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居七品,开局获送万民伞》 第一章 鸿门宴 垂拱四年夏,洛水河畔惊现白玉神石,上面刻有“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大字。 得此消息,武则天亲自率领满朝文武赶赴洛河,参加拜洛授图大典。 同年六月,武则天下诏将皇帝软禁于皇宫之中,没有旨意不得随意出入宫廷。 消息传开,李唐宗室人人自危,暗中奔走联络,意图组建反武联盟匡扶唐室宗兴。 而此时的武水县官衙内,范信正坐在桌案前,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信封,纸皮上写着一行工整的字体。 武水县令亲启,落款,博州刺史李冲。 “没想到这一刻还是来了。” 范信收起信叹息一声,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院子里琅琊王派来的管事还在等着消息。 周围站满了围观的宾客,看表情似乎对他和琅琊王的关系非常羡慕。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他此时的内心如同放在火里炙烤一般,饱受煎熬。 年纪轻轻,贵为武水县七品县令,又被琅琊王李冲器重,按理说像范信这样的穿越户,开局也算可以了。 但他知道这次前往刺史府,根本不是参加酒宴,而是李冲召集李唐诸王共商起兵伐武的日子,同时对那些效忠武则天的官员进行一次大清洗。 因为当时在各州担任刺史的大多是李唐宗亲,除掉武则天的党羽后,完全具备募兵的条件。 再加上一个详细的起兵计划,必然会对洛阳形成四面合围之势,然后顺利的除掉武则天。 可惜这次反武联盟大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决心反抗朝廷。 史料记载大会刚一结束,就有人向武则天秘密告发越王父子叛变,朝廷震怒之下派出三十万大军前来围剿。 得知消息泄露,李冲在博州仓促起兵,同时派遣探马向各路李唐势力报信,希望他们起兵响应,结果除了越王李贞竟没有一个人响应。 迫于无奈,李冲只好独自率领五千新卒攻打武水县,妄图度过黄河,兵锋直指洛阳,为反武大业开创一个良好局面,奈何军心涣散连七天都没撑过去就败亡了。 至于他的父亲李贞,以及那些共商大计的李唐宗室,同样都是以悲惨收场。 如果他这个时候接受邀请,前往刺史府赴约,一旦日后李冲父子起兵失败,那么以朝廷的手段,肯定会将他视作同党处死。 所以他绝不能接受这封请柬。 可是不去又不行,李冲不光是李唐郡王,同时也是博州刺史,要是把他得罪了,不用等到朝廷治罪,对方就能治他于死地。 就在范信想着怎么能渡过这次危机时,一名身穿灰衣的长随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此人进来,范信背着手淡淡道:“本官不是让你在外陪着客人吗,怎么进来了?” 闻言,长随躬身行了一礼:“回明府,刺史府的管事让小人进来问问您,考虑清楚了没有?” 听到这番话,范信心中暗叹一声,看来不给对方一个答复,对方是不会罢休了。 长随见范信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挠挠头不解道:“明府,小人有点不明白,琅琊王是皇室宗亲,又是博州刺史,像这样的大人物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结,都求告无门。” “如今亲自上门邀请,可谓给足了咱们武水县面子,小人怎么看您一副焦灼不安的样子?” 范信自然不会告诉长随,此次前往刺史府实际上是一场鸿门宴,无论是否归降都是死路一条。 再者他初来咋到,对县衙里的人不是太熟悉,无法保证里面没有琅琊王的奸细。 故而开口道:“没什么,这次琅琊王邀请的都是一些皇室宗亲,朝廷大员,本官怕上不了台面。 “原来是这样啊,小人还以为您有什么顾虑呢。”长随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明府多虑了,整个博州谁不知琅琊王最器重的就是您。” “听说您喜欢金银珠宝,琅琊王二话不说派人送来两颗宝珠,这份重视谁能比得了?” 看着长随一脸自豪的样子,范信摇摇头,琅琊王哪里是重视自己,只不过是想为起兵铺平道路罢了。 博州地处河北道,想要从这里起兵,必须先行攻克武水县,然后渡过黄河一路南下,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到达洛阳。 说得直白点,李冲看重的不是他,而是他脚下的这座武水县城,范信相信,自己要是敢拒绝依附,前者当场就会将他杀死,换上一个听话的人来当县令。 收起心思,范信对着长随开口道:“去把刺史府管事请进来,本官询问一下赴宴事宜。 “明府稍等,小人这就去把王府管事请来。”长随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没多久,门扇被人推开,刺史府管事在长随的引领下走进书房,待脚步停下后,恭敬的拱拱手。 “小的王府管事李全,见过明府!” “李管事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明府!” 坐下后,李管事开口说道:“范县令,这次宴席我家王爷邀请了不少官员参加,不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有些想不通,自家王爷对范信如此看重,这厮怎么会犹豫这么长时间,难道不应该马上前往吗? 察觉到李管事神色中的怀疑,范信笑着说道:“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本官深得王爷器重,今承蒙相邀自当前往刺史府拜会,你且稍等本官换套衣服,咱们一起前往刺史府。”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觉得得冒险去一趟刺史府,在危险中找到一个安全脱身的办法。 在兵法上这叫置于死地而后生! 李管事见范信态度不似作假,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既然如此小人就在门外等范县令一会,咱们一起乘车前往刺史府。 “也好。”范信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书房,来到住处换上一身白色长袍,见没人注意快速写下一张纸条握在手中。 来到县衙门口,发现刺史府卫队在等着自己,范信拍了拍仆人的肩膀。 “六子,本官这次前往刺史府,你就不用跟着了,一会儿带人去城外把那片荒草林子清理干净,不然过几天天热时容易引起火灾。” “明府放心,六子一定把事办妥。”仆人将纸条藏于袖中,不动声色道。 “如此本官就放心了。”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范信转身钻进车厢跟随卫队朝刺史府而去。 第二章 王府遇刺! “六子,你是不是得罪明府了,砍树割草这种活也让你做。”长随走上来笑着道。 仆人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说完大步走进县衙。 “哼,神气什么!” 长随看着远去的马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在上面写道。 “八月初一,武水县令前往刺史府,参与李唐宗亲秘密聚会。”微风吹过,他手臂上的梅花刺青若隐若现…… 刺史府的驻地在聊城,距离武水县五十余里,虽说距离不算远,但自古以来官道崎岖,等马车驶进城门时已是太阳落山了。 范信坐在马车里,看着不断倒退的街市,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刚才算了一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大街上至少过去了六波巡逻的兵丁。 博州地处河滩平地,境内治安向来良好,很少有马匪盗贼出没,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兵丁巡逻。 再回想先前重兵把守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一幕,范信隐隐有种感觉,李冲要对博州官员进行大清洗了。 到时候凡是拥护武则天的官员,恐怕都难以逃脱横尸当场的命运。 而想要活命只能归附在他的麾下。 “看来得在人到齐之前,尽快离开聊城,回到武水县才行,也不知道我这个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方法,能不能管用。”范信暗暗想道。 李管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范县令好像有些不安啊,难道怕王爷对你不利?” 范信心中一颤,连忙摇头道:“李管事说笑了,本官自入仕以来,除了王爷还没见过皇室宗亲,一想到和那些大人物站在一起,心中难免有些惶恐。”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七品县令,这番话非常符合他的身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李管事眼中疑虑退去,多了几分笑意。 “范县令不必紧张,这次来的宾客都是李唐宗亲,只要您和王爷站在一起,没人会对您怎么样。” “至于戒严令,等酒宴结束自然会解除,届时,该回家的回家,该上路的上路,保证耽误不了您的功夫。” 范信好似没听出话外弦音一般,重重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本官真害怕哪句话没说对,把小命给丢了。”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在一座府邸前,门帘掀开两名小厮搬来一个木凳垫在车辕前,恭敬的立在两旁。 “范县令,王爷已经等着了,咱们下车吧。” “好。” 范信点点头,率先走出马车,刚一出来便看到牌匾上刻有琅琊王府四个大字。 “这里是琅琊王府?”、 李管事见范信一脸惊讶的表情,开口道:“王爷亲口交待,若是范县令来了,不必入住刺史府等待,可直接前往琅琊王府去见他。” “下官何德何能敢劳王爷如此厚待。”范信感激的拱拱手。 李管事笑了笑,带着范信从侧门步入王府,转过几处回廊后,没多久便来到了中庭。 “范县令,您在这稍等片刻,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麻烦李管事了。” 范信点点头,正要找个地方歇会,却看到书房门被推开,一身紫金服饰的李冲陪同一位中年男子走出来。 见此人气质儒雅穿着不凡,他立马猜出对方应该是一位李唐王爷,只是不知是哪位王爷。 而范信的突然出现,也吓了李冲和那位中年男子一跳。 刚才他二人在书房里谈了不少攻打洛阳的事,这要是泄露出去,岂不是全都得人头落地? 李冲还好,在看清门外之人是范信后,稍稍松了口气,而那位中年男子则是脸色微微一变,眼睛闪过一抹冷意。 起兵反武事关数万人性命,为了将隐患扼杀在萌芽当中,他当即拔出腰间佩剑,照着范信的咽喉刺去。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范信早有防备,在看到那位中年男子朝自己杀来时,手腕一翻短剑出现在手中,在剑尖刺过来时堪堪挡在了前面。 铛! 双剑对碰,发出刺耳的铁戈声。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正要继续朝范信刺去时,回过神来的李冲往前迈了一步,开口说道。 “王叔不必紧张,范信是我请来的客人,他不会把我们的谈话泄露出去,您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人到齐了再说。” 中年男子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听李冲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他意思。 将佩剑插回剑鞘后,点了点头:“也好,那就等人到齐了再说。”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范信,大步离去。 等到中年男子离开,李冲转过身对李管事道:“范县令难得来一趟,你去把他的房间收拾出来。” 说着看向范信:“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进书房再聊,请!” 范信深吸一口气,径直迈入书房,待房门关上,他对着李冲行了一礼:“下官见过琅琊王。” 李冲摆了摆手:“你是本王的人,咱们私下里兄弟相称即可,坐吧。 范信依言坐下后,沉吟道:“王爷,刚才那位李唐宗亲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一见面就对下官痛下杀手?” “他是本王的叔父李霭,人称范阳王。” “原来他就是范阳王,难怪一身儒雅之气。”范信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反武联盟大会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这个范阳王李霭,暗中将消息泄露给了武则天,继而引来三十万大军围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是啊,王叔这人平日喜好读书,为人和善,这次若不是我执意邀请,他也不会前来参加酒宴。” “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和我争吵起来,心情不好之下这才对你拔剑相向,希望你不要介意。”李冲一脸愧意道。 范信心中冷笑,什么心情不好,只不过是怕我泄露你们起兵伐武的秘密罢了。 当然这番话他只能藏在心里,一旦说出来必死无疑,因此摇摇头道。 “下官只是纳闷而已,并未怪罪过王爷。” “那就好。”李冲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前几天朝廷拨给博州二十万钱粮,本王打算把这笔钱用到你们武水县身上。” “你回去写一份卷录,详细的把官差人数,城池守备以及各处关卡和储备粮食写下来交给本王,到时候我好给你们武水县派发钱粮。 范信内心打了个冷颤,这哪里是派发钱粮,分明是在为杀掉自己,攻打武水县城做准备啊。 想到这里他立即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多谢王爷爱护,有了这笔钱粮,我们武水县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 李冲微微一笑:“好了,你坐了一路马车,早点回去休息吧,后天晚宴本王再叫你”接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见状,范信起身施了一礼,走出书房跟随仆人前往客房。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冲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一脸阴冷道:“怎么样,这个范信有什么异常没有?” 第三章 残酷真相 门扇推开,李全走进书房,躬身说道:“回王爷,小人一路上都在观察范信,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让小人奇怪的是,邀请信送到以后,范信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待了很久,似乎隐隐有些不安。” “不安?”李冲紧紧皱起眉头:“本王待范信不薄,特意邀请他来参加晚宴,他有什么好不安的,难道是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李冲否定了,出于谨慎,起兵反武一事,目前只有几位李姓王爷和常乐公主知道,他并未告诉任何地方官员。 范信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他不可能打探到这么机密的事,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应该不会,小人曾问过范信,他说除了您还没见过大人物,故而心里有些害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李冲有些好笑的摆摆手:“算了,没有异常就好。” 李全开口询问道:“王爷,那还要不要监视范信?”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冲极为谨慎:“当然,特殊时期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 “尤其武水县这个地方,是我们起兵南下洛阳的第一道关卡,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这样,你派个人去试探一下范信,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就等晚宴时再处置。” “如果有问题…”李冲眼睛虚眯冷冷道:“直接将他焚尸灭迹,挫骨扬灰,换个听话的来当县令!” 森冷的杀意令李全打了个冷颤,急忙下去安排人手对范信初步试探。 夜深,厢房。 范信送走仆人后,将房门关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黄色药皮,犹豫少许,吞入腹中。 如今的聊城重兵把守,想要靠常规手段离开这里是不可能了,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距离药效发作还有一段时间,范信坐在桌前按照要求,将武水县的情况写下来。 李冲在博州数年,对各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像官差人数和城池规模这种事根本瞒不过他,与其事后被其发现还不如往实了写。 他唯一能篡改的地方就是粮食和兵械,这个东西事关他能坚守多少天城池,是其安身立命的东西。 范信写完卷录的时候已是半夜,检查一遍内容发现没有问题后,他打了个哈气,向床上走去。 半途中,脸色猛地一变,捂着肚子跑向茅房,药效发作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了几分。 长夜过去,范信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带上东西前往王府议事厅。 当李冲看到他脸色有些发白时,稍稍怔了一下:“范县令,你这是没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突然换个地方有些水土不服,这是王爷要的武水县细况,请您过目。”范信掏出卷录递了过去。 李冲从范信手中接过卷录,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本官看重的人才,连县衙器械都写上去了。” “王爷过誉,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下官想要出去走走,顺便给犬子买点吃的回去。” 正常来说在没有表明立场之前,凡是进了王府的官员一律不得离开这里。 但范信据实交待武水县的情况,让李冲心中的怀疑少了几分,因此痛快的答应下来。 “也罢,你出去走走吧,回去的时候给你儿子买两只熏鸡回去,那玩意味道不错。” “谢王爷提点,下官先行告退。”范信拱拱手,转身向王府外走去,看背影似乎非常虚弱。 “王爷,让他离开王府,会不会出现意外啊?”一旁的李全担忧道。 李冲翻开卷录,看着上面的内容:“怕什么,聊城已经被本王重兵封锁,就算他插翅也飞不出去!” “你去茅厕看一下,范信是否如他所言,腹泻了一宿,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李全苦着脸去了一趟茅厕,回来说道:“王爷,范信没有说假话,他确实腹泻了一宿。” “这家伙的身体也太弱了点,刚来一天就变成这样。”李冲摇摇头,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从王府出来,范信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知道琅琊王肯定会派人监视自己,因此并没有去其它地方,而是买完熏鸡直接回了王府。 今天王府来了不少宾客,三三两两站在花园里交谈,看样子谈的非常高兴。 看到他走过来,其中一名身穿圆领墨绿长袍的男子,笑着走过来。 “阁下是武水县令,范信兄弟吧?” “你是?”范信微微皱眉,印象中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鄙人高堂县令赵群,和你同为乙酉科进士,参加吏部关试时我就坐在你的后面。”男子笑着说道。 “原来是赵兄,真是对不住没认出你来。”范信恍然大悟的拱拱手。 吏部关试时好像确实有个叫赵群的,只是时间太久,他忘了对方长什么样。 “没关系,你我已有数年没见面,认不出来很正常。”赵群微微一笑,看到范信手中拎着熏鸡,怔了一下。 “范兄,这熏鸡是你自己出去买的?”语气中充满惊讶。 “是啊,准备拿回去给犬子尝尝,怎么了赵兄,有什么问题吗?”瞧见赵群脸色异样,范信疑惑道。 赵群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这里后,这才压低声音道: “范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再说。” “好吧,赵兄请进!”范信朝此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进房间后,范信随手将房门关上,开口问道:“赵兄,你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难道熏鸡有问题?” 赵群摇了摇头:“熏鸡没有问题,是琅琊王府有问题。” “琅琊王府?”范信心中一动,诧异道。 “不错。”赵群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一脸凝重:“我刚才想要出去走走,结果被王府守卫拦下来,他们说晚宴没有结束前,任何人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范信不以为意道:“赵兄是不是想多了,王府可能是怕咱们遇到危险,这才不让出去。” “怕咱们遇险?”赵群冷哼一声:“范兄,你见过哪个王府邀请宾客,暗中埋伏大量军士的。” “什么举办晚宴,分明是要对我等大唐官员痛下杀手,起兵反叛朝廷!” 第四章 赶紧逃离 “赵兄,你说什么,琅琊王要起兵造反?”范信猛地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 琅琊王要造反的事,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让他震惊的是赵群的消息来源。 要知道这件事目前仅限于几个李唐宗亲知道,下面的官员还都蒙在鼓里,只有等晚宴开始时才会得知具体消息。 他也是靠着对历史的熟悉,才提前得知了李冲要在晚宴上,对众人进行大清洗的事。 赵群区区一个寻常县令,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计划的? 赵群一脸肃然的点点头。 “范兄,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琅琊王此次召集我们前来,名义上赴宴,实际上是让我们选择站在哪一边。” “如果我们选择站在武太后和朝廷这边,恐怕赴宴之日,就是我等命丧黄泉之时。” 范信脸色变幻不停,咬着牙问道:“赵兄,这等惊天秘闻,你是如何得知的?” 赵群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琅琊王已经找过我了,为了活命我假装答应了他,只等机会成熟立马逃离这里!” “倒是你范兄,得早点做好准备才是啊,不然晚宴一到,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看着替自己担心的赵群,范信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嘲讽,若非熟悉历史,知道起兵之前仅限于李唐宗亲知道,他还真被这家伙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范兄?” “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范信摇了摇头:“没事,只是骤然听见这样的消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琅琊王府墙高门厚,又有重兵把守,想要出去谈何容易,依在下看这回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看着范信一脸绝望的样子,赵群神秘一笑:“那也不尽然,我这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出去,不知你愿不愿意。” “哦,赵兄有何妙计?”范信眼睛一亮,身体前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群。 “妙计谈不上,刚才我在府中游逛的时候发现后庭墙角有个狗洞,若是从那里爬出去,可直通后巷。” “爬狗洞这不太好吧?”范信迟疑了起来。 古人讲究不为斗米折腰,要是让人知道他是从狗洞离开的,难免会遭到耻笑。 见范信这个时候犯起了读书人的老毛病,赵群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哎呀范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保住性命要紧呐!”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青山尚在,不怕没有材烧,我等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将琅琊王起兵谋反的罪行告诉给朝廷!” 眼见赵群苦苦相劝,范信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就依赵兄所言,今天晚上我们从狗洞逃出去!” 听到范信答应了,赵群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范兄果然深明大义,你且在房间静待时机,我回去准备下,只待亥时一到我们就从后庭逃出去!”说完一拱手,离开了房间。 目送赵群的背影消失在花园,范信转身关上了房门,从对方的用意来看,显然是李冲对自己不放心,找个人来试探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早已掌握了整个事件的始末,根本就没信赵群的话。 “看来今天晚上注定要见血啊。”看着手中的短剑,范信喃喃道。 …… 从范信房间出来后,赵群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穿过回廊来到前庭,在门前张望了一会,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房间内,李冲正坐在大案后,比对着名单,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 “怎么样,取得范信的信任没有?” 听到他的问话,赵群躬身说道:“启禀王爷,范信并没有识破小人高堂县令的身份。” “当他听小人说,您明晚要对博州官员下手后,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起来,连想都没想就答应和小人趁夜离开了。” “这么看来范信是选择站在武则天一边了。”李冲放下名单,眼中闪烁出阵阵杀意。 别人反他,没什么可奇怪的,但范信不一样,为了拉拢此人,他连送两颗珠宝,却不想此人铁了心跟随武则天。 “王爷,现在判断范县令是否忠于武则天为时尚早,小人以为只有晚上试探过了才能知道结果。 李冲瞥了他一眼,脸色缓和几分:“你说的有些道理,这样吧,本王稍后命令守卫撤出后庭,你晚上带着范信从事先说好的地方离开。” “如果他真打算逃出去向武则天报信,你立即通知守卫将其杀死!本王绝不允许反武大计出现半点差池!” “明白没有?” “小人明白!”赵群躬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书房,朝住处走去,路过范信房间时冷笑了一声。 很快,黑夜将琅琊王府笼罩,在花园里交谈的博州官员陆续回到厢房休息,没多久便鼾声四起。 范信看了一眼漏刻,时间已经到了戌时三刻,再过一刻钟就是和赵群约定逃走的时间。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提前将短剑藏于靴中,并在内衣兜里揣了一把香灰。 做完这些隔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开门声,随即一道人影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来人,范信故作焦急道:“赵兄,你怎么才来,我都快急死了。” 赵群干笑两声:“对不住了范兄,刚才换衣服耽误了点时间,给,你把这个穿上。”说着扔出一套衣服。 见范信不解其义,赵群解释道:“王府守卫森严,我们两个要是就这么走出去,还没到后庭就得被抓起来,穿上这套守卫服饰就不会引起注意了。” “还是赵兄想的周全!”范信赞叹一声,连忙换上衣服,期间他注意到赵群看了衣服一眼,好像在检查有没有武器。 “赵兄,我们走吧。”换好衣服,范信开口催促道。 赵群收回目光,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王府中庭,院子周围有两百多个房间,想要到到达后庭,必须穿过三个月亮门。 由于事先得到授意,因此守卫并未难为他二人,只是按照惯例检查一遍鱼符便放行了。 一路来到后庭花园,范信悄悄松了口气,感激道:“多亏赵兄搞来两套守卫衣服,不然光是这三道门,咱们就过不去。” 赵群微微一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洞口就在前面,咱们抓紧出去吧,到了巷子里就安全了。” 第五章 侥幸过关 “赵兄言之有理,咱们这就离开琅琊王府!”范信点点头,率先来到洞口前,扒开荒草钻了出去,见状赵群眼神一冷,将利器藏于袖中跟了上去。 洞口是王府用来排放泔水的地方,两侧的青砖充满了酸臭味,好在距离不长,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上,两人就从狭窄的过道钻了出来。 “呼,总算出来了!”看着眼前的幽暗巷子,范信轻轻的松了口气。 赵群拍了拍身上的泔水,笑着说道:“范兄,穿过这条巷子就是菜市大街,咱们可以从北门出城,到时候一起将琅琊王造反的消息告诉朝廷。” “恐怕不行,琅琊王的人已经将城门封锁了,咱们去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下一刻。 他转过身看向后面,在那里赵群正握着刀一脸阴森的看着自己。 “看来王爷猜得没错,你果然知道了起兵伐武的消息,本来我还打算在城门口解决掉你,现在看来只能提前送你上路了!” 话落,赵群面目狰狞地举起刀向范信刺来,刀锋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寒光闪过,惨叫嘎然而止… 范信拍了拍手上的石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拖着他向琅琊王府走去 不出所料,听到惨叫声后全副武装的军士立即从黑暗中冲出来,看样子好像隐藏很久了,就等着他逃跑呢。 来到近前,军士将范信团团围住,人群分开,李全一脸阴沉的走到前面。 他扫了一眼赵群的尸体,皱着眉头对范信道:“范县令,没有王爷的命令,你竟敢擅自逃离王府?” 面对李全的逼问,范信摇了摇头:“纯属误会,本官并非要逃离王府,而是替王爷除掉一个奸细。” “奸细?”李全一愣,眼中杀意减退了几分,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此人并非高堂县令,他是假冒的!,至于详细原因本官会亲自向王爷禀报,麻烦李管事通传一声。” 先前范信还有些不确定赵群的身份,但从李管事的反应来看,他显然猜对了。 眼前尸体根本不是高堂县令,而是李冲派来杀自己的刺客! 李全深深的看了范信一眼,尽管心中不甘,但还是命令军士打道回府。 李全当然知道尸体不是高堂县令,因为这个刺客正是他派来的,他只是好奇范信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人走进王府后,一路来到书房门口,李管事回头叮嘱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说完示意军士看住范信,自己走了进去。 书房里,李冲正坐在大案前查看名单,听到动静看了一眼李全,淡淡道。 “怎么样,范信处理掉了没有?”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李全摇摇头:“回王爷,范信没有被杀死,死的是赵群。” “你说什么,赵群死了?”李冲猛地坐直身体,死死地盯着李全,眼中有着惊疑之色? 赵群是他培养多年的死士,怎么可能会死在范信手里,难道他察觉到异常,抢先对前者下手了? 李全肯定的点点头:“军士赶到现场时,赵群已经被人割断了脖子,小人在他的脸上发现了香灰,想来应该是范信趁其不注意撒了一把香灰。” “利用香灰一击必杀,看来范信早有准备啊。”李冲的手指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眼中闪烁个不停。 “王爷,您说范信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李全心中一动询问道。 “不会。”李冲摆头道:“起兵伐武事关十几万人生死,这些地方官员中有不少效忠武太后的,清洗计划没有结束前,本王谁都没有告诉,仅限于父王和几个李唐宗亲知道。” “如果范信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会不顾一切逃出城去,而不是跟你回到王府。” “估计是赵群那个废物露出了马脚,让他误以为要对自己下手,这才提前做好了准备。” 李全一脸钦佩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那范信杀完人后确实没有逃走,现正在门口侯着呢。” 李冲神情得意的笑了笑:“去把范信叫进来,本王要听听他怎么解释这件事!” “是,王爷。”李全躬身一礼离开了书房。 没多久,范信大步走进来:“下官参见王爷,深夜来此特有重大发现要向您汇报!” “范兄,你这是干什么,本王不是说了吗,咱们私下以兄弟相称,快快请坐!” 将范信请到座位上,李冲关心道:“我听说有人冒充高堂县令将你骗出去行刺,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看着李冲担心的样子,范信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心有余悸道。 “不瞒王爷,下官一开始就发现这人不对劲,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高堂县令,手掌却只有武将和军士才有的老茧。” “辛亏下官谨慎,不然这会儿该遭遇不测了。”说着擦擦冷汗。 李冲见他神态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中的怀疑少了几分,皱着眉头道:“奇怪,你只是一个县令,刺客暗杀你干什么,要说目标也应该是本王这样的李唐宗室才对。” 沈默知道,李冲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是否知道起兵伐武的消息。 如果自己隐瞒了赵群透露的消息,那就说明自己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以李冲的性格很可能会选择杀人灭口,将泄露的风险降到最低。 想到这里,范信果断说道:“王爷,下官怀疑这个假高堂县令是朝廷派来监视您的,为了防止下官坏事,故意渲染您要对地方官员下手,以此达到扫清障碍的目的。” “只是他没想到下官已经识破了其身份,并暗中做好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栽在下官手里。” 李冲直愣愣的看着范信:“范兄,你真是这么想的?” 原本他以为范信会隐瞒相关消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直接说出来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外。 范信微微点头:“回王爷,下官相信您的人品,太宗后裔怎么可能会起兵杀戮,一定是谣言!” 李冲深深看了一眼范信,意味深长道:“西汉末年,王莽没有篡位之前,谦恭折节,礼贤下士,仁孝之名传达朝野内外,谁都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会篡夺帝位!” “所以天命无常,人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晚宴本王会派人叫你。”李冲摆摆手,重新拿起书籍翻阅起来。 范信朝李冲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住处,待房门插上后,从怀里摸出一块黄色药皮吞入腹中。 明晚酒宴开始之时,就是他们命丧黄泉之日,能否逃离聊城全看明天了! 第六章 报丧! 黄色药皮效果比预想的还要猛烈,连半个时辰都没到,范信的腹部就疼痛难忍起来,只得捂着肚子往茅厕跑。 一夜下来,折腾了十几次,等他睡醒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看着铜镜中面色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的自己,范信欣慰的点点头,虽然遭了点罪,但好在目的达到了。 他相信无论谁看到自己,都会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范信在房间里休息一会,起身来到花园里,由于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花园里站着不少前来赴宴的宾客,此时正三三两两交谈着。 看脸上洋溢的笑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看见范信走过来,沿途所过之处各地官员纷纷捂着鼻子退到一旁,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范信也不介意,随便找了一个石墩子坐下,短短几步路累的他满头大汗,天旋地转。 这时一个穿着墨绿官服的男子走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块绢布:“兄台,我看你面色苍白,还是叫个郎中来看看吧。 范信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摆摆手:“多谢兄台关心,在下只是抱有小恙,等参加完酒宴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来某就不打扰了。”见范信坚持参加酒宴,男子摇摇头离开了。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范信向花园周围看去,相比前两天周围的守卫足足多了两倍,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士,偶尔瞟向他们的眼神也如同看死人一般。 “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啊….”范信暗自叹息一声。 就在他想着脱身之计时,王府大门轰然打开,身穿紫金王服的李冲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下来到花园。 众人见状连忙躬身行礼:“下官参见琅琊王!” 李冲意气风发的扫了一眼众人,笑着说道:“尔等不必多礼,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酒宴,本王已经很高兴了,为此特让人在归喜宫给你们备好了酒宴。” “诸位,咱们一起去赴宴吧?” 众人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是后,纷纷朝归喜宫走去,队伍里隐隐有着笑谈声响起。 感受到守卫投来的惊鸿一瞥,范信硬着头皮跟在队伍后面,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他能否活着离开聊城,就看接下来的表现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归喜宫门前,看到这里守卫森严有军士驻守,几个官员不解道。 “王爷,怎么会有这么多军士?” “是啊,地上还有不少水桶,该不是给我们沐浴更衣的吧?”话音落地,众人哈哈大笑。 李冲意味深长道:“诸位有所不知,范阳王,常乐公主等会儿也会前来赴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多派点军士好。 “至于这些水桶…你们马上就知道用处了,时辰已到咱们进去吧。”说完,李冲一甩袖袍迈上台阶。 这时,队伍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不好,有人昏倒了!” “天呐,面无血色,该不是患了重病吧?” 听到动静,李冲回头扫了一眼,当他看见范信躺在地上时,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 “来两个人,把范信抬到书房去,顺便叫王太医过来救治。”说到这里,他对众人道:“诸位,你们先进归喜宫稍等片刻,本王随后就来!” “王爷先忙公事,吾等先进一步!”众人拱手一礼,成群结队走进大殿。 随着厚重的殿门缓缓关上,数百名军士忽然从两侧冲出,将大殿团团围住。 命令统兵将领守好这里,李冲转身来到书房,看着床榻上的范信昏迷不醒,皱眉道。 “这家伙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如此严重?” 闻言,坐在床榻前的白发老者收回手指,扒开范信的眼皮看了一眼,摇头叹息道。 “回禀王爷,此人面色苍白,脉弱无力,此乃病邪入侵脏腑,油尽灯枯之兆,必须尽早卧床休养,不然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 “王太医,您确定这个范信得了重病?”李全有些不信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瞬间不行了。 白发老者瞥了他一眼,捋着胡须哼了一声:“老夫在王府瞧了二十多年的病,深得老王爷信赖,你是在怀疑老夫医术不精?” “我..”李全一滞,脸色粗红。 “好了,王太医是王府老人,不可能会看错,既然他说范信命不久矣,那肯定错不了。” 制止二人后,李冲让王太医先回去休息,自己走到床前打量范信,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范信还没有宣誓效忠,要是就这么放他回去,恐怕会有后患啊。”李全站在一旁担忧道。 李冲伸手试了一下范信的鼻息,神色淡淡道“人病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参加不了酒宴了,只能先除掉归喜宫那些人。” “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没有宣誓效忠的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卖本王,这样吧,先把他囚禁在王府里等醒来再做处置。” “是,王爷。”李全躬身一礼,正要命人将范信带到厢房去,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奏报。 “启禀王爷,武水县衙有急事求见!” “武水县衙,他们来干什么?”李冲皱起眉头对着外面道:“让他进来!” 片刻时间,一名腰缠孝绳的仆人走进来,双膝跪地哽咽道:“小人武水县衙仆人,特来向我家明府报丧!” “报丧?”李冲一怔,诧异道:“什么人死了?”印象中他记得范信的亲人好像没在武水县啊。” 来人正是范信的仆人六子,见琅琊王问起,按照纸条所写说道:“不瞒王爷,逝者正是我们明府的公子,因趴在地上啃骨头,不慎噎死了…” 见李冲面露疑惑,一旁的李全小声道:“小人记得范县令提过一嘴,说是要给犬子买鸡儿吃,想来是说他儿子吧。” “原来是这样,本王想起来了,范信确实说过要给犬子买熏鸡吃。”李冲恍然大悟,随即感到一阵头疼。 范信的儿子要是真噎死了,那么他只能放其回武水县治丧,毕竟大唐以仁孝治国,他没有任何理由将其囚禁在王府里。 可是这样一来,范信就脱离了他的视线,一旦事后察觉到不对向朝廷告密,那么他的起兵伐武大计就会毁之一旦。 “自己到底要不要放他回武水县呢?”李冲陷入了两难之中。 李全跟随李冲多年,见自家王爷犹豫不决,提醒道:“王爷,武水县令的儿子死了,必然震动整个县里,这个时候人若是不回去,难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到时候万一……”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李冲想想也是,武水县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引起朝廷的注意。 再说从范信先前的表现来看,虽说没有宣誓效忠,但至少是偏向他这边的,放其回去也没什么。 一念至此,李冲对着六子咳嗽一声:“罢了,看在范县令痛失爱子的份上,本王就不留他在这参加酒宴了,你接他回去吧!” 第七章 逃出生天! “谢王爷恩准,小人这就带明府回家!”六子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起身对范信哽咽道:“明府您醒醒啊,小人带您回家了!” “明府…..” 见范信昏迷不醒,六子背起他向着王府大门走去,沿途所过之处守卫纷纷撤回相互交叉的兵器,放主仆二人通行。 最终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王府大门外。 将范信小心翼翼放进车篷里,盖上被褥,六子来到李冲面前抱拳道。 “王爷,明府身患重疾急需救治,您要是没有吩咐的话,小人这就回去了。” 李冲朝管家挥挥袖子,后者将一个礼盒交给六子。 “这盒子里装的是百年老人参,回去后给你家明府熬点人参汤,等过几天本王忙完公务,亲自去武水县探望他。” 看到琅琊王出手如此阔绰,六子犹豫道:“王爷,这百年人参如此贵重,小人怕承受不起啊。” “哎!范信是本王的兄弟,日后还要指着他治理博州呢,区区一根人参算什么,天色不早了,赶紧上路吧。”李冲摆摆手说道。 眼见推脱不开,六子只能硬着头皮收下礼盒,朝李冲躬身一礼,转身回到马车,示意车夫赶车离开。 望着远去的车篷背影,李冲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一次放范信离开,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王爷多虑了,范信不过一介七品县令,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 “但愿吧。”李冲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王爷,小人有一事不解,范信只是七品小官,您至于送出百年老人参吗?要知道范阳王可惦记半年了。”李全说道。 李冲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真以为本王的东西好拿?范信收了咱们这么多东西,一旦传出去你觉着朝廷会放过他吗?” “到时候他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这件事,最后只能跟着咱一起起兵讨伐武则天那个贱妇!” “立即吩咐下去,将范信收取百年人参的事传播出去,传得越远越好,最好让朝廷知道。” 李全眼睛一亮,陪着笑脸道“王爷果然高明,这样一来既解决了范信告密的可能,又让他为我们所用,实乃妙计也。” “行了,此事以后再说,先清理掉武则天那些狗腿子再说,他们不死,本王寝食难安!” 说到最后李冲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杀意,以前高宗活着时,武则天插手朝政也就罢了。 现在竟敢借着洛河神石之名,公然将皇帝李旦囚禁在宫里,肆意打压李唐皇族。 李冲相信,要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年,武则天就会取代李姓子孙,自己当皇帝。 所以这一次起兵伐武,他无论如何都要除掉武则天那个贱妇! 而攻打洛阳之前,他首先要除掉武则天安插在博州的眼线! 不多时,李冲来到了归喜宫大殿前,相比离开之前,这里的军士足足多了数千人。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没有?” “回秉王爷,末将已经命人包围了各地官员的属僚,并在归喜宫大殿周围堆满了干草和柴火,只待大殿一着,刺史府那面立即动手,保证一个护卫都跑不出去!”统兵大将恭声道。 李冲扫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军士,点点头:“好,千秋霸业就在此时!” “尔等听我号令!” “是!” 在三军将士的大喝中,李冲推开殿门大步走了进去,此时的大殿里座无虚席,聊得热火朝天,粗略扫去乌泱泱一片。 看到李冲穿着王服走进来,百官们停止交谈,站起身齐声道:“下官参见王爷!” 李冲来到台阶上,示意众人坐下,笑着说道:“对不住了各位,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 “无妨,既然王爷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宴席了,我等可是听说王爷珍藏了不少好酒啊。”有官员笑着说道。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李冲摇了摇头:“好酒稍后端上来,在此之前本王有几句话想说。” “诸位,自高祖皇帝推翻杨广暴政建立大唐以来,历任皇帝都由我李氏子孙担任。” “然而天不遂人愿,到了高宗这一代,由于其疾病缠身导致大权落到武则天手中。” “插手政务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借着武承嗣炮制的洛河神石,公然将大唐皇帝囚禁于皇宫之中,自行独揽大权。” “试问尔等唐臣岂能忍呼?” 随着这番话出口,整座大殿死一般的沉寂,所有官员脸上的笑容都荡然无存,更有甚者面带铁青之意。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够了!” “王爷此言简直荒妙至极!武太后乃高宗之妻,名副其实的李家儿媳,何以算是外人?” “若非她殚精竭虑帮着处理国事,高宗和当今皇帝怎能得以安心休养龙体!” 这时另一名官员也站了出来。 “不错!洛河天降神石跟武承嗣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昊天见武太后不辞辛苦赐下的神意!” “哼,难道王爷忘了徐敬业和骆宾王在扬州起兵,是什么下场了吗? “这酒宴变了味道,不参与也罢!” 面对接二连三站出来反对自己的武党,李冲脸上笑意不减,握着酒杯的手却死死攥在一起。 他没想到武则天的势力扩张这么快,连自己这个正宗李氏皇族都不是对手。 “这么说来诸位是不同意本王的想法了?”李冲虚眯起眼睛道。 “当然,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吾等自然不敢苟同,还望王爷收起这个心思!” 李冲笑了笑:“好吧,既然诸位心意已决,本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以后好自为之!”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将杯子放回托盘,独自走出大殿。 看到李冲出来,统兵大将迎上来问道:“王爷,谈得怎么样了?那些人是否愿意归顺?” 李冲摇摇头,双手负立仰望天穹:“这些叛徒已经不愿意回头了,送他们上路吧!” “末将遵命!” 统兵大将狞笑一声,转身拔出佩剑指着大殿厉声道:“兄弟们,给我杀进去,一个都不许放过!” 下一刻,两千军士杀气腾腾的冲进大殿,兵器挥砍之间,一道道身躯倒在血泊中,没多久大殿内的惨叫声便消失了。 殿门推开,统兵大将浑身沾满鲜血的走出来,抱拳道:“王爷,县尉以上官员共处决两百三十二人!” “不过….” “不过什么?”李冲皱着眉头道。 “不过少了一个清平县丞,有人看到他来赴宴,不知怎么人不见了!”说到后面统兵大将低下了头。 李冲恶狠狠瞪了属下一眼:“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还不赶紧派人去追!” 第八章 时间不多了! “是!”统兵大将一抱拳,带着数百军士离开王府,骑上战马向官道上追去。 琅琊王府守卫森严,这个清平县丞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肯定藏在了武水县的马车中。 待军士离开后,李冲对着管家道:“把这些叛徒连同大殿一起烧掉,对外就说大殿年久失修走水了!” 李全朝两侧的军士一招手,几名手持火把的军士走上前引燃了干草。 很快火势蔓延到整座大殿,冒起了滚滚浓烟,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被凶猛的火舌逐渐吞没。 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李全非常兴奋:“王爷,我们已经除掉了武太后安插在博州的眼线,何不顺势一口气渡过黄河,打进洛阳去?” 李冲没好气的甩了下袖子:“你以为洛阳那么好打?眼下我们只有五千新卒,能否控制整个博州都是未知之数,拿什么去对抗卫戍东都的武系大军?” “先耐下心来静待时机,等本王招募到足够大军,再渡河攻打洛阳也不迟。” “在这之前,我们要想尽办法搞定范信,只有控制住武水县,我李唐大军才能心无旁贷的渡河作战!”李冲一脸肃穆道。 他之所以花费重金拉拢范信,并不是对其本人有多重视,而是看中了武水县这个地方。 此地处于聊城西南五十里处,隔金堤河与濮州相望,后者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想要渡河拿下这里,李唐大军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支撑点,这也是他重视武水县的根本原因。 李全也知道目前不是起兵的最好时机,因此陪着笑脸道:“王爷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小人知道您重视武水县,已经提前数年安插了一个耳目。” “只要范信有所异常举动,我们当天便能知道消息,保证出现不了差错!” “不愧是本王的人,干得不错!”李冲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抬起头看向官道方向得意道。 “范信,你以为离开王府,就能脱离本王的掌控吗……” ……. 博州,官道。 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山林中。 六子掀开布帘向后面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追兵后,坐回车厢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样子琅琊王并没有对他们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他摇晃了一下范信的身体。 “少爷,您不用再装了,我们已经逃出聊城,很快就能回到武水县。” 这番话一出口,原本昏迷不醒的范信突然睁开眼睛,从褥子上爬起来,随手从腋下摸出一块鹅卵石扔掉。 “呼!,总算逃出来了,再晚会儿本官恐怕就要憋死了!”想起李冲和仆人的谈话,范信暗叫好险。 若不是六子及时出现,他即便侥幸从晚宴中活下来,也会被囚禁在王府中,被迫跟随李冲起兵伐武,然后兵败被杀死。 瞧着自家少爷一脸心悸的样子,六子挠挠头:“对了少爷,琅琊王送给您一根百年人参,要派人送回去吗?” 范信扫了一眼礼盒:“算了,李冲本来就对我们不放心,要是再把礼盒送回去,他该寝食难安了。” “先收着,等有时间再处理它,当务之急是回到武水县做好御敌准备。” 范信知道李冲送礼,无非是想引起朝廷猜忌,逼迫自己站到他这边,只是和这个比起来,他更在乎接下来的起兵伐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最开始李冲定下的时间是次年四月,结果因为范阳王李霭向朝廷告密,被迫于八月十七日仓促起兵,率五千新卒攻打武水县。 妄图渡过金堤河占领濮阳,进而联合各路李唐王爷一起向洛阳进军,最后折戟沉沙兵败被杀。 而今天已是八月初一,距离李冲起兵只剩下十六天!也就是说留给他巩固城防,征兵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六子显然知道琅琊王要攻打武水县,有些担心道:“少爷,琅琊王麾下有数千兵马,凭咱们县衙那几个官差能守住吗?依小的看咱们还是趁早逃走吧,不然被堵在城里…..” 范信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道:“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本官身为武水县令,留下守城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丢城弃地必死无疑。” “话虽这样说,但咱们拿什么守城?要人没人,要兵器没有兵器。”六子不明白自家少爷哪来的自信。 范信微微一笑:“谁说咱们武水县只有官差了,你把那些种地的农户忘了吗?” “少爷,您是说?” 范信点点头:“不错,我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只要把他们号召起来,我们武水县转眼间就多了几千守城兵,凭借这些人,我们足以坚持到朝廷派来援军。” 没错,范信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守城,就是因为武水县有三千多上过战场的老兵,这些人都有兵器,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完全有机会抵挡住叛军的攻城。 不过,这个时期的府兵制度因作战频繁,朝廷拿不出土地奖赏,实际上已经崩溃,老兵们宁肯种地也不愿意再上战场,想要他们守城卖命,绝非易事。 更关键的是范信只是一个地方县令,无权调动府兵,想要召集府兵必须得兵部批准。 考虑到这一点,范信准备以守城的名义,将这些老兵以民壮的身份招募到麾下,等叛军兵败后再解散。 这样一来府兵制就变成了临时募兵,既不需要兵部和刺史府的准许,又不会被扣上私养军队的罪名。 听说自家少爷准备招募府兵参与守城,六子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 “太好了,只要您能守住武水县,朝廷日后肯定会给您加官进爵!” 范信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车厢外突然传来惊叹声。 “不愧是范县令,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然精妙,连琅琊王都被蒙骗了过去。” 骤然间听到这话,范信脸色猛地一变,瞬间握住短剑,同时朝六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拔出佩刀从窗口蹿了出去。 当范信掀开帘子,看清被制住的车夫时,稍稍怔了一下,皱眉道:“是你!” 此人正是在琅琊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来姓官员,见他脸色苍白送过一块手帕,没想到这家伙也逃出来了。 见范信认出了自己,年轻车夫笑道:“在下清平县丞来俊臣,特有一事向范县令相求!” 第九章 来俊臣的感激。 “来俊臣,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范信若有所思,末了,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这小子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酷吏之首来俊臣,亲手把自己的师傅请君入瓮那位。 只是和史册记载不一样,此时的来俊臣显得比较谦恭斯文。 这一发现让范信熄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李冲给他送礼早晚会传到朝廷耳中,为了打消猜忌,他需要有人替自己在武则天面前陈述实情。 而这个人只有深受武则天信任的来俊臣合适! 想到这些,范信轻吐一口气,示意六子撤回兵器,神色淡淡道:“原来是来兄,不知你有何事相求?” 发现刀锋离开了自己脖子,来俊臣悄悄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凝重道。 “范兄,实不相瞒在下是逃出来的,王府追兵即刻就到,还望你能施以援手,救在下一命!” 话落,林子里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军士的催促声,听动静,似乎再有几个呼吸就能穿过拐角看到他们。 危急关头,来俊臣脸都吓白了。 “范县令,你?” 看着一脸焦急的来俊臣,范信叹了口气:“罢了,本官就冒险帮你一次….” ……. 驾!驾! 山林里,一队策马狂奔的军士穿过拐角,看到前面有一辆马车眼睛顿时一亮。 “熊将军,我们追上武水县的马车了!” “逃犯就在马车上,给我追!”为首的武将大喝一声,手中鞭子猛地抽在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之下嘶叫着冲向马车,沿途所过之处溅起大片的沙尘。 很快军士便来到了马车前面。 吁! 武将猛地的勒住缰绳,骑着马在原地转了两圈,一双眼睛打量着停下来的马车。 “车里所坐之人可是范县令?” 六子跳下车辕来到近前,恭敬的回道:“将军说得没错,车厢里确实是我家明府,你们这是….?” “有个刺客从王府里逃走了,本将军奉命追到这里,需要搜查一番,希望贵县能行个方便。” “这不好吧,我家明府昏迷不醒,要是受到惊扰严重了怎么办?”六子犹豫道。 武将脸色一沉:“我们也是为了范县令着想,万一刺客藏在马车上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一摆手,几名军士跳下战马,将马车团团围住,以防有人逃走。 他自己则来到马车前,拔出刀挑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车厢里只有范信一个人躺在那里,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 “奇怪,逆贼明明只能通过马车逃离王府,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半路上离开了?” 将帘子放下,武将回头看着六子:“本将军问你,一路上可遇见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除了几个进山的猎户,小的什么人都没见过。”六子想了想说道。 “进山的猎户?”武将沉思少许,抬起头对部下道:“刺客肯定就混在猎户里,跟我追!” “是!” 军士们应喝一声,纷纷翻身上马跟随武将钻入林子,没一会儿就消失了踪迹。 看到追兵走了,六子对着车厢底笑着说道:“来县丞,追兵已走,你可以出来了!” “多谢小兄弟,来某这就出来。”来俊臣正要松开车轴,从马车下面钻出来,不料范信的声音响起。 “不许出来,六子你继续赶着马车走!” “啊,范兄这是何故?”来俊臣强忍着手上的痛楚问道。 “追兵钻入林子就没了声音,显然是停下脚步在监视我们,这个时候你要是出去,保正被他们抓个正着。” 似乎为了印证范信的话一般,安静的林子忽地响起马蹄声,原本去追猎户的军士又返回来。 这一次,武将连客套都免了,直接掀开帘子往车厢看去,发现确实没有逆贼的身影后,眼中有着不解之色。 “奇怪,人不在车里难道真藏到山上去了?” “将军,小的都说了没见过可疑之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啊。”六子不满道。 回过神来武将放下帘子:“没什么,刚才本将军突然想起来之前,王爷交待过要看看范县令的病情,你们可以走了。” 他的任务是抓捕逃走的清平县丞,如今人不在马车上,只能放范信主仆离开。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告辞了。”六子坐上车辕,在军士的注视中赶着马车缓慢离去。 直到走出林子,来到武水县驿站前,范信才让来俊臣从车底钻出来,由于长时间抓着车轴,他的两条胳膊都耷拉着。 “这一次多亏范兄,不然在下就被他们带走了。”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来俊臣心有余悸道。 范信笑道:“举手之劳,来兄不必当回事,接下来刺史府肯定会大肆通缉你,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范兄不用担心,在下早年间曾拜过一位先生,名叫周兴,我准备去洛阳投奔他。” “既然如此那范某就不留你了。”范信从六子手中接过一块假鱼符递给来俊臣。 “这块假鱼符本来是替我自己逃命准备的,现在看来用不上了,就送你吧,路上遇到关卡审查能帮你一把。” “再下何德何能,敢要范兄的东西,真是,真是…”来俊臣眼圈通红的说不下去了。 范信看着一脸感激的来俊臣,很难把他和那个臭名昭着的酷吏当成一个人,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两块锦帛。 “事发仓促,想来你身上应该没有多少钱了,这两块锦帛就送你当盘缠吧,到了洛阳少不了要上下打点一番。” 将鱼符和锦帛揣进怀中,来俊臣深吸一口气,对范信郑重说道。“范兄一片心意,来某感激不尽,他日若是泯于众人则罢,要是有朝一日权在手,必定报答你的恩情!” “告辞!” “保重!” 望着来俊臣远去的背影,六子疑惑道:“少爷,一个失了势的通缉犯您对他这么好干嘛?” 范信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怎么知道来俊臣翻不了身?” “走吧,琅琊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抓紧巩固城防,征兵备战,争取在即将到来的攻城前活下来…” 第十章 装病! “小的知道了。”六子坐上车辕,拍了下马屁股载着范信朝武水县城行去。 听说范县令回来了,章县丞连忙带着县衙官吏来到大门口迎接,当他们看到范信被抬下马车时,都是大吃一惊。 “明府,您这是怎么了?” 范信有气无力的说道:“尔等不必惊慌,本官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休养几日就好了..咳咳…” 说完用手绢擦了擦嘴,随手扔在地上,夕阳下那一抹殷虹的血迹格外刺眼。 看到这一幕,章县丞等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隐逸而去,如释重负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可是我们武水县的主心骨,要是出了事,卑职们可怎么办啊。” 说话间,范信被抬到后衙房间,待躺下后对着章松道:“章县丞,本官休养这段时间,衙门就托付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和孙主簿商量着来就行,不用向本官请示。”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章松一下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孙主簿推了他一下:“章县丞,明府跟你说话呢!” “啊?” 回过神来章松当即向范信躬身一礼:“明府且安心养病,下官一定替您守好这个衙门!” “嗯,你办事本官放心。”说着范信一拍脑门:“对了,本官回来时听说王府跑出一个刺客,为了本县治安,你立即增派守城官差,严查从聊城来的人,有可疑者,抓!” 章松见范信说得严重,不疑有他,拱手保证道:“明府放心,下官这就回去调派人手,绝不放过一个可疑人物!” 范信闭上眼睛一脸疲惫的摆摆手:“去吧,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本官休息。” “下官告退!” 章松行了一礼,带着几个县衙头目离开了房间,等拐过假山后孙主簿忽然小声道。 “老章,你说明府这么早回来,该不会是失宠了吧?” 酒宴开启时间是晚上,按理说范信这会儿应该在喝酒,而今却回来了,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章县丞背着手不以为意道:“你没看明府都吐血了吗?早点回来养病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姓范的失宠有什么不好,以后这武水县还有谁能大过你我?” 听到这番话,孙主簿怔了一下,继而跟着赞同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范信一病,以后武水县就是你我的了!” “走,喝酒庆祝一番去!” 将目光从几人身上收回来,六子悄悄离开假山回到后衙的房间中,愤愤不平道。 “少爷,您说得没错,章松和孙主簿一离开房间,就带着六房的头目去庆祝了!” “后衙连个守卫都没给您留,这帮小人脸变得也太快了!” 对于六子的愤怒,范信不在意的笑了笑。 “好了,趋炎附势乃人之常情,既然六房头目想要攀上章松这棵大树,那就由他们去好了。”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把那些府兵组建起来,只有他们才能帮我们活下来。 “至于撤走守卫,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机会,你且附耳过来,本官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范信在六子耳边说了几句,听的后者惊呼一声:“少爷,您要把琅琊王送给您的东西卖了?” “不错,想要那些老兵心甘情愿守城,光靠讲大道理没用,得让他们看到真金白银。” “如今本官手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棵百年山参和两颗宝珠,你明天以我治病需要钱的名义,拿到商贾那里卖了,然后趁着夜色把十万匹绢布埋在西山上,留着备用。” 这个时期唐人的大额结算主要以绢布为主,博州的绢布价值每匹在五百文左右,十万匹绢布相当于五万贯铜钱,这笔钱足够充当三千老兵的军饷。 六子自知事情重大,连夜找了几个可靠属下,趁着天刚蒙蒙亮,找到了本地最有实力的商贾。 当对方看到礼盒里是一棵百年人参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连忙进行检查,最后用八万匹绢布的价格买下此物,接着花两万匹绢布将宝珠购入囊中。 六子为防止有人跟踪,拉着绢布在城里转了两圈,确定没人跟着后把绢布埋到了西山上。 “少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将绢布藏好了,没人知道具体地点。”六子走进屋中,解下蒙面布说道。 “好,如今军饷备好,只欠老兵到位了!”范信撂下花名册,换上青衣小帽,往脸上抹了点东西。 看到他这幅打扮,六子挠挠头不解道:“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本官准备去见见那些老兵,你在门口守着,不管谁来探望都说本官在养病一律不见!” 范信推开门缝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没人后,拎着泔水桶向后门走去。 衙门里人多眼杂,保不齐有几个眼线,招揽府兵这种事还是暗中进行比较好。 一路有惊无险来到大街上,范信藏好泔水桶向南城走去。 按照户籍名册记载来看,这些府兵的首领是一个叫林铁的男人,担任过折冲府左果毅都尉,地位仅次于折冲都尉。 后期因不满朝廷拒绝兑现诺言,离开折冲府,带着一众兄弟住在城南的小柳村里,以打铁种地为生。 范信来到小柳村时已是晌午,此时的泥道两旁蹲着不少衣衫褴褛的妇孺,正往锅里扔着蕨菜叶,看见有外人进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敢问这位兄台,林铁家住在哪里?”范信冲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问道。 汉子看了范信一眼:“你找他有什么事?” “不瞒兄台,在下是他的远方亲戚,奉家母之命特来有事相告。” 汉子上下打量一番范信,起身向村子深处走去:“林铁家住在前面,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一处茅草屋前,汉子推开门说道:“林铁就在屋里,你进去就能见到他了。” 范信点点头,正要进门,不料汉子突然转过身朝他刺来,刀刃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冷芒。 好在范信有所防备,在刀刃刺过来时,往右侧躲了一下,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刺杀落空,汉子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将刀刃抵在范信的脖子上,冷冷道。 “说,你到底是谁!” 第11章 消息泄露! 范信暗叫一声倒霉,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眼前的汉子制住。 “看来以后得找个高手保护自己才行。” 压下心中思绪,范信微笑道:“本官武水县令范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原果毅都尉林铁吧。” “两年前因不满朝廷食言,带着一众兄弟回到小柳村,拒绝参与府兵训练,被折冲府取消了赋税减免。” “若非朝廷政策改变,裁撤了博州折冲府,你们这会儿恐怕都得被当成逃兵治罪。” “不知本官说得可对? 听到逃兵这两个字,林铁眼皮轻微抖了一下,随即神色冷漠道。 “是我又如何,老子在营州攻打契丹人时立下赫赫战功,结果朝廷非但没有兑现赏田诺言,反而把原有的永业田也给抢去!” “你说,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替朝廷卖命?” 感受到刀尖上传来的愤怒,范信感同身受,按照大唐律法赏赐给府兵的田地六十岁后必须交还给朝廷,真正赖以生存的是永业田。 只不过后期土地兼并加重,百姓的田地几乎都被豪门大户强占去,这也是府兵制崩溃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给军饷也就算了,连自家的永业田都没了,谁还有心思去替朝廷打仗。 不过范信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探讨朝廷政策,而是来请府兵帮助自己,因此开口道。 “你不用担心,本官没有带官差来,只是想见见你。” “你不是来抓我们的?”林铁一怔,得到范信肯定的回答后,放下手中刀刃道:“那你来干什么?” 范信扫了一眼围观的妇孺:“这里人太多,本官能否进屋再说?” “进来吧。”林铁让开身子不满道。 屋内非常的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木墩,墙上挂着一副皮甲和弓弩。 “这箭头光滑铮亮,看来你们平时没少训练。”范信看着箭壶中的利器赞叹道。 “是又怎样,你可以说出此行目的了。” 范信收回目光,转过身看着林铁道:“实不相瞒,过几天武水县会遭到危机,本官是来请你们一起守城的。” “危机?”林铁眉头一皱。 “不错,本官得到确切消息,半个月后会有一股叛军前来攻打武水县,一旦让他们闯进城中,不但本官会死,你们也难逃杀身之祸,还望阁下看在大义的份上协助本官守城御敌。” “不用说了,我们不答应!” 没等林铁开口,一群身材魁梧的粗汉走进来,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厌恶,自从永业田被霸占后,他们最不信的就是官府。 范信并不在乎农户们的态度,目光平静的看着林铁,等着他的答案。 在众人的注视中,林铁抬起头道:“范县令,说实话我们不相信你,还是请回吧。” 对于这个答案,范信没有感到半点意外,闻言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头也不回道。 “林铁,本官知道你是条汉子,心中怀有大义,否则也不会暗中以训待战了。” “这样,本官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是想通了在县衙门口栓个红布条,我看见后自然会来找你。” 说罢推开门大步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良久,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闷声道:“铁兄,你不会真信狗官的话吧?” “是啊,姓范的是琅琊王头号心腹,肯定没怀好心眼儿,咱们不能上当啊!” 面对义愤填膺的众人,林铁重重一拍桌子,沉声道:“好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说完离开屋子,向一位白发老者走去… 就在武水县潮水暗涌时,远在几十里之外的琅琊王府,李全手拿一封密信来到书房。 “启禀王爷,我们安插在武水县的耳目有消息了。” “哦,什么消息?”李冲撂下书籍好奇问道。 “回王爷,据眼线来报,范信回到武水县时当场口吐鲜血,将权利匆匆交给章县丞后,便回到房间休养去了,至今没有迈出房门一步。” “反倒是那个章县令,自从接过权利后极力拉拢六房头目,大有架空范信的架势。” 李冲哈哈大笑:“没想到范信病的如此严重,这样也好,省着本王夜夜睡不着觉。” 见自家王爷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李全迟疑道:“王爷,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本王听着。” “是。”李全躬身说道:“前几天眼线看见范信的部下,把荒木林子砍了,并且派出官兵专门盯着我们聊城过去的人。” 听到这里,李冲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中闪烁着阴冷之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赴宴当天!我们前脚刚走,后脚武水县就把林子砍了,城外的百姓也被迁移到了城里。”李全接着道:“而且范信根本没有儿子,死的是他的狮子狗!!” 管家的一番话,让李冲心瞬间沉入谷底,无论是坚壁清野,还是调查聊城刺客,单独拿出来合情合理,但若是放在一起,摆明了是范信在防范他! 再联想范信先前种种行为,李冲不得不承认,他的伐武计划泄露了! 想到这里,李冲深吸一口气:“李全,立即通知我们的人,去武水县见章松!” “范信不是想蒙蔽本王,准备固守城池吗?本王就收了他的属下,看看大军兵临城下时,他拿什么来阻挡李唐大军的步伐!” 管家陪着笑脸道:王爷,像这种小人物直接派支军队冲进去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李冲摆摆手:“大军筹备还需要一些时日,为了避免惊扰武则天,我们只能借用章松的手除掉这个隐患!” “告诉下面的人行动时小心些,不要引起朝廷的怀疑!” “小人遵命!”李全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大厅。 看着管家的背影,李冲背着手冷冷道。 “范信,既然你选择了武太后,那就别怪本王铁面无情了!本王既能重用你,也能让章县丞取代你!” 第12章 暗中策反 “咦,这不是章县丞吗,瞧你这脸色有些不好看啊。”章松刚从后衙出来,迎面便响起一道笑声。 看着走过来的孙主簿,章松没好气道:“你不在城门口调查王府刺客,跑回来干什么?” “哪来的王府刺客,纯属胡扯。”孙主簿撇撇嘴,扫了一眼他腋下的公文。 “怎么,明府没有给你批文?” 章松的心情明显不好,一提起此事重重甩下袖子:“走,咱们去书房再说!” 两人来到书房后,章松将公文狠狠拍在桌子上:“这个姓范的简直欺人太甚!” 看到这一幕,孙主簿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气成这样?” “除了驿站花销外,还能有什么事!”章松愤愤道;“你不知道,刚才我拿着账单去找范信审批,结果这小子却以接待费高达两万贯为由拒绝批复!” “他也不想想,普通官员谁能花这么多钱,还不是琅琊王府占了大头!” “迎来送往,吃喝住宿,光上半年就花了两万五千贯,要不是我舍下脸去求人家李管事,咱们县最少要给王府承担三万贯的花销。” “现在好了,他竟然让本官拿着账单去王府要钱,否则就让我自己填补这个亏空!你说有这么逼人的吗?”章松砰砰地敲着桌子,大声抱怨。 孙主簿皱着眉头说道:“你一年俸禄不过几十石米,就是不吃不喝也得半辈子才能堵上亏空,姓范的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啊。” “谁说不是,占了老子的官位也就罢了,现在连条活路都不让我走,想想真是不甘心呀。”章松一脸怨毒道。 孙主簿见成功引起了章松的怨恨,故意说道:“章兄不必绝望,在下觉着此事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就看你敢不敢了。” “哦,什么办法?”章松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问道。 “简单!”孙主簿微微一笑:“我问你,咱们县衙论资历和威望谁最高?” “当然是我了!”章松想也不想说道。 他在武水县干了九年县丞,方方面面都有点交情,若非朝廷派来一个范信,他这会儿早当上县令了。 “不错,论威望没有人能赶得上你!”孙主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除掉范信,你自己当这个县令?” “老孙,你说什么!除掉范信?”骤然听到这话,章松心中一颤猛地站起来。 他虽然巴不得弄死范信,但后者毕竟是朝廷命官,真要是杀了对方自己也活不长了。 看他这幅模样,孙主簿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屑,嘴上说道:“章兄,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姓范的都往死里逼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武水县官差都是你的人,只要把活干得干净点,事后完全可以推到那些刁民身上嘛。”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个出路!”章松摸着下巴说道,随即犹豫道。 “孙兄,除掉范信固然简单,可是我担心这事会传到琅琊王那里,万一….” 孙主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章兄不用担心这个,范信背叛李唐皇族,王爷早就想除掉他了。” “你是说王爷对范信心怀不满?”章松有些诧异的问道,一直以来他以为两人关系很好,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错,王爷本来准备在晚宴上解决掉此人,结果被他假借儿子出事逃了回来。” “章兄,你若能除掉范信,以王爷的性格肯定会重重赏识于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良机啊。” 看着孙主簿饱含深意的表情,章松怔了一下,继而拍案而起道。 “请王爷放心,本官这就带兵去后衙杀了范信!”说着就要出门,被孙主簿笑呵呵拦下来。 “章兄稍安勿躁,范信怎么说都是七品命官,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难免会惹来麻烦。” “不如以王府退还款待费的名义,将他诱骗到城郊驿站,到那时埋伏在四周的官兵一拥而上,章兄还怕杀不死一个范信吗? “也是啊,驿站那个地方地处城郊,平日鲜有人去,杀完人完全可以嫁祸给小柳村那些刁民.” 章松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孙主簿:“孙兄,这些年让你当主簿真是屈才了。” “放心,等本官当上县令,立马提拔你当县丞,从今往后这武水县就是咱们两个的天下了!” “哈哈哈….” 笑过之后,孙主簿正色道:“升官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范信骗到驿站去,他老待在后衙我们没法下手!” “孙兄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见范信。”章松整理一下官服,背着手向后衙走去…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章松,范信撂下《孙子兵法》好奇问道。 章松一改往日傲慢,笑眯眯拱手道:“下官刚才回去想了想,觉着您说的对,琅琊王坐拥几十万亩良田,财力雄厚,我们县确实没必要给他掏这笔钱。” “因此我找到李管事,请王府退还这笔费用,开始的时候李全有些不高兴,后来在下官的再三恳求下才勉强同意退还这笔钱。” “只是对方提出,这笔饭钱必须由您亲自去驿站接收,您看这…..”章松面露为难之色。 范信笑着摆摆手:“无妨,只要王府能把占用的饭钱退回来,本官去趟驿站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番话,章松顿时松了口气:明府果然宽宏大量,您先安心休养身体,下官这就去安排见面时间。”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向外面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范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章松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却漏出了一个破绽,那就是琅琊王府距离武水县五十余里,他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往返两地,更不可能说服李冲把钱退回来! 而且范信发现,在提到自己去驿站时,章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在微表情学里往往代表着奸计得逞。 因此范信推断章松故意引自己去驿站,很有可能是得到了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示意。 后者命令他除掉自己,然后嫁祸给流民百姓,这样一来既搬开了绊脚石,又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就算事后事情败露,也可以推到章松身上,跟琅琊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好一个借刀杀人,看来李冲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范信走到窗前,眼中有着担忧之色。 眼下他手里除了六子没有一兵一卒,想要制服章松唯有借用府兵的力量。 只是那些人还没有消息。 就在范信打算去见一见林铁时,六子忽然拎着菜筐走进来,笑着说道。 “少爷,有个自称是您远房亲戚的人想要见您,小人把他给带来了。” 话音落地,一个身材魁梧的渔夫走进房间,缓缓摘下了斗笠。 第13章 本官以乌纱帽担保! “林铁!” 看清来人相貌,范信忍不住往前迎了几步,他还以为这家伙不会答应,没想到亲自上门了。 有了这些人,他心中再无半点惧意! “草民林铁,见过范县令!”林铁双手抱拳。 范信哈哈一笑,甩下袖子道:“林兄不必多礼,咱们坐下说话。” “草民不敢,还是站着说话吧。”谢绝范信的好意后,林铁开口说道。 “范县令,草民来之前已经和叔父商议过了,想让我们上战场杀敌,除非您能答应我们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好,那草民就说了。”林铁开口道:“兄弟们上阵杀敌难免会有伤亡,希望您看在老弱妇孺的份上,赏我们每人五贯钱的安家费。 “还有就是那些被豪门大户强占的永业田,希望您能以官府的名义帮我们要回来。” 提完条件,林铁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范信,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个都非常苛刻,他不知道眼前的县令敢不敢答应。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范信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军饷稍后预付你们五成,剩下的击退叛军时发放。” “至于被强占的永业田,本官以乌纱帽担保,会一块不少的退还给你们!” “范县令,您此话当真?”林铁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么多年永业田之所以要不回来,就是因为霸占它们的人非富即贵,连官府都惹不起。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县令,竟敢逆风而上,主动揽下这个烫手山芋! 这份胆气真是世间少见。 察觉到林铁的疑虑,范信走到门前双手负立,淡淡说道。 “本官身为武水县令,代天子牧地一方,理应照拂治下百姓,如果连你们的糊口田都保不住,那还当什么官。” “你放心,渡过危机后,本官亲自上门替你们要回糊口田!” 永业田涉及民生问题,如果连这个都没了,那么对于百姓来说无异于没了活路。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把强占的田地还给百姓,哪怕是得罪那些豪门大户也在所不惜! 林铁深深看了一眼范信,单膝跪在地上,肃声道:“既然如此,草民愿意听凭范县令差遣!” 范信回过头来看见他跪在地上,连忙将其扶起:“林都尉请起,本官正好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哦,不知是何事?” “是这样的,琅琊王因对本官不满,暗中收买了本县官差,指使他们在驿站设下埋伏。” “本官希望你们能在关键时刻,帮我镇压这些吃里爬外的叛徒!” 听说是对付县衙官差,林铁沉声道:“范县令不必担心,卑职这就回去召集三百兄弟,连夜行军,保证让您安然无恙!”话落起身离去。 目送林铁离开,范信深吸一口气对六子道:“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让那些叛徒见识一下咱们的手段!” “小人明白!”六子重重一点头,目光冰冷的看向前衙,此时的那里灯火通明,气氛萧杀,近百名官差手按腰刀站在院子里,面色肃然的看着台阶上的章松。 “你们听着,范信罔顾李唐皇恩,背叛朝廷,此乃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本官命令你们立即前往驿站,只待明天范信一到,立刻将其诛杀!” “章县丞,范信是朝廷命官,杀他有些不妥吧?”县尉陈留犹豫着说道。 章松怒哼一声,对着陈留冷冷道:“陈留,占用驿站公款人人有份,你觉着姓范的查出此事,他会放过你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眼下我们已无退路可言,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尔等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出发!” “是!” 数百位官差齐声暴喝,转身排成两队在陈留的带领下,手持火把离开县衙。 等他们走后,章松看向迎面而来的孙主簿:“怎么样,后衙没什么动静吧?” 孙主簿摇摇头:“没事,范信除了下午见过一个农户外,没有迈出过房门半步。” “他见农户干什么?”章松皱眉道。 “好像是调查王府强占永业田一事吧。”孙主簿不以为然道:“算了,先不管这些,反正他都快要死了。” “死到临头还想着政绩,难怪王爷要除掉他。”章松撇撇嘴和孙主簿离开了前院。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黑暗中一双眼睛正悄悄盯着他们的背影…… 次日一早,范信从睡梦中醒来,他先是在胸前绑一块铁皮,然后又在外面套上一身墨绿色官服。 做完这些,六子走进房间躬身道:“少爷,轿子已经备好,章县丞请您过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范信对着短刃叹息一声,随之脸色陡然一变,自信蓬发道。 “哼,区区几个叛徒也想杀本官,真是不自量力!”说罢,一甩袖袍大步向前衙走去。 今天的章松似乎心情非常好,看到范信龙行虎步而来,稍稍愣了一下。 “明府,您不是身患重病吗,怎么?” “怎么走的这么快对吧?”范信注视着章松意味深长道:”本官只是偶感风寒,谁说我身患重病了?” “您不是吐…” “好了,抓紧出发,别让李管事等太久!”还没等话说完,范信掀开帘子钻了进去,留下一脸懵逼的章松站在原地。 “呸,你一个快死的人神气什么!” 良久。 章松恶狠狠的瞪了几名轿夫一眼:“耳朵都聋了,还不赶紧出发?耽误明府上路,小心本官拿你们试问! 虽然不清楚范信为何如此反常,但他相信重兵包围之下,这家伙就算插上翅膀也休想逃得性命。 啪! 伴随净街鞭响起,队伍缓缓离开衙门,沿着大街向西郊而去,没多久便过了城门。 看着窗外随侍的衙役,范信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表面上看似对他毕恭毕敬,实际上眼神里透露的都是狰狞之意。 他毫不怀疑只要章松下令,这些衙役就会拔出刀砍向自己。 “看来此事过后得换一批忠诚的属下了!” 就在范信盘算着给县衙来个大换血时,轿子停下,外面响起章松的声音 “范县令,驿站到了,您下来吧?” 第14章 调集军队 范信深吸一口气,待情绪平复下来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阳光下章松,陈县尉站在布轿面前。 在他们的身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衙役,按着刀柄站成三排,眼神阴冷的盯着他。 “范县令,李管事人在二楼,下官这就带您上去见他。”章松陪着笑脸说道。 “不用了,在这里一样可以动手。” 章松脸上笑容一滞:“明府您说什么,下官有些没听清楚。” 范信看了他一眼。 “你安排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想除掉本官吗?何必去驿站二楼浪费时间。” 章松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阴翳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不错,从你悄悄调动官兵前往驿站,本官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有这么大胆子,敢杀害朝廷命官。” “章松,你就不怕诛连全族么!”说到最后范信已然暴怒。 面对这雷霆震怒般的质问,章松忍不住眼皮一抖,脑门上冒出一丝冷汗。 陈县尉小声道:“章县丞勿慌,姓范的只有一个人,咱们身后站着百十号官兵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章松腰杆勉强直拔起来,擦了擦冷汗,对着范信冷笑道。 “范信,你少在这吓唬本官,真以为章某不知你是被王爷赶出来的?” “你要是识相点跪地投降,章某或许会饶你一命,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看着胜券在握的章松,范信神色淡淡道:“本官乃朝廷钦定七品命官,即便犯下死罪也应由律法制裁,尔不过区区八品小官。” “想让本官跪地投降,你还没有资格!” 八品一直以来是章松心中的耻辱,如今被人当众掀开,他的眼睛早已布满血丝。 “好好好,你硬气!章某今天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话落章松蹭的一声拔出佩剑,面目狰狞道。 “来人,将范信这厮给我拿下!” “是!” 数百名官差大喝一声,纷纷拔出腰刀,向范信逼过来。 一时间萧杀之气弥漫整个现场! 目光从这些衙役身上扫过,范信摇了摇头,最终看向章松。 “章松,看来你是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了。“ “少说废话,给我去死!”章松眼中凶光一闪,举起剑朝着范信刺去。 不知为什么看到对方一脸平静的模样,他总感觉下手晚了会出现变故。 就在剑尖堪堪刺进范信胸口时,一支羽箭突然横空射来,将铁剑撞飞出去。 随之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官兵团团围住,粗略数去人数竟有数百人之多。 看到这一幕,官兵们脸都白了,个个面色惶恐的向后退去。 让他们欺负百姓抓捕嫌犯还行,可要是和军队真刀真枪的干,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章县丞,这可如何是好,兄弟们都半年没训练了,打不过府兵啊。”陈县尉打着颤音道。 早知范信控制了军队,他说什么也不会跟章松掺和这趟浑水,现在好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闭嘴!”章松狠狠瞪了一眼陈县尉,抬起头向四周的军士看去,脸色非常的难堪。 他做梦都没想到范信初来乍到,竟悄悄调来一支军队。 而且看这些军士的士气,显然是一支上过战场的精锐,根本不是他手下这些酒囊饭袋所能比的。 想到这里,章松抬起头看向范信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能在武水县当九年县丞,他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两人已经撕破脸皮,断然没有合好的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擒贼先擒王,趁着双方混战时,率先控制住范信,只有这样他才有翻盘的机会。 一念至此,章松不再犹豫,当即大喝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给我杀!” 说完抢过衙役的腰刀向最近的军士杀去,其它官兵见状对视一眼,面目狰狞的向军士发起冲锋。 章县丞说得没错,他们这些人既然来到驿站,就已经没有后路可言了,一旦让范信回去,他们必死无疑。 所以只能奋力一搏! 望着冲上来的官兵,林铁缓缓抽出战刀沉声道。 “六子,你保护好范县令,这些叛徒交给我对付!” “林都尉尽管放手去做,今天有我六子在这里,谁也别想伤害到少爷!” 六子冷笑一声,手腕一翻重达二两的紫金锤出现在手中。 看得林铁眼皮跳了一下,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率领军士迎了上去。 很快双方短兵相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刚开始的时候,范信还有些担心府兵疏于训练会出现大面积伤亡。 可当他看见县衙官兵如同麦浪一般倒在血泊中时彻底放心了。 事实证明缉拿盗匪的官兵根本不是上过战场的军士对手。 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近百名官差便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章松,陈留几个官吏被按在地上。 “范县令,此次镇压一共毙敌三十,剩下七十二人全部沦为俘虏,您打算如何处置?” 范信走到章松几人面前,低头看着昔日的属下道。 “大唐律法明文载定,杀官者,县令,刺史以及五品以上者。” “谋害上官,率兵反叛朝廷者,主犯皆斩,眷属徒两千里终生不赦!” 听到范信要将自己处斩,章松脸色大变,怨毒道。 “本官位居八品县丞,犯了事自当上报刺史府,交由大理寺刑部问罪,你一介县令有什么资格杀我?” 他之所以投降,就是断定范信不敢杀他,因为大唐律法有规定县令对县丞只有指挥权,没有生杀任免的权利。 这也是他眼见无力挽回局面,放下武器的原因。 只要案子报到刺史府,以琅琊王的势力他用不了几天就能官复原职。 范信注视着章松道:“你说的不错,本官确实奈何不了你,但你的属下却未必。 说到这里范信猛地转身大喝道。 “三军何在!” “末将在!”数百名军士手持战刀重重敲击胸甲。 “将这些鱼肉乡里,欺负百姓的衙役给本官就地处斩,以儆法绩!”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为之一静,衙役们全都愣住了,谁都没料到范信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们全部就地处决。 七十一位武水县官差啊,曾经也是在县里横着走的人物,这厮怎敢将他们全杀了? 回过神来陈县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拉着章松的袖子哭嚎道。 “章县丞,你不是有王爷做靠山吗?快跟范信求求情啊,我刚刚娶了两房小妾还没洞房,不想这么早就死啊。” “是啊,章县丞,当初我们花钱买下这个差事时,您可是再三保证不会丢掉性命……” 听着手下的哭嚎,章松仰天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眼见章松没有回应,陈县尉又转过身爬到范信面前,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军士拖到空地砍掉了脑袋。 刹那间一股冲天血气喷涌而出,七十多颗脑袋滚落到地上…… “少爷,县衙这些叛徒一除,咱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六子把紫金锤痒痒挠别进裤腰笑着说道。 范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松个屁,立即随我前往县衙除掉那个真正的黑手!” 第15章 死囚守城! “还有一个黑手,究竟是什么人啊?”六子挠挠头,看了一眼地上尸首,县衙主要官吏都在这了,也没见少谁啊。 “此人自然是孙主簿!” “孙主簿?” “不错。”范信点点头,沉声道:“此人平日行事低调,容易被人忽视,若非章松露出破绽,本官还真发现不了他的身份。” 说起孙主簿,范信感慨唏嘘,他刚刚上任时章松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屡屡对其阳奉阴违。 还是孙主簿出面帮忙处理公务,他才适应过来。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踏实肯干的老实人,竟然是李冲派来的眼线,想想都不可思议。 “难怪没看着这家伙的影子,敢情是躲起来了啊。”六子反应过来,照着章松就是一脚。 “堂堂一个县丞,被属下利用,你也真是蠢的可以!” 章松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总比你们丢掉性命强,得罪王爷谁也救不了你们!” “你这老狗再说一遍,我踹死你……” “好了!”示意六子住手,范信对着林铁道:“县衙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你立即随本官前往捉拿,以防这些人提前逃走。” “末将遵命!”林铁一抱拳,朝几名属下摆摆手。 “将章松和这些尸首通通带回去!” “是!” 将尸体装上板车,军士们手持兵器排成两队前往武水县官衙,路过章松时,范信顿了顿。 “你记住,我大唐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皇帝,琅琊王的剑还杀不了本官!” 说完一抖缰绳向着城内奔去,留下脸色铁青的章松落在后面 等到驿站重新恢复平静后,一名长随打扮的男子从隐蔽处走出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然后在无常簿上面写了几笔,笑道。 “大唐的头上只有一片天,这句话有点意思。” “如果这小子能活过接下来的浩劫,倒是可以引荐给内卫大阁领……” 清风吹过,驿站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 武水县衙,大堂。 孙主簿一如既往出现在这里,背着手走来走去,不时停下脚步抬起头向外面看上一眼。 