也来一份。” 一时间满天的手,吓的小孩连连后退,却赶不上众人丢钱抢报纸的速度。 于是乎,京都城内出现一道奇景,读书人人手一份星宿小报,看百家情,品国家事,成为京都新的风向标。 凤倾城全然不知京都发生的事,看着凤忠鹤手中的报纸满眼惊愕。 见她双眼瞪的大大的,善远舟知晓这份礼物送到她心上了。 第114章 倾城弑父 凤倾城不知善远舟的想法,她迫不及待上前,伸手抢过凤忠鹤手中的星宿小报。 正面,反面翻来覆去的看,一会喜一会悲,看的凤忠鹤头皮发麻,他从未见过凤倾城情绪起伏如此巨大过。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竹板打肉的声音,凤忠鹤听得心惊肉跳,顾不得凤倾城变化莫测的情绪,几次迈步想要去救柳姨娘,却被管家的话硬生生拉住了脚步。 “公主殿下,内子虽然有错,却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请您看在柳家的面子上,饶过她一条命吧。” 凤忠鹤深深施礼,态度谦卑到了骨子里。 柳萋萋从未见他为谁跟别人低过头,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父亲殉国时,她伤心难过茶饭不思,因此疏于管家,被老太太罚跪祠堂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身为夫君的他没有为她求过情。 兄长战死边关,她收到消息,想要赶往边关收尸,婆婆嫌晦气不允许她去,她跪在雪地里两天苦苦哀求,他依旧没有为她求过情。 柳芙蓉联手老太太侵吞她的嫁妆,她抵死不从被关在香林苑礼佛,他依旧不闻不问。 今日却愿意为柳芙蓉给长公主低头,那她算什么? 既然不爱,又为何要娶她? 当初她待字闺中时,也是名满京都,被人踏破门槛求娶的闺秀。 若不是因为他,又怎会变成今日这副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柳萋萋双腿发软,后退一步差点跌倒。 刘嬷嬷伸手扶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小姐,您还看不清吗?当初我就说他们二人有私,偏你与老爷夫人看不清,还以为柳家人是好的,听了柳家的话,嫁给这么个玩意,您该醒醒了。” 心瞬间空了,柳萋萋用力抓紧刘嬷嬷的手,全身都在颤抖,血液逐渐沸腾。 萧明月听到了刘嬷嬷的话,眼底闪过阴鸷的光。。 凤忠鹤也听到了,心中不免一颤,隐藏了很久的遮羞布被揭开,他比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你住口,你个老刁奴,我当是谁一直搅得我家宅不宁,原来是你一直在萋萋背后挑拨……” 刘嬷嬷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劝柳萋萋,便没怕过会被凤忠鹤听到。 她挺直脊背,一双饱经风霜看透世俗的眼眸冷冷打量凤忠鹤:“老奴哪里说错了?若不是你带着柳家一路上京投靠镇国将军府,我家老爷认识他柳中堂是谁?” “你敢说这一路上你与柳芙蓉没有眉来眼去?没有包藏私心?你明知道柳芙蓉倾慕于你,还上赶子求取我家小姐,你安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也就我家老爷子夫人心善,看不出你跟柳家那点龌蹉,到死都还觉得你是最好的姑爷。” “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靠着镇国将军这棵大树节节高升,我家老爷战死边关,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任由老太太磋磨我家小姐也就罢了,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闻不问,任由柳芙蓉胡作非为,我虽是个奴才,却也瞧不起你这样的人……” 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朝发泄便无法停止。 柳萋萋拦了好几次,刘嬷嬷都没停下来,反而将柳萋萋拉到身后,眼底心里都是对凤忠鹤的怨怼。 萧明月安静的听着,嘴角含着冷嘲的笑意,看着凤忠鹤的脸如同调色板变来变去,眼底隐隐浮现的杀意藏都藏不住。 凤家的瓜不是一般的大,而今日的信息量也让长公主确定了一些事,回头是该跟蒋家说说,看能不能挑拣出有用的信息。 “你闭嘴……”凤忠鹤恼羞成怒,杀气腾腾直奔刘嬷嬷。 刘嬷嬷心知必死无疑,但她一点不后悔。 她不想小姐活的糊里糊涂,小小姐也跟着受苦。 柳萋萋见凤忠鹤起了杀心,反身抱住刘嬷嬷,想用自己的命换刘嬷嬷活。 刘嬷嬷照顾了她一辈子,她宁愿自己死。 刘嬷嬷瞳孔震颤,被柳萋萋的举动吓的失了声。 她没想害小姐的,只想让小姐看清楚老爷的真面目。 抓着星宿小报的凤倾城尚未从惊喜中回过神,便听到了让她震惊的事,又见父亲杀气腾腾的踹向母亲,不知为何脑子嗡的一声巨响,眼前瞬间血红一片,抬起拳头砸向凤忠鹤。 善远舟大惊飞身而上,一脚踢飞凤忠鹤,抬手接住了凤倾城倾注全力的拳风。 震的善远舟连连后退,萧明月亦是满面惊疑:“倾城,你……” 不等萧明月说完,善远舟脸色突变,上前一步握住凤倾城还要挥出的拳头:“令主,是我,善远舟……你看清楚。” 说话的同时,他用内力控制住凤倾城,在她身上连点几处大穴。 全身一震,头脑刹那晕眩后,心脏一阵刺痛凤倾城的视线逐渐聚焦:“发生了什么?” 她呼吸急促,心脏上的刺痛让她察觉自己不对劲。 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善远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看向萧明月:“公主殿下,不能让星宿使背上弑父的罪名,人是我踹的,您亲眼看到了,圣上追究下官甘愿承担。”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兀,房间内的人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凤忠鹤便飞出了屋子,善远舟控制住了凤倾城。 即便萧明月也是云里雾里,却也知晓善远舟是为凤倾城好。 “内库需要倾城一日,本宫便会偏袒她一日。”话落,萧明月迈步出了院子。 柳萋萋吓的浑身发抖,死死抱着刘嬷嬷不放,整个人都懵了。 凤倾城没有强求她出去,看向刘嬷嬷道:“这院子被柳芙蓉污染了,回头让人将柳芙蓉的住处收拾出来,让母亲搬回去。” 刘嬷嬷死里逃生,心里后怕不已,但比起柳萋萋心理素质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点头:“小小姐放心,老奴知道了。” 那本就是小姐的院子,小姐搬回去天经地义,至于这里还给柳芙蓉便是。 院子里,凤翠华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凤忠鹤呕出一口血,也晕了过去,柳姨娘被打的浑身是血,却苟延残喘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凤忠鹤痴痴的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疯了。 皇家侍卫上前回禀:“公主殿下,再打会死人的。” 萧明月扫了眼头发汗湿一团,脸色惨白如鬼,浑身血淋淋的柳姨娘轻轻一笑。 她没有半点嫌弃的蹲在柳芙蓉面前,衔着冷嘲的笑询问:“知道本宫为何这般对你吗?” 对上萧明月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柳芙蓉的心剧烈的狂跳,害怕的从长条椅上跌到地上,疼到麻木的身体已经没了感觉。 “为?为何?” 第115章 驸马之死 柳姨娘仔细回想了所有过往,不知道何时得罪过长公主。 若真要说与长公主有关的,也只有驸马爷一人而。 可她与驸马爷并不熟悉,甚至只见过几面,还是回柳家时遇到的。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过公主。 萧明月起身,扫了眼命令奴仆搀扶凤忠鹤回去的凤倾城,见她并未在意这边 ,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何?你还有脸问我为何?柳芙蓉你以为你伪装的很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柳芙蓉瞳孔地震,下意识转头看向四周,怕别人听到她们的对话。 她摇头,打死不愿承认:“我,我不知公主何意。” 萧明月一步步逼近。 柳芙蓉爬着向后躲,想要避开如同魔鬼的萧明月。 “你,你不要过来……” 可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不过几步便被萧明月追上,一脚踩在她爬动的手上。 “啊……”撕心裂肺的痛从指尖蔓延开来,清晰的骨头断裂声传入耳中,柳芙蓉疼的发不出声音。 她痛恨自己为何还不晕厥。 萧明月踩碾柳芙蓉的手指,阴森的语气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你想爬上他的床,以此陷害他,诟病他,逼他成为你柳家的狗,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 ,怎么会中你柳家的招,呵呵……” 萧明月笑的凄楚,眼泪大颗大颗滑落,仿佛看见了英姿飒爽的少年正倚在城墙上看着她笑。 耳边想起欢快的声音:“公主,等我,夫君为你赚个大将军回来,让你也风光风光。” 她是公主啊! 怎么会图那些虚名。 那不过是宴席上与她那些命妇的玩笑话罢了,却入了少年的心。 多好的少年,他本该为梁国建功立业死在杀场之上,成为人人敬仰的神。 而不是被人截断粮草,饿死在城关只剩一把骷髅的骨头。 深州那种吃草都能活的地方,有谁会相信饿死了一城官兵。 她的阿杰,世界上最好的儿郎,他带着兄弟们死守城防,保下了一城百姓,阻止了南蛮铁蹄的入侵。 可又有谁记得他? 世人只知柳中堂,无人记得千千万万埋骨他乡的铁骨忠魂。 萧明月咬牙切齿,脚下越发用力:“你什么身份?也敢勾引他?柳家舍不得精心培养出来的棋子,才将你这个嫁了人的妇人抬出来凑数,偏你没点自知之明,还沾沾自喜的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你知不知道,他回去吐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啊……” 轰的一声,柳芙蓉大脑嗡鸣一片。 怎么会? 她怎么会知道? 于杰怎么会告诉她? 他疯了吗? 似看出了柳芙蓉的疑问,萧明月笑了,笑的全身颤抖,笑的癫狂如魔。 “是啊!这么隐秘的事,柳家不会传出去,受害者觉得窝囊,自然不会说出去,可你忘了,本宫是谁?本宫是公主,本宫是先帝最宠爱的嫡长孙女,你觉得我会查不出来?” 萧明月松开了踩着柳芙蓉的脚,如同失魂落魄的人,围着柳芙蓉转:“你是不是很好奇?好奇我查出来了,为何没有动你,没有动你柳家人?” 她清清淡淡的语气,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我想杀了你,想将你碎尸万段,若不是镇国将军护着你们柳家,若不是他柳中堂那时还算对梁国尽心尽力,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你柳家能做大到如此地步?” 柳芙蓉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原来长公主什么都知道,那皇上是不是也知道了? 趴伏在地,她不敢抬头看长公主,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萧明月几近疯癫,哪里会去揣摩她的心思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活着,否则我以后的日子该多无聊啊。” 她没说,她有很多事没查清楚。 日后,她定要与柳家算总账的。 萧明月走了,没跟凤倾城打招呼,如同游魂般笑着离开。 坐在屋檐下,凤倾城看着萧明月的身影消失,没有起身相送的打算。 “令主,你没事吧?”善远舟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的观察凤倾城的脸色。 凤倾城抿唇,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不知为何竟有些心安。 她从何时开始嗜血的?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小心翼翼询问:“大小姐,老爷,姨娘,这,这可怎么办……” 管理凤家十余载,这是他头一次手足无措,不知要做什么。 凤倾城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血淋淋的两个人,以及一群手足无措的奴仆。 “我说话算话,想要卖身契的,去管家那里领,远舟你让人帮他们恢复良籍,顺便每人五两银子……” 霎时间,香林苑跪了一地磕头的人。 “那两个人留在香林苑养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府半步。” 管家连连点头,随即想起什么道:“老爷,老爷那边,还有老太太……” 凤倾城扶额,觉得额角青筋跳的厉害,脑子炸裂般的疼痛,有种将脑子掏出来丢掉的冲动。 忍着疼到恶心的感觉,她询问:“老太太又怎么了?” 她才回来,怎么一出接着一出,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吗? 管家咽了口唾沫,压下心里的害怕,忐忑的回答:“老太太中毒了,大夫说准备后事,老爷求了人情请了御医过来,这会正吊着老太太的命……” 凤倾城眸色一沉,用力握紧拳头,忍了很久吐出一句话:“拿我的帖子去七皇子府,求他找人给祖母医治,告诉七皇子,祖母不能死。” 她不在乎老太太的命,但她刚接手星宿司,不能因为老太太的死在家丁忧 。 况且萧梓晨那边什么情况,她还没确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羁绊住。 管家面上一喜,却又担忧起来:“那,老爷……” 他最担心的便是老爷了,凤倾城弑父那一拳,他看的清清楚楚,却是不敢多说半个字。 “他醒了,若是还想杀人,让他过来找我,权叔,算了,远舟你找两个好手,守着我母亲的院子,谁敢动我母亲,生死无论。” 管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 小姐是一点都不在乎老爷了。 就怕老爷醒了还会闹。 凤倾城往紫竹轩走,善远舟并未离开,而是跟在凤倾城身后欲言又止。 四下无人,凤倾城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开口:“告诉我,重生前,我在禹城是不是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善远舟知晓她说的是失控的事情,眼底闪过剧烈挣扎,他不知该不该说。 第116章 倾城中毒 善远舟的神情让凤倾城知晓,前世她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没说话,没追问,凤倾城快速往住处走。 见她这个样子,善远舟哪里敢离开,跟着她一起回了紫竹轩。 凤倾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多久,善远舟就在外面守了多久。 直到月上柳梢,冷风呼啸刮开了雕花窗子,媛儿关窗时被站在院子里的善远舟吓了一跳,才不得不看向抱着双膝缩在床脚的凤倾城。 “小姐,天凉了,真不让善大人回去吗?会生病的。” 深秋的季节,不如夏日那般,很难捱的。 打了个哆嗦,凤倾城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的委屈让媛儿心中一痛。 小姐何时这般看过人? 打从跟在小姐身边,她的记忆里全是小姐坚强果敢的身影,即便在委屈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她走到床边,抱住凤倾城,学着月嬷嬷的样子轻拍她的肩膀。 “小姐,是不是因为老爷?我们不气,老爷有眼不识金镶玉,我们迟早会有人疼的,不是,是现在就有人疼,你看善大人对小姐不就很好吗!” 虽不知善远舟跟小姐什么关系,两个人在一起说话古古怪怪的,她也并不是十分喜欢善大人,但能为小姐好的人,她都能接受。 媛儿哪里知道凤倾城心里的憋屈,凤倾城也不能告诉她。 “你去让他进来,我有话对他说。”凤倾城的鼻子囔囔的,好像是生病了。 媛儿吓了一跳,伸手摸凤倾城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好,我去叫他,在让权叔守好院子,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过。” 凤倾城知道媛儿担心自己的名节,便也没多说,由着她去安排。 不多时,善远舟走进来,脸上带着愧疚与无奈。 “说吧,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我到底怎么了?”凤倾城捂着被子,没有让坐的意思。 善远舟不敢像以往那般与她嬉笑,直挺挺的站着,如同做错了事认错的孩子:“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是八大家无意间发现,后上报给了玄武,玄武怕打草惊蛇,让人瞒着你,之后我们团灭了,我不知玄武调查到了多少。” 见善远舟不想说太多,凤倾城知道事情不简单。 咬着唇角斩钉截铁的说:“与萧梓晨有关,还是与凤翠华有关。” 见她猜到了关键人物,善远舟知道隐瞒无用,索性全盘托出:“事情要从你怀孕后说起……” 前世,凤倾城嫁给萧梓晨,十年未能怀上子嗣。 所有人以为是凤倾城陪着萧梓晨发配充军,一路上吃了太多苦伤了底子。 凤倾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二星宿司成立后,凤倾城与玄武招揽不少能人异士入星宿司效命,为禹城发展开创盛世而努力。 正是那时,身为神医的八大家找上了门,被凤倾城与玄武以最高礼遇留在了禹城。 许是心疼凤倾城为禹城百姓的心,八大家亲自为凤倾城看诊,几乎成为了她的专属御医。 也就是那个时候,八大家发现凤倾城身体有异。 她不是不能怀孕,而是有人不想让她受孕,给她下了毒。 八大家不敢告诉凤倾城,怕她过激伤了身体,便将此事告知了玄武。 玄武当时怀疑萧梓晨,但凤倾城爱惨了萧梓晨,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句不是。 为此玄武骂凤倾城恋爱脑,两个人吵了好几次。 玄武吵怕了,为了留住视若珍宝的友谊,便不再提及此事。 却在暗地里派人收集证据。 许是八大家的医术了得,玄武的证据尚未收集全,凤倾城却怀孕了。 玄武既欢喜又担忧,无奈下将此事告知了星宿司高层的几个人,让大家密切关注凤倾城。 一开始,大家的确紧张,无论凤倾城走到哪儿都会时刻关注。 后来见萧梓晨知晓凤倾城怀孕,护她护的紧,走到哪里都会跟着,随时随地伸手护着的,让众人慢慢放下了疑心。 直到京都局势稳定,新帝登基明文指令到达禹城那日。 凤倾城因为高兴便留在军营与各司主展望未来,也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她突然暴起与众人交手,力气大的无人能敌,猩红的眼睛毫无焦距。 众人怕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边防守,一边想办法唤醒她。 若不是玄武及时赶到,拆了营帐的帷幕将她圈住,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她。 恐怕不死两个,凤倾城是不会收手的。 玄武让八大家给凤倾城诊脉,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八大家刚搭上凤倾城手腕,便被风风火火赶来的萧梓晨阻止了。 他看到被敲晕的凤倾城眼睛都红了,那心疼的模样着实不像做假。 最终在玄武的周旋下,萧梓晨才没有追究,抱着昏迷中的凤倾城离开了军营。 也是那日起,萧梓晨以安胎为由,不允许任何人轻易看到凤倾城。 只有八大家能够偶尔进入内府为凤倾城诊脉。 奇怪的是,八大家在也没诊出凤倾发病那日的脉象,萧梓晨在他们面前表现的让他们无可挑剔,除了纳凤翠华入府让大家不满外。 但那是凤倾城提出来的,他们无从反驳。 玄武突然离开,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是找到了关键性证据,让大家等她回来。 只是他们没能等回玄武,却等到了团灭的结局。 说到这里,善远舟眼底滑过懊恼,痛恨,更多的还是自责。 他身为奇谋司头领,却没能察觉到萧梓晨与凤翠华的异样,害得令主惨死,害得星宿司团灭。 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却在夜晚来临时无法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便能看到一张张鲜血淋漓的脸,那是他的战友,他的同袍兄弟,却因他的疏忽失察而死。 凤倾城抓着被子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整件事,不怪任何人,是她害死了所有人。 她以为同床共枕的身边人不会害自己,却偏偏死在他手里。 她觉得即便再亲的朋友,也不得不防时。 他们却为自己而死。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亲人,爱人,她都不能信。 信她的,却要被她害死。 她注定孤独一生吗? 善远舟见凤倾城咬破了唇角尚不自知,任由鲜血流淌顿时大急:“令主,凝神静气,不要想以前的事,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凤倾城猛然惊醒,伸手擦干眼角泪水:“是,我们还有机会,一切都来得及。” 她抬眸,看向善远舟的眼里带着愧疚与坚韧:“远舟,你是不是找到了珍馐司主?他是不是也带着记忆回来了?” 第117章 夜色沉沉 提到珍馐司主,善远舟有一瞬的开怀,却又带了一丝忧伤。 凤倾城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忍着头疼询问:“出了什么事?” 善远舟见凤倾城满是疲色,怕她一路舟车劳顿过于辛苦,会累坏身体。 便道:“令主,您今日早些休息,我明日亲自带您去见他。” 一句话,凤倾城心下大定。 无论出了何事,等明日见了人不就知道了吗! 舒了口气,凤倾城揉揉肿胀发疼的额角,冲善远舟点头道:“好,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今日辛苦你了。” 至于害善远舟在外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凤倾城心中是愧疚,亏欠的。 但他们是朋友,将来总会有还回来的机会。 许是太过劳累,又或是忧心珍馐司主,凤倾城这一夜并未睡的多好。 重生以来,便没有断过的噩梦,依旧缠绕着她,令她神伤。 …… 深夜,御书房。 梁帝看着龙案上的报纸面色阴晴不定。 张公公怕报纸上的字太小,伤了帝王的眼睛,特意命宫人多点几盏宫灯过来。 霎时间,御书房内亮如白昼,梁帝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张公公松了口气,为帝王研墨:“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这报纸明日再看吧。” “明日还有明日的消息,善远舟说这东西可以每天不间断的印刷,也可以七天一印,朕觉得每日印刷费工费力,还是每七天排版一次比较好。” 有些名词他不是很懂,但经过善远舟的详细解释后,他运用的得心应手。 “这种事,让下面人去做就好,总是劳烦皇上您怎么行。”张公公满眼心疼,伸手将梁帝看过的报纸收起。 百姓只看到当天的报纸,而梁帝却是看到了已经排版好七日的报纸。 其中竟还有编排好的连载故事,让梁帝甚为惊奇,因此一口气追了七张报纸,却还是意犹未尽。 看着张公公将报纸叠的板板正正收好,梁帝咂咂嘴询问:“老七是不是回来了?” “与凤大小姐一起回的京,估摸是太累了,所以没进宫给皇上请安。” 端起茶又放下,梁帝有些不高兴,但想到他们路上遇袭,听说情况很是凶险,便也没那么气了。 “他这次立了大功,赏赐些什么好那?” 张公公见梁帝绞尽脑汁的样子,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了。 “皇上,自先帝废除成年封王的制度之后,梁国几乎没几位皇子封过王爷,七皇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封个王爷,分府单过不为过,况且七皇子的性格,您是知道的……” 张公公虽未明说,梁帝也知他在隐晦的说什么。 老七自幼喜欢自由闲散,若不是皇子的身份局限,他早不知跑哪个山旮旯里闲云野鹤了。 给他封王,开府另过,他定然会欢喜,也省得皇后天天看他不顺眼了。 可自己心里不舒服。 十几个儿子里,他最喜欢老七,因为老七太像他年轻的时候。 处事沉稳干练,又不爱权利党争,真真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 奈何老七多次表示不喜皇位,他便不得不因此疏远老七,让他远离朝堂,过自己的舒心日子。 只是…… 想到这里,梁帝的脸色沉了沉,他察觉近一年来,老七似乎变了性子,也开始游走朝堂之中,与朝臣接触了。 是什么让老七转性的? 梁帝想不明白。 张公公见梁帝一会笑,一会忧,也不知在想什么,便守在他身边小心翼翼伺候着。 小太监迈着小步挪进来,扫了眼面色平静的张公公,小声禀报:“皇上,七殿下请安来了。” 这么晚? 张公公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连个星星都没有,各宫应该快落匙了。 又低头看了眼陷入沉思的帝王,轻声提醒:“皇上,七殿下来了。” 梁帝回神,笑骂了句:“死小子 ,刚提他,他就来了,像是算计好了。” 张公公哪里敢回话,谁敢算计皇帝,也就这位敢自己调侃自己。 不多时,萧梓战大步而入,一身清爽显然已经沐浴更衣过,才来给梁帝请安的。 不等他掀衣下拜,便已被梁帝挥手免了礼数。 “说说吧,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小太监拿来椅子,萧梓战也不客套,坐下将出京开始遇到的一些大事简单的阐述了一遍。 …… 庆安宫。 柳嫔站在廊下,看向幽深的宫道,眼底藏不住的期待。 不多时,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柳嫔顿时眼前一亮,刚要迈步迎上去,却想起自己的身份停下脚步,端了端架子。 小太监跑的气喘吁吁,到了近前不敢卖关子,直接说道:“娘娘,奴才打探清楚了,皇上这会在与七皇子闲聊,御书房的人说,皇上九成不会过来您这边了。” 柳嫔大怒,抬手一耳光挥了出去;“狗奴才,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小太监许是被打习惯了,顺着柳嫔不大的力道飞了出去,趴在地上不断磕头。 柳嫔见他这样,觉得甚是无趣,转回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深秋的天,庆安宫已经燃起了金丝银碳,可见帝王对她有多宠爱。 贴身伺候的嬷嬷搅了搅炭盆,让火燃的旺一些,让屋子里暖和起来,才上前取了柳嫔的披风。 “近日,家里没有什么消息吗?” 嬷嬷听闻柳嫔询问,知晓她是在问柳家的孝敬银子,一时间脸色不太好看。 柳嫔瞬间明了,不由得磨牙道:“又在拿银子威胁我,那是我不去为华儿做主吗?那是我半路上遇到了回柳府报信的家奴,知道这骨头啃不得,所以才半路调头的……” 看着柳嫔哐哐拍击桌面,婆婆知晓她气的不轻,忙上前安抚:“也多亏娘娘您没去凤府,否则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编排您。” “可不是,若不是我聪明,这会早跟柳家那些人一样被太后一道口谕给杀了,她们一点都不理解我,真真儿是伤透我的心了。” 嬷嬷倒了杯柳嫔爱喝的果茶给她消火。 门外丫鬟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模样倒映在镜子里,被柳嫔清晰的捕捉到了。 “滚进来说话。”哐当一声放下茶杯,柳嫔气呼呼的转头。 丫鬟小跑进来,双手举着一份报纸毕恭毕敬的递给柳嫔。 她是专为柳家传递消息的哑奴,因她不会说话,所以才会让她做这么隐秘的事。 柳嫔狐疑 拿起报纸,看到头版头条称镇远将军掏空国库时,心中大骇。 “这,这杀人诛心……”她的手在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抬头便见哑奴挥手在脖子上一抹,柳嫔慌得起身连连后退,撞翻了化妆匣:“柳家让我杀了她?” 第118章 求旨赐婚 哑奴不再说话,低头看着脚面,面上无波无澜。 柳嫔一颗心跳的快要冲出喉咙,迈步上前推了哑奴一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上那么信任凤倾城,你们却让我杀了她,你们有没有想过,皇上知道了,我该如何自处?还是说你们又培养出了能入皇上眼的更好人选?” 最后一句话,柳嫔说的咬牙切齿,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看脚尖的哑奴急忙挥手,冲着柳嫔不停的比划手势。 柳嫔看不懂,急的双眼圆睁,浑身上下透着杀意 嬷嬷急忙上前解释:“娘娘误会了,她是说柳家不会放弃娘娘,也不会送人进宫给娘娘添堵,柳家会不遗余力支持娘娘。” 哑奴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银票塞进柳嫔手中。 柳嫔狐疑打开,被五千两的字体晃的眼晕,柳家什么时候这般大方了? 不都是几百两,几百两的送,还怕她乱花钱,刻意送进个嬷嬷看着她。 将钱塞回给哑奴,柳嫔气鼓鼓的说道:“这点钱,就让我用命去赌,我柳雅若还没傻到那个份上,我充其量不过是柳家的旁支,大不了安安稳稳的在这宫中孤独终老,也好过为个不相干的人送命。” 这下老嬷嬷都看不过了,将银子从哑奴手里接过来道:“娘娘,柳家当初培养你,看的是你胆大心思,真不知何时起,您也开始贪生怕死了?” 柳嫔冷哼,转身坐回梳妆台前卸妆:“那时我不知道荣华富贵是什么,为了生存自然要拼,如今我什么没有?又岂会为了旁人送了性命。” 这是油盐不进了,嬷嬷有种柳嫔脱离了掌控的无力感,在考虑是不是要给柳嫔使些手段。 比如控制黑衣骑的那种药。 只是不等她想完,哑奴又开始比划起来。 嬷嬷看了半天,脸上浮现出喜色。 她亲自上手为柳嫔脱下繁重发饰:“您放心好了,柳家已经安排妥当了,您只需将凤倾城弄进宫,并将她控制在您这庆安宫内,自会有人对她动手。” “那我怎么办?你们说来说去,不还是让我出头?有为我想过后路吗?”柳嫔拿着手中的珠花,觉得分外沉重,随即气呼呼的丢了出去,摔在地上满地珠翠。 嬷嬷也不生气,拿过梳子为她梳理柔顺的发丝:“您急什么,老奴的话还未说完。” 柳嫔抿唇噘嘴,任由嬷嬷为她梳理。 乌黑靓丽的发丝,在宫灯的映衬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柳家安排好了御医,凤倾城一死,便会有人宣扬她要杀您,您惊吓过度晕倒,因此被查出怀有龙嗣。” “至于凤倾城是被路过不明真相的御林军诛杀,一切是她自找,与娘娘您何干?您不过宣她入宫,想要劝她对柳萋萋好些罢了,毕竟柳萋萋是您的亲人,您不忍她在凤府受苦,是情理之中。” 柳嫔瞪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震惊的看着铜镜中面无表情,却说出这么一番狠毒言语的嬷嬷:“我,我怀孕?你就不怕皇上派御医过来求证?” 嫁入宫中五年无子嗣,她早就看开了,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怎么敢让御医诊脉? “这更不用娘娘操心,柳家有御医都查不出药给娘娘,孩子与凤倾城孰轻孰重,相信皇上会做出正确的抉择,至于十月怀胎,娘娘您就更不用操心了,皇帝那么多儿子,总有一个在外留情却不知的,不会混淆皇室血脉。” 若不是为了柳家大业,嬷嬷才不会给柳嫔解释的这般清楚。 凤倾城成长的速度太快,超出柳家的掌控,她们不得不斩草除根。 柳嫔在宫内看似风光无限,却终究没有子嗣傍身,对她来说毫无优势。 色驰爱衰,相信柳嫔一定懂得,还是有个孩子才能稳固君心。 更何况这是无解的一石二鸟之计,她相信柳嫔会经受不住诱惑答应的。 果然,柳嫔动心了,抓着玉镯的手在隐隐颤抖。 …… “你说什么?不要封王,不要开府另过,就要一个凤倾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帝一口茶喷出去,连擦都来不及,就那么挂着水珠子与萧梓战说话。 似早有预料,萧梓战起身连退两步,才避免新换的衣服遭殃。 梁帝白了儿子一眼,看不上他洁癖的样子。 张公公扫了扫梁帝不开心的脸,又看了看萧梓战拧紧的眉头道:“殿下,您这么大的功劳,只是换一纸婚约,是不是不太划算啊?” 萧梓战抿唇,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到了梁帝面前就变成了孩子气:“我不管,我就要圣旨赐婚。” 他试过太后赐婚无疾而终,试过皇后牵线,依旧劳燕分飞。 这次他要试试父皇的旨意,看谁还敢拆散他们。 梁帝磨牙,瞪着萧梓战恨铁不成钢:“你个没出息的样子,放眼京都,哪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女不比她凤倾城强?就她那颗整日里建设梁国的心,哪里有空照顾你?” 萧梓战不为所动:“我又不缺手脚,为何要她照顾我?我要的就是她这个人,别人怎样入不了我的眼。” 三生三世,未曾对别人动过心,又岂会在今日改变。 父皇算盘打错了。 “你……”梁帝指着萧梓战的脑袋,有种过去打他屁股的冲动。 只不过儿大不由爹,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宠着的臭小子了。 “好好好,你容朕考虑,考虑……” 梁帝挥手,赶萧梓战走。 萧梓战不服,还欲开口被张公公推着往外走:“小祖宗,您就别气皇上了,这事以后再议。” 萧梓战不走,张公公冲徒弟使眼色。 于是乎一群太监上前,陪着笑脸将萧梓战送出了御书房 转回身,张公公舒了口气,走回到梁帝身边,刚要劝他早点休息,便听梁帝说道:“你说,朕若是把凤倾城许给老四,你觉得怎么样?” 老四常年守皇陵,凤倾城嫁给他,即是嫁入皇家,被皇家拿捏,又能断了凤倾城掌控皇权的路,只能为皇家效命一辈子无法出头。 张公公明白梁帝的心。 凤倾城太优秀,懂得又很多。 嫁给七皇子后,皇上怕七皇子拿捏不住凤倾城 以前七皇子无心朝政倒也罢了,可现在七皇子的表现,让皇上觉得七皇子能够掌控天下。 再将凤倾城许配给七皇子,便不得不掂量一二。 万一凤倾城野心极大,将来反了七皇子怎么办? 皇帝不会容许七皇子背负任何骂名。 第119章 双腿尽断 清晨,凤倾城起的晚了些,头脑有些隐隐的疼。 媛儿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放在一旁扶凤倾城起床洗漱。 “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媛儿知晓凤倾城问的是老爷,想了想回答道:“老爷一早去了老太太院子里,打杀了一位厨娘,之后去上朝了。” 吐出漱口水,凤倾城疑惑询问:“打杀厨娘?为何?”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老爷将消息封的死死的。” 凤倾城任由媛儿为她更衣,脑子却在飞快思索,这个厨娘定然知道什么。 “你抽空仔细打探一下,祖母的病是怎么回事。” 媛儿点头,叮嘱凤倾城吃早餐前先把汤药喝了:“那是善大人大清早派人送来的,说是治您头疼的药。” 凤倾城端起碗直接喝,看的媛儿直咧嘴:“苦吧?我给小姐准备了蜜饯,小姐吃一颗。” 凤倾城摇头,放下碗迈步往外面走:“早餐不在家吃了,今日府内会有很多事,我早去早回。” “唉,小姐。”媛儿抓起糕点追出去,却连凤倾城的影都没见到。 旁边走出脸上带疤的少年,看向凤倾城离开的方向询问;“小姐走的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跟权叔追过去吗?” 媛儿摇头,将糕点塞进少年手中:“不用,小姐说今日府内应该会有很多事,让我们提防一些。” 少年咬着手里的糕点,面色凝重的去找权叔了。 奇谋司。 凤倾城一踏入院子,便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但院子里空荡荡,一个人都看不到,连个领路的人都没有。 凤倾城走到一处突兀的灌木丛前停下,伸脚踢了踢绿油油的草丛。 没有声音,脚感很软。 凤倾城加大力气踹了一脚:“起来,带路。” 被踹屁股的人老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满身树枝和叶子,不好意思的挠头。 “大人是怎么发现属下的?”他觉得自己藏得挺好,就连身后背着的枝丫,树叶都是现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的很。 凤倾城撇嘴,白了他一眼道:“谁家深秋有这么绿的灌木?这里是京都,不是深州,况且你也不挑个地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路两边,不被发现才怪。” 高大的身影走在前方,原本挺直的脊背听到凤倾城的话后垮了下来。 “星宿使,您能不告诉司主吗?”祈求的声音带着哭腔,直线拉低他威武形象。 凤倾城昨日的坏心情,竟然被他奇迹般治愈了。 知晓善远舟对属下要求严格,处罚更是令人发指的残忍,莫名的同情了他一下。 “可以,但没有下次。” 塌下去的身影挺直了,走路开始带风了:“星宿使放心,下次我保证藏得我妈都找不到。” 噗呲一声,凤倾城忍不住笑了,头也不那么疼了。 善远舟专属房内,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吃早餐。 桌上精致的菜肴让人赏心悦目,两个人吃的却没什么味道。 放下酒壶,善远舟叹息:“昨天没敢跟令主说你的情况,你都不知道,凤家那叫一个乱。” 他对面,坐着个三十出头大叔,看年龄比郝建年长几岁,脸上轮廓刚毅,有书卷气,却也带了丝江湖范。 端着清粥喝了一口,优雅的夹咸菜吃:“理解,况且昨日她刚回来,不适宜立刻见我。” “令主的脾气你也知道,估计今日会来奇谋司。” 男人的筷子一顿,叹了口气继续吃:“早晚都会见面,瞒不了多久的……” “你们瞒我什么?”门口传来凤倾城的声音,使得两人齐齐放下碗筷。 “这么早?”善远舟起身,快速打开房门,便见凤倾城一袭淡雅棉裙安静的站在门口,眼底有忐忑的情绪闪耀。 善远舟侧身,让开房门请凤倾城进门。 屋子里燃着炭火,不多却很暖和,让凤倾城微微蹙眉。 这个天气,没到燃炭火的地步。 她看向桌子旁眉眼含笑看着她的中年男子,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巨变:“怎么回事?” 男子转动轮椅,拉开自己与桌子的距离,让凤倾城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没什么,丢了一双腿而已。” 凤倾城疾步走过去,不顾男女大防,伸手抚摸对方的腿。 双腿还在,却好像没了知觉。 “不对,这不对,前世你的腿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凤倾城满眼震惊的看向男子,眼底隐藏不住的疑惑。 男人依旧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转动轮椅,回到桌子旁:“令主还没吃早餐吧?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凤倾城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善远舟,脸上带着凌冽的杀气。 没人敢动十二星宿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善远舟挠头叹息,将她按坐在桌子旁,伸手给她盛粥:“还是先吃饭吧!我怕我说了,你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什么事都不如自己的身体要紧。” 知道他们二人为自己好,若是不把早餐吃了,他们二人不会说,凤倾城只能忍着怒火,勉强喝了两碗粥。 看着属下收拾好餐桌,并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善远舟才开始娓娓道来。 房间里有那么一瞬的安静,让气氛一度低沉窒息。 凤倾城的手一下下敲击桌面,使得气氛更加凝重:“慧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们之前重生,他知道你的能力,所以想要杀你?” 慧明轩,十二星宿司珍馐司司主,因年长智慧过人,而排行老大。 与凤倾城和玄武不同,他这个老大,形同于大哥的地位。大家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商议,或诉苦。 慧明轩点头,深邃的眼眸如同旋涡能洞察人心。 “你还记得我投靠禹城时,带进城那个少年吗?” 久远的记忆在尘封中慢慢开启,依稀有那么个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阿渊?” “对,就是那个少年,后来离开禹城不知去向,我一直以为他是自己走的,后来才知道他投靠了萧梓晨,被安排去了京都。” 凤倾城的手一紧,指甲陷入肉中尚不自知。 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房门被敲响,门口响起急切的声音:“司主,星宿使是否在您这边?宫里有人传话,让星宿使入宫一趟。” 第120章 截杀倾城 进宫? 凤倾城疑惑,想起昨日回京,没回宫复命,可能是梁帝催她进宫有事商议。 抿了抿唇,凤倾城开口:“知道了。” 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凤倾城起身,并未立刻离开,想了想道:“阿渊知道你的重要性,对你下手是要抢个投名状给萧梓晨,你们要防备萧梓晨那边。” 善远舟询问:“什么意思?以前的防备不够吗?” 凤倾城叹息,咬了咬唇,觉得有些事必须说出来:“远舟,计划有变,这次深州行,萧梓晨可能同我们一样知晓了上一世的事,但我不确定。” 闻言,善远舟脸色阴郁,郑重点头道:“我先把大哥藏起来,表面上还让权叔管理珍馐司。” “这个可以,只要慧大哥不露面,萧梓晨便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底牌,至于阿渊,派人找到他,杀。” 伤害十二星宿的人,凤倾城不会手下留情。 话落,她看向慧明轩:“慧大哥,等我处理完宫里的事,回来详谈。” 慧明轩点头,目送凤倾城离开。 “你有没有察觉,令主她变了。”慧明轩感慨,重活一世,很多事情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如阿渊,他们本是最亲密的人,虽不是自幼一起长大,却也是出生入死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对自己下手。 荣华富贵迷人眼。 善远舟同样感慨:“大哥,你不知道,令主虽然死的比我们早,看到的东西却比我们多,她亲眼看着我们死去,却没办法阻拦,那种心情你我可能没办法体会。” 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一紧,慧明轩震惊的看向善远舟:“令主告诉你的?” 善远舟点头。 …… 皇宫。 小太监领着凤倾城往安庆宫走。 凤倾城进宫次数不多,记忆力极好,知晓这不是通往皇上御书房的路,也不是通往太后宫中的路,脚步一顿厉声质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领路太监心慌,小眼睛滴溜乱转:“啊,另一边修路,奴才带您绕个路。” 凤倾城冷笑,后退两步道:“你当我傻?皇宫大内修路,怎滴没见一个修路的工匠出现?” 小太监微弯的脊背挺直了些,脸上也没了恭敬虚与委蛇的态度:“凤大人,知道了还问,跟杂家走一趟吧。” “你让我走,我就走?”凤倾城调头离开,不给小太监反应的时间。 小太监急了,咬牙呵斥道:“拦下她。” 安静的甬道,突然多十几个人,都是皇宫侍卫。 凤倾城蹙眉,右手伸进衣袖握住锋利的匕首。 身后传来小太监嚣张的声音:“柳嫔娘娘召见你,你也敢拒绝?” 听到柳嫔二字,凤倾城眼底滑过讥讽,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反而不抗拒了。 转身看向领路的太监:“原来是柳嫔娘娘要见我,何必弄的如此夸张。” 小太监一噎,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气恼的甩了甩手,小太监转身便走。 凤倾城跟上小太监,心里盘算柳嫔召见自己有何目的,又该如何化解,亦或者趁着这个大好时机…… 右手入怀,摸到了星宿司信号弹,凤倾城心底大安,没半点惧意,反而期待起了将要面对的人。 安庆宫内,柳嫔裹着厚厚的狐裘,不知道的以为到了冬季。 实则是心虚,害怕。 她的宫里马上会死个人,而她要上演一出假怀孕的戏份,两件事都是杀头的大罪。 换来的却是十倍不止的报酬,这让柳嫔不得不动心。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吓的柳嫔一个哆嗦,手里的汤婆子差点掉了。 嬷嬷不悦,扫了眼比柳嫔还紧张的宫女,眼底闪过阴霾。 凤倾城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安庆宫,扫了眼大气磅礴的院子,才知前世为何有人叫柳嫔妖妃。 柳嫔住的如此奢华,恐怕皇后都自愧不如吧。 皇帝为何这般宠她,还不是因为柳家镇守边关的几个将军。 而那几个将军,哪个不是镇国将军府扶植起来的? 到最后镇国将军所有儿郎全部阵亡,而柳家的人却好好的,还接手了镇国将军府所有家财。 磨牙声响起,凤倾城想要择人而噬,将所有柳家人吞吃入腹方能解心头之恨。 柳嫔居高临下的看着凤倾城,等她给自己请安。 凤倾城孤高冷傲的看向她,唇畔滑过冷笑:“娘娘,下官三品大员,见官不跪,不知娘娘品阶如何?” 柳嫔一噎,差点被凤倾城气死。 她贵为嫔,虽受皇帝宠爱,却也仅是五品。 这么算来,她得反过来给凤倾城下跪,她才不干。 抓过一旁托盘上的报纸,重重砸向凤倾城。 气势虽然十足,奈何报纸太轻,落在了自己脚下。 尴尬,死一般的寂静。 嬷嬷捡起报纸,快走几步丢给凤倾城:“自己看。” 凤倾城接过报纸,看都没看一眼:“娘娘何意?有话直说。” 柳嫔磨牙,若说昨日她不想为凤倾城葬送性命。 今日看到凤倾城那一刻,她便改了主意,想弄死凤倾城。 “你星宿司何意?拉一个,踩一个,是想全梁国唾骂我柳家?是在说柳家是蛀虫,掏空了国家财库吗?” 面对柳嫔震怒,凤倾城丝毫不怕,漫不经心挪动着脚步,看似闲散的回答:“难道不是吗?柳家镇守边关近十年之久,为梁国开拓过一片疆土吗?除了跟朝廷要银子,你柳家又做了什么贡献?” “你们还有脸跟别人比,哪儿来的底气?” “你……”柳嫔恨得咬牙切齿,却想不出柳家到底打下过哪片疆土,只能厚着脸皮回答:“至少我柳家守住了梁国江山,没让战火烧到百姓家里。” “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凤倾城笑的前仰后合。 “你敢说,战火没烧到百姓家里?柳嫔娘娘你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全然不知边关事。” “你可知,每年柳家守护的城关下,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被敌国骚扰抢掠?” “你可知,柳家打着镇守边关的旗号要钱要粮,又有多少真正的入了士兵的手?” “你可知,在柳家的守护下,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过的苦不堪言。” “你可还知,柳家早已富可敌国,却仍不知收敛,到处敛财,买官卖官……” 凤倾城步步紧逼,使得柳嫔节节败退,嬷嬷见事情不对,先发制人道:“来人啊!凤倾城造反了,她要杀柳嫔娘娘。” 凤倾城转头看向满嘴谎言的嬷嬷,瞬间明白柳嫔让她进宫的目的。 “没想到,你胆子这般大,竟然在宫里想要我的命。” 柳嫔被凤倾城暴涨的气势吓得心跳如鼓,听到她的质问,索性毫不遮掩全盘托出:“凤倾城,柳家留不得你,你该死。” 霎时间,人影涌动,将凤倾城包围其中。 第121章 倾城嗜血 望着凭空出现的几十人,凤倾城邪魅一笑:“对付我,调动这么多御林军,该说你们抬举我,还是高看我了?” 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散,让凤倾城隐隐作呕,心脏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柳嫔退到安全地带,哪里还有刚刚的恐惧,眼底闪过嚣张:“人多少无所谓,只要能杀得了你就行。” 她没说这么多人防的不是她凤倾城,而是凤倾城身后日益壮大的星宿司。 好在入宫的只有凤倾城,他们省去很多麻烦。 凤倾城转身,藏在袖中的双手隐隐颤抖,不受控制的情绪像被什么东西勾了出来,正在席卷她的全身,眼底隐隐浮现红色血丝。 有那么一瞬,她看见一个人四肢被牢牢按压,肚皮被人一寸寸划开。 血腥,残忍,令她作呕。 她看清了被按着的人,长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看向她,眼里是无助,是彷徨,更多的是绝望。 “小姐,王爷送来您喜欢的甘露饮,王爷问过八大家,对您和胎儿没有伤害……”琉璃捧着甘露饮期待的看着她。 殊不知那是控制她武功的药。 那个胎儿才八个月大,离开母体他能活吗? 凤倾城眼前血雾弥漫,让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怎么回事?她,她的眼睛怎么红了?”有人开口询问,语气中满是不安。 他奉命行事,没人告诉他要杀的是星宿使 匕首滑落,凤倾城散发出嗜血的气息。 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可是成了?” 凤倾城歪头。 什么成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尚缺一味药材,赤地寒池中的毒蜥蜴,它的血腥味能刺激王妃的感官,让她成为王爷最好的杀人利器。” 杀人利器? 是说她吗? 她不知什么是赤地寒池,更加没有见过毒蜥蜴,但她接近柳嫔时闻到了一股令她疯狂的味道。 她的心跳动的比平时快多了,感官忍不住跟着血腥味移动。 “怎么办?要不要通报皇上?让皇上定夺?”不知情况的御林军退缩了,想要困而不发,派人去请皇上过来。 嬷嬷听了那人的话,眼底闪过担忧,即便察觉到凤倾城不对劲,却是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你们看什么?还不快将她拿下。”嬷嬷大吼,冲着宫女使眼色。 宫女会意调头往御医院跑去。 一切都在计划中,只要御医过来,她收买的御林军能趁乱截杀凤倾城。 …… “殿下,五皇子回宫后,直接入宫去见圣上了。”属下汇报,萧梓战坐在书案后闭目养神。 许是因为昨日梁帝没有答应他的请旨,萧梓战一夜未睡气色显得不是太好。 伸手捏了捏眉心,他叹了口气道:“一击未中,在想杀他便没那么容易了。” 书房内安静如鸡,没人敢回应他。 萧梓战起身,往书房外面走:“可查出哈尔国与萧梓晨是否有过接触?” 回京路上的截杀,萧梓战与凤倾城都觉得萧梓晨一定参与其中。 他身后的人抿了抿唇回答道:“尚未有实证证明他们有过接触,但矛头全部指向五殿下。” 萧梓战冷笑:“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一点都不想隐藏了,我倒要看看他接下来会耍什么花样。” 上一世萧梓晨破釜沉舟击退乎克己,获封王位风光一时。 如今功劳落在了他萧梓战的身上,萧梓晨还有什么筹码能在父皇面前翻身? 萧梓战有些期待。 有人慌慌张张跑来,离着很远便大声喊道:“殿下,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柳嫔单独召见凤大人,恐怕要对凤大人下手。” 闲庭信步的萧梓战停下脚步,面上滑过狂风暴雨:“她敢。” 报信之人终于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是禁卫军萧铭手下的人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萧将军今日不当值,被他家老太太带去山庄相亲去了。” 不等他说完,萧梓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空气中传来一句话:“速速通知星宿司,全员出动救凤倾城。” 这是一个局,一个看似仓促,实则早已布局已久的棋局。 是否能破,又是否好破,都要看星宿司的行动到底有多快。 …… 安庆宫,血流成河。 满地碎尸残骸,形成人间炼狱。 柳嫔大小便失禁,一点点向后爬着,脸上布满了害怕,惊恐。 她的一只手臂不知去了哪里,只留另一只用力拖动着身体,想要远离如同魔鬼的凤倾城。 “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魔鬼……”颤抖的声音从柳嫔的嗓子里发出,却细小的让人听不清楚。 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她已经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了。 安庆宫大门口,一个被齐腰斩断的老妪,正佝偻着半截身躯,努力的往宫殿外爬。 她试图喊人过来,却想起为了杀掉凤倾城,是她亲自命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安庆宫半步。 那时的她有多得意,现在的她便有多后悔。 只是她流血太多,散落一地的肠子将她禁锢在了原地。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有一胳膊远的大门,吐出最后一口气,眼底满是不甘与懊恼。 满院子的死人,凤倾城无知无觉,只是盯着地上的女人看,仿若看到了鲜美的食物,有种咬上去的冲动。 事实上,她的确那般做了,她抓住柳嫔的胳膊,将她拖到面前,张嘴咬向她的颈动脉。 鲜甜多汁的液体入喉,凤倾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肆意畅快,她只想吸干眼前这个人,至于对方怎样,她毫不在乎。 柳嫔垂死挣扎,挥舞仅剩的一只手想要推开凤倾城。 有什么东西被抽离,身体在不断的痉挛,抽搐,她睁大双眼满是不甘。 她明明有了很好的生活,为何要为一个莫须有的孩子葬送自己? 但她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了,只能感受生命慢慢流逝的痛苦。 脚步声传来,萧梓晨阴鸷的看着这一切,他手中一支竹笛静静地躺着,泛起一丝诡异的湛蓝色。 “凤倾城,本殿为你准备的礼物如何?” 凤倾城吸光了柳嫔最后一滴血液,缓缓抬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那张脸,此时被鲜血浸染,怎滴一个恐怖可以形容。 即便萧梓晨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惊骇的退后数步。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竟是没忍住弯腰狂吐。 第122章 杀人利器 萧梓晨紧紧捏着手中竹笛,像似在积蓄力量,良久才找回声音。 “凤倾城,我是你的主人,从今日起,我让你杀谁,你就得杀谁。” 上一世,为了凤翠华,他放弃了最好的杀人利器,以至功败垂成未能成功问鼎帝位,这一世他绝不会儿女情长,让任何人阻拦自己的脚步。 凤倾城听不见萧梓晨的话,只是安静的站在血雾之中,用所有感官搜索刚刚的味道。 可是,她遍寻不到,她的心像缺了一块,总觉得少些什么。 萧梓晨说了很多,却不见凤倾城回应,不由得拧紧眉头。 “不对,大巫说她该听我的话。” 想起大巫,他终于想起手中的竹笛,拿起放在唇畔轻轻吹气。 奇怪的是,竹笛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凤倾城却是动了。 动作快的不是人类,几乎转瞬到了萧梓晨面前。 一张血污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饶是萧梓晨早有准备,也被吓的浑身颤抖,竹笛的音节变了味道。 凤倾城摇头,像似在挣脱令她痛苦的事务,墨发随风扩散飘于身后,比厉鬼还让人心惊胆寒。 几个吐的浑身发软的人看到这一幕,吓的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竟是晕死了过去。 萧梓晨顾不上他们,专心吹手中的竹笛。 可是一切都晚了,一个音律的偏差,使得凤倾城狂性大发,抬手掐住萧梓晨的脖子用力托举起来。 窒息如同洪水铺天盖地侵袭而来,使得萧梓晨意识到凤倾城带给他的威胁无可阻拦。 他抬起竹笛砸向凤倾城额头,却被凤倾城另一只手拦截下来。 她嘴角浮现出鬼魅的笑意,狰狞张狂:“杀了你,杀了你……” 她发出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低沉的空寂。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你的主人……” 萧梓晨被掐的一阵阵眩晕,突然想起怀里的钨针。 挣扎着掏出钨针,直击凤倾城百会穴,抱着一击必杀的决绝。 却在下一刻,他的手一凉,随之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人踹飞出去。 萧梓战来到安庆宫时,只见大门紧闭,有鲜血从锁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内流淌出来。 心急之下,顾不得宫中规矩,飞身上墙便看到了萧梓晨将钨针刺向凤倾城百会穴的惊悚一幕。 来不及多想,多看,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抽出腰间软剑挑开萧梓晨握着钨针的手,随即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落地那一刻,满手的血污让萧梓战震惊,抬头便见安庆宫满地碎尸残骸,如同炼狱降临人间。 起身后退,伸手将凤倾城紧紧护在身后,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身后的人。 “倾城,你没事吧。”他死死盯着被挑断手筋,倒在地上疼的满地翻滚的人。 身后,凤倾城没有回答他,盯着他的眼眸中带着一股狠厉,握着匕首的左手捏的死紧,似乎随时择人而噬。 而另一只空着的右手,却缓缓的抬起,顺着眼前跳动的红色脉络伸了过去。 血,想要,却没有之前的香甜。 她在纠结,该不该如同之前那般撕咬上去。 “老七,你疯了吗?她是个怪物,她杀了这里所有人,你不能护着她。”对上凤倾城一个都毫无胜算,更何况他们两个人。 萧梓晨无奈,只能挑拨二人关系。 萧梓战冷冷的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原本纤尘不染的锦衣华服,此刻满是血污。 “萧梓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就算全天下人都死光了,我依旧会站在她身边。” 萧梓战软剑一挥,发出清脆的剑鸣之声,在寂静空旷的安庆宫四溢开来。 身后纤细的指甲堪堪停在他的脖子旁,凤倾城的脸色突变。 她侧耳倾听,仿若对萧梓战的剑鸣声极为熟悉。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血染的红衣,笔直的身躯,滴血的软剑,还有他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被尸体护在中央的女子。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凤倾城抱着头不断后退。 是谁? 他们是谁? 他们为何护着那具破败不堪的尸体? 嗡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幅幅画面走马灯般开始穿梭。 她看到自己如同幽魂站立在屋外窗前。 她好奇自己在看什么,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一起探头。 房间里,木桌上,有人在缝补一具被剖膛破肚的尸体。 一个鬼鬼祟祟藏在黑色袍子下不敢见人的人,似乎十分生气的在说什么。 凤倾城听不清,于是想靠近些,在靠近些。 直到几乎与对方面对面站立时,那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嘶哑,尖锐,如同刀剑刮着刀剑的刺耳声,让人极为不舒服。 “殿下,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精神力,才铸造出这么好的一个杀人利器,可你,可你却毁了她,你毁了她……” 有人在她身后敲击桌面,有一下没一下让人觉得烦躁。 凤倾城回身,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却如同迷雾永远也无法挥散。 但那敲击的动作,却清晰的映入她的眼眸。 那是她的习惯,可又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她想不起来了。 头疼,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看到地板砖上满是污血。 “华儿不喜欢她,本王也没办法,本王不想华儿的孩子出事,你也知道华儿怀了第二胎,很有可能还是个男孩……”语气中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儿女情长,儿女情长……”依旧是那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暴怒。 凤倾城觉得地面在颤抖,应该是他在跺脚,可见此人功力多么深厚。 迷雾中的人起身,不紧不慢的围绕着尸体转圈,仿佛参观什么物件。 “有什么的,您在培养一个……” “哪里有那般容易,教她习武,练她体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她身边十年,每日都要操控她的意识,让她逐渐失去自我,慢慢成为我的傀儡,而这一切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殿下因为一个女子毁的干干净净……” 十年! 如同魔音穿耳,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滑过。 凤倾城起身,猛然抓向身后的男子:“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然而她抓了个空,迷雾瞬间消散,尸体旁的萧梓晨显露无疑。 可另一个人依旧笼罩在黑袍之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凤倾城知道这个人很重要,但她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能跟在自己身边十年之久,按说她不该不知道他是谁。 平地风起,吹散所有画面。 尖锐的疼痛贯穿了凤倾城全身,她抱着混乱的脑袋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察觉背后有异,顾不得萧梓晨,萧梓战转身抱住凤倾城:“丫头,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萧梓晨捏着竹笛,试图催动笛音,却见安庆宫墙上多出数个身影。 “星宿使。”善远舟首当其冲,落在萧梓战身边,满眼担忧溢于言表。 大势已去,萧梓晨纵身一跃,趁人不备逃之夭夭。 第123章 太血腥了 善远舟转身欲追,却被萧梓战喊住了:“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善远舟停下脚步,看着满地残骸微微凝眉:“这些人,都是他杀的?为什么?” 善远舟想不明白,萧梓晨即便记起了过往,也不至于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对付令主。 他的目的是什么? “将活着的带回去,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柳嫔死了,父皇那边势必过问,柳家也要有个交代……” “停。”善远舟打断萧梓战冷静的思考:“这个时候,你还能缜密的想问题,我钦佩你,但不赞同你,这里交给我善后,你带令主回去,我看她情况不好。” 萧梓战担忧的看着木呆呆的凤倾城。 她眼底的血色正在慢慢散去,人却傻愣愣的。 脱了外衣将凤倾城罩住,萧梓战抱起她一跃而起,直奔自己的住处。 直到二人消失,善远舟眼底滑过阴郁之气:“想吐就吐吧。” 他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都没见过这般惨烈的场面,更别提这些刚刚加入奇谋司的新人。 他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恨不能将胃吐出来那种。 …… 紫云居。 萧梓战在门外不停踱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内侍带着戴御医快速走来。 “殿下,什么事这么急叫老夫过来?”戴御医正在给太后看诊,听闻七皇子这边有急事找他,太后便放他过来了。 萧梓战抓住戴御医的胳膊,修长的手指隐隐颤抖,让戴御医意识到有大事发生。 不等萧梓战说话,房门突然打开,侍女端着血衣走出来,面色略微苍白道:“殿下,已经为姑娘换好衣服了。” 萧梓战点头,拉着戴御医往室内走。 戴御医听到侍女疾跑后的呕吐声。 血腥味,满屋子的血腥味让戴御医证实了自己的揣测。 七皇子这边果然出了大事。 当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凤倾城,戴御医惊诧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拎着药箱子来到凤倾城床前。 收拾妥当的凤倾城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看上去没什么其他的异样。 但戴御医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人类的血液才能散发出来的腥甜气息。 戴御医的手刚搭上凤倾城的手腕上,却见凤倾城颤抖了一下,随即睡得好好的人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与别人不同,她吐的是血,猩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落了戴御医满头满脸。 让猝不及防的人,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切。 “倾城。”萧梓战快走几步,不顾满床满地的血污,将凤倾城往怀里抱。 却被凤倾城伸手推开,半趴在床上不停地呕血。 萧梓战吓的脸都白了。 正常人哪里能吐这么多的血,这是要死人的。 “戴御医,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 戴御医回神,从医药箱中拿出银针,直奔凤倾城几处止血大穴。 感知到危险,凤倾城猛然抓向戴御医的脖子,狠戾程度直接毙命。 戴御医吓傻了,人被萧梓战出手拉到身后,都没回过神来。 他刚刚,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吗? 正想着,凤倾城与萧梓战已经交上了手,两个人打斗速度之快,让戴御医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 有侍卫拉住戴御医,将他藏在安全角落,伺机对凤倾城出手。 萧梓战一边应对凤倾城致命杀招,一边想应对方法。 脑海中滑过萧梓晨被他踹飞时的画面,钨针,竹笛。 他为何抓着竹笛? 那不是他善用的武器,既然要嫁祸倾城杀了柳嫔,他为何要带竹笛去庆安宫。 稍不留神,左肩中了一拳,喉咙中一阵腥甜翻滚,咽下口中的腥甜,萧梓战看到下属抽出了钢刀。 “不得伤她,去外面看看,但凡有人拿着竹笛出现,杀无赦。” 侍从犹豫,七皇子受伤了,若是自己离开,凤倾城会不会杀了殿下。 “快去。” 萧梓战的声音带了冷冽,侍从收刀飞身而出。 凤倾城招招致命,下手完全不留余地。 萧梓战却不想伤她一丝一毫,一时间便处于弱势,只能不停的躲闪,试图唤醒理智全无的凤倾城。 戴御医仔细观察二人打斗的身影,不时从药箱子里拿出不同型号的银针。 “这个不行——太小,这个不行——太细,这个还是不行——太短了……” 不过须臾,被他放弃的银针丢了满地,他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 御书房,善远舟急急跑入,隐藏于暗处的侍卫齐齐现身,将他围在中央。 梁帝不紧不慢抬头,放下手中狼毫笔蹙眉询问:“无召擅闯,所为何事?” 善远舟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奏章:“皇上,十万火急,事关您的安危,微臣不得不擅闯入宫。” 梁帝拿过一旁锦帕擦手,暗卫瞬间消失原地,如同没出现过。 张公公接过善远舟手中的折子,快速送到梁帝面前。 梁帝一目十行,脸色越来越凝重:“大胆,柳嫔好大胆子。” 梁帝震怒,一掌将奏章拍击在桌案上。 善远舟额头触地,严肃开口:“皇上,微臣还查到,柳嫔私自豢养凶猛野兽在宫里,不知意欲何为。” 梁帝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似乎在犹豫什么。 善远舟满心担忧,不怕梁帝查证,就怕梁帝顾及柳家,不去追究柳嫔的过错。 气氛有些紧张,张公公琢磨了一下,轻声开口:“皇上,要不,老奴带人过去看看?” 梁帝点头道:“去看看,若是老五也在,一并给朕抓回来。” “是。”张公公从善远舟身边路过,精明的目光落在善远舟匍匐在地的后背上。 这小子今天闹的哪一出? 该不会是五皇子回来,有什么地方出了变数,逼急了星宿司? 可也不对啊…… 张公公满心疑问的走出了御书房,梁帝也没让善远舟起身。 不多时,张公公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脸色煞白连摔了几个跟头,才进了御书房。 从未见过身边人如此失态,梁帝起身询问:“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张公公指着御书房门外,哆哆嗦嗦的开口:“不,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庆安宫,庆安宫的人全都死了,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什么?”梁帝震怒。 青天白日下,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屠了一宫人,他倒要去看看清楚。 见梁帝要去庆安宫,张公公急忙阻挠:“皇上,您不能去,血腥,太血腥了……” 第124章 互相诬陷 在张公公的极力阻拦下,梁帝没能进去庆安宫查看,空气中的血腥味呛的他脸色难看。 进去的侍卫,没多久便会呕吐不止,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一具具尸体拼凑齐整,盖上白布抬去义庄。 最后抬出的是一只巨大的野狼,猩红的眼睛死不瞑目,裸露的獠牙还滴着血腥。 看到野狼的尸体,梁帝眉头紧蹙。 宫里有这么嗜血的野兽,他竟然不知道。 想起每次夜宿庆安宫时,随时会对上这么凶残的大家伙,梁帝一点不惋惜柳嫔的死。 反而恨她死的太早,应该被他凌迟才对。 手里的奏折被他捏的变了形,无法被人窥视的龙颜,难得变了颜色。 “老五在哪里?” 张公公扫了眼四周,看到远处走来的人影回答:“五殿下来了。” 萧梓晨快走几步上前道:“父皇,儿臣刚刚回宫,还未来得及给父皇请安,还请父皇恕罪。” 梁帝看向他,但见这个儿子面色无常,似乎不知道庆安宫发生的事。 可他越是这样,梁帝便越怀疑他。 善远舟唇畔滑过一抹冷意,冲身边人点了点头。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萧梓晨脸上,似乎再说:敢动令主,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萧梓晨看懂了,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派淡然和煦。 有人被押跪在石板地面上,恐惧的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五殿下与柳嫔娘娘的主意。” 萧梓晨看向满头鲜血的丫鬟,疑惑的询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是本殿与柳嫔的主意?本殿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随即抬头看向梁帝,萧梓晨满眼惶恐的说道:“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臣刚回宫,什么都不知道。” 梁帝将手里的奏章狠狠甩在萧梓晨脸上:“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看,别跟朕说你不知道,这里的血腥味这般刺鼻,你闻不到?你演的这般好,朕都要被你骗了。” 萧梓晨心中一颤,他竟忘了血腥味是无法掩盖的。 可他更加没想到善远舟动作这般快,不但善后完美,还给他使了绊子。 萧梓晨跪地捡起奏章,一目三行的看完,随即满目委屈的辩解:“父皇,这是诬陷,儿臣绝对没有跟柳嫔合谋,更加没有插手任何柳家的生意来往,儿臣与柳家联姻,也是父皇的旨意,儿臣从未求过什么。” 梁帝磨牙,这个老五如他母亲般狡猾如狐,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将他给朕拿下,三司……”汇审二字尚未出口,便见萧梓晨猛然挺直脊背道:“父皇,您不能这般对待儿臣,无凭无证儿臣不服,况且哈尔国使臣已经进京,父皇这个时候抓拿儿臣,让哈尔国使臣怎么想……” 梁帝眸色一沉,凝视着萧梓晨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凌冽的杀气。 萧梓晨毫不畏惧,全然没有往日的怯弱谨慎,挺直脊背与梁帝对视。 “你这是用哈尔国威胁朕?你别忘了,你是朕的儿子,是梁国的皇子,你的命是朕给的,朕也可以收回去。” “对,我是父皇的儿子,可也是哈尔国公主的血脉,我相信哈尔国不会放过我这么好的一个棋子,父皇就不想知道哈尔国在梁国的细作都是谁吗?” 此话一出,梁帝冰冷的脸色愣怔了一下。 善远舟见事不好,冲着跪地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吓的瑟缩,任由额头上的鲜血流的满脸都是,忙开口道:“皇上,五殿下与柳嫔娘娘密谋杀害星宿使凤倾城,为了脱罪,他给娘娘喝了一种药,说是假孕药,届时御医说娘娘怀孕了,皇上便不会追究娘娘杀害凤倾城一事。” “奴婢只是奉命去请御医,奴婢也不知安庆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娘娘私自豢养的野狼又为何发疯咬死了所有人……” 梁帝大怒,一脚踹在萧梓晨肩上,踹的他整个人向后跌去。 “逆子,你知不知道凤倾城对朕,对梁国有多重要,你竟然敢联手柳嫔一起害她,不,你不是害她,你是在害朕,你怕朕的梁国做大,会攻打你的母族……” 梁帝指着萧梓晨的手在微微颤抖,张公公怕帝王气出个好歹来,忙上前抱住震怒的帝王:“来人,将五殿下带下去。” 萧梓晨爬起来,连辩解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侍卫押着往宫外走。 他转头看向善远舟,脸上非但没有慌张,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让善远舟觉得不对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萧梓晨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玄武。 善远舟心里咯噔一下,迈步想追却想起身边的帝王,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梁帝转身,看向善远舟,眼里闪耀着锐利的光,看的善远舟浑身不舒服。 “善远舟,你是奇谋司司主,不是凤倾城一个人的属下,有些事适可而止,不要以为朕是个傻子,可以任你们摆布。” 善远舟浑身一颤,慌忙跪地:“属下不敢,属下只听令皇上。” 伸手按了按善远舟的肩膀,梁帝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就好,朕不会容许你在出现这种情况。” 