距离范信前往驿站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就是杀猪也该杀完了。 直到现在章松都没有回来,多年的警觉告诉他肯定是出事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先离开武水县再说!” 心中做出决定后,孙主簿停下脚步对门口的衙役道。 “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一会儿回聊城。” “这么大事用不用告诉章县丞一声?” “不用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章松这个废物已经失败了。”孙主簿叹了口气。 “抓紧时间去收拾东西吧,趁着范信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见孙主簿把话说得这么严重,衙役也知道大事不好了,连忙回到房间收拾金银细软。 半柱香后两人从县衙侧门悄悄离开,还没等松口气,一道笑声便在身后响起。 “孙主簿不在大堂帮助本官处理公务,这是打算去哪啊?” 闻言,孙主簿浑身一震,慢慢的转过身来,待他看清眼前之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果然,章松没能杀掉范信。 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范信轻笑一声。 “瞧你这副模样,似乎对本官能活着回来有些意外啊。” 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孙主簿强笑道。 “明府误会了,下官听说章松带人前往驿站企图加害于您,正要去寻找援军,没想到您却回来了。” “这真是太好了,苍天保佑啊!” 看着用袖子擦眼泪的孙主簿,范信开口说道。 “孙主簿要找的援军该不会是琅琊王吧?” 这番话一出口,孙主簿动作一僵,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看来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错,我就是琅琊王安插在武水县的眼线!” “奉命协助章松除掉你这个背叛李唐皇族的叛徒!” “给我拿命来!”说着孙主簿趁人不备,拔出短刃朝范信刺去。 紧要关头林铁怒哼一声,手中战刀径直脱鞘而出重重地撞在他的背上。 孙主簿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跌倒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主簿!”衙役惊呼一声扑上前去。 孙主簿摇摇头,示意衙役没事,抬起头看向范信。 “你不用得意,过不了多久王爷便会率领大军踏平这里,到时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嘭! 锤落,笑声戛然而止。 六子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说道:“少爷,这老杂毛怎么处置?” “先将他和章松关起来,待守住城池后,再交由朝廷派来的人处置。” 范信扫了一眼昏过去的孙主簿,带着众将来到大堂。 眼下虽然解决了县衙内的叛徒,但真正的危险却来自于李冲的大军攻城。 若是他没有记错,今天是八月初十,距离范阳王告密,李冲仓促起兵只剩下七天。 也就说留给他征兵备战,巩固城池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范信不再犹豫,对着林铁扔出一道令签。 “林都尉,本官命令你立即率领两千军士接管城防,在城墙上架设油锅,囤积石头!” “末将遵命!”林铁一抱拳,带着几个部下转身离开大堂。 接着,范信又对六子说道:“本官目前麾下无人可用,只能让你去一趟了。” 主仆十几年,六子自然知道少爷有难处,闻言郑重道:“少爷尽管吩咐就是。” 范信点点头,扔给他一支令签。 “本官命你率领五百人务必在七天内筹集到一个月的粮食!” “小人明白,这就去办!”六子接过签令跟着离开了大堂。 等大堂里只剩下一位身材肥胖的官吏时,范信脸色缓和了几分。 “周典狱,你不必害怕,这次章孙二人以下犯上和你没有关系。” “只要你恪尽职守,协助本官守住城池,事后本官必定推荐你担任这个县丞。” 听到范信不打算追究自己,周仓重重的松了口气,拱手道:“卑职愿意听从范县令调遣。” “好,本官命你立即前往大牢征召囚犯,凡是愿意戴罪守城者,事后一律重新审判。” 范信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征召死囚让妇孺离开,尽最大能力扩充守城兵力。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攻城战活下来…… 第16章 征兵备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到旗杆上时,百姓们惊呆了。 “天呐,这不是陈县尉吗?他昨天还在老汉的店铺白吃了一顿,今天怎么死了?” “不止陈县尉,赵捕头,李三他们这些衙役也被挂上去了。” “真没想到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会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活该!”有人恶狠狠的说道。 这些官差平日仗着上面有人,没少欺男霸女,吃拿索要,弄得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联名上告到刺史府,结果官差们没怎么样,他们反而被以聚众闹事的罪名关进大牢。 最后每人缴纳五百文的认罪钱才被放出来。 从那以后百姓们彻底对官府失望,遇到不公的事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 即便新来的范县令,设立了所谓的“县令接待日”,请大伙陈述冤情,他们也没敢露头。 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官府给大伙设下的圈套。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仅仅数天时间,这些贪赃枉法,鱼肉乡邻的衙役便人头落地被挂在了旗杆上。 无论是手段还是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范县令好大的魄力,一口气杀了这么多贪官污吏!” “是啊,我们武水县来了一位好官。” 就在围观百姓对着人头议论纷纷时,县衙大门缓缓打开,两名狱卒率先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身墨绿官服的范信。 “快看,范县令出来了!”有人惊呼道。 在百姓的注视中,范信走到台阶前朝众人说道。 “诸位乡亲,本官武水县令范信,想必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字。” “以前我设立过县令接待日,你们碍于章松等人的胁迫不敢来,现在这些贪官污吏就挂在旗杆上。” “有什么冤屈,你们可以直接到周典狱那登记备案。” “待本官一一查明后,如数反还你们蒙受的损失!” 静! 偌大的县衙门前死一般安静,所有百姓呆呆的看着范信,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被官府抢去的钱财,居然有一天还能还回来,这怎么可能? 良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小心翼翼问道。 “大老爷,您真要把官府抢去的钱财还给俺们?” 范信笑着点点头:“老伯,您没听错,官府拿了你们多少钱,就会反还给你们多少钱。” “那被章松祸害的李家二闺女呢?” “杀人偿命,谁也跑不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白发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范信,颤声道。 “好,老头子就信你一次。”说着转身冲百姓道:“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些年受到的冤屈告诉大老爷!” “是,武太爷!”百姓们大声应了一句,向着县衙门口挤去。 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白发老者笑呵呵道。 “范县令,刚才大伙都说你是一个好官,老朽还有些不信,这回算是心服口服了。” “古往今来像您这样给百姓申冤做主的总共也没几个啊。” 面对武太爷的夸奖,范信只是笑了笑。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知道能否守住武水县城。 与其城池攻破便宜给李冲,还不如将贪官污吏抢来的东西还给这些百姓,让他们下半辈子有口饭吃。 见时候差不多了,范信朝白发老者拱拱手。 “武太爷,本官有一事相托,还请您答应。” 白发老者连连摆手:“大老爷言重了,您有什么事直说就行,老朽听着就是。” “是这样,本官想把本县的百姓转移到金堤河对岸的曲松县,等过段时间再让她们回来,希望您能帮着劝劝百姓。” 自古以来除非活不下去了,否则没人愿意背井离乡,他希望凭借武太爷的威望能顺利办成此事。 白发老者脸色一变,凝重道:“大老爷,武水县可是要打仗了?” 看到范信默然不语的点点头,他手中的拐棍重重往地上一顿。 “您放心,老朽这就去找几个村正让他们安排村民前往曲松县。”说完转身就走。 目送白发老者离开,范信长长的吐了口气,征兵备战,转移百姓该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就等着李冲率领大军前来攻城了。 一念至此,范信命人将孙主簿的随从带到近前,指着旗杆上的人头说道。 “本官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这些人头送到琅琊王府,告诉李冲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身首异处一个下场!” “是是是,小人回去后一定如实禀告王爷。”衙役偷瞄了一眼随风飘荡的人头,吓得浑身一哆嗦。 心中暗道这个范信简直是天杀星下凡,七十多人说杀就杀了,也不怕遭了报应。 将人头用食盒装上马车,衙役朝范信一抱拳,赶着马车匆匆离去。 “范县令,您把人头送到琅琊王府,必然会激怒李冲,令他提前率军攻打武水县,这对我们来说不利吧??”布置完城防,林铁走过来说道。 范信收回目光淡淡道:“本官正是要激怒李冲,让他尽快起兵攻打城池。”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守住城池,要是等他招募够了,那才是我们的灾难。” 当然范信此举还有一个用意,加快范阳王的叛变,进而打乱李冲的起兵计划,这一点他无法跟林铁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交谈了几句后,一起前往城门口巡视构筑的瓮墙。 与此同时,琅琊王府议事厅坐满了身穿铠甲的大将,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轻松之意。 “熊战,本王命你招兵买马准备的如何了。”撂下酒杯,李冲看向左首位置的中年男子。 闻言,男子笑着抱拳道:“回王爷,末将不负所望,已经招募精兵四千,假以时日定然可以凑齐三万大军!” “干的不错。”李冲哈哈一笑,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范阳王:“王叔,侄儿这边进展顺利,您准备的如何了?” 李霭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将牛角杯顿在桌上道。 “八千精兵蓄势待发,只要你这揭竿而起,本王随时可以起兵响应!” “不愧是王叔,实力果然雄厚,来,侄儿敬您一杯。” 听说范阳王有八千精兵,李冲异常激动,连忙端起牛角杯打算敬李霭一杯。 不想,一名铠甲侍卫闯进来单膝跪地道。 “启禀王爷,武水县衙拉来一车食盒,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第17章 投靠武则天的李姓王爷! “送给本王的礼物?”李冲与范阳王对视一眼:“莫非章松把范信的人头送过来了?” “就是那个偷听我们谈话借口逃走的年轻县令?”李霭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这个人。 李冲点点头:“不错,当初为了拉拢此人侄儿没少费心思,不成想最后还是背叛了本王。” 说到这里他冲侍卫挥下袖子:“去把礼盒拿进来。” “是。”侍卫离开没多久,衙役随同礼盒一起来到大厅,刚一见面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道。 “卑职武水县衙役李二,参见王爷!” “起来吧。” “谢王爷。” 衙役起身后,李冲神色威严道:“本王问你,食盒里装的可是范信人头?” 衙役嘴里发苦道:“回王爷,食盒里装的并非是范信,而是……而是我们武水县的官差!” 听到这番话,众人感到非常惊讶。 武水县衙役有一百多个,这么多人居然被范信反杀,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李冲脸色阴沉的盯着衙役,冷冷道:“给本王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范信主仆二人有能力杀掉这么多官差,一定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事关身家性命,衙役没有半点隐瞒,将范信调府兵入县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听到范信征兵备战修筑城墙时,李冲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恨意。 早知范信如此忘恩负义,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放其离开聊城,如今大错铸成,说什么都晚了。 “王爷,武水县是我们起兵南下的第一道关卡,若是让范信继续征兵备战,巩固城墙,对我们不利呀。”熊战担忧道。 “哼,眼下我们只有将近五千兵马,若是贸然出兵,必将惊动武则天那个贱妇。” “到时候几十万大军杀到,我们拿什么抵抗?”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任由范信那厮构筑防线吧?” 眼见部下争吵起来,李冲一掌拍在大案上,暴喝道:“都吵什么,给本王安静!” 待大厅重新安静下来,他看向一旁默默喝酒的李霭。 “王叔,您觉着该如何是好?” 李霭撂下酒杯看了他一眼,打着酒嗝道。 “事已至此,起兵伐武一事恐怕瞒不住了,索性直接率军拿下武水县,在朝廷反应过来前渡河拿下濮州,完成剑指洛阳的态势。” 见李冲欲言又止,李霭接着道:“兵力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属地借调三千兵马给你。” “同时,你父亲李贞,韩王,常乐公主那边我也会修书一封帮你筹集一部分兵马。” “这样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渡河南下了。” 听到李霭要借兵给自己,李冲当即起身施了一个大礼,感激道。 “有王叔这番话,侄儿再无顾虑,您放心将来推翻武则天后,大唐史册上必将给您记上浓重一笔。” 李霭老脸一红,借故咳嗽一声。 “呵呵,王侄言重了,同为太宗血脉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 “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回属地征调大军,你且耐心等待几天,最多三五日就会有消息。” “有劳王叔了,小侄送您出去。”李冲施了一礼,让开身子做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来到庭院后,李霭翻身上马朝众人抱下拳,带着亲卫离开王府,一路向城门口奔去。 直到将博州远远甩在身后,才猛地一拉缰绳。 “吁!” 李霭骑着战马在原地转了两圈,遥望博州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怎么了王爷?”几名亲卫发现李霭神色不对劲,开口问道。 良久,李霭长叹一声,声音充满了疲惫。 “李度,我们不回属地了,改道洛阳。” “什么!您要去洛阳?”亲卫猛地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霭苦笑道“是啊,范信杀了这么多官差,肯定已经将起兵伐武的消息告诉了朝廷。” “以武太后的性格,她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必然会派遣数十万大军前来征讨,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所以我们一定要抢在范信前面,将起兵伐武的计划告知朝廷,只有这样本王才能洗清身上的嫌疑。” 听到这番石破天惊的话,几名护卫都懵了。 “王爷,这不好吧,您乃是正宗的李唐血脉,一旦传出去恐会背上千古骂名。” “骂名?”李霭冷笑一声:“范阳王府眷属三千,你觉着和她们的命比起来谁更重要?” “这……”几名亲卫不说话了。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前往洛阳,将此事告知给武则天。” “擒王平叛这等大功,足够我们下半辈子富贵无忧了!” 说罢,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向着洛阳方向而去,几名亲卫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人影消失后,一名侍卫拍拍身上的尘土,从树林里钻出来,一脸的震惊。 他本来是奉李冲的命令,来给范阳送信的,没想到听见这等惊天秘闻。 “不行,我得尽快回去告诉王爷,这个浓眉大眼的范阳王叛变了!” …… 琅琊王府。 送走李霭后,李冲等人重新回到议事厅喝酒,虽说范信的事让他们措手不及。 但好在有范阳王调兵相助,局势也没有那么严重。 “王爷,精兵一到末将愿意充当第一先锋,攻破城池活捉范信!”熊战自信满满道。 “我等也愿意为王爷报仇雪恨!” 面对众将的请战,李冲哈哈大笑。 “本王有尔等辅佐,何愁武媚娘不灭!来来来,咱们喝完这杯,还有一杯。”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奏报便划破长空,响彻在大厅上方。 “启禀王爷,范阳王率属下亲卫直奔洛阳向朝廷告密去了!” 此言一出,大厅内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向侍卫看去。 震惊,难以置信,慌乱一一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身为李唐皇族,李霭竟然投靠了武则天! 李冲撂下牛角杯,摇摇晃晃来到侍卫面前,眼睛通红道。 “你说,王叔他去洛阳告密了?” 感受到李冲的杀意,侍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 “小人亲眼所见,范阳王带着亲卫去洛阳告密了!” 噗呲! 李冲仰面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朝着后面倒去。 “不好王爷!” “快叫太医!” 在众将的呼喊中,李冲猛地睁开双眼,杀气冲天道。 “熊战,立即传我王令,抓捕城中壮丁。” “三更集结,五更出发。” “目标,武水县城!” 第18章 誓与城池共存亡!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骤然响起,数千名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军士从大营内跑出来。 然后列队于沙场之上,眼神炽热的看着阅兵台上的李冲。 “诸位,高祖皇帝自打下这片江山以来,就一直由我李姓子孙执掌大权。” “如今武则天以一介女身妄图染指我大唐江山社稷,是可忍孰不可忍!” “敢问尔等,可愿随本王杀进洛阳,铲除武则天?” 沙场上的军士大部分都是李冲的嫡系部队,听到他问起,齐齐高举兵器,呐喊道。 “杀杀杀!” 声音之大,犹震九霄。 “好,不愧是跟随本王多年的儿郎!”李冲大笑,命人将一名身穿红色长裙,容颜绝美的女人押上来。 “兄弟们,这是本王新纳的小妾,论姿色方圆千里无人能及。” “今日为了我等凯旋而归,本王便拿她的身子祭旗!” 话落,李冲噌的一身拔出宝剑,在女人拼命的摇头下,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随后走上前扯掉长裙,将其套上绳子吊在半空中。 夕阳下女人酮体上的殷红血迹格外刺眼。 看到这一幕,台阶下的三军将士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旗杆上的女人,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不得不说李冲这一招非常管用,成功唤醒了沉寂在他们体内的兽性。 眼见大军气势节节攀升,李冲当即跳上战马,剑指西南大声道。 “全军听令,随我出发!” 一声令下,近万大军宛如黑龙一般浩浩荡荡向武水县杀去。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李冲相信光是近万大军的气势就足以压垮武水县守军的意志。 一旦攻破城池,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范信,要不是这家伙背叛李唐,他的爱妾也不会光着身子惨死在近万大军眼前。 “范信,你等着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李冲暗暗发誓道。 …… 武水县,北大门。 此时的这里城门紧闭,守卫森严,城墙上到处都是手持兵器的军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凝重之色。 “怎么样刘药,周典狱那边还有多少百姓没有撤离?”巡视完城防,范信问向身旁的将领。 “回范县令,据林都尉所说最少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将百姓全部送过金堤河。 “这么久?”范信皱了下眉头,李冲大军攻城就在这一两天,要是拖延太久,难免会影响到守城兵力。 “没办法,需要撤离的百姓太多了,咱们人手又不足。”刘药摇头道。 这时,远处突然奔来一队快马,隔着挺老远便挥手示意。 见状守军连忙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几名斥候跳下战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范信面前,单膝跪地道。 “启禀范县令,城外二十里发现大批敌军,粗略估计最少上万人!” “什么!这么多?” 听到李冲统帅上万大军而来,城墙上的将领全都惊呆了。 据他们所知李冲麾下最多四千精兵,算上火头军和喂马的也不过才五千人,怎么可能突然多出一半兵力来? “范县令,这和当初设想的相差太多了,我们只有两千多人,根本不是上万大军的对手,依我看咱们还是早点弃城逃走吧。” “是啊,金堤河有船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些挣钱养家糊口的农户,没必要把命搭在这里。 望着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军士,范信轻叹了一声。 心中没有半点愤怒,好生恶死天下常情,他若非身为县令不能丢城弃地,恐怕也早就逃走了。 所以他并不怪这些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只是心中有点失望。 堂堂满城军士,竟然连妇孺都护不住,这是何等的悲哀。! 一念至此,范信直视众人道。 “诸位兄弟,范某有一事不解,我们逃走了,那些还未撤离的妇孺怎么办?” “李冲恨不能扒我们的皮,喝我们的血,你们觉着那些妇孺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这……” 面对范信的直视,众将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军攻下城池烧杀抢掠是惯例,妇孺作为战利品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见众人不说话,范信轻笑一声。 “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本官替你们说,等待她们的将是奸淫掳掠,生不如死!” 这番话一出口,众将齐齐变了脸色,羞愧的低下头去。 范信没有时间再和他们浪费口舌,看了一眼众将后,拎起刀向着城墙走去。 临迈上台阶前他头也不回道:“本官位居七品县令,自然要与城池共存亡。” “你们协助百姓逃到对岸后,记得跟父老乡亲说一声,本官答应他们的事恐怕要食言了。”说罢沿着台阶向城墙登去。 “范县令!” “明府!” 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范信毅然登上城墙,沿途所过之处,两侧的军士纷纷愧面垂首。 城墙上,火油翻滚,石头如山,却唯独少了全副武装的军士。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瓮墙,范信仰天长叹一声,眉宇间怅然若失。 他刚刚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想必也是众多人当中最快的一个吧? 不过能在临死前硬气一把,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想到这里,范信洒然一笑,撕下一块白布条系在脑袋上,眼神坚定道。 “来吧李冲,本官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攻下这座一个人驻守的城池!” “少爷,您不是一个人,还有六子我呢。” 声落,身体单薄的六子拎着铁锤走上城墙,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今天拎的是一柄重达几十斤的紫金锤! “你这小厮不想着逃命,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陪少爷一起守城了。”六子挠挠头笑道。 “糊涂!” 范信狠狠瞪了一眼六子,正准备让他走,不想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冒起滚滚浓烟。 下一刻, 李唐大军宛如黑云压城一般,铺天盖地袭来。 声势之浩大,即使相隔数里依然令人胆颤心惊。 很快,这支号称数万的李唐大军来到城池下方。 为首之人猛地一拽缰绳,抬头看向城池上方。 “范信,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第19章 汝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琅琊王,你不该来这里,现在退兵还来得及!”看着昔日上司,范信开口说道。 抛开历史惯性不谈,单凭李冲这一万人马即便攻破武水县,也注定会失败。 因为范信很清楚,这场声势浩大的反武战争,从始至终都只是李贞父子两个人在支撑。 其他李唐王爷要么投靠武则天,要么选择明哲保身,没有人会和他们真正并肩作战。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天下兵权尽数掌握在朝廷手中,李贞父子手里只有一些散兵游勇。 所以这次仓促起兵,李冲必败无疑,连同整个李姓皇族都会受到他的牵连。 可惜此时的李冲早已被野心蒙蔽双眼,哪里会听进去范信的忠告,咬牙切齿道。 “住口!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有脸让本王退兵?” “要不是你泄露消息,本王又何至于冒着巨大风险仓促起兵!” “范信,念在昔日相识一场,只要你现在打开城门和朝廷划清界限,本王愿意对你既往不咎,如何?”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范信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大唐只有战死的官员,没有献城投降的懦夫,王爷既然执迷不悟,那就攻城吧!” 见范信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李冲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范信,你的部下已经逃走,只剩下一个仆人,你拿什么阻挡本王的近万大军? “哈哈哈!”李唐大军轰然而笑,嘲笑范信的不自量力。 面对攻城大军的哄笑声,范信缓缓拔出战刀握于手中,然后用布条缠住,轻笑一声。 “汝虽千万人,吾亦往矣!有种就杀上来,老子等着你!” “好好好,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那本官成全你!”李冲怒极而笑。 下一刻,噌的一声拔出宝剑,指向城墙大声道。 “全军听令,给我杀!” 刹那间近万大军倾巢而出,宛如黑色潮水一般向武水县涌去。 看到范信面对如此规模庞大的冲锋依然敢于亮剑,其中一个统兵大将感慨道。 “这个范信倒是条血性汉子,古往今来敢独自迎战数万大军的唯有他一人尔。” “是啊,面对数万大军,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这份决心,这份气魄真是世间少有。” 将部下的话听见耳中,李冲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如果不能为本王所用,只能除掉!” “传本王命令,速速撞开城门,占领高地!” “本王要亲手杀了范信!”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悠然响起,听到命令后攻城大军快速向两侧分开,一支扛着圆木的军队向城门口冲去。 由于起兵仓促,他们并没有准备太多攻城云梯,只能通过撞开城门进入城内。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城门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忽然冒出数千手持弓弩的军士。 二话不说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箭矢,猝不及防之下当场便有数百人中箭倒下被后面的军士淹没。 等到攻城大军好不容易来到城墙下时,却发现城门前被挖了一条深沟,抬着圆木根本过不去。 啊! 这时城墙上方突然撒下一盆盆滚烫的热油,凡是被泼到人立即皮开肉绽发出凄惨的叫声。 还不等军士们回过神来,数百块石头又从天而降砸进人群中。 噗噗噗! 那些躲闪不及的士兵直接被石头砸的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中。 负责撞击城门的先锋部队,大部分都是临时抓来的壮丁,哪里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当即调头往回跑。 看到这一幕李冲差点没气死,首战未捷不说,还临阵脱逃,这还了得! “熊战,立即率领亲卫前去督战,凡有擅自后撤者格杀勿论!” “是!” 熊战一抱拳,率领一队亲卫前往战场,将那些往回跑的逃兵一一斩杀,局势这才稳定住。 “王爷,武水县事先做了准备,依末将看不如我们暂且休兵,待明日大军恢复士气再攻城如何?”副将提议道。 李冲遥望战场摇了摇头:“不能休兵,让这些壮丁继续消耗城防器械。” “最多不出三日,范信手中的兵力就会消耗殆尽,那个时候才是我们主力出击的时候。” 等到副将离开后,李冲冲着城墙上的白衣人影冷笑道。 “本王戎马数年,你一个七品文官想跟本王打仗还嫩了点。” 城墙,了望楼。 范信与林铁并肩而立,在他们的身后三十名狱卒按刀而立。 这是他们仅有的一点支援力量,其它人正在城墙上和敌人厮杀。 “范县令,末将治军不严,出现临阵脱逃事件,还望您息怒!”林铁一脸自责道。 范信扫了他一眼,说道:“能回就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怎么看战局?” 听见范信问起,林铁沉吟了一番道:“从目前来看,我军正逐渐占据上风,撑到百姓全部撤离应该没问题。” “但到明天随着我军的消耗加大,琅琊王必然会派出真正的精锐,末将担心我们会撑不到第四天。” 范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守土保民是本官的责任,和你们没有关系,如果真到了城破的时候你立即带着兄弟们离开,没必要把他们葬送在这里。” “不过,临走之前记得给我一剑,死在自己人手里,总比死在敌军手里好。” “范县令,您?”林铁虎目微红。 “好了,带人去战场吧,我看见北墙那有敌人爬上来了。”范信摆摆手道。 “末将这就去,您多保重!” 林铁深深的看了一眼范信,转身前往北墙,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活着带范信离开。 这么重情重义的好官已经不多见了! 就在武水县杀声震天时,琅琊王起兵反武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洛阳。 一时间天下震动!朝廷震动! 当朝太后武则天连夜命人敲响大铜钟,将文武百官急召进宫中。 当大臣们陆续来到上阳宫大殿时,便看见皇帝李旦坐在龙椅上打着哈气。 在他身旁更高的位置上则坐着一名身穿黄龙锦袍,面色威严的女人。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躬身下拜道。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山呼海啸后,李旦刚要抬起手示意众卿平身,一旁的武则天直接说道。 “众卿平身。” “谢太后娘娘!” 待众臣直起身后,武则天凤目环顾四周,冷冷道。 “就在刚才本宫接到河北道传来的塘报,琅琊王李冲杀戮地方官员,起兵造反了!” 第20章 武则天的担心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谁都没想到琅琊王李冲竟会造反。 尤其是拥护武则天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心生不安。 博州距离洛阳太近了,一旦叛军度过黄河攻入濮州,用不了几天就会打到洛阳。 到时候以李武两家的恩怨,李冲肯定会把他们屠戮殆尽。 想到这些礼部尚书武三思走到大殿中间拱手道。 “启禀太后娘娘,博州地处黄河北岸,一旦李冲率军渡过黄河打进濮州,必将震动天下动摇国本。” “如果这个时候各路李唐王爷要是再遥相呼应,洛阳定将陷入险境之中。” “所以臣以为朝廷应该尽快派遣一位大将军赶在李冲度过黄河之前,将其消灭在博州!” 