善远舟看着帝王走远,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原来帝王什么都知道,只是坐看事态发展,除掉想要除掉的人罢了。 他在利用梁帝,梁帝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 一口血喷在凤倾城脸上,萧梓战看着凤倾城插进胸口的手指,满眼不敢置信。 到底是谁在操控她,让她如此疯魔。 “殿下。”一声惊呼,有人直奔凤倾城。 萧梓战后退甩开凤倾城的手,胸口上留下五个血洞,他力喝:“不许动她。” 容隐收回宝剑,抬手劈在凤倾城后颈上。 凤倾城软到的瞬间,萧梓战扑过来抱住她:“抓到人没有?” 容隐满目惊疑,他才回京,风风火火赶回来复命,便见到这么诡异血腥的一幕。 几乎是同时,外面飞奔进来一人,随意一个昏迷的男人被他掼在地上。 “殿下,这人藏得太过隐秘,属下找了好久才找到。” 随即一只精致的竹笛送到了萧梓战面前。 一个照面,萧梓战就认出,这正是萧梓晨手中拿着的那只。 而此时戴御医终于找到了想要的银针,不等萧梓战反应过来,直刺凤倾城百会穴。 霎时间,昏迷中的凤倾城惊醒,浑身抽搐,猩红的双眸渐渐泛白,双手死死抓着萧梓战的胳膊,痛苦的似随时会晕过去。 萧梓战大急,抓过戴御医的衣襟怒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125章 暹罗蛊毒 不等戴御医回答,凤倾城突然开口:“他在救我。” 听到凤倾城的声音,萧梓战满脸惊喜,松开戴御医查看凤倾城:“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倾城感觉全身疼,脑海中零星画面,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但她强忍着开口:“柳嫔,柳嫔不对劲,不要让人毁了她的尸体,还有萧梓晨……” 萧梓战捂住她的嘴,眼中有泪光闪动:“别说,什么都不用说,交给我,你现在需要休息,需要医治。” 话落,他扫了眼满屋子狼藉,直接将凤倾城抱到了自己的住处。 …… 皇宫,天牢。 萧梓晨整理衣襟,守卫打开牢门,将崭新的被褥洗漱用具送了进来。 “殿下,委屈您了。”牢头赔着笑脸点头哈腰,一副极尽谄媚的姿态。 萧梓晨起身,看了眼牢门的方向询问:“星宿司没人过来?” “没有,自殿下进来到现在,没人过来找过殿下。” 在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萧梓晨看着牢头亲自为他铺纸研墨。 “本殿高估他们了,还以为他会急着过来质问本殿。”萧梓晨接过狼毫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牢头听不懂萧梓晨话里含义,也看不懂他在写什么,索性站到一侧待命。 桌上烛光摇曳,丝毫不影响萧梓晨的发挥。 不多时,纸上写满了字,还画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图。 见萧梓晨收笔,牢头上前整理桌面。 萧梓晨将写好的纸叠好交给牢头:“本殿今夜想好好休息,这东西明日午时送到皇上面前。” 牢头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确定不会弄脏纸张,才伸双手去接。 萧梓晨手腕一翻,将纸张往回拉了一下,目光冷凝的盯着牢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东西落在我父皇手中,你会平步青云,若是……” 牢头眼睛一亮,满眼深信不疑的保证:“殿下放心,这东西属下一定会亲手呈交圣上。” 萧梓晨深邃眼眸紧紧盯着他,盯得牢头头皮发麻,似想起什么信誓旦旦的说:“殿下放心,属下不会看里面的东西,否则属下不得好死。” 萧梓晨这才将纸张交给对方,唇畔志得意满的笑荡漾开来:“本殿不怕你看,因为你看不懂,况且本殿耳目遍布宫里,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殿掌控之中。” 牢头满脸忐忑,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滑落:“属下誓死效忠殿下,绝不会有反叛之心,否则天诛地灭。” 萧梓晨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看好他的神情:“你去吧!本殿累了。” 牢头试汗,迈步离开天牢,转身想要带上牢门时,萧梓晨的声音传来:“对了,若是十二星宿司有人想见本殿,尽管带他们来。” 牢头点头,并未给牢门上锁,带着外面守着的人快速离开布置一新的牢房。 萧梓晨躺在铺着绵软被褥的床榻上,望着黝黑的屋顶笑的邪佞恶毒。 “凤倾城啊凤倾城,你该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一世本王能弄死你,这一世你依旧逃不过本王的手段,你就等着成为本王的杀人刀吧。” …… 耳边嗡鸣一片,如同溺水之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凤倾城猛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 “倾城,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耳边响起萧梓战关心的询问,凤倾城转头便看到他手里的竹笛。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笛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体比大脑还快的抢过那只竹笛,猛的砸向地面。 萧梓战不躲不避,任由凤倾城从他手中抢走至关重要的东西,看着她一通发泄。 竹笛被毁的七七八八,凤倾城心里那股阴霾才算消散。 戴御医躲在角落中战战兢兢,直到确定凤倾城情绪稍稍稳定,才敢上前道:“凤姑娘,让老夫给你诊脉看看。” 凤倾城累的气喘吁吁,胃里一阵阵恶心感侵袭而来。 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感觉,抬头询问:“我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萧梓战没有为她隐瞒,轻轻点头道:“不关你事,是萧梓晨控制了你,我让容隐去找线索了。” “派人去苗疆,找会巫术的人,还有八大家,一定要帮我找到八大家,只有他能帮我摆脱萧梓晨的控制。” 上一世,他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异样,也定能治好她。 戴御医嘴角抽搐,捏着针灸包的手紧了又紧,他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你们看不到吗? 许是戴御医身上的哀怨太过凝重,让萧梓战想忽略他都不行。 叹了口气,牵过凤倾城的手,将她按在榻上道:“我会派人去找你想要的所有人,但现在你应该让戴御医给你看看。” 凤倾城这才看到戴御医站在角落中不满的神情,脸上滑过尴尬与懊恼:“戴御医,对不起,我,我没看到您在这边。” 戴御医想撂挑子走人,让凤倾城去找八大家解决问题。 但他是医者,遇到患者要医治,是他医者的初衷,他不能忘。 心中默念清心咒,戴御医回到座位上,伸手给凤倾城诊脉。 虽然之前看过,但在次诊脉戴御医又发现了端倪。 松开手,戴御医的脸色非常不好,拿出银针给凤倾城针灸道:“凤大小姐的确是中了蛊,但这蛊虫有些诡异,好像不是苗疆一带的产物。” 凤倾城震惊的看向戴御医,八大家没能立刻看出来的病,戴御医却这么快找到了出处。 感受到凤倾城惊讶的目光,戴御医挺直了脊背,一副全天下尽在掌控中的姿态道:“老夫虽然一辈子在宫里当御医,却也是见多识广……” 萧梓战打断他的话道:“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自尊心受挫,戴御医觉得七殿下人情世故这方面有待加强。 “暹罗国,老夫在一本医书里看到过暹罗国擅用蛊虫,尤其是凤姑娘身上这种蛊虫。” 萧梓战眼中滑过惊喜,抓住戴御医的胳膊询问:“你是否能解蛊?” 戴御医还想显摆一下,结果被七皇子一句话噎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凤倾城看出戴御医的为难,开口为对方解围:“若是那么好解,便不是蛊虫了,戴御医能为我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让我不至于走偏,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倾城在此谢过戴御医……” 说着话,凤倾城欲起身道谢,被戴御医伸手按住:“姑娘动用了太多真气,这会儿该好好休息,明日午时前,最好不要下床走动,我给姑娘扎针。” 凤倾城听闻不让她动,看了眼陌生的房间有些着急。 萧梓战开口:“我已经派人通知凤府,你今夜会在长公主府里过夜,其余事我跟善远舟会善后,你安安心心在这里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第126章 远舟求援 “什么?倾城在宫里遇到截杀?谁干的?”萧明月大惊,起身时不小心碰翻茶杯,宫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 萧明月推开他们,迈步往外走。 子帧忙阻拦道:“公主殿下,天色已黑,想必宫里已经落匙,您还是别去了,殿下之所以让人传话过来,也是希望凤府有人询问,您能遮掩一二。” 听了子帧的话,萧明月虽然不放心,却也没在想着进宫了。 “到底怎么回事?给本宫说清楚。” 凤倾城于她而言,有着很大的作用,没了凤倾城对她来说损失巨大。 子帧扫了眼周围。 屋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她才开口将七皇子告知的事情毫无遗漏的说了一遍。 萧明月不知在想什么,握紧的拳头隐隐颤抖,微眯的眸子充满危险。 “柳家,又是柳家,想不到在内宫他们都敢动手,还真是没有半点忌惮。” 子帧知晓长公主对柳家的恨意有多大,伸手揉捏她因紧张而僵硬的肩膀道:“柳家的确胆大,却也无知,想用子嗣威胁皇上,不知是蠢,还是傻。” “蠢加傻。”萧明月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疼的她半个胳膊都麻了,却仍不消气。 子帧心疼的给萧明月揉手,知晓她心里想什么,顺着她说道:“的确是,柳中堂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这么愚蠢的事,定是他那个不省心的蠢妇下的命令。” 想起柳中堂娶的妻子,萧明月不由得冷笑:“从大山里带出来的老妇,她能有什么见识,柳中堂知道自己夫人什么毛病,才会娶了柳大夫人那么个儿媳妇,为他们柳家撑门面,提供资金支援,养着柳家这一大家的开销。” “只可惜柳中堂看走了眼,柳大夫人是个扶不起的烂泥,他一离京,柳大夫人立刻被那蠢妇拿捏得死死的。” 子帧跟着笑,揉捏的动作慢了一些,眼底闪过欣喜:“殿下,你说死老太婆闯了锅,若是传到柳中堂耳中,他在那边还能坐稳吗?会不会……” “回京!”萧明月眼睛一亮,随即抓起一旁星宿小报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子帧见长公主开心了,自己也跟着开心。 “公主,子帧知道怎么处理,不如交给子帧去做。” 萧明月点头,将星宿小报递给子帧道:“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在军队中扩散出去。” 接过报纸的手一僵,子帧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公主殿下,这样不好,若是皇上知道,恐会治公主殿下动摇军心之罪,毕竟柳中堂手中掌握着整个柳家军,一旦暴动恐……” 长公主摆手,阴冷的脸上满是决绝:“我知你是何意,但本宫等不了那么久了,本宫必须逼柳中堂回京,也只有他回京,本宫才能为驸马翻案。” 说到翻案,萧明月咬牙切齿,眼底滔天恨意无法掩藏。 子帧抿唇,知道无法阻拦,只能点头应允。 这时有人来报:“公主殿下,奇谋司善大人求见。” “善远舟?”萧明月凝眉,不知他这个时候找她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在宫里陪着凤倾城吗! “让他进来。”萧明月开口,压下心里疑惑。 善远舟大步而来,眼底浓郁阴鸷气息无法掩盖:“公主殿下,下官有事相求。” 他人未到,声先到,可见多急切。 萧明月看着他诡异面具下的眼睛询问:“何事让你如此着急?可是与倾城有关?” 若是与倾城有关,她便不得不考虑帮还是不帮了。 善远舟进了屋子,着急的连礼数都忘了,摇头又点头,让萧明月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你别着急,慢慢说。”萧明月开口安抚,让善远舟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差点失态。 这是他两辈子都不曾出现过的过失,可见他到底有多慌乱。 “公主殿下,下官要去救一个对星宿司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但下官不能让星宿使知道,下官人手实在不够,所以只能求到公主这边,请您派高手,与我一同救人。” “什么人让你如此慌张?”萧明月示意善远舟坐下说话,让子帧给他沏茶润润喉咙,他的声音都嘶哑了。 善远舟哪里坐得下,急的握紧拳头,给萧明月跪了下去:“请公主殿下尽快,此事十万火急,下官必须马上出京。” 萧明月大惊,猛然起身道:“你还要出京?你身为奇谋司司主,父皇怎么会容许你轻易出京?倾城知不知道这件事?你到底要救谁?” 善远舟出京,牵扯的人势必很多,弄不清楚萧明月不会随意答应。 善远舟知道,此事不说清楚,萧明月一定不会帮他。 但他救人心切,又不能让凤倾城参与其中,只能实话实说:“下官要救的是星宿司另一个主子,她的能力在我与星宿使之上,若是不能将她成功救出,对梁国,对皇上是极大的损失。” “另一个主子?星宿司何来第二个主子?”萧明月越听越糊涂,完全抓不到善远舟的重点。 善远舟这才发觉,事情被自己弄得越来越复杂。 “不是,属下没说清楚,星宿司只有皇上一个主子,属下说的是玄武,一个神秘人,星宿使所有本领,几乎出自玄武之手,可以说星宿使是玄武一手交出来的,星宿使与玄武情同姐妹,若是知道玄武有难,定会不遗余力去救,但今日星宿使在宫内受到重创,不能让她去救人,所以下官才会求到公主您这里。” 善远舟几乎把一天的话都说完了,一颗心砰砰直跳,口干到快要冒烟,接过子帧送过来的茶就往嘴里灌。 信息太多,以至萧明月一时无法消化,却也知这个玄武定然不简单,否则不会让善远舟这般着急。 况且还是凤倾城的结拜姐妹,她不能坐视不管。 “子帧。”萧明月开口,子帧面色犹疑:“公主殿下……” 她们才商议好引柳中堂回京,若是将人手派出去,万一公主这边需要人怎么办? 知道她担忧什么,萧明月闭了闭眼,子帧无奈快步出了屋子。 善远舟大喜,给萧明月叩首道:“谢公主殿下支援,今日之恩,远舟没齿难忘,等救回玄武,远舟愿意受公主差遣。” 萧明月伸手扶起善远舟道:“你且安心去,父皇那边我会为你周旋。” 善远舟松了口气,想起凤倾城开口嘱托:“还有星宿使。” 萧明月点头:“本宫不会告诉她,等你回来再说。” 子帧走回来,冲二人点头,善远舟抱拳施礼,转身飞快离去。 子帧焦急询问:“我们怎么办?计划搁置……” 萧明月抬手:“不能搁置,计划继续,我们手里没人,老七手里还有不少人,关键时刻老七会帮我们的。” 第127章 药粥药香 清晨,凤倾城是被耀眼的阳光晃醒的。 她有多久没能睡个好觉了? 已经追索不到那个时间点了。 伸手遮了遮阳光,凤倾城缓缓睁开眼眸。 举着的手有些无力,凤倾城叹息着放下手。 却在那一瞬拍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头柔顺的秀发。 她身边有人,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只是没等她起身躲避,便听男人惊喜的声音传来:“倾城,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梓战的脸仿若凭空出现,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一向干净整洁的人,这会满脸青色胡茬,像极了不修边幅的大叔。 自打认识萧梓战以来,这是凤倾城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不注意形象。 但她没有嘲笑他,反而带了一丝心疼。 她欲起身,却觉全身无力。 萧梓战看出她的想法,忙伸手将她扶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个极软的靠枕。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是那句话,眼里的担忧不散。 凤倾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想放对方担心太过:“就是一些恶心,其余还好。” 凤倾城揉了揉胃部,总觉得里面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萧梓战眼底滑过掩饰的情绪,转身端了碗温柔的粥过来,一边吹散上面的热气,一边安抚:“可能是你昨日厮杀时,撞到了胃部,没关系,喝一些青菜粥缓缓。” 结过一次婚的人,凤倾城并未像其他女子那般矫情,就着萧梓战的手喝了一碗青菜粥。 “这粥熬的真好。”闻着淡淡的药材香味,凤倾城觉得舒服多了。 萧梓战松了口气,放下粥碗为凤倾城擦拭嘴角。 即便在迟钝,凤倾城也察觉出萧梓战对自己的态度过于亲密。 她接过萧梓战手中的锦帕道:“我自己来,吃过东西,有些力气了。” 眼底滑过失落,萧梓战没有婉拒凤倾城,将锦帕交给她,起身端起粥碗往外面走:“我再去给你弄个些来,你应该没有吃饱。” 凤倾城没有阻拦,抬头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躺在一间淡雅,简单的卧室里。 墙上挂着的都是花花草草的画像,笔锋看上去青涩稚嫩,看上去像似孩子的画作。 不知为何,凤倾城觉得有些眼熟。 床榻对面,摆放着一张不伦不类的办公桌,那是玄武亲手制造出来的东西,曾经在禹城风靡一时。 若不是萧梓战同她一样是重生的,凤倾城定然会被这突兀的办公桌吓一跳。 房间里燃着香,袅袅的香烟升起,散发着令人心神安宁的香味。 凤倾城多吸了两口,觉得越发舒适了。 房门开启,萧梓战走回来,手里的碗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凤倾城伸手,萧梓战却没给她,而是端着碗坐在她床边道:“我喂你,你大病初愈,这会还没力气,端时间久了手会酸。” 事实上,的确如此,凤倾城抬手就一点,都会酸的全身疼。 “这是戴御医给我熬的药粥吗?他有没有说过,我要多久才能恢复力气。” 凤倾城乖乖喝粥的样子,让萧梓战有那么一瞬的晃神,但很快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 低头看着粥碗,掩藏掉眼底的心疼与担忧,挤出一丝看上去不算太突兀的笑意道:“戴御医说没事,喝了粥之后,在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如初。” “这么快?”凤倾城不敢置信,看向萧梓战的眼里闪耀着欢喜的光。 萧梓战点头,眼中带着宠溺笑道:“是的,你是不是想现在回凤府,那可不行,你最少也要待到午时后回去,你且安安心心的待着。” 被萧梓战看穿心思,凤倾城没觉得尴尬,反而感谢的说道:“谢谢殿下,若不是你……” “别跟我这么客套,以后叫我阿战,或者名字。”萧梓战将勺子送到凤倾城嘴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凤倾城的心,像似被什么刺了一下,翻动的情绪在闻到药粥的味道时,安稳了很多。 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喝粥。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却又和谐的让萧梓战想永远这么下去。 “戴御医说,你的蛊是有方法可解的,但他需要些时间在御书阁中找一些古籍,让你千万别着急。” 看着凤倾城喝光最后一口粥,萧梓战放下碗,拿过锦帕熟练为她擦嘴。 这一次,他动作轻柔且快速,让凤倾城连拒绝都来不及。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热,凤倾城低头掩饰道:“不着急,戴御医有没有说,我需要注意什么,又或者需要忌讳什么?” 萧梓战想了想,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起身为凤倾城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戴御医为你准备了一些熏香,让你日日戴在身上,或者每日燃上一些。” 吃了粥,凤倾城觉得自己有力气多了,接过茶杯抿了口。 清淡的茶香,散发的依旧是让她松缓的药香。 “让他费心了,我那日也不知有没有伤到他。”凤倾城眼底滑过担忧的情绪,让萧梓战满目疑惑。 “你,不记得那日的事情了?” 凤倾城摇头:“画面模糊,几乎不记得所有事情,只知道我想杀柳嫔,好像也的确那么做了,至于怎么做的,一点画面都没有。” 萧梓战松了口气,脸色松缓很多,却略微泛着一丝白:“不记得也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凤倾城有些累,将茶杯放在床边小几上:“她死了对吗!” 萧梓战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我去时,她已经死了,但不确定是你杀的,还是萧梓晨杀的,父皇已经将萧梓晨打入天牢了。” “萧梓晨?他回京了?昨日他也在安庆宫?”凤倾城眼中划过震惊,欲起身下床,却觉头脑一阵阵刺痛。 萧梓战忙上前按住他,懊悔不该跟她说这么多。 “你先别急,你刚醒,记忆有可能出现一些混乱,等你休息好,在慢慢商议筹划。” 实在是头疼的紧,凤倾城不敢多想,在萧梓战的安排下,重新躺了下来。 …… 天牢门开。 牢头欢喜的跑进来:“殿下,大喜,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估计您这是应该是过去了。” 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的人,眼底滑过一抹得意,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淡笑:“意料之中。” 牢头点头哈腰的将萧梓晨送出牢房,知晓自己这次稳赢欢喜的不得了。 萧梓晨走出天牢,回头看了眼牢门,眼底划过阴鸷:重生真好,至少我手里的胜算不比你少,这帝位我要定了。 第128章 无缘帝位 果然如戴御医所说。 晌午时分,凤倾城便恢复如初,便不想再萧梓战这边多留,想要尽快回凤府处理一些事。 知道凤倾城担忧凤府,更多的还是星宿司。 萧梓战犹豫再三,还是告知她善远舟奉皇命出京,调查河北道洪水官员贪腐之事。 凤倾城的记忆里,自己并未释放星宿司信号,并且信号弹好好的躺在自己衣服里。 以为善远舟不知宫中发生的事,便也没想太多,理所当然的认为善远舟的确是执行皇命去了。 在萧梓战强烈要求下,凤倾城不得不同意他送自己回凤府。 想着他走以后,在去星宿司看看慧明轩,两人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还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一路之上,二人都不怎么说话,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让人尴尬。 正在凤倾城想该怎么缓解下气氛时,萧梓战突然询问:“你,那日为何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凤倾城扯扯嘴角,知道她问的是回城那日。 捏了捏衣襟道:“殿下,你不觉得尴尬吗?对着别人大哭特哭,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想什么说什么,事后觉得丢人是正常的吧?” 萧梓战心里的阴霾散了,换来的是无法掩藏的欢喜:“我没觉得有什么,反而为你愿意跟我敞开心扉而高兴,证明你没把我当外人,我真的很开心的。” 他是开心了,凤倾城更加尴尬了。 咱能不说那日丢人的事吗? 然后,两人又奇迹般的陷入安静了。 萧梓战挠头,觉得自己一遇到凤倾城,便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讨好她的词汇。 正在二人散步一般往宫外移动时,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急促移动,一个松缓散漫,好像不在一个时空,却突然被拉到一起的两个人。 凤倾城疑惑,抬头看向对面。 便见小太监擦着汗移动着小碎步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负手而行大步流星的萧梓晨。 看到彼此,二人同时蹙眉。 正专心致志看着凤倾城的萧梓战发觉她脸色变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不由得一惊。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天牢等着父皇发落吗? 相对于萧梓战的惊讶,萧梓晨看到凤倾城好好站在他面前时,脸上也是震惊的。 按说此时的凤倾城,应该失去心智,成为不人不鬼听令行事的活死人,又或者经受不住笛音催促进行大肆杀戮后爆体而亡,却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凤倾城捏着双拳,努力让自己隐忍,不要一时冲动过去杀了萧梓晨,但心里泛起的杀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见她眼神涣散,萧梓战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香囊,送到凤倾城鼻子下。 一股淡淡的香味扩散,瞬间安抚了凤倾城想要杀人的心。 同时,萧梓战抬起的手腕上衣衫滑落,露出一截白色纱布,晕染着淡淡的粉色。 不等萧梓晨看过来,萧梓战已经收了手,将香包送到凤倾城手中:“本想送你出宫后给你的,不如现在给你。” 凤倾城知道这东西能压制她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没有拒绝直接放入口袋中。 萧梓晨已经走到了近前,看着凤倾城毫无异样的脸,心里浮现出不甘与恼怒,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邪魅一笑:“恭喜你,找到了能够医治你的人,只不过……” 他话音一落,目光落在萧梓战身上,嘴角滑过嘲讽:“老七,你永远斗不过我的,也别想着能帮得了她,她注定会成为我的人……” 他一语双关,终究是激怒了萧梓战。 猛然转身,抓住萧梓晨的衣襟,一把将他推倒宫墙上,腰间软剑出鞘就要结过萧梓晨的命。 带路的小太监大急,忙上前阻挠:“七殿下,不能,皇上召见五殿下,您万万不能动手。” 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凤倾城,几乎是萧梓战动手的那一刻,凤倾城已经上前抓住了萧梓战的胳膊,硬是拦下了他的软剑。 “阿战,不可。”这里是皇宫,只要皇上一日不要萧梓晨的命,他们就一日不能轻举妄动。 她不能看着萧梓战犯错,即便自己亲自动手,也不能让萧梓战动手。 一声阿战,让萧梓战停了手,眼底的猩红却无法散去。 他低头,在萧梓晨耳边低语:“萧梓晨,你别妄想了,上辈子,上上辈子你都与帝位无缘,你注定当不了皇帝。” 话落,他猛的推开萧梓晨,拉着凤倾城转身便走。 萧梓晨大惊,看着萧梓战离去的背影,震撼到眼前一阵阵发黑。 上辈子,上上辈子? 什么意思? 难道说老七比他多活了一世? 难道说他两世都当不上皇帝吗? 不甘心,他不甘心。 突然迈步追出去,萧梓晨在两人身后大喊:“凤倾城,你别以为你拉拢了老七,你就会赢,有能耐你别出宫门,否则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凤倾城脚步一顿,想要转头问他什么意思,却被萧梓战紧紧拉着手腕道:“你别搭理他,疯子一个。” 他不想让凤倾城与萧梓晨接触,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的调养。 他会尽快找到蛊毒解药,让她彻底摆脱萧梓晨那个魔鬼。 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萧梓晨心里满是愤恨与怨毒,他还要追却被小太监拦住了脚步:“殿下,皇上等着您,您应该跟奴才去御书房。” 御书房三个字,像似提醒了萧梓晨什么,他顿时来了精神,喃喃自语道:“我不信你,我信的只有我自己,等着,我偏不如你们的意,到时候我一定将你们踩在脚下……” 小太监走在前面侧耳,却听不清萧梓晨在说什么,以为这位被七殿下刺激疯了,便也没在多加理会。 宫门外,皇家专用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容隐亲自驾车等在外面,不远处一棵树旁,一男子半身血污,脸色苍白的等在一旁,看到凤倾城和萧梓战出来,眼底滑过欣喜与彷徨。 眼见二人上车要走,咬了咬唇终是冲了出去。 第129章 玄武遇难 “大小姐。” 凤倾城坐下,见萧梓战跟着一起上车满眼疑惑,不待她开口询问便听有人喊她。 掀起车帘向外看去,便见一人半身血污,瘸着一条腿快速跑来。 容隐欲拦那人,却在那人走近时变了脸色,改拦为扶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那人将重心交在容隐手上,喘息着回答:“快,快带我去见大小姐……” 刚一搭手,容隐便察觉对方身受重伤,若不是武功底子好,这会早已昏厥。 容隐犹豫了一瞬,带着他来到了车前。 凤倾城觉得这人眼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是谁,登时脸色大变。 不顾萧梓战阻拦,如离弦的箭跳下马车,抓住对方的胳膊询问:“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她出事了?” 墨无名看了眼凤倾城身后的萧梓战,咬牙道:“属下无能,没能护住丫蛋姑娘,让她被人抓了去,请姑娘治罪。” “什么鸭蛋?”萧梓战走过来,扶住凤倾城后退的腰。 他知道凤倾城曾派人去守护一个人,但之后他便没在关心过此事,她们说的会是倾城在乎的那个人吗?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凤倾城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浑身冰冷,让她难以自制:“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萧梓晨丑恶的嘴脸浮现在脑海中,那句我会让你痛不欲生如魔音穿耳。 穆然间握紧的双拳不由得颤抖起来。 “七日前,村子里来了一队人马,足有百人之多,将整个村子围的水泄不通,要找一个叫虾粉的人,可村子里没这个人,那队人马的头目,拿着画像一个个核对,最后将丫蛋抓了出来,丢给她娘十两银子,把人给带走了。” 墨无名说到这里,身体晃了晃,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双目飘忽无神。 他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勉强提起精神道:“我跟叔叔势单力薄,没有立刻冲上去抢人,暗中跟着那些人进入深山,后联系殿下的暗线,伺机一起救人,不知哪儿出了纰漏,被人困在了山里,属下好不容易逃出来报信,属下……属下……” 话未说完,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容隐怀中。 凤倾城亦是阵阵眩晕,手脚发软向后跌去。 萧梓战抱住她上车,对容隐道:“送他去御医院,他必须活着。” 容隐抱起墨无名,转身飞奔入宫。 马车上,凤倾城双目无神,仿若进入虚幻,让萧梓战一颗心悬了起来。 他将香囊放在凤倾城鼻端,催促道:“倾城,醒醒,那个人需要你,你不能放弃。” 眼见凤倾城什么反应都没有,萧梓战抬手掀开衣袖,要解开腕上因搀扶凤倾城开始渗血的纱布时。 凤倾城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向前跌去。 萧梓战抬胳膊扶她,疼的额上冷汗津津,却很快掩盖好腕上伤痕,低头查看凤倾城:“倾城,能听到我说话吗?” 凤倾城右手握拳,一下下敲击心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灵光一闪,萧梓战想起戴御医的交代,忙掏出准备好的银针,按照穴位扎了进去。 哇的一声,凤倾城哭出了声,她手脚麻木的抓着萧梓战,一边哭一边催促:“阿战,送我去,送我去星宿司,玄武不能死,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萧梓战将她拉近怀中,一边抚摸她的秀发安抚,一边敲击车门吩咐:“去星宿司。” 车夫挥马鞭,马车疯狂驶离皇宫。 “没事的,一定没事,你别太担心。”萧梓战紧紧搂着凤倾城,听着她痛苦不已的声音,心疼的似在滴血。 余光看向车外,繁华的京都街道上人头攒动,萧梓战冰冷的目光中杀意肆虐。 凤倾城跌跌撞撞跑进星宿司,却遍寻不到善远舟的身影。 想起慧明轩,凤倾城往记忆中的房间奔去。 一路上,萧梓战像是护着极易破碎的瓷器,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慧明轩忧心忡忡的看着棋局,手中的棋子久久无法落下。 棋盘旁,浓稠的药早已凉透,他却半点喝的意思都没有,嘴里苦涩的味道无法掩盖。 “破局?如何破局?”他烦躁的丢下棋子,一巴掌扫掉整个棋盘。 棋子哗啦啦散落一地,翻滚着满地都是,他气怒的砸着自己的双腿:“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帮不上忙……” 他的眼里是急切与悲戚,整个人不复往日的宁静,而是空前的暴躁阴鸷。 照顾他的小厮吓的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捡拾棋子,不知这位向来脾气极好的人,今日怎么这般恼火。 房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小厮来不及起身,就绊了来人一跤。 凤倾城狼狈的摔出去,吓的萧梓战脸都白了,一脚将小厮踹出老远,伸手抓过凤倾城的胳膊带入怀中:“你有没有事?” 凤倾城哪里听得到他说话,心里眼里都是慧明轩,推开萧梓战冲到慧明轩面前:“慧大哥,远舟在哪里,你快告诉我,远舟在哪里?” 慧明轩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便知事情没能瞒得过她,他勉强挤出一丝看上去平静无波的笑:“倾城,你别急,远舟去救玄武了,她不会有事的。” 殊不知,他颤抖的手出卖了他,让凤倾城瞬间明白,这一次萧梓晨下了多大的血本,应该没给她留任何救援的机会。 眼前发黑,凤倾城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那张娇艳明媚的脸。 “凤倾城,你虽然救了我,但我也救了你,我们两清。” “凤倾城,我骨子里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别拿你那套教育我,他萧梓晨就是个白眼狼,迟早有你吃亏的那天。” “凤倾城,来,陪姐走一个,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凤倾城,姐给你唱首歌——出卖我的爱,你背着我……” 厨房里,两个女孩子不顾形象的偷吃炸鸡,玄武脸上都是面粉,如同花猫一样笑的贱兮兮:“这东西看着好吃,吃着也好吃,但它是垃圾食品你信吗?” 凤倾城捏着她的鼻子道:“八大家说了,你伤口不能吃油炸食品,看他回头念叨死你……” 女孩跳到饭桌上,举着鸡腿豪情万丈:“我是谁?我是玄武,我温婉居家,贤妻良母,我会怕他……一个臭老头……” 房门被踹开,八大家气鼓鼓的瞪着饭桌上的女孩:“玄武,你又不听话,是想气死老夫不成。” 豪气万丈的女孩,如同耗子见了猫,跳下餐桌拉起凤倾城就跑:“我靠,谁告的密,别让老娘知道,定罚他一年工资。” 两个女孩前面边跑边笑,后面老头气喘吁吁的追:“玄武,你把鸡腿给老夫放下……” 第130章 调虎离山 嘴里有液体滑入,带着淡淡的甜腥味。 凤倾城觉得心口没那么疼了。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萧梓战与慧明轩担忧的脸。 她起身扶额,扫了眼四周,发觉还在慧明轩房间里:“我,是不是又晕了?过去多久了?” 慧明轩没说话,情绪复杂的看向萧梓战,细看还能看出,他眼底的担忧与同情。 萧梓战挡住慧明轩无法掩饰的目光,面色平静的说道:“你急火攻心,晕了半个时辰左右,我让人给你熬了药,你喝了就没事了。” 半个时辰,凤倾城秀眉紧蹙,觉得身上的蛊毒有些邪门,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殿下,你告诉我实话,我这毒情绪是不是不能过于激动,或者还有别的禁忌?” 萧梓战点头:“是的,你身上的蛊毒,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你自己要控制一些才行,一旦失去理智,一般人无法控制得了你,所以我让你时刻携带的香囊,你千万别弄丢了。” 凤倾城低头,握紧腰间悬挂的香囊:“我,可不可以离京?” 萧梓战的手一紧,眼底滑过拒绝的情绪。 不用他开口,凤倾城已经看明白了,却坚定的说:“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出京,你会阻拦我吗?” “我阻拦你,你就不去救那个人吗?” “不,即便我死,我也会去救她。”凤倾城语气不容置疑,那种决绝让萧梓战无奈。 “若是她并没有像你一样重生,又或者她为了自保背弃了你,你也要去吗?” 萧梓战盯着凤倾城的眼睛,希望她能放弃营救,在京都等着暹罗那边的消息,可他知道凤倾城不会听他的。 不会重生? 又或者说,这一世玄武极有可能不会穿越而来,可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 那样,她应该去救她吗? 为了救她搭上更多的生命,甚至连同自己一起,值得吗? 答案是——值得! 她必须去。 只有她去了,才能替换下更多人,让他们免于牺牲。 凤倾城抓住萧梓战的手,眼底坚定而决绝:“殿下,帮我,请给我调派一些人手,我必须出京救她。” 无论她是不是曾经的伙伴,她都必须救她。 不为别的,只为还她上一世成为玄武灵魂承载体的情分。 有那么一瞬,凤倾城的犹豫让慧明轩提了一口气。 当看到她毫不犹豫的说要救时,他自己的心也是百转千回。 他没跟错人,她还是曾经那个为了禹城百姓死守城门的令主大人。 不枉他们为她而死。 因为她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萧梓战叹息,微微闭目后再睁开便是一片淡然:“好,本殿陪你一起去。” 话落,他起身离开,凤倾城欲开口阻挠,萧梓战根本没给她机会。 凤倾城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安排好了星宿司以及凤府的所有事。 “慧大哥,我走以后,萧梓晨定会反扑,届时京都局势会非常紧张,你派人盯着宫里,尤其是陛下身边,谨防有人加害陛下。” “权叔,星宿小报很快会传入军营,用不了多久柳家必会有人回京,皆时柳姨娘不会安稳,你要提前做好准备,随时带人撤离凤府,我在京都买了几处私宅,你们偷偷搬过去,不要让任何人查到,一切等我回京再说。” “还有祖母那边,病情虽然控制住了,但我不在京都,谁都没办法保证她还能活多久,一旦柳家人出手,你们别管祖母跟父亲,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权叔不停点头,心里不想管凤忠鹤跟老太婆,他们不是喜欢柳姨娘吗? 让他们跟着柳家好了。 凤倾城没察觉权叔溜号,铺好纸张在上面画东西,仿若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安排好所有事。 但她终究精力有限,总觉得自己安排的漏洞百出,却不知如何填补,一时间思维有些混乱,无法集中起来。 慧明轩知道她尽力了,伸手拍她的肩膀安抚她:“令主,你安心的去!远舟告诉我,蔡虎就快进京了,有他在星宿司一定能挺过去。” 听到蔡虎的名字,凤倾城眼前一亮,心像似有了底,让她觉得整个人轻松了。 “好,他来了就好,你也放心,我一定将玄武带回来。” 她这句话安慰慧明轩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萧梓战走得快,回来的也快,身边带了十几个隐卫。 凤倾城一看便知,那些人个个不简单。 萧梓战脸色不是太好,拉着凤倾城到一旁说话:“我们出宫后,萧梓晨见了父皇,不知他对父皇说了什么,父皇恢复了他皇子身份,并指派珍馐司的人过去帮他。” 凤倾城心中一沉,觉得萧梓晨与梁帝说的事情不简单,这也是他为何要调自己出京的理由。 可她明知这是萧梓晨的计谋,却不得不上当,那股子怨气无处发泄,让凤倾城堵得慌。 顾及蛊虫,她告诫自己不能生气。 萧梓战说话,并未避讳慧明轩,所以他听的一清二楚,转动轮椅来到凤倾城面前:“令主,你尽管安心,如今珍馐司是权叔掌控,很多东西权叔不知道,都在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眼底闪耀着晦暗不明的光:“只要我不出现,他调走再多珍馐司的人也没用。” 凤倾城蹲下身,与慧明轩对视:“可是慧大哥,你怎么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你的存在,又是否会在我出京后,派人过来劫走你,蔡虎还未进京,我真的担心你。” 凤倾城想带走慧明轩,被他看出了心思,指着自己的双腿:“你这次危险重重,又非常紧急,带着我不合适,而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脑子留给他萧梓晨,星宿司几十条人命刻在我心里,我便宜谁都不会便宜他。” 话落,慧明轩转头看向门外,暗处隐藏了多少人没人知晓:“远舟给我留了足够的人,你安安心心去救人,我等着你带玄武回来。” 慧明轩一向沉稳,让跟着他的人都会心安。 萧梓战上前,轻拍凤倾城的肩膀:“放心吧!京都有长公主,她会护着他们。” 凤倾城没多想,与萧梓战快速出了星宿司。 却在大门口遇到了闻讯赶来的郝建与阿九。 郝建狐疑询问:“我听说远舟出京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凤倾城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咬了咬唇肉询问:“我可以信任你吗?” 第131章 一间客栈 阿九面色冷凝,看着凤倾城并未回答。 郝建怕凤倾城误会阿九,上前保证道:“我可以为阿九担保……” 不等他说完,凤倾城抬手示意他不要说,她只想听阿九的回答。 郝建担忧的看向阿九,怕他说凤倾城不爱听的话,惹凤倾城生气。 阿九扫了眼郝建,虽然心里不服凤倾城,却也不想郝建因为自己难过,勉强软了态度道:“你放心,我只有小十这么一个兄弟,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凤倾城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不能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伸手拉过郝建,凤倾城交代道:“我会离京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你不许来星宿司,也不许与星宿司有任何联系,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联系你。” 郝建心思一沉,抬头看着面色冷肃的凤倾城,担忧询问道:“事情很严重?我可以跟你一起……” “你身体需要调养。”话落,凤倾城将郝建推给阿九,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丢给他。 “这里的药丸连服三日有助恢复你的功力,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护好郝建,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他。” 阿九以为凤倾城会要求他做一些别的事情,却不想只是保护小十,这不禁让他蹙眉,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 滨城脚下,官兵严防死守,筛查所有进出城池的百姓。 城墙上,几张画像描绘的活灵活现,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老百姓排队进城,每人手中拿着几文过路钱准备孝敬检查的官兵。 城门口文书小吏正在奋笔疾书,记录每日所赚银钱数量。 看他脸色,今日赚的应该不少,因此喜笑颜开一边写,一边捻没几根的胡须,一副沾沾自喜之态。 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到了近前,四周围了十几名侍卫,让文书小吏意识到来人不简单,起身笑脸相迎,试探询问:“几位从哪里来?准备去哪里?是否在城内过夜?” 驾车的是个面相普通的青年,似有些不喜文书小吏的询问,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丢到他面前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文书小吏觉得分量不小,精明的眼睛转了一圈,冲守城官兵使了个眼神,他们连车门都没打开看一眼,便直接让车辆过去了。 车内凤倾城睁开惺忪的眸子,便见自己枕在萧梓战的腿上,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要起身却被萧梓战伸手按住:“别动,刚入城,到了客栈再起来。” 不知是不是身上盖的狐裘太厚,凤倾城觉得全身火烧火燎的热。 “我,睡了多久?” 萧梓战伸手将车窗掀开一条缝,扫了眼越来越远的城门:“没多久,半个时辰左右,你应该多休息,多睡觉。” 凤倾城叹息,一个时辰,她睡的还不够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萧梓战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星夜兼程好几日,马都被你累死一匹了,我知道你心急,可人已经被他们抓走,若有危险早就有危险了。” 凤倾城知道他在关心她,所以不怪他拍晕自己的行为,只是这么睡在他腿上,着实让她不太舒服。 萧梓战没理会她动来动去想要起来的心思,捂着她的眼睛没有松开。 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外响起青冥的声音:“少爷,到了。” 出行在外,不便展露身份,萧梓战与凤倾城以夫妻名义方便行事,称呼上自然有了变化。 萧梓战移开手,凤倾城如同挣脱禁锢的小兽,猛的从他腿上弹起来,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青冥措手不及,差点被凤倾城撞到车下去。 一间客栈。 凤倾城抬头望着客栈名,心情微微激荡。 一幅画面一闪而过,她与萧梓晨穿着囚服,被官兵推搡入内,店老板鄙夷排斥的目光,至今让她无法忘怀。 不曾想,上一世在没来过的一间客栈,今日却故地重游。 店小二热情洋溢的迎了出来:“哎呦,客官几位?是下榻还是打尖?” “下榻。” “打尖。” 凤倾城与萧梓战几乎同时开口,使得店小二彷徨的看着二人。 “这……要不您二位进来喝口茶,等商议好了再通知小的?”店小二为难开口,却也是个脑子灵活的,知道请客人进去说话。 凤倾城转头瞪了萧梓战一眼,后者毫不在意的开口:“两间上房。” 听闻两间上房,店小二的脸笑成了菊花,扫了眼萧梓战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护卫,晓得今日有大生意,忙请一行人进店坐下。 青冥跟着店小二去开房,凤倾城气鼓鼓的瞪着萧梓战:“我就不该让你跟来,否则这会我该到七家村了。” 萧梓战拿过桌上茶壶,立刻有人送上干净的杯子。 “我若是不跟你来,你这会应该趴在马背上翻白眼,而不是这么好端端的喝我给你的茶。” 凤倾城磨牙,抓过茶杯狠狠喝了一口,许是茶水太烫,她差点一口喷出去。 萧梓战凝眉,看她咽下滚烫茶水,烫的眼尾泛着红光,不由心疼的伸手掰开她的小嘴查看舌头:“你傻啊!烫了不知道吐出来。” 凤倾城气的七窍生烟,伸手拍开他的大掌,一脚踩在他脚上:“我就该吐你脸上,你就知道多烫了。” 这人不懂男女有别吗? 这一路上没消停过,之前从深城回京时,他也没这么孟浪。 猝不及防被踩,萧梓战疼的松开了手,便见凤倾城起身往大堂走去。 恰好青冥回来,举着房号道:“两间上房挨着的……” “打热水,我要沐浴。”凤倾城抢过房号,迈步往楼上跑,速度快的如同风一般,转眼消失在楼上。 青冥来到萧梓战身边,担忧的扫了一眼他的脚询问:“殿下,需要属下扶您……” 萧梓战冰冷的视线扫过来,青冥闭嘴,跟在旧主身后上楼。 角落中,一名看似不起眼的茶客,目送萧梓战上楼,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小二,结账。” 店小二乐呵呵过来,拿起锭银子道:“客官稍等,小的给您找钱。” “不用了,剩下的赏你。”话落,那人拿起桌上佩刀及草帽,目光冰冷的扫了眼店小二,转身出了一间客栈的门。 店小二被他看得浑身打颤,收起银子时却是笑的满脸褶子,哪里还记得那人散发出的冷寒。 第132章 客栈大火 雾气氤氲,凤倾城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中秀眉紧蹙,身上的疲累被热水泡去一些,心里的焦灼却无法化掉。 她太急了,以至于没办法等墨无名醒来,便直奔七家村。 她相信萧梓晨不会杀玄武,因为玄武有多大能力,萧梓晨比她还清楚。 尚未利用完玄武身上的能力,他不会动玄武的。 只是他会将玄武带去哪里? 从京都到七家村这段路,她与萧梓晨用脚步一步步量着过来的,萧梓晨熟悉,她更加熟悉。 萧梓晨重生的时间不长,准备定然不会充分,那么能藏玄武的只有离七家村最近的深山。 记得墨无名昏迷前说过是深山,那么一切应该从那座山着手。 只是她的人手太少了,即便七殿下与她一起,她依旧没有多少把握。 萧梓晨手里还有多少王牌? 他身后除了柳家,哈尔国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势力? 凤倾城越想越头疼,恨极了前世的自己,只是一味相信枕边人,从未想过让人调查他。 许是太过气愤,凤倾城用力拍击水面,发出哗的一声响。 房门突然被踹开,随即人影闪现,明晃晃的剑刃落在眼前。 与此同时响起萧梓战担忧的询问:“倾城?” 凤倾城吓的脸都白了,抓过一旁搭着的内衣,遮住胸前春光低声呵斥:“殿下,你做什么?” 萧梓战只觉眼前一白,慌忙背转过身,一颗心跳如捶鼓,瞬间血液沸腾的道歉:“对,对不起,我,我听到有声音,还以为……” 凤倾城扫了眼周围,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气恼的掬起一捧水泼过去:“出去,还不快出去……” 感觉到温热的水泼到身上,萧梓战面红耳赤跑出凤倾城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只觉口干舌燥,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 “怎么了?殿下?您这是……”青冥端着托盘上楼,看见萧梓战一张俊脸红的如同刚烤过火,不经意扫了眼四周,这么冷的天,殿下是怎么做到这么热的? 萧梓战扫了眼他端着的托盘,只见上面放了一只盛水的杯子,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喝。 “哎哎,殿下,那是……”青冥眼睁睁看着七殿下喝光了碗里的水,不由得龇牙咧嘴面容扭曲。 萧梓战咂咂嘴,瞪着青冥询问:“咸的?什么东西?” 青冥挠头,移动着脚步退后:“那个,给大小姐的漱口水,加了盐是有点咸。” “没用过?”萧梓战询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青冥点头,萧梓战若无其事离开,直到回了房间后开始疯狂灌水。 午夜时分,一间客栈内漆黑一片,几乎所有客房灯都熄灭了。 十几个黑衣人闪现,彼此间低声说了什么,很快四散开来。 不多时,客栈内升起熊熊火光,有人被烟雾呛醒大喊出声:“走水了,走水了……” 一时间锣鼓喧天,客栈内的人纷纷起床往客栈外跑。 店主跟店小二端着水桶水盆赶来灭火,神情焦急痛苦且癫狂。 一间客栈前后门守着十几个黑衣人,无论谁从客栈中跑出来,都是毫不犹豫一刀解决。 不多时,门口躺了一大片死尸,其中包含了店主跟店小二。 几名黑衣人一具具尸体查看,直到最后也没找到要找的人,不由得脸色大变。 此时远处传来官兵跑动的嘈杂声,黑衣人知道不能多留,索性一把火将所有尸体烧的一干二净,转身往官兵来的相反方向去了。 漆黑的夜色中,一轮明月照亮了宽阔的道路。 十几匹马疾驰在路上,直奔七家村而去。 马背上全是黑衣夜行服的人,一个个面巾遮脸让人看不清容貌。 行至岔路,另一队人马呼啸而来,彼此勒住缰绳僵持着。 直到其中一队人马掏出令牌,另一队见了也掏出令牌后,两队人马汇成一队,继续往七家村的方向行驶。 路上无人说话,仿若疲于奔命的鹞鹰,只为捕捉最后的诱饵。 天蒙蒙亮,几十号人到了七家村。 此时已有炊烟升起,早起的人们正在劳作,突然看到有人闯进来,似乎早已习惯,急忙退至两旁让出道路。 七家村最好的房子前,领头的黑衣人翻身下马,其余人紧随其后。 房子内迎出一名老人,颤颤巍巍胆颤心惊的上前:“爷,各位爷,丫蛋你们不是带走了吗?丫蛋的爹娘也都让你们带走了,你们今日还想要什么?” 为首之人眸色微沉,不说话就已经够吓人的,一开口更是让人不寒而颤:“她的所有亲族,九族之内。” 老人吓得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各位爷,你就饶了我们吧!七家村血脉相连,若是真要按各位爷的说法,七家村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各位爷,丫蛋到底做了什么,让各位爷如此兴师动众?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牵连我们所有人啊!” 为首之人冷笑,眼底没有一丝同情怜悯,反而带着俯视蝼蚁的快感。 “好,不想死也可以,找出能让她听话的人,或者交出十岁以下所有孩童……” 老人大惊,跪在地上抬头,不顾额头上流血不止的求饶:“丫蛋,你可害死七家村了,各位爷,老头求求你们,放过七家村的孩子,老头我跟你们去劝那丫头,我保证一定劝动她,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村子吧。” 人群后,一名黑衣人眼底闪过杀气,就要上前却被另一个人抬手按住。 那人冰寒的眼底闪着质疑,像是让对方放手。 按着她的人却没有动,大手死死的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正在两个人拉拉扯扯时,为首之人伸手抓起老头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冷笑:“你确定,你能劝得动她?若是做不到,你们村子便给她陪葬吧。” 老头不断点头,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心里将丫蛋骂的狗血淋头,若不是那死丫头,他们七家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地步。 为首之人用力推了老头一把,老头站不稳重重跌在地上,摔的头晕眼花。 屋子里突然冲出个丫头:“外祖。” 她连滚带爬跑到老头面前,一把抱住老头,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老头见她出来脸都白了,急忙用衣服盖住她的头:“死丫头,你出来做什么,回去,还不快回去。” 可是已经晚了,首领身后一名略胖的人看到她,眼前便是一亮,不等老头将外孙女推回屋子里,便以伸手抓住了丫头的胳膊,直接将她拽了出来。 “头,这丫头长得水灵,之前怎么没见到?”说话时,他的眼内满是淫邪,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 为首之人没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老头大骇,扑上去想要夺回外孙女:“丫丫,我的丫丫。” 第133章 剑拔弩张 胖男人抬脚便踹,将老头直接踹飞出去,随即弯腰将丫丫扛起来就往房子里面走。 老头被踹的好半晌没爬起来,一双浑浊的老眼瞪着挣扎不已的外孙女满是悲戚。 凤倾城捏紧拳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牙关咬的死紧。 萧梓战站在她身边,眼底闪过猩红的光,他松开了凤倾城的手,没有继续阻挠她。 意料之外,凤倾城非但没有冲过去,反而后退几步转过了身。 胖子扛着丫丫进了房子,里面突然传出几声尖叫,随即便是胖子兴奋的声音:“老大,这里还有几个,死老头难怪那么积极,这是藏着人了……” 此话一出,好几个黑衣人蠢蠢欲动,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只见那人轻微点头,几个黑衣人快速冲进房间里。 老头终于爬了起来,痛哭流涕的嘶吼:“住手,你们快住手,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家丫丫,救救我家的孩子们。” 然而村子里安静的让人害怕,刚刚还在路上劳作的人,这会全都不见了。 有的只是房间里层出不穷的尖叫声,男人们阻挠打斗的声。 到最后汇成了胖子等人的淫笑声,以及女人不甘受辱的哭求声。 凤倾城转头,佯装看山水的模样,仰头将泪水逼回身体里。 几个人上前,将萧梓战与凤倾城拦在后面,不让为首的人看到他二人。 萧梓战才低声安抚:“别难过,你是为了救人,他们会理解的。” 凤倾城却笑了,笑的十分诡异,让人不寒而栗:“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我不觉得她们可怜,我也不可怜她们。” 萧梓战凝眉,觉得这不该是凤倾城说的话,他的认知里凤倾城悲悯世人,所以才会守护禹城百姓,差点战死禹城门外。 可眼前这般残忍的事情,她却像是在看笑话。 转头,对上萧梓战狐疑的目光,以及质疑的眸子,凤倾城扯出一抹邪佞的笑:“你知道她们曾对玄武做过什么吗?这不过是她们的报应,我不会救她们。” 萧梓战眼底滑过了然,虽然心里不赞同,却也不阻挠凤倾城的想法,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想要给她更多的力量。 不多时,房间内的声音小了,男人们提着裤子心满意足的出来,随后几个衣衫褴褛,双目呆滞的姑娘被推了出来。 老头看到这样一幕,眼前一黑晕死在地上,却没人上前扶他。 为首的黑衣人冰冷的扫了眼,冲着食髓知味的胖子道:“问没问出来?” “问出来了。貌似这个村子里,没有跟她玩的来的,不过最近搬来一户外姓人,有个姓赵的女子与她交往甚深,听闻住在她家隔壁,村东头那家。” 为首之人上马,其余人纷纷上马,顺带将几名女子拽上马带走。 凤倾城与萧梓战等人紧随其后,跟着一行人直奔村东头。 几十户人家,家家闭户,刚刚升起的炊烟奇迹般消失了,就好像一夕间所有人全部消失了一般。 村东头两户紧邻的房子,其中一间土坯房可以看出新盖没多久。 为首之人一个眼色,立刻有人下马冲进去一通翻找,却是什么都没找到:“老大,应该是听到风声跑了,炉子里的火熄灭有一会了。” 为首之人扫了眼胖子,胖子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抬手在马背上的女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死丫头,都怪你耽误了老子的正事。” 被打的丫头震颤了一下,趴在马背上不停的哭,却是一声都不敢出。 为首之人调转马头:“留两个人,其余的回营。” 为首之人身后两人跳下马,似乎非常喜欢留下的任务,很怕别人跟他们抢。 胖子蠢蠢欲动的身影,终是没能抢先,只能安稳的坐回来,跟着为首之人策马离开。 凤倾城知道,留下这两个人,定然不会让村里人好过,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她抬头看向萧梓战,对方瞬间了然凤倾城心里想法,回头看了眼身后,有人会意悄悄留了下来。 一行人风驰电掣往深山里奔去,随着山路越来越不好走,凤倾城的心便越发急切。 直到一处山坳,马儿再也无法发挥作用时,一行人下马。 丛林深处跑出三五个人迎上来:“沐统领,您回来了,呦呵,今日收获不小啊。” 沐统领下马,将马儿交给对方,随即扫了眼胖子。 胖子不甘心的将身边的女人推给对方:“悠着点,玩死了,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们找来。” 几个人眼里闪耀着狼一般的光,看的女人浑身发冷,转身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求求你,别把我给他们,我愿意服侍你,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 胖子看着女孩的脸,咂咂嘴有些舍不得的捏了一把:“哎呀,爷也舍不得你,但……” 他说到一半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女子。 几个女孩瑟缩的往后退,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 女孩突然伸手指着丫丫:“抓她,她是爷爷最爱,最疼的外孙女,她平时最讨厌丫蛋,对丫蛋最不好,你们抓她,丫蛋铁定恨死她了 ,你们抓她,丫蛋一定高兴。” 听到她的话,一名年龄略长的妇人猛的跳出来,将丫丫护在身后,指着女孩怒骂:“你个赔钱货,你敢出卖我女儿,我打死你……” 胖子抬脚将妇人踹翻在地,抬头看向丫丫,眼底闪过狰狞的光:“老大,既然那丫头是虾妹最讨厌的人,是不是能利用她试试虾妹?” 为首之人依旧让人看不出情绪,冰冷的视线扫了眼几个女人,转身往山上走。 后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胖子毫不犹豫的将之前的女孩推过去:“给你们了,慢慢玩,省着点用。” 女孩哇哇大哭,挣扎着想要跑,却被几个人抓回来打晕扛走,连同几十匹马驱赶着向森林深处去了。 凤倾城冷漠的跟在一行人身后,眼底闪耀着狠戾的光,尤其是那个叫丫丫的姑娘,仿若被她盯出个洞来。 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在一处宽敞的场地停下。 黑衣人纷纷摘下黑巾,开始着手捡柴烧火,像是要做早饭。 凤倾城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看向萧梓战。 萧梓战的一只手放在腰间,眼底冷芒一闪而过。 为首之人抬头看向几个未摘面巾的人疑惑开口:“怎么回事?为何不摘面巾。” 他一开口,几十人全部转头看向他们,手不由得握上随身武器。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第134章 互相试探 凤倾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若震耳欲聋。 抬头看了眼萧梓战,见他眼神淡定,一丝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为首之人眸色略深,双手环胸靠在大树上,凝视不摘面巾的人,仿若随时会暴起杀人。 青冥带人将凤倾城萧梓战护在身后,在为首之人的注视下,伸手摘掉面上黑巾准备迎战。 凤倾城一双水眸如同鹰隼盯着为首之人,见他看到青冥真面目时,并没有意料中的变脸,反而全身松缓下来,不免心生疑惑。 暗中扯了扯萧梓战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所想。 同时摘下面巾,却使得为首之人满脸震惊,不由得站直了身躯。 凤倾城拧眉,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衣袖中藏着的匕首。 却不想胖子突然笑出了声:“哈哈,沐统领,难怪他们不愿意摘掉黑巾,就这容貌到我们这儿的确危险。” 说话时,他看向萧梓战的眼中闪耀着无法掩饰的淫邪,让青冥有种想要冲过去切了他的冲动。 事实上,青冥的确动了,却被萧梓战伸手按住了肩膀。 为首之人,也就是胖子口中的沐统领,长着一张五官深邃的脸,若不是一条贯穿左眉头到右嘴角的疤痕横亘在整张脸上,他应该是个清隽的男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一边撕扯着往嘴里丢,一边漫不经心的往萧梓战这边走了两步:“我不管你们是从哪边调过来的,到了我这里,便要听从我这边的规矩。” 凤倾城心下大松,抬头看向萧梓战。 萧梓战淡然自若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那是自然。” 话多了,便会露馅,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人查不到任何毛病。 沐统领十分欣赏萧梓战的识趣态度,挥手对胖子道:“生火做饭。” 胖子看萧梓战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被沐统领这么一挥手,不得不收回不甘心的视线。 凤倾城抿唇,看到胖子的视线觉得恶心,在青冥耳边低语:“死胖子,男女通吃,想办法弄死他。” 青冥点头,他早看胖子不顺眼了。 萧梓战扫了眼咬耳朵的主仆,唇畔的弧度荡漾开来,倾城这是为他抱不平? 真好! 凤倾城转头,便看到萧梓战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由得蹙眉低语:“笑什么?被人家盯上你很开心?” 萧梓战的脸色瞬间阴冷,转身走到树根前席地而坐,不想搭理凤倾城。 一时间,树林内除了走动做饭声以及女子低声啜泣声,便再没了别的声音。 做好饭的胖子,几次想要凑过来跟萧梓战说话,都被青冥哥搂着脖子弄到一旁,使得他心里十分不忿。 “你们到底哪个部分调过来的?”胖子嚼着干饼,扫了眼属下递过来的粥碗,示意递给青冥喝。 青冥也不客气,端起来抿了口,谨慎的回答:“京都。” 胖子落在萧梓战身上的视线猛的收了回来,脸上闪过惊喜:“你们是殿下派过来增援的?” 青冥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从怀中掏出酒囊递过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问:“怎么确定的?” 胖子觉得手里的饼不香了,想要送给青冥,又怕他瞧不上,谄媚的笑了笑收回到怀里,乐呵呵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浓稠的烈酒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人也跟着晕乎乎的燥热起来:“从京都来的,除了那位还能是谁?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为了个丫头片子,我们吃了多少苦……” 青冥见胖子肥腻腻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随即便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不能立刻吐出来,却强忍着憋了回去。 凤倾城与萧梓战并排而坐,吃着客栈内匆忙准备的干粮,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沐统领带人端着两碗粥过来,二人才不紧不慢起身。 “你们赶路,应该没有带碗在身上,我们这边准备了两个,你们凑合用一下,等回了据点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凤倾城没说话,低眉顺眼退到萧梓战身后,佯装仆从模样。 萧梓战扬了扬手中的干粮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习惯吃自己的东西。” 沐统领并未强求,示意属下将东西拿走,精明锐利的眼眸在两个人身上不停扫视。 萧梓战知道他在怀疑他们,从怀中掏出令牌丢给沐统领道:“上峰交代,到了这边,听你们的命令行事,若是可以人我们想带走。” 沐统领接过牌子,翻来覆去的查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将牌子收入怀中,脸上终于有了丝活人该有的表情:“人能不能带走,还得看情况。” 凤倾城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被萧梓战不留痕迹的挡住,与沐统领一起席地而坐:“怎么说?人跑了?不会吧。” 沐统领揪着手中的干饼,眼底滑过波涛汹涌的气息:“人没跑,但为了她先后好几拨人赶来救援,这会都被困在山上,我们的人分散开了,想要找到不是那么容易。” 凤倾城紧绷的神经,听到这里稍稍松缓,便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眩晕,她强撑着后退两步,状似漫不经心的靠在树上。 萧梓战耳朵微动,察觉到凤倾城身体不适,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丢给凤倾城:“你的东西,刚刚掉了,收好。” 一股熟悉的药香侵袭而来,凤倾城毫不犹豫的接住送入怀中,内心的浮躁慢慢消散。 沐统领状似不经意抬头看了眼凤倾城,对萧梓战道:“你这侍卫受伤了?” 萧梓战面色平常的回答:“路上阻拦一波救援的人,受了点轻伤,没大碍。” 沐统领叹了口气,继续咀嚼手里的干饼询问:“你们知不知道山上抓的那个女孩到底什么来头?” 凤倾城握紧双拳,眼底滑过冷芒。 萧梓战摇头,漠不关心的模样回答道:“不知,我们奉命行事,不该问的不问。” 沐统领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聊得甚是开心的胖子与青冥:“一会上山,你们跟紧了我,否则一旦掉队,很可能会迷失在深林里,这座山很多野兽。” 萧梓战郑重点头,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递过去:“京里带出来的。” 沐统领毫不犹豫接过来收进怀中,起身又扫了眼凤倾城,这才转身往队伍里走:“吃好了没有?吃好了上路。” 萧梓战起身,扫了扫衣摆上的尘土,低声对凤倾城说:“看样子,他没什么疑惑了,一会随机应变。” 第135章 瓮中捉鳖 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上,偶尔有腰粗的巨蛇出现,众人便会警惕绕行。 凤倾城与萧梓战走在最后,听到胖子断断续续的抱怨:“该死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青冥落后,逐渐靠近凤倾城二人,低声汇报:“这些不是黑衣骑,柳家应该不知道五殿下在做什么。” 凤倾城一脚踏空险些摔倒,萧梓战伸手扶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凤倾城低语:“看样子萧梓晨也在防备柳家,否则玄武这么重要的人,他不会不通知黑衣骑过来帮手。” 三人将队伍渐渐拉长,环视周围参天古树,以及阴暗到让人窒息的幽深环境。 青草及枝叶腐烂的气息从脚下散发开来,让凤倾城有些不舒服。 萧梓战将荷包放在她鼻子下,低声嘱咐:“若遇到事情,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交给我处理。” 凤倾城知道他在关心自己,轻轻点头快速跟着大家往半山腰行走。 突然,前方传来打斗声,杂乱无章可见人数众多。 沐统领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派人上去查看。 不多时,上去的人回来,低声在沐统领耳边说了什么,沐统领犹豫一番转头对萧梓战道:“你们留守,我们上去支援。” 萧梓战知他仍然不太信任自己,点头应允拉着凤倾城原地坐下。 沐统领这才带人飞身而上,眨眼消失在他们面前。 凤倾城侧耳细听,并快速查看周遭情况低语:“可能是远舟的人,我得过去看看。” 不等萧梓战回答,青冥冲着一旁挥了挥手。 便见来时路,人影闪烁,转瞬消失。 凤倾城并不惊讶,萧梓战能带着她孤身闯敌营,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上面的厮杀声越发大了,胖子跑回来冲萧梓战等人大喊:“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撤离。” 话落,也不等众人反应,扛起丫丫便走。 凤倾城眸色暗沉,对这种丢弃自己人,还不忘享受的畜生越发唾弃。 萧梓战拉起她,快速跟上胖子,几名被丢在原地的女子害怕之余,不得不跟上胖子,深怕会迷失在森林里,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想要继续走,便必须经过前方打斗的场地。 凤倾城发觉幽暗的森林突然光芒大作,原来半山腰竟有一处开阔地,中央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泊,饲养了无数鱼儿游来游去。 而此时湖水已经被鲜血染红,近百人酣战在一处,打的难舍难分。 地上倒了七七八八的人,其中一人凤倾城一眼认出,是奇谋司曾给她带过路的暗探。 犹记得,她答应他不会告诉善远舟他的伪装被她识破时,他是多么兴奋,而此时他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让凤倾城的心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们都是新人,尚未经历过血腥,却为了她的一己之私生死不明,值得吗? 第一次,她动摇了,有了让他们下山,自己独自去救玄武的冲动。 可现实没有给她冲动的时间,萧梓战拉着他跟在胖子身后,很快离开了半山腰,直奔山顶。 被萧梓战拉着的手汗湿一片,黏腻的凤倾城十分不舒服。 感觉到她想要挣脱,萧梓战越发用力握紧,在她耳边低语:“放心,他们会没事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凤倾城煎熬的心松缓了些,可负罪感无法逃脱。 “主子,人群里没有善司主,他应该是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了。”青冥落后片刻回来,低声禀报后面的情况。 凤倾城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紧张了。 玄武还是上一世的玄武吗? 她若不记得善远舟,会不会给善远舟添麻烦? 丫蛋的性格,凤倾城依稀有些记忆,懦弱怕事,不是勇于承担的人。 她只会成为善远舟的拖累,而善远舟在不知道她的身世时,是不会抛下她独自离开的。 那么她该怎么给远舟解释玄武性格大变的情况? 一时间百味杂陈,凤倾城情绪特别不稳定。 好在萧梓战一直拉着她走,才不至于让她掉队。 身后厮杀声越来越远,重新进入幽暗的森林中,各种怪异的声音不绝于耳。 又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前面终于传来了命令大家停下的声音。 凤倾城看到沐统领走回来,随着距离拉近,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萧梓战看似关心的询问:“受伤了?” 沐统领踹了胖子一脚,胖子猝不及防踉跄两步,将肩上扛着的丫丫直接摔倒了地上,只听一声闷哼便没了动静。 胖子委屈的后退两步,搓着手不敢说话。 沐统领冰冷冷的扫视了几个女人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想活着,自己跟上,没人会照顾你们。” 几个女人吓的瑟瑟发抖,挤成一团连哭泣都忘了。 “受了点小伤,不要紧,原本都在掌控中的,也不知哪里跑出那么多人,不得已只能带着你们先行离开。”沐统领审视的目光最后落在萧梓战等人身上,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萧梓战并不在意,上前一步道:“实在不行,我带人回去救人,你跟兄弟们继续上山,回头将人带下来交给我们便是。” 见萧梓战并未坚持上山带人,沐统领明显松了口气:“那倒不用,也没多远了,我们早点过去跟大部队汇合,也早点找到殿下要的人。” 说话时,他低头扯下衣摆一块布,用力缠绕在胳膊上,疼的一阵抽气,却面无表情的用力勒紧,仿若被勒着的伤口不是他的。 青冥欲伸手帮他包扎,被他侧身避开,用牙齿咬着熟练系好,转身道:“这么多年,早习惯自己一个人,我们快点走。” 一行人重新上路,磕磕绊绊总算是在天黑前到了山顶。 这里已有人驻扎,简易的木屋看上去有模有样,见沐统领回来,几个人迎了过来。 “口令。” “森山老林无人烟。”沐统领开口,掏出两块令牌丢过去。 来人接过令牌查看,警惕的神色松缓下来:“繁华闹市嬉笑间,快点进去吧!将军等了很久了。” 将军? 凤倾城转头看向萧梓战,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对上暗号的两队人马分开,向着各自的木屋走去。 凤倾城看到,山顶上的人,并不都是黑衣劲装,反而有很多哈尔国打扮的人在行走,也有梁国士兵在撒一些祛除蛇虫鼠蚁的药粉在四周,几乎将整个山顶包围起来。 沐统领推开最大的木屋门,人未到声先道:“李将军,人我给你带来了。” 不等凤倾城等人反应过来,便见所有人刀剑出鞘,将她们包围在中间。 凤倾城心下一沉:糟了,中计了。 第136章 不服来战 萧梓战面色冷凝,将凤倾城护在身后,扫视着周围环境,在心里暗暗盘算。 “哈哈哈。”粗狂的笑声传来,木屋内走出一位壮硕大汉,一身北方兽皮缝制的衣袍,彰显他身份与众不同。 “殿下料事如神,说将梁国七皇子送过来,竟当真将他送到了本将军的面前。”壮硕大汉拍手,清脆的声音震的丛林中的鸟儿齐齐飞起,在天空久久盘桓不去。 凤倾城头皮发麻,一颗心狂跳不止,暗恼不该将萧梓战拖进来。 她又一次牵连了他。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疼痛让她时刻警醒,伺机而动。 青冥暴起,直奔壮硕大汉袭去,却被他蒲扇大的巴掌一挥,直接拍在了地上。 嗡鸣之声不绝于耳,眼前阵阵眩晕让青冥爬不起来,可见对方力气有多大。 “青冥。”凤倾城大怒,匕首出鞘直奔壮硕大汉。 擒贼先擒王,这是他们摆脱困境的唯一机会。 腰间软剑出鞘,萧梓战紧随凤倾城身后,不给对方留一丝思考时间。 霎时间,几百人涌动,与包围圈中的十几人眼看要打在一处。 却听壮硕大汉朗声说道:“都给老子看着。” 话落,他一人与萧梓战凤倾城二人打在了一处。 有人扶起青冥,关切询问道:“头,你怎么样?” 青冥摇头,看人都是重影,耳边嗡嗡声逐渐消退,勉强站稳身形与众人围成一圈,将凤倾城三人放在中央。 听了大汉的命令,几百人只是围观,并未再有人上前。 沐统领抱着剑斜倚在木屋门边,目光落在青冥脸上:“放心吧,你们的人全部被拖延在半山腰,一时片刻上不来,没人会来救你们的。” 青冥心下一沉,才知半山腰发生的事,是沐统领早便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诱出殿下暗处的实力。 “该死。”青冥咬牙,抬手向沐统领杀了过去,却被胖子拦下,带人将青冥围在中央打斗起来。 凤倾城手臂发麻,握着的匕首差点掉在地上,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眼前这人太强了,强到如同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她与萧梓战二人配合,竟勉强与他打个平手,可见对方武力值有多高。 壮硕大汉厚重的唇边闪耀着冷嘲的笑意:“看不出来,你个娘们挺厉害的,若不是阿晨指名要你,老子真想在这里办了你。” 他这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周围目光变得猥琐起来。 后颈阵阵发麻,凤倾城调整呼吸,思索如何打败对方时,萧梓战已是忍无可忍,薄如蝉翼的软剑宛若蛛网向着壮硕大汉倾斜而下。 大汉目光冷凝,收起玩笑心思谨慎对战,却还是被划伤了臂膀,鲜血瞬间浸染了兽皮,显得狰狞而血腥。 “将军。”懒散的沐统领脸色微变,就要上前帮手,却被大汉吼道:“用不着你小子,别忘了你的任务。” 此话一出,沐统领不再观战,起身直奔凤倾城,藏在袖中的武器亮于人前,竟是两把圆月弯刀,正好克制凤倾城手中匕首。 凤倾城急速后退,腰间香囊瞬间被弯刀滑落。 没了药香压制,凤倾城心底暴躁气息侵袭而来,眼中红光乍现。 沐统领察觉不对为时已晚,凤倾城暴起手中匕首上下翻飞,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拼的一副全死局面。 “不好,退。”沐统领喊了一声,却被身后飞过来的胖子撞的直直飞向凤倾城的匕首。 沐统领大骇:“死胖子。” 胖子被青冥踹的口吐鲜血,回身抓住沐统领衣角,硬生生将他从凤倾城匕首下抢了回来。 凤倾城杀红了眼,视线里完全分不清敌我,手中匕首更是见人就捅。 萧梓战一边应对大汉,一边分心观察凤倾城,察觉她不对心下惊颤,一脚踹在大汉胸口借力飞身来到凤倾城身后,手中软剑直刺胖子肚腹。 胖子救下沐统领,却没办法避开萧梓战的剑,只觉身下一凉,低头便见鲜血四溅:“草,老子中招了,别看了,还不快将她们拿下。” 他这一喊,人群涌动,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 萧梓战抱住凤倾城的腰,将她拉进怀中,青冥带人将他二人护在背后,形成铁桶般的包围圈。 沐统领半跪在胖子身边,看着他血流不止,眼底闪过阴鸷的光,拎着圆月弯刀直奔萧梓战。 壮硕大汉伸手拦住他:“住手,这两个人谁都不能动。” 沐统领咬牙切齿抬头,冰冷阴郁的凝视大汉:“李将军,我们要的是凤倾城,其余人与我们无关。” 李将军用力压下沐统领的刀,看向包围圈中的二人道:“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但我要的人,你们也不能伤,只能说他小子倒霉,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命。” 李将军的视线从胖子身上扫过。 只见胖子倒在地上,周遭一片血污,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有医者跑过来,拎着药箱子跪在他身侧,为他包扎伤口。 沐统领愤恨咬牙,怒视着萧梓战,不甘心的收起双刀:“敢伤我的人,别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 萧梓战将凤倾城的头扣在怀中,不让任何人看清她的脸,手中软剑犹在滴血,冷冷一笑:“不服,来战。” 刹那,软剑发出嗡鸣声,仿若听到了主人的召唤,随时飞出择人而噬。 声音落入凤倾城耳中,让她失去的神志有那么一瞬的回笼。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怀抱很温暖,有股浓重的药香味侵袭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觉得十分舒服,眼底炙热的红在逐渐消散,心里的浮躁也在慢慢消退。 李将军上前两步,笑着对萧梓战道:“七殿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梁国的风格,我劝你放下剑,同本将军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等萧梓战回答,他怀中的凤倾城动了,转头看向赵将军询问:“玄武在哪里?” 既然是死局,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赵将军不知凤倾城的情况,因此并未将她放在眼里,任由军医给自己包扎伤口道:“你想见她,本将军现在便可送你过去,但他必须留下。” 赵将军指着萧梓战,眼底是志得意满。 “可以。” “不可能。” 凤倾城与萧梓战同时开口,却是背道而驰。 萧梓战低头,给了凤倾城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安心的去见玄武。” 凤倾城摇头,坚定的眼神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你从未丢下过我,我亦不会丢下你。” 话落,她转头看向沐统领,手中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我与殿下绝对不会分开,除非我死,沐统领接下来你选。” 第137章 练兵之地 选择权被丢回给沐统领,气得他眸色冷沉:“凤倾城,你真以为你那么重要?殿下没有你照样可以问鼎……” 他话音未落,凤倾城的匕首深了一分,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吓的萧梓战伸手欲夺她的匕首。 沐统领刚要松口气,便见凤倾城巧妙避开,咄咄逼人的目光凝视着他,让他无从选择。 血越流越多,凤倾城的脸苍白如纸,沐统领紧握的双拳松了紧,紧了又松,整个人煎熬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凤倾城见他不说话,一旁的赵将军阴沉着脸盯着萧梓战不知在想什么,知晓事情不能在拖,举起匕首直刺心脉。 她赌自己这条命在萧梓晨心里的地位,以及重要性。 “住手。”沐统领惊呼,一颗心狂跳不止。 伸出去的手恨不能抓到凤倾城的匕首。 刀尖停在薄薄的衣料上,凤倾城冷凝沐统领,眼底闪耀着决绝的光:“你同意了?” 沐统领咬牙切齿,纠结又不得不妥协的开口:“可以,只不过让你们失望,可别怪我” 失望? 难道玄武没有回来? 凤倾城抿唇,知晓未见到玄武之前,所有事情皆有可能。 她点头,拉着萧梓战走出人群,跟着沐统领向一处羊肠小道走去。 青冥等人想要跟上,却被赵将军带人拦截下来:“就你们几个人,跟上不过是送死,还不如在这边等他们回来。” 萧梓战回头,示意青冥伺机逃走。 与来时路不同,这处羊肠小道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并且走的人不多,若是无人带领,没人会想到这里是一条路。 沐统领前面带路,萧梓战在他身后扶着凤倾城小心谨慎的跟着。 凤倾城握着的匕首,一直抵在心口,让周围的人不敢随意靠近。 走着走着,路途变的泥泞湿滑起来,凤倾城几次差点跌倒,都被萧梓战稳稳的抱在怀中。 以至于想要乘虚而入的沐统领等人,不得不望而兴叹。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泥泞的小路到了尽头。 面前出现一座直挺挺的山壁,有水顺着山岩缓缓流下,汇成水流往山下而去。 凤倾城觉得半山腰的湖泊便是这些水流汇集成的,她环视四周,全然看不到有人存在的气息,不由得蹙紧眉头,眼底闪过疑惑与杀意。 沐统领踹了脚山壁,发出沉闷的声音,不多时有人回应:“来者何人?” “你二大爷。”沐统领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满的愤懑。 “你二大爷,你全家……”刚刚的声音显然生气了,开口便是不满的回怼。 凤倾城顺着声音看去,便见厚厚的藤蔓遮盖处,竟被人掀开一角,一只黑黝黝的脑袋探出来,正气势汹汹的骂人,却被沐统领阴沉沉的脸吓的一僵,咽下了剩下的话语。 原本生气的脸,顿时变成了谄媚的笑颜:“呦呵,沐统领来了?快,快进来,外面冷。” 他不说凤倾城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一开口,凤倾城的确感觉到了阴冷潮湿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萧梓战拥紧她,用身上的体温温暖她,低声说道:“这地方,别说远舟,即便是我们也找不到。” 所以她们被擒,未必是坏事,只看接下来该如何逃出去。 沐统领后退两步负手而立,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两三个人,用力将粗大的藤蔓扯到两旁,方便一行人进出。 沐统领当仁不让,率先走了进去。 凤倾城与萧梓战紧随其后,手中的匕首片刻不敢放松的握着。 看到陌生人,拉着滕蔓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警惕起来,却并未马上跟上来。 越过藤蔓,眼前豁然开朗,一股炙热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曾想山壁后面别有洞天。 巨大的溶洞,足够容纳近万人马,此时正如火如荼的操练着。 对于陌生人的到来,里面的人全然不在意,仿若早已经习惯。 凤倾城脸色铁青,难怪沐统领有恃无恐的带他们前来,因为他笃定了他们逃不出去。 两个人对上万人,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逃出生天。 一股腥甜充斥在口腔之中,凤倾城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不该将你卷进来。”凤倾城低语,声音里满是歉疚。 萧梓战没有说话,用行动告知凤倾城,他从未怪过她。 用力紧了紧圈着她的怀抱,萧梓战拥着她快速跟上沐统领的脚步。 “统领回来了?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示?整天窝在洞里,老子全身都僵的很。”有人挥舞着两只铁锤跑过来,笑呵呵的看向沐统领,眼睛里都是杀戮的光。 沐统领挥手:“去去去,有事也是上峰下命令,你找不到我这儿。” 那人扫兴的离开,却在路过凤倾城二人时,眼睛里闪耀出晦暗不明的光,仿若狼见了肉有些兴奋。 凤倾城捏着匕首的手有些麻木,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一个不小心刺过去,划破那人污秽的眼睛。 又一个人跑过来,探头看向沐统领身后,猥琐的笑道:“呦呵,今天换口味了?这两个漂亮,多少钱?” 沐统领一脚踹过去,那人躲得飞快,笑呵呵的跑远了,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这边。 沐统领头都没回一个,冷笑着说道:“殿下,别见怪,兄弟们在这深山里憋久了,不管公的母的,见到了都很亲。” 他这话刚说完,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赤膊上阵的壮汉们,练的越发卖力了,像是在展示自己孔武有力的身材。 至于沐统领说的殿下二字,他们全不在意。 凤倾城听到自己的磨牙声,趁萧梓战不备欺身上前,反转的匕首在沐统领身上连连挥舞。 萧梓战紧随其后,逼退猝不及防被凤倾城划伤的沐统领,劈手将凤倾城从沐统领手中抢回来道:“沐统领,不想死最好少说话,这里人虽多,但我们二人想要拼死杀你,也不是不可能。” 沐统领本就受伤的胳膊,这会血流的更多了。 他抿唇,挥退欲冲过来帮忙的众人,脸色阴沉的吼道:“看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霎时间,人群散开,溶洞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操练声。 “你没事吧?”萧梓战低声询问凤倾城,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凤倾城咽下满口血腥,摇头跟上沐统领继续前行的脚步。 萧梓战环顾四周,暗暗记下洞内所有布置,知晓他们闯进了萧梓晨的练兵地,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突然,前方传来女子呜咽声,以及男人低喘及淫笑声:“小烧货,刚刚不还挺享受吗?这会哭上了,放心老子体力好得很,今天不干死你,老子就不是男人。” 霎时间,淫笑声四起,以及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混杂而来。 “你放手,我杀了你……”女人的暴怒声响起,伴随着还有挣扎撕扯的动静。 凤倾城大惊,一颗心狂跳不止,顾不得身边的萧梓战,飞身直奔前方密集的洞穴口:“玄武。” 第138章 火药大炮 然而洞口太多,声音又过于嘈杂,凤倾城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急的双目赤红满地乱转。 砰的一声,她踹开一道简易木门,便见一名大汉慌慌张张穿衣服,口里骂骂咧咧:“草,着什么急?没看老子关键时刻吗?” 竟是一处茅房,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凤倾城急忙转身,伸手去推对面的洞门。 木门并未上锁,轻而易举便推开了,里面坐着个大汉,正在擦拭钢刀,看到凤倾城眸色一凛怒喝道:“滚,别打扰老子磨刀。” 转身向着另一扇木门而去,凤倾城急切的全身都在颤抖。 木门被推开,男人趴在女人身上,猛的抬起头,眼睛里是来不及褪去的餍足。 女人白皙的肩膀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被咬的鲜血淋漓的肉挂在上面,听到声音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哭的声嘶力竭:“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凤倾城后退,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玄武,不是我的玄武,找玄武……” 蓦然间,眼前一黑,萧梓战的大掌覆住了她的眼眸,轻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看,我带你去找她。” 狂乱的心,有片刻的安宁,凤倾城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萧梓战转头,看向身后不紧不慢的沐统领,眼里闪过戾气:“玩够了吗?” 自从进了练兵洞,沐统领便不再管凤倾城是否要死要活,在他看来他们如同案板上的鱼,只要他一句话,要两个人的命轻而易举。 所以当凤倾城冲出去一扇扇开门时,他并未阻拦,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热闹,任由凤倾城如受惊的小兽四处碰壁。 探头看了眼好事被打断的汉子,沐统领伸手关上他的房门:“你继续。” 随即看着女人绝望的脸慢慢消失在门缝中,沐统领视若无睹。 被萧梓战蒙着双眼,凤倾城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冰冷的开口:“你们若是敢那般对待玄武,我发誓即便化成厉鬼,也会杀了萧梓晨。” 沐统领扫了眼散发杀意的两个人冷笑道:“想要杀我们殿下,那你们还得等,跟我走吧。” 这一次,凤倾城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冷静的跟在萧梓战身边,目不斜视的往山洞深处走去。 许是知道玄武的重要性,所以他们将玄武藏得极好。 七拐八拐的洞穴如同迷宫,若不是沐统领带路,他们根本找不到地方。 凤倾城感觉这些人像是掏空了整座山,以至于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才终于到了一处安静的洞穴。 一行人经过狭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像似一间房那么大的一处空旷地,四周竟是镂空的,有着无数个仅能通过脑袋大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树梢,以及小猴子进进出出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声尤为刺耳,烦躁,气怒,更像是在发泄。 随即一名女子衣衫褴褛的飞扑过来,即便蓬头垢面还是被凤倾城一眼认了出来,竟是那个叫丫丫的人。 她伸手向凤倾城求救:“求求你,救救我。” 她身后一名男子提着裤子,将她拖拽回去,边走边骂骂咧咧:“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丫丫被拖着一路翻滚,不停挣扎求饶:“你放开我,我求求你了,你们为什么不动她,为什么要让她看着?你们这群禽兽……” 萧梓战蒙上凤倾城的眼睛,转头怒视沐统领:“你还算是男人吗?还是萧梓晨让你这么干的?” 沐统领冷着脸,扫了眼脸色惨白的凤倾城:“这不是殿下的意思,是军师要从内心击败玄武,我都搞不明白,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可击败的,见血后还不是吓的哭哭啼啼的……” 显然沐统领对玄武满腹怨言,更多的还是疑惑和费解。 一行人继续往里面走。 这次没有密密麻麻的洞穴门,出门便能看到里面所有情况。 角落中蹲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被迫观看不想看的画面,眼睛里全是麻木与痛苦。 萧梓战低头询问:“那是你要找的人吗?” 脸,是那张熟悉至极的脸,但神情完全天壤之别。 他们终究找错人了,她的玄武没有回来,这里存在的只有七家村的丫蛋。 凤倾城闭眼,一颗心落地。 没来好,没来便不用面对这样的痛苦。 上一世她为她做了那么多,这一世她不想继续牵连她。 就让她继续当七家村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娃子吧。 “不是,她不是我要找的人。”凤倾城语气笃定,没有一丝疑惑与质疑。 萧梓战松了口气的同时,沐统领大惊失色,满脸不敢置信:“不可能,殿下的画像里,就是她。” 说着话,他慌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看得出被他带在身上很久了,以至于折叠处已经破烂不堪。 但画上的人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是角落中蹲着的女孩还能是谁。 凤倾城扫了眼吓的面色发白,死死捏着石子 ,目光躲闪的小女孩冷嘲道:“你家殿下想要的不只是她,还有她脑子里的东西。” 被拆穿任务,沐统领也不急,大踏步走到角落中,拽过女孩的胳膊将她连拖带拽的弄了过来,丢到凤倾城面前:“凤大小姐,你若想你们两个活着离开,就让她把炸弹,火器,以及大炮等军事武器全部画出来,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萧梓战仿若听天书,面对陌生词汇满眼疑惑。 反而是凤倾城冷嘲一笑,望着趴伏在地,畏畏缩缩的人道:“原来,原来他要的是那些东西,他没告诉过你们,即便我死了,那些东西也都是纸上谈兵,并未被制造出来过吗?” 不等沐统领开口,只听门口有人说话:“那你便错了,玄武为你复仇,制造出了火枪,你可知那东西的威力?直到今日想起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脑袋时冰冷的感觉,都让我不寒而栗。” 凤倾城转头,便见一男子身穿黑色棉袍缓慢而入,一张脸被罩在黑色斗笠下,让人看不清容颜。 蓦然间,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 她的尸体冰冷冷的躺着,男人责怪萧梓晨的声音,以及那段让她极为不舒服的对话。 安庆宫她抓着柳嫔的脖子,不停的喝着她的血液。 头疼,炸裂般的疼,却让她想起了那段丢失的记忆。 她杀人了,杀了安庆宫内所有人,还喝了柳嫔的血,当时的记忆有多美味,现在的她便有多恶心。 而眼前的黑袍男,又是否是梦境中看到的那个人? 凌冽的杀气释放,凤倾城看向黑袍男的视线闪耀着淬了毒般的寒芒。 第139章 丫蛋之死 男人并未在意凤倾城,伸手拿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年轻而冷毅的脸。 “阿渊。”凤倾城的语气中透着凉薄与冷意。 阿渊展颜一笑,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对凤倾城温和的说道:“令主还记得我,算是我的荣幸!” 面对少年温和的笑容,凤倾城直觉头脑发热,有种立刻手刃他的冲动,却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怎会不记得你,你可是慧大哥最好的——奴才。” 奴才二字被凤倾城咬的清晰缓慢,以至于阿渊温和的脸瞬间龟裂,逐渐冰冷:“令主,这个时候惹怒我,并不是好事。” “我说错什么了吗?”凤倾城非但没有惧怕阿渊的威胁,反而上前一步冰冷的凝视着他。 怒火升腾,阿渊想要掐死凤倾城,可想起那黑洞洞的枪口,他硬是压下了自己的火气。 “是,令主没有说错,我的确曾是慧明轩的奴才,可是令主可知,这一世你再也看不到你的慧大哥了。” 他挑衅的看着凤倾城,眼底闪耀着得意的光。 原来他不知道慧明轩还活着,这让凤倾城松了口气。 至少慧明轩现在是安全的。 “你什么意思?”凤倾城佯装生气,手中匕首闪现直逼阿渊。 她是真的想就此结过了阿渊,为慧明轩断了的双腿报仇的。 阿渊看出了凤倾城的想法,下一刻飞身后退,躲到了沐统领的身后。 沐统领波澜不惊的抓起丫蛋挡在身前,丝毫不在意凤倾城的暴怒。 匕首停在丫蛋心口寸余,吓的她呆若木鸡,脸色苍白毫无血丝,全身抖如筛糠。 沐统领冷笑着开口:“凤大小姐,我不建意你对她下手,反正她也不是你要找的人。” 试探,他在试探自己。 凤倾城咬着唇肉,目光落在要晕不晕的丫蛋身上,心如同被人剧烈撕扯痛不欲生。 这张脸她日思夜想,可真见到了,却发觉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她是玄武的载体,即便明知她不是玄武,她也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温暖的手搭在她肩上,萧梓战将她强行拉的后退两步。 “她不是倾城要找的人,你们别想用她威胁倾城。”萧梓战语气笃定,将凤倾城护在身后。 沐统领冷笑着凝视凤倾城,眼底的疑惑逐渐演变成笃定。 “不见得吧!凤大小姐若真不在乎这个人,刚刚就该杀了她,然后再杀了我,说不定你们二人便能逃出生天,可是……” 沐统领将丫蛋狠狠的丢了出去,全然不在意她是否受伤。 凤倾城眸色一沉,顾不得沐统领是否是试探,身形一闪扑上去欲将丫蛋拉回来。 却不想斜刺里跑出个疯癫的身影,举着石头砸向丫蛋:“扫把星,去死吧。让你害我……” 她出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没人察觉她,因此被她打个措手不及。 丫蛋闷哼一声,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人却已被凤倾城抓到手中。 沐统领眸色一凛,欺身上前想要将丫蛋抢回来,萧梓战抬手拦下沐统领攻势,与之缠斗在了一处。 丫蛋入怀,凤倾城才看清,用石头砸她的竟然是那个叫丫丫的女孩。 她身后紧随而来一男子,赤裸着上身勃然大怒,一脚将丫丫踹飞出去,撞在墙上弹落在地,随即大口大口的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踹她的人尤为不解气,走过去一脚一脚的往死里踹:“臭婊子,还敢反抗,坏了主子的好事,老子踢死你。” 凤倾城知道丫丫必死无疑,便也没在管她,抱着丫蛋走到角落处,试探她的呼吸。 心瞬间凉了一截,丫丫一石头竟砸死了她的玄武。 心内猛烈的撞击,如同一根刺扎的她鲜血淋漓,却又被人狠狠的拍上一掌,将那根刺刺的更深了。 血雾从玄武身上散开,凤倾城觉得她看不清玄武的脸,人也跟着摇摇欲坠起来。 红色,漫天的红色铺展开来,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有人靠近她,看到玄武毫无声息的脸,不知是高兴还是难怪,表情扭曲的让人无法直视:“她死了,怎么会死了?不过是小小的石头砸了一下,怎么就会死了?这不对劲,不过也好,死了也好……” 身后的碎碎念,让凤倾城头疼欲裂,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整颗心脏如同被一只巨手死死捏着,捏的她全身骨骼都在疼痛。 “她没死?她不可能死。”凤倾城起身,双目赤红。 她身后,阿渊神情复杂的看着满头血污的玄武,藏在衣袍下的手在隐隐颤抖。 正在与萧梓战缠斗的沐统领听闻玄武死了,满眼不敢置信的询问:“军师,什么情况?她怎么可能死了?他死了殿下要的东西怎么办?” “军师?你说他是萧梓晨的军师?”萧梓战边打边往凤倾城这边靠拢,提防阿渊暴起伤了凤倾城,也担心凤倾城因玄武而失控。 踹死丫丫的人,为了将功赎罪转身加入沐统领的战圈,与他一起对付萧梓战,以至于萧梓战根本没办法靠近凤倾城。 阿渊察觉到凤倾城不对劲,见她缓缓起身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闪耀着红光,顿时想起萧梓晨曾对他说过的话,调头便往洞口跑。 “来人,将他们拿下。”他声嘶力竭的吼,步伐快的跑出了残影。 凤倾城的身影比他还快,几乎一瞬来到他前面,伸手便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高高举起:“好吵。” 凤倾城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清脆悦耳,带了丝沙哑,焦躁,以及嗜血的低沉。 仿若换了个人。 阿渊不寒而栗,只觉得呼吸一滞,眼前阵阵发黑,心跳的快溢出胸腔:“救,救我……” 他勉强挤出几个字,伸手抓向正在与萧梓战缠斗的沐统领。 沐统领大骇,对身边侍卫命令:“去救军师。” 那人闪身直奔凤倾城,孔武有力的拳风直砸凤倾城纤细的手臂。 萧梓战冷沉的眼里闪过杀气,一脚踹开沐统领,直奔欲伤害凤倾城的大汉。 却被沐统领抬手拽住了脚腕,一个用力拉了回去,伸手圈住萧梓战的脖子,用蛮力想要勒死他。 呼啸拳风到了近前,凤倾城不躲不避,猛然回头看向对方,凌冽杀气吓的他迟钝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凤倾城空着的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同样将他举起来狠狠的丢了出去。 却不想恰好是玄武躺着的方向,直接砸在了玄武的身上。 便听一声痛呼,随即已经死去的人竟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仿若溺水之人被猛的拽出水面,急需这世上最好的养料。 第140章 玄武归来 沐统领大惊,随即眼底闪过喜色,因此一时大意,被萧梓战反手摔了出去。 沐统领借力撞开凤倾城,从她手中抢下阿渊,二人急忙向洞口退去。 此时听到动静的士兵涌了进来,手中刀剑直奔凤倾城招呼过去。 “要活的,撤。”缓过神的阿渊嘶哑着声音大喊,随即一行人快速退出洞穴口,将门关的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逃出去。 萧梓战飞身上前扶起凤倾城,但见她眼底血红弥漫,抬手撤掉腕上纱布,将渗血的伤口送到了凤倾城唇边:“倾城,喝。” 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凤倾城看不清楚人,却觉得有那么一丝心安,尤其是什么东西送到唇边,让她垂涎欲滴。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的抓住萧梓战的胳膊,大口大口痛饮起来。 随着血液的流失,萧梓战的脸色苍白如纸,直到察觉凤倾城眼底血雾开始消散,他才抬手拍在了凤倾城的后颈处。 抓过凤倾城的匕首握在手中,他撑起身形摇摇晃晃走到洞门口,用匕首将房门封严,萧梓战顿觉浑身发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死前,他看到了一双脚,一双穿着草鞋脏污的小脚,但他来不及担忧,便陷入了黑暗。 洞穴外,沐统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阿渊淡定的依靠在洞穴壁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军师,这不是我们最初的目的,现在他们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殿下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手?” 阿渊被沐统领吼的头疼,想拿针把他的嘴缝起来。 “你别转了,转的我头疼。”阿渊开口,语气中的森冷让沐统领畏惧,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阿渊柔柔额角,眼底闪过一丝精明,随即笑道:“事情不算太坏,让人守着通风口,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说不定会谈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沐统领眼前一亮,抓住阿渊的双肩,喜上眉梢道:“我怎么没想到?那丫头没死,他们团聚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好在我们提前做了准备,总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话落,他转身指派两个人道:“你,还有你,守着通风口,一个字都不许给我遗漏的全部记下来。” 见他安排的差不多了,阿渊才迈步往洞穴外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脖子,那股濒死的恐惧感,让他至今没有缓和过来,他急需去外面透透气。 却不想沐统领追了上来,在他身后询问:“军师,你有没有察觉,凤家大小姐有些不对劲,我看她掐你的时候,眼睛是红的,血红血红……” 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毫无人性的眼睛,让阿渊不寒而栗,顾不得身后的沐统领加快脚步往外跑。 …… 茂密的丛林,充满了瘴气。 善远舟戴着黑巾捂住了口鼻,蹲在大树底下修整。 不多时,有人飞奔而来,善远舟等人顿时戒备起来。 待看清是自己人时,才放松警惕让对方过来。 同样戴着黑巾的探子,快速走到善远舟身边:“找到他们的据点了,只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 善远舟全身紧绷,眼底浮现出一抹焦灼:“是不是她出事了?” “没有,他们没有伤害您要找的人,是星宿使……”不等他说完,善远舟大急,伸手抓住他的衣襟道:“怎么回事?令主怎么会来?” 他明明告诉所有人瞒着令主的,以她现在的身体若是来这边岂不是羊入狼口。 被捏着衣襟的人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试探着拍拍善远舟,让他松开自己。 旁边的人也配合着劝导:“司主,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接下来要怎么办,你让他把话说完。” 善远舟松开颤抖的手,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双冷肃的眼眸瞪着对方低声命令:“说。” “星宿使着了他们的道,这儿该是进了他们的据点,据我观察他们人很多,至少几千人有余,在外里面我进不去,只能打探到这些了。” 耳边响起磨牙声,探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尽量将自己挪的远一些。 善远舟深呼吸,偏头查看四周环境,眼底闪耀淬了毒般的冷芒。 “清点人数,绕着他们的据点给我探,就算这座山在硬,老子都要把它掏空了,救出星宿使和玄武。” 众人眼底都是疲态,却没一个人反驳善远舟的话,很快四散开来去做任务。 …… 不知睡了多久,一丝冷意让凤倾城悠悠醒转。 周围有些昏暗,一簇火苗在洞穴中央燃烧着。 凤倾城猛然翻身坐起,警惕的观察四周。 只见萧梓战倒在洞门口,身上盖着一件兽皮,比起她孤零零的倒在地上,待遇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稍稍放下心来,再转头看向洞穴中央的火苗,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堆柴草,正烧的噼啪作响,而火堆旁边,大汉佝偻着身体,正一点点的往里面添柴。 脑海飞速运转,凤倾城想起大汉是沐统领的手下,是踹死丫丫的那个人。 她伸手摸遍全身,没能找到匕首,脸色顿时大变,眸色流转间直奔大汉攻去。 擒贼先擒王,先把这人拿下再说。 却不想,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她刚欲起身,便觉浑身发软,扑通一声跌了回去,摔的半个身子都麻了。 凤倾城大骇,不知为何使不出力气,难道他们被抓了? 并且被喂了药物,所以没办法起身? 凤倾城眉头紧蹙,转身往萧梓战的方向爬,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添柴的大汉没搭理清醒过来的凤倾城,调头往角落中走去,步履蹒跚如同老妪:“姑,额,那个奶奶,火升起来了,您,您还想要什么?” 黑暗的角落中,一抹娇小的身影面壁而蹲,让人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却知道她很忙,忙得没时间抬头看身后的人,并且完全不担心背后之人会偷袭她,可以说是有恃无恐的将后背交给了大汉。 再看大汉,畏畏缩缩,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敢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与沐统领联手对付萧梓战的气势。 “奶奶?您听到我说话了吗”大汉见娇小身影没有回答,试探着开口又问了一句。 黑暗里的人动了动,像似不耐烦的抓了抓脑袋,然后响起磨牙的声音:“握草,我就想不明白了,好好的种田文,怎么就变土匪文了?谁他么能告诉我一下吗?” 正费力的往萧梓战方向移动的凤倾城,被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趔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第141章 玄武发威 用力撑起身形,凤倾城不顾嗑疼的脸,转头看向黝黑的角落,火光照应下,她的眼里闪耀着惊喜与泪光:“玄,玄武?” 她颤抖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洞穴,却没人回应她。 同样望着角落的大汉,双腿抖个不停,瑟缩着低语:“那个,奶奶,我们真不是土匪,我们是兵,我们是梁国和哈尔国的士兵……” 不等他说完,空旷的洞穴里响起了磨牙声,渗的人脊背发寒。 大汉转身跑回到火堆旁,不停往里面添柴,让火焰更大一些,能够照亮整个洞穴:“奶奶,我给您多添点柴,这洞里就不冷了,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他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似乎怕极了角落中的小身影。 然后凤倾城看清楚了黑暗的角落,蹲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虽然背对着她,却能看清她的手握着根树枝,正蹲在地上画着什么。 但她的话,还是让凤倾城凉薄的心,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温暖。 她坐起身,依靠在山壁上,唇角上扬的笑道:“虾妹,是你对吗?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烦躁。”回应她的是小女孩不耐烦的声音,以及手底下不停画的圈圈。 大汉举着点燃的火把,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不敢说话打扰她,只是照亮那一方小小的世界。 “画个圈圈诅咒你,诅咒你……”小女孩磨牙的声音分外渗人,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靠她近的大汉,快要哭了的模样。 凤倾城眼底滑过了然,安心,更多的还是欢喜。 即便那个人不搭理她,她也是相当开心的。 咕噜噜,肚子发出的抗议声,打断了女孩的诅咒,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小脸皱成了一团。 “草,不止换地图了,还他么给我个下马威,我招谁惹谁了啊?死系统,你给老娘出来解释解释。” 没人给她解释,换来的是凤倾城愉悦且畅快的笑声:哈哈哈哈…… 大汉摸了摸脑袋,为难的看向洞口:“那个,奶奶,我们现在被困里面了,您要是同意,我可以跟外面要些吃的,或者……” “她不会吃你的东西,我这里有干粮,你拿给她。”凤倾城开口,声音虚弱的让人担忧,却无法掩饰语气中的兴奋。 小女孩啪的一声丢掉手中的树枝,气呼呼的起身,用力踩刚刚画的圈圈:“凤倾城,你大爷,我他么几辈子欠你的,又被你拉回这该死的地图里,你特么不作死行不行?” 凤倾城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两世的委屈都没能让她哭的如此悲伤。 但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的,那欢喜的程度溢于言表,以至于她的表情扭曲的让人无法直视。 大汉见女孩起身,吓的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被丫丫的尸体绊了一跤,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别人不知道他为何害怕,但凤倾城知晓,一定是她昏迷时,玄武对他做了什么。 否则七尺男儿不会吓成那个样子。 小女孩回身,凤倾城看清了她的脸,被尘土沾染的黑一道白一道,别提多狼狈了,却依稀能看出眉清目秀之感。 与之前畏畏缩缩不同,现在的她满身上位者气息,如同睥睨天下的王者,虎视眈眈的巡视着她的领地。 一个洞穴,让她的气势瞬间消退,随即沮丧的走到火堆前,哭丧着脸看向凤倾城:“大姐,你闹那样?” 凤倾城知道她在问什么,双臂支撑着身体尽量坐的挺直一些苦笑道:“像你说的那般,玩脱了,着了萧梓晨的道。” 磨牙声再次响起,大汉后退到墙壁处,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个鹌鹑。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萧梓晨就他么不是个好东西,你看他那双吊梢眼,小肚鸡肠的爱记仇,还有他身边那个叫什么华的,妥妥白莲花黑心肠,你就是不听我的,你……” 她拎着烧火棍隔空指着凤倾城,恨不能吃了她的模样,因为一张稚嫩的孩子脸,着实没有半点气势。 反而让凤倾城看着有些可爱。 她越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玄武,玄武心里的火气越大。 索性丢了烧火棍几步跑到凤倾城面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还笑?你给老娘站稳了,老娘今天不打你,老娘跟你姓。” 话落,她果然抬手给了凤倾城一耳光。 凤倾城硬生生受了,全然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那是她该受的。 许是太生气了,玄武见凤倾城没躲,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怒吼:“你说说你,老娘辛辛苦苦建城垒墙造高楼,你倒好给我回手掏,弄个狗洞让萧梓晨那逼爬进来不说,还把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崽全给灭了,老娘欠你的啊?让你这么糟践老娘?” 玄武怒火中烧,如同她身后的火堆,旺盛的直冲洞穴顶端,蒸腾的烟气顺着无数个空洞飞出去,远远看过去如同大山着了火。 凤倾城非但不害怕,反而伸手抱住她,紧紧的拥着,像似找到了稀世珍宝:“真好,我们又见面了,虾妹。” “我瞎你二大爷,老娘当初得亏没告诉你真姓名,否则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嫌恶心……”玄武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出凤倾城的怀抱。 她心里有怨,有怒,也有恨,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心疼。 当她赶回禹城时,禹城的天早已变了,她没办法进去禹城,便只能隐姓埋名隐藏起来。 因此她没能看到大家的惨烈,就连他们的尸体,她都没能看上最后一眼。 这是她唯一不能原谅凤倾城的事情。 但凤倾城与她有恩。 在她孤零零穿越过来的时,面对的是所有陌生的事物,还有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亲人。 若不是凤倾城一路陪着她,鼓励她,帮着她摆脱所有恶人,互相支撑一步步站起来,估计她早死在七家村又或者别的地方了。 都说穿越女是天选之女,可又有几个知道古代与现代的思想差异有多大。 想要活,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孝’字就能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更何况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可以让你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死的其所。 凤倾城不管玄武有多气,只是抱着她不停的哭,像是找到了贴心人,要将所有委屈宣泄一空。 玄武挣脱不开,气的踩了凤倾城一脚,疼的她松了手,笔直的向后倒去。 却在此时,人影一闪接住了凤倾城,冲着玄武怒吼:“你做什么?滚开。” 第142章 气到爆炸 玄武惊的目瞪口呆,指着抱紧凤倾城的萧梓战气的手舞足蹈:“你你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娘怕你冷,给你盖兽皮,你倒好翻脸不认人是吧?” 说话间,玄武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与萧梓战大干一场的气势。 不知为何,萧梓战抱住自己的瞬间,凤倾城感觉全身力气回来了。 眼见玄武挥舞着小拳头冲过来,推开萧梓战抱住玄武的腰:“玄武,他是七殿下萧梓战,他不是故意凶你的,他是在维护我。” “凤倾城,你大爷,你松开我,老娘今天不打他,老娘跟他姓……”玄武挥舞小拳头,连踢带踹,像极了发怒的小奶猫,在凤倾城怀里用力挣扎。 凤倾城也在震惊,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能拦住玄武了。 但她一点不敢怠慢,牢牢抱住玄武的腰。 萧梓战后知后觉吼错人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局促的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凶你的,我只是……” 只是见不得别人那般对待凤倾城,只不过这话他不知该怎么说。 没想到这么快听到对方的道歉,玄武的小拳头停在半空,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收回,显得有些尴尬。 凤倾城推着她往后走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这才给二人介绍道:“阿战,她就是玄武,我想你前世应该听过她的大名。” 萧梓战微眯双眸,仔细打量玄武。 与凤倾城差不多的年纪,一张稚嫩的小脸着实让他没办法与十几年后大名鼎鼎的玄武联系在一起。 同时玄武也在打量他,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 像,实在是太像了,醒着时的气质都相差无几。 “玄武,他是……”不等凤倾城说完,玄武突然抬手,看向凤倾城道:“他就是你前世应该嫁,却没嫁,被你庶妹截胡的那个未婚夫?” 凤倾城感觉到脸上火热,抿唇点头道:“那是我与他无缘……” “你可拉倒吧!又给你庶妹找借口是吧?什么叫无缘,那是你自己虎逼,被你那个白莲花庶妹耍的团团转……” 说话间,玄武迈步走到萧梓战面前,审视的打量着他,吓的凤倾城一颗心提了起来,真怕她一言不合又动手。 萧梓战则僵硬着身体,由着玄武围着自己打转,硬是忍住避开的举动,以免凤倾城尴尬。 却不想玄武抬手从上到下描绘萧梓战的身高后,转头对凤倾城道:“就这,不比萧梓晨那只傻狍子强多了?你当初若嫁给他,哪里还有禹城那些破事,也不至于……” 想起十二星宿全军覆灭的局面,玄武又开始磨牙了,眼底闪耀出熊熊火光:“草,说他傻狍子都是侮辱袍子,萧梓晨那个王八蛋就是个屎壳郎,臭狗屎,想起她老娘就来气……” 萧梓战嘴角抽搐,看着玄武围着火堆又跳又骂,总觉得上一世耳闻的玄武,应该不是眼前这个满嘴脏话,跳脚骂人的才对。 难不成他还在梦里没醒过来,又或是起床的姿势不对? 他是不是该躺回去,重新起来试试? …… 山顶木屋内。 阿渊听完属下禀报一张脸阴晴不定。 沐统领拍案而起:“你们听了这么久,就只听到她骂人了?” 他派去的都是一群什么笨蛋,难道听不到别的有用的吗? 跪在地上的士兵吓的瑟瑟发抖,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停转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还有,凤大小姐好像很开心,还喊了玄武,虾妹什么的。” 阿渊猛然起身,眼底浮现出惊喜:“是她,果然是她,凤倾城还想骗我们。” 话落,他又疑惑了,急忙摆手:“不对,不是她骗我们,而是……” 像似有什么想不通,他急的满屋子转悠,转的赵将军有些头晕,抓起桌上的烤羊腿开始啃,至于旁的事他全然不在意。 “而是什么……”阿渊拍脑袋,沐统领抓不着头脑,不知军师发的哪门子疯。 却在此时,阿渊像似想通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时间点,是时间点,我怎么忘了,重生的时间点是不确定的……” 他这话,让沐统领更懵了。 赵将军随手扯下一块肉,递给沐统领,顺带着给他倒了一杯酒:“你们这位军师,以前也是这般疯疯癫癫的?” 他开始质疑起五殿下的眼光了,让这样的人当军师,真的能打下梁国的江山? 沐统领抿唇不语,这话可不是他能回答的,他也是听令行事。 阿渊想明白了一切,脸上滑过狡猾的笑容,在二人之间坐定,对着两人挥手,示意二人附耳过去。 二人不疑有他,侧身过去。 只见阿渊嘴唇煽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可两个倾听者的脸上滑过了然的气息,以及开心的笑容:“好,就这么办。” 三个人举杯痛饮,没了之前的焦虑。 漆黑的夜幕,有闪电凭空出现,从未知的天际直接滑落砸在了茂密的森林中,带起一阵火花带闪电。 奇怪的是,有闪电却未下雨,仿若那道闪电是人的错觉。 事实上,也的确没人将它当回事。 夜幕中,有什么在快速闪动,快的如同鬼魅,让人看不清踪迹。 …… 火堆旁,三个人盘腿而坐,玄武揉了揉吃饱的肚皮,扫了眼凤倾城;“所以局面又僵持了?” 凤倾城点头,懊恼的看向玄武:“我没想到他会重生,所以对不起,我又害你陷入危险……” “打住,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十二星宿所有人,你有话对他们说,跟我说没用。”玄武冲凤倾城翻白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转头看到丫丫的尸体,嫌弃的呲牙。 角落中,形同鹌鹑的大汉立刻跑过来,将丫丫拖到洞门口:“奶奶,我能把她丢出去吗?” 玄武摆手:“她可以出去,你不行。” 萧梓战费解,这么好的逃跑机会,你确定他不会逃? 同时他也在戒备洞门打开的一瞬,会有人冲进来将她们分开。 然而他想多了。 大汉拔下凤倾城的匕首,乖乖的送回到凤倾城手上,随即开门将丫丫尸体丢出去,还不忘嚎一嗓子:“都死了吗?还不把尸体弄走,在送酒肉过来,谁敢在里面下毒,老子做鬼第一个不放过他。” 随即他小心翼翼关上门,屁颠屁颠跑回来,继续蹲在墙角当鹌鹑。 不多时,果然有人敲门,大汉端着吃食进来,放在玄武面前,表现的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萧梓战惊的目瞪口呆,凤倾城抓着萧梓战的胳膊,憋笑憋的别提多痛苦了。 因为她看到玄武气到爆,想要杀人的目光了。 第143章 分崩离析 正在萧梓战费解凤倾城为何笑的有些癫狂时,好好坐在他们身边的玄武突然暴起,直奔角落中的鹌鹑大汉,抬手便是一顿暴击。 那速度快的,萧梓战连残影都看不到。 大汉被打的满地乱滚,不停求饶:“哎呦,奶奶,我错了,求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萧梓战瞪大了双眼,从残影里看到玄武穿着鞋的脚丫踩在了某人不可描述的部位。 疼的大汉整张脸都在抽搐,眼里闪耀着委屈的光。 他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位姑奶奶的。 凤倾城在萧梓战耳边低语:“玄武吃饱时,你放美食在她面前,会让她暴躁的,因为她吃不下去了。” 凝视凤倾城笑的前仰后合的脸,萧梓战嘴角忍不住抽搐:“可,不是你说她不会吃别人给的东西吗?” 知道了,凤倾城这是在坑他。 只不过玄武武力值这么高的吗? 所以萧梓晨当初围剿十二星宿时,才会动用上千骑兵打杀他们几十号人,原因竟然在这里。 眼中闪过豁然开朗的光,萧梓战在看向玄武时,眼里多了丝复杂的情绪。 对于比自己厉害的人,萧梓战打心里钦佩。 许是打累了,又或者不想搞出人命,玄武收手转身回到火堆旁。 大汉捂着裆,爬起来滚到角落中,依稀可以听到他的抽泣及呜咽声。 “呜呜呜呜,给吃的也不行,我错哪儿了。”有点委屈,说不出口的那种。 凤倾城冲玄武竖大拇指:“不过一段时日不见,感觉你的功力更加精进了。” 玄武冷着脸,白了凤倾城一眼:“拍马屁没用,我不会原谅你的。” 情绪瞬间低落,凤倾城收回手,脸上闪过委屈的色彩,靠在萧梓战身边:“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你怪我是应该的。” 玄武扫了眼萧梓战,相对凤倾城的冷脸,显得温和一些:“凤倾城,自从你死以后,我过得别提多潇洒了,若不是为了还你救命之恩,也不会千辛万苦找人让你重生,如今你重活一世,算我还你的人情,今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追我的肥兔子,两不相干。” 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凤倾城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呆愣住久久无法回神。 玄武将大汉弄进来的水及食物放在凤倾城面前,看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有些于心不忍,却又硬下心肠:“你想怪我就怪,我不在乎你的想法了,就如你当初不在乎我的想法一意孤行,最后害大家全军覆灭一样。” 凤倾城的心如同被千百把刀刺中,疼的她全身颤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为她觉得玄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让她无法反驳。 看着凤倾城越来越白的脸色,以及瞬间冷如寒霜的手,萧梓战知道玄武的话伤到了她。 虽然她们姐妹之间的事,他不应该参与,但他见不得玄武这般诋毁凤倾城对他们的心。 萧梓战起身追上走到洞口的玄武,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等等,你不该这般说她,她其实非常在意你们,在意你们每一个人,她只是识人不清,才会牵连了你们……” 玄武猛然甩开萧梓战的手,力道之大让萧梓战震惊。 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看向玄武的眼底满是疑惑。 以他多年习武的经验来看,玄武的真气绝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他接受了重生,因此很多事情他都能接受,却无法理解玄武身上的真气是哪里来的。 难道重生也能将上辈子练就的武功一并带回来吗? 那他为何没有这般境遇? 玄武没有理会萧梓战眼底的震惊与疑惑,转身看向他冷嘲道:“七殿下,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思,可她配吗?为了她你死在禹城,可曾想过你死后你的亲人会怎样?要不要我告诉你……” 萧梓战的心猛然一沉,这个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说了出来。 难怪她会成为十二星宿的核心人物,因为她有那个能力。 “别说了……”凤倾城起身,擦掉脸上泪水,望着玄武满眼痛苦的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多少对不起,你都不会原谅我,我没想到我能重生是你的原因,为此你一定付出了很多,玄武……” 凤倾城上前,拉住对方的手,眼底满是不舍与懊悔:“上一世你给了我太多,由始至终都是我欠你的,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说话间,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以及一枚看上去很是华贵的白玉令牌:“这些银票你拿着,随便你怎么花,如果不够你还可以拿着令牌去星宿司,只要他们见到令牌,便会给你需要的银子。” 磨牙声响起,凤倾城一个哆嗦,忙将银票收了回来,又觉得不妥重新塞进玄武手中,满眼忐忑的看着对方。 玄武发觉自己回来后,跟凤倾城沟通有些费劲,总有种你说东,她说西,让她想要揍人的错觉。 突然,什么东西在凤倾城心里刺了一下,使得她浑身一抖,连连后退两三步,眼底浮现出一抹猩红的光。 玄武眸色一沉,伸手拉住凤倾城后退的身体,抬手探上她的手腕:“怎么回事?重生了,为何没有摆脱掉弑人蛊。” 凤倾城不停的颤抖,仿若有什么在她体内疯狂的游走,让她痛苦的整张脸都变了色。 伸手抱住凤倾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萧梓战震惊的看向玄武:“你知道她中蛊了?可知是什么蛊?怎么解蛊。” 玄武眉头拧的死紧,抓着凤倾城手腕的手指不停的收紧,看似在诊脉,实则源源不断的内力不停歇的输进凤倾城体内,以压制蛊虫的活跃度。 “不对劲,明明重生,此时她体内尚未被中下蛊毒才对,为何……”玄武的眼底闪过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精光。 凤倾城抽搐的身体慢慢平缓,眼底猩红的血光也在逐渐退散。 萧梓战连点凤倾城几处大穴,配合着玄武让凤倾城安静下来,直到她昏睡过去。 玄武收功,冰冷的目光扫视萧梓战,看得他浑身不舒服,席地而坐将凤倾城放在自己腿上,以免地上的湿寒之气进入凤倾城体内。 良久,玄武才幽幽开口:“她是不是喝了人血?” 不等萧梓战开口回答,她突然伸手抓过萧梓战手腕,快速掀开他的衣袖:“别否认,她定然喝了你的血,而且不止你一人。” 第144章 玄武装逼 怕玄武怪罪凤倾城,萧梓战辩解道:“她不想的,并且她完全不知道,她也是被迫……” “不管她是否是被迫的,弑人蛊一旦喝了人血,便再也无法停歇,慢慢的她会变成一个怪物,一个不喝血,不杀人便活不下来的怪物……” 玄武的语气又快又急,隐隐带着让人害怕的杀意。 萧梓战下意识抱紧凤倾城,几乎是本能的起身后退,拉开与玄武之间的距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即便是你也不行。” 玄武娇小的双手在隐隐颤抖,眼底闪耀着挣扎的光。 她护了十几年的人,让她亲手结过了她,她又何尝忍心。 可若不杀她,她迟早会成为大患,届时定会为祸苍生。 为何? 明明一切都已经重启了,却为何还是没能阻拦弑人蛊种在她身上的命运? “萧梓晨什么时候重生的?”猛然间想起什么,玄武抬头看向萧梓战,眼底满是深邃的让人看不懂的冷芒。 虽然提防玄武,萧梓战也没隐瞒她:“大概半月之前,他是被我重创后,发生了与我们一样的事情,也是从那时起,所有事情不受控制的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玄武咬着唇角,不停转悠,似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却在此时,轻微的石子移动声落入玄武耳中,她猛然抬头看向一处,眼里闪过冷芒:“想听进来听,趴那里不累吗?” 萧梓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见一堵冰冷的石墙,压根没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却在下一刻,玄武一拳打在墙壁上,硬生生将墙壁轰出个半人高的洞口来。 一声惨叫,随着烟尘散尽后,洞口外面倒了三两个人,还有飞速逃离的身影。 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萧梓战呼吸都停滞了。 玄武收回手,望了眼昏迷中的凤倾城,双手抱着脑袋一通乱抓,显得很是焦躁。 “草,我就想追个兔子,怎么总是这么多事让我处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了。” 她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被她抓的更加乱了,如同一堆干枯的稻草在她头顶乱成了鸡窝。 萧梓战跟不上她的思路,一会弑人蛊,一会兔子,一会又能不能好过,这个玄武到底何许人也,为什么跟平常人完全不同。 许是跑远了,终于有人嘶嘶力竭的大吼起来:“不好了,犯人越狱了,快通知上峰,派人过来……” 抓脑袋的玄武停下来,听着外面的嘈杂怒火中烧:“我越你奶奶个腿的,是你们不讲武德,偷听人说话,我给你们开个后门,你们还恶人先告状了,真拿姑奶奶不当回事是吧?让姑奶奶天天看小电影,姑奶奶还没给你们算账,你们……” 抿了抿唇,萧梓战觉得头顶有无数乌鸦在飞,呱呱的他整个脑子都快炸了。 这真是凤倾城和善远舟认识的那个玄武吗? 怎么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人,跟眼前这个聒噪且暴躁的小丫头,完全不是一个人? 低头看向怀中的凤倾城,萧梓战第一次希望凤倾城醒着该多好,他也就不用独自面对眼前这个奇葩的丫头了。 一道身影,如同蚂蚁般鬼鬼祟祟的往洞外爬。 萧梓战看清楚了,是那个被玄武欺负的人,此时满脸恐惧且害怕的往外移动,很怕惊动了正在骂人的玄武似的。 萧梓战犹豫是否提醒下玄武时,便见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眼刀子飞向大汉,吓的正在蠕动的人,如同球一般滚回了之前蹲着的角落。 “你敢跑,老娘就跟你算小电影的事,我保证全还给你,一段都不落下。” 想起小电影她就火大。 都是一群什么奇葩,竟然让她一个未成年看真人动作片,还美其名曰击溃她的心房。 她心房是没被击退,她的胃是相当不舒服。 算账,必须算账。 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她等着。 沐统领等人匆匆赶来,带着无数弓箭手,堵在了凤倾城这边的洞穴外。 对于属下的描述,沐统领完全不相信。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她一个小女孩,能凿穿一堵墙?”赵将军暴跳如雷,完全没把玄武当回事,指着脸色惨白的士兵眼底都是质疑。 阿渊打量着洞穴内与他们对视的玄武,心里浮现出一股令他窒息的感觉。 赵将军可以不信,可他是经历过玄武可怕性的。 眼前浮现出黑洞洞的枪口,眉心泛起火辣辣的痛意。 他将兜帽拉低一些,尽量不让玄武看到自己,低声在赵将军耳边叮嘱:“不能小觑,杀了吧。” “什么?”沐统领大惊,抬手揪住阿渊的衣襟质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殿下要的东西一样都没到手,你竟然……” 阿渊的一颗心狂跳不止,深深的恐惧感让他不得不垂死挣扎:“没办法收服,就只能杀了,否则后患无穷,我会跟殿下解释,你们必须尽快动手……”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觉得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没了,随即沐统领也消失在他眼前。 霎时间,整个洞穴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惊讶的看着沐统领刚刚站立的地方,依稀还能听到他咆哮的声音,人却已经不见了。 再转头,便见玄武掐着沐统领的脖子回到了山洞内,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扇沐统领的耳光:“让你给我看小电影,让你不注重儿童心理,让你传导不健康思想,让你……” 所有人头皮发麻,弓箭手握着弓的手在隐隐颤抖,众人吓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都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一个13岁左右的小女孩,竟抓着他家头领在揍。 沐统领好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如猪头,不过几个巴掌下去,便以呕血不止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玄武心里的那股怒气总算是消减了一些,转头看向萧梓战,见对方冷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开口询问:“能走吗?” 打了个寒颤,萧梓战紧了紧抱着凤倾城的手,点头道:“没问题。” “那就跟上我,倾城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说着话,玄武已经迈步出了被她轰出来的洞口。 她人小,行走自然方便,可萧梓战想要出去,便不得不弯腰低头,不忘开口提醒:“外面有大概一万人……” 他话未说完,只觉一阵风刮过,气势汹汹走出去的人,笑呵呵的回来了,看着萧梓战怨愤道:“一万人,怎么不早说,早说就不出去了……” 扫了眼被自己打成猪头的沐统领,玄武扯扯嘴角。 装逼装大了,怎么弄? 在线等,挺急的。 第145章 玄武最苟 望着哀怨看向自己的玄武,萧梓战有那么一瞬想揍人。 饶是他脾气再好,遇到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也有些受不住。 你刚刚的气势那? 你那霸气劲那? 都去哪里了? 似看出了萧梓战眼底无奈加鄙夷,玄武挥舞着手,一副无赖样拎起沐统领:“倾城没告诉你,我为什么叫玄武?” 洞外的赵将军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特想喊一句:你拎就拎,别晃啊!掉地上怎么办? 沐统领这会昏着,否则看到玄武拎小鸡似的拎着他,还时不时晃一下,如同抖羊皮上的灰,定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人回答玄武的话,让玄武有些郁闷,将沐统领丢到火堆旁,转身看向洞外紧张兮兮的众人:“我是玄武,我会苟。” “苟?”众人面面相觑,表示跟不上玄武的思路。 “苟着苟着就长寿了,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你们信不信?” 一群人听天书一样,看着玄武一个人自娱其乐。 萧梓战放弃挣扎,抱着凤倾城在洞壁旁坐下,倒要看看这个玄武搞什么鬼。 低头看向凤倾城的眼里,闪过一抹同情,她当初见到玄武时,到底是怎么跟这位沟通的? 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突然,山洞外暴起一串烟火,在黝黑的夜晚显得格外耀眼。 玄武来到气孔旁,往外观看眼底闪过喜色:“我去,舟舟弟弟来了,姐不是孤军作战了,真好。” 说话间,她伸手摸腰,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她才重生,哪里来的星宿司信号弹。 转头看向凤倾城,吓的萧梓战一个哆嗦,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洞外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赵将军询问阿渊:“怎么办?沐统领在他们手里,一旦万箭齐发,保不准沐统领也会身死,你们殿下对……” 阿渊虽未看到外面的信号,但信号弹暴起的声音,他还是听到了,心惊之下果断下了指令:“射箭,山洞里的人必须死,给我上火油。” “等等,沐统领还在里面……”有忠心沐统领的人高声阻拦,却被阿渊一鞭子甩到了一旁。 阿渊见赵将军犹豫不决,果断开口:“里面的人必须死,一旦他们跑出去,便会坏了殿下的事,你难道希望殿下败北吗?届时你哈尔国还能拿到什么好处?” 赵将军咬牙,高高举起拳头:“上火箭诛杀洞内所有人。” 萧梓战面色冷沉,靠着洞壁思考如何逃出去,他身后便是一壁之隔的万人军队,他一个人没办法带两个人逃出去,尤其在凤倾城昏迷的状态下。 还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玄武听闻赵将军的话,脸色难得正经起来,阴郁的眉头皱起,冰冷的质问:“你们确定要放箭烧死我?” 赵将军高高举起的手一僵,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看他手势执行命令的人弓箭拉满,箭头上燃烧着腾腾火焰,却没敢立刻射出去。 阿渊急了,顾不得赵将军在想什么,指着玄武怒吼:“杀,一个不留……”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觉眼前一黑,耳边风声凌冽,有那么一瞬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 只听赵将军大惊:“军师,快,救人。” 然而一切都晚了,等阿渊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在洞穴内,被玄武抓着衣领子显得极为狼狈。 更狼狈的是他看到玄武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时,竟双腿发软如同习惯了般跪在对方面前。 玄武低头凝视阿渊,一双干净透彻的眸子,像似在回想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玄武的疑惑不似作假,让阿渊升起一丝希望:“副令主,我也是被逼无奈,是,是他们把我抓过来的。” 阿渊指着外面的赵将军,一颗心七上八下狂跳不止,血液也在一瞬间奔腾起来。 玄武抿唇,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话?” 阿渊头皮发麻,如同看到了山精野怪,浑身打摆子:“副令主,我阿渊对星宿司忠心不二,对您也是滔滔敬仰犹如黄河之水……” “闭嘴吧你,这段子还是我教给你们的,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后悔当年你没把你碎尸万段。” 玄武抬手一巴掌打的阿渊头晕脑胀,却不及他心中的惊骇之意,捂着又麻又胀的脸,不可置信的询问:“你,你竟然都记得……” 那他岂不是非死不可,恐惧值拉满,阿渊挣扎着往洞口爬去。 玄武扫了眼扶着凤倾城的萧梓战,任由阿渊手脚发软的往洞口爬:“我们该走了,你带倾城过来。” 虽不知玄武何意,但她应该不会害倾城。 知道离开洞壁便会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暴露在众人面前,萧梓战还是选择相信玄武,抱着凤倾城飞快的往玄武身边走去。 与阿渊擦肩而过时,他清楚的看到了阿渊眼底的怨愤,以及他突然掏出匕首向着自己攻来的身影。 萧梓战抬脚踹飞阿渊手里的匕首,若不是要护着凤倾城,他完全可以杀了这个人。 玄武看到了阿渊的动作,她眼底闪过一抹冷芒,抬手拍向外面的山壁,只听轰隆隆一声响,整个山壁被她拍出一人高的洞口来。 一股强风袭来,吹的她踉跄了一下,再抬头看向外面,才发觉竟然是万丈悬崖。 难怪这些人如此有恃无恐的将她囚禁在这里,这是笃定她无法逃脱。 风灌进山洞时,外面的弓箭手也被吹的措手不及,一群人连连后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反而是飞奔出去的阿渊借了风势,几乎是被风吹出了洞穴,那一瞬间他松懈下来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放箭,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狂吼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内,喜悦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都还未及收敛,便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凉凉的,他下意识低头,便见一把匕首穿胸而过,尖锐的尖端闪耀着刺目的寒芒。 那一瞬间,他的笑容有些扭曲,震惊的眼眸满是不甘。 不对,这不是想玄武,玄武没有这么强。 玄武只是个普通人。 而她的实力何其恐怖,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阿渊转身,不甘的指着玄武,想要告诉所有人,那不是玄武,那是怪物。 可他喉咙中能发出的只是咯咯咯的怪声,以及泉涌而出的血液,让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萧梓战震惊的看着玄武抽走凤倾城怀中的匕首,飞快的掷了出去,还来不及转头看便听她开口:“跳。” 萧梓战头皮发麻,望着脚下黑黝黝看不到底的悬崖,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话。 却不想身边的玄武抬脚踹向他的屁股,耳边响起她稚嫩的声音:“走你……” 第146章 极限逃亡 身体腾空,极速下坠,失重感让萧梓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翻转的一瞬,他看到半山腰火光冲天,无数箭雨疾驰而出,伴随着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滑落,向着他飞驰而来。 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恐惧感让萧梓战无法呼吸,却紧紧抱着怀中的凤倾城,丝毫不敢大意。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粉身碎骨,要与凤倾城生死与共时,却被一张巨大的网截住了下坠的趋势。 疼,浑身火辣辣的疼。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身边有人,并且不止一人。 萧梓战警觉性跃起,要与来人对战,便听对方低呼:“殿下,我是善远舟。” 这声音,他熟悉至极。 一颗心瞬间松懈,抱着凤倾城的胳膊都在隐隐发抖:“远舟,带倾城离开。” 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将怀中凤倾城交给对方,迈步便要离开。 却被善远舟伸手拉住:“小心脚下,百米高空,掉下去会死的。” 萧梓战大惊,忙收回了脚。 此时一人啪叽一声落在善远舟脚下,随即愤怒嘶吼:“善远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善远舟大惊,忙伸手拉起脚下人,满脸歉然的询问:“摔没摔着,一时着急拉着殿下,忘了你。” 从密集的网绳上爬起来,玄武揪着善远舟的耳朵道:“臭弟弟,你眼里只有倾城,从来就没想过我的死活是不是。” 善远舟疼的五官都扭曲了,握住玄武的手讨好道:“哎呦,疼疼疼,你快松手,我这不也是担心殿下吗?他不了解我们的作战方式,一个踏空会死人的。” 磨牙声响起,渗人的很。 善远舟脊背汗毛倒立,他最听不得玄武磨牙了,就跟生锈的钢铁互相摩擦,着实让人瘆得慌。 “令主,好了没有,天上掉火球了,一会整片山林会燃起大火,会死人的。”有人焦急催促,让玄武松开了揪着善远舟的手。 萧梓战担忧的抬头,扫了眼不断下坠的箭羽,眸色冷凝暗沉。 “远舟,你带倾城走,我回去一趟。” 不等善远舟回答,玄武拍拍身上,阴阴沉沉的开口:“回去做什么?送死吗?” 萧梓战脚步一顿,没有回答玄武,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怪怪的,他不知道怎么跟她沟通。 善远舟扶着凤倾城打断玄武的质疑:“殿下,你是担心青冥等人吧!你放心,容隐去救他们了,不会有事的。” 萧梓战转身,指着山顶:“上面一万多人,容隐怎么可能救得了他们,本殿必须将他们带出来。” “一万多人?”善远舟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多人?萧梓晨到底藏了多少实力。” 