武则天心中暗叹一声,原本她以为经过徐敬业一事后李唐一脉会老实许多,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武三思说得没错,一旦让李冲的叛军渡过黄河打进濮州,就会像星火燎原一样引起天下人的反意。 一个李冲尚有能力打到洛阳,要是李唐诸王一起造反呢?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把李冲的叛军阻挡在博州! “可惜博州官员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一个武水县还在抵抗,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守住。” 压下心中思绪,武则天转过头看向龙椅上的李旦。 “皇帝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事?” 感受到母亲语气中若有若无的杀意,李旦心中一凛,连忙说道。 “兵变造反历来被国法所不容,一切决断由母后做主即可。” 武则天的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许久,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武三思。 “爱卿所言在理,你以为派遣什么人前去平叛合适?” 武三思早就想好人选,因此一听武则天问起,急忙说道。 “回太后娘娘,臣以为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积比较合适!” 听到这个名字,众臣纷纷皱起眉头,似乎没想到武三思会推荐他前去平叛。 要说这个人也没什么大能耐,就有一样心狠手辣,与酷吏周兴并称大唐双煞。 前几年因为逼死章怀太子,被武则天发配到叠州担任刺史。 武三思此时提议他担任平叛大将军,显然是想把李冲父子往死里整。 想通这一点拥护李姓大唐的御史萧舒德当即站出来怒斥道。 “简直一派胡言!丘神积逼死章怀太子,至今仍是戴罪之身,他有什么资格担任平叛大将军!” “没错,丘神积并未上过战场,要是损兵折将这个责任谁担?” 面对两位老臣的怒斥,武三思浑然不在意,阴阳怪气道。 “二位御史如此阻挠,莫非是在替李冲争取时间,好让其打到洛阳来?” “你!” 看到双方在朝堂上争执起来,武则天脸色一沉,重重拍在扶椅上。 “好了,都给本宫退下!” 看到太后发怒,双方人马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回到队伍里。 等到大殿安静下来后,武则天凤目冰冷道。 “眼下局势刻不容缓,一旦让李冲攻破武水县打进濮州,朝廷将会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因此,朝廷应尽早派遣大军前去镇压。” “来人,拟旨,任命丘神积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立即率左鹰扬卫大军前往博州平定叛乱,不得有误!” 眼见圣旨已下,李唐大臣虽心有不甘,也只能就此作罢。 散朝后,众臣陆续散去,只剩下武则天一个人站在台阶上。 片刻后,一名身穿铠甲的女将军走进大殿,单膝跪地道。 “臣,内卫府大将军肖静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 “谢太后!” 武则天扫了一眼女将军,淡淡道:“本宫问你,李旦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肖静躬身道:“陛下最近一直待在泰安殿,除了见过一次太平公主,没有见过任何一位李姓大臣。” “据侍寝的宫女说,李旦陛下一心沉醉于书法绘画,常对人说当皇帝太累了,要是能卸下担子寄情于山水之间就好了。” 听到这番话武则天紧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旦儿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没想到当了皇帝还是这么闲情雅致。” “罢了,就由他去吧。”说到这武则天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目前正在博州抵抗的武水县令叫什么名字?” 肖静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皇帝会问一个小小县令,想了想说道。 “回娘娘,此人名叫范信。” “范信……”武则天若有所思念了一遍,随即哑然失笑:“本宫最近是怎么了,竟对一个小小县令产生期待。 “李冲的亲卫都是精锐,连普通驻军都不是对手,他一个县令又怎么可能抵挡住叛军的步伐。” “这会估计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说完摇摇头离开上阳宫大殿。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范信非但没有死反而还活好好的。 噗呲! 一刀捅死敌军,范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看着如潮水一般退去的敌人,眼中露出一丝快意。 经过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厮杀,他们成功击退敌人十几次进攻,平安的将妇孺转移到了安全地方。 而代价就是城墙上的守军损失数百人,连他自己也是受了好几处伤。 “少爷,您没事吧?”看到范信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六子都快急哭了,扯着嗓子喊郎中快过来。 “嚎什么,本官还没死呢。”范信瞪了一眼六子,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向南墙走去。 刚才血战的时候数这里敌人上来的最多,不少守城的兄弟死在了这里。 看到范信来了,周典狱急忙命令郎中给他治伤。 “算了,我的伤要不了命,先紧着受伤的兄弟来吧。”范信摆摆手拒绝周典狱的提议。 这次血战狱卒同样损失惨重,登上城墙时足足有三十多个,现在只剩下六个还活着。 示意军士们打扫战场,他来到林铁身旁。 “怎么样,对面大营有什么动静没有?” 往常李冲大军会攻打到月上中天,如今却早早撤回大军,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第21章 大风起,最后的死战! 林铁收回目光摇摇头:“没有,回到大营后非常的安静,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两天李冲大军攻势凶猛,先锋部队已经渗透到城墙上,按理说应该一鼓作气拿下城门才对。 结果关键时刻却把大军撤回去,连战场上的尸体都没有打扫。 多年的沙场经验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发生。 “是啊,本官也觉着奇怪,明明再强攻一天就能拿下城池,李冲怎么突然放弃了?” 范信拄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遥望不远处的敌军大营,篝火幽幽中隐隐有着吵闹声传来。 “王爷,兄弟们强攻两天两夜,死伤惨重,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度过黄河,我们就打光了啊!” “是啊,依末将看我们不如绕过武水县从小凌渡直奔濮州,没必要把兵力浪费在武水县身上。” 李冲坐在帅椅上,目光阴沉的盯着两位麾下大将。 “这就是你二人擅自下令撤兵,回营休整的理由?” 李冲做梦都没想到就在自己即将攻破城池的时候,吴希智,孟青棒这两个废物竟然下了撤退命令。 导致自己两日来巨大的牺牲付之东流。 若非这二人麾下各自统帅一部兵马,他早已将其论罪处死。 察觉到琅琊王动了怒火,吴希智和孟青棒的气势弱了几分。 “王爷,兄弟们实在撑不住了,继续强攻下去只会损失惨重,还不如让他们休整几日,再攻城也不迟。” “休整几日?”李冲冷笑一声,看向二人冷冷道。 “我倒是想让你们休息几天,可问题是朝廷同意吗!” “你们知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几十万大军向博州进军!” “我们要是再被耗在这里,不用朝廷动手,范信就能砍掉我们的脑袋!” “你们这些废物竟想休息几天,还不赶紧整兵备战,明天一早继续攻城!”说到最后李冲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气坏了,好不容易破城有望,居然被几个废物坏了好事,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 李冲毕竟是王爷,吴希智和孟青棒虽有不满,也只能忍下退了出去。 来到大营僻静处,吴希智停下脚步眼神阴冷道。 “老孟,李冲恐怕打不进洛阳去了。 孟青棒吓了一跳,赶紧向四周张望一番,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后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要是让李冲听见还不得杀了你。” “怕什么,事实就是如此,近万大军连一个小小武水县都打不下来,拿什么去打更大的濮州?” “你没听李冲说吗,朝廷前来征讨的几十万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听到这番话孟青棒吓得浑身一哆嗦,面色惊恐道。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还要继续攻打武水县吗?” 吴希智深吸一口气:“打是不能打了,当初咱们投奔李冲是奔着从龙之功来的。” “他都要兵败被俘了,咱们自然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样,明天攻城时让李冲的部队冲在前面,等他的兵马消耗的差不多了,咱们立即擒住这厮交给范信!给朝廷递个投名状。” 孟青棒嘿嘿笑了一声,伸出手指赞许道。 “还是吴兄脑瓜子灵光,这么快就找到了升官发财的法子,只是为何要把李冲交给区区一个七品县令?” 吴希智冷笑一声,摇头晃脑道:“你也不想想,整个博州死的死降的降,只有范信孤身守城。” “立下这等惊世之功,朝廷能不给他加官进爵吗?” “而且以我多年的眼光来看此人十有八九会获得武则天的赏识,步步高升是指日可待的事。” “好了回去准备吧,最多再有一天攻城就该有个结果了。” 两人悄声交谈了一会后,各自回到大营中休息。 次日天还未亮,大营中的牛角号便苍凉响起,数千名神色慌乱的军士穿着衣服跑出来。 看到李冲亲自披甲挂帅,军士们纷纷侧目。 “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吴希智诧异道。 前两天李冲都是坐镇中军负责指挥,今天怎么披甲上阵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李冲神色郑重道。 “武水一战事关我军能否走出困境,这场战争本王将率先发起冲锋!” 受到他的情绪感染,数千将士高举兵器,呼喊道。 “王爷万岁!王爷万岁!” 吴希智与孟青棒对视一眼,也跟着呼喊起来。 发现士气恢复的差不多了,李冲骑上战马剑指前方大喝道。 “给我杀!” 一声令下数千兵马顿时爆发浑厚战意,宛如洪水一般向城池席卷而去。 望着滚滚而来的敌军,城墙下同样列阵两千甲士。 经过连续两日的攻城,城门早已破烂,因此这一战他们退无可退,只能血战肉搏!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范信吐掉嘴里的草杆,一边盯着杀来的敌军,一边将右手和刀柄缠在一起。 然后握紧战刀高喊道:“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 “纵然我们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 “给我杀!” 话落,毅然冲向迎面而来的敌军! 看着前面充满决绝的背影,两千甲士全部都红了眼睛,纷纷握紧战刀冲了上去。 双方刚一照面便爆发出惊天的惨叫声和铁器交戈声。 厮杀中,范信一脚踹开眼前的敌人,将刀刺进对方胸膛。 敌人是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换作别的地方或许正在念书,但在这里他只是敌人。 来不及感伤,将刀拔出来,范信直奔前方的李冲。 双方兵力悬殊,擒贼先擒王是最快的结束办法。 李冲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看到范信冲过来,咧着嘴狞笑了一声。 “范信!你竟敢过来找死,那本王就成全你!” “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范信冷哼一身,纵身一跃,双手握住刀柄朝着李冲脑袋斩下。 铛! 刀剑相撞顿时溅射出数百个火星子,双方望向彼此之间的眼神也都是充满了狰狞的杀意。 就在双方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对方时,浑身是血的熊战突然跑过来悲呛道。 “王爷,吴希智,孟青棒率军逃跑,我们被出卖了!” 第22章 百姓相迎,三军垂首! 嘭! 李冲一脚踹开范信,死死抓着熊战的衣服大声质问道。 “你再说一遍!” 熊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绝望道:“王爷,吴希智和孟青棒这两个叛徒撤军了!” “我军已不足三百人,再不撤走就来不急了!” 骤然听到这样的噩耗,对李冲来说无异于一个沉重的打击,当即推开熊战仰天大啸。 啸声中充满了不甘! 想他李冲出生皇族,自生下来就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如果不是武则天大肆迫害他们李唐血脉,他这会早已是战功赫赫的无敌大将军。 又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都是该死的武则天害的! 想到这里他猛的低下头盯着范信,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杀意。 “范信你给本王等着,他日相见,我必杀你!” “我们走!” 说完带着几名亲卫向远去杀去,战力之猛竟无一人能将其拦住。 看到厮杀多日的敌军退去,战场上的守军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道。 “敌军这是退走了?” “好像是走了。” 下一刻,战场上突然爆发出惊天欢呼声,成百上千的守军互相抱在一起,庆祝赢得了战争。 看到这一慕,远去的范信几人皆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范县令,李冲现在身边不足几百人,咱们要不要前去追击?”林铁笑着问道。 “算了,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城池,只要他不来,没必要让兄弟徒增伤亡,咳咳……” 话说到一半,范信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直到这时众将才注意到他受了重伤。 “少爷!” “范县令!” 范信摆摆手示意众人没事,满头大汗道。 “本官没事,一会六子你带林都尉去西山把五万贯军饷全部挖出来,活着的兄弟每人二十贯!” “阵亡的兄弟每人五十贯,全家老小纳入官府名单,每月按时发放三百文抚恤费。” “钱不够从县驿站招待费里面出!” 听到范信给出这么丰厚的抚恤,包括林铁在内的所有将领都是惊住了,不敢相信道:“范县令,您说得是真的?” 这些抚恤条件比刚开始答应时足足提高了一倍!这可不是一般官员能做出来的。 目光在满地的尸体身上扫过,范信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兄弟流了血,我不能再让他们流了泪。” “六子,传我官令,即日起全城戴孝三天,以告这些兄弟在天之灵!” 六子抹了一把眼泪,使劲点点头:“少爷,小人这就去置办!”说着跑回了城里。 等到六子离开后,林铁率领众将单膝跪地,虎目通红道。 “末将林铁,刘药,张同……代三千浴血兄弟谢范县令大恩!” 声音隆隆,徘徊在城池上方久久不息…… 在三军将士的注视中,范信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步履艰难的向城池门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两侧军士依次单膝跪地,眼含热泪目送他向前行走。 人心都是肉长的,刚才范信那几句话彻底热了他们的心。 不知是否流血太多,他的身体越来越弱,以至于才走了几步路就喘的不行。 就在他逐渐支撑不住要倒下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扶住了他。 “范县令,您已连续三天没合眼了,又受这么重的伤,末将扶您一程。”林铁说道。 “还有我们!”几个粗糙汉子将范信放到担架上抬着向城门口走去。 来到门前几个汉子忽地停下脚步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我还饿着肚子呢。”范信没好气道。 “范县令,您自己看看吧。”说着林铁让开身子。 仅仅一眼,范信便红了眼眶,此时的城内站着密密麻麻的百姓,正默默的看着他。 “百姓们渡过金堤河后听说您为了掩护他们转移,独自留下面对敌军,非要回来谢救命之恩。”林铁感慨万分的说道。 说话间人群分开,白发苍苍的武太爷拄着拐棍来到近前,笑呵呵道。 “范县令,俺们来接您回家了。” “武太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本官何德何能当得起这般大礼?赶紧让他们回去。”范信焦急道。 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场面,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不安。 武太爷哈哈一笑,捋着胡须说道:“您为了我们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当不起的。” 说到这他转过头对着百姓敲敲拐棍。 “父老相亲们,让开一条路,恭送咱们的范县令回家!” 伴随着这番话一出口,百姓们默默让开一条道路,让军士抬着范信向县衙行去。 途中,数不清的百姓自发送上手中的干粮,以表达他们的谢意。 回到县衙时,担架上塞满了百姓送来的食物。 知道他舍不得吃好的,樊楼掌柜亲自做了一道红烧草鱼送到县衙。 更有甚者连青楼老鸨子都来了,表示要送几个姑娘给范信暖床,被他当场罚款两贯,这才眼泪汪汪的走了。 送走前来探望的百姓后,六子长长舒了口气,笑嘻嘻说道 “少爷,这回您在百姓心中的声望算是竖立起来了。” 范信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守住城池只是第一步,最难的还在后面。” “还在后面?” “是啊,你也不想想强占百姓耕田的都是一些什么人,要么名门望族,要么官权世家。”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一个小小县令能惹得起的,想要从他们手里要回被占土地谈何容易啊。” 六子长年跟随范信,自然知道什么是门阀世家,一想到他们那恐怖的力量,脸都白了。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势单力薄得罪了谁都不好过呀。” 范信见天黑了,笑着说道:“这事以后再说,眼下琅琊王逃跑,你以官府的名义下发个通缉令。” “只有把他抓住了,我们才能继续下一步。” “行,那您先休息,小人去弄几张通缉令贴在城门上。” 夜深人静时分,范信走下床望着空中月亮,久久不发一言。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李冲就该有消息来了…… 第23章 向朝廷报捷吧! 长夜弥漫,漆黑的夜色里,几道狼狈的人影从树林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王爷,吴希智和孟青棒这两个叛徒很有可能藏在聊城,咱们此时回去并不安全,还是投奔老王爷去吧。”熊战担忧道。 “哼,藏在聊城又如何,吾乃李唐皇族,他们难道还敢加害本王不成?” “走,我们回去!”不等熊战开口说话,李冲大步向城门口走去。 心中打定主意见到这两个临阵脱逃的废物后一定要活剥了他们。 眼见王爷一意孤行,熊战叹口气,命令几个亲卫提高警惕,自己拔出战刀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果然看到了吴孟二人的部下。 李冲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脚,怒气冲冲道:“本王问你,吴希智和孟青棒呢?” 守卫赶紧爬起来低着头道:“回王爷,吴孟二位将军正在青楼快活。” 李冲冷笑一声:“好啊,刚临阵脱逃,就上青楼快活,真是不拿军法当回儿事啊!” “看来本王得好好整顿一番了!”说完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带着仅剩的亲卫走进城门 然而他们刚刚穿过城门洞,厚重的大门突然嘭的一声关上。 紧接着数百名手持长枪的军士从两侧冲出来。 看到这一幕李冲眼神一凝,当即举起刀大喝道。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走!” 噗呲! 噗呲! 数声惨叫后,熊战和几名亲卫倒在血泊中,剩下李冲一个人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良久。 军士分开,吴希智一脸笑容的走出来。 “王爷别来无恙啊。” “吴希智,你敢设计埋伏本王,难道不怕诛灭全族吗?李冲死死盯着昔日的部下道。 吴希智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换成以前末将自然不敢,但现在嘛……” “现在你已经是朝廷通缉犯,武太后要铲除的头号目标。”我们抓住你只会立功,何来冒犯皇族一说。”孟青棒走出来笑着说道。 看着洋洋得意的二人,李冲仰天大笑三声,声音中充满了苍凉。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堂堂太宗之孙,天潢贵胄,竟然折损在两个霄之徒手里! 这是何等的可悲可叹! 一念至此,他猛地举起剑朝着脖子抹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他李冲又何惧生死! 见状吴希智吓了一跳,连忙命令部下上前阻止,他还要靠李冲向朝廷缴纳投名状呢,怎么可能让其死了。 好在几个离得近的军士眼疾手快,在李冲举起剑时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然后众人合力压了上去。 把李冲打昏过去后,孟青棒满面春风的拍拍灰尘:“老吴,咱们这次算是立大功了,要不直接送到洛阳去吧,省着让范信占便宜。” 吴希智瞥了他一眼,一反常态的说道。 “不可,我们只能送给范信。” “这是为何?” “你也不想想李冲是什么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那些李唐大臣势必要将其灭口。” “而武党又一心想要李冲活着到达洛阳借他除掉那些李唐大臣。” “你觉着像咱们这种没有靠山的小卒子能往里掺合吗?” 孟青棒浑身打了个冷颤,悻悻道:“咱们掺合进去搞不好连骨头都剩不下。” “所以我们只能把这个烫手的功劳让给范信,至于是简在帝心,还是罢官入狱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这吴希智看了一眼天色:“好了,抓紧把李冲给范信送过去吧。” “吴某有种预感,随着范信脱颖而出,这大唐官场恐怕要发生一场惊天巨震了。”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当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时,范信缓缓睁开眼睛,伸个懒腰,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这时房门外响起六子的声音:“少爷,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孟司马昨晚把李冲给抓住了,目前就关押在县狱里,说是交由您处置。” “交给本官处置?”范信愣了一下,眉头深深皱起。 事情的进展好像和历史记载不一样。 按照原有轨迹李冲在逃回聊城后会被吴孟二人联手杀掉,以此结束这场战争。 没想到这二人非但没有杀了李冲,反而还把人送到县衙来。 不过他正好有些事情要问李冲,倒是省着费事了。 穿好衣服,范信拎着食盒来到县衙大狱,由于狱卒大多数死在战场上,所以此时的牢里只有三个人看守。 看到他来了,周典狱连忙上前施了一礼。 “卑职见过明府,您怎么上这来了?” “我来看看琅琊王,他的情况怎么样?”范信瞅了一眼披头散发面壁而坐的李冲。 周典狱叹息道:“还那样,从昨晚到现在话也不说,水也不喝。” “把牢门打开吧,本官进去和他谈谈。” “这……”周典狱面露犹豫。 “无妨,他手脚带着镣铐,伤不到本官。” “那您小心点。”周典狱叮嘱了一句,转身走到牢门前摸出钥匙打开大锁。 “喂,李冲,我家明府来看你了!” 李冲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面向墙壁而作,动也不动。 “明府,您看……“”周典狱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示意他先出去,范信将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淡淡道。 “昔日你赠我一棵百年人参,今天我自掏腰包给你定了一桌樊楼的酒菜。” “虽说没有人参值钱,但却是我两个月的俸禄,我们坐下喝一杯?” 李冲缓缓转过身,目光在饭菜上扫了一圈,声音沙哑道。 “本王昔日座下食客三千,亲朋故旧万余人,没想到落难时却只有你这个敌人前来送饭,可笑至极。” “怎么,你是来审问本王的?”说这话时李冲眼神充满了嘲讽。 范信摇摇头:“按照大唐律法,本官无权审问皇族宗亲。” “这次来是想向王爷要回被王府霸占的良田。” 李冲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范信道。 “范信啊范信,说你什么好呢,你我形同死敌,本王凭什么把收进囊中的万亩良田还给你?” 看见李冲都这个地步了,还如此猖狂,范信也是来了火气,一脚踹翻桌子,大声道。 “凭什么?就凭你花一文钱强占本县万亩良田!” “就凭百姓上门找你讨要说法,被你关进狗笼活活咬死!” “你杀了老头不说,还把人家闺女活活折磨死!” “李冲,本官就问你一句,晚上走夜路你不怕遭到报应么!” 范信是真的怒了,他难以想象一个草菅人命,视百姓如猪狗的人怎么说出这番话的。 瞧着愤怒的范信,李冲嘴角闪过一抹不屑。 “那又如何,本王皇族贵胄,杀几个百姓,玩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怕告诉你,本王的猎狗之所以膘肥体壮,就是因为它吃的都是人肉!” “怎么样,羡慕吧?” “羡慕你娘!” 砰! 片刻后范信走出大牢,离开前头也不回道。 “出去之后,本官会向朝廷上报大捷,你应该知道落进来人手中是什么下场。” “在他们到来之前你还有机会赎罪,不然你的眷属就等着被诛连吧!” 说罢一甩袖子大步离开,留下脸色难堪的李冲独自躺在地上。 走出大牢,范信轻吐一口气,遥望远处的朝日道。 “向朝廷报捷吧!” 第24章 上阳宫的愁云 “是,明府!”周典狱躬身一礼向县衙匆匆走去。 能以一县之力挡住李冲近万大军,并能擒住叛军首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功。 不难想象一旦大捷报上去,以范信立下的功勋升官是肯定的,而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官吏也会沾不少的光。 因此周典狱特意在报捷的塘报上狠狠的修饰了一翻。 当武水县的塘报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向洛阳疾驰时,李冲起兵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越王李贞的耳朵里。 听到儿子组建了近万大军,李贞老怀欣慰,当即变卖所有家产征兵七千多人,任命女婿裴守德为先锋大将军连夜向蔡县发起进攻。 县令王忠率两千人奋起抵抗,最终兵败被杀,城池沦陷。 一时间越王李贞风光无限,大有星火燎原向洛阳席卷之势。 洛阳,上阳宫。 天刚蒙蒙亮,文武大臣便来到宫门前等候宫门开启。 由于入秋的原因,不少大臣身上披了一层毛裘。 “王兄,听说了吗?李贞攻占蔡县时兵力已经扩充到两万了。”宫门前鲁王李灵夔(kui)笑着看向眼前的男子。 男子头戴紫金冠,身穿黑色王服正是大名鼎鼎的韩王李元嘉。 此时的他心里非常高兴,一方面希望李贞父子能够快速打开局面攻进洛阳。 另一方面又在考虑该如何起兵呼应李贞父子。 见王兄面露迟疑之色。,李灵夔自信满满道。 “王兄不必多虑,李冲那小子目前正在率领近万大军攻打武水县,想必已经渡过金堤河进入了濮州。” “有他牵制朝廷主力大军,短时间内朝廷无法顾及李贞。” “依我看咱们还是趁早起兵呼应算了。” “小声点!”李元嘉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眼下宫中到处都是武则天的耳目,你想害死本王不成?” 见李灵夔悻悻而笑,他话锋一转感慨道:“真是没想到李冲有这么大本事,竟招募了一支近万人的军队。” “当年他提议组建反武联盟时本王还有些看不起他,现在看来是本王眼拙了。” “是啊,谁能想到李冲会创造一个这么好的局面。” “可笑那个武水县,竟想挡住李唐大军的步伐,真是不自量力。”李灵夔一脸轻蔑的说道。 李元嘉摆摆手:“区区一个小县想要踏平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不值一提。” “倒是你我得尽快把起兵提上日程,不然将来除掉武则天,好处全都会落进李贞父子手里。” “放心吧我会尽快安排人去策应琅琊王李冲。” 远处,看着面带笑意的两人,武三思脸色无比阴沉,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听到动静武承嗣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道。 “三思,你最近有些心浮气躁了,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武三思躬身一礼,表示自己受教,抬起头担忧道。 “堂兄,丘神积的大军才刚刚开出河南道距离博州还有一段距离,万一两路大军一起打进洛阳,这可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吧。”武承嗣叹口气:“为兄也没想到形势恶化这么快,前脚李冲攻入濮州,后脚李贞就占领了蔡县。” “莫非李姓皇族又要卷土重来不成?” 武三思迟疑道:“堂兄不对吧,李冲不是被挡在武水县了吗?怎么进入濮州了?” 武承嗣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堂弟,不满道。 “愚蠢,屁大点的武水县如何挡住李冲的近万大军。” “就算那武水县令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 这时上阳宫大钟悠然敲响,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走吧,进去看看太后怎么说。”武承嗣整理一番朝服和众臣一起前往上阳宫大殿。 各自站好后,身穿黑龙锦袍的武则天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走到龙椅前坐下。 见状,文武百官齐齐拜倒在地,嘴里山呼海啸道。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吧。” “谢太后!” 众臣直起腰,宰相张光辅第一个走出队列,拱手沉声道。 “启禀太后,日前朝廷接到塘报,越王李贞陈兵两万已经攻克蔡县,正向中枢杀来,大有和琅琊王相互配合之势!” 听到噩耗,武则天心里咯噔一声,手掌下意识攥紧在一起。 如果仅仅是李冲一个人起兵造反,她或许不会这么担心。 可若是全天下的李唐势力都起兵造反,那就危险了。 要知道想要和她争夺权利的大有人在,一旦扼杀不住李贞父子这股苗头,这些人必效仿揭竿而起。 到时候遍地狼烟,她还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吗? 想到这里,她皱着眉头看向张光辅:“本宫问你,丘神积大军目前行至何处?” 张光辅硬着头皮道:“回太后大军尚未进入博州,还需要三天时间。” “什么,还需要三天时间?” 武则天猛地起身,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张光辅。 李冲起兵十余天,不出意外早已攻破武水县进入濮州,可平叛大军直到现在还没到达,这仗还怎么打? 张光辅讪讪道:“太后息怒,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想一个两全之策稳定住局势,以防继续恶化。” 武则天也知道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压下心中怒火对着兵部侍郎道。 “李贞大军数日之间连克我大唐多县,你们兵部可有退敌良策?” 见皇帝向自己问策,兵部侍郎谭文理连忙走出队列惶恐道。 “太后,自古以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稳定局势唯有征调附近大军快速消灭。” “臣以为可以让清平道行军大总管先行率军前去镇压李贞。” “那博州的李冲大军呢?” “这……”兵部侍郎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目前博州附近能阻挡李冲的只有武水县。 可一个小小县令又怎么能挡住数万人。 “这么说来你是没有办法了。”武则天冷哼一声,正要命人将谭文理罢免官职,突然看见一个内侍向大殿跑来,一边跑一边喊。 “太后,大捷,大捷啊……” 第25章 朝廷震动! 武则天柳眉微皱,沉声道:“朝廷大军尚未进入博州,哪来的捷报?” 内侍闯进大殿后连忙从袖子里拿出前线捷报,笑容满面道。 “太后,这是兵部刚刚收到的前线塘报,武水县以一已之力,成功击溃叛军,俘虏头目李冲!” “太后,博州大捷啊!”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李冲拥有近万大军,其中四千是号称精锐的战场老兵,连朝廷对付起来都极为困难。 武水县不过弹丸小县,常设官吏只有一百人,这点兵力怎么可能是叛军的对手? 莫非那武水县真是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众臣之中韩王李元嘉的脸色最为难看,朝议开始之前他还在和鲁王夸赞李冲神勇。 