萧梓战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头找下去的路。 突然,天空暴起一道璀璨烟花,在暗夜中显得刺目又绚烂。 善远舟微眯眼眸,指着一个方向道:“殿下放心,容隐得手了,我们去七家村汇合。” 话落,不给萧梓战反应的时间,抱起凤倾城飞身下网。 其余人等紧随其后,跟着跳下网布。 萧梓战犹豫片刻,也跟着跳下去,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网,再跳又有一张。 这浩大的工程让萧梓战咋舌。 不到一盏茶功夫,众人安全落地。 萧梓战第一时间接过凤倾城询问:“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奇谋司全部出动,外加公主府一千精兵以及三百高手在镇外等候。” “什么?你要了公主府中的人?”萧梓战大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善远舟见他变脸,心中一沉:“怎么?有什么问题?” 萧梓战摆手,不知为何心口部位隐隐翻腾,让他难受的想要哭。 但他说不上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没事,父皇允长姐可豢养五千精兵,想必她给自己留了护卫之人。” 此话一出,善远舟的脸色带上了担忧,懊恼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玄武不知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转头看向四周:“马在哪里?” 没马怎么离开? 善远舟叹气,弯腰道:“祖宗,我背你,山路泥泞,马儿上不来。” 玄武笑了,飞扑上去跳到善远舟背上:“还是远舟弟弟最好,知道姐最怕累了。” 善远舟闷哼一声,玄武疑惑询问:“怎么了?受伤了?” 善远舟皱起的眉头舒展开,背起玄武掂了掂迈步往山下走:“没有,就是觉得你轻了太多,还有臭了。” 说她轻时,玄武很开心,刚要表扬一下这个油嘴滑舌的弟弟,却被他下一句打击到了:“死孩子,嫌老娘臭,你也不想想,老娘被抓多久了,能不臭吗?等老娘回去洗个澡,保证香不死你。” 看着说说笑笑走远的二人,萧梓战扫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凤倾城,满心担忧溢于言表。 …… 一行人飞快下山时,山顶却混乱一团。 山洞内赵将军命人抬出阿渊的尸体,扶着刚刚清醒的沐统领往外走:“他们跳下去了,我们必须派人下山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沐统领头晕脑胀,看人都是重影的,好半晌才清醒过来,却是想吐的紧。 “到底发生了什么?军师为何会死,我们怎么跟殿下交代。” 他们一万多人,竟然没能困住区区三个人,这事说出去谁会信? 恐怕殿下会杀了他全族。 赵将军自己都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该怎么跟沐统领说当时的局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尽快将人抓回来要紧。”掐着沐统领的胳膊,将他架出山洞,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满天山火,无数人飞奔逃命,满地打滚的比比皆是,简直是人间炼狱。 “怎么回事?”赵将军怒吼,有士兵拎着水桶,浑身黢黑的跑过来,哭唧唧的回禀:“将军,不知谁点燃火油房,现在整个山顶都烧起来了,越扑救烧的越旺,我们好多人都被烧死了……” 沐统领强撑着精神,挥舞手臂大吼:“撤,往山下撤,通知洞里所有人,立刻马上离开,否则一旦退路被堵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霎时间,没人救火了,全部慌不择路的往山下跑。 容隐扶着青冥等人躲在角落中,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对身后的人道:“我们也走。” 青冥脸色惨白,显然被关押时受了刑罚,抬头看向凤倾城等人离开的路有气无力的开口:“大小姐……” “放心吧!她的人已经去救她了,你们留下反而会成为她的拖累。” 容隐此话一出,便没人在反驳了,跟在他身后飞快下山。 直到所有人全部逃离,大火正以风速向山脚下蔓延,无数生物飞奔逃离时。 半空中闪现出一人,她睥睨满山火焰,眼中没有半分情感。 只见她抬手,食指轻轻一点,便见黑沉沉的天际突然电闪雷鸣,随即瓢泼大雨侵袭而下,茫茫火海如同被人浇了一瓢水,瞬间烟火全无。 第147章 重重包围 突然落下的大雨,使山路越发泥泞难行。 一行人跌跌撞撞到了山脚下,转头望向山顶发觉只剩黑黝黝的一片,哪里还有刚刚凶猛炙热的火势。 “还好,天降大雨,否则不知会有多少生灵涂炭。”有人感叹,善远舟跟着点头,背着玄武转身往预留马匹的地方走去。 萧梓战怕凤倾城着凉,用外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如今雨停了,他直接甩掉外衣,跟在众人身后快速离开。 他们走后不久,几千人惊慌失措的来到他们驻足的地方,赵将军转头看向山顶对沐统领道:“火势灭了……” 不等赵将军说完,沐统领抬手阻拦道:“此地已暴露,不宜久留。” 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一份舆图交给赵将军:“你带你的人去这个地方等待殿下指令。” “你什么意思?想要摆脱我们,独自享受好处?你别以为本将军没看出来,那个叫玄武的小丫头才是大杀器,你们真正想要的是她,而不是七皇子和那个丫头对不对?” 显然赵将军品出了其中的门道,自然不想让萧梓晨独得好处,也想分一杯羹。 沐统领见赵将军双眼闪耀着算计的光,知晓不能独善其身,只能叹息道:“既然如此,就麻烦赵将军带人跟我一起追击,想办法将人从新抓回来。” 察觉到沐统领眼底的担忧,赵将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那丫头在厉害,也打不过上万人的围剿,累也能累死她。” “殿下要的是活的,死了便没用了。”沐统领冰冷冷扫了眼赵将军,嫌弃武将只知道打打杀杀,从来不愿意动动脑筋。 赵将军不知道沐统领在腹诽他,而是信心满满的准备重新将玄武抓回来。 不知为何,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将路面照的亮如白昼。 马蹄声响彻山谷,玄武一骑当头独领风骚,若不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影响了她的形象,倒还真像武侠小说中的女侠英姿飒爽。 只可惜她这会只想吃口热乎饭,洗个热水澡,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 善远舟稍微落后,与萧梓战并行,看向他怀中昏迷不醒的凤倾城询问:“令主怎么了?” 萧梓战没有隐瞒,将山上的事尽数告知,包括自己用血稳固她病情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难道只有你的血可以压制令主的病吗?我看你脸色不好,应该是失血过多,不行用我的血试试。” 萧梓战扫了眼前方一骑绝尘的玄武:“她说倾城不能再喝血了,不知她是不是有办法。” “玄武说的?那她一定有办法,等到地方我去问问。”善远舟高兴的扬起马鞭,直奔玄武追了过去,却未看到萧梓战眼底浓的化不去的忧伤。 若是真有办法,她又怎会起了杀心。 他能感觉到,玄武真的想要杀了倾城。 七家村,天刚擦黑便已是家家闭户,户户漆黑一片,整个村庄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马蹄声响起,家里有人的都会摸黑爬起来,用桌子顶住房门,生怕会有人闯进来侵害自家婆娘孩子。 早晨村长家的惨剧历历在目。 那些人走后,老村长疯了,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随后他也投入了火海之中。 全村人赶去救火时,房子已经烧的只剩下框架,还有老村长烧了半截的尸首。 有那于心不忍的,挖了坑将老村长埋了,却也没人同情他们。 只能感叹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谁让他们家仗势欺人,将丫蛋他们家打压的最狠,以至于丫蛋家人将全部怨恨放在了丫蛋身上,从小就磋磨那孩子,才会招来那么大的灾祸。 当然村里人也都恨丫蛋,若不是她招惹了那些煞星,他们村子怎么会承受无妄之灾,被人盯上三不五时就要过来一趟,抢劫掳虐无恶不作。 停在自家门口,望着漆黑的房门大开,玄武这才想起,这个家已经没了,那对看不上她的父母和弟弟,全部死在了山顶。 疼吗? 不疼,她完全无感。 上一世不也是一样。 什么为原主报仇,她觉得可笑,她的确是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可那又怎样? 占用了就要接过她所有的人生继续仇恨,算计吗? 累不累? 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穿越时,第一时间便是骂那些为原主报仇的傻逼,过自己的生活她不香吗? 干嘛去参与别人的人生。 如今第二次重生,她也算是集齐了穿越重生两次经历,自然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 下马进屋,从床底下的泥土里挖出一个油布包塞进怀中。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疯狂涌动,她不由得揉了揉疼痛的额角,耳边响起担忧的询问:“玄武,你没事吧?” 转头看向善远舟,玄武痛苦的拧眉:“不对,这一世不同了。” 善远舟伸手揉了揉她鸡窝般的发顶,毫不嫌弃的为她解惑:“这一世之所以不同,还不是因为萧梓晨与我们一样……” “不是,不是这个……” 玄武大踏步往外走,直奔旁边的院子。 新盖的土坯房,房门同玄武家一样大敞四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赵婶子,赵婶子你在家吗?” 回答她的,只有满屋的空寂,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咧咧风声。 走出房子,玄武四下巡视,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明明上一世没有赵婶子这个人,也没有墨大哥,可这一世……” “司主,有人追过来了……”突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玄武的苦思冥想,转头对身后的善远舟道:“走,进城。” 萧梓晨的人胆子在大,还能追杀她入城池吗? 那可是造反,他的羽翼尚未丰满,应该做不到那个地步。 如今凤倾城昏迷,善远舟只能听玄武的,一切等到了内城再说。 于是一行人匆匆上马,直奔最近的府城而去。 策马奔驰间,玄武回头看了一眼七家村,孤零零的小山村依山而建,逐渐消失在黑夜中,没有一点光亮和人情。 一行人半路上与大部队汇合,千余骑护送他们进城,让萧梓战悬着的心稍稍松懈一些。 却也仅是片刻,便见前方灯火通明,竟是被黑压压的人堵在了通往内城的官路上。 赵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上,双手慵懒的支在马鞍上,满脸得意的看着被拦截下的萧梓战冷嘲道:“七殿下,我们又见面了,如今我上万人横在这里,倒要看看你们往哪里跑。” 萧梓战调转马头,却见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他们被包围了。 第148章 神仙妖怪 善远舟握着马缰绳的手紧了又紧,侧头对萧梓战低语:“我带人杀出一条血路,请殿下务必保护令主冲出去。” 望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凤倾城,萧梓战自己也不知是否能突围出去。 抬头看向玄武,萧梓战闭了闭眼道:“你还是护她出去吧!倾城不惜性命也要救的人,若是没能救出去岂不是白来一趟。” 玄武斜睨了萧梓战一眼,知道他在讽刺自己。 倾城拼命要救她,她却有那么一刻想要杀她。 可谁又理解她的苦心。 “远舟,剑。”玄武大喝,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她懒得跟任何人解释。 善远舟从马上摘下星辰剑抛给玄武:“刚找回来,便给你带过来了,不知道你用的是否顺手。” 利落的接过,玄武拔剑挽了个剑花,只听清脆悦耳的声音宛若龙吟,在寂静空旷的官路上挥出一丝青芒。 赵将军拍手,眼里闪耀着贪婪地光:“好剑。” “叫我?可我不认识你啊!”突兀的声音响起,竟是从路旁的大树顶端站起一人,手中弓箭搭满五只箭羽,弓弦紧绷蓄势待发。 众人大惊,没想到会有埋伏,全部看向路两旁高大的树上。 果然,每棵树上都站了人,所有箭羽对准赵将军。 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赵将军的坐骑竟然长嘶一声立了起来。 赵将军用力拉紧缰绳,才安抚住躁动的马儿,看向前方的脸色阴沉可怖。 他守在这里一刻钟的时间,竟然没发现这里早已埋伏了人。 玄武听到说话声,脸上闪过喜色,顺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了熟悉的脸:“郝建,你也来了?” 郝建面色紧绷,拉弓的手在隐隐颤抖,却佯装无事的调侃:“叫哥哥,没大没小的。” 他虽不认识玄武,却也从善远舟口中听过这个人,自然不想让对方占便宜,一个善远舟就够了。 玄武又开始磨牙了,善远舟好整以暇的拉了拉缰绳,同郝建一起调侃玄武:“可不是,小屁孩一个,还总想当姐姐。” 见一群人竟然无视自己,赵将军大怒:“玄武,你即便有帮手到场又如何?还能撼动我上万人马?我劝你束手就擒,也免于牺牲无辜。” “是吗?”冰冷的声音乍然在萧梓战怀中响起,凤倾城一拍马身腾空而起,抽出身旁黑衣护卫的双刀,飞身落到两军中央。 她一身红衣在月光下显得鬼气森森,漆黑墨发被风吹的四散飘扬,一双诡异的红瞳闪耀着择人而噬的光,手中双刀更是迸发出凌冽的杀气。 那气势一人可抵万军。 赵将军大骇,他坐下的马儿连连后退,焦躁的踢踏着马蹄,似乎想要逃离。 凤倾城眼前依旧血雾一片,但她能清晰的感知敌人在何方。 萧梓战大惊,催促马儿前行,却不知为何,马儿非但不听主人的话,反而挪着步子往后退。 无奈下,萧梓战一跃而起,落在凤倾城身侧,凝视赵将军:“来啊!本殿下今日陪你玩个尽兴,看看鹿死谁手。” 玄武一拍马身,高高立于马上,手中宝剑划出阵阵寒芒大笑附和:“哈哈,痛快,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善远舟,郝建等人紧跟其后,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高声震喝:“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霎时间,一千多人的阵仗吼出了几万人的气势。 信心满满的赵将军被吼的脊背发麻,突然明白了萧梓晨为何这般忌惮这些人。 所以这些人必须除掉。 眸中闪过坚毅,赵将军举起握拳的左手。 霎时间,四周的火把异常明亮,他的队伍弯弓搭箭对准了被团团包围的人群。 闪电划过,照亮夜空,伴随着清脆的雷声震耳欲聋,让人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想起之前的大雨,不由得开始担忧,这一场雨是否会更大。 赵将军抬头扫了眼夜色,却在下一刻惊的瞪大了眼睛,恐惧在他心里蔓延,声音卡在喉咙中发出桀桀桀的气声。 如同遭遇了巨大的威胁,他慌乱的收手去抓马背上的弯刀。 却不想他收手的那一刻,如同接到指令,上万箭羽如同密集的雨幕向着凤倾城等人呼啸而出。 与此同时,郝建等人的箭羽同时飞出,直奔马背上的赵将军。 霎时间漫天箭羽飞舞,将所有人罩在其中,面临的便是血流成河。 凤倾城红瞳妖娆,脚尖轻点直奔赵将军杀了过去,萧梓战紧随其后,挥舞腰间软剑抵挡即将飞到面前的箭雨。 就在众人飞身而上之时,天空中突然响起女人悦耳的声音:“罩。” 随即有什么突兀压下,一层看不见的气墙将凤倾城弹了回来,好在萧梓战伸手接住她,两个人安稳落地。 再抬头,便见无数箭羽仿若被什么阻挡,纷纷落在一点,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将他们围在中央。 “怎么回事?”玄武身影飞奔而至,落在萧梓战身旁。 后者摇头,面色冷凝道:“有什么东西拦住了我们,我们出不去,他们好像也进不来?” 善远舟看向对面,发觉赵将军的人也都满脸疑惑,只有赵将军仰头望天,眼底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天? 善远舟顺着赵将军的目光,仰头看向自己的上空。 明亮的月亮下,一红色身影悬挂于半空,正以俯视的姿态望着脚下。 无法看清楚她的脸,却能知晓她是个人。 可什么人能漂浮于半空? 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息爬上心头,恐惧感让善远舟咽了口唾液,竟是发不出声音提醒身边人。 “什么人?”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这才发觉半空中的人。 奈何灯下黑,无人能看清她的容颜。 似有所感应,凤倾城缓缓起身,推开萧梓战仰头望天,竟奇迹般的突破血雾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个女人。 美得不可方物,傲的睥睨天地。 她凝视着所有人,目光中没有一丝情感。 凤倾城轻启朱唇,清脆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你,是神?是妖?” 女人歪头,唇角微翘,对于凤倾城能看清楚她,一点不惊讶。 “我,非神,非妖。”她的声音仿若空谷幽灵,又若天启神只震撼着整个大地,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赵将军恐惧的手都在颤抖,却不得不强装镇定:“管你是谁,装神弄鬼,给我杀了她。” 吓的手软脚软的士兵们,听到将军的命令,立刻搭弓挽箭对着上空飞射而出。 这一次,没有东西阻隔,闪耀着寒芒的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半空中的人。 女人淡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箭,轻轻吐出一个字:“破。” 第149章 黑暗碎片 箭雨如同泥牛入海全无力道,噼里啪啦从半空中滑落,却在无形的空气罩作用下,避开了凤倾城等人的位置,落在了巨大的圆圈外围。 “鬼,鬼啊!”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嘴,赵将军手下的士兵开始四散而逃。 “都给本将军站住,违者军令处置,杀无赦。” 许是最后三个字震慑住了众人,逃离的身影少了,却不敢往回走,一个个双腿发软跪坐在地,转头看向那屹立于半空中,始终没有动的人。 赵将军贴身侍卫颤抖着上前:“将军,还,还是走吧!太,太诡异了。” 诡异,他知道诡异,但他不信邪。 抓过士兵手中弓箭,赵将军亲自弯弓射箭:“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话落,箭羽呼啸而出,带着凛冽的气息。 女人眼底闪过不悦,一挥手疾驰的箭羽调转方向,直奔赵将军飞了回来。 赵将军大骇,想要躲闪却以为时已晚,只听噗的一声,血花四溅漫天飞舞。 那箭竟穿透了赵将军的肩胛骨,笔直的钉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发出震颤的嗡鸣声。 赵将军落马,摔的满眼金星,却因肩胛骨的剧痛没能晕过去。 目睹了一切的士兵们哪里还顾得上赵将军的军令,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生怕晚一步便会尸横当场。 霎时间,上万人跑了一半,还有一半因为腿软根本走不动。 也有胆子大的,握紧手中兵刃,冷凝上空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 玄武在凤倾城耳边低语:“倾城,我觉她是我们这边的。” 心脏处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以至于凤倾城的情绪有些焦躁,焦躁中夹杂着一丝恐惧。 是的,她也在恐惧忌惮上空的人。 噗,赵将军吐出一口鲜血,在副将的搀扶下勉强起身,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甘心的扫了眼唾手可得的玄武等人。 “撤。” 却在此时,号角声响起,紧随其后便是震天的鼓声,震颤的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半空中的人,缓缓落地,衣袂翻飞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美艳不可方物。 一双漆黑的瞳眸,闪耀着冷毅的光芒,视线笔直落在凤倾城身上:“黑暗碎片?” 凤倾城被她看的下意识后退,竟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错觉。 反而是玄武,看到女人的瞬间,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快步冲过去道:“握草,老乡,你来自哪个年代?是不是华夏民族的同胞。” 女人被她越来越近的身影,以及激动到溢于言表的情绪弄蒙了,歪头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末世十年,华夏741特异部队……” 玄武一个急刹车,调头往回走:“不好意思啦,唔认错人了。” 末世,太遥远,她表示爱不起,也不想爱。 却不想女人突然伸手,一个用力,似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了玄武的后背,将她拉的快速后退。 恐惧中的凤倾城如同被人握住了心脏,飞身而起直奔玄武:“你放开她。” 女人扬起另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挥,便将要冲过来救人的一干人等尽数震飞出去。 玄武大骇,一双瞳孔震颤不已:“喂,你谁啊!末世人都这么厉害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落在了对方手中,女人捏着玄武的肩膀,任由她如何折腾反抗,竟是纹丝未动:“我代号火凤。” “我管你火凤,还是熏鸡,你赶紧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有系统,我统子可是很厉害的,分分钟秒杀你。” 某只玄武重生后便一直没露头的系统在瑟瑟发抖中。 火凤不在乎玄武的威胁,只是冷漠看着她发疯一般挣扎扭打,机械性歪头:“我可以绞杀一切系统。” 玄武震惊的忘记了挣扎:“你到底是谁?” 能够绞杀系统,这还是人吗? 还有她说自己从末世来,来这里做什么? 这一切都太惊世骇俗。 玄武忘记了,她的存在已经够惊世骇俗,不差火凤这一件。 萧梓战飞身接住凤倾城,却被巨大的力道推得连连后退,直到被无形的气罩阻隔,才停下了蹒跚的脚步。 那一瞬,凤倾城眼底的红晕褪去,露出水润润的双眸。 萧梓战大喜,拥着凤倾城询问:“倾城,你能看清楚周围吗?是否认得我?” 凤倾城一双眼死死盯着玄武二人,手中双刀一横:“殿下,退后,我今日必须带玄武回去。” 不想萧梓战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面色凝重道:“我陪你一起。” …… 与此同时,赵将军等人飞快撤退,却在不远处遭遇了败逃的沐统领。 此时沐统领半个身子被鲜血染红,一条腿上插着半截箭,正一瘸一拐的往他们这边奔来。 “赵将军,走,大夏打过来了。” 赵将军疾驰的脚步一顿,满脸惊疑的询问:“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梁国的地界吗?怎么会有夏国人?” 说话间,沐统领已经跑到了近前,左半边身已经被血染得通红一片,清晰可见的手骨外漏,可见刚刚血战多么激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全是夏国士兵,足足几万人,快撤,此地不宜久留。” 看着沐统领心急的模样,赵将军不知如何跟他解释不能往回撤。 一时间前有狼后有虎,让赵将军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怎么了?为何还不走。”沐统领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 他看到赵将军的人听闻让他们往后撤时,个个面带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此时大地震颤,嘶吼声震耳欲聋,可见夏国士兵已经追到了近前。 赵将军不得不咬牙解释:“不能回去,后面有妖怪,大妖,能杀人的那种。” 妖怪? 沐统领压根不信,抓着赵将军的胳膊道:“不管多大的妖,能对付得了几万人吗?还是快走吧。” 话落,也不管赵将军什么表情,拉起他就往回跑。 不多时,夏国军队纵马而来,当先一骑上坐着一位身姿伟岸的男子,月色照在他漆黑如墨的诡异面具上,平添了几分骇人之色。 有人飞奔过来跪地禀报:“王爷,属下探知前方哈尔国近万士兵在围剿梁国七皇子,双方局势胶着,好像遇到了什么神秘事件。” 马上之人握着马缰绳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深邃的光:“追过去。” 霎时间,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第150章 我的兔子 凤倾城再次飞身而上,手中双刀闪耀着凌冽寒芒。 她身后萧梓战,善远舟等人紧随其后,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玄武从火凤手中抢回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众人,火凤凝眉沉思:“累,不想打了,毁灭吧。” 如同某种咒语启动,她身上红光大盛,腾地一下凭空弹出三个人。 许是没有准备,三人落地时姿势各异,均是一脸的恐慌。 此时凤倾城等人已经到了近前,三人见状反应奇快,一跃而起便与众人打了起来。 反观火凤抓着玄武腾空而起,冷眼打量下方三个人对一千多人的局面不知在想什么。 凭空出现的三个人从始至终一脸懵逼,发现越打人越多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喊道:“队长,不带这么玩的。” 另一人喊了声:“造孽啊!” 随即人影一闪竟是直击要害,伸手抓住了手持双刀的凤倾城。 “别动,都别动。”第三个人紧随其后,挟持住萧梓战,一颗心狂跳不止。 善远舟抬手,阻拦住众人,看向凭空出现的三人:“你放了令主。” 三人服侍太过诡异,并且招式也是稀奇的狠,一招一式直击要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若不是他们出现的突然,也不至于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凤倾城与萧梓战同时被擒。 三人互望一眼,明白了他们的处境,其中一人开口道:“放了他们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们,不许打打杀杀,坐下来好好谈。” 善远舟指着上空,对三个人说道:“你这是好好谈的意思?” 其中一人顺着善远舟的手看向半空,嘴角忍不住抽搐道:“那个,有话好好说,我们队长脑子有点问题,你让我们跟她沟通下可以吗?” 善远舟见他不像在骗他们,便点头示意大家后退。 三人皆是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仰头对着上空道:“队长,下来聊聊,你不恐高,你手里的那个应该恐高吧。” 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火凤拎着玄武缓缓下降。 玄武委屈的小脸都快哭了,落地的那一瞬双腿发软差点没摔了。 她恐高,她不是一般的恐高,否则前世也不会因为惧怕坐飞机而被山体滑坡憋死在车里。 正在玄武颤颤巍巍想怎么跟这些人沟通时。 那三人中的一人上前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郑毅,741的队员,我们队长人很好的,就是脾气火爆了一点,没有吓到你吧。” 玄武看着那人,几乎热泪盈眶“老乡,咱不带这么玩的,人吓人吓死人。” 郑毅一惊,看着玄武蓬乱的头发不敢置信的询问:“李彩莲?虾粉?为偶像赈灾时,因山体滑坡闷死……” 不等他说完,玄武冲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满脸尴尬的笑道:“老乡,有话好好说,不带爆人隐私的,还有我不叫李彩莲,叫我玄武,或者虾妹,或其他什么都好。” 只要别叫她李彩莲这么土的名字就好。 郑毅点头,表示明白。 玄武这才松开捂着他嘴的手,转身看向挟持凤倾城的两个人,霸气的挥挥手:“都自己人,能不能先把我的人放了。” 郑毅挥手,跟随他来的两个人松开手,让凤倾城与萧梓战安全离开。 郑毅这才对玄武说道:“抱歉,我们带着国家的任务来的,我们队长不太爱说话,也不愿意跟人解释,所以可能产生了些误会,你看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任务?”玄武疑惑的看着郑毅,不忘移动脚步拉开与火凤之间的距离。 她发现这四个人中,只有火凤不正常,郑毅这些人无论身手,还是说话都在情理中。 郑毅挠挠头,看上去憨厚可靠。 “你看看我们这身现代特战装备,跟你们格格不入的,是不是等我们换好衣服,吃饱了再说任务的事?” 听到‘吃’,其余两个人眼里闪耀出狼一般的光,让玄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也,行。”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火凤可是一个大杀器,若是能把她留在星宿司,那可是给星宿司添了最大的助力。 玄武脑子活跃,很快想到了挖墙脚上,却不知人家也在想办法挖她。 凤倾城看了很久,确定玄武不会有危险了,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上前道:“玄武,我们先入城。” 玄武点头,扫了眼冰冷冷没有表情的火凤,拉起凤倾城刚要离开。 却听树上的郝建高声提醒:“星宿使,他们回来了。” 他们? 众人顺着郝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赵将军等人飞奔而来的身影。 萧梓战果断下令:“全部上马,准备迎敌。” 满头雾水的郑毅看向火凤,疑惑的询问:“队长,你是不是弄错坐标了,怎么到处都在打仗?如此混乱的吗?” 火凤歪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她不是把那个讨厌的人弄走了吗? 怎么又杀回来了? 火凤飞身而起,直奔赵将军而去。 吓的赵将军脸色苍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撤。” 他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便慌不择路的见路就跑,完全辨别不出方向。 跑了?火凤疑惑的停在半空,本就容量不大的大脑宕机了。 “不好,老大卡机了。”郑毅开口,快速往火凤的方向跑,怕有心人把自家老大当鸽子射下来。 凤倾城见状,果断下令道:“远舟,派人过去帮忙。” 不管对方是友是敌,先帮了再说。 玄武看着落荒而逃的赵将军,满眼疑惑:“这,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她便明白赵将军为何要逃了。 因为黑暗中冲出无数明黄甲胄,将赵将军等人阻隔在官路上无处可逃。 一匹黝黑铮亮的高头大马上,一人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正冰冷的扫视着所有人。 玄武一眼看到了马上之人,眼底闪耀出无尽的欢喜,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如同离弦的箭般向着那人冲了过去:“兔子,我的兔子。” 玄武欢呼呐喊的声音惊呆了众人,纷纷看向她如脱缰的野马般跑向对面,不由得大惊失色。 善远舟疾呼:“玄武,回来,危险。” 凤倾城已是飞身上马,却被萧梓战一把拉住手腕拽了下来:“我看他们好像认识,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能让赵将军慌不择路,可见对方有多少人马。 第151章 一女二夫 眼看着一人疯疯癫癫奔着自家王爷跑来,大夏士兵顿时神情严肃。 几十名手持盾牌的将士挡在高头大马前方,挥舞手中钢刀拍击盾牌进行威吓:“呼。” 威武之师,气吞山河。 玄武全然不在意对方的阻截,顶着个鸡窝头,满眼小星星的准备绕路过去:“兔子,姐来了。” 善远舟没眼看,刚要飞身过去把人抓回来,便见一道黑影速度奇快的将玄武拉了回来:“丫蛋,他是大夏逍遥王,你不能无礼。” 玄武被人连拖带拽的往回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冷寒,抓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捏紧,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玄武挥舞着手,眼睁睁看着距离越来越远,不由得来了脾气:“你谁啊?抓我做什么?那是我家兔子……” 她回头欲甩开对方的手,却在看到一张清隽的脸时,满眼惊愕:“墨,墨大哥?” 二人回到了凤倾城的队伍中,墨无名松开拉着玄武的手,冲凤倾城萧梓战单膝跪地:“属下见过殿下,大小姐。”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京都养伤吗?”萧梓战眸色微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充斥着他的心房。 墨无名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化不去的阴郁:“殿下,镇远将军回京,京都局势巨变,属下跑出来报信的。” “果然。”凤倾城身上散发出一股择人而噬的戾气。 玄武却不管那么多,伸手拉起墨无名,指着凤倾城道:“墨大哥,你跟她认识?” 墨无名脸上滑过尴尬,转头看向凤倾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我派他保护你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跟我一样,想着能在你回来之前护你一二。” “那若是我没回来那?”玄武气呼呼回头,叉着腰看向凤倾城,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凤倾城抿唇,叹了口气道:“没回来也好,希望你能安然一生,快乐一生。” “所以,这是你给我找的夫君?”玄武指着墨无名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无名之火。 这脸蛋,这身材,若说凤倾城不是按照她的审美找的,她都不相信。 远处逍遥王听到玄武说出夫君二字,不由得握上腰间宝剑,胯下的马儿也在焦躁不安的踢踏着脚下的尘土。 墨无名的脸瞬间通红,目光移向别处,不敢与玄武的目光对视。 一开始他的确是将丫蛋当孩子对待的,可是接触中他慢慢发现,在这个女孩身上满是坚毅果敢,却又弱小无助。 也不知什么时候,同情演变成了好感,在之后就变成了淡淡的爱意。 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还是丫蛋自己找到他,说要嫁给他,那时的他很欢喜,想着回京后请示主子,看能不能真的娶了丫蛋。 只不过后来村里来了一群人,事情变得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凤倾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有些尴尬的回答:“玄武,我没想给你找夫君的,我只是让他和赵氏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至于……” 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见凤倾城为难,萧梓战上前解释:“人是我找的,倾城事先并不知晓。” 玄武抓狂,伸手揉满脑袋的乱发,才想起自己的形象到底有多差,包括半个多月没洗澡的事实。 而她刚刚就是以这样的形象,跑去追她的兔子。 完蛋了,她的形象,她的里子,面子全没了。 吧唧一声坐在低声,玄武快要呕死了。 远远的看着这边,逍遥王见玄武忽然坐在地上,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王爷,所有人全部拦截在包围圈内,他们还在负隅顽抗,是否格杀?”有属下来报,逍遥王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淡淡开口:“让他们将帅前来见我。” 男人的声音像似一块磁石,能够吸引所有人的心,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想臣服于他。 郑毅顾不上几万人的围堵,不知从哪儿掏出绳索用力一甩,套住了半空中的火凤,用力将她拉下来:“我的姑奶奶,你可饶了我们吧,若是吓死人,我们都得跟你吃瓜落。” 他身后两个队友,谨慎的观察四周,小心翼翼的说道:“副队,队长这次玩大了,这么多人看到我们,怎么消除他们的记忆?” 郑毅想哭,想回家找老头子聊聊人生。 “你们问我?我问谁?谁知道队长怎么想的?这次玩这么大。”于是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想哭唧唧。 唯有火凤还在宕机中,似乎在搜索什么信息。 忽地,玄武爬起来,抓住凤倾城的胳膊:“有镜子没有?还有梳子。” 凤倾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眼底是茫然和无知。 玄武跳脚:“我就不该问你,两辈子了,你就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真不知道这货怎么看上你的。” 玄武扫了眼萧梓战,看的他浑身发毛,还有点生气:“你是倾城的朋友,不该这般指责她。” 不等玄武回答,凤倾城温和的打断萧梓战抱不平的话:“无妨,我与玄武像来这般。” 玄武白了一眼萧梓战,转身往郝建的方向走去:“小贱贱,把你怀里的镜子,还有梳子丢下来。” 郝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想要将玄武锤死的冲动,但更多的还是好奇与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些东西?”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你老相好的叫什么九……”她话未说完,树上丢下个包裹,随即是郝建气吼吼的声音:“你闭嘴,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玄武抬手接住包裹,翻了个白眼道:“切,没新意,就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话音落,也不管郝建什么表情,翻出小镜子和梳子,将包裹皮塞进凤倾城怀中:“帮我拿好了,我得梳梳头,我家兔子最爱干净,刚刚一定没认出我来,你等我打扮打扮,迷死他。” 凤倾城嘴角抽搐的停不下来,目光落在远处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身上质疑:“你确定,他是你喜欢那一挂?我怎么觉得……” 感觉到一阵寒气袭来,凤倾城闭上嘴看向墨无名。 额,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貌似这桃花债好像是她给玄武找来的。 玄武干脆利落的在发顶梳了个马尾,完全没留意到一旁的墨无名:“你没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好,我跟你说哈……” “丫蛋……”耳边响起墨无名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些委屈。 第152章 必须拿下 玄武转头,突然觉得脊背发寒,似有什么东西正怨毒的盯着她,看得她汗毛直立。 下意识看向逍遥王的方向,却见对方正看向一行被押解着往他那边走的人,压根没有留心她这边。 难道是她的错觉? 凤倾城拧眉,扫了眼墨无名,又扫了眼玄武看着的地方道:“玄武,别看了,我们几个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你确定他也同你一样回来了吗?” 凤倾城的话仅有少数几个知晓,墨无名却是全然听不懂的,不由得看向二人,眼底闪过疑惑。 玄武呲牙,心里升起一股担忧。 是啊! 她回来是因为她独自找了大巫的结果,可谁又能预料别人的命运是否也是如此? 可这抹担忧不过片刻,便被她抛诸脑后:“倾城,我的人,我必须拿下。” 上一世不就是将他囚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吗! 之前能做到的事,这一世她一样能完成。 凤倾城不知那段过往,自然没办法给玄武任何意见,只是担忧的扫了眼墨无名,言下之意爱莫能助。 她没想过墨无名会与玄武有所牵扯,她当初的目的只是保护而已。 墨无名眼底滑过一缕忧伤,看着玄武询问道:“丫蛋,你忘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 玄武觉得自己像是个负心汉,明明答应嫁给墨无名了,却在半路爱上了别人。 别人? 去他么的别人,她一开始爱上的便是她的兔子,墨无名才是后来者。 玄武又开始磨牙了。 每当她磨牙时,凤倾城以及善远舟等了解她的人,都会离她远远的,以免被她的恶作剧或者怒火波及。 这一次也不例外。 凤倾城拉着萧梓战后退道:“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我跟殿下派人过去探探口风。” 眼见凤倾城拉着萧梓战跑路,善远舟急忙跟上:“令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商议,人多力量大,主意也多。” 于是乎,玄武周边空出巨大的场地,只剩她跟墨无名两个人。 至于他们会说什么,凤倾城一点不关心,即便祸是她闯出来的,她也没有要善后的意思。 萧梓战知道凤倾城只是想避开玄武,直到来到长公主的禁卫军前,他才开口道:“我派人去跟他们交涉,你问问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太厉害了,我们不得不防。” 知晓他说的是火凤等人,凤倾城点头道:“好。” 随即带着善远舟向四个人走去。 火凤还在宕机中,人看上去木呆呆的。 郑毅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知道一时半会得不到她任何回复,不由得幽幽叹息:“这次算是玩脱了,看这局势,我们需要选择一方投诚,先保命要紧。” 他旁边一个胖子,眯缝着快要看不见的双眼道:“副队,我饿了,很饿,很饿的那种。” 另一个瘦子无奈的看着他:“我说胖子,都末世十年了,你怎么还是瘦不下来?我们平时的伙食也没那么好啊。” 胖子斜睨他,愤愤不平道:“你知道不知道,有种胖叫喝凉水都长肉。” 瘦子撇嘴,伸手捅了捅他的腰:“我看你不是胖,你是肿。” “你知道就好,再不吃东西,我会饿死的。”胖子哭丧着脸,眼底满是委屈与不甘。 “本以为跟老大出来,是份美差,谁知道刚出来就被这么多人围着打,呜呜呜,为什么别人都是吃香喝辣,到我这儿就要被揍啊!我委屈,我要跟老头子抗议……” 看得出胖子是真委屈,那双眯缝的看不到眼睛的缝隙里,不停的掉银豆子。 蓦然间,一股香味钻入鼻端,馋的胖子顺着香味咬了过去,差点咬掉凤倾城的手。 “香,队长,我好像吃到烧饼了。”胖子一边嚼一边哭,那叫一个形象全无,是真的对不起他身上那身威武霸气的制服。 瘦子看胖子吃的香甜,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转头看向凤倾城,眼底闪耀着贪婪的光。 眼看这两家伙要把741的脸丢光了,郑毅急忙上前道:“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凤倾城回以微笑,转头看向身侧善远舟。 后者机灵的从怀中拿出油纸包:“东西不多,先垫——垫-肚-子。” 善远舟的话都没说完,便见手里的东西嗖的一下消失了,不由得惊的目瞪口呆。 就,这么接了? 是真不怕他下毒啊。 那么厉害的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吗? 看着一胖一瘦两个人吃的狼吞虎咽,许是于心不忍,善远舟示意属下再拿些吃的过来。 这一次是长公主禁卫军统领亲自送过来的,竟然还有一只烧鸡。 胖子眼都绿了,干脆席地而坐,不顾形象的大吃特吃。 郑毅咽了口唾液,却是维持着741的风骨,站得笔直给凤倾城行了个军礼:“感谢您为我们准备的粮食,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凤倾城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却忍不住同情他们。 “你也吃点吧,不够的话,应该还有。”一千多人的队伍,应该带了不少干粮,总不至于连三四个人的吃的都供不起。 胖子边吃边哭:“副队,我总算是吃顿饱的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过得有多苦……” 郑毅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并没有责怪他的失态。 末日十年后,饿殍遍野,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队员们的心思。 一只烧饼送到眼前,郑毅不再矜持,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维系着他这个副队仅有的尊严。 凤倾城将水壶送给他们,低声询问:“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与玄武一样,来自那个和平年代吗?” 那个世界,一直是她向往的国度,她知道自己去不了,所以才会那般急切的想要将禹城建设成那个样子。 可惜,眼看就要成功,却被萧梓晨毁了她所有心血。 至今想起,她都满心怨愤。 还有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她甚至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血液泛冷,让凤倾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郑毅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凤倾城有那么一瞬,身上充满戾气,却很快便驱散开来。 “有些事,我们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我们是来找人的,至于找谁要等我们队长醒过来。” “醒过来?”凤倾城转头,便见火凤站的笔直,一双美眸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像似在思考什么问题。 “她,这是睡着了?”谁家睡觉是站着的,还睁着眼睛,她不太相信。 第153章 扒逍遥王 “唉,死机了,可能在重启。”郑毅叹气,眼底是化不去的哀伤。 他们最爱的队长,为了几个百姓,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若是她知道被她救,又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是…… 算了,不想了,心累。 狠狠咬了口烧饼,如同在咬那些个不知感恩的人,郑毅将所有悲愤化为食欲。 死机? 什么东西? 凤倾城如听天书,她相信玄武一定懂这个词汇。 没在打扰他们吃东西,凤倾城抬头看向萧梓战的方向,不知他那边进展的如何。 逍遥王的坐骑踢踏着马蹄,似乎有些焦躁,望着被押解过来的人不停的打着响鼻。 “王爷,人到了。”属下汇报,却并未让赵将军靠近逍遥王半分。 此时的赵将军,哪里还有围堵凤倾城时的嚣张,整个人伤痕累累好不狼狈。 “大夏逍遥王,本将军今日败北,并不是你有多厉害,而是本将军本就受了伤。” 赵将军一脸不忿,若不是那个妖孽,他怎会如此狼狈。 面具下的唇角上扬,逍遥王并不在意赵将军的无礼,交叉在马鞍上的双手轻轻敲击着马鞍:“可你败了。” “那是因为……” “可你就是败了。” 不管赵将军想说什么,逍遥王死咬着他败了的事实,气的赵将军面色铁青。 他转头指着凤倾城等人的方向:“他们当中有个红衣女妖,她会飞,还会杀人,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探一番,我劝你最好做好准备,以免被妖怪暗算……” 逍遥王抬起左手,就着火光看自己的指甲,姿态慵懒闲散:“你败了是事实。” 赵将军暴躁的想杀人,跺着脚指着肩胛骨上的伤口:“看看,这便是那妖怪的杰作,她只说了一个字,我射出去的箭,竟然调转方向射穿了我的肩胛骨……” “那又如何,你败了就是败了,还要我们王爷说多少遍。”押解他过来的侍卫突然开口,咬着一个点往死里气赵将军。 后者心口憋闷,噗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逍遥王摆手,示意将他拖下去,看向一旁更加狼狈的沐统领。 忍不住颤抖,沐统领硬着头皮询问:“大夏逍遥王,这是梁国土地,你在我梁国抓人,是要与我梁国兵戎相见吗?” 面具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裹挟着冷芒。 沐统领心下大骇后退一步,他身侧夏国士兵轻声嘲笑:“你的主子,请我大夏帮他夺位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告诉你,可见你在他心中地位也不过如此。” “什么?是我家殿下请你们来帮助他夺皇位的?那你们为何还要围剿我们,我们……” 沐统领喜忧参半,不知该不该信任逍遥王。 只不过他的话说了一半,便听身后有人禀报:“王爷,梁国七皇子派人过来,想与王爷详谈。” “万万不可。”沐统领急忙阻挠,不想自家主子计划被人破坏。 “王爷既与我家殿下达成了合作,便该奉行诺言,岂可在与旁人……” 逍遥王挥手,全然没有管沐统领何意,来人转身往萧梓战的方向跑去:“我家王爷答应与你们谈谈,但只需你一人前往。” “不可。”长公主身边侍卫长急忙阻拦,担忧萧梓战遇到危险。 “我与他一起去。”玄武蹦跶着过来,满脸喜悦的色彩。 她身后跟着墨无名,哀怨的眼里是化不去的忧愁。 玄武拍拍他的肩膀:“做不成爱人,我们还可以当兄弟嘛!墨大哥,天下不止我一个女人,千万别再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回头看看,你会发现一片大森林,到时候便知那有多好了。” 恰好善远舟走过来,嘴角快抽到天上去了,咂咂嘴道:“大姐,你这毒鸡汤还想给多少人喝。” 玄武冲他翻白眼:“怎滴,你想来一口。” 吓的连忙后退,善远舟疯狂摆手:“可别,我怕毒死。” 墨无名越发伤心了,玄武对别人都比对他好,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萧大哥,带我过去嘛,我保证对你有利哦。”玄武贱兮兮的望着萧梓战,全然忘了刚刚还在鄙视人家。 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萧梓战甩锅:“这,倒不是我不愿意带你,而是逍遥王那边说只能我一个人过去。” “那怎么可以,你又不了解逍遥王,万一他是个小人,把你扣下来怎么办?”玄武不遗余力给萧梓战挖坑,好让自己坐个顺风车。 萧梓战满眼为难,不知怎么拒绝玄武的无理要求。 “我觉得,你最好别过去,我看那个什么逍遥王不是善茬,赵将军跟沐统领全栽他手里了,他带着大夏那么多人跑到梁国来,可见不安好心。” 善远舟担心玄武,不知不觉间拆她的台,气的玄武抬脚踹在他腿上,磨牙道:“你说谁不安好心啊?信不信我爆你头?” 被玄武挥舞拳头的凶狠模样吓的连退两步,躲到萧梓战身后,善远舟探头道:“玄武,我可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 “就是,我觉得这位说的极对,你还是别过去的好。”墨无名赞同点头,不遗余力拖玄武后腿。 玄武暴躁,她想见一眼自家兔子怎么就那么难。 听着这边吵吵闹闹,凤倾城安抚好郑毅等人,快速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仿若见到救星,玄武伸手抱住凤倾城胳膊:“救命啊!你快跟你家男人说,让他带我去见逍遥王,否则我会死掉的。” 害相思病病死! 你家男人四个字成功俘获萧梓战的心,不等凤倾城开口,他便以点头道:“我想办法沟通下,一定能带你过去。” 玄武眼前一亮,满脸小惊喜看向萧梓战:“真的?” 萧梓战信誓旦旦点头:“我尽力。” 话落,迈步往夏国士兵身边走去。 善远舟目瞪口呆,指着萧梓战询问凤倾城:“这,这么没有原则的吗?你快劝劝七殿下,我觉得逍遥王那人……” 不等他说完,凤倾城抬手阻拦道:“我相信玄武的实力,逍遥王应该伤不到她,就让她过去试试。” 玄武一口一个兔子,凤倾城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们死后才发生的。 至于逍遥王记不记得,那就要看玄武怎么做。 玄武开心的想要跳,冲善远舟吐舌头。 善远舟手舞足蹈瞪玄武:“我那是怕她有危险吗?我是怕逍遥王有危险,就她那花痴样,过去还不得把逍遥王扒了。” 第154章 玄武追夫 “善远舟,你找死。”玄武炸毛,举着拳头满世界追打善远舟。 远远的,逍遥王看到这一幕,深邃的眸子里闪耀出一抹火花,对回报的士兵点头道:“允。” 士兵调头往回走,很快来到萧梓战身边:“我家王爷允许你带一个人过去。” 松了口气的同时,萧梓战伸手抓住了玄武命运的后衣领:“他同意你一起过去了。” 玄武收回爪子,满是怒火的眼眸转瞬浮现出无数小星星。 整理好衣服,冲着善远舟挥了挥拳头,兴高采烈的跟着萧梓战离开。 墨无名望着玄武越走越远的背影,一颗心仿若被什么抓着,连呼吸都有些勉强了。 他身后,善远舟叹息着开导:“别看了,那妮子认死理,一旦认定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看她是真的喜欢对面那位。” 墨无名不满,转头瞪着善远舟怒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况且你才认识她多久?” 善远舟一噎,懒得跟他解释他们上辈子便认识,并且还是同生共死杀出来的兄弟。 摆摆手,转身往凤倾城身边走:“那边怎么样?问清楚身份了吗?该不会真的是妖怪吧?” 凤倾城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将玄武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不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只不过是隐世高手,加上些我们不会的障眼法。” 眼中露出疑惑,善远舟不太相信凤倾城的这个解释,却也没有过多追问。 凭借两世作战的情分,他相信凤倾城若是隐瞒自己,那么一定是有必须隐瞒的必要。 萧梓战带着玄武旁若无人的来到逍遥王面前:“梁国萧梓战见过夏国逍遥王。” 玄武按照梁国礼仪,跟萧梓战一起给逍遥王施礼。 逍遥王看都没看玄武一眼,仿若她就是个陪衬般对萧梓战道:“不知七殿下有何话要与本殿说?” 沐统领阴郁的瞪着萧梓战二人,眼底是藏不住的杀意。 若是让他们与逍遥王达成共识,定会让自家殿下腹背受力,他必须想办法搅合了他们的相谈。 正在沐统领苦思冥想时,仿若看穿了他的想法,玄武挪着小步来到他身边嗤笑:“呦呵,被抓了,你的厉害劲那?你的小脾气那?还让姑奶奶看小电影,姑奶奶可是记得你的好的,姑奶奶迟早还给你……” 逍遥王一边听萧梓战说话,一边用余光打量玄武,听到她跟沐统领嘀嘀咕咕时,眼底滑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气息。 “你能入我梁国,想必是与京都中的什么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可你没有直接去京都,反而绕路来了七家村,可想而知你应该是另有打算。” 萧梓战笃定的语气,让逍遥王嘴角浮现出一抹赞赏的笑:“七殿下脑子转的还算快,那你说说,本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萧梓战信心满满,转身看向凤倾城等人,目光滑过玄武,最终转回到逍遥王身上:“若我猜的不错,你定然是听到了萧梓晨不惜动用多年隐藏的实力,也要在七家村抓一个人,并且调我离京,所以想过来看看萧梓晨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可以,你也想分一杯羹。” 逍遥王抿唇轻笑,修长得手指捏住面具,轻轻的向上抬了抬,动作优雅娴熟,看的玄武小鹿乱撞,有种冲过去将人拉下来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沐统领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得蹙眉冷哼:“看样子,你学会了女人的本能,只可惜你不该觊觎他,他可是你高攀不起的人。” 玄武转头,唇角抽搐,眼底滑过危险气息。 沐统领一点不惧,抬头对逍遥王道:“王爷,您要想好了,七皇子在我梁国没什么实权,在他身上您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是我家王爷能给你的定然很多,否则您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我们梁国来帮助我家王爷了。” 他这话看似在提醒逍遥王,实则在挑拨他与萧梓战的关系。 对于身后人的挑唆,萧梓战完全无动于衷,余光扫过沐统领,眼底浮现出嗤之以鼻。 大夏的逍遥王若是那么好糊弄,也就不会在他第一世的时候统一天下,称霸六国了。 只可惜,第二世他没能活到他崛起的时刻,否则真想看看第二世的他是不是同第一世命运一样。 他想,大抵应该是一样的。 逍遥王深邃的目光滑过沐统领,眼底冷芒一闪,帅气的翻身下马,走到沐统领身边:“你以为,你现在是为你家主子好?”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升起,沐统领后退一步拉开对方的距离。 眼看心心念念的人到了近前,玄武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蹦老高直奔逍遥王:“兔子,虾虾想死你了。” 下一刻,冰冷的感觉从脑门上传来,逍遥王用一根食指抵在她额头上,任凭她挥舞着短小的爪子,怎么抓都抓不到对方一片衣角。 “你,在敢叫本王一声兔子,本王将你五马分尸。”男人的声音透出森森寒意,眼底冷芒如同利刃,转瞬便能杀人于无形。 玄武那般大的力气,却丝毫动摇不了对方半分,让萧梓战眼底滑过震惊。 不愧是统一天下的人,当真是不容小觑。 磨牙声响起,玄武不遗余力的捞啊捞,两只瘦弱的小胳膊都快挥舞出残影了:“兔子,兔子,兔子,我就叫你兔子,老娘给你脸了是吧!竟然不让老娘抱你,信不信我一怒之下,让你追妻火葬场啊!” 面具下那张薄唇中,露出一对洁白的大牙,嘴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后扯。 头皮发麻,萧梓战意识到逍遥王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会开始咬牙切齿。 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快速上前将玄武拉开,退到安全地带:“逍遥王息怒,这是本殿未婚妻的妹妹,平时比较仰慕强者,所以看到你后有些情绪失控,你千万别见怪。” 漂亮,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玄武看着萧梓战的背影,有种给他竖大拇指的冲动,但更多的还是被逍遥王无视的愤怒。 逍遥王后扯的嘴角松缓下来,露出来的一对兔牙转瞬间消失不见,依旧是那个冷面王爷,气势霸道威严。 “王爷,您别听萧梓战胡说,这个叫丫蛋的丫头,我与她接触的最久,她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尤其是瞧不起任何人,她刚刚就是在侮辱您。” 沐统领满眼算计,指着玄武不遗余力的给她挖坑。 第155章 皇后谋反 “啊……我忍你很久了。”玄武暴怒,瞪向沐统领的眼睛能喷出火。 撸胳膊挽袖子,冲着沐统领冲了过去。 萧梓战想要拉她,却是拉了个空。 逍遥王眉头微蹙,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竟是脚步移动,避开了沐统领所在的范围半米之外。 人们只见一阵风呼啸而过,便见沐统领砰地一声飞了出去,随之玄武又冲着沐统领跑过去:“我让你给我看小电影,我让你当着我面杀人,我让你不注重儿童心理教育,我让你……” 她每说一句话,就会揍沐统领一拳,或者扇他一耳光,暴力血腥的场面让人没眼直视。 沐统领偶尔也会反抗一两招,却都被玄武实力碾压,接下来便是新一轮的暴揍。 有侍卫上前挡在逍遥王身前:“王爷,残暴,太残暴了,要不要属下……” 逍遥王淡定的看着,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摇头道:“不用,堂堂男儿连个女人都打不过,难怪他的队伍如此不堪一击。” 挨揍中的沐统领仿若收到了一万点的心灵伤害。 他那是打不过吗? 他是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好吗! 你那两只眼睛是出气的吗?没看到这女孩非同一般,压根不属于人类范畴吗? 玄武哪里知道沐统领在想什么,这会她只想揍人,不想其他。 她讨厌别人给她使绊子,尤其是在她眼前搞小动作的。 不知道东北人性子直,看不懂弯弯绕绕吗! 起初萧梓战还有些担忧玄武,慢慢地他发现沐统领完全不是玄武的对手,心里便也松了口气。 来到逍遥王身边道:“王爷,您也看到了,我这边的实力有多强,王爷耳目众多,定然听过我梁国最近成立的星宿司吧?” 逍遥王收回视线,看向萧梓战点头:“大名远扬。” 对方如此直白,反而把萧梓战整不会了,缓了一会才继续开口:“既然王爷知道星宿司,也该知道它的重要性,梁国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将亏空的国库填满,都是星宿司的推进……” 说到这里,逍遥王转头,伸手指向凤倾城,用骄傲的语气道:“而她便是星宿司司主,只要王爷放弃萧梓晨,带着你的人回到夏国,我萧梓战保证星宿司会不遗余力的帮助王爷你在夏国站稳脚跟,更有甚者登上至尊之位。” 即便逍遥王不用星宿司的力量也能成为夏皇,但萧梓战觉得此时的他羽翼未丰,还是需要外援的。 逍遥王抿唇,没有回答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让萧梓战的心七上八下,久久的悬在半空中。 “别打了,逍遥王,难道你就这么看着吗?”此时沐统领狼狈的趴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泥土,不得不向逍遥王求救。 他认清了事实,他是真的打不过玄武。 而眼前这个丫头,也绝对不是曾经那个丫蛋。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赵将军不在,若是在的话,定然告诉他,不仅仅是丫蛋有问题,那个红衣妖女问题更大。 逍遥王抬手,几个士兵忐忑上前劝解:“这位姑娘,不是,这位侠女,有话好好说,我们王爷请你过去……” 不是他们不想动手拉开玄武,而是他们见识了玄武的武力值,觉得打不过便只能劝了。 如同得到了什么指令,玄武猛的停顿,抬头看向逍遥王的方向,眼里都是小星星。 看的逍遥王很是尴尬,藏在鞋子里的脚趾不停的扣着鞋底。 轻咳一声,逍遥王点头。 玄武如同离弦的箭,上一刻还掐在沐统领身上举拳头,下一刻如汤姆猫般硬生生的停在了逍遥王身边,身影快的闪出了残影。 一股不太好的气味扑鼻而来,逍遥王下意识蹙眉,脚步往后移动了半分,避开玄武那块一个月没洗的小身影。 玄武不乐意了,迈步又要上前。 不等逍遥王有所举动,他的护卫上前道:“这位姑娘,我家王爷爱干净,请你离我家王爷三步远。” 有洁癖? 玄武感觉头顶冒烟,整个人快烧起来了。 她家兔子有洁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她受不了兔子排斥她。 不管她有多脏,他都不该排斥她。 磨牙声响起,让人瘆得慌。 从凤倾城嘴里知道玄武磨牙是什么情况的萧梓战,深怕玄武坏了自己的大事,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将她拉到身后低语;“大局为重,你也不想气走了逍遥王吧?有什么事我们只有再聊,现在合作是关键。” 别看逍遥王擒拿了萧梓战一万多人,就以为他是友好的。 说不定人家是想照单全收。 玄武压下咬死逍遥王的冲动,气呼呼的双手环胸低头踢地上的石子。 萧梓战拱手:“王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间客栈,或者就地扎营坐下来聊聊?” 这荒山野岭的聊天,着实有点冷。 逍遥王也觉得此处不易说话,点头道:“好,前方不远处有座城,不如就去那里稍作调整。” “城?难不成……” 不会吧?他们竟然拿下了梁国的一座城池吗? 那可真的是要开战的节奏了。 看出萧梓战在担忧什么,一向懒得解释的逍遥王,竟然破天荒的掏出一块令牌。 下一刻,萧梓战满眼震惊,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块令牌?难道说与你合作的人,不止是萧梓晨,还有……” 他咽了口唾液,不敢再说下去了,整颗心如同撕裂般挺疼。 逍遥王没有给他解释,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那帅气的动作,晃的玄武的一颗心都跟着飞走了。 心里存着一口闷气,萧梓战拉起花痴玄武转身回到凤倾城身边:“先进城调整,一切等明日再说。” 看着萧梓战不善的脸色,凤倾城担忧的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脸愁容无法消散,萧梓战知道瞒不过凤倾城,他只好在她耳边低语:“我母后,反了。” “什么?”凤倾城抬头,眼底闪耀着不敢置信的光。 任何人造反她都信,唯独皇后造反,她说什么都不信。 帝后那般恩爱,皇后怎么会造反。 可萧梓战阴沉的脸色,以及眼底化不去的哀伤,让她不得不相信:“阿战,我们需要尽快回京,我担心长公主。” 听到这里,萧梓战的心泛起隐隐的疼,仿若被什么紧紧抓着,有些憋闷 第156章 三世情缘 城内,悦来客栈。 许是一间客栈被烧,城内张贴大量缉拿凶手的告示,导致悦来客栈的生意受到了影响。 所以当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入住时,愁眉苦脸的店小二和掌柜的顿时来了精神,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可谓是不遗余力,笑的脸都僵了。 玄武美美的洗了个澡,来到大堂想要找逍遥王,竟然看到三个格格不入的人围着桌子大吃特吃,仿若一个世纪没吃过饭似的。 这才想起几个末世老乡来。 抬头看了眼擦亮的天色,玄武觉得应该做个贤惠的老婆,这会不该打扰自家男人睡觉,便在老乡的身边坐下来。 “几位,吃的可还好?” 胖子头都没抬一下,一边点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好好好,可算没白来……” 胖子对面,郑毅优雅的放下筷子,环顾四周没能找到餐巾纸,只能抿抿唇道:“我记得不错,你之前该是叫过我们老乡,你是穿越来的?” 玄武干咳,转头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关注这边:“是,21世纪杰出青年,不小心闷死在车里的。” “你倒是干脆,不怕我们是来找你,或者清除你的?”郑毅毫不犹豫的开口,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玄武眉头皱了起来,她倒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只不过现在,她有了危机意识。 手指敲击桌面,玄武脸色凝重的看向郑毅:“你们,是来清除我的?想将历史轨迹搬回正轨吗?” 郑毅刚要开口回答,却被玄武下一句话打断:“不对啊!这个空间维度,并不是我所在的历史洪流,你们从末世来,要改变的应该是末世,可末世与我何关?” 她聪明机智的小脑袋瓜项来不爱运转,却不代表它不会运转。 所以每次当她使用时,总能掐中要害。 郑毅抿唇,犹豫了下回答:“我们的确为了改变末世而来,却并不是要抹杀任何人的存在,也不是要搬回所谓的历史,我们只是在找东西。” “找东西?什么东西?我可以帮助你们吗?” 只要不是抹杀她,其余的事情她都可以无视,甚至她可以帮助这些外来人。 毕竟都是穿越人,也算是半个老乡了。 郑毅叹息,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那里有微弱的烛光闪耀:“不知道,至少我们队长醒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样子,一切都要等队长醒来再说。” 队长二字,让玄武想起火凤,不由得心里打了个激灵:“你们队长……” 她犹豫着该不该问出口,问出口后又会不会被灭口,毕竟她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 “你想问我们队长是不是人类?”一眼看出她的心思,郑毅毫不犹豫的揭穿。 玄武点头,随即摆手:“不方便说的话,不说也可以,毕竟我可不想被人灭口。” 胖子一口水喷了出来,郑毅顿时变成了落汤鸡,眼底闪过隐忍的怒气。 急忙伸手给副队长擦脸,胖子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被她逗死了,一个没忍住……” 挥开他的油爪子,郑毅觉得脸上黏糊糊的,让他有种暴揍自家队员的冲动。 玄武掏出锦帕递给郑毅:“这里没有纸巾,用这个擦擦,不用还了。” 郑毅接过,优雅的擦拭脸庞,淡淡且忧伤的笑着:“事实上,末世也没有纸巾,我好多年没见过纸巾长什么样了。” 玄武狠狠的共情了。 她虽然没有体验过末世,却也的确是好久没见过纸巾了。 那种绵软洁白印着花纹的餐巾纸,让她何其想念。 上一世,她成为女皇,都没做到做出餐巾纸的地步,让她狠狠的懊恼了一把没仔细研究某音平台的事。 那时她是女强人,实在是太忙了,哪有时间去刷视频,那都是闲人该干的事。 “话说回来,等我们队长醒来,知道需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有需要帮助的,我们可能真的会求助你,毕竟你现在也算是土着了。” 玄武有种骂人的冲动:你才是土着,你全家都是土着。 可她默默地咽了回去。 毕竟人家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算作土着的行列,在这个世界她活了两世,还有谁比他们的经历多。 二楼上,凤倾城看着下方有说有笑的四个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堵。 像似属于自己的东西,眼看着要被人抢走的既视感,让她觉得危机重重。 “玄武是个人,你早该知道她不能跟着你一辈子的,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圈。”耳边响起萧梓战的声音,随即一件厚重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冷意慢慢融化,凤倾城转身看向萧梓战,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不管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没有不许她交朋友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离不开她,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是吗?”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热。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只要她在你身旁,你便觉得一切都能过去,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当重生后,你才会那般在意她,不遗余力的在她身边安插人,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是吗?” 双手颤抖,凤倾城抽回手,走进自己的房间,萧梓战紧随其后跟了进来,完全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没有赶他出去,凤倾城坐下叹息:“我知道,她不是我的附属品,可她是我的主心骨,若是没了她,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倾城,玄武有她的人生,我希望你将重心交给我,让我成为你的主心骨。” 这是萧梓战第一次明晃晃的说出自己的心声,让凤倾城有些错愕,更多的还是不解。 他们似乎还没到那个地步。 并且萧梓晨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以至于她根本没办法在接受其他的男人。 萧梓战不想这么快揭露自己的心声的,可母后谋反的事情,在他心中的打击太大,他害怕又一次的失去。 三世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世能供他挥霍,他也等不及下一世了。 坐在凤倾城对面,伸手抓过她搁置在桌上的双手,萧梓战郑重的说道:“倾城,我错过你两世,不想错过第三次,请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 等等,三世? 什么三世? 不是两世吗?怎么会是三世? 凤倾城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第157章 三世过往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是疑惑的看向自己时,萧梓战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仿若与第一世重合,让他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凤倾城凝视萧梓战,想要在他眼中找出破绽,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可。 但事实告诉她,萧梓战没有撒谎。 那为何,他会比她们多了一世?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大手紧了紧,似有汗意滋生。 “第一世我请皇祖母为我们赐婚,在我们大婚之日萧梓晨谋反,我带人进宫营救父皇回来时,你已死在王府之中,凶手是你的庶妹凤翠华。” 说到这里,萧梓战给凤倾城倒了杯茶,示意她压压烦躁不安的情绪。 凤倾城接过茶杯,颤抖着手仰头全部喝下。 耳边传来萧梓战继续的声音:“我对她动用了酷刑,才得知柳嫔有意将她许给我,却被太后横插一脚,她认为是你在太后的宴会上抢了她的机缘,因此恨毒了你,那一世父皇宠我,全梁国都知道我才是皇位最佳继承人,就连太子殿下,也主动退位让贤……” “所以第二世,你才会那般不争,若我猜的不错,皇上对你的不闻不问,可是你刻意而为之的吧?” 许是一杯热茶下肚,冰冷的感觉逐渐消散,凤倾城的理智逐渐回笼,开始分析起萧梓战两世的不同处。 萧梓战点头,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认真的听着凤倾城分析。 “凤翠华与萧梓晨的那段婚姻,是不是也是你一手促成的?还有大婚那日的充军发配……” 凤倾城白着一张小脸盯着萧梓战看,像是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瞳孔在剧烈的颤动。 叹息一声,萧梓战点头:“我怕太后赐婚会重蹈覆辙,便求到母后那边为我们牵线搭桥,并且提前让凤翠华与萧梓晨相遇,促成他们的婚事,可我没想到,大婚那日你会主动上了萧梓晨的花轿,更加没想到我追出城想要将你带回来时,你竟然劝我对……” 说到这里,萧梓战说下去了,仰头灌下浓稠的茶叶,任凭苦涩的味道麻木着他的味蕾。 “那时我很生气,不知道你为何会看向萧梓晨,一怒之下在没过问过你的任何事情,但我放不下你,真的放不下……” 见他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凤倾城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能忍住,伸手覆住了他的手。 仿若有了助力,萧梓战继续说道:“你离开京都后,我按照你的意思,给了凤翠华最好的待遇,却给不了她夫妻之实。”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便恨上了我,多次回柳家小住,用我的资源供给柳家,逐渐养大了一头白眼狼,直到容隐死在柳嫔的宫内,我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开始逐渐对柳家起了防范之心。” “却还是晚了,那时父皇被柳嫔下毒病入膏肓。为了救父皇和母后,我不得不开始从新筹谋布局,却不知父皇虽病入膏肓,却也做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竟然带着母后跟三哥与柳家同归于尽。” “而那时的我却被父皇以你的名义骗出了京都,逃过了那场惨烈的战役,等我回京救援时,整个京都血流成河,柳家连百姓家几岁的娃娃都不放过,全部用来威胁父皇,以至于整个京都十室九空,为了重新让京都焕发生机,我在御书房不眠不休半月有余,当想起凤翠华时,她已经逃出京都去了禹城。” “我想你那般在乎她,若是知道我派人去杀她,定然会恨我的吧?所以我没有让人追杀她,可谁知道萧梓晨会对你下手,你可是为了他……” 穆然握紧的拳头,积攒了浓浓的恨意,让凤倾城觉得痛不欲生。 “所以当我拥立四皇子登基时,你什么都没说便答应了是吗?否则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本该是你对不对?” 她错了,大错特错。 萧梓战为她掏心掏肺,而她却一次次抢走所有属于他的东西,而他永远默默地退让。 一步又一步。 她甚至能看到他身后为她而留的血脚印。 她该死,她亏欠了太多人。 眼见凤倾城情绪失控,萧梓战一把握住她的手摇头:“倾城,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想当皇帝,那太累了,每日只能睡一两个时辰,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永远被困在皇宫那座牢笼里,还要日日忍受身边人的算计……” 理智逐渐回笼,凤倾城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不想要那九五之尊之位。 谜团一点点被拆开,凤倾城那颗冰冷的心在慢慢的回温。 但双手却忍不住颤抖,怕萧梓战看出来,凤倾城收回了手,起身道:“我们第一世,应该很相爱吧?” 她有些向往第一世,可她没有那时的记忆。 萧梓战抿唇,眼底滑过一抹柔情:“是的,很恩爱,至今我都无法忘记,你看着我温柔缱绻的样子,似能融化这天下万物,以至于全京都,甚至全梁国的人都在羡慕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耕……” 心底有什么呼之欲出,凤倾城觉得双颊发烫。 “若是没有凤翠华,一切便不该变成这个样子。” 前后两世她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凤倾城后悔只是让她生不如死的活在凤家了,她应该将她活剐了才对。 突然间,她特别想回京都,恨不能立刻飞回去弄死那个杀了她的人。 “我们现在回京吧。”下意识开口,凤倾城说出了心里话。 萧梓战看了眼隔壁道:“京都的局势,我们尚未查明,并且逍遥王来这里,定然有他的目的,我必须弄清楚他的想法,才能决定到底何时回京。” 冷静下来,凤倾城知晓萧梓战说的没错,而她不知为何,自从重生后,脑子便不那么灵光了,总觉得是被什么压着,让她看不清事物的本质。 看了眼凤倾城乌黑的眼圈,萧梓战起身道:“你累了,需要休息,等我跟逍遥王谈过后,我们在商议回京的事情。” 凤倾城的确感觉到疲累,还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冲萧梓战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才上床休息去了。 刚从凤倾城房间出来,萧梓战转头便看到了逍遥王身边的侍卫:“七殿下,我们王爷有请。” 萧梓战点头,跟着来人往逍遥王的房间走去。 第158章 老乡告别 这一日很漫长,没人知道两国的皇子在房间里谈了什么,却为梁国将来成为强国奠定了基础。 在梁国历史上画上了浓重的色彩。 三日后,玄武坐在客栈的院落中,无事忙忙碌碌搬东西的人,眼里全是二楼某个房间的位置。 这三天,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却就是无法进入那个房间,连看上一眼都不行,着实让她有些气馁。 额头上一凉,有人用力推了她的额头一下,终于拉回了她的心神。 “别看了,看到眼睛里拔不出来。”善远舟潇洒的在她旁边坐下,摘下腰间酒葫芦递给她。 “我就不明白了,你之前还骂令主是花痴,迟早死在萧梓晨身上,怎么到你这边就不花痴了?” 听到萧梓晨三个字,玄武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将酒葫芦推回给他道:“跟我提谁都行,就是别提那个白眼狼,他能跟我家兔子比?他连我家兔子一个脚趾甲盖丢比不上。” 玄武夸张的捏着手指作比喻,恨不能将萧梓晨比到尘埃里去。 善远舟白了她一眼,觉得这丫比凤倾城还花痴,至少人家现在不迷恋萧梓晨了。 再看这位,两世了还追着人家跑。 没看到人家都不待见她吗? 躲在房间里三天没出来,可见多膈应玄武的死缠烂打。 看出善远舟的嘲讽,玄武开始咯吱的磨牙。 头皮发麻,善远舟起身将酒葫芦别在腰间:“算了,你看吧!我去帮他们搬东西。” 话落,迈步追着前方的郝建去了。 “小贱贱,我看看你给阿九买了什么东西……” 郝建回头,冰冷冷的瞪了善远舟一眼,阴沉沉的说道:“别叫我小贱贱,信不信我弄死你啊!” 善远舟完全不在意他发怒的模样,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脖子往院子外走。 玄武收回视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挥舞着不知哪儿捡来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舞着:“兔子,你什么时候下来啊?姐都想死你了。”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起身道:“唉?不对啊!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夏国受苦,怎么会带大军来梁国,不对,太不对了,好像有点乱……” 二楼某间客房窗子旁,逍遥王透过窗子缝隙看着玄武一会傻笑,一会叹息,一会疑惑的样子不禁嘴角微扬。 贴身侍卫见他这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殿下,下面那丫头守了三天了,为了上来见你,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属下想不明白,她都没看过您的长相,怎么就黏的这么紧?还有啊!那丫头力气大得很,好在我们有大力士在这边,否则……” 侍卫说了一堆话,回头却发现自家王爷压根没听他说什么,而是转身坐在书案前不知在写什么。 得,又白费口舌了。 王爷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两年前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心思深沉的无人看的懂。 “将这封信送回国都,不能假他人之手。” 侍卫上前,郑重接过逍遥丸写的东西,当着他的面用火漆漆好,并亲自出去交代人送信回国。 “早,玄武。”郑毅像模像样的拎着包裹出来,打扮已经与梁国百姓无异。 玄武与他打招呼:“早,你们也离开这里吗?打算去哪儿?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京都?” “不了,我们打算先找点活干,最起码要养活我们四个才行,等我们老大醒过来,再决定具体去哪儿。” 郑毅笑呵呵的回答,不忘扫一眼忙忙碌碌搬东西的人群。 玄武拧眉询问:“你们家老大死机太久了吧?就算是系统升级也该升好了,并且我见她那天可是厉害得很,怎么就突然晕了?” 郑毅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我们第一次遇到,好在我们的世界与这里的时间不同步,我们回去还是按照原本的节点走,否则我们真得被呕死了。” 玄武走到郑毅旁边,神秘兮兮的套话:“说实话,你们老大到底是不是机器人,类似米国钢铁侠的那种……” 郑毅嘴角一抽,伸手拍玄武的肩膀:“知道你来自二十一世纪,也不用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具体时间吧?” “钢铁侠神马的,在我们那边弱爆了,只不过我们老大还真不是那一挂的,她跟我们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 玄武跳开,揉着不太疼的肩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道:“怎么可能,她若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违反地引力的定律,挂在半空那么久不下来,你当我是傻子?” “可她若是机器人就更加不可能脱离地引力了,你看到她有喷射装置了吗?还是你觉得有什么材料能让她轻的可以飘起来。” “这个吧。”玄武摸着下巴,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道:“我觉得未来无限可能,科技没有尽头,我还是觉得她是钢铁侠。” 郑毅摆手,不想跟她就钢铁侠的事情讨论到天黑:“你们今天启程回京,我就不打扰你们收拾行李了,多谢这些时日的招待,我们就此别过……” 郑毅冲玄武拱手,玄武拍开他的礼节道:“都是千年的乌龟,装什么古人,握个手就好了。” 无奈一笑,郑毅与玄武握手,却察觉掌心多了什么东西。 低头便见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摊在她掌心。 “这是我跟倾城要的银票,一共五千两,方便你们在梁国行走,记住只能在梁国使用哦。” 郑毅感动的泪眼婆娑,却将银票送了回来:“谢谢老乡的好意,但人民子弟兵……” “呸,都末世吃不饱肚子了,还用人民子弟为人民那套,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你可拉倒吧,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当我日行一善,把东西给我收好。” 玄武才不管他们的规矩,硬是将银票塞进了郑毅的口袋中。 脚步声响起,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七分,玄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自己道:“咦,这天气挺好的,怎么感觉有杀气?” 郑毅看向她身后,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背后有人。 玄武看不懂郑毅眼皮子乱颤的模样,冲着他歪头展现疑惑。 无奈之下,郑毅伸手将她调转向身后。 一股更大的杀意席卷而来,冻得玄武瑟瑟发抖:“兔,啊,呸,逍遥王,哈哈,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第159章 开始嚎丧 逍遥王无视玄武,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郑毅:“你,跟我来。” 郑毅疑惑,不明白逍遥王为何让自己跟着。 毕竟到了这个时空后,他没跟逍遥王有过任何交集。 “为什么?你不是该跟我说话吗?”玄武梗着脖子上前,拦在郑毅面前。 自家男人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没有利益,或者仇恨,他才懒得搭理陌生人。 毕竟是老乡,玄武不希望郑毅被狗男人盯上。 逍遥王用一根食指将玄武扒拉到一旁,迈步越过她往客栈外走,无视玄武的存在。 郑毅无奈,只好快速跟上。 马车上,玄武伸着脖子往外看,凤倾城伸手将她拽回来:“别看了,你又听不到他们谈什么。” 玄武噘嘴蹙眉:“总觉得死男人没安好心。” “不对啊!之前不还叫人家兔子,怎么转眼间就变死男人了?你这阴天来的也太快了。”凤倾城揶揄她,不忘将包裹拿过来,一样一样往外拿零食。 这妮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只要填满了她的肚子,她再坏的心情也会变好。 果然如凤倾城预料的那般,玄武很快忘记了外面的事,开始低头翻找自己爱吃的东西。 不多时,外面响起郑毅的声音:“凤大小姐,玄武,我们要走了。” 玄武打开车窗,探头出去:“这就走了吗?有没有想好去哪里?我可以让人送你们过去,毕竟你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郑毅摆手,打断玄武的话:“逍遥王给了我们一份令牌,我觉得大夏跟我们的历史有点相像,想要去大夏看看。”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果然把你们拐到大夏去了。”玄武生气,随即转变笑脸:“郑毅,我觉得梁国挺好的,你们既然落在梁国,定然是坐标指引你们来的,不如你们跟我去京都好了。” 凤倾城知道玄武看中了火凤的能力,毕竟那可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程度,所以她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挖人了。 无奈苦笑,凤倾城做到玄武身边,看向外面:“郑毅,你别听她的,按照你们的心思来就好,若是有需要,随时可来京都寻我们,我们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们。” 挖人可以,硬挖会让人反感的。 玄武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控制不住激动的心。 既然凤倾城开口阻止了,她便也不好在拆台,只能不舍得看着郑毅道:“那,看你们高兴,但愿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末日过来的人,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她不好阻挠人家执行任务、 同时也希望那个什么末世不要发生,若是真的发生只希望发生在外国,而不是自己生长的地方。 郑毅笑呵呵的摆手,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里胖子和瘦子探头跟凤倾城等人道别,还能清楚的看到火凤木呆呆坐在他们身边,仿若没有灵魂。 …… 行驶的马车晃晃悠悠,让玄武昏昏欲睡。 凤倾城翻找出厚重的狐裘盖在她身上,以免她睡着后着凉。 忽的一下,有人跳上车,凤倾城转头冲着来人打手势,让对方噤声。 玄武迷迷糊糊的翻身,对车上的凤倾城极为放心。 即便在山洞里,她那般对待凤倾城,她都没想过凤倾城会跟她分心。 毕竟那样的事情,在上一世发生过无数回了,她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萧梓战在凤倾城对面坐下,低声开口:“如今京都局势不明,我们回去凶险未定,我想将她送到深城,那里有展将军,一定能保护好她。” 凤倾城的目光落在玄武身上,带了丝犹豫。 “我跟你们去京都,倾城在哪里,我就去哪里。”玄武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梦话。 “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萧梓战斩钉截铁的开口,语气中带了丝不容置疑。 玄武闭着眼睛说道:“你的主意,还是他的?” 萧梓战被问的一噎,犹豫着该怎么说,凤倾城蹙眉,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忽的一下坐起身,玄武看向萧梓战:“是他的要求对吗?” 萧梓战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倾城的一番心血被你浪费,她那么艰难的去救你,可到头来还要让你面临危险,我相信这不是她的初衷。” 玄武死死盯着萧梓战的眼睛,像似要从那双眼里看出什么。 然而,除了清澈,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躺回去,玄武背对着两个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会离开倾城半步,别忘了她疯起来,只有我能控制住她。” 这句话说到了萧梓战的心里,可眼底的为难也显而易见。 伸手摸了摸胸口,凤倾城知道身体里的蛊虫有多霸道:“算了,让她跟着我吧,天天看到她我也能放心些,她现在的身体,毕竟还是个孩子。” 玄武不满,嘟囔道:“说的你好像不是孩子似的,别忘了你也不过13岁。” 凤倾城反驳;“14岁了。” 是啊!14岁了,没人记得她的生辰。 看到凤倾城眼底的落寞,萧梓战犹豫着从怀中掏出一对手镯:“倾城,你的生辰礼。” 凤倾城震惊的看着萧梓战,眼底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笑着看向她,萧梓战回答:“你忘了,我们曾经很恩爱。” 是啊! 他们第一世是很恩爱的夫妻,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生辰。 只是没想到他能为她准备生辰礼。 感觉空气里充满了粉红泡泡,玄武忽的一下坐起:“够了,不带这么虐狗的,秀恩爱,死得快,老娘赖得搭理你们,别以为老娘没人爱,老娘这就找给你们看。” 好好的觉,她是睡不成了。 她睡不着,谁都别想好。 凤倾城刚要开口道歉,却见玄武哧溜一下跳出了车门,一跃站上了车顶,冲着逍遥王的马车,扯开嗓子开嚎。 那声音震耳欲聋,鬼哭狼嚎。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霎时间,马匹疯了般跳跃,士兵们纷纷跑路。 凤倾城马车周围,瞬间形成了真空地带。 逍遥王揉着额头蹙眉,眼里满是无奈与疼宠。 贴身侍卫伸手推开车门的一道缝,请示自家主子:“王爷,要不要属下将车赶快点?属下觉得七皇子身边那个叫玄武的,一定是疯了。” 否则谁家好好的姑娘跳到马车顶上嚎丧。 第160章 京都风云 “不用了,本王听不见。”逍遥王冷声开口,看似随意的翻看手中书页。 贴身侍卫头皮发麻,有心想要逃离,奈何主子一点不给力。 无奈下关上车门,侍卫抱着宝剑对车夫使眼色,示意他加快速度,尽快逃离玄武所在的范围。 …… 京都。 人心惶惶。 这两天,皇帝不知为何突然称病不朝,皇后垂帘听政,五皇子萧梓晨把持朝政。 大臣们人心惶惶,都觉得京都的天要变了。 凤府。 凤翠华看着鲜红的指甲,满意的询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身后,张妈妈笑呵呵的回答:“放心吧!老太太已经入棺了,夫人拿到了库房钥匙,从今以后凤府便是您跟夫人的天下。” 是了,柳亚梁回京,萧梓晨把持朝政。 凤忠鹤知道风向变了,便将柳姨娘搬回了原先的院子,逼原配发起重新住回香茗苑。 只是他没想到,他下达指令的当天夜里,柳萋萋便带着嫁妆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香茗苑只留下一封薄薄的和离书。 凤忠鹤发疯了般寻找柳萋萋,却在此时病情大有好转,已经能起身吃饭说话的老太太突然暴毙,死的极为凄惨。 那模样一看便是服毒而亡。 凤忠鹤大怒,将老太太院子里的奴仆圈禁在院子里,一个个往死里打,终于揪出了下毒的真凶,却不想矛头直指大儿子凤云逸。 凤云逸百口莫辩,直接说凶手是柳姨娘,可凤忠鹤明知事情不对,却还是选择将大儿子关起来,等以后发落。 结果当天晚上凤云逸逃逸,柳姨娘直接报官抓人。 惊动了整个京都城。 柳姨娘的儿子凤云景第二日便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凤府嫡子。 凤忠鹤不信长子会杀祖母,派人四处寻找长子。 却不知他在寻人的时候,凤云逸正躺在一处破庙奄奄一息。 柳姨娘的人冲进破庙杀人灭口后,便在没人见过凤云逸的身影。 柳萋萋得知此事万念俱灰。除了埋怨儿子当初不跟自己走外,便是恨死了凤忠鹤这个不作为的父亲。 于是倾家荡产买凶杀凤府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了凤云景这个十几岁的孩子。 一时间凤府人心惶惶。 在经历过一次暗杀后,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柳姨娘不得不回了柳家,请来柳中堂一手培养的黑衣骑守护凤家,才让暗杀慢慢减少,事态逐渐安稳下来。 凤翠华起身,来到床前打量院子里皑皑白雪,呼出一口白色雾气,她眼底闪过惋惜的光:“可惜了,姐姐不在京都,这场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说话间,她手中梅花簪应声而断,眼底满是怨毒。 张妈妈知晓她多痛恨凤倾城,顺着她的话道:“小姐,柳家那边来消息,凤倾城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您有都是机会杀她。” 激动的情绪滑过心头,凤翠华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回来好,回来太好了,让她看看一手培植的星宿司落入我手中,她会是什么表情。” 提到星宿司,张妈妈蹙眉道;“小姐,殿下那边来人催您,让您尽快找到星宿司所有图纸,尤其是山河图。” “催催催,就知道催,他怎么不自己去找?”凤翠华满脸不耐烦,随手关上窗子,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 张妈妈不敢反驳,只是望着脚尖不说话。 虽然她是夫人身边人,但自从被打断腿以后,她便只能仰人鼻息,看小姐的脸色行事了。 扫了眼一瘸一拐的张妈妈,凤翠华越发不耐烦道:“行动不便,就别总往我这边跑了。” 张妈妈心里难受,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什么时候对自己这般不敬了。 咽下叹息,张妈妈点头道:“好,,老奴回夫人身边伺候着。” “等等,柳萋萋的嫁妆找到了吗?”提起这个凤翠华心里怨气冲天,她指望着柳萋萋的嫁妆,风风光光嫁入皇家,可是下面人告诉她,柳萋萋连夜带着嫁妆跑了。 竟然让她跑了,真是气煞她也。 但她不相信那么多东西,能全部搬的一干二净,总该剩下东西的,所以让人挖开香茗苑来翻找,哪怕是一寸土地也不能放过。 张妈妈满脸为难之色:“没,一颗珍珠都没找到,夫人的住处,还有香茗苑都翻遍了,甚至整个凤府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看到任何嫁妆的影子。” 一股冷意袭来,冻得张妈打了个寒颤。 但她不敢多说,冲着凤翠华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温暖的房间。 身后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张妈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唉,大小姐这婚礼,可能会寒碜的她自己都不想看吧。” 提起婚礼,张妈妈更加头疼。 大将军回来后,第一时间将大小姐与五皇子的婚事提上了日程,算算也就这两天的事。 可凤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也只有张妈妈知晓,凤府没了柳萋萋,等同于金山银山全部没了,哪里还能拿的出钱。 即便老爷开了小金库,也不过九牛一毛杯水车薪。 也难怪大小姐会那般着急。 …… 翠峰楼。 二楼的一间包房内,气氛显得很是凝重。 “怎么办?这种事如何跟令主交代?”蔡虎坐在慧明轩对面,一颗心狂跳不止。 慧明轩揉着额头,抿唇道:“如今京中局势不明,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救我们早就救了,实在是我们无能为力。” 蔡虎的手隐隐的颤抖,仿若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东西我全部抢了出来,唯有远舟的小鸡吃米图没能拿出来,但愿萧梓晨没那么高的智商,看出其中的猫腻。” 慧明轩眼里是化不去的忧虑:“他与令主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是最了解我们的人之一,恐怕此时那幅图已经落入他手中了。” 忽的一下起身,蔡虎咬牙切齿:“我去抢回来。” 慧明轩出手阻拦:“那幅图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公主……” 蔡虎一屁股坐回去,脸上都是颓废之色:“我虽不知长公主与令主之间的过往,却也知道领主定然及在乎她,但愿阿九靠谱一些……” 说到这里,他心里越发没底了。 阿九这个人,他更加不了解,也不知他能做到哪一步。 第161章 萧明月死 大军开拔,行程自然慢了很多。 不知为何,离京都越近,凤倾城的心便越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让她惴惴不安。 玄武最近这几天消停的很,几乎不怎么出马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让凤倾城担心。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日车顶上唱歌感染了风寒?” 伸手试探玄武额头温度,凤倾城觉得没什么变化。 玄武蔫头耷脑看向逍遥王马车的方向,郁闷的回答:“相思病,你救不了,让我愉快的死亡吧。” 白了她一眼,凤倾城坐的离她远一点,万一傻气过给自己就不好医治了。 车外响起敲门声。 凤倾城伸手打开车门,萧梓战探头坐了进来:“京都有消息了,我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凤倾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不担心凤府任何人,唯独母亲让她放不下。 踌躇了一下,萧梓战索性全盘托出:“你娘脱离凤府搬到贫民区居住,凤府老太太死了,为了不影响凤翠华的婚事,凤府隐瞒不报,并未发丧,你哥哥……” 说到这里,萧梓战脸色越发冷沉,不知该如何跟凤倾城说,那毕竟是她的血脉至亲。 凤倾城放在腿上的双手穆然握紧,死死的揪着裙摆,一颗心泛起隐隐的痛。 “说吧!没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留存两世记忆的人,什么苦没吃过。 失去的多了,已经麻木了。 深吸一口气,萧梓战将信件拿出来递给凤倾城:“你哥哥失踪,可能已经死亡,有人在贫民区破庙内发现了他身上的玉佩,还有足够致人死亡的流血量……” 即便已经做好准备,凤倾城还是眼前一黑,险些没晕厥过去。 玄武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打人,骂人,安排人做事她在行,但安慰人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只会越来越糟糕。 眼底闪过心疼,萧梓战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开口劝解:“也许,也许我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毕竟我们的人还没找到尸体。” 理智逐渐回笼,凤倾城抓着玄武的手微微颤抖:“让远舟派人去找,他的人善于刺探。” “好,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善远舟尽快回京处理。”萧梓战牙齿打颤,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凤倾城察觉有异,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道:“是不是长公主……” 萧梓战点头:“父皇称病不朝,长姐觉得事情不对,带人进宫伺疾,却再也没出过宫,我的人也跟宫里失去了联系,我担心……” “让远舟带人先行一步回京,回京后每隔一个时辰发一次消息,我要知道京都所有事情,包括所有官员府邸的事情,要事无巨细。” 泛冷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凤倾城强撑着理清大脑,跟萧梓战交代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直到萧梓战走了很久,凤倾城都没从凤云逸死了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她即便再不喜欢那个哥哥,但他们终究血脉相连。 犹记得萧梓晨凤府绝杀那一次,凤云逸唯一一次没有站在凤翠华身边替她说话。 也唯有那次,他像个哥哥一样维护了她,可她的心已经冷如石头,根本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之后也总是避开他,不想知道他任何消息。 如今想来,是有点后悔的。 “不会有事的,小说里都说了,遇到这种截杀的事,定然会有反转,所以我相信你哥哥一定还活着,此时不知道躲在那个犄角旮旯等着你去救他……” 玄武发挥碎碎念的功能,在凤倾城耳边不停低语,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外面善远舟的声音响起:“令主,我等先行回京,我欠公主一个人情,我一定将她救出来。” 伸手推开车窗,凤倾城祈求的看着善远舟:“远舟,你们要活着,公主也要活着,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死在我前面。” 善远舟冲凤倾城温和一笑,随即拱拱手郑重点头。 看着善远舟一行人飞快离开,他身后跟着长公主的人马,凤倾城多了几分期许。 …… 宫内。 皇后脸色惨白的看着长公主的尸体,全身都在颤抖:“萧梓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收回宝剑,望着气绝的长公主,萧梓晨笑的阴邪癫狂:“母后,她不交出内库私印,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你确定她活着对我们有好处?” “可,可你也不能杀她,你杀了她还怎么拿到内库私章,又如何掌控内库?” 皇后口口声声都在惦念内库,却从未在女儿身上留下任何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冷情。 只有躲在角落中,死死捂着嘴巴泪流满面的子帧知晓所有事情。 丝毫不知有漏网之鱼的二人,还在你来我往的交锋。 “母后,你觉得她活着就给我们吗?不可能,所以我杀了她,你再以皇后的名义接管她的内库岂不是天经地义……” 颤抖着起身,皇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的容易,你知道内库在哪里?又知道除了她以外都有谁接触过内库的生意?” 萧梓晨快要气死她了,也不知哪儿来的戾气,动不动就在宫里杀人,她这些日子为他擦了多少次屁股。 “杀都已经杀了,你还指望着将她救活过来吗?”擦干剑上的血,萧梓晨将宝剑递给身边侍卫。 侍卫挥手,立刻有人进来抬走萧明月的尸首。 “你做什么?你把她弄哪里去?”皇后急切的上前,一副想要抢回尸体的模样。 萧梓晨伸手拦住她,笑着说道:“东西不在她身上,你养大的女儿,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一定是收在了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母后还是赶紧让宫人搜宫,找找那个叫子帧的女官吧。” 说到子帧,躲在角落中的女人瑟缩了一下,将自己蜷缩的更加紧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皇后拳头捏的死紧,等着萧梓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劝你收敛点,老七就要回来了,若是知道你杀了他的姐姐,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呵呵?凭他?手下败将,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听他如此大言不惭,皇后反而气笑了:“你哪儿来的底气?若本宫记得不错,深城时你可是没少吃他的亏。” 第162章 衣服扒光 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萧梓晨不悦的看向皇后,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意:“那是我不小心着了他的道,那是我若是及时醒悟……”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我没必要给你解释,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我保证答应你的事,我会一件不漏的全给你完成。” 皇后抿唇不语,萧梓晨转身出了皇后寝宫。 出门时与三皇子萧梓源擦肩而过,看都没看萧梓源一眼,仿若他就是个陌生人。 让萧梓源极其不满,几步冲进皇后寝殿指着萧梓晨离去的背影恼怒的询问:“母后,你为何与他在一起?他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他在父皇的膳食中……” “闭嘴。”不等他说完,皇后脸色阴沉的打断了他。 萧梓源一脸费解的看着皇后,从未想过一向待他和颜悦色的母亲,竟也有吼他的一日。 “母后,你怎么了?儿臣怎么觉得你变了?你不是最在乎父皇的吗?为何你……” “不要再说了。”这一次皇后是真的怒了,抓起案几上的琉璃盏狠狠砸了出去。 萧梓源噤若寒蝉,看着陌生人一样的母后,心里不停的颤抖。 蓦然间,目光落在一滩血迹上,萧梓源像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刚刚长姐来找您,您看到她了吗?我有事找她,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人影,还有你这地上的血迹怎么回事?若是被长姐看到……” 皇后的一颗心提了起来,凝眉看向儿子:“你,你说你长姐过来找本宫?你怎么知道的?她都告诉你什么了?” 萧梓源被皇后激动的情绪吓到了,低头看向皇后掐着他双臂的手,疼的脸色微微泛白:“母,母后,我该知道什么吗?长姐找你不很正常吗?她也是您的女儿,况且她找你,无非是为了见父皇,还能是为了什么?” 皇后的心慢慢落回到了肚子里。 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她察觉不过一会功夫,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快湿透了:“她没来找我,你若是看到她,告诉她,你父皇病着,不想任何人打扰,让她赶紧回她的公主府去。” 皇后说的煞有介事,萧梓源便也信以为真。 临走时看了眼地上的血迹,以为是那个不听话的宫女被责罚了。 毕竟宫里这样的事稀疏平常,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确定萧梓源走远了,皇后才抬手招来宫人:“去看看,他们把长公主送去哪里了?若是没来得及收尸,就把她丢到乱葬岗去,记住不能让人认出她的身份,衣服扒光脸划花。” 听着皇后的吩咐,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不敢质疑什么,转身快速去办差。 角落中的子帧瑟瑟发抖,眼底满是怨愤与痛恨。 殿下待您那般亲厚,您对她竟是如此狠辣。 握紧拳头,子帧发誓她若是能活着出去,定然不会让皇后好过,她一定为公主报仇。 …… 大军行进速度太慢,让凤倾城很是心焦,又不敢催促逍遥王快点,只能在马车里默默忍受。 一连两天萧梓战都没来找她,让她疑惑他到底在忙什么。 安排布局,不是该来找她商议吗? 她派去的人汇报,都是殿下在跟王爷议事,有事他们传达就好。 让凤倾城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 直到第二日傍晚,凤倾城实在是按捺不住,亲自去萧梓战的马车寻他,才得知他与善远舟一起离开的队伍,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京都。 听闻这个消息,凤倾城有些生气,却也知道萧梓战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再则也是为了安抚逍遥王,让他看到他们合作的诚意。 即便在生气,凤倾城也不得不妥协,跟着逍遥王继续往京都走。 玄武看出凤倾城的焦躁,也有点反感逍遥王拖延的性子,索性跳下车去找逍遥王谈话。 “王爷,凤大小姐身边的玄武找您。” 即便知晓自家王爷不会见这位,侍卫长还是尽职尽责的问上一嘴,然后准备尽快赶人。 “让她进来。”车内传来逍遥王慵懒温和的声音。 侍卫长按惯例开口:“听到没,我们家王爷不……” 见字尚未出口,侍卫长便已愣在当场,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关的严严实实的车门。 白了他一眼,玄武飞身上车,一脚踹开车门,毫不客气的坐了进去。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仿若这样的事,她做过千百次,早已熟练之极。 猛然灌入的冷风,让逍遥王微微蹙起眉头,面具下紧抿的薄唇,露出一丝不悦的弧度。 玄武没搭理他冰美人的姿态,大剌剌的在他左手边坐下,正好能透过书本看到他俊逸非凡的侧半边面具。 也就玄武觉得那面具帅了,若是被孩子看到那张面具都得被吓哭。 “说吧,怎么才能加快行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拖慢脚程。” 同床共枕几十年,她会不知道他那臭德行。 逍遥王深邃的眼眸只给了对方一个眼尾,便继续将视线落在书本上:“不是我的意思,他也是为了她好。”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别人听到定然满头雾水,玄武却是听明白了。 叹了口气,玄武揉着发疼的额角说道:“你不了解他们的感情,所以还是不要按照你的方式处理,倾城她有自己的做事方法,我不想她后悔。” 逍遥王翻着书页,津津有味的样子,让玄武想把书抢过来,再把人扒光了揍一顿。 “唉,我就想不明白了,这都第二世了,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自认为酷,实则烦死人不偿命的性格?” 放下书本,逍遥王看向玄武,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本王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什么第二世?本王为何要改?” “握草,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老娘不挥拳,你当我是hello kitty……” 终究是忍不了,玄武的暴躁劲上来了,挥舞着拳头直奔逍遥王的帅脸打过去。 侍卫长发觉不好,刚要起身进去将玄武拽出来。 便见自家王爷突然出手,一阵掌风将车门关上了。 霎时间,小小的车厢内传来打斗声。 行驶的马车不停地震颤,吓的车夫大气不敢喘一下。 侍卫长担心又不敢进去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好笑。 “靠,欺负老娘武功不如你呗,老娘咬死你……”车内传来玄武怒吼声,伴随逍遥王闷哼声。 不多时沉闷的逍遥王终于说话了:“打架就打架,不许扒衣服……” 侍卫长汗毛倒立,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废了玄武。 放眼望去,全天下谁敢如此这般对待他家王爷? 第163章 擦肩而过 扒? 扒谁衣服? 车夫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使得马车一个不稳,碾压了路面上一块大石。 马车剧烈摇晃,车里突然安静,气氛诡异的侍卫长握着宝剑的手在蠢蠢欲动。 很久,久的侍卫长想要冲进去救王爷时,车里传来逍遥王不悦的声音:“车稳一些。” “是,奴才知道了。”车夫颤巍巍的回答,目光从侍卫长身上收回,开始专心赶车,在不敢大意。 “王爷……”侍卫长担忧开口,却在下一刻马车门突然打开,玄武顶着一张大红脸冲出来跳下去,转回身踹了一脚马车行驶的轮子边缘。 “去你大爷的逍遥王,本姑娘记住你了,本姑娘发誓,三年内……” 话音戛然而止,像似想起什么,玄武手舞足蹈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极被气爆炸的气球。 后面马车赶上来,凤倾城探头询问:“玄武,都说你别找他,没用的,我自己想办法。” 玄武跳上马车,晕染的红还未散去,看上去娇羞美艳,倒让凤倾城有些意外。 “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伤寒了,快坐下喝杯热茶。” 说话间,凤倾城已经亲自为她斟茶倒水,甚至还给她洗了个热毛巾。 玄武木呆呆的任由凤倾城伺候她,眼底滑过各种各样复杂情绪,着实让凤倾城看不明白。 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脸皮厚到钢枪都扎不穿的人有这般姿态? 正在凤倾城费解时,车外响起逍遥王身边侍卫长的声音,多少带了些不满:“凤大小姐,我家王爷让我通知你,可能要快速赶路去你们京都,所以请你准备一下,路上不会在住客栈了。” 凤倾城心下一喜,自然忽略了侍卫长那不悦的语气,打开车窗一角,避免冷空气进来,对侍卫长道:“谢你家王爷的体谅,情分我记下了,改日若是有需要我的时候,敬请吩咐。” 这是凤倾城头一次为萧梓战之外的人不计回报的许下诺言。可见她是真心感谢逍遥王的。 偏侍卫长不领情,冷着一张脸道:“不用了,我家王爷向来不求人,凤大小姐若是真心想感谢我家王爷,就看好您身边那位,别让她去打扰我家王爷休息。” 玄武呲牙,刚要探头跟对方杠几句,却被凤倾城一只手给拦住了。 “好的,我会看好我妹妹的。” 见侍卫长转身离开,凤倾城关上车窗转头:“你跟他计较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奴才,逍遥王对你好最重要。” 玄武撇嘴,一脸不满:“你是不知道,那厮蔫坏蔫坏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不是你说的话吗?怎么,遇到坏的,你又不乐意了?” 凤倾城的话,让玄武想起上一世,在没有逍遥王的时间里,她是多么快活潇洒。 可遇到死男人后,她的草丛全都不见了,整天就追着他一个人跑,自己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说别人的时候有多爽,打脸时刻便来的有多快。 磨牙声响起,刺的凤倾城耳膜疼,捂住玄武的嘴:“我说,你后悔也好,懊恼也罢,可千万别再我这边发疯,你也知道我这毛病,在没有找到解蛊办法之前,你可千万别把我弄犯病了,七殿下不在这里,我可不保证别人能控制得了我。” 玄武翻白眼,将她的手拿下来冷哼道:“放心,就算是你犯病了,我也有办法治得了你。” 车内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车外大军逐渐加快速度往京都方向赶。 …… 日夜兼程,萧梓战与善远舟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进入京都。 京都看似没什么变化,却是外紧内松。 看守城门的人,比以往多了三倍不止。 盘查的官兵查的相当严格,就差把底裤扒下来看看是男是女了。 以至于进城的百姓怨声载道。 萧梓战蓄起了大胡子,左眼角到下颚一道狰狞的疤痕,将他的形象毁了个彻底。 善远舟拄着拐,脑袋比平时大了不止两倍,脸上都是麻子和疤痕,好像被火烧的没了五官,让人看着就害怕。 因此他们二人前后行成了真空地带,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贴着他们排队。 星宿司以及萧明月私兵以各种不同形象,分批分日期陆陆续续进城,丝毫没有暴露身份。 当队伍轮到萧梓战时,里面飞快奔出一辆马车,车内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让开,宫里内监办事,都别阻拦……” 善远舟闻着那越来越近的味道,不由得蹙眉:“血腥味太浓,车里的人应该死了……” 萧梓战凝眉,看着那赶车的内监低声回答:“看着眼生,不像是宫里常年行走的内监,应该是进宫没多久的人。” “要不要派人跟上去看看车里是谁?” “不用,宫里经常有这种无缘无故死人的事。”萧梓战不甚在意的回答,心却已经飞回了内城。 他在担忧父皇,还有长姐,至于母后为何会反,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 马车比较简陋,赶车的人露出令牌后,便没人在阻拦他出城了。 与萧梓战等人擦肩而过时,不知为何平稳的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露出女人半截白皙修长的手臂,没有穿衣服,就那么大剌剌的展现在人前,丝毫不怕被人看到。 善远舟扫了眼,微微蹙起眉头:“尸斑出来了,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具体要仵作验尸……” 没搭理善远舟的碎碎念,萧梓战觉得那是大理寺的事与他无关。 他现在要找到长姐,肃清宫内情况,看父皇到底怎么了。 许是他们两个人太丑了,守城兵连查都没查,直接挥舞着手臂赶人:“走走走,被堵在这里耽误别人……” 二人加快脚步通过城门,直奔翠峰楼。 如今哪里都不安全,只有善远舟刚来京都的据点尚且隐蔽。 他们不知,他们用尽心思进城时,有一个人也在用尽心思想要出城。 子帧躲在宫门口,眼看着拉着长公主尸身的马车走远心急如焚。 然而皇宫戒备森严,她根本出不去。 加之皇后五皇子都在找她,一时间整个皇宫都在戒严。 有小宫女路过,子帧瞬间认出了那是冷宫洒扫的人。 眼底闪过异样色彩,子帧悄悄的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一名宫女拿着令牌出宫,被守卫拦了下来。 “站住,这么晚出宫做什么?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宫女畏畏缩缩,一颗脑袋被兜帽遮掩的严严实实,让士兵起了怀疑:“把兜帽拿下来。” 子帧左右为难,指着士兵手里的令牌道:“我不是给你们令牌了吗?” 第164章 明日大婚 士兵不耐烦推开子帧的手,满脸气恼的说道:“令牌是令牌,脸是脸,你不知道宫内在抓窃贼吗?” 子帧心思一沉,一双灵动的眸子藏在兜帽中,闪过狰狞的怨愤。 士兵见她不动,顿时起了戒备的心思,腰间宝刀出鞘半分,带着凛冽杀气。 子帧被吓得哆嗦,抓着兜帽的手一松,兜帽便掉了下来。 一张疤痕交错的脸,浮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怎样一张脸,像是被人在脸上划了十七八刀,之后又被烙铁狠狠烙印过。 吓的几个士兵纷纷后退,忍不住抬头扫了眼天色。 夕阳西下,尚有一丝余光,这个时候鬼怪之流应该不会出现。 “你,你怎么回事?”士兵哆哆嗦嗦询问,握着刀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刀柄。 子帧无奈叹息:“你也知道,这宫里办差有多难,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主子,她们想要我们的命能有多难,好在宫里的嬷嬷体贴我们这些个办差不利的奴才,给了这放身的令牌,让我们出宫自谋生路……” 说到这里,子帧说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的掉落,顺着伤口滑落,那种刺刺的痛都不及她心里的苦。 “行吧,走吧走吧,赶紧走。” 看子帧不像是作假,被吓得三魂离体的士兵忍耐不住开始赶人。 子帧心下一松,迈步刚要离开,却听另一人开口:“等等。” 子帧心思一沉,转身看向对方,手却伸进了袖子里,握上御膳房偷出来的杀猪刀。 说话那人上前,伸手去摸子帧的脸。 子帧下意识避开,却听对方不悦的开口:“谁知道你这是真是假,总得让爷摸摸才知道你是不是易容了。” 握着刀的手松了松,子帧微微弯腰,忍着屈辱让对方摸自己的脸:“你摸吧!这伤口才好没多久,请你不要太用力,否则裂开了,我没钱买药的。” 听她说的可怜,对方却没有放松警惕,用力捏了捏烫伤的地方。 就听子帧疼的吸了一口凉气,有血渗了出来,黏了那人一手。 那人急忙在子帧身上擦了擦,嫌弃的啐了一口:“滚滚滚,赶紧滚。” 眼泪哗哗流,子帧哭着跑出了宫门。 身后有人说话:“你说你,人家一个姑娘家毁了脸够不容易的,你为什么还要为难人家,人那脸好不容易长好了,你又给捏流血了,你亏心不亏心……” 听那声音是之前拦她的第一个人,也算是有些良心的。 可有良心有什么用? 他能救活公主吗? 子帧并不感谢他,反而痛恨起这深宫大院的黑暗来。 掏出长公主平时放在她这里的药膏,子帧直接丢在了角落中。 她的脸毁了,那点疼又算什么? 反而能够时刻提醒她,今日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飞快往城门口奔去,路过翠峰楼时,她不知楼上正坐着能为长公主讨公道的人。 望着一边走,一边抹泪的姑娘,善远舟叹息道:“这姑娘谁家的,这脸毁的有点彻底,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救不下来……” 萧梓战不是个好事的人,今日却不知为何,听到善远舟的话,忍不住探头瞧了一眼。 灰扑扑的粗布麻衣,虽是宫里宫女的款式,可一看便知是冷宫出来的。 也只有冷宫的人不受待见,穿的才会那般寒酸。 可是冷宫的人为何会在街上?而且他觉得有些眼熟。 “殿下。”门口响起敲门声,以及容隐小心翼翼的呼唤。 收回视线,萧梓战将那个背影忘到脑后:“进来。” 推门而入,容隐查看身后,确定没人跟着才关上房门。 我们的人都进城了,只有公主的人还没进全,估计还需要两三日。 “无妨,先说说有没有联系上宫里?” 青冥受伤不轻,容隐先他一步带青冥回来,应该比他们知道的多一些。 容隐扫了眼善远舟,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 “无妨,远舟是自己人。”萧梓战接过善远舟递过来的茶,几乎一口喝光。 连日来的日夜兼程,让他渴得的嗓子冒烟。 “情况不太好,我们与宫里彻底失去了联系,无论是皇后宫里,还是长公主入宫后的住处,即便是去保护长公主的阿九都没能联系上。”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萧梓战眼底闪过冷芒,善远舟担忧的看着他,一颗心也在慢慢下沉。 “好在凤大小姐的星宿司提早做了准备,虽不算全员撤离,却也保留了大部分实力,除阿九失踪和善司主的小鸡吃米图没有抢救出来外,其余人全部撤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暂住。” “凤云逸找到了吗?”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萧梓战不敢去想长姐,只能转移注意力。 容隐眼底闪过一抹黯淡:“没有,凶多吉少。” 霎时间,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谁都不打算在说话。 气氛低沉的可怕。 良久,萧梓战才开口:“从御医院下手,该用上某些人了,务必打通宫内渠道,明日我要知道宫内所有情况。” 听到某些人,容隐立刻会意,却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殿下是不想启用那家伙的。 可现在刻不容缓。 “不用管我母后,务必知道我长姐的消息,至于凤云逸……” 萧梓战停顿了一下:“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各个官员府邸及内眷,全部肃清一遍,明日日落前,我要知道那些人对我还有用,哪些人已经投靠了老五以及柳家,还有凤翠华……” 听到凤翠华三个字,容隐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不打断萧梓战的话;“殿下,柳亚梁一手促成,凤翠华与五殿下于明日便会完婚。” “明日,这么仓促?”善远舟惊讶的瞪大眼,觉得柳家过于急切,定然还有后手。 惊讶的不止善远舟,还有萧梓战。 按照前世轨迹,他们完婚应该在三年后,怎么这般快提上日程? 这一世所有事情都变了,跟第二世一样,变得越来越离谱,难道是他们重生推进了所有事情? 这不是好事,也许是更大灾祸的预警。 “既然如此,我们明日送他们一个大大的新婚贺礼。”敲击着桌面,萧梓战眼底滑过一抹冷芒。 善远舟抬手阻拦;“殿下,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回京了,这件事让我们星宿司出手,我保证惊的他们一辈子忘不了。” 第165章 翠华重生 次日,凤翠华打扮一新坐在梳妆台前,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喜婆进门见了她的臭脸,只能尬笑缓解气氛:“哎呦,这怎么话说的,这喜帕怎么还不盖上。” 丫鬟回神,忙拿过大红喜帕盖在凤翠华脸上。 直到看不见她那张黑沉沉的脸,众人才松了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柳姨娘走进来,施了胭脂水粉的脸色看上去依旧不太好,左胳膊看上去有些违和。 风吹过来袖子飞了起来,显得空荡荡的格外渗人。 屋内伺候的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柳姨娘的胳膊,深怕触了这位的逆鳞。 事实上,她们低头是对的,柳姨娘的确在乎失去的那只胳膊,因此没少发脾气,光她院子里的奴仆便已打杀了七八位。 “华儿,为娘知道你为什么冷脸,为娘也是尽了力的,你也知道你外祖一直在外征战,府里为了我梁国已经花费颇多,拿不出钱财也是情有可原,你可千万别怪你外祖。” 柳姨娘说的大义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家为梁国付出颇多。 唯有柳家人自己心知肚明,柳家拿国库的银两养士兵,造武器,到底积累了多少家业。 凤翠华双手握着一只苹果,指节微微泛白,并未回答自家母亲的话。 柳姨娘也是无奈,拿起梳子亲手为凤翠华梳妆:“娘给你请了京里最好的十全婆婆,让她送你出嫁,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穆然间,她的手被凤翠华握住了,微微地颤抖与泛着寒凉的手指让柳姨娘的心提了起来。 “华儿,你这是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她抓过凤翠华的手,不停的揉搓,心底泛起一丝心疼。 她知道华儿不喜欢五皇子,想要嫁的是太子。 可如今这形势,太子完全没有成皇的可能,他们柳家也不可能站在太子那边,便只能委屈自家闺女了。 “娘,你让他们出去,我有话对你说。”凤翠华的声音与以往大有不同。 低沉,缓慢,颇具威势。 连柳姨娘都被她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心思有些沉,柳姨娘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去,这才在凤翠华身侧坐下:“华儿,你有什么话对娘说?娘听着……” “娘,你去告诉外祖,五殿下没有成皇的命,他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都不过是别人的嫁衣,让外祖趁早改投四殿下。” 柳姨娘大惊,猛然起身掀翻了座椅。 门口响起张妈妈的询问:“夫人,怎么了?” 柳姨娘刚要开口说凤翠华疯了,却被凤翠华一把拉住了胳膊:“娘,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时间不多,必须在出嫁前跟你说清楚。” 被她抓的胳膊疼,柳姨娘想要甩开她,又怕惹闺女不快,只能默默忍受着:“张妈,无事,殿下来接亲时,你们快点过来通报,我与华儿有话要说……” 张妈妈不疑有他,冲着丫鬟使了个眼神,小丫鬟飞快的往凤府门口去了。 五皇子大婚,京都有头有脸的人近乎来了三分之二,还有一少部分是与五皇子政见不合的,只让下人象征性的送了贺礼过来,便再没了下文。 柳亚梁是个记仇的,特意让下面的人全都记下来,等凤翠华大婚过后,在跟这些人一一清算。 凤忠鹤忙着招呼柳亚梁等人,因此看到小丫鬟风风火火跑去大门时,并未太在意,而是强撑笑颜应付众人。 与凤翠华及笄礼时不同,那时他是真心为女儿感到高兴。 而今日,他的笑容下除了疲于应付,便是虚伪冷漠。 他没忘记,后院还放着一口棺材。 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老娘,至今死不瞑目,让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由其一而再,再而三被柳家威胁打压,让他突然醒悟,所谓岳丈还是当初的镇国将军最好。 最起码他的第一任岳丈从未威胁过他,也未插手过他府里的事情。 即便他与柳萋萋吵架,岳丈知道了,也只会申斥萋萋不懂得体谅他这个相公。 而现在…… 凤忠鹤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苦笑。 他知道京都城内很多人都在看他笑话,都在私底下鄙夷他抱着粪球当宝。 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只想好好做官,不想管那些婆婆妈妈的家务事,他有错吗? 他是男人,就该立于朝堂之上,将家务事全部交给内宅去操心。 可他越是不想管家务事,家务事便越是要找上他。 “凤兄……”有人叫他,让凤忠鹤终于回过了神。 闭了闭眼,挤出恰到好处的笑:“啊,徐大人,你怎么过来了?我该去你那边敬你酒的。” 七品京官徐大人微微一笑,一副讨好的姿态说道:“我见凤大人独自在这边感伤,便想着过来陪陪大人。” 感伤? 他是挺感伤的。 他老娘死了有些日子了,却连出殡都做不到,还得为个不争气的女儿办婚宴。 孝道大过天,可凤翠华她有孝道吗? 为了自己的颜面,把他这个当爹的小金库全都搜刮走了,却半点感激之情都没有,他简直是养了个白眼狼。 不,不是一只,是一窝。 还有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凤倾城。 徐大人见凤大人情绪有些不对,想着寻个理由离开,转头便看到柳亚梁端着酒杯正与大家寒暄。 眼前一亮,徐大人调头就往那边去了。 凤忠鹤叹了口气,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哐当一声,瓷器落地摔的粉碎。 柳姨娘脸色苍白,一双手不停的在颤抖,跟着红盖头看凤翠华,她觉得毛骨悚然,如同什么东西一直在她背后吹她的脖子,让她全身寒凉。 “你,你是说,你昨日便已经被毒死了?” 这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若是被毒死了,那眼前的人是谁? 想到这里,柳姨娘猛然掀开了大红盖头。 盖头下的脸,依旧是那张她熟悉的脸,可是那双眼睛却蕴含了上位者的威压。 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母亲若是不信,可以将我昨日的膳食送去查验。”凤翠华起身,掀开桌面上盖着的红布,下面四五道凉透了的菜肴清晰可见。 “母亲查验后,若是证实里面有毒,可千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那几件事,萧梓晨信不得,凤倾城必须死,四皇子才是梁国最后的君主,外祖只有搭上四皇子的车,才能安稳的坐到最后。” 柳姨娘感觉到血液中泛着寒气,一时间太多事,她根本消化不了。 可女儿说的头头是道,她又是否该相信? “来人,张妈妈,立刻派人去厨房,把陈刘氏给我抓起来。”不管怎样,审审不就知道了。 张妈妈狐疑,却也不敢耽搁,一瘸一拐的往厨房去了。 这时小丫鬟跑回来喊道:“小姐,殿下来迎亲了。” 第166章 大闹婚礼 将盖头给凤翠华盖上,柳萋萋一时间接收不了那么多信息,只好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轻声交代。 “你且先嫁过去,等我确认了给你下毒的人,再去找你外祖,将事情告诉给他,让你外祖去处理。” 凤翠华没有反抗,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嫁妆会寒酸的让她没眼看。 嫁妆是随着婚轿一起离开的,因此她出院子时,便已经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十口箱子, 是的,只有十口,比起她上一世的风光大嫁,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看到这么寒酸的嫁妆都在咬牙切齿,可想而知一会萧梓晨看到了会怎样。 “去,找几十口空箱子过来,跟在后面一起出门。”她吩咐,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有些为难。 见丫鬟不动,凤翠华冷了脸:“看什么,还不快去。” 无奈下,丫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凤翠华找了个理由,在内院拖延了一盏茶时间,才在众人千呼万唤中,摆着谱走了出来。 身后跟了几十台嫁妆,看上去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却都关着箱盖,让人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若说看不到,也不全是,最起码前面两口箱子是开着的,里面放了不少玛瑙珍珠,琉璃玉器端的是大手笔。 萧梓晨并未在意凤翠华的嫁妆,毕竟上一世她嫁给自己时,光嫁妆便填满了他府邸的所有库房。 只可惜大婚当日,他被贬为庶人发配充军,嫁妆也都尽数被充了宫,否则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如今不会在有抄家,被贬一说,那些嫁妆依旧是他皇子府的,他没必要去看那些东西。 殊不知,凤翠华赌的便是他的心大与自负。 一群人热热闹闹将新人送出府,大街小巷的乞丐,孩子扎堆过来讨喜钱,却被仗势欺人的下人拎着扫帚赶走了,顿时引起一群人的不忿。 喇叭声,鞭炮声震耳欲聋,几乎响彻整个京都。 闲暇无事的老百姓,都赶过来看热闹,把街道两旁围堵的水泄不通。 正在萧梓晨坐在高头大马上展现自己的威武身姿时,一桶大粪从天而下,尽数淋在萧梓晨与凤翠华的花轿上。 顿时臭气熏天。 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往外退,顿时让出了三三两两的黑衣人。 只见他们从上到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手里拿的不是钢刀,而是臭鸡蛋烂菜叶子,还有隔夜的馊水,用尽力气往迎亲的队伍中丢,也不管对方是谁,丢出去便跑,快的让人无暇顾及。 “大胆……”侍卫长大怒,顶着一身鸡蛋液,一跃而起直奔最近的黑衣人。 其余侍卫也纷纷出手,去抓其余黑衣人。 不过片刻,迎亲队伍中的大部分侍卫被引走,留下的不是贴身侍卫,便是两府之中的随行小厮和护院。 萧梓晨被臭的一阵阵干呕,一张脸黑到了极致,阴沉沉的扫向所有人。 老百姓哪里还敢看热闹,一转身撒丫子全跑了。 却在此时,纷纷扬扬的白色纸张从天上掉落,如同雪花漫天飞舞,落入每一个人手中。 宣纸何其昂贵,老百姓如同捡到了钱,跑路的同时不忘捡几张回家用。 捡起来才发现上面有字,顾不得多看,揣进怀中继续跑。 捏着苹果躲在轿子里的凤翠华被臭味熏得头晕眼花,忍不住伸手掀开轿帘,却摸到一手黏腻腻的东西,放到鼻子底下一闻。 呕…… 她吐了。 “这,这什么东西?” 被淋了一身的丫鬟婆子,个个弯腰狂吐,还不忘对着轿子回答:“小姐,别,别出来,外面,全是,全是粪便……呕……” 粪便? 凤翠华手里的苹果掉了,弯腰在轿子下狂吐,她连掀开轿子的勇气都没有,就怕又摸了一手粪便。 而此时萧梓晨哪里顾得上凤翠华,一夹马腹直奔自己府邸飞奔而去。 独独留下新娘和娘家人风中凌乱。 自此,凤翠华大婚成为了京都城最大的笑话。 而那份署名星宿小报的宣纸上,则肆无忌惮的写着一行大字,天降粪便恭贺五皇子大喜。 后面还写了一段五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灭星宿司断老百姓财路,让打工人无工可打,只能回家吃老本的新闻。 不过一盏茶时间,便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曾经因为星宿司开办的造纸厂,报业局,餐馆,珠宝行以及饲养场一类而有了工作的老百姓,得知饭碗是五皇子萧梓晨砸的,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跑到皇子府门外示威,抗议。 却被萧梓晨的侍卫用武力打压下去,抓了几百号人送到大理寺牢狱后,那些示威的人才算是消停了些。 然而事情还没完。 傍晚,柳家收到消息,说五皇子有事需要与他们商议。 想着白天的事太过晦气,一对新人连堂都没拜,直接入了洞房,定是心里委屈的,所以叫他们过去商议一下。 柳亚梁想都没想,亲自带人去了萧梓晨的府邸。 却不知这一去,非但不是商议,反而变成了敌对。 …… 凤翠华洗了一个时辰的澡,热水换了五六桶,她还是觉得自己一身臭味令她作呕。 想起萧梓晨将她丢在大街上,任由她被人指指点点便是气恼不已,不由得伸手重重砸在水面上激的水花飞溅。 “小姐。”丫鬟颤颤巍巍上前,将花瓣洒进水里。 凤翠华看了她一眼,捂着鼻子道:“你洗干净了没?离我远点。” 想起上午的事,丫鬟也想吐了,但她强忍着退后两步道;“凤府那边来消息了,给您下毒的人抓到了,已经被夫人弄死丢到乱葬岗了。” 洗澡的手一顿,凤翠华转头,眼底闪过狠唳之色:“查出真凶了吗?” “查,查出来了。”从未见她如此狠戾过,小丫鬟吓的结结巴巴,不敢看她的眼睛。 “谁,到底是谁下毒害我?我要杀他全家。”磨牙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凤翠华捏着木桶的手在用力到毫无血色。 丫鬟咽了口唾沫:“是,是大夫人给了厨房掌事全家三辈子花不完的钱,还有府内管家联合起来给小姐您下毒的。” “什么?这里还有管家的事?”凤翠华气怒,从木桶中站起身,全然不顾风光外露。 好在屋内只有她们二人。 “你去告诉我母亲,我要他们全家的命,我要让他们有命拿,没命花……” “晚了,管家三日前便以采买的名义离开,至今没有回来,而厨房那位昨日给您送完膳食便在房间自缢了,她的家人早在半月前便全家离开京都不知去向。” 第167章 府邸走水 “什么?那我母亲怎么知道是大夫人的手笔?” 能花钱买凶还做的如此干净,大夫人不可能让母亲查出来,这不是大夫人的风格才是。 丫鬟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回答:“是,是大夫人让自缢的那位留下了血书,告诉夫人这个事实,还让夫人有能耐就去找她,她等着夫人。” “威胁,她这是威胁,她疯了,所以想带着我们一起死。”凤翠华一拳砸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小姐,您千万别生气,今日是您大好的日子,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情,奴婢给您点上安神香吧。” 丫鬟怯懦的询问,一双眼睛不敢看凤翠华的脸。 感觉到冷风袭来,凤翠华坐回到浴桶里,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万不能如上一世那般心浮气躁误了大事。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安抚躁动的心。 香烟袅袅,冷香花的味道侵鼻而来,让她紧绷的心慢慢松缓了下来。 不知不觉,一股困意袭来,她竟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丫鬟见状,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转头扫了眼守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小厮,二人眼神对视,会意了对方所想,快步往另一个厢房走去。 书房内,萧梓晨冷冷打量自己的侍卫长,一张脸阴沉可怖。 直到现在,他都能闻到那股令他作呕的味道,无论怎么洗刷都洗不掉,仿若烙印在了他心底。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侍卫长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捏着茶杯的手蠢蠢欲动,萧梓晨最终说服了自己没能砸出去。 “那么多人,竟然连一个闹事的都没抓到,你当真是让我失望。” “殿下,那些人有备而来,并且训练有素,一击不中便会遁入人群,任凭我们如何查看,都看不出端倪。” “借口,青天白日穿着一身黑,你跟本殿说找不到?”额头青筋泛起,萧梓晨一张俊脸憋的通红,眼底杀意逐渐显露。 知道逃不脱,也没有逃脱的理由,侍卫长索性不再说话,听凭萧梓晨发落。 恰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走水了。” 随后便是锣鼓震天响,满府都在奔走,都在不遗余力的呐喊,奔走。 豁然起身,萧梓晨迈步出了书房。 冷气袭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便见后宅方向火光冲天,无数人拎着水桶往后宅跑去, “糟了,夫人……”侍卫长跟在萧梓晨身后,下意识开口提醒他后宅有人住的事实。 不等侍卫长说完,萧梓晨已经迈步往后宅去了。 熊熊大火漫天飞舞,烧的却并不是萧梓晨的新房,而是偏院一间无人居住的客房。 松了口气,萧梓晨安排人救火的同时,也没忘赶去安慰没过门的妻子。 空气中浓浓的烟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呛得人不敢张嘴呼吸。 安静,诡异的安静,让萧梓晨停下了脚步。 偏院闹成了那样,他的新房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房间里传来喘息声,像似男女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侍卫长担忧的看向萧梓晨,不知该不该劝殿下不要乱想,房间里一定不是夫人。 可他心里门清,这声音除了夫人还能有谁? 萧梓晨心底升起一股恼怒,躁动的心让他快速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男人女人白花花的纠缠成一团,凤翠华媚眼如丝的看向门口,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娇笑着冲萧梓晨招手。 “来啊!殿下,来玩啊!舒服,好舒服……” 一个邪火直冲脑门,萧梓晨拔出侍卫长腰间宝刀,一脚将欲跟进去的他踹出了房门,挥手将房门关上。 侍卫长摔的七荤八素,却是急忙爬起来敲门道:“殿下,别冲动,误会,一定是有误会。” 烟雾刺鼻而来,呛得侍卫长不停的咳嗽。 不对,这不对。 偏院虽然离王爷新房不远,却也不至于将烟吹过来,更何况还是顶风。 侍卫长环视四周,突然发现进门的地方燃烧着炭盆,正冒着浓浓的灰色烟雾。 许是偏院的火光映衬,那烟雾显得有些诡异。 侍卫长上前,一脚踹翻火盆。 烟雾遇到冰冷的土壤瞬间熄灭殆尽,就好像从没燃烧过。 这让侍卫长有些懊恼,应该留着这个火盆的。 可此时新房内传来剧烈的打斗声,还有殿下震怒的指责声:“凤翠华,本殿两世宠你,爱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殿的?” “殿下,你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 “呜呜呜,姐夫,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 姐夫? 侍卫长大惊,顾不得五殿下是否会怪罪他,几步冲到房门旁抬脚便要踹。 却听院门外有人开口:“这怎么回事?诺大个府邸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侍卫长转头,便见柳亚梁身着便服带着一群柳家人进来,其中还有新娘的母亲,不由得冷汗涔涔。 这门他不敢在踹了,万一让柳家人发现房间里事情不对,岂不是给殿下惹麻烦。 可这么多人看着,迟早瞒不住。 看似思考很久,其实不过一瞬而已,侍卫长便飞奔上前,拦着柳亚梁往院外走:“大将军,您怎么来了?我家王爷在书房处理公务,新娘早已睡下,属下带您去书房见殿下。” 他的谎言信口拈来,使得柳亚梁不疑有他,扫了眼黑漆漆的新房,跟着侍卫长往外走。 其余人等见了,也只能跟着往外走,唯有柳姨娘心里突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却在下一刻,房间里传来凄惨的叫声:“啊!杀人了,救命啊……” “这声音?影儿,怎么是我的影儿?”柳姨娘大惊。 儿子背姐姐出嫁,说要去喝杯喜酒,便再也没回来,她觉得不对劲,这才赶来皇子府看看,谁知路上遇到了兄长和柳家人,说是五皇子有请,便一起过来了。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听到儿子的声音,还叫的那般凄惨。 柳姨娘撒丫子往新房跑。 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后的指望,她不能让儿子出任何事。 侍卫长大惊,几步追上柳姨娘阻拦道:“夫人,您不能去,新房重地,若是饶了新人行事便不好了。” 柳亚梁皱眉询问:“你不是说殿下在书房吗?怎么又在此处行事了?” 说话如此自相矛盾,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168章 血案现场 侍卫长被问住了。 本就是临时编的借口,又怎么可能天衣无缝。 “额,我是说殿下与夫人在房间里,请将军先去书房等等,我这便去叫殿下到书房见将军。” 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借口,侍卫长以为能够糊弄过去时,柳亚梁却是不再相信他,迈步快速往新房走去。 柳姨娘狠狠瞪了侍卫长一眼,跟在柳亚梁身后道:“大哥,不管发生什么,都请你务必保下我儿性命,还有……”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凤云影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温热的血飞溅出来,溅了柳姨娘一脸一身,顿时将她渲染的如同鬼魅。 看着儿子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倒了下去,柳姨娘吓的竟然发不出声来,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凤云影倒下的瞬间,露出了他身后拎着刀,脸色狰狞的萧梓晨。 房间内黑漆漆的,众人只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再往里面便看不到人了。 凤云影倒下的瞬间,一股冷空气袭来,扑打在萧梓晨的脸上,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让他理智回笼。 他望着外面的人,一时愣怔在了原地。 “儿子,我的儿子,影儿……”回过神的柳姨娘,几步窜上台阶,一把抱起流血不止,还在不停抽搐的凤云影。 