短短数日之内就组建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谁能料到连一个小小的武水县都打不下来,还被人家俘虏了。 “这个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本王就不赞同起兵伐武,现在好了武则天没除掉,还连累这么多人。” 李元嘉暗自咒骂一句,冲旁边的李灵夔小声道。 “李冲算是完了,一会朝廷商议派遣督办大臣时,把咱们的人安插一个进去,告诉他绝不能让李冲活着进入洛阳!” “还有灭口之前让他务必交出那份共同署名的歃血名单,这个东西一旦落入武则天手中你我乃至整个李姓族人必死无疑!” 李灵夔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王兄放心,本王以先祖名义发誓保证让李冲活不到洛阳!”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李元嘉长叹一声疲惫的闭上眼睛。 相比李唐一方,武党则是异常兴奋,刚刚他们还担心李冲渡过黄河打进洛阳,没成想眨眼之间形势就发生了变化。 “啧啧,真是令人惊叹,一个常设官吏只有百余人的小县,竟能击溃近万大军。” “也不知是那武水县令真用兵如神,还是李冲太过废物,这回李元嘉那帮人该倒霉喽。” 武承嗣扫了他一眼,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幸灾乐祸,目前最要紧的是保证李冲平安到达洛阳。” “只有从他手里拿到那份歃血名单,太后才能名正言顺的除掉李姓宗亲,顺利登上皇位。” “你一会儿给丘神积写封密信,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好李冲,以防诸王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武三思神色一凛,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金銮之上,将众臣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好似喝了甘泉一般畅快。 自从得知李贞父子起兵反武以来,她一直隐隐担心会引发各方势力效仿。 现在好了,李冲的近万大军连一个武水县都打不下来,自己也被俘虏。 这无异于给那些蠢蠢欲动的李唐势力泼了一盆冷水。 想到这里,武则天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对着内侍道。 “武水县能以一己之力击溃近万大军,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不知死伤了多少百姓啊?” 在她看来武水县虽然创造了奇迹,但损失肯定不能少,甚至已经做好了全县百姓死光的准备。 听到这番话文武百官纷纷向内侍看去,他们也很好奇武水县究竟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挡住近万大军。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内侍晃晃头语气中蕴含着一丝钦佩。 “回太后,武水县百姓无一人死伤,全部被转移到金堤河对岸!” “什么!没有一个百姓伤亡?”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武则天接着问道:“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 “是!”内侍躬身一礼,抬起头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末了颤声道。 “太后,那范信为了不被俘虏,用白布将刀柄缠绕在手上,这是心存死意啊!” 静! 大殿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被范信的刚烈震惊了。 区区七品县令,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面对近万大军来袭时,竟能坦然赴死,血战万军。 这份忠贞,这份气节,试问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比? 难怪一个小县能击败敌军,俘虏堂堂李姓宗王,原来是有这样一位性格刚烈的县令。 良久。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感动,起身看向众臣。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 “此人虽然职位低微,但在城池遭到危难时,尚能血战不退扞卫国家尊严。” “本宫甚是欣慰,大唐亦是欣慰!” 听到这番话,众臣脸色微微一变,武则天平日向来以铁腕严厉着称,如今居然把太宗皇帝写给宰相萧瑀的诗用在范信身上。 可见这个七品县令在她心中是何等的印象深刻,恐怕离那简在帝心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武承嗣朝武三思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的走出队列,手持玉圭道。 “太后,按照大唐惯例,立下如此卓着功勋者朝廷当以嘉奖,您看是否下旨勉励一番?” 不想武则天微微一笑:“立功自然封赏,但不是要下旨。” “来人,拟旨,火速将范信带往洛阳,本宫要亲自宣读对他的封赏!” 她想当面见见这个有点意思的小县令。 闻言武三思愣了一下,随即躬身退到一旁,心中暗自羡慕道,太后亲自封赏,也不知范信能得个什么好处。 处理完范信的事,众臣浑身一振集体看向武则天。 跟封赏比起来,派遣督办大臣押解李冲进京才是重头戏。 毕竟这是涉及两姓生死的首要大事。 因此武承嗣率先站出来,沉声道:“太后,李贞父子谋反幕后必有相关之人,臣以为朝廷应改任丘神积为河北道处置使,即刻将李冲押往京师审问!” “太后,臣以为这等惊天大案光是丘神积还不够,御史萧舒德可作为副使一同前往!”韩王李元嘉打起精神道。 面对二人的提议,武则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稍许后凤首微点。 “准奏,改任丘神积为河北道处置使,萧舒德为副使,即刻前往武水县将李冲押解进京,不得有误!” 第26章 朝廷来人! “臣等遵旨!” 众臣山呼海啸后,陆续离开上阳宫大殿,等出了宫门武承嗣脸色一变急声道。 “快,立即派人前去通知丘神积,让他务必赶在萧舒德到达之前,抢先拿到那份歃血名单。” “以免被李姓诸王杀人灭口,毁掉证据!” 事关重大武三思不敢耽搁,连忙命令几名侍卫骑着快马前去官道追赶丘神积。 博州城外,二十里。 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支打着大唐旗帜的队伍正缓慢向前行走。 “娘的,这金灿灿的庄稼真是诱人啊。”队首处一名身材精瘦的汉子眼馋道。 随行武将微微一笑:“大总管有所不知,这武水县的万亩良田都是琅琊王府的私产。” 听说这些肥沃的土地都属于李冲,丘神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笑道。 “哼,什么琅琊王府私产,分明是从百姓那里巧取豪夺来的,堂堂李姓宗王占用百姓土地也不怕王法报应!” “传令下去剿灭叛军后,立即将这些田地所属地契上交,由本官代为保管!” “大总管,那这些收缴的地契还用登记造册吗?”武将问道。 “你说呢?”丘神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武将一拍脑袋:“末将口误,这些田地由大总管保管,自然属于您的私产,怎么能登记造册呢。” 丘神积满意的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前方道。 “走,咱们去武水县驿站吃顿饱饭!” “娘的,路上走这么多天净吃干粮了,连个荤腥都没见着,到地方咱们好好潇洒一番。” “吃饱喝足再去收拾李冲那伙虾兵蟹将。” “大总管威武!”三军将士大笑一声,加快了行军速度。 很快大军便来到武水县驿站,闻讯出来的驿丞上前抱拳道。 “敢问诸位大将军,你们是哪支军队?卑职好按规矩进行接待。” 其中一名随行武将脸色一沉训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就是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丘神积,还不赶紧把好酒好菜准备上!” 一听对方这么大来头,驿丞吓得冷汗都冒出来 “原来是丘大总管,您先里面坐,卑职这就带人去给您准备饭食。” “去吧。”邱神积不耐烦的摆摆手,跳下战马径直朝驿站走去,行军这么久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一行人来到驿站找了一个最好的厢房走进去。 待落座后,丘神积皱起眉头道:“奇怪,本总管在洛阳时听说李冲率领近万大军攻打武水县,怎么一路走来连点战火气息都没有?” “是啊,末将也感到奇怪,路过的农妇也跟没事人一样收庄稼,难道李冲去濮州了?” “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还要去濮州?” 负责在一旁伺候的驿丞闻言陪着笑脸道。 “大总管,几位将军,你们不用去濮州了,我家明府已经击溃叛军,活捉了琅琊王。” “你说什么!李冲的近万大军被打败了?” 丘神积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李冲大军足足有近万人,连他都得费一些心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心腹大患竟被一个七品县令给俘虏,怎么听都有些荒唐。 “胡扯,你们县只有百十个官吏,如何是那近万大军的对手?”副将质问道。 瞧见几人不信,驿丞走到窗户前指着外面收地的农户道。 “几位将军,不信您去问问他们,要是没打败叛军他们敢去地里收庄稼吗?” 眼见驿丞态度不像说谎,丘神积脸上的轻松彻底不见,藏在桌下面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 四年前他奉命前往巴州逼死章怀太子,虽说有太后护佑,却依然免不了连降三级。 这么多年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建立功勋的机会,结果被一个小小县令给破坏了。 这如何能让他甘心? 几个武将察觉到大总管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问道。 “大总管你没事吧?” 丘神积是个心思深沉的人,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板着脸说道:“没事,去上酒菜吧。” “没事就好。”副将长松一口气,瞪了驿丞一眼:“还不快去把酒菜端上来!” 驿丞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陪笑两句转身进入伙房。 没多久和几个驿卒端着十菜一汤走进房间。 “大总管,这是本县美食不够伙房还有。” 热气腾腾间,几颗软烂的菘菜极为醒目。 看着这一桌“清汤寡水”的饭菜,丘神积的筷子僵在半空,继而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脸色铁青道。 “这就是你们县给本总管准备的美食?” “是啊,我们县令说了,三品以上的大官必须要十菜一汤伺候好,不能有半点……” “够了!” 丘神积一把掀翻桌子,拽着驿丞的衣领面目狰狞道。 “这一桌菜充其量只有八百文钱,连本官家的狗都不吃,你居然还说是美食?” “去,立即给本总管准备一桌山珍海味,再叫几个歌姬来,若是还不能让我满意,你们驿站通通都要死!” 说罢推开驿丞气冲冲坐到椅子上。 驿丞只是一个卑微小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一边赔不是一边往后退。 等来到外面这才对着属下驿卒喘口气。 “快去告诉明府一声,就说清平大总管亲自驾临,让他赶快准备迎接仪式,” “这种大人物我们县得罪不起!” “小的明白!”驿卒冲郑康一抱拳,翻身上马向县衙而去。 来到地方,驿卒直接跳下快马,将缰绳交给守卫,自己一路走进后衙。 见范信在整理诉状,跪地抱拳道。 “启禀明府!驿站来一个自称是清平道行军大总管的人,郑驿丞让您抓紧时间准备欢迎仪式,以免得罪这些大人物!” “朝廷终于派人来了吗,也不知道李冲想好没有。”范信撂下诉状摇摇头,对驿卒说道。 “你先回去,告诉郑驿丞把吃饭的账单准备好,本官见到大总管时自会向他讨要这笔饭钱。” “明府您说什么,问大总管要饭钱?”衙役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问道。 第27章 你就是范县令 瞧他这幅没出息的样,范信没好气道:“咱们县最高标准就是十菜一汤,既然丘总管想吃贵的,当然要自己拿钱了。” “少废话,前面带路!” 范信穿上官服决定亲自去一趟驿站把饭钱要回来。 并非他不通人情世故,而是这顿饭不值得。 据史册记载这厮率军赶到博州时,得知李冲兵败被俘,竟割下一千多名百姓的脑袋冒充战功。 对于这样的人别说是山珍海味,就是一个炊饼他都不会给对方掏钱。 当范信来到驿站时,隔着挺老远便听见里面传来大笑声,以及女人的求饶声。 范信站在走廊里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不出意料,几个身材粗壮的武将正坐在桌前哈哈大笑。 在他们的面前,一个身无寸缕的貌美女人被两个军卒按在桌子上,任由眼前男子发泄兽火。 “不是说吃饭吗,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范信脸色不对,驿丞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总管说光喝酒没意思,让卑职把燕来楼的小凤仙请来陪酒。” “谁想到喝着喝着就扒掉了小凤仙的裙子,卑职见事不好进去好言相劝,被他们打了一顿。” 看了一眼驿丞脸上的淤青,范信怒从心起。 “小凤仙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光天化日之下强占民女不说,还公然殴打本县驿丞,简直欺人太甚!” “去,通知林铁把全城百姓带过来,本官今天倒要看看他丘神积还要不要脸面。” “明府,您说什么?”驿丞吓得浑身一哆嗦。 丘神积的大军就在不远处驻扎,主动招惹对方这不是找死吗? “哼!还不赶紧去!” “哎哎,卑职这就去通知林都尉。” 郑驿丞离开后,范信掀开帘子走进去。 “大总管真是好雅兴,今天下官算是长见识了。 大笑声戛然而止,丘神积披上衣服不悦道。 “你是何人,谁让你擅自进来的?” 范信扫了一眼光着身子的小凤仙,眼底深处的怒意一闪而逝,笑着对丘神积说道。 “下官武水县令范信,见您兴趣正浓,故而进来问候一声。” “怎么样,樊楼的山珍海味还算对胃口?” “你就是武水县令?”丘神积眉头一皱,冷笑道。 “山珍海味自然可口,莫非范县令还打算再给我们来两桌? “哈哈哈……” 几个武将轰然大笑,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嘲弄,一个小小县令而已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笑声中丘神积穿上衣服,随意瞥了一眼范信。 “你来的正好,省着本官再去找你,一会记得把大军粮草准备好,耽误军情,本总管唯你是问。”说完便带着部下向驿站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间时,范信的声音响起。 “大总管且慢,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丘神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范信:“什么事?” 在众将的注视中范信拿出一张账单,淡淡道。 “既然大总管吃的可口,还请您把饭钱付了,一共六贯铜钱。”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一凝,丘神积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你一个县令,居然问本总管要饭钱?” 若非亲眼看到账单,丘神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堂堂清平道行军大总管,手掌一方军事大权的存在,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变着法巴结。 结果眼前这个芝麻大点的小县令竟让自己把饭钱付了。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范信微微一笑:“本县刚刚经历战火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实在难以承受这么昂贵的酒菜,还望大总管体谅一二。” 丘神积见范信铁了心想跟自己过不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虚眯道。 “这些年死在本总管手里的朝堂大员不知道有多少,你一介七品难道不怕死吗?” 话音落地,几个武将将门关上,缓缓拔出战刀目光阴冷的盯着范信,大有一声令下就杀人的架势。 范信好似没看见一般,淡然自若道。 “大总管有所不知,素闻您有青天之名,下官临来之前特意将全城百姓叫到这里,一睹您的风采。” “像您这样的大官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顿饭钱落个杀害朝廷命官的名声呢,您说是吧?” 丘神积一愣,朝部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推开窗户瞅一眼。 “大总管,他说得没错,驿站外面确实来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已经把门口围上了。 听到这番话,丘神积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范县令,果然硬气,连本总管的试探都不怕!” “你说的没错,本总管这人生平最恨占用公款吃饭的人。” “这是六贯铜钱,收好!” 将六贯铜钱拍在酒桌上,丘神积深深看了一眼范信,转身就走。 “大总管,咱们就这么忍了?”来到院中部下愤愤不平道。 丘神积翻身上马,沉着脸道:“得罪我丘神积的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去个地方,范信不是有几分声望吗,那本总管就让他彻底颜面扫地!” 说完丘神积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向行辕而去……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范信长长的舒了口气,目光看向躺在桌上的小凤仙。 不难看出这番遭遇对她的打击很大,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范信将地上的裙子捡起来盖在她身上,叹息道。 “这帮畜生走了,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 小凤仙目光移到范信脸上,突然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明府……” “本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眼下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你耐心等等,有朝一日本官一定替你讨回今日的公道。” 不知是他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小凤仙想开了,闻言抬起头看着范信道。 “明府,您说话当真?” 范信郑重的点点头:“大丈夫言出必行,本官说到做到!” 小凤仙怔怔的看了范信一会,一脸认真道。 “小女子这一生从不信任何人,但您的话,我信!” 第28章 兵围总管府! “丘神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今日之事必然会让他心生暗恨。” “你拿上这六贯钱先回乡下躲躲,等他走了再回来。” 强占民女是个不小罪名,以丘神积的性格肯定会杀人灭口,出于安全考虑范信决定让小凤仙先出去躲躲。 小凤仙也知道事情严重,穿上衣裙后朝范信福了一礼,感激道。 “明府大恩,小女子永世不忘,您多保重,小女子去了。” 目送小凤仙消失在夜色中,范信轻舒一口气,心中感到阵阵后怕。 双方品级相差过于悬殊,如果丘神积不顾民意强行杀他,他恐怕这会儿就凉了。 闻讯赶来的六子见自家少爷还活着,眼睛都红了。 “少爷,您没什么事吧?” “没事,都解决了。”叮嘱郑驿丞两句,范信返回县衙,连夜书写弹劾丘神积的奏折。 眼下他只是七品小官,除了进京告御状,只有这一个办法。 一夜过去,当范信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会时,房门推开六子快步走进来。 “少爷不好了,今天早上有百姓发现小凤仙被人吊死在燕来楼上,周典狱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啪嚓! 范信手中茶杯应声摔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六子,一股冲天怒火在胸膛汹涌燃烧。 昨晚小凤仙刚刚答应他回乡下躲躲,今天就被人吊死在燕来楼。 这是明目张胆的草菅人命!藐视王法! 良久。 范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去通知林铁,让他立即前往燕来楼集合!” 话落推开门大步向燕来楼走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小雨,长随想要给他撑伞,被他一把扔在水洼里。 小凤仙是燕来楼头牌,深受当地百姓喜爱,闻讯她被人吊死纷纷前往燕来楼围观。 看到范信来了,周典狱走上前指着旗杆上的女尸说道。 “明府,您看看吧,小凤仙死的太惨了让人把骨头给打碎了!” 看着吊在空中双眼紧闭的小凤仙,范信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就在前天她还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如今却死的这般凄惨。 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县令无能,没有保护好治下的百姓。 想到这里,他走到旗杆前顺着梯子一步步爬上去,亲手将小凤仙的尸体解开。 尸体入怀宛如一具冰凉的软肉,没有一根骨头是完好的。 “对不住凤仙姑娘,本官无能让你被奸臣所害!” “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本官一定要让幕后之人血债血偿!”将官服脱下来裹在尸体身上,范信神色坚定的说道。 见状,周典狱脸色大变,急忙说道:“明府不可,官服乃权利象征,万万不能被尸体沾染,若是传到朝廷对您仕途不利!” 范信转过头瞅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这世上还有比官服更脏的东西吗?” “这……” 见周典狱无话可说,范信起身看向一旁面色惶恐的老鸨子。 “本官问你,昨夜小凤仙从驿站回来,都有什么人来过。” 老鸨子眼中惊恐一闪而逝,强颜欢笑道。 “回明府,小凤仙昨晚回来收拾东西说是要去乡下住几天,期间并未有人来过,小妇也不知道她是被谁杀的。” 范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少许,又看向挤成一团的女人们。 “你们呢?” “我们也没见过!”众女齐齐摇头说道。 就在范信心生失望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范县令,您真的要替凤仙姐主持公道吗?” 说话之人是个年纪只有十几岁的男孩,看衣服打扮应该是燕来楼端茶倒水的伙计。 看到他开口,老鸨子连忙呵斥道。 “铁牛,你给我闭嘴,休要胡说八……” 当啷! 一柄宝剑脱鞘而出架在老鸨子的脖子上。 “你再敢阻挠半句,本官定让你人头落地!” 制住老鸨子,范信看向跑堂伙计,脸色缓和了几分。 “本官答应过小凤仙要替他讨回公道,怎么,你见过凶手?” 铁牛犹豫了一下重重一点头:“见过,就在昨天晚上,几个穿铠甲的大头兵闯进楼里杀了凤仙姐,还说状告官府也没用。” “他们是大总管的人,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范信命人记下铁牛的口供,欣慰道:“见面之后,你能认出这些人吗?” “能!” 得到铁牛肯定的回答后,范信将宝剑插回剑鞘,面向立在雨幕中围观的众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竟有人仰仗权势杀戮我县百姓,此犯不除本官誓不为人!” “林铁,集结兵马随我前往大总管行辕!” “末将遵命!” 眼见范信犯起了书生意气,周典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 “明府,万万不可!大总管乃是朝廷派来的大臣,您要是得罪了他,前程可就完了呀!” “是啊,小凤仙只是一个红尘女子,断然不值得您这样玩命,何必呢。”长随玩味道。 然而范意心意已决岂会在乎两人的相劝,当即抱起小凤仙的尸体向大总管行辕走去。 一路上百姓们默默跟在后面,目光崇敬的看着前面孤独的背影。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行辕,把守大门的卫士见来了这么多军士,顿时大怒。 “范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包围行军总管府,还不速速退下!” 范信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几个声色厉苒的守卫,淡淡道。 “进去告诉大总管,就说本官给他一刻钟时间交出杀人凶手,否则我的属下会立即攻进去!” 几个守卫还想说点什么,六子不耐烦的一锤子砸在地面上。 “还不赶紧滚进去通禀,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算你们狠,给我等着!”守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几人,转身向行辕里跑去。 …… 行辕大厅,丘神积坐在大案后笑容满面的捋着胡须。 “你们几个干的不错,杀掉小凤仙既除掉了后患,又能让范信声望扫地,一会儿回去各自领十贯赏钱。” 听说有赏钱拿,几个军卒面露喜色,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迟疑道。 “大总管,当众杀人武水县不会派人来抓我们吧?” 丘神积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们放心,本总管乃朝廷钦定,就是借范信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带人上行辕来抓你们!” “好生享受,有我在,这武水县没人敢动你们半根毫毛!” 第29章 圣旨到! “有大总管这番话,末将就放心了您先休息,我等告退!”几个军卒闻言松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道急促的奏报声划破长空在大厅上方响起。 “报!” “启禀大总管,大事不好,范信带着尸体上门来了!” 看着守卫一脸慌张的模样,丘神积神色不悦的端起茶杯吹了吹。 “你好歹也是鹰扬卫的精锐,遇到点小事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告诉范信本总管没功夫,让他先在门口跪着等候。” 滋溜…… “不错,这岩茶味道清纯要是出自处子之手采摘就好了。” 丘神积摇头晃脑的赞赏两句,一睁眼发现守卫还在跪着。 “你跪着干什么,还不去传话?” 守卫嘴角一抽,神色尴尬道:“大总管范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支军队,现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噗通! 丘神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察觉到失态又赶紧站起来,颤声道。 “他带了多少军队?” “八百多吧。” “呼,还好人数不多。”缓过神来丘神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随即勃然大怒。 “反了,反了!区区一个七品县令竟敢包围本总管的行辕,这是干什么!” “还有没有王法!” 为官数年,丘神积自认经历过官场风雨,无论是政敌还是对手大家虽然尔虞我诈,但都按照规矩出手。 哪像范信这个四六不懂的愣头青,脾气上来居然敢带着军队包围上司的府邸。 大唐开国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出现这么荒唐的事。 早知范信不按常理出手,他说什么也得把军队驻扎在城里,而不是被人带兵堵在行辕里。 不过丘神积并不担心范信敢胡来,他是朝廷钦定的平叛大总管,杀了自己,谁都活不成。 基于这一点丘神积穿上官服大步向辕门走去,院子里数十名守卫拔出刀紧随左右。 在门口中间的位置,一个身穿白色衬服的年轻人正双手抱着女尸,站在雨水中。 此人不是范信还是何人。 来到近前丘神积停下脚步,阴着脸冷冷道。 “范信,你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带兵包围本总管的府邸,你到底要干什么!” 范信目光平静的看着丘神积,一字一句道。 “仰仗权势杀害良家女子,还请大总管交出杀人凶手!” 丘神积随意扫了一眼小凤仙的尸体故作不知道。 “什么凶手,本总管怎么不知道?” 范信强忍着怒意道:“铁牛,出来告诉大总管,杀害小凤仙的是不是行辕的这些守卫!” 铁牛畏畏缩缩的站在范信后面向眼前的守卫看去,指着其中六个粗壮的军卒说道。 “就是他们昨夜闯进燕来楼玷污了凤仙姐,然后又把她骨头敲碎吊死在旗杆上!” 示意铁牛退下,范信盯着丘神积道:“大总管这回还有何话可说?用不用我再叫几个证人来?” 面对铁证如山般的证言,丘神积自知抵赖不掉,故而咳嗽一声。 “本总管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样吧,赔偿给她两贯钱如何?”说着拿出两贯钱扔在小凤仙的尸体上。 在他看来自己堂堂清平道行军大总管,能拿出两贯钱赔偿已是难得的慈悲了。 范信但凡懂点官场规矩就应该知道见好要收的道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范信连看都没看这两贯铜钱,冷冷道。 “下官说了,请大总管交出杀人凶手!” 眼见范信不识抬举,丘神积的脸色也冷下来。 “我要是不要交呢?” 他不信范信真敢带兵打进行辕,因为那意味着自毁前途。 范信看了丘神积一会儿,右手僵硬的拔出佩剑,同时充满肃杀的声音响彻在行辕。 “按照大唐律例,行军大总管为战争临时设置,只能调兵遣将,而无权干涉地方司法权利!” “大总管若是执意包庇杀人凶手,下官只能带兵连同你一起抓起来!” “不信,你可以试试!” 话音落地,八百军士呈扇形将行辕团团包围,张开弓弩对准行辕内的众将士。 看到这一幕,守卫全都慌了神,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七品县令竟如此刚烈。 宁可仕途都不要,也要给一个青楼女子讨回公道。 “大总管怎么办,范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抓人,咱们要是不交人,会不会……”副将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丘神积狠狠瞪了一眼部下,看向范信复杂道。 “范信,你当真要为一个青楼女子得罪本总管?” 面对众人的注视,范信默然。 见状,丘神积仰天大笑。 “好好好,本总管为官数年,今日算是见识什么叫不怕死了!” 末了笑容一收,咬牙切齿道:“来人,将麻五几人交给范信,让他带走!” 这番话一出口,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几个军卒瞬间吓尿了,跪在地上哀求大总管救命。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喊,丘神积都无动于衷。 范信朝林铁使个眼神,后者带人走进行辕把麻五等人押了出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依次按在地上。 “范县令,您可以宣判了。” 范信神色肃穆的点点头,目光环顾四周百姓,最后落在几个杀人的军卒身上。 “尔等身为军中将卒,竟知法犯法,杀戮我大唐百姓,其罪当诛,罪该万死。” “来人,给我砍了!” “是!” 军士们大喝一声,高举战刀朝着嫌犯的脖子砍了下去。 寒光闪过,献血喷射,雨水中几个人头滚落到小凤仙的尸体前。 “凤仙姑娘,本官已经替你杀了军卒,你可以暂时瞑目了。”望着怀中苍白的绝美容颜,范信喃喃道。 寒风吹过,细雨无声。 处置完杀人凶手范信走到丘神积面前淡淡道。 “嫌犯已处决,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在后者阴沉的眼神中向远处走去。 望着拍手称赞的百姓,丘神积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嘎嘣直响。 活这么大年纪,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人当众羞辱过。 心中恨不能将范信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就在他即将爆发时,雨幕中突然传来数道快马声。 吁! 来到近前,来人猛地一拽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大声道。 “太后有旨,改任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为博州处置使,自接旨之日起立即将李冲押往京师问罪!” “武水县令范信一同前往,不得有误!” “丘处置使?” 回过神来,丘神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说把范信和李冲一起带往京师?” 使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立下这么大功劳,太后亲自封赏当然要带去京师了,这个丘神积怎么回事? 不过使者还是说道。 “没错,太后听完博州之事,特意点名将范信速速带往京师,您抓紧准备一下赶快上路吧。” “路上萧舒德会和您汇合共同前往京师。” 