只见他衣衫褴褛,裸露的胸膛被一刀刺穿,正在汩汩的流血不止,松垮的裤子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人。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他看着柳姨娘满眼不甘的开口:“娘,救,救救孩儿,孩儿,孩儿还不想死……” 抚摸着儿子胖胖的脸,柳姨娘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她抬头看向柳亚梁,一颗心拧着劲的疼:“大哥,求求你,救救影儿,救救你外甥……” 柳亚梁薄唇紧抿,看着出气多少的凤云影狠下心肠摇头道:“晚了,正中心脏,大罗神仙都无法救活。”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美事一桩,殿下为何要对新娘的弟弟下手? 柳亚梁转头看向萧梓晨,等着他给出一个交代。 柳家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全都看着上一刻生龙活虎要找闹事人报仇的孩子,这一刻却是死在他们面前费解。 哐当一声,钢刀落地,萧梓晨脑子乱哄哄的,好似有无数人在叫嚣让他痛不欲生。 不敢置信的后退,萧梓晨开始回忆今晨起床后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 却找不出任何端倪。 他的府邸,可谓防守十分森严,谁能在他这里动手脚? 对了,也只有今日大婚,他的府中才会有外人出现,岂不是…… 抬头,萧梓晨急切的上前:“大将军,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要杀小舅子,这其中有误会……”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他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如同地狱里突然爬出来的厉鬼,吓的所有人后退数步,其中也包括上阵杀敌的柳大将军。 许是意识到事态,柳大将军勉强停下脚步,瞪向萧梓晨身后,瞳孔忍不住颤抖。 女人近乎赤裸的爬出黑暗,一头乌黑发丝捶在两侧,只露出黑黝黝的发顶,以及满身的血污。 见所有人看向自己身后,眼底带着惊恐。 萧梓晨下意识回头,却并未看到任何人,正在狐疑时,便觉得脚腕一凉,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个正着。 吓得他全身一颤,抬脚踹了过去,将人狠狠的踹进了黑暗。 一声闷哼,惊醒了悲伤欲绝的人,柳姨娘转头看向萧梓晨身后:“华儿,我的华儿,是我的华儿……” 话音落,她放下已经没了声息的儿子,起身冲进了黑暗中。 萧梓晨瞳孔巨震,像似想起了什么,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柳亚梁大惊,忙抓过侍卫长道:“点灯,快点灯,我要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侍卫长哪儿敢动,抬头看向萧梓晨,眼里满是左右为难。 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萧梓晨知道无法逃避,挥手让侍卫长点灯。 房间亮起的一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新房,简直是修罗地狱。 到处都是血,还有碎尸残骸。 房间里不止一个人,几乎被分解的到处都是。 到底多少人,除非拼凑一下才能够统计出来。 唯一完好无损的便是凤翠华,此时倒在角落中,身上却是血,还有青青紫紫暧昧不清的印迹,一看便知干过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柳亚梁的声音在暴怒的边缘,捏着烛火的手下意识收紧,蜡烛被他捏的变了形。 扫了眼同样出气多,进气少的凤翠华,以及哭的晕厥过去的柳姨娘,萧梓晨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侍卫长上前为主子开脱:“不关我们殿下的事,是王妃私会外男,被殿下抓了个正着……” “那影儿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 侍卫长咽了口唾液,扫了眼凤云影的裤子,犹豫着说道:“不如,您把那孩子的裤子脱下来看看……”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侮辱影儿,他一个孩子……”跟在柳亚梁身后,一直没来及说话的柳大夫人突然发难。 侍卫长不等她说完,弯腰便将凤云影的裤子褪了下来。 行过房的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柳大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下意识转头不再看。 柳亚梁倒退一步,一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他们是姐弟,他们怎么可能……” 房间里吵吵闹闹的,让萧梓晨越发头疼,有种想要杀掉所有人的冲动,亦如他刚进这个房间时的感觉。 他勉强压下这种躁动,对侍卫长道:“请御医过来,务必救活皇子妃,答案说不定在她身上。” 柳亚梁磨牙,望着柳大夫人抓过被子将凤翠华盖的严严实实,冷声开口:“用不着殿下假好心,我柳家会将人带回去好好医治,也请殿下烧香祈愿,保佑华儿能活着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我柳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话落,他转身便走,柳家人七手八脚将凤翠华以及凤云影的尸体一起带走了。 侍卫长想追,却被萧梓晨抬手阻拦下来:“你进宫请御医来,本殿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扫了眼满屋子血腥,侍卫长知道不能耽搁,交代下面侍卫扶萧梓晨去书房休息后,便飞快进宫请御医去了。 直到所有人消失,发生过血案的院子归于宁静,再也无人敢靠近时,屋顶上趴着的两个人,才肆无忌惮的坐起了身。 第167章 凤家天塌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善远舟拍着大腿,一脸的意犹未尽。 只有萧梓战冷着脸,表示对善远舟的不满。 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不悦的开口:“本殿若是知道你安排了这么大一出戏,便不会过来陪着你疯了。” 善远舟回眸,狐疑的看向对方:“恩?殿下何意?不满?还是觉得不够?” 他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位。 萧梓战飞身下了屋顶,旁若无人的往院子外面走。 善远舟紧随其后:“殿下,您倒是给个评价。” 像似执行了任务,在等待大人的夸奖,善远舟的语气让萧梓战有些无奈。 “不是不满意,而是不想看一些污糟的事。” 善远舟明白了,越过萧梓战边倒着走,边揶揄道:“哦,我知道了,殿下你该不会还是个雏……” 霎时间,火热的气息直冲头顶,若不是夜色掩盖,定会被人发现他此时的脸爆红一片。 伸手扒拉开善远舟,萧梓战急于掩盖被说中心事的尴尬:“懒得搭理你,本殿还有很多事,你自己留下来……” 看戏二字尚未出口,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使得身形踉跄了一下。 善远舟伸手扶住他,低头查看他脚下的东西,不禁疑惑道:“咦,这里怎么有个炭盆?” 转头看向善远舟,萧梓战眼底滑过一抹疑惑:“这东西不是你放的?” 早在萧梓晨进入院子时,他便已经发现了院门旁燃着烟气的盆子,当时以为是善远舟的手段,现在看来还有别人的手笔。 正如他所想,善远舟果然摇头道:“自然不是我放的……”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像是想明白了其中环节:“原来是这样,我说药力怎么会这么猛,原来是有人在暗中助我们,才会让这场大戏如此精彩。” 按照他的计划,只在凤翠华的洗澡水里加一些料,让萧梓晨目睹他的新婚妻子与别人欢好,给他们留下一辈子无法释然的嫌隙。 却不想萧梓晨会发疯,当时以为他被刺激了,现在想想应该是这盆烟雾导致的。 弯腰黏起盆子里的燃料闻了闻,除了有些呛人以外,在寻不到其他踪迹。 看到他费解的模样,萧梓战为他解疑:“有人想害老五,定然不会留下把柄让他查,这东西应该经过特殊处理。” 善远舟同意对方的见解,却还是拿出荷包捏了一些燃料放进去,准备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能给萧梓晨下毒的,就是我善远舟的朋友,若是被我碰到了,我定请他喝酒。” 望着盆子里的东西发呆,萧梓战若有所思:“你说,萧梓晨发病的模样,像不像倾城发病时的样子?” 此话一出,善远舟猛然起身,看着萧梓战的脸色都变了:“难道说,还有人知道萧梓晨给令主下毒,这是在为令主报仇?” 萧梓战摇头,迈步往无人的墙边走去:“我不知道,但愿对方是友非敌。” 直到两人跃上墙头,消失在府邸外多时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进院子,四下张望见无人后,才将手中布袋打开,往那只倒扣在地上的盆里撒了一些东西,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院子。 天色蒙蒙亮,萧梓晨身边侍卫长带人走进院子,第一时间便是拿走了院门口的盆子,之后开始修整满是血腥的房间。 他们没给柳家留下任何现场证据,好像是急于抹除什么。 …… 柳姨娘被送回凤家时,已经是天色大亮,柳家没给凤府任何借口,直接将她送到了主院中。 从头到尾,凤忠鹤都没露面,就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有柳姨娘这个妾室。 宣姨娘为凤忠鹤更衣,见他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劝道:“老爷,不要想了,如今二小姐已经嫁出了府,老太太再也阻挠不了她的婚事了,也是该将葬礼提上日程了。” 叹了口气,凤忠鹤的身体摇摇欲坠:“这府中,也就你还想着她老人家……” 随即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只听衣料摩擦的声音。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小厮风风火火闯进宣姨娘的院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两个人齐齐紧绷了神经。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有话慢慢说。”宣姨娘不满的瞪了小厮一眼,生怕他因为惹怒了老爷被责罚。 小厮知道宣姨娘因为身份问题,在府里一直是个谨小慎微的,平时待下人也是和颜悦色。 今日这般呵斥他,定然也是为了他好,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老爷……” 小厮指着大门外的方向,勉强压下狂跳的心说道:“大门口,小少爷,尸体被抬回来了……” 凤忠鹤听得迷迷糊糊,不由得冷了脸色:“大清早的,什么大门口,什么尸体?晦不晦气?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故意忽略小少爷三个字。 就是不想听到凤府在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厮知道他生气了,却也不得不说:“小少爷昨日送嫁,一晚上没回来,姨娘去皇子府找小少爷,也是一夜未归,刚刚柳府将姨娘送回来了,还,还有小少爷的尸首……” 哐当一声,凤忠鹤眼前一黑,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 却被他身后的桌子挡了一下,因此整个桌子向后移动了很远。 宣姨娘伸手扶住凤忠鹤,一颗心狂跳不止:“这好好的喜事,怎么就变白事了?柳家人那?他们就没留下什么话吗?” 小厮摇头,望着随时可能昏死过去的凤府主子,咽了口唾沫道:“没,柳家人什么都没说,只让问柳姨娘。” 凤忠鹤扶着胸口,只觉天快塌了。 大儿子生死未卜,小儿子的尸首被送了回来。 他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力气像似被抽空了,凤忠鹤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在宣姨娘的搀扶下,勉强坐在了椅子上。 他颤抖着双手,指着柳姨娘住的方向道:“去,你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儿为何会死?” 宣姨娘知晓他在指使自己,犹豫的看着他询问:“那,老爷您……” “我无事,你快去,去……”最后一个字,凤忠鹤几乎是吼出来的,那张惨白的脸仿若厉鬼。 宣姨娘不敢多说,叮嘱小厮照顾好他,这才提着裙子风风火火赶去柳姨娘的住处。 这凤府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后院停着一口棺材尚未出殡,这又来了一个。 还有一个尚未寻到踪迹。 想到这里,宣姨娘脸色极其难看,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不知是不是该怨柳姨娘,毕竟没有她,凤府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她人还未进柳芙蓉的院子,耳朵便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以及打砸声:“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信,我不相信,我儿子女儿好好的,怎么会死,你们骗我的,你们全都在骗我……” 宣姨娘的脚步一顿,眼底浮现出狐疑之色。 不是只有小少爷吗? 为何听她的意思,二小姐也出事了? 第168章 天生命硬 有丫鬟头破血流的跑出来,看到宣姨娘大喊道:“疯了,夫人疯了……” “闭嘴。”宣姨娘疾言厉色,狠狠瞪了小丫鬟一眼,这才继续迈步往柳姨娘房间里走。 掀开门帘的瞬间,与奔跑出来的张妈妈撞了个满怀,好在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宣姨娘。 “哎呦,我的老腰,谁啊?没长……”眼睛二字尚未出口,张妈妈的话戛然而止,如同见到救星般拉住了宣姨娘的胳膊。 “姨娘,你来了,快,快帮我们家夫人找找大夫,夫人她……” 她话未说完,头上挨了重重一下,花瓶瞬间碎裂飞溅的到处都是。 有血顺着脸颊流淌,张妈妈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晕,却仍旧死死抓着宣姨娘不放。 宣姨娘被她头上飞溅到脸上的血给震惊住了,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你们想害我,你们都想害我,就连我的母亲都想害我,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张妈妈倒下的那一瞬间,她身后露出柳姨娘狰狞仿若厉鬼的脸。 她浑身是血,暗红色早已干涸,可见并不是沾染了张妈妈身上的血。 眼看着柳姨娘拎着另一个花瓶飞奔过来。 宣姨娘吓的花容失色,下意识倒着后退,急切的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扶着她的丫鬟也没好到哪里去,快速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向后栽倒。 宣姨娘被她绊倒也跟着一起向后摔去。 看到这里,柳姨娘眼底闪过兴奋的光,举着花瓶砸向宣姨娘的脑袋。 大惊失色,宣姨娘竟然忘了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花瓶越来越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凤家的天真的要塌了。 花瓶并未落下,在宣姨娘不远处落地摔的粉碎。 被声音惊醒,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方向,便见柳芙蓉倒在地上,正不停的痛苦呻吟。 宣姨娘大惊,感觉到身边有人,忙抬头看向身侧。 便见阳光下,凤倾城紧抿着唇站在她面前,正阴冷冷的盯着柳芙蓉在看。 宣姨娘猜想,一定是凤倾城救了自己。 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大小姐,你回来了,谢谢你救了我……” 凤倾城琉璃般的眸子,倒映着柳芙蓉吐血的身影:“她怎么回事?” 这才想起刚刚的一幕,宣姨娘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她疯了,柳家人把她跟小少爷的尸体一起送回来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凤倾城转头,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你说,凤云影死了?” 宣姨娘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也没见到小少爷的尸体,只是听小厮这么说的,老爷让我过来问问什么情况,便发现她在发疯……” 嫣红的唇瓣紧抿,凤倾城眼底闪过狂风暴雨。 看样子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京都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柳芙蓉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双眼睛毫无焦距,也不知道下一刻想要做什么。 没时间管她真疯假疯,凤倾城还有很多事要做,转头对宣姨娘说道:“你让家丁看好她,不许她出这个院子半步,我去后院看看。” 眼见凤倾城要走,宣姨娘像似想起了什么,忙叫住她道:“倾城,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凤倾城转头,却见宣姨娘小心翼翼看了眼柳芙蓉。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凤倾城带着她到了角落中,不忘跟身后的小姑娘交代:“玄武,这里你帮我看一下。” 宣姨娘不敢看凤倾城带回来的人,只是低着头跟着她来到角落中。 “倾城,昨日凤翠华出嫁,我不小心听到她跟夫人,啊不,还柳姨娘说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满腹狐疑,凤倾城不知宣姨娘为何要告诉自己,却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上一辈子,宣姨娘虽然也对她冷言冷语过,却也没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所以凤倾城重生后,也没找过她的麻烦。 “你说,我听着。”凤倾城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宣姨娘也不在乎,扫了眼四周,这才低声跟凤倾城说了昨日听到的话。 “你说,二小姐是不是疯了?都在她为何说四皇子会成皇,还什么上辈子,上上辈子,我听着都毛骨悚然的。” 说到这里,宣姨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往身后看了看,就好像那里真的站着诡异的怪物。 凤倾城脑子嗡嗡作响,牙关咬的死紧。 凤翠华回来了,还比她多了一辈子的记忆。 等等,不对劲。 她为何说四皇子两辈子都当了皇帝? 按照阿战所说,她第一世应该死在了四皇子登基之前,那她是怎么知道第一世四皇子也成为了皇帝的? 突然间,她与宣姨娘有了同样的感觉,不仅毛骨悚然,还觉得血液都在慢慢冷却。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凤倾城忍着心底的躁动不安,道谢后想要离开。 “等等。”宣姨娘再度开口,让凤倾城的耐心有些告急。 她不能在凤府久留,万一被人发现她回京了,事情会变得不可测。 感觉到她的不耐烦,宣姨娘从身上掏出一块不大的玉石,谨慎的交给凤倾城:“倾城,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这东西是你大哥交给我的,他说这府里只有我能让他信任了,所以让我务必保管好,若是你回来了,一定要交给你……” “我大哥?”凤倾城终于开始正视对方,从她手中接过那温润的瓷白玉石,仔细查看之下顿时满心惊骇。 “这,这怎么会在大哥手里?” 宣姨娘摇头,满脸茫然的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大哥遇害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收好,只能交给你,或者等他回来取……” 凤倾城脑子嗡鸣,一时间竟有些失聪,仿若对外界没了任何感知。 宣姨娘见她眼底泛红,竟有些惧怕感爬上心头,有心想调头就走,却又怕惹凤倾城生气。 索性咬咬牙伸手碰了碰凤倾城:“大小姐,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凤倾城回神,忙掏出香囊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那股一样的暴躁,冲动在慢慢散去。 见她眼底的血色在逐渐散去,宣姨娘松了口气道:“你大哥心里是有你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之前对你不好,也是听了柳姨娘的挑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柳姨娘总是在他耳边说你命硬,克死了你的祖父,还说你身上带有厄运,天生的煞星,镇国将军也是因为你的命格太硬而出了事……” 第169章 虎符现世 见凤倾城满脸冷嘲,宣姨娘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嫌隙太深了,不是她三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我知道你觉得凭借柳姨娘几句话,你大哥便信了她的很可笑,可你不知道,柳姨娘都对他做什么?” “她每日将最好的送去给你打个,不遗余力的讨好你大哥,甚至比你母亲对他都好,你觉得你大哥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不会相信她的话吗?” 许是对柳芙蓉的所作所为太过厌恶,又或者是忍她太久了,宣姨娘无处发泄,索性说个痛快。 至于凤倾城会不会听,又听进去多少,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想让凤倾城知道柳芙蓉这么多年来在凤府都干了什么。 “pua吗!我懂得。”突兀的声音响起,吓的宣姨娘打了个寒颤,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个小姑娘。 好像是大小姐带回来的那个叫玄武的小姑娘。 玄武? 这名字一点都不像姑娘的名字。 玄武无视宣姨娘打量的目光,走到凤倾城身边:“搞定了,我把那疯子锁起来了,没有我的钥匙,没人能开得了她的锁。” 话落,她转头看向宣姨娘,毫不犹豫的把钥匙丢在她手中。 “不知道你可不可信,钥匙给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对倾城好,就别放她出房间半步,若你是倾城的对立面,那就放她出来,不过那时……” 看着宣姨娘,玄武小的阴险狡诈,让宣姨娘拿着钥匙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我不会放她出来的,可我挡不住柳家的人。” “无妨,他们没有钥匙,带不走她,并且我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她没办法说出对我们不利的事。” 手脚? 宣姨娘不疑有他,急忙将钥匙藏好。 玄武转头对凤倾城说:“走了,去你说的院子看看。” 凤倾城却摇头道:“不用了,估计没留下什么线索。” 她捏着手里的玉石,知晓即便去了大哥的房间,也不会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大哥给了她更大的惊喜。 二人转身往凤府外走,身后再次响起宣姨娘的声音:“倾城,谢谢你,我代婼儿谢谢你,是你给了她风光和体面。” 这一刻,凤倾城终于知道了宣姨娘为何要帮大哥。 也知道了她对自己说那么多的理由。 无非是她的无意之举,种下了一颗善果。 如今这果子开了花,最后会怎样,还要走走看。 直到凤倾城消失在眼前,宣姨娘一颗揪着的心才落了地,转头对寻来的丫鬟道:“吩咐下去,今日没人看到大小姐回来,若是消息传出去,你们该知道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丫鬟不敢违逆,如今的凤府没了大夫人,没了柳姨娘,便是宣姨娘的天下。 至于旁的姨娘,早就看事情不好,跑路的跑路,被柳姨娘打死发卖的不计其数。 也就这位尚且算是个有能力的,最起码她能在这府里安然无恙。 没能从柳姨娘那边知晓事情的真相,凤忠鹤坐在宣姨娘屋子里三天三夜未出房门一步。 新来的管家替他到礼部告了假,竟是没一个人在意礼部多了,还是少了这么一个人。 可见这一年中,凤忠鹤在朝堂的地位,已经到了多么可有可无的地步。 …… 当凤倾城出现在翠峰楼雅间时,萧梓战与善远舟全都惊住了。 萧梓战起身迎上前,眼底闪过愧疚道:“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因为有我啊!”她身后,玄武探出头,一张笑嘻嘻的脸,让萧梓战有种远离她的冲动。 上一世对这个人有多好奇,有多钦佩。 这一世在看到玄武后,萧梓战便觉得有多玄幻。 这人从未按常理出牌过,尤其是对待倾城。 上一刻姐姐妹妹,下一刻便能拔刀相向。 尤其是在得知倾城被下蛊以后,那种杀戮的眼神,至今让萧梓战无法忘怀。 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玄武毫不在意,大步走到桌前坐下,抓起糕点便往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询问善远舟:“说说吧!京都什么情况?” 仿若早已习惯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 善远舟给她倒了杯茶:“慢慢吃,别噎到。” 看那宠溺的眼神,若是没发生逍遥王那一幕,都会以为他们才是一对。 玄武挥舞着爪子,抓过茶杯猛灌一口:“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家令主,那是真的一刻都等不得,害我骑马骑的大腿根都……” 不等她说完,善远舟伸手捂住她的嘴:“祖宗,咱是淑女,顾及点形象好吗?殿下还在这里。” 玄武被他捂得差点没断气,挥舞着爪子拍开他的手:“屁,老娘什么时候在意过形象了?” 说话间,转头看向萧梓战,满脸鄙夷:“更何况他又不是我家兔子,我凭毛在意他对我的看法?” 萧梓战拉着凤倾城去隔壁间,不想看这位犯二。 玄武毫不在意,继续边吃边听善远舟给她汇报京都局势。 不多时,四个人再次聚头。 玄武开口:“先找长公主,这件事比较棘手。” 凤倾城点头,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公主殿下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她出事,今夜我与阿战夜探皇宫。” “我去?这么好玩的事,你竟然不带我。”玄武眼中冒着绿光,幽深的有些骇人。 善远舟拍她的头,不满的说道:“又不是郊游,你兴奋个什么劲,再说你对宫里不熟,容易出事的。” “怕毛?就问谁能打得过我?”玄武挥舞双臂,看的萧梓战直摇头。 “这世上是没人能打得过你,但几千禁卫军围攻你,且问你可逃得掉?” “草,围殴,不讲武德。”玄武炸毛,眼底闪耀着愤愤不平的光。 凤倾城无奈,伸手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你怕我出事,所以请你再外接应我,万一我真的出事了,还有你这个援军,我心里也有个底。” 话落,也不等玄武回答,她转头对上萧梓战:“殿下,有件事,我需要你的人帮我跑一趟。” 她从衣袖中掏出洁白的玉石,放在萧梓战面前。 起初没人在意那小小的玉石。 直到萧梓战凑近看清楚上面的字,脸色登时严肃起来:“虎符?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若他记得不错,这块虎符是先帝赐给镇国将军柳万录的,之后镇国将军战死边疆,这块虎符便落在柳万录长子手中,他带着士兵奋勇杀敌,直到他也战死边关后,这块虎符便下落不明了。 而镇远将军柳中堂接手三军时,他的父皇临时给他做了一个替代的虎符,却也没有凤倾城手中这块来的重要。 柳中堂的确可以号令三军,却也只是借调,而这块虎符却能让所有将军唯命是从,更有甚者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可见它的威力。 萧梓战觉得,以柳中堂的野心,他应该也在找这块虎符。 却未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出现在凤倾城手中。 难道柳家会针对倾城,是因为这块虎符? 第170章 夜探皇宫 看出萧梓战心里的疑惑,凤倾城摇头道:“我也是今日才拿到这块虎符,是我大哥留给我的。” 见她不想多说的样子,想起了凤云逸生死不明的情况,萧梓战没在追问下去。 凤倾城松了口气,将虎符交给萧梓战:“让容隐亲自去找我外祖的老部下,让他们务必防范柳家人,还有试探他们,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 话到此处,凤倾城犹豫了起来,最终狠下心交代道:“若有二心者,无论是何理由,杀。” 悠闲嗑瓜子的玄武点头,表示赞同凤倾城这一做法。 萧梓战想要推拒的心终究收了起来,郑重的接过了凤倾城手中的虎符。 “你放心,本殿向你保证,一定找到有利证据,查出镇国将军真正的死因。” “你知道?”凤倾城心里滑过惊愕,随即便是释然。 长公主知道的事情,又怎么瞒得过七殿下。 而且他以本殿的名义说出这番话,可见他在向自己保证。 事实证明,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是对的。 玄武豁然起身,吓的善远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不明所以的询问道:“你干什么?” 挥了挥手臂,玄武郑重的回答:“选战袍,然后精力充沛的准备夜袭皇宫。” 扯了扯嘴角,伸手将她拉坐下,善远舟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夜袭,是接应。” 他觉得不该让玄武接应,总觉得她会坏事,搞不好会将皇宫搅得鸡犬不宁。 感受到了善远舟的怨念,凤倾城也觉得脊背发凉,有点后悔让玄武接应了。 …… 夜晚。 两道身影鬼魅般飞跃在皇宫内的屋檐上,不停躲避着下方突然出现的侍卫。 玄武坐在高高的城墙上,仿若俯视众生般看着二人消失。 这才不紧不慢将瓜子收好,拿出黑色方巾挂在脸上。 善远舟大惊,伸手抓住她低语:“你要干什么?” 黑巾下的小嘴邪魅一笑,玄武轻巧的挣脱开善远舟:“搞事情。” 话未说完,人已经一跃而起,转瞬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甬道中。 想要抓她,已经来不及了,善远舟只能在原地跺脚,后悔没把玄武捆起来丢庄子上去,让慧明轩看着。 这世上,若说能制得住玄武的,也就那么一个聪明人了。 凤倾城不知玄武毁约,跟在萧梓战身后轻车熟路的进了长公主临时别院。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灯火通明。 这里漆黑一片,根本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二人的心齐齐一沉,意识到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 蹑手蹑脚进入寝室,淡淡的灰尘味弥漫在整个宫殿里。 不用掌灯也知这里很久没人过来打扫了。 “长姐身边那么多人,不该一个人都不在。”萧梓战低语,开始四处查找有用的信息。 不敢点灯,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凤倾城在桌面上扫了一把,竟摸了一手的灰尘。 细细黏捏,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该是有两日没打扫的样子。” 箱子,柜子,床上,床下都被萧梓战翻了个遍,竟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里有人收拾过,就算有什么线索,估计也被销毁了。”萧梓战的心越来越沉,嗡鸣的大脑在飞快运转。 “阿战,我们去看看皇上吧。”凤倾城突然提议,让萧梓战心下一惊。 他本也有这个打算,却不想带着凤倾城过去。 相对于长姐,父皇那边才是最危险的。 恐怕这会被围的水泄不通,想要进去应该堪比登天。 他想想办法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被抓。 可倾城不行,他不能让倾城置于危险之中。 仿若知道他在想什么,凤倾城毫不犹豫抓起他的手往外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面真相。” “等等。”萧梓战停下脚步,反手拉住凤倾城的手,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 “去见父皇之前,我们先要见一个人。”话落,他拉着凤倾城离开,没在阻挠她跟着自己。 既然她愿意同生共死,他又何必孤注一掷。 最起码这一世,他们能牵着手并肩而行,也算是一种圆满。 玄武狗狗祟祟爬进了灯火通明的院子里,转头看了眼杂草丛生的狗洞:“唉,我算是体验了所谓的钻狗洞,一点不好玩。” 诱人的香味从前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玄武顾不得满身的尘土,跳起来往那边跑去。 “宫廷御膳,老娘来了,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玄武面前若是有块镜子,她定然能看到一个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黑衣女人,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着。 那双漆黑的墨瞳中,都是对美食不可抵挡的诱惑。 有侍卫列队巡视到御膳房周围,只觉得一阵风在他身后呼啸而过,顿时头皮发麻:“什么东西?” 他转头查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前面的侍卫被他吸引,纷纷转头看向他:“怎么了?你叫什么?” 队伍最后的侍卫揉着汗毛颤栗的胳膊,小心翼翼环顾四周:“你们没感觉到吗?好像有什么飘过去了?” 众人打了个寒颤,尤其是打头的,脸上浮现出惊恐又气怒的神色:“说什么那?大晚上别吓唬人,赶紧走,巡完这一圈,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话落,带着队伍调头就走,压根不想多留。 最后那个人加快脚步跟上,不忘压低声音在前面人耳边低语:“你说,会不会是前两天死的那个回来找我们了?毕竟她的脸可是我们……” “闭嘴吧你,不想要脑袋了。”前面的人呵斥,浑身汗毛直立,快步跟着队伍前行,恨不能立刻回到住处。 这一幕尽数落在了玄武耳中,她微眯眼眸,扫了眼漆黑的夜色,悄悄记住了一行人前进的方向,以及那个说话人的脸后,迈步进了御膳房大门。 …… 御医院。 灯火通明,桌子上摆了三杯茶,房间内却只有一个人。 那人看年纪与萧梓战不相上下,一副文人模样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谁会想到他曾经是村里的恶霸,几乎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今日却混成了御医院里的半个掌事。 烛光微动,像似有风吹过。 男人眼皮微挑,声音清朗的开口:“殿下来了,请坐。” 萧梓战拉着凤倾城坐下,看向男人的眼底滑过冷芒。 第171章 皇宫隐秘 看着陌生的脸,凤倾城觉得莫名,现在最重要的不该是找公主殿下,接近皇上吗? 为何要来见这个陌生人。 不等萧梓战开口说话,对方先对他们做了个请喝茶手势。 凤倾城眼底带着戒备,那人并不在意,而是目光坦诚的看着萧梓战。 后者毫不犹豫举杯便喝,一点戒备都无。 “殿下,谢谢你,给我母亲留了体面。”男人开口,语气中带了丝轻松。 放下茶杯,萧梓战眼底闪过复杂情绪,却没有接他的话。 “前几日,我做了个梦,梦中的我让人一言难尽。”他低头给萧梓战斟满茶水。 凤倾城看到萧梓战放在桌子下方的另一只手穆然握紧,似乎有些紧张。 男人没有停,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个荒唐的梦,不应该放在心上,直到……” 他的话说到这里一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私章丢给了萧梓战:“直到它的出现,我才知道那并不是梦,而且那也许才是我的宿命。” 凤倾城见萧梓战没有动,她伸手拿起那枚私章查看了一番,一颗心猛然一颤。 “你,你怎么会有这枚私章?” 男人转头看向她,似乎才发现她一般询问:“姑娘认识这枚私章?” 凤倾城没说话,而是将私章递还给对方。 她怎么会不认识那枚私章,上一世那枚私章可是萧梓晨随身携带之物。 一旦那私章不在他身边,必然会有一个朝廷大员死于非命。 曾经她觉得萧梓晨在了解私怨,所以她并未在意他的行为。 而现在,她忽然觉得,那时的他应该也在计划什么。 见二人默不作声,男人也不恼,拿起私章藏入怀中:“殿下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才会让戴御医找上了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萧梓战叹息道:“既然你想起了过往,本殿不会继续强求你,由你自己选择今后的路。” 话落,他拉起凤倾城起身便走。 却听身后男人声音微扬:“殿下,你就那么自信,你们的人里没有叛徒吗?要知道他也回来了。” 心下一沉,萧梓战猛然转身看向身后,便见那男人起身,走到密集的药柜旁,不停的开开合合一个个不同的药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找药材,只有凤倾城微眯眼眸看着他,察觉他在启动某种机关。 如此谨慎且精密的机关,定不是御医能做得出来的。 “殿下既找到了我,应该是知道我祖上是做什么的,所以出于谨慎,有些东西我必须藏好。” 许是怕萧梓战不耐烦,他难得开口解释。 穆然间手上一紧,凤倾城低头查看萧梓战抓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他在紧张? 可他紧张什么? 咔嚓,细微的轻响,在房间里炸开,给安静的房间增添了一丝诡异。 男人嘴角微扬,如同展示最爱的战利品,走向不起眼的一堵墙。 “跟我来吧。”他伸手一推,坚实的墙壁露出一人多高的角门,他闪身走了进去。 萧梓战紧随其后,却被凤倾城伸手拉了一把。 她有种危机感,迫使她不想进去那个地方。 看着凤倾城冲自己摇头,萧梓战犹豫着开口:“你若是担心,不如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见他执意要去,凤倾城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冒险,紧紧抓着他的手,眼底闪过一抹坚决。 无奈叹息,萧梓战带头走进了狭窄的密道,凤倾城紧随其后进入。 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那扇角门猛然合上,在外看来严丝合缝,压根找不到任何遐思。 可在里面便能看见一扇石门,只是太过厚重,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开启的。 仿若看出凤倾城的疑惑,男子笑着解惑:“这可不是我能开凿出来的,而是我来之前便有了,只不过我给它夹了层保护机制,除了我没人能进的来。” “宫中这般隐秘的地方,连皇上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晓的?”凤倾城开口询问,却在下一刻眼神一凛:“除非,你是……” “是的,我祖父也曾在宫内做事,只不过是前朝旧臣,前朝覆灭,我祖父带着我父亲逃难到了于家村,后来殿下找到了我。” 他似乎不想过多解释,带着二人走的越发快。 狭窄的通道内,感觉不到潮湿的味道,两端墙壁上燃着常年不灭的人鱼灯。 “这里,他也来过?”萧梓战询问,不时弯腰低头避开上方低矮的石壁。 凤倾城还好,这里仿若按照她的身高修建的,她几乎走的畅通无阻。 “来过,不过是在我的梦里,而现在他还未要求进入过这里。” “因为他掌控了皇宫,根本不需要这个密道。”语气笃定,萧梓战仿若看透一切。 男人没有回答他,而是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一个宽敞的室内。 凤倾城被正对房门的一个骷髅吓了一跳,不自觉握紧萧梓战的手。 萧梓战用眼神安抚她,转头扫了眼空旷的洞穴。 此时安静的场地内,突然传来声音:“怎么样?皇上还没醒过来吗?” 凤倾城仰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是根本看不到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正在她狐疑时,响起了另一个令她熟悉的声音,奸细而又沧桑:“没有,戴御医进不来,我们又出不去,有些人不想让皇上醒,我们怎么努力都没办法……” 张公公。 难道说他们在皇上寝宫下方? 凤倾城有些着急,伸手去摸四周的墙壁,想要找寻能够进去的入口。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碰到了她刚刚惊惧的骷髅都没在意,萧梓战苦笑一下,上前拦住了她。 男人见了,低声开口:“不用找了,这只是探听的地方,根本没有能进去的门。” 探听! 原来这里可以探听宫内隐秘,难怪他会带他们来这里。 上面突然安静了,只能听到焦急的脚步不停的走来走去。 凤倾城的心沉入谷底,知晓局势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否则张公公不会如此焦灼。 而皇上大抵在昏迷中,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男人并未多留,带着二人继续往旁边走。 许是心思过重,凤倾城一个不留心,被骷髅脚下的衣服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 感觉到风声扑向自己,萧梓战回身接住了凤倾城低声询问:“怎么样?受伤了吗?” 凤倾城低头,却见绊倒自己的,竟然是件凤袍。 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上面绣的凤凰依旧栩栩如生。 “这,这里怎么会有凤袍?”凤倾城弯腰捡起地上残破不堪的衣服,递到萧梓战眼前。 一丝熟悉感滑过心头,有什么东西刺的他心底泛起一丝痛意。 抬头看向那具骷髅,萧梓战询问门边的男人:“她是谁?在这里多久了?” 第172章 罪魁祸首 男人摇头,看着骷髅眼底闪过茫然:“不知道,我来时,她便一直在这里,只不过那时她是爬着的模样,我看她比较可怜,便做了个架子,让她挂在这里,说不定哪一日还能成为我研究的对象。” 这是他说的最多的一段话,可见他对这具骷髅也是有些兴趣的。 “那么久?”凤倾城盯着骷髅看,有些于心不忍道:“也许,是前朝的嫔妃或者皇后,能死在这里应该不是本朝的人,死者为大,不如入土为安。” 萧梓战转头看向男人,毕竟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当然这里是皇宫,只要他想,他也可以是这里的主人。 男人耸肩,无所谓的转头便走:“无妨,你们看着办好了。” 犹豫了下,凤倾城将骷髅拆下来,放到破烂的凤袍中包裹好:“一会回来时,带上她。” 萧梓战点头,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一堆上,心有些隐隐的发慌。 许是担忧父皇,所以他才会这样吧?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拉着凤倾城跟上男人的脚步。 另一个空洞,里面相对于比较简单,没什么吓人的东西,堆积了一些粮食一类的杂物,看得出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你在这里居住过?”萧梓战询问,伸手拿起一支狼毫笔。 男人转头看向他,眼底带了丝揶揄:“没有,是殿下为我请的师父,御医院的戴御医。” 萧梓战大惊,立刻防备的将凤倾城拉到身后,眼底带了丝戾气。 无视他的冷凝,男人又推开另外一个石门:“放心,我只是为了保护他,毕竟他救了我娘,还让我娘得以体面的离开人世,算是我的恩人,虽然我这个人很坏,却也懂得尊师重道。” 说自己坏,还说的如此直白,让凤倾城有些佩服。 “戴御医人在哪里?”萧梓战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腰间,那里安静的躺着他的随身武器——一柄软剑。 男人并不在意萧梓战的敌视,一边走一边揶揄,将整个后背展露给萧梓战:“他很安全,只不过不能出来救陛下。” 凤倾城紧走两步,越过萧梓战,甩开他欲将她拉回去的手:“你到底是谁的人?又站在谁那边?是好是坏,你终究要给我们一个答案?”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萧梓战急忙伸手将凤倾城拉到身后。 伸手掏掏耳朵,男人叹息道:“你别急,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不会害你们,反而会帮助你们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过一锤子买卖……” 腰间的手放了下去,萧梓战明白了他的想法。 “放心,本殿只会找你这一次,之后天高路远,凭你海阔天空。”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男人眼底滑过欣慰。 “不愧是殿下,跟你说话比跟五殿下好太多,梦里我可是吃了他不少亏,这辈子不想……” 说到这里,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话音戛然而止,转身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门走了进去。 这个地下通道,如同迷宫一般,不知道哪里会出现一个门,又会在哪里突然拐弯。 如果不是他带路,他们二人在这里,一定会迷路。 又是一间密室,里面高高矮矮的柜子有很多,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木质有些腐朽,散发出淡淡的糜烂味道。 伸手捂着鼻子,凤倾城侧开身体,让空气能够流通。 “抱歉,好几日没来,这里的空气稍微有些闭塞。” 说话间,他伸手从柜子里取出一幅画像:“看看,这个人你们是否认识,他如今是五殿下的人。” 萧梓战伸手接过,看着画像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对方是谁,又在哪里见过。 随即转手交给了凤倾城。 接过画像的那一刻,萧梓战感觉凤倾城整个人都在颤抖,眼底闪耀着不敢置信的气息。 “不,这不可能。”她将画像丢在地上,连连后退,眼底满是拒绝。 她拒绝相信对方的话,更加拒绝相信画像里的人会是叛徒。 萧梓战捡起画像,询问凤倾城:“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个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凤倾城摇头,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不可能是他,绝对不会是他,你在挑拨离间对不对?”猛然抬头,凤倾城看向对方的眼底,闪过狠戾的杀气。 男人毫不在意,双手环胸依靠在腐朽的木柜上,讪讪的笑道:“是我在骗你,还是你想要骗自己,只有你自己可以判断,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的人也许对你忠诚无二,但那是你的梦里,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样拥有梦境,知道梦里的事情,他若是没有那场光怪陆离的梦,一旦提前被人抓获,你能保证他还能对你衷心吗?” 第二次,他说了这么长的话,还是为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萧梓战身上,眼底意味深长。 萧梓战明白他在想什么,大掌落在凤倾城肩膀上:“倾城,事情尚未确定,你先不要着急。” 不急? 她怎么可能不急! 若画中人真的背叛了他们,那山庄里的星宿司面临的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 更有甚者,此时此刻他们也许遭遇了不幸。 脑子嗡嗡作响,凤倾城心急如焚的想要立刻出京去庄子里看看。 上一世的噩梦历历在目,她不想再看到那么残忍的一幕。 可是…… 她踌躇了,若是那人真的叛变了,她该怎么办? 杀了他吗? 不能,那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兄弟。 可是不杀。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毁了所有人吗? 纠结,彷徨,从未有过的茫然无助,在凤倾城心底扩散开来。 她竟忍不住心底的躁气,眼底逐渐浮现出隐隐的暗红。 “倾城。”察觉到不对,萧梓战抬手欲将她拍晕。 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抹银芒直刺凤倾城心口。 萧梓战大惊,抬手攻向对方,却被对方轻巧躲过。 狭小的空间局限了萧梓战的动作,等他回身想要继续阻挠时,却见一根银针狠狠扎进了凤倾城的心口。 而凤倾城染血的眸子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一只手死死捏着男人的脖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殿下,下一针气海穴。” 男人将银子丢给萧梓战,全身无力的被凤倾城抵在了墙上,一双眼逐渐泛白,开始失去知觉。 望着满身暴戾的凤倾城,萧梓战捏着银针不知该不该信任赖长青。 于家村的赖长青,梁国十大恶人之首,萧梓晨身边最大走狗。 为了功劳不息屠村,灭了梁夏边境一村老弱妇孺,引起梁夏之战的罪魁祸首。 第173章 娘娘禁言 赖长青脸上充血,白皙的面庞逐渐发紫。 萧梓战知道,没有太多时间供自己思考,这是一个赌局,一个赌赢了满盘盘活,赌输了所有人去死的局。 捏着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萧梓战咬牙奔着凤倾城走去。 他赌这一世,他押的筹码足够多,也赌赖长青那最后一丝人性。 更多的是希望,希望赖长青的办法能够帮助倾城。 最起码在她发疯时,有除了喝血以外的办法。 他不是心疼自己的血,而是凤倾城每次醒来那痛苦及呕吐的模样,让他恨不能代替她承受。 银针刺入气海穴,凤倾城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加大了手中力度。 眼看赖长青要被她掐死了,萧梓战咬牙拔出软剑,就要划破手掌。 却听凤倾城一声轻哼,整个人向后倒去。 萧梓战大惊失色,伸手抱住凤倾城:“倾城。” 他慌了,抱着凤倾城的手在不断颤抖,懊悔不该听赖长青的话,眼底戾气闪现,手中软剑发出震颤的嗡鸣声。 “咳咳咳……”赖长青剧烈咳嗽,喘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移动着靠在墙上,无视萧梓战要杀人的目光:“殿下,把你的香囊放到她鼻子底下,让她舒缓下,今日起让她远离杀戮,她便不会再犯病,即便再大的刺激无事,切记一定远离杀戮。” 话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像似要将肺咳出来。 萧梓战不敢怠慢,从凤倾城腰间解下荷包,放在她鼻子底下。 不多时,凤倾城涣散的瞳孔开始复原,逐渐有了焦距:“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伸手扶着额头,察觉并没有以往的剧痛感,就连那恶心到撕心裂肺的感觉也没了。 萧梓战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他,赌赢了。 捏着荷包的手还在颤抖,一颗心却落回到了肚子里。 他伸手拍了拍一旁赖长青的肩膀:“谢谢。” 后者耸肩,抖掉他的手不悦道:“不客气,但我知道你刚刚要杀我。” 萧梓战无奈的笑笑,他没办法辩解。 他的确动了杀心,若是凤倾城死了,他定然毁灭会有人为她报仇。 偏头,看到不远处地上的画像,凤倾城想起了发怒前的事情,一颗心揪了起来。 若是赖长青说的是真的,她没办法接受。 突然,头顶传来声音,使得三个人同时噤声,抬头看向上方。 幽暗的灯光下,除了黑黝黝的石顶什么都看不到。 却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以及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娘娘,探子有消息送过来。” “什么?”女人开口,让萧梓战的眼神一凛。 “母后?”他低声呢喃,转头看向赖长青。 后者点头,用口型告诉他:“皇后寝宫。” 原来,这里是母后的寝宫下方。 上面的人不知道脚下有人,还在继续两人之间的话题。 “娘娘,七殿下好像已经回京了。”嬷嬷揉捏着皇后的肩膀,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皇后大惊,不经意碰翻了案几上的果盘,瓷器碎裂声,以及果子滚落的咕噜声清晰的传到了下面三个人耳中。 “怎么会?不是说还要几日才能回来吗?”皇后起身,一脚踢飞了脚下的果子,可见她非常气愤。 “按谋划,七殿下应该才出七家村,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的人今日在城内发现了殿下身边的侍卫。” “可有将人抓回来拷问?”皇后不停的踱步,十分烦躁。 嬷嬷跟在她身后,脚步轻盈让下方人听不真切声音。 凤倾城抓住萧梓战的手,用眼神询问她这个嬷嬷是不是会武? 萧梓战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可见这人隐藏的多深。 上面的对话还在继续:“没抓到,被他跑了,相信七殿下很快便会知道,我们知道他回京的事情。” “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明月的替身还没到,若是被他知道我们杀了明月,岂不是会跟我们拼命?” 皇后大急,抓着嬷嬷的肩膀,眼里都在充血。 像似没听明白上面在说什么,萧梓战整个人惊在当场,他茫然的坐在地上,仿若提线木偶失去了所有灵气。 仿若被人狠狠地抓了心脏一把,凤倾城疼的直冒冷汗,却转头看向萧梓战,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她在无声的给予他力量,希望他不要因此被打倒。 他还有她,还有皇上,以及整个梁国。 手上的疼痛让萧梓战回过了神,他缓缓站起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娘娘,别怕,她死都死了,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松开嬷嬷,皇后转身焦躁的满地转悠:“我不该杀她的,你不知道老七的性子,他看上去人畜无害,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他若是知道我杀了他的长姐……” 房间里没了声音,仿若突然间两个人消失了一般。 凤倾城起身,满眼担忧看向赖长青。 这里安不安全,上面的人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否则她们为何没了声音? 赖长青摇头。 不知道是想告诉他们这里很安全,还是想告诉他们上面的人不会发现他们。 总之无声的交流让人很是心焦。 就在三个人焦灼时,上面有了声音:“娘娘,这不是你的错,长公主太聪明了,她发现了您的秘密,您若是不除掉她,那么死的便是您跟三殿下,您忍心看着三殿下陪着您一起去死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嬷嬷不遗余力的劝解。 “再则您是皇后,是七殿下名义上的母亲,就算是他知道了您的事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杀了您不成?那是不孝,天下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高大的身躯趔趄着向后退去,凤倾城眼疾手快扑过去扶住萧梓战。 长姐死了,下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这样的打击,任谁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项来贤名在外的七殿下。 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颤抖,凤倾城紧紧拥着他,想要给他更多的力量。 她听到萧梓战喃喃自语:“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也是您的骨肉,到底什么理由,您要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像似在回答萧梓战的话,上面传来皇后的声音:“可是嬷嬷,若他知道,知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 萧梓战想要听清,可皇后的嘴已经被嬷嬷捂住了。 嬷嬷担忧的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这冷清的宫殿中后,才冷声呵斥:“娘娘禁言,有些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却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锣鼓声,有人大声呼和:“走水了,走水了……” 第174章 皇城火起 随即上方陷入了安静。 赖长青看了眼萧梓战,低声说:“我会想办法救醒皇上,你们也不要在宫里多留。” 尚未从长公主离世的悲伤中脱离,凤倾城与萧梓战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心意。 二人跟在赖长青身后离开,眼底是化不去的哀愁。 计划乱了。 他们要找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而父皇也没办法救出来,为今之计只能回去商议。 并且星宿司内还藏着个大杀器,他们需要回去善后。 凤倾城没忘记将那具骷髅背出狭小的密室,回到第一间密室准备往外走时,却听上面传来惊呼声:“站住。” 三人巨震,全部停下脚看向身后,以为有人发现了他们。 却不想声音来自上方,出自张公公之口。 许是太过着急,以至于他的声音变了调。 “姑,姑娘,大,大侠,还是女,女鬼,麻烦你轻点,千万别动我家陛下……” 听声音,张公公快哭了,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颤抖。 凤倾城仰望着头顶的石壁,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你说这位是皇帝?”抓着猪蹄,爪子油乎乎拍着皇帝脸,全身被黑色包裹,披头散发的玄武,微眯着眼睛打量被她骑在身下的人,满眼好奇。 张公公扫了眼门口,想要张口叫人进来护驾,又怕惊扰了这位杀了陛下,一时间整个人抖若筛糠。 “轻,轻点,我们陛下中了毒,这会昏睡着,求您别再拍了。”张公公一张老脸青黄不接,随时可能晕死过去的样子,让玄武感觉到没意识。 起身跳下龙床,刚要迈步离开,却是听到了什么,猛的顿下了脚步。 张公公脸上喜色尚未来得及褪去,便被玄武突然停下的脚步晃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姑……”他欲开口再劝。 却见玄武抬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公公扫了眼她身后的帝王,一句话不敢说,就怕这位一个不开心转回头捏死他家主子。 玄武侧耳倾听了一会,突然弯腰趴在了地上。 因为太过突兀,吓的张公公一颗心狂跳,双腿一软跟着趴在地上。 姑奶奶,这还是想吓死他的节奏。 话说这人到底从哪里跑出来的? 当真不是鬼魂吗? 外面守卫那么森严,竟然一个发现她的都没有,这还是个人吗?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玄武猛然起身询问:“喂,你是不是姓张?” 张公公坐在地上点头,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玄武笑嘻嘻,突然觉得猪蹄不香了,随手一丢落在地上,滑出长长一道油渍。 看的张公公心惊肉颤,这可是帝王寝室,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然而下一刻更无礼的事情发生了。 玄武转头,一手拎起床上的皇帝,迈步直奔张公公。 见她如同拎小鸡般拎着皇帝,张公公瞠目结舌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却不想下一刻,他的衣领子也被拎了起来,与伟大的皇帝陛下保持着平衡,站在了同一个天坪的两端。 满意的点点头,玄武笑的满脸菊花:“这下平衡了。” “你,你要干什么?”唯一清醒的张公公,恨不能去死一死。 他护不住皇上也就罢了,还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拎在手里,这传出去还让不让他活了。 玄武没搭理他的聒噪,迈步往外面走:“带你们出宫玩玩,不许说不,没有拒绝的理由。” 张公公拒绝的话语在嘴边盘旋时,玄武一脚踹开房门,在众目睽睽中大喇喇走出皇帝寝殿。 霎时间,上百双眼睛看向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几分钟前,凤倾城在密室中跳脚,冲着头顶的石壁大喊:“玄武,别动皇帝,他中毒了,也别动张公公,她是自己人,快些离开,别让人发现你,这里危险。” 可上面的声音让凤倾城崩溃,她有种想要冲出去掐死玄武的冲动。 “怎么办?死丫头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今夜宫里定然大乱,我怕她……” 看着凤倾城急的满头大汗,萧梓战拉起她的手快速往外走:“出去再说。” 他牢记赖长青的话,不能让凤倾城见到杀戮的场面,便只能让她先与善远舟汇合。 在想办法救玄武出来。 赖长青趴在门口好久,确定外面没有声音,才带二人回到御医院。 微弱的烛光快要熄灭,门外不时有人跑过,却没一个人进来看看。 听出他们脚步声很急,赖长青并未在意。 他只要守好御医院,别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关好密室门,赖长青走到药柜前飞快摆弄,不过一夕间打乱了开门的机制,只有他能再次进去那个地方。 走到门口,萧梓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无视他们的赖长青,第一次对他不信任的人说;“谢谢。” 他的声音虽低,却能清晰传到赖长青耳中。 他摆弄药材的手一顿,转头对萧梓战微微一笑:“这一世,我想做个好人,不再受他人控制。” 看着烛光,赖长青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凤倾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恶,并不是一开始便存在。 而是某些事情滋生了它们,在由人类躯体供养它们。 人类其实是善良的。 开门踏出夜色,二人不怕被人发现。 因为整个皇宫都乱了,到处都在走水,所有人拎着水盆奔跑,没人在意身边多了谁,这个人又在干什么。 善远舟站在城墙上,望着皇宫方向瞳孔巨震。 “我滴个娘啊!玄武,你到底干了什么?这是要烧掉整个皇宫吗?” 毫无疑问,他确信这是玄武干的。 也只有玄武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可一下刻,善远舟打了个响指,眼底闪过快意又骄傲的光:“漂亮,不愧是我们令主。” 他挥舞双臂,冲皇宫的方向嘶吼:“令主威武……” “什么人?”巡城士兵发现了他,挥舞兵器奔了过来。 上一刻威武霸气的善远舟,下一刻变成了惊弓之鸟:“握草,被发现了……” 声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城墙上。 “快,派人追,务必将他拿下。”军官模样的人发号施令,顿时引出百号士兵疯狂追击。 萧梓战拉着凤倾城穿梭在宫墙内,两个人刚拐过昏暗的甬道步入黑暗,旁边的甬道中便走出一行人。 为首的赫然是萧梓晨。 像似有感应一般,他看向萧梓战离开的方向:“去,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第175章 萋萋复仇 皇宫的喧闹,并未影响凤府。 许是少了几位主子,如今的凤府如同鬼宅安静诡异。 一行人穿梭在漆黑的路面上,给冷静的府邸带来一丝人气。 为首之人身披蓝紫色大氅,整个人罩在兜帽下让人看不到容颜。 跟在她身后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都是练家子。 月朗星稀下,男人踏着缓慢步伐走出阴影,拦截下一行人的脚步。 他似乎并不意外这些人的到来,反而像是早已等待在这里。 “你就那么恨我,恨到让我断子绝孙的地步?”男人开口,语气中没有怨怼,没有质问,有的只是平淡与古井无波,像是在问别人的事。 为首之人摘下兜帽,赫然便是柳萋萋。 她平静的眼睛看着昔日同床共枕的人,没有任何情绪:“你在这里,是想为她报仇,还是想为她的子女报仇?” 凤忠鹤的眼底闪过复杂,有些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报仇吗? 跟谁报? 都是自己的子女,都是自己的妻妾,却闹到了如今的地步。 罪魁祸首是谁? 他思考很久,那个最该死的人是他。 见他不回答,只是站在月光下满腹愁绪,柳萋萋缓步越过他继续前行。 这一次,没有人阻挠她,即便是凤忠鹤也没再说话。 他如同一夜白头的老妪,沉重的挪动脚步,来到附近凉亭中坐下,仰头看向夜晚中硕大的月亮发呆。 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上京赴职的路上。 在山清水秀间遇到了那个灵动的女子。 她身穿碧色衣裙,仿若山间精怪,就那么闯进了他的心。 他打着歇脚的蹩脚借口去了她家,却不想由此展开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孽缘。 若是…… 没有遇到她。 或许…… 柳家便不会知道在京都有个叫柳万录的镇国大将军,亦不会全族跟着他进京认亲。 也就不会让他遇到柳萋萋,从而又爱上高门府邸的她。 现在想来,那时的芙蓉应该算计好了一切,所以才会让他去娶自己根本配不上的柳萋萋。 柳家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至今他都不敢想。 他不是没脑子,若仔细想想,定然能察觉到柳家的野心。 可他不愿意去想,只是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棋子,借着柳万录这个岳父的梯子一步步往高处攀爬。 若是他能待柳萋萋一如既往,也许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可他偏偏是个朝秦暮楚的人,有了萋萋还觉不够,想要坐享渔人之福,将他的初恋也娶进府邸。 他做到了左拥右抱,却做不到公平对待。 他总觉得芙蓉生活在山野间,吃了不少苦,应该对她好一些,却忽略了将军府的小姐也是有脾性的。 所以今日的苦果,都是他自己造就的。 一件披风落在凤忠鹤身上,宣姨娘看向前方的石子路:“夫人她,去找柳姨娘了吗?” 凤忠鹤猛然转头,目光中带了丝疑惑:“你,刚刚看到了?” 宣姨娘点头:“您早该知道夫人会来,您不该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淡淡的叹息声响起。 又是这样,遇到事情只会躲避,从来不会想办法去解决。 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凤忠鹤,宣姨娘不知道哪一日他也会这般放弃自己。 “老太太明日发丧,不知道能不能出得了城门。” 老太太及凤云影的丧礼都是宣姨娘在操办,因此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忧。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凤忠鹤看向老太太住过的院子:“走一步,看一步,明日我亲自送母亲入葬。” 如今的京都太乱,局势一边倒的倾向五皇子,所有人都在揣测五皇子什么时候登基。 却只有凤忠鹤知晓,柳家与五皇子之间有了裂痕,最终能否坐上那把交椅,还要看柳家的抉择。 …… “谁?”柳姨娘躺在漆黑的屋子里,听着外面越走越近的脚步声,眼底浮现出希毅的光。 她希望是柳家来人。 因为她对柳家还有用。 还因为她昨日见到了凤倾城。 她想告诉柳家人凤倾城回京了,那么七皇子也可能在京都。 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能让柳家重新启用她,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柳家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来人罩在兜帽中,背着月光而来,让柳芙蓉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啪一声,火折子燃起,在漆黑的室内燃起小小光芒。 随即一盏盏烛光亮起,几乎照亮整个空间。 柳萋萋扫视着这间当家主母才能住的屋子,脸上滑过冷嘲:“妹妹,我这院子,住的可还好?” “是你?”柳芙蓉大惊,跳下床挥舞尖锐的爪子,想要抓花这张脸。 她的儿女都死了,为何她还活着? 却不想她连柳萋萋的衣角都未碰到,就被刘嬷嬷一脚踹飞出去:“呸,什么下贱东西,也敢跟我家小姐耀武扬威。” 是的,如今无人再叫柳萋萋夫人,全部以小姐或者家主相称。 京都没了镇国将军,却还有他的女儿。 柳芙蓉捂着肚子疼的满脸是汗,一边呻吟一边恶狠狠看向柳萋萋。 仆人将椅子擦拭干净,又在上面垫了块厚厚的垫子,这才请柳萋萋坐下。 “我来看看,你死了儿子女儿后,是不是还能活的肆意快活。”她伸手扶了扶裙摆上的褶皱,说出来的话阴冷刺骨。 柳芙蓉眼神一凛,闪过震惊的光:“是你,是你杀了他们,是你做的对不对?” 柳萋萋笑的邪佞,笑的阴狠毒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杀我儿子,我便杀你一双儿女,是不是很公平?”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你不过死了个儿子,而我却死了一对儿女,柳萋萋你好狠,你好毒,我要杀了你……” 看着又要冲上来的柳芙蓉,柳萋萋眼底闪过厉色。 “少了一条胳膊还不安稳,那不如另一条也别要了。”她话落,寒芒一闪,随即传来柳芙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来人,救命,快来人……”柳芙蓉怕了,她还不想死,挣扎着往外爬,希望能将人喊过来。 柳萋萋看着她如同蛆虫一般蠕动在脚下,心里的那份恨却无法消减。 “你可以喊得在大声一些,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脸色惨白,鲜血蔓延的柳姨娘已经爬到了门口,听到她的话猛然回头疑惑询问:“你,你什么意思?” 柳萋萋慵懒的看向她邪魅一笑:“你觉得,我怎么会如此轻松进了凤府?偌大的凤府为何无人阻拦?还是凤忠鹤真的瞎了,会看不见我?” 第176章 割了舌头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柳芙蓉震惊的看着柳萋萋,眼底是不信与质疑。 柳萋萋起身,走到柳芙蓉面前,蹲在她身边讪笑;“怎么不可能?你杀了他的母亲,那是他最爱的母亲,孤身一人拉扯他长大,受尽别人白眼将他培养成人,他会不恨你?” 狠狠打了个寒颤,柳芙蓉脑子嗡鸣作响,她摇着头极力否认:“不,不是我,我没有杀婆母,那不是我干的……” “恩,的确不是你干的,你只是将药给了老太太贴身婢女,威胁她下在老太太汤药里,所以你这么说并没什么错处。”柳萋萋点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柳芙蓉像似找到了最好的借口,不断点头:“是,不是我下的手,是老太太身边婢女做的,与我何关。” “啧啧啧,想不到你还是这个样子,做了坏事永远是别人的责任,你跟凤忠鹤才是最般配的人,却为何偏偏要拉我入局?” 柳萋萋的话又快又急,平静的眼底终于有了波澜。 那是恨意,藏都藏不住的滔天恨意。 若不是柳家,若不是凤忠鹤,她该是镇国将军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娇娇女。 应该嫁王孙贵胄,而不是毫无建树的凤忠鹤。 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来的。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飞鸽传情,都是柳家的局。 那日她潜进柳家,想要拿回儿时父亲送给自己的生辰礼,却不小心听到了柳家所有阴司及腌臜。 那一日,她的天塌了,她的所有信念毁于一旦。 是她害了柳家,是她将父兄引上了死路。 更是她逼的母亲一夜白发,为了自保不得不含恨离开京都,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避难。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眼底浮现凶光,手中冷芒一闪,柳萋萋脸上多了一道刀口,鲜血飞溅喷洒在柳萋萋脸上,让她无比兴奋。 感觉到脸上一凉,柳芙蓉大惊失色,疯狂摇头想要躲闪开柳萋萋手中利刃。 一刀一刀,又一刀。 不过须臾,柳芙蓉整张脸被划得惨不忍睹。 房间内没一个人别开眼,仿若就该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柳芙蓉疼的满地打滚,却无法起身。 “柳萋萋,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柳芙蓉无法反抗,只能用咒骂缓解心底惧怕与痛疼。 柳萋萋起身,无视她的恐惧与挣扎,望着脚下卑贱的人,反而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 为了个男人,不但毁了全家,还让子女跟着受苦,她不配为人父母。 “大小姐。”刘嬷嬷大惊失色,飞身上前想要阻挠柳萋萋自残。 却已经晚了。 闪耀着冷芒的匕首,在她的胳膊上划出深深的血痕,落在地上与柳芙蓉的血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听够了吗?”她看窗外,眼底是无尽的恨意。 她恨凤忠鹤,更多的还是自己。 窗子外,男人站在树下,不知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柳萋萋大不如前的残忍,仿若这才应该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杀伐果断。 走出阴影,来到房内,凤忠鹤看向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柳芙蓉,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接过刘嬷嬷的帕子,柳萋萋擦干刀刃上的血迹,递给凤忠鹤:“十八刀,你应该知道这个数字的含义,我今日不会杀她,若她明日活着,也许我会找个机会再过来找她练练刀法。” 十八! 他娶她的年纪,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凤忠鹤的手微微颤抖,毫不犹豫的接过匕首。 柳姨娘疼的全身抽搐,透过血雾看到了凤忠鹤,如同见到了救星:“夫,夫君,救,救我!” 看着脚下没了双臂,如同蛆虫般蠕动的柳姨娘,凤忠鹤握着匕首的手越发抖动的厉害。 以为凤忠鹤没认出自己,柳姨娘哭的满脸泪痕:“是我啊!我是你的芙蓉……夫君,杀了她,帮我杀了她,这个贱女人杀了我们的儿女,她杀了我们的影儿和华儿……” 柳芙蓉怨毒的看向柳萋萋,眼底闪耀着无尽的杀意,用头碰触凤忠鹤的腿,希望他快点动手杀了柳萋萋。 无声叹息,柳萋萋戴上兜帽,缓步走出屋子,至于凤忠鹤会不会对自己动手,她不在乎。 她笃定他没那个胆子。 他一直是个懦夫,说着满嘴仁义道德,却干着最懦弱的事。 刘嬷嬷不甘的扫了眼人不人,鬼不鬼的柳芙蓉满心怨愤。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姐为何不杀了这个祸害? 可她不敢质疑自家小姐。 离开令人窒息的房间,柳萋萋呼吸着新鲜空气,仰头看向硕大的月亮,将眼泪咽回到了肚子里。 身后传来柳萋萋凄惨的叫声,以及凤忠鹤冰冷无情的话语:“是你,竟然是你,你竟敢杀了我娘……” 匕首在柳芙蓉身上捅出一个又一个血洞,全都避开了要害。 柳芙蓉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忠鹤,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不是说……” “可你不该对我母亲动手,柳芙蓉,我最大的后悔,便是那日在路上遇到了你,我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便是听了你的诡辩求娶萋萋,我是恶人,可你比我还恶,不,你根本不是人……”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苍穹,给安静的凤府平添了诡异的阴寒与窒息。 暗卫追上柳萋萋,面无表情的禀报:“凤大人割了柳姨娘的舌头。” 柳萋萋脚步微顿,却也仅是停了那么一下。 见她没有反应,刘嬷嬷不悦道:“便宜她了。”就该弄死她。 暗卫脸色诡异,欲言又止让刘嬷嬷诧异:“有话说,一副憋了屎拉不出来的样子,让人看着闹心。” 暗卫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眼灯火摇曳的房间。 “凤大人把柳姨娘的舌头吃了,生嚼,满嘴是血……”话音未落,立刻传来一阵呕吐声,就连走在前方的柳萋萋也没能逃过。 她干呕两声,扶着最近的大树,一脸不敢置信。 凤忠鹤吃了柳芙蓉的舌头? 这,怎么可能? 刘嬷嬷反应慢了半拍,抬手阻拦对方说下去,随即蹲下身狂吐不止。 …… 皇宫大内。 玄武一手皇帝,一手张公公,冲外面满目惊疑的禁卫军打招呼:“哈喽哇,大家好,吃了没?” 一口地道东北腔,听的禁卫军面面相觑满腹疑惑。 张公公想死,你能放下我在说话吗? 第177章 你礼貌吗 “刺,刺客,抓刺客。”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腰间佩刀出鞘直奔玄武。 被他惊醒,其余人纷纷刀剑出鞘,想要将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从玄武手中夺回来。 眼看这些人反应过来,终于知道救驾了,张公公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开始担忧这些人会不会误伤陛下。 正当他要开口提醒时,却被玄武猛然往前一送道:“都别动,否则我拿他挡刀。” 有那么一瞬,所有人愣住了。 禁卫军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继续冲上去。 张公公头皮发麻,蠕动着嘴想要说杂家不重要,你们救驾要紧,却就是说不出来。 “拿下。”显然看出了张公公的示意,禁卫军头领一声令下,众人再次拎刀冲了过来。 玄武不耐烦的嘟囔:“草,老头不管用。” 老头? 张公公满脸黑线,他觉得自己不老,还可以伺候皇帝二十年。 他想转头问问玄武,你礼貌吗? 奈何衣领子被人家抓着,他压根动不了。 就在此时,张公公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转头便见玄武将他家帝王推了出来,嘴里欠揍的说道:“老头不行,这个总行吧?你们确定不会误伤他。” 霎时间,人们僵住了,没人在敢上前一步,全都警惕的看着玄武,不知这女孩为何这么大力气,拎着他们陛下和张公公,如同拎小鸡。 最可气的是,她竟然用陛下当挡箭牌,不讲武德。 张公公呲牙,终于说了出殿门以来的第一句话:“狗,你是真的狗啊。” 玄武疑惑看向张公公:“老乡?”一口地道陕西音。 张公公整个懵了,他骂她听不懂吗? 见张公公不回答,玄武知晓她误会了。 这人地地道道土着一个。 禁卫军当值的统领,一脸警惕看着玄武,警告:“放了我们陛下,否则杀无赦。” “恩,咱能不说废话吗?你家陛下在我手里,不是你该放下刀,举手投降吗?” 张公公拳头硬了,想要揍这丫头,但他打不过,并且小命捏在人家手里。 禁卫军统领脸色阴郁,眼底闪过杀意:“不要以为你能用皇上威胁我们?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刀也能砍死你,回头大可以说是你杀了皇上……” “你敢。”张公公怒目而视,恨不能弄死这个看不顺眼的禁卫军统领。 五皇子提拔的都是一群什么玩意,简直大逆不道。 禁卫军统领压根没多看张公公一眼,由始至终看着玄武满眼警惕。 玄武咧着嘴角,眼底都是小星星:“来呀!怕你啊!有种你砍死你们的皇帝,我算你是个带把的。” 侮辱,赤果果的侮辱。 不止禁卫军统领拳头硬了,就连他身边的那些禁卫军,也全都愤怒无比。 他们竟然被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威胁了。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靠谱。”突兀的声音响起,萧梓晨众星捧月般走了过来,眼底都是玩味。 看到他,玄武的眼中有了情绪,那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呸,渣男。” 萧梓晨笑容一僵,身上散发出戾气。 又是这两个字,上一世便是这样,她总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这两个字。 他受够了,这一世他不容许死丫头继续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玄武,这里不是禹城,现在也没有星宿司帮你,我劝你最好识时务……” 他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随即胸口被重重踹了一脚,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他甚至没看清楚,踹他的人是谁。 但其他人看清了。 就是那个抓着他们皇帝的丫头,身形奇快飞到五殿下身边,用脚踹飞了他们殿下。 然后…… 然后她又飞回到原位,还不忘抖了抖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抖,对就是抖,如同抖羊皮,抖床单那么简单。 安静,诡异的安静。 只有萧梓晨猝不及防落地声,以及他身边反应慢半拍侍卫长惊呼的声音:“殿下……” 他跑过去扶起萧梓晨,给他揉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 玄武笑嘻嘻看着渣男难受,一双眼眸璀璨如星河。 张公公瞠目结舌,颤巍巍询问:“姑,不是,女侠,你师出何门?” 速度如此诡异,应该不是人能做到的吧? 估计还是鬼。 可他被鬼抓着。 张公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唉?怎么回事?这个没抖醒,怎么这个还晕了?”玄武有些郁闷。 抬头扫了眼周边几乎灭掉的火焰,有些索然无味。 终于缓过神,萧梓晨不敢置信的看向玄武:“怎,怎么会?你的武功……” 上一世,她没有这般诡异的身形,更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玄武呲牙:“渣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恨得牙根痒痒,萧梓晨想要手撕了玄武,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 忍下杀人的冲动,他换了一副嘴脸,摆出和善笑颜:“玄武,本殿可以许诺你皇后之位,只要你与我合作。” 玄武瞪大了眼睛,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渣男,三院是不是没把大门锁好,才会将你这么个奇葩放出来,简直侮辱我的耳朵。” 虽听不懂玄武的话,但萧梓晨知道她是在拒绝。 心里恨不能将玄武生吞活剥,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你给凤倾城卖命,还不是为了权势,只要你肯效力于我,我保证将全天下捧给你,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玄武震惊了,终于知道凤倾城那瞎子为什么会看上他了。 这大饼画的比她曾经的黑心老板画的都大。 做了个呕吐的姿势,玄武撇着小嘴道:“那,本姑娘看上你爹了,你敢让本姑娘带他走吗?” 这话若是张公公听到,会被身后的丫头气死,好在他现在晕着。 怒火蒸腾,萧梓晨想将玄武凌迟处死,必须割上一万刀方解心头之气。 “玄武,本殿给你脸,你别不要脸。”萧梓晨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抬头看向皇帝寝宫上方。 那里无数弓箭手准备完毕,一支支箭羽对准下方的玄武。 只要萧梓晨一句话,便会万箭齐发,将玄武射成刺猬。 玄武蹙眉,瞪着萧梓晨呲牙:“谁像你,二皮脸,我要自己的脸就够了,要你的脸作甚?” 不等萧梓晨反应,玄武突然转身,将皇帝对准上方的弓箭手大吼出声:“兔子,他们欺负我?人家好怕怕。” 她嘴里说着怕,可那表情一点都不像怕的样子。 第178章 你不纯洁 萧梓晨疑惑:“兔子?什么兔子?” 她不应该是害怕吗? 喊兔子做什么? 玄武转头看向他,心头浮现出莫名的情绪,随即眼底闪过兴奋:“哈哈哈,渣男,你泄底了,老娘知道你来自哪个时间点了。” 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萧梓晨的心不自觉下沉。 他还是听不懂她的疯言疯语,却知道玄武一定知道了他某个秘密。 这对他极为不利:“放箭。” 他必须杀了玄武。 御林军统领大惊,急忙开口阻挠:“殿下,皇上在她手里。” 萧梓晨顾不了那么多,若是让玄武逃走,可能会带给他灭顶之灾。 今日即便是赔上父皇的性命,他也要留下玄武,最好是尸体。 “放箭,没听到本殿的话吗?”萧梓晨大吼,宫殿顶部的弓箭手得令,纷纷绷紧箭羽准备射杀玄武。 相比御林军统领的紧张,玄武一点不害怕,反而委屈的撇嘴,冲着夜空高呼:“老公,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你老婆……” 突然间,屋顶上的弓箭手被袭击,纷纷从屋顶掉落,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射出绷紧的弓箭。 风声呼啸,人影闪烁,夜色中一双双森冷的眼眸盯着玄武周围的人,凛冽的杀气肆溢在整个宫殿周围。 男人如同神只缓缓落在玄武身边,诡异的面具带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面具下一双丹凤眼宠溺又无奈的看着玄武,嘴角滑过微微叹息。 看到他,玄武满眼崇拜,仿若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了:“呜呜呜,他们欺负我,那个渣男还想让我做他皇后,他在抢你老婆……” 曾经的霸气,曾经的威风凛凛,到了男人这里,统统被玄武丢到了角落中。 如今的她,如同小鸟依人的江南女子,除了委屈就是告状。 男人贵气逼人的丹凤眼中滑过冷芒,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下滑,使得空气都在凝固,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寒。 他转头,看向萧梓晨,眼底浮现出藏不住的怒意。 同时,萧梓晨也在看他,试图从脑海中寻找到这么一号人物。 可他失败了,在他的记忆里,玄武身边没有这个人。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周围的杀手又是什么人? 凭直觉,他清晰感觉到杀气,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应对的。 除非柳家黑衣骑在这边,还能与他们抗衡一二。 可柳家连连受挫,黑衣骑折损严重,柳家不会轻易将他们放在宫中。 那么今日,势必要有一场大战。 拎着两个人,玄武的胳膊有些酸,又看到自家男人,心底都是小兴奋。 哪里还管得了手里的人,一手一个拎起来抛出去:“走你,胖子接住了,否则让你家主子扣你月例。” 屋顶上,拎着双刀的侍卫长毛骨悚然,惊讶于玄武竟然知道他的小名。 这个名字,只有他娘跟主子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来不及多想,便见两个人直奔他飞来。 他差一点用刀砍过去,随即听到月例,下意识收了双刀,伸手接住了重要的那个。 至于另一个就比较惨,笔直摔在琉璃瓦上,咕噜噜往下滚。 好在其余人训练有素,在张公公即将滚下屋檐时,一鞭子将他卷了回去。 揉着酸疼的手臂,玄武笑眯眯看向眼前人:“兔子,还说你不认识我,露馅了吧?” 男人没搭理她,双手负于身后,帝王之气凛冽而出,震慑的所有人压迫感十足。 萧梓晨眼见父皇被人掳走,哪里顾得上玄武,挥手指挥道:“将父皇救回来,生死无论。” 禁卫军哗然,却无人敢违抗命令,毕竟他们已经宣誓效忠五殿下了,便只能听命行事。 禁卫军飞上屋顶,与上面的人交上了手。 萧梓晨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语气中充满威胁:“阁下,你确定要与本殿为敌?别怪本殿没告诉你,本殿很快便会继承梁国……” 他话未说完,玄武忽的一下跳到男人身上,如同挂件一样抱着对方的脖子,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兔子,不跟渣男说话,容易带坏你,姐困了,带姐回家。” 双拳紧握,萧梓晨目眦欲裂,他讨厌被人无视,尤其来自玄武的鄙视。 然而,不等他发怒,被玄武挂在身上的男人轻轻‘恩’了一声,轻身一跃上了屋顶,几个纵跃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何止是无视,简直没把萧梓晨放在眼里。 萧梓晨大怒,一跃而起直奔二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却不知,玄武离开后,他的禁卫军竟是一个擅闯者都未抓到,甚至连自家皇帝的影儿都没看到,就那么被人将皇帝带走了。 玄武抱着男人的脖子,透过月光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越看越迷恋,越看心跳的越快。 自家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就是看不够。 察觉到她蠢蠢欲动的视线,飞跃在屋顶的男人,伸手别开她的脸,声音清冷的开口:“你还小,不可以。” 玄武撇嘴:“兔子,你不纯洁了,你满脑子黄色废料……” 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对她这个整天喋喋不休的小嘴又爱又恨。 在他怀中翻白眼,玄武一点不喜欢自家男人说不过就让她闭嘴的行为。 “站住。”身后传来萧梓晨穷追不舍的声音。 玄武突然笑了,觉得他太不自量力,还敢追过来,就不怕他们联手弄死他? 她还真有这个心思。 让剧情直接完结岂不是更好? 想到做到,玄武刚要打响指,示意男人停下来等萧梓晨追过来。 却不想身后的萧梓晨并不是傻子,察觉到身边护卫越来越少,竟然停下了脚步。 …… 夜色中,凤倾城与萧梓战穿梭在狭小的甬道中,感觉身后有人追了过来,顿时警惕心大起。 牵着彼此的手,隐入墙下的黑暗中。 “怎么回事?明明往这个方向来的?”几个侍卫拎着刀走过来,眼睛四处打量,怕遗漏任何细节。 “该不会是殿下看错了吧?”另一人质疑,有些不情愿大晚上瞎折腾。 “殿下怎么会看错,他说有人往这边来了,就一定有人过来了,我们必须好好查查,否则没办法跟殿下交代。”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萧梓战凤倾城面前,他们只要回身往角落中走那么一点点,便能看到牵着手站在墙下的两个人。 第179章 你输定了 萧梓战感觉到凤倾城手心的濡湿,知道她并不是怕被发现,而是在担忧玄武的安危。 正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些人引走,让凤倾城先行出宫时,不远处传来质问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宫里着火了吗?” 这声音,二人熟悉很是熟悉,他们才刚刚分手不久。 几名侍卫转头,见来人是赖长青,忙点头哈腰恭敬的回答:“哈,赖大人,殿下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让我们过来看看。” 显然赖长青在萧梓晨这边地位很高,以至于这些人不得不恭敬对待。 赖长青不耐烦的开口:“我刚从那边过来,哪里来的人,还不赶紧进宫救火,若是烧了皇帝的寝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面色不悦,却也不敢顶撞赖长青,扫了眼黑暗的角落,没敢多说话迈步往萧梓晨离开的方向追去。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赖长青才松了口气,负手往回走,没有要跟二人打照面的意思。 松开凤倾城的手,萧梓战附在她耳边低语:“你先出宫,我回去查看一下。” 凤倾城拉住他的手,眼底满是坚定:“我跟你一起。” “不可。”萧梓战将身后的包裹递给凤倾城:“你帮我把她带出去埋了,放心我很快便会回来。” 不知为何,二人面对陌生人的骸骨非但不怕,还有种必须将她入土为安的执念。 凤倾城如此,萧梓战亦是如此。 见凤倾城不语,拉着他的胳膊没有松开,知晓她担忧自己的安危。 萧梓战伸手抚摸她的发顶安慰道:“放心,我在这宫里生活了三辈子,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里,没人能抓到我,况且还有赖长青的帮助,我不会有事的。” 嗫嚅了半晌,凤倾城只能点头答应:“一个时辰,我在宫外等你一个时辰,你若是没有回来,我便杀进皇宫,即便是死也要与你们一起。” 萧梓战点头,眼底满是化不去的宠溺。 却在此时,头顶有人飞速跑过,踩得琉璃瓦发出轻微的响动。 紧随其后,有人追随,脚步却重了很多,有瓦砾掉落下来。 拉着凤倾城退回到阴暗处,二人贴着墙根听头顶的动静。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拨人停在了不远处的高墙上。 一个呼吸均匀气息稳定,另一个呼吸急促,显然落了下风。 随即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你过来啊!” 玄武挑衅的看着萧梓晨,眼底满是戏谑的光,一双手死死搂着男人的脖子。 抱着他的男人,只是单手揽住她的腿弯,另一只手负于身后显得甚是慵懒华贵。 萧梓晨扫了眼身后的三四个侍卫,在权衡以多胜少的可能。 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见他如此怂包,玄武蹙起了好看的小眉头,嘟着唇极尽侮辱道:“就你这怂样,到底是怎么把我家小倾城迷得不要不要的?老娘当初若不是为了查她身上的毒,让你钻了空隙,老娘一根手指头捏死你,还有你那个破落户的小妾……” 听着她絮絮叨叨,抱着他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话痨,丢又丢不掉,不丢烦都能烦死他。 萧梓晨一张清隽面容阴沉的可怖,若不是夜色掩盖,定能看到他已经游走在暴怒的边缘。 “你,欺人太甚,杀了她,给本殿杀了她。” 他身后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听到命令挥刀冲向玄武二人。 玄武眼睛一亮,一股说不上的喜悦充斥在她身上,嘴角不自觉上扬道:“兔子,让姐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脚下突然窜起两个人,将迎面而来的人击退。 “玄武,带倾城离开,别让她见血。”萧梓战的声音响起,随即凤倾城落在了玄武身边。 黏糊糊的玄武不想下来,却不得不叹息着滑下男人的臂弯,拉起凤倾城直奔宫外。 “兔子,你们两个给我安全回来,掉一根汗毛,老娘记你一年的仇。” 话未说完,两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北方暴起璀璨烟花,如同在迷雾中指引着方向。 萧梓晨冷冷凝视萧梓战,一颗心猛的跌落谷底:“你,竟然回来了。” “呵呵,让你失望了,一万军队对倾城一人,你应该是下了血本,只是可惜了你那一万人。” 来到逍遥王身边,萧梓战冲他点头,二人与生俱来的皇家气势,竟是平分秋色。 相比于这二人,萧梓晨像个跳梁小丑,哪里有半分帝王威严,简直弱爆了。 “怎么可能?你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怎么可能对抗哈尔国一万精兵。”萧梓晨一脸不敢置信,眼底闪耀着弑杀的光芒。 护着他的江湖高手察觉不对,拉着他后退:“殿下,前面二人皆是高手,我们三人无法应对,最好不要与他们交手。” 萧梓晨抿唇,扫了眼天上还未散去的烟花,嘴角浮现出阴鸷的笑:“七弟,你以为只有星宿司才有烟花信号吗?那你便错了,本殿为了迎接你,早已在京都布下了无数陷阱,今日为兄便让你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他从腰间掏出星宿司相仿的信号弹,用力摔向地面炸起无数烟花,随即猛然穿上天空炸裂出无数星芒。 相比星宿司信号弹的璀璨夺目,他的信号弹仿若一只恶魔的大手,让人觉得窒息压抑。 随即,整个京都上空,出现了无数光芒,大小各异全是萧梓晨发出信号的样式。 霎时间,安静的京都城人声鼎沸,街头巷尾纷纷亮起灯盏,无数人从四面八方蜂拥向皇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精亮的武器。 “原来,你囚禁父皇,是为了引我上钩。”萧梓战冷静的听着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冷静的分析着萧梓晨的心思。 “不然,本殿早已登基,何苦辛辛苦苦的让父皇沉睡那么久。”萧梓晨负手而立,紧张的面容在信号弹发出去的那一刻逐渐松缓下来,至于萧梓战身边的男人,他从来就没在乎过。 “名不正,言不顺的帝位,你觉得你会坐稳?”萧梓战毫不在意接下来会有多少人赶过来,而是淡定的看着萧梓晨。 想在他最得意的时刻,多套出一些话来。 萧梓晨喜欢萧梓战的话多,觉得拖延的越久,抓到他的可能性越大。 “为何名不正,言不顺?你的母后可以为我证明,玉玺也在本殿手中,本殿身后还有强大的柳家,以及你想象不到的实力,这一局你输定了。” 第180章 渔翁得利 萧梓战的心逐渐下沉,紧抿的双唇微微抖动,若不是萧梓晨站的比较远,定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弑杀之意。 见他不说话,只是瞪着自己看,萧梓晨微微一笑:“七弟,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败?连亲生母亲都不向着你,而是亲手将我这个庶出扶上帝位,你为何不检讨一下自己,为何从小便不得母后的欢心?” “还记得你五岁时的生辰宴,父皇为了你大办特办,请了全梁国官员同庆,可你的母后却在宴席上掌驳了你的脸,啧啧啧,那可是宫宴,满朝文武百官都在看着,而皇后掌驳你的原因却仅仅是你打湿了她的凤袍。” 月光打在萧梓战的身上,如同洒了一层银光,看上去那般冷漠孤独。 若是凤倾城在此,听到萧梓晨的这些话,该是多么心疼。 也正是因为她不在这里,萧梓战心里才有了那么一丝庆幸。 萧梓晨的话还在继续:“偶,对了,还有你六岁那年,父皇夸你三岁能作诗,六岁能舞剑,是个能文能武的好苗子,母后听到了很是不开心,竟随便寻了个借口,罚你跪在密室中三天三夜没有给你吃喝,还是长姐……” 说到这里,萧梓晨的话突然顿住了,像似想起了更兴奋的事,冲着萧梓战挑衅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长姐,那个自幼护着你的长姐,每次母后罚你时,都会偷偷去找父皇,找皇祖母救你的姐姐,她死了。” “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她,你喜欢的女人带走了她所有禁卫军,而你为了凤倾城要救的人,没给你的长姐留一个护卫,就让她一个人进宫救父皇,却死在了阴暗的角落中,你甚至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老七啊老七,你太失败了……” 咔嚓一声,如同水晶杯落地摔的粉碎,萧梓战心口的疼痛让他站立不稳,猛然后退两步。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原来,长姐的死,是他一手造就而成。 长姐为了倾城付出了所有,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弟弟会护着她。 而他这个弟弟,为了心爱的人,带着全部力量去了小小的七家村。 即便知道萧梓晨在打击自己,可萧梓战仍旧无法控制的将他的话全部听到了心里。 长姐死了,他再也寻不回那个永远站在他身后,守护他的人了。 若说有什么遗憾,上一世他没能护住长姐,这一世他依旧忽略了长姐。 感觉到萧梓战身上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甚至牵连到他的气息都开始不稳,逍遥王微眯眼眸轻轻叹息。 梁国皇室与他无关,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他也不想管。 可玄武说了,他们二人要毫发无伤的回去,他就必须做到对她的承诺。 “啧,废话真多。”以为他不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吗? 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逍遥王突然上前一步,对萧梓晨道:“别磨叽,打不打。” 眼看着就要攻破萧梓战的心房了,却被旁边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打断,让萧梓晨很是不满,察觉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梓晨知晓自己的援兵到了,哪里还惧怕区区两个人。 “抓活的。”他眸色一沉,飞身后退,打算观战。 他身边的三个武林高手同样有了底气,拎着刀剑直面逍遥王。 缓了缓心神,萧梓战腰间软剑出鞘,对逍遥王道:“我的家务事,我自己解决。” 面具下绝美的丹凤眼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逍遥王一掌击飞其中一名高手,连带着撞飞了另一名高手。 在第三个高手傻眼时,他鬼魅的身影已经到了那人身前,歪头看着对方,嘴角闪耀出邪魅的笑:“百剑门排行前三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随即一掌挥出,第三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至飞出去撞在了赶来救援的近前禁卫军身上,撞到了一大片人。 “弓箭手预备。”有人大喊,几百弓箭手将目标落在了萧梓战与逍遥王身上。 却不想萧梓战身形奇快的来到萧梓晨身边,与他打斗在一起:“长姐的死,你也逃不了干系,你与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话落,他抓住萧梓晨的胳膊,直接飞奔向整装待发的几百弓箭手。 萧梓晨大惊,没想到萧梓战要与他玉石俱焚。 大惊之下怒吼:“不许放箭。” 却听弓箭手后方,一人大喝:“放箭,五皇子,七皇子携手劫持皇上,杀无赦。” 萧梓晨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向弓箭手身后的人:“老四,怎么会是你?不许放箭,否则本殿要你们的命……”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密集箭羽铺天盖地射向他们,转瞬便会将他们射成刺猬。 “放手。”萧梓战耳边响起逍遥王的声音,他下意识松开抓着萧梓晨的手,便感觉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直接将他带回到高大的城墙之上。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撤。” 二人跃下高墙另一侧,几个纵跃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箭羽落地,留下一个个无法填补的坑洞。 猝不及防被丢下,萧梓晨重重砸落在地面,疼的冷汗津津。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紧随其后的箭羽,带着凛冽的呼啸声疾驰而来,唬的萧梓晨心神大乱,慌忙原地打滚,以躲避不时飞来的利箭。 “四哥,你想杀我?为什么?”这人明明在守皇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回答他的不是四皇子,而是淬了毒的冷箭,噗的一声刺进了他的肩胛骨,带的血花飞溅,喷洒的到处都是。 墙上,地上,以及阴暗的月色中。 “殿下,我来救你。”突兀的黑暗中,冲出一队人马,首当其冲的一人拿着巨大的盾牌,将萧梓晨安全的挡在后面。 他低头扫了眼萧梓晨肩胛骨上的箭,抬手一刀削去了箭尾:“二子,箭上有毒,带殿下走。” 他身后闪出一名身材矮小的女人,拎起萧梓晨飞速后退,完全不顾前面用巨大盾牌抵挡几百弓箭手的人。 那人力气极大,见萧梓晨退走,竟然拎起盾牌顶着一千来号人往前走,推得一行人连连后退,摔倒一片。 狭小的甬道阻碍性极强,以至于近千人竟被一个人堵在了甬道中,四皇子眼睁睁看着萧梓晨败走,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孤独的守着皇陵太久了,久到不知该如何展现自己的表情。 第181章 凤翠华死 一夜间,整个京都乱了。 无论皇宫大内,还是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拿着武器的士兵。 他们闯进官员府邸,劫持官员家眷,威胁官员们向柳家臣服。 柳亚梁身披铠甲,如同杀神穿梭在街头巷尾,将那些不服他的官员斩杀殆尽。 他们的计划本不该今日起义,但萧梓晨的信号弹让他们意识到了机会。 听着窗外的尖叫声,呐喊声,以及面临死亡的痛呼声。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凤翠华,仿若听到了天籁之音。 多么美好的声音,多么完美的乐章。 死吧! 都死吧! 都来给她陪葬吧! 她望着皎洁凄美的月光,眼底滑过璀璨星光,如同绚烂多彩的烟花,在她漆黑的瞳眸中渲染绚丽的色彩。 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惋惜:“油尽灯枯之照,没救了。” 老人收起医药箱,准备赶回家看看,他怕家里的妻子被今夜的血腥吓到。 他身边,柳大夫人捂着鼻子,嫌恶的看着濒死的凤翠华,心中浮现出一抹同情。 却也仅仅是那么一丢丢的同情而已。 “华儿,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外祖母说吗?”柳老夫人望着凤翠华气若游丝的脸,心底浮现出一抹焦灼。 她想榨干她所有的记忆,哪怕是一点细枝末节都不要错过。 他们信了她的话,才不遗余力的吊着她的命,甚至不惜对柳芙蓉撒谎,说她的儿女都死了,也要将凤翠华留在柳府,日日夜夜的诱导她说出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可是,她伤的太重了,他们用尽办法,也只能留她到今日。 听到外祖母的声音,不知为何凤翠华感觉到有些冷。 曾经让她觉得有所依靠的避风港,如今给她的感觉却是恐惧。 柳家真的那么好吗? 如今想来,柳家还不如凤家有人情味。 为了权利,为了利益,柳家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棋子,也可以成为弃子。 他们争争抢抢这么久,到底得到了什么? 悠悠叹出最后一口气:“外祖母,我死后,把我烧成灰,洒进风中,让我随风飘散吧。” 她累了,不想在有下辈子了。 斗了三辈子,有赢有输,更多还是为别人做嫁衣。 临时了,她才明白,她不过是个笑话,一个大大的笑话。 柳老夫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不满的胶着在一起,捏在双手中的汤婆子似乎没了温度。 她劝解:“华儿,你是柳家的功臣,柳家不会忘记 ,祖母会将你葬在柳家祖坟中,你告诉祖母四皇子手中有多少筹码?那些人是他的后盾?” 柳家人的野心怎会局限于人臣,柳家要的是整个梁国,甚至是整个天下。 而柳老夫人最大的心愿,是躺在皇陵中接受后代子孙的供奉,成为下一个皇权的第一任皇后,太后,甚至是老祖宗。 凤翠华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看向柳老夫人的眼中没了任何情绪。 这便是她跟母亲的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榨干她最后一滴油,敷衍都那么不真实。 柳家的祖坟。 她,配吗? 想起舅舅柳亚梁那鄙夷嫌弃的眼神,以及他们送走母亲时,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凤翠华的一颗心凉的彻底。 算了,不指望他们了。 她恐怕连烧成灰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 也许会如大长公主那般,随意被人丢到乱葬岗喂野兽吧。 闭上了眼睛,凤翠华吐出最后一口气,洁白的皓腕垂落下去,换来的不过是满屋子人的冷眼旁观。 “死了?怎么就死了?她还有很多话没说,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们。” 柳老夫人急了,起身欲将走了的御医抓回来,却被柳大夫人拦住了。 “母亲,人死不能复生,她告诉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啪的一声响,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内炸裂开来,柳老夫人不满的瞪着大儿媳,一脸的怨愤:“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指挥我,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同情她。” 早已习惯柳老夫人的做派,柳大夫人只是闭上了嘴巴,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做声,目光落在凤翠华的尸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老夫人,大爷带人攻下了皇城,让您带着家里人寻个安全的地方避祸,今夜整个京都不会安宁。”士兵镇静的走进来,禀报着上峰的交代,下意识扫了眼屋内的女眷。 确定差不多都在这里,心中便有了算计。 不疑有他,老妇人丢下尚有余温的凤翠华,带着一众女眷往府中密室的入口走去。 …… 逃出了皇宫,却终究没能逃出京都。 逍遥王与萧梓战背对着背,看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金甲士兵,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马蹄声响起,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中走来,悠闲的仿若闲庭信步。 白马打着响鼻,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面前彼此守护着对方后背的二人。 “呦呵,这不是逍遥王吗?怎么会出现在我梁国京都?”柳亚梁看着那熟悉的面具,一颗心浮现出惊惧。 这个人,他熟悉至极。 夏国战神级人物,此时不该是在夏国忙于夺嫡吗? 怎会平白出现在梁国。 还与七皇子在一起,看样子华儿还是隐瞒了他们一些事的。 等回去,他要好好问问华儿到底怎么回事。 逍遥王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冰冷的丹凤眼中浮现出温怒:“下马。” 柳亚梁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下一刻,流星镖凭空闪现,齐整整截断了柳亚梁的马腿。 马儿失去腿,瞬间跌倒在地,凄厉的嘶鸣声响彻整个夜空。 猝不及防的柳亚梁狼狈的滚落在地,在士兵的搀扶下才爬了起来。 他脸色铁青,气怒之极:“你,怎么敢……” 逍遥王唇畔浮现出邪魅的笑:“如何不敢?你与本王交手,本王何时仰视过你?” 屈辱滑上心头,柳亚梁拿起马背上的红缨枪,直奔逍遥王飞身而来。 却被他身边人一把拉住:“将军莫要动怒,小心他激将你……” 像似想起了什么,柳亚梁迈出来的步伐猛然后退,眼底满是警惕戒备。 逍遥王冷哼:“就你,也配与柳万录将军的儿子们齐名?沽名钓誉而。” “你……柳亚梁气的牙齿都在打颤,却谨慎的观察四周,就怕有什么变化,一步也不敢上前。” 萧梓战突然开口:“柳将军,识相的放我们走,否则……” “否则怎样?”好不容易抓到七皇子,还给他带了个意外的惊喜,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更何况,几百人对上两个人,用人海战术,累也能累死他们。 第182章 月夜驰援 “不怎样,柳将军回头看看屋顶。” 萧梓战指着柳亚梁身后的屋顶,眼底浮现冷嘲。 柳亚梁大惊失色,转头看向身后,便见硕大的月亮下,一间三层楼高的客栈顶端,站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而他手里的弓箭正对准柳亚梁的头颅。 他朗声开口:“将军好久不见。” “雕翎箭,你,你是何人?为何会用雕翎箭?”柳亚梁大惊,伸手抓过身边的士兵挡在身前。 士兵吓的面无人色,不过瞬间便尿了裤子。 “怎么?才几月不见,将军便忘记了郝家传人?可我却忘不了将军,也忘不了郝氏家族几百口的无辜性命。” 握着弓的手在微微颤抖,郝建看向火把下那张若隐若现的脸,眼底闪耀着蒸腾怒火。 可他无法射出那致命的一箭,因为他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射出这一箭。 “郝氏家族……”柳亚梁呢喃着这四个字,心底浮现出一抹恐惧。 难道说黑衣骑中有人叛逃了? 那可是最糟糕的事情。 他们的雕翎箭可将人射杀于无形,难道他们柳家人每天都要防备着这个人吗? 不知为何,他的手微微颤抖,转头望向萧梓战,硬撑着说道:“你骗本将军,雕翎箭不可能逃出黑衣骑。” 他在诈萧梓战,同时也在赌自己的命。 萧梓战没有回答,手中的软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伴随悦耳的剑鸣声响起,雕翎箭呼啸而来,如同破风利刃穿透三个人的胸膛,直接钉在了柳亚梁的肩膀上。 “将军。”副将大惊失色,拽过更多人挡在二人面前,扶住了倒下去的柳亚梁。 直到看清雕翎箭没有射到要害,他才松了口气,却也是心有余悸。 一点点,在偏那么一点点,便要送他们的将军去见阎王了。 柳亚梁喘着粗气,一张脸惨白如鬼,一颗心狂跳不止,更多的还是前所未有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郝建,原来是你,你竟然没死。”他咬牙切齿,却是胆颤心惊。 他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力穿三个人没杀死他,可见郝建给他留了余地,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屋顶上的人,射箭的手在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望着下方的人,维持着镇定开口:“没想到,柳将军竟然还记得我,那么便该知道我有多恨你,今日我不杀你,但你要放了他们二人,否则……” “放人……”不等郝建说完,被副将扶着的柳亚梁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像是惧怕晚说一秒,郝建便会射出下一箭一般。 众人纷纷让出道路,便见不远处飞快跑过来几十号人,迎上萧梓战二人,护着他们向后退去。 郝建站在屋顶,望着萧梓战等人越走越远,柳亚梁没有要追的意思,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说:“谢谢。” 他身后,阿九伤痕累累依靠在他背上,一双腿从根处被齐整整的断掉,伤口处不知涂了什么,除了一片血污便无其他。 他虚弱的开口:“你我二人,何必言谢,不如将我放在这里……” “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不会放任你不管。”郝建大急,一边背着阿九在另一人的协助下跃下高楼,一边劝解身后的人。 阿九想要解开捆缚住他的绳子,却被郝建牢牢抓住他的双手。 “小十,我没脸回去见她,我没能保护住她要守护的人。”他大意了,以为保护一个人很简单,却不想他根本没那个能力。 郝建眼底浮现出泪花,背着他倔强的奔驰在黑夜中;“她不会怪你,我相信她。” “可我没完成任务,该死。”阿九坚定的说着,声音逐渐失去气力。 那一箭,他用尽了内力,却也只能发挥郝建十分之三的功力,好在柳亚梁是个怕死的,没能识别出他们的计谋。 一颗药丸塞进阿九的嘴里,跟随在耗郝建身边的人开口:“你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你必须跟我们回去见令主。” 药丸入口即化,郝建想吐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药丸入腹,一股温热席卷他全身,浓浓的困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身后没了声音,郝建大惊失色:“阿九……” “无妨,他吃了戴御医研制的保命丸,现在只是睡过去了。”怕郝建停下脚步,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低声给他解释。 天空上,不断有烟花暴起,各种各样的颜色,让人无法识别谁是谁的信号。 萧梓晨昏昏欲睡,背着她的女子不停呼唤他:“殿下,别睡,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一旦出城便会有人支援我们。” 眼皮子很重,萧梓晨知道不能睡,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解毒丸,快。”女人催促,有药丸落入萧梓晨嘴里,意识有那么片刻清醒。 “主子,不能在给殿下吃了,解毒丸吃多了会变成毒药的。”跟在她身边的暗卫担忧的解释,飞快的步伐一刻不敢停留。 “无妨,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们想摘本殿的桃子,做梦。”女人背上传来萧梓晨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嘶哑,还滔天的恨意。 女人没有说话,将萧梓晨往上扶了扶,以免他的脚落在地上受到伤害。 跟在她身边的暗卫开口:“我来背吧。” 女人摇头:“不行,你们内力不足,脚力没我快,我们不能耽误,城门随时有可能会被攻陷。” 他们派去攻打城门的人不多,坚持不了多久。 没人说话了,都在不遗余力往城外冲。 四个城门同时受到不同程度的攻击,不时有人跑出城。 其中不乏收到消息携家带口的商户,官眷,以及士兵的家属。 京都城不再安全,梁国的天变了。 …… 天蒙蒙亮,凤倾城站在北门外的森林边缘,眺望着黑烟滚滚的京都城。 官路上不时有百姓路过,却没有他们的身影,这让她有些心焦。 玄武蹲坐在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猪蹄,啃得满嘴是油:“御膳房的东西还算凑合,跟我家乡比差远了,缺少香料,就比如这个猪蹄,在辣一点更好吃,应该放冰糖,而不是……” 凤倾城被她唠唠叨叨的神烦,转头询问:“我没见到你背东西出来,你这猪蹄哪儿来的。” 玄武翻白眼,蹲着转个身继续啃,怕凤倾城会抢她的猪蹄似的。 凤倾城忍不住轻笑出声。 “来了。”有人出声提醒,凤倾城的一颗心悬了起来,转头看向通往京都的官路。 却不想来的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萧梓战,而是被人背在身后的萧梓晨。 第183章 冤家路窄 双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凤倾城看向背着萧梓晨的人,眼底浮现出冷芒:“姑娘很是眼熟。” 二子姑娘警惕的看着凤倾城,双手托着萧梓晨的腿弯冷漠回答:“你应该是在深城见过我这张脸,可惜那是我姐姐,若她在这里,你没办法将我们拦下。” 双生子? 凤倾城有些惊讶,她竟从不知萧梓晨身边有武功高强的双生子存在。 原来,萧梓晨防着她的,比她想的还要多。 从二子肩上抬起虚弱的头,萧梓晨轻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可别,我们不愿意跟你成为冤家,别人的冤家那是打情骂俏,你这个冤家要命,我们承受不起。” 玄武走过来,猝不及防将骨头丢到萧梓晨头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同时满心惊惧,若那不是骨头,现在的他早已命丧当场。 二子后退半步,挡住萧梓晨的身影,脸上滑过肃杀:“你大胆,敢动我们殿下,我杀了你……” “来呀!怕你啊。”玄武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心燥的很,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打一架,发泄心里的火气,这不老天给她送过来了。 “二子,勿动。”萧梓晨低语,不知在算计什么。 凤倾城狭长的凤眸落在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雕工精致的竹笛。 心中不安,凤倾城摆出防备姿态,低声对玄武说:“他可能想要控制我,你别大意。” 闻言,玄武目光落在萧梓晨的手上,眼底冒出熊熊怒火:“渣狗,识相的把笛子丢掉,别惹老娘生气,否则分分钟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 看得出她真生气了,一向处变不惊的眼眸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隐隐燃起淡淡红晕。 不知为何,萧梓晨手一抖,那只雕工精致的笛子落地,咕噜噜滚到了暗卫脚边。 暗卫弯腰捡起,却感觉凛冽风声呼啸而来,一只软鞭缠住了笛子,力气奇大的将笛子抢了过去。 众人顺着鞭风看去,便见一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正妖娆的看着这边:“呦呵,好热闹,我这是赶巧了?” “媚娘!”凤倾城惊呼出声,眼底滑过一抹亲切。 她去了翠峰楼那么多次,却从未见到媚娘,不想她却出现在这里。 扭着水蛇腰来到凤倾城面前,媚娘讪笑开口:“明轩大哥让我过来接应,怕您在路上被狗咬。” 事实上的确是慧明轩让她过来接应的,但后面的话是她加上去的。 她虽不知前世事,但拦着令主的人,大概其不是什么好人。 加之令主身边人骂对方是狗,那么对方就一定是狗。 玄武贱兮兮凑到媚娘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摸样调笑道:“呦,小美人,几日不见,更骚了。”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媚娘并不反感,但她的话让她有些接受不了,蹙眉看着玄武,想马上怼上两句,又碍于场合不对,终是忍了。 看她这个样子,玄武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凤倾城,眼底带了丝疑问。 凤倾城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让玄武了然媚娘到底哪里不对了。 想要收回手,又觉得尴尬,于是就这么吊在人家身上没动。 被骂也就罢了,还被无视的彻底,萧梓晨心里怒气横生。 上一世这些人见了自己,哪一个不恭恭敬敬喊他一声王爷,可现在骂起他来毫不遮掩,他实在无法忍受。 “凤倾城,你不管管你的人?”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趴在二子背上怒目圆睁。 瞪了他一眼,凤倾城面无表情的说:“管?我为何要管?她们没说错什么。” “你……”一口血冲口而出,落在积雪的路面上,染出朵朵红梅,隐隐透着黑气。 玄武后退,同时拉着凤倾城媚娘一起后退:“握草,骂不过就物理攻击,忒没品了。” 二子大怒,对身边暗卫道:“杀了他们。” “来呀,老娘怕你啊!老娘早就手痒了。” 重生回来,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干掉萧梓晨。 之前为了救皇帝,她不得不忍下那口气,这次她才不会给萧梓晨脸,定打的他妈都认不出他才行。 见到对方亮刀的那一刻,凤倾城便觉得有什么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那股躁动她压都压不住,从怀中拿出匕首迎向那些暗卫。 当然她最终的目标是萧梓晨。 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时,一阵风刮过,凤倾城双眼一黑,耳边传来萧梓战的声音:“萧梓晨你找死。” 说话的同时,他在暗暗庆幸,多亏他来得快,否则双方交手,赖长青留在倾城身上的封针便会被破掉,届时她定然会重蹈覆辙,极有可能在度被萧梓晨操纵。 本就忌惮凤倾城一行人的实力,在看到萧梓战与另一个实力高强的人出现时,萧梓晨意识到了危机。 同时身上的剧痛也在提醒他,毒入血脉再不找人救治,恐怕无力回天。 “二子,不能打,想办法逃。”他在二子耳边低语,抬头看向萧梓战时,眼中平静无波,将所有恐惧藏在心底。 “七弟,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我在城外有三万精兵,我只要一个信号弹发出去,不消片刻他们就会赶到,我不怕与你们同归于尽,但你们觉得值吗?” 凤倾城将萧梓战的手拿下来,目光冰冷凝视着萧梓晨嚣张的嘴脸:“萧梓晨你高估了自己,杀你我们用不到片刻,只需弹指一挥……” 话音未落,她已迈步上前,却被萧梓战抓着胳膊带回到了怀中:“倾城,不要激动。” 直到凤倾城不再挣扎,萧梓战才开口对萧梓晨说道:“你手里的信号弹早就放光了,若是真有人救你,又岂会让你与倾城对峙?你别在垂死挣扎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等等……”眼见萧梓战软剑出鞘,萧梓晨心里大惊,急忙喊道:“老七,杀了我,还是找到长姐尸身,你选一个。” 软剑清脆的嗡鸣声不绝于耳,萧梓战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看着萧梓晨的眼中愤怒至极。 “没想到你为了活命,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之前我真是高看了你。” “什么意思?大长公主怎么了?阿九不是护着她的吗?”媚娘惊呼。 凤倾城想杀萧梓晨。 在他手中沾染了星宿司所有人的血。 为此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扯到了大长公主,她的心却动摇了。 她伸手握住萧梓战颤抖的手,对萧梓晨点头:“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们,她的尸身在哪儿,我们放你离开。” “不可以。” 第184章 吓人一跳 萧梓战低声阻拦,但他内心的挣扎无法掩饰,眼底渲染出鲜红的血丝,仿若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凤倾城明白他在纠结什么,挣扎什么。 她比任何人都想弄死萧梓晨,但长公主的尸身在哪里才是更重要的事。 二子慢慢移动脚步,一双精明的眼睛巡视四周,在找寻逃脱路线。 玄武看不得这么纠结的场面,迈步站出来冲萧梓晨比了个中指:“渣狗,这件事我做主了,我们能放你走。” 言下之意,你必须说出长公主的尸身在何处。 萧梓晨松了口气,冲着一人说道:“你留下,直到确认我安全离开,在告诉他们长公主的具体位置。” 被他点名的人,毫不犹豫的点头,眼里一副视死如归的忠诚感:“殿下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玄武倒牙,觉得这帮人忒二,为了别人不要自己的性命,到底图什么? 握着剑柄的手捏的死紧,萧梓战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满心不甘。 玄武退后一步,想要继续挂在媚娘身上,胳膊圈过去了,却没圈到媚娘的脖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头呲牙,她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兔子,回来也不叫我一声,吓人一跳。” 逍遥王低头打量她,一双丹凤眼泛着深邃的光,看的玄武打了个激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众人目睹萧梓晨一行人消失在岔路上,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那名留下的暗卫。 男人将武器丢在地上道:“城南乱葬岗,有人扒光了她的衣服,划花了她的脸,能否找到,要看……” 他的话音未落,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痕。 他平静的看着杀他的人,仿若早已知晓会是这个下场,因此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笔直倒了下去。 萧梓战一只手捂着凤倾城的眼睛,一只手收回染血宝剑,一双赤红眸子闪耀着狂风暴雨,转身将凤倾城推给玄武道:“你们先跟星宿司汇合。” 血腥味让凤倾城不太舒服,她不敢抬头去看那具尸体,怕自己忍不住会给大家添麻烦。 “阿战,我跟玄武去找,你们不要去了。” 公主殿下那般孤高冷傲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自己狼狈样子被人看到。 萧梓战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压制着追过去杀了萧梓晨的冲动对凤倾城说:“不,我要亲自去找,她是我的长姐,这是我欠她的。” 他是个失败的弟弟,也是个绝情的弟弟。 一直以来都在享受姐姐带给他的照顾,却从未为姐姐做过什么。 甚至她最危险的时候,他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他算什么弟弟? 就连报仇,也是无望的。 只因为凶手是他们的母后。 此时此刻,萧梓战快要疯了,却碍于凤倾城的存在,他不得不压抑着满心愧疚,以及对自己怨恨和自责。 “人多力量大,一起去找。”玄武开口,拉着凤倾城离开。 有些事耽误不得,他们没有在这里废话的时间。 冬日里的乱葬岗阴森可怖。 偶尔一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过,将气氛渲染的更加诡异。 漫山遍野的坟头,以及挖的到处都是的坑洼,还有累累白骨让人不寒而栗。 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坟地中,总会有那么一脚不注意踩到碎骨,会发出咔吧的清脆碎裂声。 满地都是尸骸。 运气好的有个坟头,运气不好的,被野兽啃食的骨头渣都不剩。 众人越走心思越沉,越走悲伤的情绪便越浓。 萧梓战有些懊悔,不该那么早杀了那人,应该让他带着他们找到长姐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是了,就是从知晓长姐真正死亡时开始的。 “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 不时传来的禀报声让一行人的心慢慢沉到谷底。 足足找了一日,翻遍了整个乱葬岗连块鲜活的肉都未看到,这不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萧梓战一直未说话,只是站在乱葬岗中央凝视偌大的地方发呆,仿若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 无奈下,凤倾城下令先去庄子里汇合,一切容后商议。 “本王大军这两日会到,本王还有要事,不便与你们一起,就此别过。”逍遥王停下脚步,示意侍卫长将梁国皇帝还给萧梓战。 对于他的高风亮节,没有在这个时候挟持梁帝,让凤倾城很是钦佩,同样还礼道:“多谢王爷相助,今日之事倾城铭记于心,他日必会相报。” 逍遥王淡然一笑,似有若无扫了眼玄武:“日后,你我也许会成为敌人,相报之事就不要提了,只希望梁国开战时,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他的一番话,让凤倾城震惊,此时她才明白玄武为何非他不可。 逍遥王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冲着玄武伸出了手。 玄武脸上浮现纠结之色,一只脚踢踏着地面,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想见见他们,回头我去找你。” 没有阻拦她,也不曾打断她,逍遥王深邃的眼眸中除了宠溺在无其他:“好,等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淡定的语气,却让人有种极为浓烈的安全感。 逍遥王带人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走的相当潇洒,头都没回一个。 玄武跳脚,刚刚还扭扭捏捏的一个人,此时咬牙切齿:“草,真走了,多说两句会死啊?” 死男人,哪怕你再多说一句,老娘的都会毫不犹豫的跟你私奔。 怎么那么不解风情。 真真儿是气死她了。 凤倾城走到萧梓战身边,将他从浓重的悲哀中带出来:“阿战,你还有父皇,他在等你救他。” 萧梓战回神,转身看向身后的梁帝。 张公公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这会正扶着自家帝王,满眼热泪的看着萧梓战。 他们得救了,他家主子终于等到了援兵。 只是目光扫到玄武时,张公公一张老脸忍不住抽搐。 这位是真疯,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扫了眼阴森森的乱葬岗,张公公不知他们为何会在这里,忍不住询问:“殿下,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是快找个地方让皇上休息吧!他身上的毒不宜久站。” 第185章 老窝被抄 张公公的问话,让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凝重。 凤倾城抿唇,对媚娘等人打手势:“我们,先去庄子上再说。” 找不到长公主的尸体让她心忧,更让她担心的却是庄子上埋着的那个人。 知晓事情不简单,张公公不敢继续追问,弯腰背起帝王跟在众人身后,脚步蹒跚离开乱葬岗。 一行人走后不久,花白胡须的老头,拎着酒葫芦踉踉跄跄走出,一边喝酒一边低头查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看,看看,今日是否还能捡到宝,我老头子就差一个,收集齐了就可以开张了。” 他喃喃自语,无人知晓他在说什么,但那双迷离的眼,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清晨。 京都四个城门紧锁,城内百姓家家闭户,无人敢出门行走。 街道上血流成河,官员府邸多处被抄,被查。 有那幸运的早已人去楼空,也有那消息不灵通的,被堵在家里满门被控。 柳亚梁受了伤,回到柳府才发觉,老窝被抄了,柳家人全都不见了。 被他寄予厚望的凤翠华竟然死在了后院,身边无一人守着。 他带人找了很久,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找到,仿若满府之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让他很是挫败。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宫内来人说四皇子请他入宫。 柳亚梁心底大骇,揣测家人是不是被四皇子带走了,因此马不停蹄进宫面见四皇子,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 “什么?你府邸的所有人不见了?”四皇子萧梓棣满眼震惊,表情不似作假。 柳亚梁那颗松懈下来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是殿下,那谁能悄无声息带走我的家人?” 那么多人消失,带走他们的人又是何其厉害。 这让二人皆产生了危机感。 萧梓棣搓手,站在龙椅前面若寒霜:“大将军,该不会是你不信任我,与本殿的五弟一起演戏给我看吧?” 不怪他不信任柳亚梁,实在是这人突然倒戈,是个人都不会轻易信任才对。 柳亚梁肩胛骨上的伤口隐隐作疼,深吸一口气在吐出来,谨慎回答:“殿下,末将若有二心天诛地灭,华儿她曾亲口对我说,您才是未来的帝星,也只有您才配坐上那个位置,我家华儿的话,您还不信吗?” 他这话让萧梓棣无力反驳,因为凤翠华受伤后,柳亚梁曾亲自请他过府。 凤翠华当着柳家人的面,说了很多四皇子身上发生过的事。 而这些事都是隐秘,几乎没几个人知晓。 她甚至说出了他隐藏在民间的一些组织和实力,这让萧梓棣不得不相信,凤翠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如今凤翠华已死,柳家人突然消失,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芥蒂。 “本殿派人全城搜查,也会暗中让人调查他们的去向,请大将军放心。” 得到了萧梓棣的承诺,柳亚梁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是谁动了柳家人,目的不过是让他臣服,大业未成之前,他可以向任何人妥协,可一旦大业已成,那些家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柳亚梁并未立刻出宫寻找家人,而是留在宫内与萧梓棣商议良久,似乎定了什么事情,才心情坦然的从宫内出来,拿着明黄圣旨游走各个官员府邸。 …… 京都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庄子,表面看上去冷冷清清。 实则杀机四伏。 凤倾城带头走过警戒线,立刻有人从土里钻出来询问:“来者何人?” 媚娘丢过去一颗石子,恰好砸在那人头上。 那人一翻白眼:“暗号对了,通行。” 随即便见他伸手掀起一块白布,将自己隐藏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玄武咂舌:“握草,这谁定的暗号,忒他么二了?这若是出去个七八回,他岂不是得被砸死。” 媚娘一边带路,一边没好气的回答:“也不知道哪个二百五,曾经就是这么训练我家司主的,后来我们司主也这么对待新人……” 耳边喋喋不休,凤倾城转头看向玄武。 只见玄武翻白眼,一脸吃了瘪无处吐槽的既视感。 早已见惯了这群人的不靠谱,萧梓战并未在意他们说些什么,只是担忧的查看着梁帝的身体。 “父皇中毒多久了?” 张公公叹息,小声回答:“您出京后第三天,奴才去公主府核对内库账务,在回来皇上便是这个样子了,奴才想找戴御医,才发现御医院被人控制了,奴才想出宫求助,却被皇后警告不许离开皇上半步,奴才便知事情不好……” “所以宫里的消息,是您提前送出来的?” 萧梓晨早已策划好一切,定是早就盯紧了他的人。 事实证明,他的人全都死在了宫里,自然没办法将消息送出来,那么也只能是张公公想的办法。 将梁帝往上托了托,防止帝王掉下去,张公公才忧伤的回答:“是,奴才这一次折了所有人,才将消息送了出去,没想到当天夜里公主殿下便进了宫,她本来可以带走皇上的,却被皇后娘娘赶来拦下来……” 说到这里,张公公的语气一顿,似乎在犹豫什么,有些踌躇。 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又何惧更丑陋的事实:“那时你应该还不知道母后已经背叛父皇了吧?” 张公公大惊,转头看向萧梓战,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惶恐:“怎么会?皇后娘娘怎么会……” “难道你还不知?”是母后藏的太好,还是张公公压根没想到母后身上去? 张公公哑口无言,不是他没察觉,而是他觉得任何人背叛皇上,都不该是皇后背叛。 皇后母族虽是大夏国,却自从嫁进梁国后,便在没跟大夏有过任何联系。 皇后一心朴实为皇上生儿育女,更是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帝后恩爱更是梁国百姓交口称赞的典范。 为何背弃帝王的会是皇后? 张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许是第一关过得过于轻松,又有媚娘以及凤倾城带路。 接下来的路畅通无阻,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庄子内。 “皇上。”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惊讶,几乎是奔跑着往这边而来。 第186章 损失惨重 “戴御医?”萧梓战看了很久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戴御医。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未见,这人怎么变成小老头了? 听到萧梓战的声音,戴御医老泪纵横:“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扑通一声,他跪在萧梓战脚下,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 伸手扶起他,萧梓战看着他苍老的脸,满眼震惊:“你,这是怎么回事?” “无妨,有人为了不让下官救治陛下,因此给下官下了剧毒,好在长青察觉的及时,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救了下官,只可惜下官的容貌因此发生改变。” 说到这里,他哭的更凶了,却也在庆幸:“好在,好在殿下当初让下官救了长青娘亲一命,也好在下官烂好心说了个小小的谎言,不想竟救了下官一家子的性命,若不是这副容貌,恐怕下官走不出宫里,今日也就见不到殿下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戴御医却停歇了好几次,可见他的气力也是大不如前。 此时不仅萧梓战怀揣愧疚,就连凤倾城也是自责不已。 若不是她的自私,何至于牵连这么多无辜。 若萧梓战没有出京帮她,而是留在京都,又怎会察觉不到萧梓晨的阴谋。 那么长公主不会死,京都局面不会这么乱,戴御医也不会一夜苍老至此。 眼眶微红,凤倾城忍着泪意避开众人,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察觉她离开,萧梓战想要追过去,却被玄武伸手阻拦:“我去吧!事情因我而起,不该让她背负。” 这句话萧梓战认同,但不敢苟同。 他的确是为了救玄武离京,可也是他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过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自责,也都在自省。 将来做事,是不是应该更完美,考虑的是不是应该更多? 媚娘左看看,右看看,移动脚步追上了凤倾城二人。 议事厅。 慧明轩移动轮椅来到门口,在下属的帮助下进入议事厅。 看到凤倾城与玄武的那一刻,紧绷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你们,总算回来了。” 几步来到慧明轩面前,凤倾城迫不及待开口:“慧大哥,蔡虎在哪里?” 见她如此焦灼,抓着他的双手甚至在隐隐颤抖,慧明轩无奈吐出一口浊气:“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可凤倾城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起身惊愕的看着他,脸色惨白一片:“你,你也知道了,难道真的是他背叛了我们?” 玄武讶然,上前一步坚决否认:“不可能,星宿司任何人反叛,都不可能是蔡虎。” 那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也是她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人,蔡虎对星宿司的忠心,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比拟,即便是慧明轩都不行。 难得见玄武变色,慧明轩惨淡一笑:“你也不信吧!可偏偏就是他,让我们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四个字没能逃过凤倾城的耳朵,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如同万箭穿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他都做了什么?” 慧明轩示意下属退下,直到屋子里只剩他们三个人,他才不得不开口回答:“长公主的死,他有份参与,阿九双腿是他断的,七殿下宫内埋伏的暗探,都是他亲手解决的,令主你亲手绘制的火弹图,他交给了萧梓晨,他甚至帮助萧梓晨完善了火药的全过程……” 话到这里,慧明轩咽了口唾液,眼底晦暗不明的光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玄武的手脚发冷,难得收起玩闹的心思,脸色变得史无前例的凝重:“他为何这般做?我想不明白。” 凤倾城捏着双拳的指尖泛着隐隐的白:“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萧梓晨给他编织了不属于他的记忆。” 慧明轩猛然抬头,看向凤倾城的眼底闪耀着震惊的光:“你,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也才刚想明白不久,为何令主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凤倾城递给慧明轩:“这是赖长青交给我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赖长青这个名字让慧明轩大惊:“十大恶人之首,他不是萧梓晨的人吗?他为何会出卖萧梓晨?” 玄武也是惊愕的看着凤倾城,眼底满是不解。 凤倾城双腿发软,坐在慧明轩身边的椅子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如今是友非敌。” “乱了,全乱了。”慧明轩揉着额角,觉得头疼得很,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是啊,全乱了。 玄武微闭双眸,第一次觉得心力交瘁。 她以为一切重来,她们胜算满满。 可真的重来了才发现,事情早已脱离掌控。 “他在哪里?我想见他。”玄武开口,语气冰冷,带着弑杀。 她能救他,亦能杀他。 知晓她在想什么,慧明轩犹豫了一番,指着不远处的院落道:“那里有密道,若不是用了些手段,我们是抓不到他的。” “你是怎么察觉他不对劲的?”玄武依旧很冷静,冷静到让人有些心慌。 “是人,总会有破绽,而他对上一世知道的太过清楚,甚至我们所有人的喜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便不是他了。” 是啊! 蔡虎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何时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若是换做慧明轩,可能不会被任何人察觉,而蔡虎却偏偏因为这个暴露了自己。 玄武迈步,却被凤倾城拉住。 “我去吧!你对他的感情太过,大概其是下不去手的,而我与他……” 一股腥甜到了嘴边,被凤倾城咽了回去:“我去合适。” 看着她颤抖的手,玄武知道凤倾城不希望蔡虎死。 几不可闻的叹息响起,玄武收回脚步,同时也收敛了眼底的狂风暴雨。 “那好,你去看他,我去看梁帝。” 话落,二人分道扬镳,却是各怀心事。 只有慧明轩坐在轮椅上,久久无法回神。 玄武没问他为何坐轮椅,想必倾城已经告诉了她一切,那么他是不是该找阿渊好好谈谈? 不等他想好怎么找阿渊,便见走出去的人回来了,看着他笑:“不用纠结,阿渊已经死了,我给你报仇了。” 她的笑容如此灿烂,一如前世抱着酒葫芦与他们嬉闹时的场景。 可今日他们的心境竟是大不相同。 “恭喜你,如你所说,活到最后的那个是你。” 那时他们有多嘲笑她,现在他们就有多佩服她。 她的睿智永远在他们之上。 第187章 尘封真相 玄武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反而觉得是一种耻辱。 若是知晓,她回来时面对的是全军覆灭的局面,她宁愿自己没有离开,宁愿与他们并肩而战。 望着慧明轩真心实意的庆幸,玄武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而她在想什么,慧明轩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真心觉得玄武离开是对的,至少他们保留了一份仅存的实力。 至于后续如何,等她回来了再说吧。 …… 看似不起眼的屋子下方,建造了一座十分牢固的水牢。 无人知晓,这里是凤倾城亲手为萧梓晨打造的牢笼。 只不过第一个被关进来的,却是他们认为的自己人。 蔡虎蹲坐在屋子中央巨大的鸟笼中,下半身几乎浸泡在水中。 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因为无数尖锐的钢针对准了他,稍有不慎便是万针齐发。 慧明轩说,这些针避开了他的要害,不会要他的命,却能让他生不如死。 想想无数细针在他身体里游走的痛苦,蔡虎便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慧明轩没有欺骗他,只不过是稍稍夸大其词而已。 蔡虎是武夫,动手他在行,但论头脑他不是慧明轩的对手。 见凤倾城进来,蔡虎眼底滑过一抹狠戾,脸色逐渐浮现狰狞,凝视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 是的,在他眼里,凤倾城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孩,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即便萧梓晨曾万般警告他,绝不能轻视凤倾城这个人。 “你就是凤倾城?”蔡虎不屑的询问,完全没了继续伪装的心思。 凤倾城叹息,若是换了慧大哥,他绝对不会这般与自己说话。 这便是动不动脑的区别。 