朝丘神积一抱拳,使者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把圣旨收好丘神积满面春风道。 “来人,将范信和李冲抓起来,用囚车即刻押往京师!” “哼,不是跟本官作对吗,这回看你怎么死!” 第30章 民怨沸腾! “处置使,圣旨是不是下错了?范信立下这么大功劳,他怎么也要押往京师问罪?”副将不解的问道。 丘神积瞥了他一眼,捋着胡须满面笑容。 “这你就不懂了,李冲一案涉及李姓宗王和武太后之间的斗争。” “范信功劳越大,越显得武太后治国无方,连一个小小叛乱都要靠地方县令平定。” “你说堂堂一国太后的颜面往哪放?” 副将恍然大悟,随即一脸钦佩的抱拳道。 “处置使不愧深得太后娘娘信任,这份见解果然老辣,依您看这二人押到京师会是什么下场?” 丘神积淡然一笑:“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李冲无论是否交出歃血名单都必死无疑。” “武太后不可能让反对自己的人活着,徐敬业如此骆宾王也是如此。” “至于范信……”提到这个名字时丘神积心里痛快至极。 “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恐怕到了洛阳就会被太后下令关进大理寺。”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丘神积一甩袖袍。 “好了,我们也该去向范信宣读太后的旨意了。” …… 西山坡上。 白幡招展,人影林立,亲手将小凤仙入土为安后,范信转身向城中走去。 隔着挺老远周典狱便大声招手:“范县令,朝廷来了旨意,正在县衙门口等着您呢!” 听到这番话在场百姓由衷的为范信感到高兴。 “太好了,范县令总算等来朝廷的封赏了。” “依我看,立下这么大功劳,怎么也得升到从六品。” “胡说,守住城池是惊世功勋,按照朝廷规矩至少连升两级。”武太爷顿了顿拐棍提醒众人。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林铁冲范信一抱拳。 “恭喜明府苦尽甘来,步步高升。” 面对林铁的恭贺,范信微微一笑感慨道。 “本官能有今天全靠兄弟们舍生忘死帮衬,等过几天提审完李冲,本官就把永业田归还给你们,也算了结兄弟们的心愿。” “多谢范县令成全!” 回到城中时雨下的越发大了,漫天的大雨中,几百个身穿盔甲的兵丁立在县衙门口,丘神积冷笑连连的站在中间。 “范县令,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发现传旨之人是丘神积,不知为何范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丘神积不屑的哼一声。 “放心,本官已由清平道行军大总管改任为博州处置使,不会像你一样动用军队解决问题。” 说罢,啪的一声张开金黄色圣旨。 “武水县令范信听旨!” “臣范信,听旨!”范信一敛官服跪在水洼中。 丘神积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大声道。 “门下,昊天有命,武后有曰,今闻博州生变,本宫与皇帝深敢震怒。” “故此,特命原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为博州处置使,萧舒德为副使,即刻前往博州将李冲押往京师,武水县令随同前往,敕此!” 脑袋轰的一声巨响。 范信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丘神积。 脸上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一股冲天怒火在胸膛里剧烈燃烧。 他做梦都没想到血战数天不退,到头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愤怒,厌倦,心灰意冷…… 一一从他心里闪过。 丘神积一直在观察范信,见他低着头,双拳紧握,心中宛如喝了甘泉一般畅快。 将圣旨合上,丘神积朝两侧的兵丁一招手。 “来呀,将范信关进囚车和李冲一起押往洛阳!” “是!”几名兵丁一抱拳朝范信走来 就在他们即将抓住胳膊那一瞬,一道消瘦的身影挡在前面,声音冰冷道。 “敢碰我家少爷者,死!” 几名兵丁冷哼一声,直接兵分三路向六子攻去。 速度之快,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从未出过手的六子,一个善于使用八十斤铜锤的神秘高手。 只见他一把抓住上路兵丁胳膊,宛如轮锤一般将几个来犯之敌横扫在地上。 周围兵丁见状,纷纷拔出战刀将其围住。 关键时刻围观的百姓怒了,成千上万的人向衙门涌来,嘴里骂朝廷无耻。 他们本来以为朝廷下达的是封赏旨意,没成想是要把范县令押去洛阳。 这下大伙不干了! 朝廷不抓贪官就算了,现在居然要把爱民如子的范青天带走,这还有天理吗? 林铁也是异常愤慨,当即命令麾下军士封锁各个路口,以防范信被带走。 眼见这些人无视圣旨,丘神积气得声音都尖锐了。 “好啊,你们这些刁民连朝廷督办大臣都敢围攻,莫非要造反不成?” “来人,快将范信给我押上囚车带走!” 兵丁们大喝一声,手持战刀齐齐往前迈了一步。 百姓们当仁不让,也往前走了一步,与兵丁们对峙在一起。 白发苍苍的武太爷拄着拐棍走上前,对着百姓沧凉道。 “乡亲们,范青天为了给大伙留一条生路,不惜自己挡在城门前,你们说,咱们能让他被带走吗?” “不能!” “不能!” 百姓们神情激愤的挥舞着锄头齐声怒吼。 “你们这帮刁民要干什么,本官可是朝廷派来的处置使!”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百姓,丘神积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刷刷往冒外。 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传个圣旨会有性命危险。 早知范信在百姓心中声望如此之高,他说什么都不会来县衙。 就在丘神积等人被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时,一道挺拔的身影推开人群走到台阶上。 “范青天,您?”百姓们停下脚步,一脸不解。 目光扫过这些百姓,范信一脸欣慰的说道。 “大伙都散了吧,围攻朝廷督办大臣是重罪,咱们武水县担不起这个罪名。” 武太爷重重一顿拐棍,神情悲愤道。 “范青天,您立下这么大功劳,朝廷非但没有封赏,反而还把您押到洛阳。” “乡亲们心里憋的慌啊!”说到愤怒处,老头敲得胸膛砰砰响。 “是啊范青天,您不能就这样被押走!”百姓们大声道。 范信擦擦眼角,笑骂道:“你们不走,难道想让本官一直在雨里淋着不成? 第31章 万民伞! “范青天!”百姓们悲呼一声,眼睛通红的看着范信。 范信转过身去无声的摆摆手,示意众人抓紧离开。 眼见范信心意已决,武太爷顿了顿拐棍大声道:“乡亲们,别让范青天为难,咱们走!” 望着陆续散去的百姓,丘神积擦擦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范信,咱们走吧?” 经过刚才的事他已经不敢再小觑这个七品县令。 “处置使稍等片刻,下官回去换套干净的衣衫。” “那你快点,太后娘娘还在洛阳等着审问你。” 范信点点头,回到衙门将自己的随身物品装进包袱,又叮嘱周典狱两句,然后看了一眼住过的房间,毅然走上囚车。 大雨滂沱中,丘神积穿着蓑衣一挥手,囚车缓缓驶出衙门来到武水县大街。 囚车里,范信裹了裹单薄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些。 丘神积虽然没有给他戴镣铐,但这样的天气光淋雨就足够遭罪了。 突然囚车一震停了下来 六子忍不住惊呼道:“少爷,您快看,百姓们都来送您了!” 范信抬起头透过阑珊向外面看去,漫天大雨中,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正站在大街两侧,默默的看着他。 雨水早已浇湿了他们的衣服,但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大伙这是舍不得我啊……” 范信轻叹一声,目光看向马背上的丘神积。 “丘处置使,能否让下官和百姓们见上一面?” 丘神积看看范信,又看看密密麻麻的百姓,不耐烦的命令兵丁打开囚车。 百姓们一看范青天出来了,纷纷跪倒在地。 “武太爷,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范信脸色一变,一个箭步跳下囚车向跪在道路中间的白发老者扶去。 武太爷仰起脸哽咽道。 “范青天,我们大伙舍不得您啊……” “您这一走世上就再也没有青天了!” “呜呜呜……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甚至就连跟随丘神积前来的副将都是一脸复杂之色。 “处置使,这个范信应该是好官,朝廷的旨意是不是下错了?” “是啊,末将从军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丘神积骑在马上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场景,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没想到这个芝麻大点的七品小官,会如此受百姓爱戴。 成千上万的人不惜冒着倾盆大雨前来相送,这在官场上还是第一次遇见。 “假以时日,此子必是劲敌啊。”丘神积暗暗想道。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产生,下一刻他的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一双阴翳的眼睛死死盯着道路前方声音颤抖道。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百姓怎么可能会给范信送万民伞!” “这一定是假的!” 为了验证真伪,丘神积直接跳下马来到近前。 当他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名字时,整个人连退数步,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身居官场十几年,他竟然碰到了百年难遇的万民伞! 这怎么可能? 良久。 丘神积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心中打定主意到了洛阳,一定要趁着武太后凤颜大怒时将范信置于死地,不然威胁太大了。 …… 囚车前,范信尽管浑身已经湿透,眼睛却是红润了。 “武太爷,本官何德何能敢劳你们做这样一把伞,我受之有愧啊!” “范县令,大伙没有能力护住您,唯有送上一把万民伞替您遮风挡雨。” “同时也让朝堂上那些大臣看看,您究竟是不是好官!” 话落武太爷重重一砸拐棍,中气十足道。 “乡亲们,把万民伞拿来给范青天撑开!” “是!” 百姓们大喝一声,双手捧着伞布来到范信面前。 “范县令,请您接伞!” 范信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的面孔,眼睛通红,嘴唇颤抖。 蒙冤入狱如何。 押送洛阳又如何。 能获得这些百姓认可,他这个七品县令值了! 下一刻,范信撩起袍摆跪入水中,大声道。 “武水县令范信,愿意接伞! 嘭! 伞布撑开,一面印有密密麻麻手印和名字的罩子将范信牢牢护在身下。 接过万民伞,范信在百姓的注目中从地上爬起重新站进囚车。 车轮驶过之处,沿途两侧的百姓们陆续跪入水洼中,失声痛哭,嘴里高呼范青天走好。 哭声之大竟然盖过了倾盆暴雨! 范信站在囚车上目光依次扫过这些百姓的脸,想要将他们的样子记在心中。 他知道此去洛阳等待自己的将是身赴黄泉,再想见面断然没有可能了。 这里是他初来乍到的地方,承载了太多情感。 如今就要离开,心中多少还有些割舍不下。 终于,囚车来到了城门口。 几个副将走到囚车前,破天荒的抱拳道。 “范县令咱们该上路了,您看是不是告诉百姓不要再跟着了?” 范信点点头,回头看向默默跟随的万千百姓 突然在囚车里跪了下去,声音铿锵道。 “乡亲们,此去洛阳再无见面之期!” “范信给大伙拜别了!” “范青天,您多保重啊,我们等您回来!” 百姓们齐齐跪倒在地大声回道。 范信重重一点头,转过身示意驱赶马车的兵丁加快速度。 随着囚车离开,身后的雨幕中隐隐有着哭声传来。 囚车行了一段距离后,丘神积命令队伍停下来,对两名卫士说道。 “你二人立即前往洛阳禀报太后,请她老人家放心,李冲和范信不日就会押进洛阳!” “末将遵命!”两名卫士一抱拳,策马离去。 …… 洛阳,观风殿。 武则天手持毛笔站在桌案前,聚精会神的在白纸上勾勒。 上官婉儿端着水盆凑到近前观摩一番,笑吟吟道。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太后莫非是准备把这幅字送给范信?” “是啊,这小子立下大功劳,本宫思来想去除了品级和爵位外,还得余外赏他点什么。” “索性题诗一首,留给他做传家之用。” 撂下毛笔,武则天双手在水盆里洗了洗,话锋一转。 “对了,范信走到哪里了,这么久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开口道:“估计快了,范信一介文官,丘处置使恐怕会给他安排一辆舒适的马车,路途上难免会慢点。” 武则天深以为然道:“你说的不错,丘神积最能体会本宫心意,应该是这样……” 第32章 枭雄末路! 将盆里水倒掉,上官婉儿一边替武则天脱掉长裙,一边开口说道。 “太后,微臣有一事不解,范信虽说立下些许功劳,但还没到开疆阔土的地步,您怎么……” “本宫怎么会亲自接见一个小小县令对吧?” 武则天光着身子踩入水中,热气腾腾间,风目中带着一丝惆怅之意。 如果她只甘心做个太后,自然不需要向小小县令示恩。 可问题是她最终夙愿是登上大宝,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皇帝。 所以他需要拉拢像范信这样没有背景,又能力出众的臣子。 同时也告诉天下人,她武则天最重视的就是人才。 如此一来范信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收回思绪,武则天幽幽道。 “当年齐恒公听闻管仲颇有才能,不惜放下政务亲自驱赶马车前往见面。” “本宫身为大唐太后,负有江山社稷之责,见一个七品县令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说的轻描淡写,但上官婉儿还是听出了其中寓意,笑吟吟道。 “如果范信是管仲,那您一定是选贤任能的齐恒公了。” 听到上官婉儿把自己比作称霸春秋的齐恒公,武则天龙颜大悦,哈哈大笑道。 “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话,好了,给本宫把纱衣拿来。” “是,太后!” 正当上官婉儿准备去拿纱衣时,一个内侍匆匆推开殿门,跪在屏风外道。 “启禀太后娘娘,博州处置使丘神积派人传信,车队已经到达洛阳城外二十里明月山庄,明日便可抵达皇宫。” “本宫知道了。”示意内侍退下,武则天对上官婉儿说道。 “你去告诉宰相张光辅,本宫明日要在上阳宫举行大朝会,所有五品以上大员全都要参加。” “本宫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给这位立下功勋的年轻县令册封!” “微臣遵旨。”上官婉儿福了一礼起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犹豫了一下说道。 “太后,大朝会要请陛下参加吗?” “李旦?” 武则天冷淡道:“他就不必了,李贞父子谋反一案没有查清楚前,他就待在静安殿好好反思吧。” “微臣知道了。”上官婉儿应诺一声,推开殿门融入夜色中。 等大殿安静下来,武则天披上透明纱衣来到殿门口,遥望静安殿方向幽幽道。 “自古皇家无亲情,旦儿,别怪母后,为了皇图霸业本宫别无选择……” 洛阳城外,二十里,明月山庄。 范信身穿粗布麻衣坐在棋桌前,在他的对面李冲手持黑子紧皱眉头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良久。 李冲扔掉黑子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大龙被杀主帅被围,断然没有活着的可能,范信你赢了。” 范信淡然一笑,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赢了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和你一样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见范信一脸淡然没有半点惊慌,李冲有些好奇道。 “范信,本王有些好奇,你先是阻抗李唐大军攻城,现在又跟武媚娘的亲信过不去,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啊?” 正常来说官居七品,也算是踏入官场了,应该知道官场上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但范信这种重情重义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官员能做出的。 范信看了李冲一眼,起身来到窗户前说道。 “我们那有句俗语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开始的时候我想的是升官发财。” “可当我看见老百姓求告无门时,我就剩下一个心思。” “那就是给老百姓办点实事儿!省着他们再让那些乌龟王八蛋欺负!” 看着神情激动的范信,李冲浑身微微一震,眼中有着恍惚之色,官场多年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热血青年了。 压下心中的惊诧,李冲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刚烈,倒是本王看走眼了。” “难怪丘神积抓你时,全城百姓都站出来维护你,单凭这份情意你值。” “只是本王有一事不解,当时全城都是你的人,你为什么不跑反而来洛阳送死?” 范信沉默少许,转过身直视李冲道。 “因为范某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帮她讨回公道将丘神积这个畜生绳之以法!” “若是逃走,还怎么向皇帝告御状!” 听到这番充满决绝的话,李冲脸色猛地大变。 “你是来京师告御状的?”他万万没想到范信竟藏着这份心思。 范信点了点头:“不错,范某位卑职低无法审问丘神积,因此只剩下告御状一个途径。” “最后无论是否成功,范某都对小凤仙姑娘心中无愧。” 静。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只剩下篝火燃烧时的噼啪声。 李冲发现自几好像有点佩服范信了。 堂堂七品县令竟然为一个青楼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纵观历史数百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他做出一个决定。 “范信,明日我们就要被押进洛阳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多还有几天可活。” “临死之前我准备把王府藏匿的金银珠宝以及那份名单托付给你。”说完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为什么要托付给我?”将上面的内容记下,范信皱眉道。 李冲把纸扔进篝火里,神色疲惫道。 “成王败寇,本王输了自然要死,但像你这样的热血官员若是死了实在可惜。” “将来这些东西没准能救你一命,去吧,本王累了。” 眼见李冲不愿再谈,范信郑重的施了一礼,转身向房外走去。 身后隐隐有着苍凉的声音响起。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归邙山。” “我之后,君复伤,一曲广陵散,来世再奏李云娘!” 范信停下脚步,转过头神色复杂。 火光冲天中一道熊熊燃烧的身影大声叫道。 “范信!把本王的骨灰和旗杆上女子埋在……” 轰隆一声,废墟中归于平静…… 片刻后,丘神积带着人赶到现场,看见李冲被大火活活烧死,一拳砸在胸甲上,咬牙切齿道。 “娘的,歃血名单还没问呢,本官明天拿什么向太后交代? 第33章 登朝觐见! 示意卫士把火浇灭,丘神积脸色阴沉的盯着范信。 “你和琅琊王待在一起这么久,他是不是把名歃血名单交给你了?” “否则他怎么会把临终后事交给你去办。” 范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道:“什么歃血名单我怎么没听说过?” 丘神积冷笑一声:“少跟本官装蒜,李冲府上空空如也,必然是藏匿起来,他死前就你一个人在现场,你会不知道?” “说!李冲把金银珠宝和歃血名单藏哪里去了?”丘神积拔出佩剑架在范信的脖子上冷冷道。 歃血名单事关前途,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这个东西。 然而面对他的威胁,范信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开口道。 “想要得到歃血名单你自己问李冲要去。”说罢一甩袖子走回房间。 “哼,马上都要死了,神气什么,等到洛阳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丘神积冲着范信的背影恶狠狠咒骂一句,对着属下说道。 “去把李冲的骨灰收拾起来,天色一亮我们就出发。” “是!” 一夜过去,当阳光照进明月山庄时,三百卫士已经整装待发。 命人将范信关进囚车后,丘神积翻身上马率领队伍向洛阳进发。 这时队伍后方突然奔来数匹快马,为首的老者正是被任命为博州副处置使的萧舒德。 刚一见面老头便气急败坏道:“丘神积,你竟敢绕开老夫单独押送案犯,本官问你李冲人呢?” 丘神积瞥了他一眼,阴着脸道:“没看见山庄被烧了吗,李冲刚死在里边不久。” “什么,烧死了?” 萧舒德一惊,确定李冲烧成骨灰后,心中长长的舒口气。 他正愁怎么除掉李冲呢,没想到这厮把自己烧死了,这样也好省着动手了。 压下心中想法,萧舒德随意扫了一眼囚车,不禁怔了一下。 “怎么,莫非萧副使还有意见?”丘神积皱着眉头道。 萧舒德眼中惊讶一闪而逝,笑着摇摇头。 “本官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行一步,就不陪丘处置使进宫面圣了,告辞!” 说罢一抖缰绳带着几个部下离去。 目送一行人离开,丘神积一挥鞭子带着队伍重新向洛阳开去。 没多久便来到洛阳城门前,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内侍走上前笑眯眯道。 “丘处置使,您可算回来了,太后娘娘和满朝文武正在上阳宫等着你们觐见呢,快点把人带过去吧。” 看到对方是太后身边的内侍,丘神积客气的抱拳道。 “敢问耿总管,太后和满朝文武为何如此着急见下官?” 按照他的想法是先把范信关到大理寺去,然后再去宫里觐见,没想到太后这么着急见自己。” 内侍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亲自册封了,立下这么大功劳不赏怎么成。” “耿总管您是说太后娘娘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册封?”丘神积不敢相信的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四年了! 足足四年了! 自从逼死章怀太子连降三级后,他便再也没有加官进爵过。 如今太后娘娘要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亲自对他册封。 这是何等的荣耀! 何等的恩宠! 一念至此,丘神积当即扔给内侍一袋锦帛。 “多谢耿总管告知,末将这就带人去也!” 话落,和队伍一起向皇宫方向而去,看得内侍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丘神积有毛病吧,太后娘娘亲自接见范信他激动个什么?搞的好像要册封他一样。” “对了,光顾着说话了,怎么没看着范信的影子,婉儿姐不是说他坐马车来吗?” “人呢?” 丘神积并不知道内侍其实迎接的是范信。 此刻他满怀期待,期待自己走上真正的人生巅峰。 几个部下见丘神积圣眷如此深厚,纷纷抱拳道。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此行重新获得太后娘娘的垂青。” “不难想象今日之后,朝堂里必将多出您的身影。” 听到几个部下的吹捧,丘神积开怀大笑,谦虚的摆摆手。 “哪里,哪里,本将军只是比别人更会揣摩上意罢了。” “好了,你们先带兵回营,本将军亲自押着范信去面见太后。” “末将遵命!” …… 洛水高岸,上阳宫。 此时这里站满了身穿黑红大礼服的官员。 由于是大朝会故而五品以上的六部九卿全部来了。 每个人都在小声议论封赏范信一事。 他们倒不是对范信有多感兴趣,而是在猜测武则天背后的用意。 奖赏一个七品县令弄这么大阵仗,没有其它原因傻子都不信。 很快时间来到辰时一刻。 在众臣的瞩目中上官婉儿搀扶着武则天走上銮台。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太后!” 武则天坐下后,对文武百官笑着说道。 “太宗在世时注重选贤任能,曾命阎立本在凌烟阁描绘出二十四功臣图。” “本后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在重视能臣方面却是和太宗一样的。” 说到这武则天看向一旁的内侍:“宣丘神积进殿吧。” 内侍躬身一礼,转身面向大殿门口,垫起脚尖扯着嗓子道。 “太后有旨,宣博州处置使丘神积觐见!” “太后有旨,宣博州处置使丘神积觐见!” 在内侍的传唱中,一道威风凛凛的身影大步走进上阳宫大殿。 “臣,博州处置使丘神积参见太后娘娘!” 望着台阶下容光焕发的丘神积,武则天面带笑意道。 “丘爱卿一路辛苦,平身吧。” 武则天原本只是按照惯例问候一句,不想却触动了丘神积的心弦。 “回太后,能给朝廷办事小臣一点都不苦。”说着擦起眼角来。 武则天欣慰的笑道:“你能有这份心实属难得,起来站到一旁吧。” 丘神积擦拭眼角的动作一滞,心中暗自感到疑惑。 耿总管不是说太后娘娘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册封自己吗? 现在自己就在大殿里,怎么还要站到一旁,难道是想审问完范信再封赏自己? 第34章 史无前例的封赏! 丘神积也没有多想,耿总管是宫里的人,他说太后娘娘要当众封赏自己,肯定是有这回事。 从地上站起来后,丘神积躬身施了一礼。 “太后,按照您的旨意微臣已经把范信带到洛阳,目前就在上阳宫外等候。” 听说范信来了,武则天非常高兴,满面笑容道。 “既然来了,那就快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 “微臣遵旨!” 丘神积陪着笑脸应了一声,转过身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 “来呀,把范信带进来!” 话音落地,满殿君臣齐齐向大殿门口看去。 他们很好奇这个为了转移百姓,与敌军血战三天不退的七品县令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 很快。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个身穿囚衣,脚带铁链的年轻人在卫士的押送下艰难向大殿走来,阳光下他的背影拉的老长。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是一怔,眼中有着迷惑之色。 不是说要请范信上殿受封吗,怎么带一个囚犯上来? 武则天也有些纳闷,神色不悦的看向丘神积。 “丘爱卿,本宫让你宣范信进殿,你带一个犯人进来干什么?” 她今日召开大朝会当众册封范信,为的就是向天下人展示她的帝恩。 不想这个丘神积如此不上道。 丘神积满面笑容道:“不瞒太后,这位犯人就是您要御审的范信。” “微臣怕他上殿冲撞了您,故意给其带上八十斤的铁镣。”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所有大臣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谁都没想到这厮如此胆大,竟然把武太后要册封的人当成囚犯。 并且还堂而皇之的押进大殿,这哪里是愚蠢,简直是在找死啊。 果然听到这番话武则天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凤目死死盯着丘神积,身体因为愤怒而隐隐颤抖。 “你是说,范信是坐着囚车来的洛阳?” 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丘神积脑门上的冷汗唰一下冒出来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按照圣旨办事,武太后怎么是这副模样?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后恕罪,微臣只是有些心急提前给他带上铁镣而已,御审过后也是一样……” 嘭! 武则天一脚踹翻鹤炉,指着丘神积勃然大怒道。 “你这个混账给本宫住嘴!” “范信立下惊世之功,本宫什么时候说把他抓来了?” 武则天心里这个气,好不容找到一个竖立仁君的机会,结果就这样被丘神积浪费了。 望着一脸暴怒的武则天,丘神积吓坏了,连忙爬到台阶下求饶道。 “微臣愚蠢,体错圣意,还望太后娘娘饶恕小臣的罪过!”说完砰砰地往地上磕头,没几下脸上淌满了鲜血。 丘神积毕竟是自己人,武三思见差不多了走出队列道。 “丘神积虽然犯错,但忠心可嘉,还望太后看在他一片赤城的份上饶其一命。” “臣等附议!” 武则天扫了一眼丘神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还不滚到一边候着去!” “谢太后饶命!”丘神积脸色一喜,爬起来站到队列里,眼神得意的看着范信。 看意思好像再说就算我犯了错又能怎样,还不是安然无恙。 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范信心中越发沉重,连矫诏都能无事,他的御状真能告赢吗? 武则天高坐銮殿之上,看到范信自从进入大殿始终不发一言,示意金甲武士给他去除脚镣。 “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立下这么大功劳非但没有受到奖赏,反而还被关进囚车押进洛阳。” “这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好受。” “你放心朝廷不会亏待像你这样的能臣干吏。” 说到这里,武则天朝一旁的上官婉儿点点头,后者会意的走上前展开金黄色圣旨,樱唇微启道。 “门下,昊天有命,武后帝曰,武水县令范信在任期间,勤于政事,爱惜子民。” “为避免我大唐陷入战火,不惜身先士卒,率军与敌血战三日不退,并最终擒获贼首。” “其心可忠,其行可赞,故此特晋升为从五品博州长史,赏纹银二百两,府邸一座,良田二十亩。” 轰的一声,满殿哗然,所有人齐齐看向范信,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大朝会召开之前,他们想过范信会升官,甚至想过连升两级到正六品。 但唯独没有想过武太后竟然直接把他连升三级,从一个小小地方县令,一跃成为州里的实权人物。 长史啊,那可是仅次于刺史的二号人物,根据大唐律法刺史若是有事不在,长史可以直接接管整个州府。 可见武太后是何等看重这个叫范信的年轻人! 想到这些,不少大臣眼睛都红了,他们辛辛苦苦熬了大半辈子,头发都白了才迈入五品的门槛。 结果这个范信只守了一次城就连跨三级,早知这样他们也去守城了。 众人当中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丘神积,他做梦都没想到属于自己的荣耀,居然被范信夺了去。 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怨恨,打定主意要报复回来。 将众臣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微微一笑,颇为满意。 本来她打算将范信提拔到正六品,外加赏赐一些财物。 但思来想去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于是她大笔一挥把正六品改为从五品。 现在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范信接过圣旨会谢恩时,却不想他越过上官婉儿来到大殿中间。 当着众人面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折高举头顶,铿锵之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太后,臣弹劾金吾卫将军丘神积!” “此人在担任博州处置使期间,公然将一名叫小凤仙的女子杀害!尸体悬吊在旗杆之上!” “其手段残忍微臣平生从未遇见,还望太后以正法绩,还小凤仙一个公道!” 静! 大殿死一般的安静,谁都没想到范信会在大朝会上弹劾丘神积。 更没想到他这次来洛阳是告御状的! 丘神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恶狠狠瞪着范信。 最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太后,臣冤枉啊!” 第35章 血谏朝堂! “你给本宫闭嘴!”武则天狠狠瞪了丘神积一眼,目光看向范信道。 “范信,自古以来以下告上者,无不是交由大理寺清查,刑部督办,从未出现过告御状的情况。” “本宫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一旦状告丘神积不实,等待你的将是流放三千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其实武则天并没有众臣想象的那么愤怒,相反非常欣赏范信的性格。 堂堂七品县令,能为一个青楼女子做到如此地步,世间少有。 因此她不希望范信在错误的道路上葬送自己的前途。 上官婉儿也跟着劝道:“范县令,太后之言句句都是为你好,有些事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是啊范信,区区一个青楼女子贱籍也,犯不着告御状。” “依本官看还是算了吧。”回过神来众臣不以为然道。 就连借机准备弹劾丘神积的清流大臣都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闹这么大阵仗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案呢,感情就是死了一个青楼女子啊。 这算个什么事,谁家没死过几个婢女。 面对君臣的劝解,范信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的慌。 他实在没想到一条鲜活的人命在这些人嘴里居然连猪狗都不如。 愤怒! 