凤倾城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找到事先布置好的机关,伸手轻轻按了下去。 屋顶缓缓下落一张精致的椅子,用两根精致的锁链牵引着。 这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 也是凤倾城用来观看萧梓晨被关时惊恐样子用的。 她在椅子上坐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什么时候与萧梓晨成为同盟的?” 凤倾城开门见山,不想与自己人虚与委蛇。 没想到她这般直白。 蔡虎蹙起眉头仔细打量起凤倾城来。 凤倾城不躲不闪,就那么让他看。 一时间水牢中安静得很,只有蔡虎脚下流水偶尔发出碰击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是个瓜娃子,真想不明白殿下为何会惧你。” ‘惧’? 眼眸微眯,凤倾城捕捉到了这个独特的字。 萧梓晨会惧怕她? 为何她没看出来。 察觉到言语有失,似乎落了自己的威风,蔡虎忙又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殿下太过高看你了。” 他还是觉得这么说不对,一时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干脆不说话了。 幽幽叹息,凤倾城看着笨拙的蔡虎,一颗心失落到极致:“虎哥。” 她开口,却是叫的蔡虎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称呼自己。 凤倾城也不跟他废话,直入主题:“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不是萧梓晨的人,你是星宿司御兵司司主,未来将掌控御兵司为梁国做出巨大的贡献,会成为梁国史无前例的兵马大将军,可是你毁了自己的前途,也轻信了你的仇敌。” 仇敌二字一出,凤倾城内心另一个沉重的负担终是落了下来。 她承认她自私,上一世,她为了萧梓晨隐瞒下蔡虎最大的秘密。 而这一世,她依旧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让蔡虎看清一切,她将这个秘密掀了出来,明知道那可能会揭开蔡虎的伤疤,让他伤痕累累,更甚者会负罪一辈子,可她还是选择这么做。 “你什么意思?你在挑拨我与殿下的关系?那你就错了,我对殿下忠心不二,不会被你这个小孩子糊弄……” 一声轻嗤,打断了蔡虎的话,凤倾城眼底满是冷嘲:“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会让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 凤倾城起身,来到鸟笼边缘,伸手抚摸精铁打造的牢笼脊柱:“蔡虎,你爹死时,没告诉你,你全家为何会获罪,被丢去那么远的地方劳役吗?” 蔡虎浑身一颤,冷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愕。 “你在想我为何会知晓?不用怀疑,你的殿下知道的事,我全部知晓,我还知道他不知晓的事。” 寻到钢铁脊柱上的一道暗门,凤倾城悄无声息的按了下去,继续道:“你全家获罪是因为你母亲,而你的母亲死的十分蹊跷,恐怕你父亲都不知道她为何会死,又为何会成为内宫争斗的砝码吧。” 蔡虎瞳孔巨震,一颗心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抓握,不停的收缩放手,放手又在收缩,搅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呢喃,却未发现他的声音极小,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凤倾城没有错过他的细微表情,心里却是无尽惋惜与懊恼。 她不该让善远舟派人将他接回来的,她应该亲自前往,也许就不会让萧梓晨钻了空子,也就不会让他们的虎哥,历经两世还要面对这无法承受的过往。 “你娘是内宫的女医,而你父亲是镇国将军十分看重的武将,一次初入宫闱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相许,曾经也算是一段佳话,可你娘遇到了萧梓晨的娘亲,那便是你们家万劫不复的开端。” “你娘是被你口中的殿下生母所杀,只因你娘察觉到她是哈尔国潜藏在梁国的细作,她为了掩盖真相,杀了你娘的同时,嫁祸你全族通敌叛国,并且让哈尔国国主亲自促成了这件事,他们的局做的太大,没有人会相信为了一个小小的武官,哈尔国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即便如此,当年圣上并未将你们满门抄斩,只是发配充军,名义上弃之不用,实则是保护了起来,只不过你今日在此,你的家人应该已经遭遇了不测,至于凶手是谁,你应该自己去查,而不是只听我片面之词。” 她说到这里,只听咯嘣一声,巨大的精铁鸟笼子缓缓升起,镶嵌在鸟笼周围的细针也都缓缓收起。 凤倾城没有看笼子内的蔡虎,转身往水牢唯一的出口走去。 她甚至将后背交给了对方,竟是全无防备的离开。 蔡虎脑子嗡嗡作响,却在看到凤倾城离开的背影时,毫不犹豫欺身上前,竟是下了杀招。 第188章 梁帝醒来 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凤倾城不躲不避,只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她微闭眼眸,眼角有泪滑落。 她从未想过杀他,可他自寻死路,她办法,也拦不住。 嗖的一声轻响,闪耀着银芒的细针没入蔡虎体内。 紧随其后,无数细针破空而来,几乎是一瞬全部刺入蔡虎体内。 而他宽阔的手掌,与凤倾城的后心只有寸许。 他强大的掌风催动着凤倾城厚重的棉衣在风中飞舞。 噗通一声,蔡虎高大的身体摔落在地,一双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瞪着漆黑的屋顶。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完成殿下的任务。 可他终究是失败了,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只是……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些事是真的吗? 不,不是真的,他该相信殿下的。 可是,为何,为何他的心这么痛,痛到他觉得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算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凤倾城没有回头,她不敢看蔡虎的死相。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杀了自己人。 他明明可以活的,只要他站在那里不动,只要他能看着她离开这间水牢。 又或者他没有起杀心,不在这里催动内力,他都不会死。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留下他。 即便她告诉了他那么多真相,他还是选择相信另一个他奉为主子的人。 萧梓晨,你又欠了我一条命,再见面我们不死不休。 凤倾城脸色铁青,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她迈着虚无的脚步,几乎是飘着出了水牢。 外面慧明轩坐在门边,淡定看着水牢出口,似乎已经成为了木雕。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在看到凤倾城的脸色时,还是微不可见的红了眼眶:“他,走了。” 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凤倾城抿唇压下泪意,轻轻吐出两个字:“抱歉。” 话落,她不敢看慧明轩的眼睛,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这个她再也不想回来地方。 看着凤倾城狼狈的背影,慧明轩终是落了重生以来最为伤心的泪。 院子内,善远舟扶着受伤的人交给属下,正在跟萧梓战说着什么,看到凤倾城过来满脸得意的笑:“令主,我这次立了大功,救了不少官员和家眷回来。” 凤倾城转身,不想让善远舟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摆手道:“好,给你记功。” 随即快速往无人的角落去了。 善远舟挠头,对走过来的萧梓战询问:“令主怎么了?怎么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好像没做错事吧?”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萧梓战直觉凤倾城此时心情不好,伸手轻拍善远舟肩膀:“无事,可能是跟玄武闹矛盾了,我过去看看。” 听到玄武,善远舟眼底滑过精光,像似明白了什么,笑的贼兮兮的:“若是玄武,那就有可能了,也就她能把令主气的跳脚,你都不知道,有一次我见到令主被她气哭了。” “气哭了?”萧梓战惊讶转头,满脸不敢置信。 倾城那般在乎玄武,还能被她气哭了? 可是想想又释然了,就玄武那个跳脱的性子,别说倾城,就是他都接受无能。 气哭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玄武,两个人并未将凤倾城情绪不对的事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安排官员及家眷的住宿问题。 …… 庄子主院,一座看上去还算气派的屋子内,摆放了四五个火盆,屋子里热的如同夏日。 张公公不停的给戴御医擦汗,担忧眼眸片刻不敢离开榻上的帝王。 梁帝灰白色的脸色,在逐渐恢复红润,可青色的唇却始终没有好转。 房间里没人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偶尔传来烧炭噼啪声,让人听着心焦。 “出来了。”蓦然间,传来戴御医惊呼的声音。 几位身穿便服的官员挤了过来,眼底满是期盼之色。 但见梁帝鼻子下方,一只肉眼可见的黑色虫子蠕动了出来,却仅仅只是一条尾巴,里面还有多长谁都不知道。 戴御医颤抖着手,抓着镊子想要将虫子挑出来,却不想那虫子十分刁钻,听到动静竟然又往回爬去。 戴御医大惊,用最快的速度去夹虫子的尾巴,可还是慢了一点,只见一只小手比他还快的捏住了虫子尾巴,猛的拽了出来。 虫子破体的一瞬间,梁帝轻哼一声,却并未醒来。 戴御医眼睛跟着一指长的虫子离开,便看到了抓着虫子的人。 “姑娘,放手,快放手,别让它反噬了你,这东西会往你身体里钻的……”他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的想要打掉玄武手中的虫子。 玄武蹙眉,压根没把小小的虫子放在眼里,捏着它走到窗口,透过日光仔细打量着在她手里不停蠕动寻找入口的虫子,一双眼睛几乎聚焦在了一起。 善远舟进来,恰好看到斗鸡眼的玄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是被善远舟惊到了,床上的帝王猛的坐起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又躺了回去。 动静太大,吓的戴御医顾不上玄武,转回身直奔梁帝。 张公公脸上的惊喜还未散去,便转换成了惊吓:“皇上。” 二人几乎同时扑过去扶住梁帝,其他官员也一拥而上将床围的水泄不通。 善远舟觉得闯祸了,拉起玄武的胳膊往外走。 戴御医顾不上虫子了,大不了一会再费些力气从玄武身上拔出来,现在皇帝才是重中之重。 直到出了房门,玄武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琉璃瓶,将小虫子关了进去,这才对善远舟说:“你进去看看皇帝吧。我觉得他应该没事了。” 她想去水牢看看,不知道倾城跟蔡虎谈的怎么样了。 善远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刚见到凤倾城时的异样告诉了玄武。 玄武的心一沉,眼底滑过一抹伤感:“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你进去吧。” 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跟善远舟说,毕竟他们兄弟的感情更深于她跟倾城。 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善远舟目送着玄武离开,心里有隐隐的不安滑过。 庄子不大,想要找一个人并不费事。 看着独自落泪的凤倾城,玄武的一颗心彻底凉了。 她坐在凤倾城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在她肩上,默默给予她力量。 轮子碾压雪地发出咯吱声,慧明轩来到二人面前,面色冷凝的开口:“蔡虎不见了。” 第189章 梁帝震怒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二人同时起身,凤倾城最为惊讶。 水牢是她让权叔亲自督促着修建的,所有暗器都出自奇谋司上一世的经验,不可能有人逃得过万针齐发。 不等玄武询问,凤倾城迈步便往水里跑。 她心中满是忐忑,既希望蔡虎没有死,又希望他死了。 那种纠结,只有与蔡虎交好的人才能懂得。 水牢内,光洁地面上,清晰可见闪着银光的针,密密麻麻,一层叠一层铺了一地。 这么大面积的射杀,别说是人,就算是飞天蝙蝠也无法逃脱,更何况是活着走出水牢。 可就是不见蔡虎的尸体,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 凤倾城拧眉:“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 轮椅滚动的声音,慧明轩出现在她身后:“我曾检查过蔡虎,他并未穿玄甲一类的衣服,按照现场这么密集的攻击来看,他不该逃过的。” 三人惊愕之余,无人想出蔡虎到底是怎么逃脱的,便只能暂时不去想。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远舟他们?”慧明轩开口,觉得大家有知情权。 凤倾城摇头,她不想告诉大家蔡虎背弃了大家,可又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明蔡虎失踪的事实。 玄武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件事必须告诉大家,无论是为了兄弟情,还是为了防患未然。” 凤倾城与慧明轩全部沉默了。 他们知道玄武的想法是对的,可他们不知怎么开口。 “你们没办法说,那就我去说。”玄武挥了挥拳头,转身往水牢外走。 来到门口,像似想起什么,转身从怀中掏出琉璃瓶丢给慧明轩:“让人查查这东西的出处,说不定对倾城有帮助。” 慧明轩一愣,转头看向凤倾城,眼底滑过复杂的情绪。 凤倾城叹了口气,冲慧明轩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无需再瞒我。” 慧明轩抿唇不语,一时间心情百感交集。 若是上一世没有瞒她,也许大家不会落得那般凄惨境遇。 …… 京城十里坡。 密密麻麻的营帐随处可见,放眼望去近万人之多。 主营帐内,萧梓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樊晶躲闪不及被吐的满头满脸。 二子焦急上前:“姐姐,怎么样?殿下的毒能解吗?” 樊晶脸色甚是凝重:“请大巫吧!我已经用尽了办法。” 听到‘大巫’二字,二子脸色紧了紧,犹豫一番才开口说道:“可,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找他。” “这还不是万不得已吗?殿下已经油尽灯枯之兆,若大巫不出手相救,没人能救得了殿下,你别忘了国主的大业,还需要殿下来协助。” 樊晶脸色阴沉,瞪着二子的眼底闪耀着冷厉的寒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反而更像是仇人。 二子被她看的浑身发寒,抿唇不语退到了一旁。 她这态度,越发让樊晶恼怒不已,她豁然起身,用力推开二子:“你不求,那就我去求,只希望殿下醒来的那一日,你别告诉殿下是你的功劳。” 二子大急,上前拉住樊晶的胳膊:“姐姐,我没有抢你……” “闭嘴。”樊晶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厌烦:“别跟我解释,你以为我会在信你吗?如今我只信殿下,只信我自己。” 棉帘掀开,樊晶快速出了营帐,全然不理身后满脸委屈的二子。 同时,一人脚步匆匆,与樊晶撞了个满怀,看清对方忙退开道歉:“对不起,樊姑娘,在下有要事求见殿下,不知殿下是否……” “还未醒,你最好别去叨扰他,否则出了什么事,本姑娘弄死你。”樊晶全部火气发泄在对方身上,吓的来人调头就走,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不多时,密密麻麻的营帐群中,一人一骑飞奔离开。 …… 梁帝苏醒的消息传来时,议事厅内星宿司高层正在开会,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阴沉。 萧梓战望着严肃的气氛,目光落在凤倾城身上。 凤倾城起身对玄武点头,然后拉着萧梓战离开。 星宿司有叛徒的事,萧梓战知道一些,却不知所谓的叛徒竟然是曾经的御兵司司主。 看着眼圈红红的凤倾城,萧梓战满是心疼,伸手为她拭泪,他开口安慰:“不要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将来的事将来解决,至于蔡虎是死是活,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凤倾城没说话,只是望着远方发呆。 萧梓战叹息,想了想说道:“父皇想要见你,你若是心情不好,我去跟父皇回了。” 凤倾城转头,眼底的忧伤慢慢退散:“现在去吧!” 主屋内,梁帝虚弱的靠在张公公身上,望着满屋子大臣情绪较为复杂。 “皇上,现如今怎么办?京都已经戒严,我们进不去,他们出不来,柳家谋反已成既定事实,不能继续放任他们胡作非为了。” 生气? 梁帝怎会不生气! 他最不看好的儿子,竟然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最爱的皇后,亲手喂了他一碗毒鸡汤,他比任何人都要生气,都要伤怀。 只是他现在思绪很乱,又是刚刚醒来对外面的局势不甚清楚,不知该如何下手罢了。 门帘掀开,一股冷风袭来,很快又被厚重的棉帘阻隔在外。 室内四盆炭火燃烧,将屋子烘烤的犹如夏日。 见是七儿子进来,梁帝冷凝的脸色有所松缓,又见他身后的凤倾城,梁帝眼底浮现出一丝怒意。 众人见了,知道梁帝有事要与七皇子说,便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 “跪下。”梁帝开口,帝王威严十足。 凤倾城不卑不亢跪,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她知帝王为何发怒,也知今日势必要有个说法。 “皇上,下官裹挟殿下出京救人,因此将皇上置于危险之中,下官知罪。”她重重叩首,不单单是为了心底的那份愧疚,也是真的知晓自己错了。 见她为自己背锅,萧梓战急忙跪地陪她一起请罪:“儿臣……” “闭嘴。”萧梓战刚一开口,便被梁帝冰冷的呵斥住,冷沉的双眸满是怒火。 萧梓战闭嘴了,可脸上满是不忿。 那意思在明显不过,凤倾城有错,但他是共犯,父皇要罚就连他一起。 看着他那不争气的样子,梁帝想扒了他的裤子狠狠揍一顿,就像他儿时那般。 第190章 你是何人 议事厅内,自凤倾城离开后,气氛依旧低沉。 最终玄武打破这份沉寂:“我们要清查全庄上下,不管他是死是活,若是无人接应,凭他一人之力逃不出庄子。” “所以庄内应该还有他的人。”慧明轩正襟危坐,眼底划过冷凝。 善远舟眼圈微红,到现在不愿意相信,蔡虎会背弃他们,投靠萧梓晨。 那是他们最大的仇人,即便蔡虎没有前世记忆,也不该投靠那样一个小人。 至于郝建,他没有前世记忆,离京前也没有见过蔡虎,因此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感觉,如同在听别人的故事,所以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只是阿九的仇,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会不会发芽,就要看蔡虎是否真的活着。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与他并肩而战的人,一双灵活的腿齐根截断。 若不是有慧明轩提前准备的护心丹,还有阿九自己的危机判断能力,恐怕他找到的只会是枯骨。 “我同意清查庄子内所有人,以防有人浑水摸鱼。”郝建不知如何称呼玄武,索性不提她。 玄武却是看出了他的疏离,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曾经多么要好的关系,却因为不是重生的,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而没了太多情分,让她很是不舒服。 相对于玄武的别扭,慧明轩、善远舟不甚在意,在他们看来,不管郝建记不记得,他们都是兄弟,兄弟情一如既往。 “那就这么办,彻查整个庄子,以及星宿司所有人。” 玄武大手一挥,做了最后的判断,转身带头走出议事厅。 蔡虎的话题太过沉重,以至于他们刻意避开,谁都不想在提及。 …… 梁帝头有些晕,不想看老七那张不忿的脸,冲着萧梓战挥手;“滚蛋。” 萧梓战头铁,梗着脖子想要说什么,被戴御医连拖带拽弄了出去:“我的殿下,皇上刚醒,最为忌讳气怒,您就别添乱了。” 末了,他压低声音在萧梓战耳边低语;“皇上有火你让他发泄一下,横竖伤不到星宿使,毕竟他老人家指望着星宿使为他效命。” 萧梓战回过了味,知晓戴御医所言不假,便没在进去,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守在外面等凤倾城出来。 屋内梁帝见萧梓战出去了,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瞪着不敢看自己的凤倾城道:“老七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说?” 咬了咬嘴角,凤倾城毫不犹豫的说道:“凤倾城愿意效忠七殿下,奉他为主,绝无二心。” “就这?”梁帝的脸色又沉了,吓的张公公不停给凤倾城使眼色,奈何凤倾城低头看不到他的眼色,气的张公公吹胡子瞪眼,若是他有胡子的话。 梁帝觉得凤倾城是个不开窍的,有话不说到明面上,她是不会让自己如意的。 抓过枕头丢到凤倾城身上,梁帝冷冰冰的说道:“星宿司因私忘公,有愧圣心,今日起整个星宿司降级处理,全部听令七皇子发落,七皇子救驾有功,破例晋升恭亲王,可掌兵权行诛杀谋逆叛臣之职,凤倾城未尽星宿使职责,今日罢免所有职务,废为庶人,赐给恭亲王为侧妃……” 凤倾城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棉帘掀起,萧梓战探头进来:“父皇……” 又是一个枕头飞出,将萧梓战砸了出去:“想要正妃没有,除非她将功补过,立下大功,否则就给朕在侧妃位上待着,一辈子别想出头。” 萧梓战还欲进去,却被身后一只白皙小手抓住,随即捂住了他的嘴。 转头便看到一排脑袋贴在墙上偷听,一个个满脸好奇。 得,星宿司全员到齐,就连坐着轮椅的慧明轩也在。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他一点没察觉? 梁帝砸完儿子,低头看向凤倾城。 但见14岁的小女孩,瞪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公公扶着梁帝,一张老脸抽搐的紧,不停给凤倾城使眼色:谢恩,快谢恩。 奈何后者没看他:“皇上,下官,不、臣女不能嫁恭亲王……” 此话一出,萧梓战的心凉了半截。 玄武微眯眸子,在萧梓战耳边低语:“你是真狒狒,连我家兔子一半都不如,我家兔子看我一眼,我立刻飞扑进他怀里。” 善远舟在她身后撇嘴,将声音压到最低:“那是看你一眼吗?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子,人家不看你,你都扑,那是生扑啊!” 鄙夷的不要不要的。 慧明轩挠头,用气音询问:“兔子?谁?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他记忆中,玄武是个花痴,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但不至于让她生扑,能让她生扑的人,那得长得多好看? 郝建犹豫着开口:“若说,我们没看到兔子长什么样子,你会不会鄙视我们?” 善远舟回头瞪郝建:“瞎说什么大实话。” 郝建摸鼻尖,看天看地看大雪,就是不看满眼疑惑的慧明轩。 “草,你们连脸都没看到,就看到她生扑,啧啧啧……” 慧明轩看向玄武的眼睛意味深长,一脸的你没救了的嫌弃感。 玄武翻白眼,才不理他们想什么,她家兔子她喜欢就好,尤其是他唇下的那颗小痣,她看到就走不动路。 麻了,她彻底麻了。 外面嘀嘀咕咕,凤倾城不是没听到,而是全当听不见,因为她太过震惊梁帝的责罚。 “皇上,七殿下高风亮节,智慧过人,不是臣女这等出身配得上的,臣女觉得……” “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除非你学柳家造反,否则没得商量。” 梁帝根本不给凤倾城说话的机会,严肃的看着她,等着她说出造反的话。 凤倾城沉默了,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曾想过造反。 更何况,梁帝是个开明的君王,他从未做出过伤害百姓的事。 上一世,为了护京都百姓,他带着整个宫廷与柳家同归于尽,可见他的帝王胸怀。 玄武憋不住了,掀开棉帘走进来:“这事我替她答应了,你放心,她若是不嫁,我把她扒光了丢老萧床上去,保证不委屈你儿子。” 紧随而来的萧梓战,看到玄武轻拍自己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头皮发麻。 梁帝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娃,听到她惊世骇俗的话,震惊的张大了嘴:“你,你是何人?” 震惊之余,便是被对方无视的雷霆之怒。 玄武无视梁帝突变的脸色,笑嘻嘻的说道:“我?你的救命恩人。他没告诉你吗?” 她伸手指向张公公,一脸的戏谑。 张公公肝颤,想起玄武拎着梁帝威胁萧梓晨的画面,突然有种想死一死的感觉。 他该怎么跟主子说那段令他心肝巨颤的过往? 第191章 怒其不争 “朕的救命恩人?怎么回事?为何无人告知于朕?”梁帝脸色沉了下去,张公公吓的瑟瑟发抖。 “皇上,奴才,奴才见您才醒 ,并且这位玄女侠行事乖张,奴才不知如何给您解释,便想着等您修养几日……” 话到这里,他不知怎么继续圆下去,看向萧梓战的目光满是求救的意味。 没见过玄武拿父皇挡刀的萧梓战,自是不会理解张公公为何惧怕玄武。 但玄武的诡异,他清楚得很,想了想委婉的说道:“父皇,这位是玄武,是倾城万里挑一的人才,也是最适合奇谋司与珍馐司的管理者,只是她对宫廷礼节比较陌生,并且习惯了江湖儿女的随性洒脱,张公公怕她冲撞您,所以没将此事告知您。” 吐出一口浊气,萧梓战发现他不擅长撒谎,因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累心的很。 玄武迷茫的瞪着萧梓战,内心却被凤倾城神奇般解读到了。 你在鄙视姐不懂宫中礼仪,你是在骂姐没规矩。 眼见玄武要暴走,凤倾城伸手将她拉的半跪下来低语:“给个面子,千万别发火,有话一会出去说。” 玄武假笑着从牙缝挤出几个轻轻的音节:“你说的哈,一会出去跟你们算账。” 她慈善大佬,身价不菲的商业巨头,她会不懂礼数? 她不过是不想跟有些人虚与委蛇。 梁帝安静无声,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张公公冲萧梓战投去感激的眼神,这才将玄武救他们出皇宫的事一一道来,忽略玄武拎着帝王脖领子当挡箭牌的片段。 梁帝听得心惊胆颤,玄武跪的膝盖生疼,有种想撂挑子造反的冲动。 几句话能说清楚,你磨叽那么久做什么?欺负姐不是本地人呗。 “原来如此,玄女侠有心了,朕心甚慰,既然老七这般看重你,不如珍馐司及奇谋司便一起交予你掌管如何?” 梁帝望向玄武,觉得此人能在包围中将他救出来,应该是有大本事的,而且老七那般信任她,可见是个可以重用的人。 却不想玄武起身,揉着发麻发胀的膝盖道:“不如何,本姑娘一个人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弄什么星宿司,奇谋司的,梁帝您还是另选高才吧。” “大胆。”不等梁帝发难,张公公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知道玄武奇葩,却没想到奇葩到如此境地,竟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说话更是毫无章法,气人之极。 在场的不止张公公大惊失色,就连萧梓战也被玄武这冲动的性子吓了一跳,张嘴欲调和气氛,却见凤倾城冲他摇头。 “皇上,玄武性子向来如此,她不是个能受得了束缚的人,但臣女可以保证,玄武向来喜欢和平,不喜战争杀伐,所以她不会对皇上,对梁国产生任何威胁。” 梁帝深邃的眸子落在凤倾城身上,眼底是排山倒海的重压:“你保证?你能用什么保证?” “用她的人啊!我跟倾城是闺蜜,她有危险,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您刚刚不是把她指给您儿子了吗?她都在你儿子手里了,我还能跑得掉吗!您放心,她只要是你儿媳妇的一天,我玄武保证不会对梁国有任何危害行为。” 换言之,你儿子要是敢负倾城,我玄武绝对让你梁国鸡犬不宁。 只是这话她没说。 玄武小胸脯拍的啪啪响,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凤倾城转头瞪玄武,一副你快闭嘴的模样。 萧梓战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伤,你就这么把倾城卖了真的好吗? 反倒是梁帝,看着玄武那副卖了凤倾城还自豪的小模样,一时间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玄武询问凤倾城:“凤倾城,你确定这是你拼死也要出京相救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以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朕觉得她卖你倒是卖的心安理得。” 凤倾城牙酸,头皮也有点麻。 反观玄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着刚刚处于发育期的小胸脯骄傲的很。 棉帘猛的掀开,善远舟与郝建几步奔了进来,第一时间给梁帝告罪:“皇上勿怪,她脑子有问题,我们带回去修理一下。” 话落,也不等梁帝等人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夹起玄武就往门外退走,那速度快的如同闪电,几乎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然而玄武的声音犹在垂死挣扎:“你们拉我做什么?凤倾城那死丫头不开窍,遇到个好的,姐不得给她把把关,你们松开……” 剩下的话语,似乎被人堵了嘴,只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张公公瞠目结舌,一张嘴张得老大,能塞进去一枚鸡蛋去,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梁帝陷入深思,小女子看似疯疯癫癫做事毫无章法,细思之下竟是在破局。 破他给凤倾城下的局。 看样子她十分了解凤倾城的性格,才会在关键节点冲出来闹这么一出。 同时他也听出了玄武的弦外之音,在警告自己的同时,也在告知凤倾城这桩婚事是可以答应的。 看来他的确小瞧了玄武,也难怪凤倾城为她不惜动用初具规模的星宿司全部力量。 梁帝的沉默,让房间里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凤倾城忐忑的跪在地上,不知该不该听玄武的安排,可让她嫁给萧梓战,她似乎尚未做好准备。 倒是萧梓战,他不想强求凤倾城什么,也因此觉得梁帝这么做有些欠妥。 如今京都局势不稳,不该是想办法尽快收复京都吗? 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不该排在国家大事前面。 “唉,此事无需再议,朕意已定,你们下去吧!朕累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梁帝是不会收回的。 至于凤倾城是否愿意,那不是他这个帝王该考虑的。 凤倾城还欲说话,被张公公轻轻摇头阻止,用眼神示意萧梓战将凤倾城拉出去。 梁帝的确累了,闭上眼睛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出了营帐,早已不见其余人的身影,萧梓战掐着凤倾城的双肩,双手在微微颤抖:“你若不愿,我不会强求,但父皇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我希望你能暂时答应下来,不要与他顶撞。” 凤倾城看到萧梓战的瞳孔在剧烈收缩,不知他为何生气。 她觉得萧梓战这样的人,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她这个时时刻刻处于危险,随时可能会被操控的人。 她想开口解释,萧梓战却失望的松开了手,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凤倾城欲追,双腿如灌了铅般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看,生气了,还不追过去好好跟人家说。”玄武抱着胳膊从角落中走出来,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第192章 看着碍眼 凤倾城转头,终于找到了发泄点:“玄武,你刚刚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不等她说完,玄武挥手打断她的责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姐们还能害你?姐们是为你好,你瞧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 “我?不争气?”凤倾城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眼恨不能喷出火焰烧了玄武。 “对啊!你说说你,上一世你看中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姐好说歹说你就是听不进去,好了,团灭了,如今总算是遇到个正常的,把你放心里的,你倒好又开始摇摆不定,你怎么不把你上一世的魄力拿出来,但凡用一点在老萧身上,我都保证你得到的会比渣狗那儿的东西多的多的多……” 凤倾城头疼,想起玄武跟她说的关于唐僧的故事,突然有种理解孙悟空了,她也想造反,她也想揍玄武。 奈何打不过。 磨牙。 角落中,善远舟抱胸看着这一切,冲慧明轩道:“一锭银子,她们两个会吵起来。” 慧明轩数着腿上盘子里的瓜子,翻了个白眼:“两锭银子,令主会转身离开,丢玄武一个人唱空城计。” 郝建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觉得没有前世记忆跟这些人说话真心忧伤。 于是不知剧情的他,伸手抓了把瓜子,嗑的清脆有声。 眼见盘子里的瓜子被抓走一大把,慧明轩嘴角明显抖动的厉害,有种想抢回来的冲动。 知道他有强迫症,善远舟推着慧明轩的轮椅远离不识趣的郝建:“一刻钟时间……”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凤倾城调头便走,丢玄武一人站在原地碎碎念。 善远舟叹息:“不争气的,连反驳两句都不会。” 慧明轩反手到善远舟面前;“一锭银子。” 善远舟磨牙:“欠着。”推着慧明轩直奔议事厅。 …… 京都,后宫。 白鸽飞入皇后宫中,正在喂食鸽子的嬷嬷见了,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转头四下环顾,确认没有人发现,这才抓起鸽子取走它脚上的纸条。 皇后心神不宁的跪在蒲团上念佛,手上的珠串不知为何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檀木珠子散落一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扰得她越发心神不宁。 房门开启,嬷嬷鬼鬼祟祟走进来,跪在望着地上散落珠子发呆的皇后身边:“娘娘,我们的人到了,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只等着您一声令下。” 意料之外,她并未在皇后脸上看到惊喜,反而带了无尽的担忧。 皇后转身,伸手抓住嬷嬷的胳膊:“嬷嬷,珠子断了,她是不是来找我了?我们,我们的事会不会被她……” 听到她字,嬷嬷脸色大变,这才看到蒲团周围散落的珠子,眼底滑过一抹冷厉:“娘娘,您这是自己吓自己,此次大计,我们拥有强大的后盾,无人可以阻拦,即便是她也不可。” 嬷嬷死死抓着皇后的手,力道之大将皇后恐惧的心硬生生拉回。 皇后起身,远离蒲团,甚至不敢看那些珠子一眼:“来人,快来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拾出去,丢的远远的,越远越好,本宫再也不念佛了。” 宫人不知皇后为何突然发怒,在嬷嬷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将所有东西收拾出去。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脸色也略微缓和一些:“嬷嬷,您刚刚说什么?” 嬷嬷见她情绪好多了,这才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皇后眼底浮现出喜色:“来了好,来了太好了。” 只是转瞬间,她又焦灼起来,抓住嬷嬷的胳膊道:“可是局势变了,老四占据了京都,他与本宫有杀母之仇,他不会放过本宫的。” 嬷嬷脸色骤变,转头看向四周,见无人待在殿内,这才松了口气,在皇后耳边告诫:“娘娘,这件事只有你我,以及……总之并无他人知晓,您万万不能露出端倪,被四殿下察觉,他想要登基称帝,就需要您的扶持,这段时间他不会动您一分一毫,也正是这点,我们才有机会反击。” 嬷嬷语气略微隐晦,皇后心里清清楚楚,犹豫着下了决心道;“通知他们静待佳音,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他们夏国人的身份。” 嬷嬷点头,见皇后终于振作起来,这才安心的走出了屋子。 斜刺里,一名宫人鬼鬼祟祟离开,直奔凤仪宫。 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把守,让凤仪宫的人出入非常不便。 太后坐在摇摇椅上,似对外面的事充耳不闻,仿若谁做皇帝与她无关。 贴身嬷嬷关了窗子,同时也阻隔了早已被太后看腻的亭台楼阁。 “及时了?可是要用膳了?”太后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惊的嬷嬷急忙转身回答:“我的老祖宗,您这才刚吃完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忘记了。” 在吃这胃可受得了。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嬷嬷嗔笑:“我还没老,我记得刚吃过,就是考考你这老脑子,怕你给我忘了。” 嬷嬷望着太后小孩子的模样,不由得跟着一起笑:“是是是,奴才老了,这记性大不如前了,您要笑就笑吧!奴才才不在意。” 伸手从盘子里摘了个新鲜的葡萄放在指尖,太后盯着葡萄看了很久:“唉,我儿出去玩了,也不知外面好不好玩,哀家被困几十载,真真的是腻了。” 嬷嬷扫了眼周围,宫女仆从纷纷低头,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她来到太后面前,接过葡萄扒皮,在她耳边低语:“如今您的四孙子掌控内宫,您就安心的继续当您的太后,好好的颐养天年吧。” 此话看似聊家常,却涵盖了很多信息。 太后安详的享受着嬷嬷送入口中的葡萄,一双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眼中满是精明。 “冬天了,葡萄不适合在外面存活,让人连根挖出来换到室内吧。”太后淡淡的说着。 嬷嬷摇摇头:“太后,冬日快过去了,现在移动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让它在那个地方趴着吧!能活是它运气好,活不过来也是它的造化。” 二人看似在聊葡萄树,实则隐晦的话语,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 “那就拔了,丢出去,哀家看着烦,带死不拉活的,不如直接让它死了算了。” 眼见太后声音沉了,嬷嬷急忙哄她:“好了,好了,奴才知道了,奴才一会继续处理,保证不会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太后闭眼,嘴角微微上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沉沉睡去。 第193章 陈年旧案 梁帝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长,毕竟之前睡得已经够久了。 迷迷糊糊中,看到张公公坐在榻下,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梁帝起身,张公公瞬间醒神,忙伸手去扶:“皇上,您醒了?奴才这就去叫戴御医过来给您瞧瞧。” 梁帝坐好,转头看着张公公道:“你去休息吧!” 张公公大惊,慌得跪地告罪:“老奴不累,老奴得守着皇帝。” 蹙了蹙眉,梁帝知道他误会了,挥挥手道:“你起来说话,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么久以来,你为了照顾朕,一定累坏了,朕是心疼你。” 自幼便跟在身边照顾的人,又怎么会没有感情,若不是张公公一直陪着他,梁帝觉得他撑不过来。 吁出一口气,张公公颤巍巍的站起身,心里暖暖的:“皇上,老奴不放心别人照顾您,老奴就想守着您。” 见他坚持,梁帝无奈,探头扫了眼屋内的人,冲着小榻努努嘴:“你去那边眯一会,有他们守着朕,朕不会有事的。” 知晓帝王心疼自己,张公公越发感动,却也没在坚持,转身去了小榻眯觉。 许是真的累了,张公公这一觉睡得很沉,萧梓战进来与皇帝说话,他都没醒过来。 望着睡得很熟的张公公,萧梓战暗暗叹了口气:“他为了父皇您受了不少苦。” 梁帝侧身,右胳膊支撑在瓷枕上,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心疼的扫了眼张公公:“这是唯一一个陪着朕一起长大的人。” 想想过往,梁帝不禁感慨万分。 “父皇,镇守京都的京骑营已经尽数叛投萧梓晨,京都内没能逃出的官员,也都被柳家控制起来,听闻柳家杀了不少不服的官员,手段相当残忍,并且儿臣收到消息,柳中堂打着营救您的旗号,已经带数万人马千里奔袭往京都来了……” 话到这里,萧梓战抬眸看向梁帝,不知他是否还信任柳家,尤其是柳中堂。 若是他还信任柳家的话,那么他接下来说什么都没有用。 房间里突然安静,让人有种心慌之感,只偶尔能听到木炭燃烧的噼啪声。 “你是在怪朕过分信任柳中堂吗?”梁帝突然开口,语气中带了一抹寒意。 “儿臣不敢。”萧梓战跪地,一颗心五味杂陈。 怪吗? 不怪! 因为无人提醒过父皇,柳中堂狼子野心。 他活了三辈子,都没能及时告知父皇这个消息。 一是柳家隐藏的太好,让他抓不到把柄。 二则是他也从未有过危机意识,曾经也未将柳家放在眼里,直到第二世柳家谋逆,他才知道柳家竟有那般大的野心。 所以这一世他才能提前防备,却不想太多因素导致事情提前发生了近十几年之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柳家还没有壮大到上一世的地步,便破釜沉舟的陪同萧梓晨一起谋反。 并且这一世连老四都卷了进来,他不知该如何跟父皇解释。 尚不知此时的京都已经落入萧梓棣手中的帝王面沉如水,一双病气未退的双眼中满是算计。 “敌国虎视眈眈,柳中堂没有圣御,只是听说便带数万军队回京,可见他的心并不忠,柳家做的那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身为柳家家主,朕不信他没参与其中。” 悬着的心放了下去,萧梓战总算是松了口气。 “告诉朕,京都现在到底什么局势,不要有所隐瞒,朕要听实话。” 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萧梓战仔细打量梁帝的脸色,想要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斜睨自家儿子满腹狐疑的脸,梁帝冷哼:“你是朕的儿子,朕会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同样那些个子女,也都是朕的,朕看着他们长大,他们什么心思,朕也是一清二楚,朕这次会栽跟头,是因为朕对你母后从不设防……”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色亦是相当难看。 萧梓战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父皇说他的毒是母后亲自下的。 父皇那般爱着母后,心里应该是最难过的。 “算了,不提你母后,朕要看看这帮兔崽子到底会闹到什么程度,朕陪他们玩。” 如同冷风呼啸,梁帝的语气让萧梓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帝王家与百姓家不同。 百姓家儿女闹闹矛盾,家长大不了打一顿,骂两句。 而帝王家若是儿女出了问题,那可是要命的。 “父皇,您已经有了打算吗?儿臣给父皇请罪,儿臣在父皇昏迷时,已经派人往边关送了消息,让展大将军,以及陇西将军派兵驰援,并且……” 萧梓战抬眸扫了眼帝王的面色,发觉他没什么表情,才忐忑不安的继续说道:“倾城找到了镇国大将军在世时,您御赐的将军虎符,儿臣派人去联系镇国大将军曾经的亲信了。” 梁帝放在双腿上的双手穆然一紧,看向萧梓战的眼底浮现出一抹震惊:“你,找到了万录的虎符?” 不是说,那枚虎符已经随同他的尸体一起消失在战场了吗? 为何会被老七找到? 他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落到了柳中堂手中,却不曾想会在老七手中。 等等,不是老七,是凤倾城。 凤倾城是柳万录的外孙女,落到她手中情有可原,只是那么远的路,到底是谁送到她手中的。 那个送虎符的人,又存的什么目的? 内心揣测颇多,梁帝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看着萧梓战。 知晓此事一旦说出,定会让父皇猜忌凤倾城,萧梓战还是选择如实禀报。 天色将黑,萧梓战将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的陈述一番,梁帝的脸色却是越绷越紧。 “派人查凤云逸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虎符关系着柳万录的死,镇国将军府满门儿郎全部死在战场上,至今是梁帝心里的不平。 当年接二连三收到阵亡通知时,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骁勇善战几十载的柳家儿郎,怎么就突然接连战死? 他不是没派人查过,却因为战事吃紧,边关需要柳中堂等人坐镇,更加因为边关遥远,等他派去的人到达边关时,相关的人和证据,早已消失无踪。 如今虎符出现,证明有知晓内情的人出现了。 “是,儿臣一定找到他,将他带回到父皇面前。” 陈年旧案掀起了冰山一角,萧梓战相信,不用太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第194章 宏图大业 月色下,凤倾城拎着酒壶坐在屋顶,望着整个山庄星星点点的火光发呆。 微风浮动,有人坐在她身侧,抢过她的酒壶仰头猛灌,随即呸呸呸的吐了出来。 “狗屁,这谁酿的酒,忒难喝。” 斜睨了眼身边满脸不悦的人,凤倾城幽幽叹息:“放心吧!很快就会找到给你酿酒的人,酒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嫌弃的将酒壶丢下去,恰好丢在路过的萧梓战脚边。 他抬头便看到屋顶上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想起了凤倾城拒婚的事,终是闭了嘴迈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看,人家也是有脾气的,生气了吧!”玄武指了指关上的房门,揶揄凤倾城。 白了玄武一眼,凤倾城不想搭理她。 “他让我转告你,皇上准备为你外祖家翻案了。” 转头看向玄武,凤倾城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其实皇帝也觉得你外祖满门忠烈死的太过蹊跷,只是梁国初建根基不稳,加之国库空虚,他一个人着实顾不上那么多。” 是啊! 玄武都能看明白的事,而她前世却是充耳不闻,她这个人该有多冷血。 这一世一样,她依旧是个冷血的人。 至少现在,她都没有想过去京都救出凤府的人,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母亲。 不惦念,不担忧吗? 不是,而是不想惦念,不想担忧…… 见她不说话,玄武如同她心里的蛔虫,直接点破:“远舟让我告诉你,你母亲在京都贫民区居住,她散尽家财请杀手暗杀你那个姨娘,还有白莲花,如今已是一无所有,身边只留了个嬷嬷照顾。” 嘴唇微微颤抖,凤倾城仰面躺了下去,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月亮发呆。 玄武觉得,这一世的凤倾城有些冷,冷的似乎没了人情味。 可真说她没有情,她却能千里奔袭去救自己这个不知道能不能重生的人,着实让玄武有些看不懂了。 陪着她一起躺下,玄武瞪着月亮继续说:“奇谋司有人传回消息,你的蛊不是苗疆人下的,而且你的蛊有些特殊,似乎不仅仅是蛊虫作怪,还有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凤倾城听不懂,转头看向玄武。 “这个吧!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在我们那边叫做催眠,又或者心里干涉,反正挺复杂的,我觉得那个叫火凤的小组应该能帮到你,只可惜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上,上午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但愿能够找得到。” 听到火凤这个名字,凤倾城觉得似乎很遥远,却又实实在在是前不久才见过的人。 侧身,看着玄武,凤倾城询问:“末世,是什么?很恐怖吗?” 因为火凤说末世时,她看到玄武眼眸中的惊恐以及拒绝。 那不是玄武应该有的表情,在她心里玄武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 玄武挠头,皱着小眉头搜刮所有词汇:“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我也没经历过,总之是很恐怖的事情,末世几乎没有活着的人,反正我没办法给你解释,等你在遇到他们,问问他们吧。” 凤倾城哦了一声,翻身继续看月亮:“希望外祖家的事,能够尽快水落石出,届时驸马之死应该也会被牵扯出来,但愿能告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想起长公主,凤倾城心口闷闷的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侵蚀她的心脏。 …… 萧梓晨营帐内。 樊晶赶走二子,用火钳将木炭加入炭盆,让温度能够更热一些。 “他这么久不醒,该不会是死了吧?”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轻缓的走进来坐下,完全无视樊晶怒目而视的样子。 “王爷,我家殿下尚未醒来,您每日过来走这么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逍遥王扫了眼面色黝黑的萧梓晨,嘴角衔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问候,我们是盟友,他病了,盟友不该关心下吗?” “盟友?”樊晶面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讥讽,用力将火钳子丢到木炭盆中,激起一串火星。 “王爷,您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宫内与萧梓战联手救人的,就是你。” 逍遥王淡定点头:“对,是本王,那又如何?” 樊晶快被气哭了,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帮着敌人对付盟友,他竟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都说了,你们是盟友,那你为何要与我家殿下作对?若不是你出手相帮,我家殿下也不会……” 不等她说完,逍遥王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对,他中毒,那是他本事不够,而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 樊晶被他绕糊涂了,一双眼满是怒火:“我不懂王爷的意思,我只知道既是盟友,便不该背弃。” 逍遥王邪魅一笑,扫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还轮不到本王背弃,并且本王没必要跟你一个小婢女解释。” 樊晶还欲发怒,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因为她纤细的脖子上,一把冰冷的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 病床上,男人虚弱的声音响起:“逍遥王,不要动她。” 樊晶看向萧梓晨,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殿下,您醒了?”她的药终于起作用了。 逍遥王扫了眼樊晶身后的人,那人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营帐内。 樊晶顾不得其他,飞奔到床榻边,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萧梓晨:“殿下,您不能起来,以免毒气攻心。” 看着关心自己的丫头,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萧梓晨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悸动;“好。” 他躺在床上没动,微微偏头看向逍遥王:“原来,你是母后的援兵,在宫里本殿得罪了。” 没想到他这般大度,竟然不计较宫内的事。 逍遥王嘴角浮现出冷凝:“无妨,本王不怪你。” 妥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让樊晶怒发冲冠,想要冲过去撕了逍遥王伪善面具。 但她的手被萧梓晨按着,她即便在生气也不得不压着火气。 “逍遥王阁下,本殿想问问,接下来你是我七弟的人,还是母后的援军,这对我很重要,也关系着我与母后的宏图大业。” 第195章 玄武情诗 逍遥王看着他,冰冷的面具让人看不出情绪,一双冷厉的眼眸闪过锐利的光。 “五殿下,你现在关心的不该是我到底站哪边,而是你选择的伙伴似乎并不尽人意,大业未成便已叛变,可见你这人缘也不怎么样。” 被逍遥王不答反讽的高傲姿态,气的想要呕血,萧梓晨硬是咽下了口中的腥甜。 “本殿大意了,但王爷放心,柳家没有我,绝对成不了大气候。” 不曾想萧梓晨如此自信,让逍遥王看向他时,略微带了些郑重。 “哦,五殿下如此笃定,应该是拥有除了柳家之外更大的实力,那让本王猜猜。” 他负手而立,嘴上说着猜猜,实则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是哈尔国,还是匈奴,亦或是三国联合?” “哦,不对,匈奴应该是柳家那边的人,不该与你合作,那么另外一股势力,应该是北疆以外的蛮夷,该不会是你与凤府出嫁的那位郡主还有联系吧?” 萧梓晨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闪过一抹暗红,似被拆穿心思急怒交加,却又刻意隐藏之下的充血造成的。 不过须臾,便已被逍遥王捕捉到了他的心思。 在串联起近些时日收到的梁都消息,很多事情被他穿成了一条线。 “难怪,你那位新婚夫人临死都要摆你一道,原来她的死与嫁去蛮夷那位有关。” “有趣,真是有趣,我听闻那位未出阁时,并不是个多起眼的女子,没想到孤身嫁去蛮夷还有那般大的手笔,短短几个月,便能将梁都搅翻天。” 这是他出兵梁国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段话,却是抽丝剥茧直中要害。 同时看向萧梓晨的眼中,鄙夷之感更甚。 作为男人,他不喜欢利用女人争夺天下,尤其不喜与萧梓晨这种左右摇摆之人为伍。 只可惜,皇命在身,他即便再不喜欢萧梓晨,也不得不谋定而后动。 请求皇后与夏国联系,请夏国帮忙时,萧梓晨已经做好了夏国不是好相与的准备。 却不想夏国会派来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家伙,让萧梓晨有些头疼。 原本计划好的一切,也因逍遥王的出现,以及未及时将凤翠华灭口而逐渐脱离掌控。 见萧梓晨不说话,得到想要答案的逍遥王也不愿多待,冷笑着摆手道:“五殿下大病初愈,本王便不多加打扰了,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请,至于姑母与五殿下的合作是否继续,还要看姑母的意愿。” 话落,他转身便走,全然不在乎萧梓晨的想法。 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直到听不见逍遥王的脚步声,萧梓晨一口血冲口而出,溅到地上漆黑如墨。 樊晶大急,一枚银针直入萧梓晨心脉,倾尽全力为他稳定心神:“殿下,万不可上了逍遥王的当,千万不要乱了心神,他是敌是友我们尚未知晓。” 许是樊晶的话起了作用,萧梓晨颤抖着手抓住樊晶的胳膊,眼底满是坚韧:“一定要救本殿,本殿还有很多事未做。” 樊晶点头,眼底的心疼无处可藏:“殿下放心,奴婢一定让您健健康康的坐上皇位。” 她心里没底,却不能让萧梓晨没底,她必须给他无限的希望,才能让他支撑到大巫到来。 …… 夏国营帐内,逍遥王刚坐下,便有人拎着信鸽走进来,眼底满是尴尬,羞愤,更多的还是无奈:“王爷,那个……” 他拎着鸽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活脱脱烫手山芋,让他全身难受的紧。 略抬眼皮,扫了眼长了跳蚤般的侍卫,逍遥王瞬间了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命令:“放下,出去。” 如蒙大赦,侍卫将鸽子放在案几上,转身便往外跑。 “等等。”背后传来阴冷的声音,吓的侍卫打了个寒颤。 完蛋了,王爷要杀人灭口。 正在侍卫头皮发紧,脊背发麻时,身后传来逍遥王严肃的声音:“若是有第三个人知晓,本王要你的命。” 侍卫转身跪地,砰砰磕头:“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今日也未来过王爷营帐。” 逍遥王点头,侍卫连滚带爬出了营帐,冷汗涔涔似被汗水洗了一遍。 取过鸽子脚上纸条,一行小字跃然纸上: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 你是我的宝贝甜蜜饯。 在生命的舞台,你是最璀璨的光焰。 …… 落款:爱你的宝贝。 面具下冷硬的嘴角微微上翘,冰冷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柔和,没有感觉到肉麻,也没有觉得羞愧。 逍遥王珍惜的将小纸条抚平,从桌子下面拿出精致盒子,小心翼翼放到里面。 上锁。 藏好。 贴身侍卫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个画面,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军事机密,急忙转身避开,以免看到自家王爷把东西藏到哪儿。 万一泄密那就是他的责任了。 不曾想,逍遥王看到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唐三,这个盒子,本王交予你,代本王好好看管,若是丢了或有损毁,本王唯你是问。” 唐三转身,满心欢喜。 王爷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可见对他多么信任。 唐三若是知晓,里面的东西是那日喊他胖子的人写给王爷的情诗,估计会呕死。 …… 玄武今日很开心,因为她收到了兔子的回信,于是坐在屋顶上乐不思蜀,看着那张纸条不停的傻笑。 善远舟抱着剑,依靠在门口,对身后的慧明轩询问:“你说她笑什么?我怎么觉得特别贱。” 慧明轩摇头,摆弄着面前的棋盘:“不知,不过能让她笑的这么贱的人,保不齐是个非常好看的美男。” 听到美男二字,萧梓战眼眸微颤,抬头看向对面的慧明轩,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冰冷面具。 与他一样,善远舟也想起了逍遥王,转头询问萧梓战:“殿下,您有没有见过逍遥王长什么样?我特别好奇。” 萧梓战摇头,想着逍遥王那双魅惑众生的丹凤眼,不免有些嫉妒的说道:“未曾见过,但一双眼睛便可让人倾慕,想必面具下的那张脸,应该很好看。” 听着有点酸酸的,善远舟觉得倒牙,不敢继续问下去,转移话题道:“我刚刚收到消息,凤翠华死在了柳家后院,柳家人全部消失,柳亚梁觉得是四皇子搞鬼,曾亲自进宫质问过。” 二人齐齐转头看向善远舟,像似在追问结果。 第196章 写的什么 “宫内被四皇子的人把控的很严,我的人没办法进去探听,不过柳亚梁出宫时,看上去很是颓丧,应该是没能找到家人的线索,我怀疑是萧梓晨抓了他的家人,你们想萧梓晨与他合作,怎么会不留后手。” 善远舟的分析头头是道,让二人觉得极有可能。 门外的凤倾城关心的却不是柳家人,而是凤翠华死了的消息。 她迈步走进来询问:“凤翠华死了?谁杀了她?” 她怎么会死,她还想着将她与萧梓晨配成一对,让他们重新走一遍流放路,让他们尝尝自己曾经吃过的苦。 萧梓战知晓凤倾城为何如此激动,却不知该怎么劝慰她。 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按照他们预想的轨迹走。 重生的人太多,注定了很多事都会发生改变。 慧明轩示意凤倾城坐下,有话慢慢说。 善远舟眼见凤倾城往慧明轩身边走去,眼珠一转抢先坐了过去,笑呵呵的说道:“慧大哥棋艺高超,我坐这里能看的清楚一些。” 望着萧梓战身边的位置,凤倾城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坐下。 白子落下,萧梓战起身,淡淡的说道:“你们有事先聊,我去看看父皇……” 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要白费,善远舟有些着急,却听慧明轩开口说道:“殿下稍坐片刻,有些事我们一起商议的好。” 善远舟暗搓搓给慧明轩点赞,要说是大哥那! 这反应就是比他快,还精准掐中要害。 看,七殿下这不是走不了了吗! 握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凤倾城一屁股坐在萧梓战身边,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牵强。 一起共事多年,慧明轩岂会不知凤倾城嘴硬的毛病,并未拆穿她想要缓和,却又碍于面子低不下头的心思。 见二人都坐下了,慧明轩示意善远舟继续说。 善远舟将近些日子打探到的京都所有事尽数说了一遍。 最后补充道:“我觉得逍遥王之所以带夏国军队进入我梁国地界,不仅仅是与萧梓晨合作,其中应该有皇后的手笔。” 至于凤翠华这个人,他不想提及。 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是萧梓晨,凤翠华不过是个陪衬,死就死了他们并不在乎。 凤倾城习惯性敲击桌面,近来不怎么用的大脑在慢慢运转。 萧梓战看着她敲击桌面的动作,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 “这件事,一定与母后有关,或者说一切都是母后在背后操纵。” 萧梓战的笃定,让三个人齐齐看向他。 脸上浮现出苍白色彩,萧梓战抿唇道:“其实,很早以前,我怀疑过母后,派人调查过她,发觉她与夏国联系甚秘,也曾质问过她,是否会做对父皇不利的事情,后来母后有所收敛,慢慢斩断了与夏国的联系,我便没将此事告知父皇。” 原来还有这段过往,凤倾城凝眉询问:“难道,因为这件事,皇后才会对你那般冷漠?” 不想萧梓战摇头否认:“不是,我也不知为何,自幼母后便不喜我,至于我是否质问过她,她都不会对我好。” 这让凤倾城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紧抿的唇浮现出一抹冷芒,却是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 气氛有些冷凝,萧梓战转移话题:“萧梓晨重生时日不长,不可能谋划这般缜密,先是抓玄武诱我们出京相救,随即对父皇下毒,掌控整个京都。” “在让柳亚梁协助登基称帝,这一步步看似简单,实则其中很多事要布局不是一年两年之久,并且还要联合其他国家进入梁国,他不会没有其他防备,以避免他们倒戈瓜分大梁。所以萧梓晨背后还有高人,而这个人说不定便是造成我们两世悲剧的罪魁祸首。” 凤倾城敲击桌面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背后黑手会不会是给她下蛊的人? 梦中那个人全身罩在黑色袍子中,她压根没看到他的脸,唯有那令人抓心挠肺的声音,让她永远忘不掉。 “凤翠华死的蹊跷,我怀疑是萧梓晨下的手,而他杀凤翠华,一定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慧明轩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善远舟与萧梓战的身上,当时他们二人也在场,就没察觉到别的异样? 经他提醒,善远舟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画面。 他的局,只是让凤翠华与外男苟合,给萧梓晨新婚夜添点绿,并未想过杀凤翠华泄愤。 当日他的确是送了两个男人进去,但凤翠华的弟弟凤云逸不是他送进去的,其余几个男人也不是他送进去的。 并且门口的烟不是他点燃的,那盆烟一定有问题。 见善远舟眼神闪烁,萧梓战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我让戴御医查过,门口的烟是一种树木产生的液体,液体带有致幻的毒气,却不至于让人杀戮成性,最多也就是掐死一个人的剂量,但萧梓晨杀光了一屋子的人,可见他杀人不仅因为一时的激怒和烟雾造成的效果。” “所以,他就是奔着杀人去了,而我们不过是他杀人的障眼法。”善远舟气怒,没想到他们做的那些,竟然成为了萧梓晨的刀。 亏他上蹿下跳以为给萧梓晨添堵了,却不想被人利用了个干净。 “萧梓晨想要凤翠华死,又不想得罪柳家,那么他要凤翠华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上一世我们死后,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想不通其中因由,凤倾城只能将事情推到前世上。 门口响起玄武的声音:“他们前世的确有至对方于死地的恩怨,但萧梓晨并不知道,因为他的重生节点在杀了倾城之后,所以我确定萧梓晨并不恨凤翠华,反而还是喜欢他的,因此能够让他杀了凤翠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更大的利益,让他不得不忍痛割爱。” 众人转头看向走进来的玄武,但见她身后跟着贱兮兮的郝建,一脸的揶揄样子。 察觉到众人目光,玄武转头对郝建吼道;“滚。” 郝建非但不走,反而在善远舟身边坐下:“你知道逍遥王给她回了什么信息吗?” 善远舟这才想起玄武坐在屋顶时傻笑的样子,原来是收到了心上人的信。 只不过被郝建看到了,那就有笑话看了。 郝建这人,人如其名,是真的好贱。 “写的什么?”善远舟八卦。 玄武跳脚:“郝建,你敢胡说,我弄死你呀!” 凤倾城头疼,相比玄武的情书,她更想知道上一世他们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第197章 柳家棋局 郝建不惧玄武威胁,笑的前仰后合:“尚可,逍遥王说尚可。” 慧明轩闻言微微一笑,仿若早已料到。 善远舟怕落了玄武面子,伸手捂嘴不看玄武,却是憋笑憋的全身颤抖。 玄武翻白眼,拉过椅子贴着凤倾城坐下,挤得凤倾城不得不往后移动险些摔倒。 萧梓战伸手扶住凤倾城,眼底满是担忧之色:“没事吧?” 凤倾城摇头,伸手在玄武腰上掐了一把,她知道死丫头故意的。 玄武吃疼,冷着一张小脸愤愤不平:“那是老娘抓心挠肺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他却跟老娘说尚可,狗男人,等老娘见到他,定跟他算账。” 善远舟忍不住笑的直打跌,拍着桌子道:“大姐,我都说了,你那诗词太直白,在逍遥王那边不适用,可你非得试一试,怎么样?踢铁板上了吧?” 玄武瞪眼,抓过善远舟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疼的后者五官扭曲,却没敢抽回手。 郝建头皮发麻,突然觉得自己惹了麻烦,下意识退到慧明轩身后,直觉他能护着自己。 慧明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收敛笑意转移话题:“好了,都别闹了,说正事要紧。” 若说凤倾城是领头人,玄武是主心骨,那么慧明轩便是整个团队的灵魂。 他一开口,众人顿时正经起来。 “玄武,你说萧梓晨与凤翠华有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倾城急不可耐的问出口,众人好奇的看向玄武,亦是满眼好奇与八卦。 “那是你们死后的事情,萧梓晨拿到了星宿使的掌控权,却也仅是冰山一角,因为他杀了你们所有人,让星宿司出现断层,很多高度机密他没办法掌控。” “但星宿司的实力你们是知道的,即便一点小小的力量,也可以颠覆一个王朝。” “在得知你们死亡后,为了保存实力,我孤身离开禹城,去往夏国重新发展。” “五年后,萧梓晨与凤翠华在禹城称帝,打着替先皇报仇的旗号,以禹州为基业兴兵造反,几乎所向披靡,仅一月之间连连拿下梁国五座城池直逼京都。” “彼时,四皇子萧梓棣登基八年,在大梁百姓心里已经算是明君,加之他手段比较温和,朝臣对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因此萧梓晨兴兵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正是因此,失去五座城池之后,萧梓棣才意识到禹州的不对劲,派人调查得知倾城已死五年,禹城早已不是倾城所掌控,而萧梓晨为了谋反隐忍那么久,也是让萧梓棣措手不及的原因之一。” “一切调查清楚,萧梓棣不在留手,发起全面反攻。二人实力相当,僵持在聊城在无寸进,那时的我已经有了一些实力,派人潜回禹城,联系星宿司残余旧部时,竟发现萧梓晨在前线打仗,他的白月光凤翠华却在后方吃喝玩乐,当起了女皇,不但豢养男宠,甚至怀了男宠的孩子。” 说到这里,玄武露出邪魅笑容,看的众人毛骨悚然,觉得以玄武满肚子坏水的毛病,定然不会让这两个人好过。 给玄武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喉,凤倾城听得全身紧张,恨不能回到那个时间点与玄武并肩作战。 抿了口茶,玄武干涩的嗓子才重新焕发了生机:“我派人调查男宠的背景,本打算利用男宠干点什么,却不想被我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神秘的看着所有人,发觉气氛被她烘托到了极致,玄武神秘兮兮的询问:“你们猜,那个男宠是谁?” 众人摇头,善远舟有种暴揍玄武的冲动,最讨厌听故事听一半让人猜剧情的断剧狗。 但他打不过,那就是能苟。 只有不知前世的郝建艺高人胆大:“哎呀,赶紧说,最讨厌话说一半,让别人猜……” 玄武一巴掌呼过去,郝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玄武翻白眼:老娘看你不顺眼很久,早想呼你了,你自己送上门,怪不得我。 看着吵吵闹闹的几个人,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慧明轩眼底浮现出无尽暖意。 又见到了曾经的场面真好。 现在他们还年轻,有很多年可以让他们挥霍。 也许那次死亡并不是坏事。 扫了眼慧明轩,凤倾城了然他在想什么,不由会心一笑。 直到郝建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玄武眼底的促狭才慢慢消失,继续刚刚的话题。 “他叫柳延,倾城你应该熟悉这个人。” 有什么东西直冲脑门,凤倾城震惊的看向玄武:“柳亚新的儿子,怎么会是他?柳家人不是全部被圣上杀死在京都了吗?” 为此梁帝付出了沉重代价,将整个皇宫付之一炬,太后,皇后,三殿下,以及后宫嫔妃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了那场疯狂的对决之下。 若是梁帝知晓柳中堂第三个儿子留了后人,一定会死不瞑目。 柳延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你也没想到吧?我当时都被震惊了,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得是个什么玩意,啧啧啧……” 玄武摇头叹息,思维没跟凤倾城在同一个频道上。 萧梓战满脸莫名询问:“什,什么是近亲结婚?他们表姐弟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 玄武张大了嘴,竟然被问住了。 “他们在一起,你觉得没问题?那可是近亲结婚,生出傻子的几率相当的高,我都佩服柳家人的思维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她倒像是看傻子了,唯有慧明轩抿嘴轻笑,像似明白了什么。 一拍脑门,玄武了然:“草,老娘忘了,你们古人没有近亲结婚的概念,是我狭隘了,你们当我没说过。” 这个话题很快便揭过去了,却被萧梓战记在了心里,原来近亲结婚是会生出傻子的。 好在他与凤倾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正如倾城所说,我当时也在想,柳家人都死在了京都,为何柳延会在禹城出现,于是我重新排演了凤翠华出京来到禹城的时间,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 “那就是凤翠华离京时,柳家谋反已是定局,凤翠华为了避免新帝登基后找后账,翻出她与柳家的过往,所以逃来禹城避难的,而她来时身边一个人没有,来了之后禹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陌生人,可想而知柳家狡兔三窟留了很多后手。” “牵着这个线,我继续查了下去,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柳家比我们想像的还要狡猾,他们除了京都和萧梓晨所在的聊城没有人手,其余梁国大大小小城池都留了后手,或是柳家嫡系,或是柳家旁系,更有甚者连家丁都用上了。” “可想而知柳中堂临死前下了多大一盘棋局。” “查清所有事情后,我便有了个借力打力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