失望! 以及对官场深深的厌倦! 如果当官连人性都没有了,这个官升的还有什么意义? 一念至此,范信在众人的注视中毅然的往前迈了一步。 “太后,大丈夫言出必随!臣愿意承担后果,只求朝廷还小凤仙一个公道!” 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不小轰动,不少大臣都是摇了摇头。 这个范信还是太年轻了,脾气一上来连仕途都不顾了。 漫说一个青楼女子,就是妻子和高官厚禄比起来又算个屁啊。 武则天坐在銮殿之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范信,声音冰冷道。 “平民告官即便能赢,也要梃杖五十,你虽有官身但依然不能幸免,本宫最后问你一次。” “你确定要为一个青楼女子状告金吾卫将军吗?” 范信重重一点头。 “好!”武则天大袖一甩凤目威严道。 “既是告御状,本宫问你状纸可在,若是没有……”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震惊的看到范信咬破手指,在囚衣上奋笔疾书起来。 态度之决绝令在场所有人感到心惊,即便是武则天心中也是掀起阵阵波浪。 执掌大唐十几年她从未见过这等性格刚烈的官员,一言不合便愤笔血书。 这是心存死意,没打算活着走出上阳宫啊。 良久。 范信写完内容,双手举着状纸道。 “请太后御览!” 上官婉儿接过状纸,仅仅看了一眼便脸色微变递给了武则天。 “太后,这是范信写的血状,一共一百零八个字。” 武则天神色复杂的接过状纸,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依然还是被上面的血迹震撼了一下。 这是一封普通至极的状纸,上面罗列着丘神积令人发指的罪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臣子啊,真是世间少有……” 武则天心中暗叹一声,压下感慨抬起头看向范信。 “你的状纸本宫已经看过,是否有相关证言?” 她决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审一回案子。” “回陛下,相关证言俱在奏折中!”察觉到武则天的变化,范信精神一振大声道。 武则天闻言拿起奏折翻了一遍,末了放在桌上对着丘神积冷冷道。 “丘神积,本宫任命你为博州处置使,你不思圣恩也就罢了,居然在办案期间奢侈无度,杀害青楼女子。” “真当我大唐律法是摆设吗!” “说,该当何罪!” “太后!” 丘神积悲呼一声,将脑袋杵在地上。 换成往日武则天或许会网开一面,但今天她绝定除掉这个失去价值的酷吏! 故而重重一拍御案,声音威严道。 “来人,将丘神积押入大理寺,经三法司审核无误后明正典刑!” “太后,您说什么?”丘神积一脸难以置信。 他为了武姓江山杀了那么多朝廷大臣,到头来武则天竟要杀自己? 见状,武则天冷哼一声,直接命令驻守殿前的千牛卫将其带走。 看到这一幕,朝中不少身受酷吏之害的大臣跪倒在地,嘴里高呼太后英明。 他们没料到令人谈之色变的丘神积竟真的被范信告倒,这简直是奇迹! 不过很快他们又皱起眉头来,刚才武太后说就算赢也要挨五十重杖,像范信这样的身板能受了吗? 感受到众臣复杂的目光,范信知道自己该付出代价了,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太后,臣请执行梃杖!” 令他意外的是,武则天没有让千牛卫施展梃杖,而是起身对着众臣道。 “贞观年间魏征屡屡直言犯上,气的太宗皇帝暴跳如雷,这时长孙皇后上前说只有明君在位才会出现性情之臣。” “本宫每每和高宗说起此事都是感慨万分羡慕不已……” 说到这里武则天看向范信,目光温和道。 “你虽不是魏征,却自有一番真性情!” “拟旨,武水县令范信,位居七品尚能对天下苍生心存怜悯之心,实属难得。” “故册封为武水县男,食邑五百户,所写奏折可直达本宫观风殿!任何衙司一律不得阻拦!” 此话一出,无异于大石砸进水面顿时掀起惊天巨浪。 包括上官婉儿在内的所有文武大臣全都是面露震撼之色,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范信。 年纪轻轻位列从五品大臣已是官场奇闻。 如今一日尚未过去,又被授予武水县男爵位。 这个范信莫非简在帝心不成? 尤其是武三思几个武性大臣,更是眼热不已。 他们溜须拍马,苦心钻营才获得今天这般地位,结果还没范信在囚衣上写个血书升的快。 早知这样他们弹劾人时用绣花针多放点血就好了。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范信一敛囚服郑重道。 “臣,谢太后隆恩! 武则天充满威严的点点颔首:“册封结束,本宫也该跟你们说点正事了!” 第36章 衣锦还乡! 众臣神色一凛,赶忙站好队列看向武则天,做出一副聆听圣训的模样。 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武则天起身沉声道。 “日前御史台上奏折说宁州刺史狄仁杰在任期间勤政爱民,处理大量积压案件,以至于百姓为其建立一座石像。” “像这样的人才岂能久居偏远之地,一会儿中枢草拟一份旨意,改调狄仁杰为江南巡抚使,全力查察各道州府县民情。” “微臣尊旨!”宰相张光辅躬身一礼。 待其退下后,武则天看向队列中一位身材肥胖的男子。 “最近洛阳连降暴雨,紫微城各处大殿年久失修,你们工部可有预案备用?” 工部尚书闻言急忙走出队列,手持玉圭道。 “回奏太后,紫薇城宫殿众多想要修缮最快也要入冬之前完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消耗方面最少需要四十万贯铜钱。”工部尚书小声说道。 “这么多钱?”武则天眉头微皱,想要就此作罢。 可一想到紫薇城涉及皇家气运和自己的登基大业,又熄了停止修建的念头。 这回没用武则天点名,户部尚书主动站出来愁眉苦脸道。 “太后,今年开春的时候各部预算已经划分完毕,微臣实在没有办法再拿出这么多钱,不如明年再修如何?” 听到这番说辞武则天顿时火冒三丈,重重一拍御案。 “废物!连修缮宫殿的钱都拿不出来,本宫要你们何用!” “本宫不管,限你十天之内拿出解决办法,不然你就回家养老去吧!” 一听这话户部尚书吓得脸都白了,当即告饶道。 “太后,您就是把臣罢官,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眼见武则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武承嗣朝武三思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走出队列。 “太后,户部预算都是年初时划分好的,仓促之间让户部余外拿出这么多钱确实有点难。” “臣倒是有一个办法既能让大殿修完又不用消耗国库。”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武则天凤目一亮催促道。 “此策说来简单。”武三思瞟了一眼李姓大臣方向一眼。 “琅琊王李冲造反被俘,虽说人烧成灰了,可他的几十万亩良田和金银珠宝还在。” “以微臣看朝廷不如补上博州刺史的空缺,由其全权负责李冲造反一案如何?” 得知李冲烧死后,武三思和几位武党大臣悄悄商议了一番,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可以从他的家人入手调查歃血名单,顺便借着修宫殿的名义把其积攒的财富抢夺过来。 武三思相信这个提议肯定会得到自己那位姑姑的支持。 果然听到李冲的名字武则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就依武爱卿所言,由博州刺史李霭全力清查李冲谋反一案,限期将其家产上交国库。” 此话一出,李元嘉等人脸色极为难看,隐藏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心中恨不能将范阳王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堂堂高祖血脉竟投靠武媚娘这个贱人,简直丢尽了祖宗的颜面! 武三思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退回到队列里。 将李姓旧臣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凤目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接着说道。 “此案关系重大,李霭身为皇族宗亲难免有亲嫌之疑。” “范信,你立即赶回博州赴任,协同李霭一起清查琅琊王府!” 见武则天看向自己范信走到殿前躬身一礼。 “微臣这就赶回博州,全力配合李刺史调查!”说完转身欲走。 不想武则天突然叫住了他。 “太后,您还有事?” 武则天微微一笑,从上官婉儿手中拿过一柄金龙宝剑,温和道。 “你来的时候是坐着囚车,回去时自然要体面一点。” “这把天子剑是高宗赠送给本宫的,现在就赐给你吧。” “记住,此剑如同本宫亲临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堕了它的尊严!” 范信深吸一口气双手郑重接过宝剑,肃声道。 “太后放心,范信一定不会辱没它的光辉!” 武则天笑着点下头:“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去吧,回去好好善待百姓!” “微臣告退!” 将金龙宝剑用布包上挂在背后,范信朝武则天一抱拳,在众臣羡慕的眼神中昂首走出上阳宫大殿。 来到台阶上,范信迎着夕阳的晚霞长长的舒了口气,轻声自语道。 “凤仙姑娘,凶犯已经伏法,本官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说完大步向皇宫外走去,宫门前四名身穿红中衣,脚踩虎金靴的千牛卫齐齐一抱拳。 “您是博州长史范信吧?” “你们是?”打量一番几人,范信神情疑惑。 为首之人笑道:“末将千牛卫,奉太后之命护送您前往博州赴任。” “张欢,李郞。” “杨清,赵虎。” “参见长史!” 得知这些人是皇帝的亲卫,范信脸色一变,连忙将其扶起。 “诸位兄弟不必多礼,既然是太后旨意那咱们抓紧时间上路吧。” “本官离开这么久,也不知武水县怎么样了。 就在范信星夜赶往博州赴任时,此时的武水县衙则是一片狼藉。 “快点,把范信用过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给本官烧了!”章松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不耐烦道。 在他的周围几名长相俊俏的小丫鬟正一脸不情愿的给他捏腿。 “哼,你们几个贱婢,真是不识抬举,范信已经被押到洛阳治罪,用不了多久就会人头落地。” “你们还不趁着章县令刚刚上任,好生巴结?”孙主簿大声训斥道。 紧接着,转过身陪着笑脸道:“章县令,您看还算满意?” 章松挖了挖鼻孔,斜了他一眼。 “老孙呐,本官可被你害苦了,你说跟谁不好偏偏选择李冲。” “要不是本官认武尚书当干爹,你这会早就见阎王了。” “是是,章县令教训的是,小人以后就跟您混了。”孙主簿点头哈腰道。 瞧他还算上道,章松脸色缓和几分。 “看目前这情况小范是回不来了,你先贴个告示出去,从明天起武水县百姓多交三成的税。” “本官要在入冬时好好给干爹过个大寿!” “去办吧。” 第37章 你们的范青天回不来了! “那您先休息,卑职去贴告示!”孙主簿陪着笑脸说了两句,转身走出县衙。 “呸!什么东西,不就是认武三思当个干爹吗,瞧把你得意的!” 往地上吐两口浓痰,孙主簿带着部下去贴告示。 第二天一早,百姓们看到告示后纷纷大吃一惊。 “天呐,三成粮税,这个章扒皮是想逼死咱们啊!” “走,去县衙找章松去!” 当武水县百姓自发来到县衙时,就见章松躺在太师椅上,悠哉的喝着小酒。 在门口两侧站着几十个凶神恶煞的衙役。 看到武太爷领着百姓来了,章松撂下酒盅。 “我说老武头,这大白天的你不去把粮税交了,带人来这干什么?” 武太爷手中拐棍重重往地上一顿,怒发须张道。 “你还有脸问老朽来干什么?要不是你增加三成粮税,大伙能来这里吗!” 章松醉眼朦胧的打个酒嗝,笑眯眯道。 “原来是这事呀,本官不是在告示上说了吗?太后娘娘要修紫薇城大殿,各州县都得加三成税。” 武太爷本来就火大,一听这话顿时神情激动道。 “你放屁!咱大唐自建国以来什么时候向百姓要过钱修皇宫,分明是你假借上意,中饱私囊!” 三番两次被一个老头训斥,章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阴冷道。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本官是武水县令,我说的话就是上意!” “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县令?难怪范青天将你关进大牢,依老头子看罪有应得!” 啪! 章松一耳光扇在武太爷的脸上,面目狰狞道。 “老不死的,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当众顶撞本官!” “什么狗屁范青天,他早就被押进洛阳活活打死了!” “现在我才是你们的父母官!” 被范信关进大狱那段日子,是章松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 所以他最恨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范信的名字,哪怕对方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头也不行。 武太爷擦掉嘴角的血迹,看向章松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章松,实话告诉你,在我们的心里只有范青天才是真正的武水县令。” “朝廷不可能冤枉他这样的好官。” “没错!你这样的狗官不配当我们的县令!”百姓们跟着大喊道。 “好好好,你们这些刁民看来是要造反了!”章松怒极而笑,三角眼中闪烁着怨毒。 下一刻,他猛地踹翻桌子,大声咆哮道。 “来人,给我将这几个带头的刁民抓起来!” “是!” 衙役们大喝一声,挽起袖子走上前将武太爷等人按在地上,正要捆上绳子,远处传来一道大喝声。 “且慢!” “周县丞?”看清来人,章松眼睛微微虚眯:“怎么,你有事?” 对于这个投靠范信的家伙,他心中恨的牙根直痒痒。 周仓扫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百姓,对着章松拱拱手。 “章县令,这两年百姓的田地大多数被琅琊王强行买去,您现在让他们去哪里多拿三成的粮税出来?” “那是百姓的事,本官只管按时收税!”章松一甩袖子,推开周仓冷冷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些刁民抓起来!” “是!” 衙役们一点头,将武太爷几个人套上钩子使劲一拽吊在半空。 看到这一幕,周仓脸色非常难看,强忍着怒火道。 “章县令,你如此对待本县百姓,就不怕范县令回来惩治你吗?” “回来?”章松冷笑一声,风轻云淡的吹了吹手指尖上的灰尘。 “你们的范县令恐怕回不来了,就在前天本官接到消息李冲在路上引火自焚。” “范信被卫士带上八十斤的脚镣押进皇宫。” “听说连囚衣上都被鲜血染透了,你觉着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回来吗?” 这番话一出口,哭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齐看向章松,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什么,范县令被上了大刑?”周仓颤声道。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范信被抓只是一场误会,等朝廷弄清楚原因就会放回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范信竟然被带上八十斤的铁镣挨了重刑,连囚衣上都沾满鲜血,那人还能活吗? 周仓不敢想下去了。 至于武太爷等人更是浑身一震,停止了挣扎。 瞧众人一脸绝望的模样,章松心里甭提多痛快了。 虽然传信之人只是说了一句范信“血溅”朝堂,连太后都震动了 但在他看来范信必死无疑,连血都溅到朝堂上,可想而知受了多重的伤。 因此刚刚上任第一天,他便对这些拥护范信的百姓开展报复。 “哼,本官亲耳听见传信之人说范信血溅朝堂,怎么可能会有假,你们的范青天回不来了!” “范青天回不来了?”百姓们面若死灰的喃喃一句,突然小声抽泣起来,继而所有人都跟着抹起眼泪。 见状,章松心情大好的摆摆手。 “来呀,给我拿鞭子狠狠地抽这些刁民,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武水县头上的天!” 就在章松坐在衙门前洋洋得意的品着美酒时,一辆牛车缓缓停在驿站门口。 “范长史,咱们到武水县驿站了。”勒住马缰,张欢回头说道。 “终于到地方了。” 范信从牛车上跳下来,仰望面前的驿站,心中感慨连连。 想当初自己被押往洛阳时,百姓们就是在这里向他挥手道别的,没想到自己又活着回来了。 这次从洛阳回来,让范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道大伙怎么样了。”范信暗暗想道。 这时驿站大门推开,拎着泔水桶的郑驿丞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范信站在牛车前,手里的泔水桶当啷一声摔在地上,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您是范县令?” 范信笑着点点头:“郑驿丞你廋了不少啊。” 确定是范信后,郑驿丞连忙跑过来喜极而泣道。 “范县令,您总算回来了!” “快去城里看看吧,章松那个王八蛋又在祸害百姓了! 第38章 长史驾到!!! “章松?”范信眉头微微皱起:“这厮不是被本官送去大理寺了吗,又回来了?” 郑驿丞摇摇头叹息道:“别提了,章松被押走后认武尚书当了干爹,非但没有获罪,反而还连升两级当了县令。” “这不刚一上任就增加三成税收,百姓们不同意去找章松,被他挂在旗杆上暴打。” “就连我也因为您的关系从驿丞的位置降到伙夫。” 见郑驿丞满脸苦涩,范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放心,最多三天,你就能官复原职!” “有本官在,这武水县还翻不了天!” 说完翻身上马一甩鞭子向城内奔去,他在任时从来都是少收税,唯恐加重百姓的负担。 章松这个狗才竟敢一口气增加三成税收,这不是逼着老百姓造反吗! 张欢四人对视一眼策马跟了上去,他们想看看范信如何处理此事。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城内,随着向县衙靠近,人群越来越密集,后来范信干脆跳下战马步行前进。 而此时的县衙大门口则是一片惨烈,武太爷等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眼瞅着就剩下一口气了。 几个于心不忍的眷属推开衙役来到台阶下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哀求道。 “县爷,不能打啊,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啊!” “是啊县爷,我们回去借粮交税还不行吗?” 章松坐在酒桌前慢条斯理的吃口熏鸡,瞥了一眼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嗤笑道。 “以前范信在时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减轻老百姓负担,要咱看纯属放屁!” “像你们这些贱骨头只有狠狠惩治才能老实。” “想要救人也行,每人先交两贯钱的赎金,在认罪书上按个手印就可以回家了。” “什么!两贯钱赎金?”老妇们一听要交两贯钱吓得脸都白了,他们辛辛苦苦一年才攒下几百文,上哪凑这么多钱去?” “县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俺们一条活路吧!” “县爷……” “不要求他,老朽宁肯被打死也不会多交一分钱。”不知何时武太爷醒了过来,愤怒的盯着章松道。 “对,不能把钱给这个狗贪官!”几个吊在旗杆上的百姓大声附和道。 眼见这些刁民死到临头还嘴硬,章松眼中闪过一抹恼怒,杀气腾腾道。 “好好,看来你们这些刁民是真不怕死啊,那本官就成全你们!” 话落,重重一拍酒桌。 “来人,给我将这十二个刁民放下来就地处斩!” 命令一下,满场哗然,谁都没想到章松一言不合就要当众杀人。 孙主簿犹豫了一下说道:“明府这不好吧,本朝律法言明九十岁以上老人不可处刑。” “再说里面还有两个孩子,要是把他们杀了,恐怕会引起众……” “嗯?”章松瞥了他一眼。 孙主簿脸色一变,赶忙改口道:“卑职多嘴,您背后有武尚书撑着,杀几个刁民自然无事。” 章松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到台阶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十二人,冷笑连连道。 “老不死的,这就是你跟本官作对的下场。” “记住,武水县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我章松!” “行刑!” 一声令下,几名衙役走上前,对准武太爷等人的脖子举起腰刀。 阳光下刀锋散发着阵阵寒芒,看到这一幕不少百姓拼命向前挤来,嘴里高呼冤枉。 就在腰刀即将落下那一瞬,人群里忽然响起大喊声。 “博州长史驾到!” 嘹亮的声音绵延不绝,回荡在衙门上空。 下一刻。 人群分开,一名身穿粗布麻衣,背挂宝剑的年轻男子大步走进场地。 看到他的样貌,所有人都是一愣,继而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快看!是范青天回来了!” “他没有被朝廷治罪,又平安的回来了!” “太好了,这下我们有主心骨了!” 章松站在台阶上,看着迎面而来的范信,脸色非常的难看,藏在袖子里面的手隐隐颤抖着。 武管家不是说范信血溅朝堂了吗,怎么又好生生回来了? 来不急多想,章松整理一下官服,挤出一丝笑容道。 “恭喜范长史平安高升,此番归来实在是太……”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范信一脚踹在地上。 “你这狗才本官等会再收拾你!”狠狠瞪了一眼章松,范信直接越过他来到武太爷面前。 “武太爷,您没事吧?” 老头睁开眼睛发现是范信,苍白的老脸露出一丝欣慰。 “章松说您被朝廷治罪,老朽不信,像您这样的好官怎么会被治罪呢,咳咳。” 看见老头伤的厉害,范信转身对几个百姓说道。 “你们先把人抬到药铺去疗伤,剩下的事交给本官解决。” “小人明白。”几个百姓正要上前抬人,一旁的章松突然大声阻止道。 “且慢!章某在官场混迹多年,从未听说七品县令能连三升级成为一州长史。” “范信,你这身粗布麻衣打扮如何能证明自己是新上任的博州长史?” 说这话时章松暗自庆幸,还好他机智不然就被范信蒙骗过去了。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是啊,博州长史可是比县令还要大的官,不说前呼后拥,至少也得有几个护卫。 再看范县令,一身粗衣打扮咋看都不像新官上任的模样。 该不会是为了救他们情急之下编造的谎言吧,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感受到百姓眼神中的担忧,范信微微一笑,转身冲章松说道。 “既然你想见识一下,那本官就成全你!” “张欢,李郎!” “杨清,赵虎!” “末将在!” 话音落地,四名身穿素服的大汉从人群里腾空而起,稳稳落在范信面前。 “给章县令长长见识!” “是!” 四人大喝一声,转身向章松走去,沿途所过之处青砖寸寸碎裂。 灰尘中四人解开衣袍,露出里面的飞熊服,并亮出一枚枚黄灿灿的腰牌。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吾等皆是正六品千牛备身!” “奉当今太后之命护送范长史赴任,再敢阻拦小心尔的狗头!” 第39章 千牛卫的威力! 噗通! 章松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神直直的盯着四名壮汉。 他虽然不认识四人,但千牛卫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这些人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平日待在皇宫大内保护皇帝和太后的安全。 只是,他不理解,当朝太后怎么会派这样的高手来护送一个小小地方官吏? 难道范信有什么特殊之处? 就在章松心中掀起滔天大浪时,范信背着手来到他面前:“章松,身份已证,这回你还有何话可说?” 听到这番话,章松浑身一哆嗦,强笑道。 “误会,都是误会,堂堂范青天武水县谁不知晓,下官怎敢怀疑您呢。” “误会?”范信冷笑一声,围着章松绕了一圈。 “上次本官没有杀你已是手下留情,结果你不思悔改。” “这回又趁着本官不在变本加厉报复百姓。” “强征三成的税收,你就不怕官逼民反吗?” 伴随范信一声暴喝,章松眼皮一颤,故作镇定道。 “是又如何,本官犯下大罪自有大理寺论罪,范长史恐怕惩治不了章某吧。” 事情到这个份上他也豁出去了,反正最后干爹会出手相助,大不了换个地方当官就是。 眼见章松犯了罪还这么嚣张,范信点了点头。 “换成以前这番话或许能救你一命,但现在晚了!” “你要干什么?”察觉到范信话中的杀意,章松往后退了一步惊慌道。 范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不是喜欢把人挂在旗杆上吗,那本官就让你尝尝被挂的滋味。” “来呀,把章县令挂在旗杆上暴晒七天,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下来!” “末将遵命!”张欢四人一抱拳,伸出手向章松抓去。 这时一道轻笑声从人群里传来。 “范长史好大的胆子,没有经过李刺史准许,就敢对一县父母官施展酷刑,莫非真当我大唐律法是摆设吗?” 人群分开,一名管家打扮的胖子走到县衙前,在他身后跟着十几名小厮。 瞧见来人,章松面露狂喜:“武管家您来的正好,快救下官出去。” 武管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放心有本总管在这,没人能碰你半根毫毛。”说完目光看向范信。 “范长史,章松是我们武家的人,还望看在尚书的份上揭过此事如何?”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张欢四人,他们久在宫中自然知道武三思和太后的关系。 “范长史,依末将看不如算了吧,武三思的势力遍布朝中,多少重臣名将都与其有瓜葛,您没必要因为几个百姓得罪他。” “是啊,武尚书是当今太后的侄儿,万一惹恼了他对您的前途不利。” “范青天,要不把章松放了吧,我们没事。”百姓们跟着劝道。 相比惩处章松,他们更在乎范信的前途。 看到这么多人被尚书府的名头震慑,武管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相信范信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持续太久,便看到范信在众人的注视中来到前面,淡淡道。 “官逼民反,加征暴税历来是大罪,今天别说是你们家尚书,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带走这厮! 话落,范信当啷一声拔出金龙宝剑,杀气腾腾道。 “千牛卫何在!” “末将在!” 张欢四人往前踏了一步,齐声抱拳。 “给本官把章松挂到旗杆上暴晒七天!胆敢阻拦者,杀!” “是! 金龙宝剑一出,等同太后亲临,张欢四人不敢有半点犹豫,抓起章松就将他吊在旗杆上。 由于手段快速,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章松已被吊上旗杆。 看着在半空来回漂摆的章松,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范信胆子这么大,竟敢当着武家人的面把章松挂在旗杆上。 这是没把武尚书放在眼里啊! 武管家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章松,对着范信冷冷一笑。 “范长史不愧是敢血谏朝堂的人物,老夫今日算是开眼了。” “希望见到我家武尚书时,你也能这么硬气!” “哼,我们走!” 等到尚书府的人离开后,范信面向众人淡淡道。 “从即日起,凡是章松加征的税赋一律取消!尔等不必再另行上缴!” 现场百姓沉默少许,突然齐身大拜,声音隆隆道。 “谢范长史替我们讨回公道!” 示意众人散去,周县丞一脸愧疚的走上前。 “下官无用没能阻止章松施暴,还望范长史恕罪。” “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已经不容易了。” 勉励他两句,范信话锋一转:“你一会去找些可靠的人带上镐头随本官出趟城。” “出城?”周县丞一怔,有些想不明白范信让带镐头干什么。 范信点下头:“没错,再征调几十辆大车,本官有用。” 按照李冲的说法,他把博州各县的地契和金银珠宝埋在了艾山一带的破庙下面。 只要找到破庙,就能找到埋藏的地契。 周县丞见范信神情严肃,也没有细问,连忙找来三十多个壮实的小伙子,又征调了几十辆马车。 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武水县向艾山行去。 直到月上中天时才在半山腰找到一处破庙。 里面供奉着一块崭新的牌位,上面写着李云娘三个字。 “范长史,这是……” “这是琅琊王妃李芸娘的灵位。”想起挂在旗杆上的美艳女人,范信叹息道。 “好了,闲话少说挖吧,趁着天亮之前咱们务必要装上车运走。” 这些地契其中大部分要还给被强占的百姓。 剩下的连同金银珠宝是他用来换取李氏妇孺性命的筹码,必须小心行事以防被人发现。 当初李冲之所以把地点告诉他,就是为了换取那些无辜者的性命。 他拿回地契后自然要履行诺言。 很快,有人刨出了第一口箱子,接着又刨出第二口,第三口…… 直到第三十口大箱子刨出来时,众人才停下来休息。 “啧啧,没想到琅琊王家产这么丰厚,够下官花几辈子的了。”周县丞说道。 范信瞥了他一眼,拍拍手上的灰尘。 “你带一队人把这些大箱子送到县衙大狱派人严加看守,等明天我面见李刺史回来再说……” 第40章 夜袭县衙大狱! “长史放心,下官会亲自守在大狱,不许任何人靠近。”周县丞神色郑重道。 范信点了点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县衙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将李云娘的牌位扶好,范信带着车队趁夜返回武水县衙,亲眼看见箱子堆在死牢后,这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范信从睡梦中醒来,洗漱一番换上崭新的官服,打算去刺史府拜见李霭。 虽说初次见面时对方曾想杀了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李霭被封为博州刺史是直属上司,按照礼节他应该主动去刺史府报道。 对着铜镜照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不妥后,范信走出房间正要让六子把马车赶出来。 一名狱卒神色慌张的走过来,抱拳说道。 “范长史,县衙大狱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范信心里咯噔一声,赶忙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昨晚刚把琅琊王的财宝藏在县衙大狱,今天一早就出事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这些财宝是他用来换取李家妇孺性命的关键,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狱卒也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早上去上差时发现牢门被人撞开,过道里到处都是鲜血,周县丞等人则躺在牢房里生死不知。 于是他命人看守现场自己来向范信报信。 听说周仓倒在大牢里昏迷不醒,范信心中暗叹一声。 果然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有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强行闯入县衙大狱抢走了李冲的财宝。 周仓不同意率人抵抗,因寡不敌众最终倒在了地上。 至于幕后凶手不难猜测,能在博州拥有这么强力量的只有一个——博州刺史府。 范阳王,李霭! 想到这个人的名字,范信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县衙大狱,由于囚犯大多战死在城墙上,这里已经没有犯人。 当范信看到满墙污黑的血迹以及地上的狱卒时,脸色猛的一变快步来到周仓面前。 “周县丞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忧?”看着周仓胸口前的伤口,范信急声问道。 闻言,负责看守的狱卒说道:“范长史不必担心,周县丞只是失血过多,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其他看守兄弟呢?” “都一样。” 听到周仓和县衙的兄弟都是受了重伤没人死去,范信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继而心里升起一股冲天怒火,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闯入县衙大狱,抢走查封官产,这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啊。 说话间,周仓剧烈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他先是看了一眼堆放箱子的位置,然后冲范信声音虚弱道。 “范长史,卑职无用,没能守住这些查封的官产……” 范信笑了笑:“这件事不怪你,告诉本官到底是什么人闯入大狱抢走了官府查封的资产?” “是刺史府的陆司马,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听说我们起获资产后,连夜带人包围县衙大狱。” “下官不同意,便被他带人一顿毒打,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还真是刺史府干的。”范信眼中冷光一闪,低下头对周仓说道。 “你和弟兄们先回去安心养伤,接下来的事交给本官处理。” 命人将周仓和受伤的狱卒抬走,范信转过身深吸一口气。 “六子套牛车,咱们去刺史府!” “少爷,刺史府卫队有数百人,小的要不要去通知林铁,让他带兵把府衙围了。” 范信瞥了一眼兴奋搓手的六子没好气的哼一声。 “糊涂,李霭原本就是朝廷钦命的督办大臣,又是博州刺史,他接管李冲的家产名正言顺。” “咱们带兵包围刺史府,岂不是正好给了他发难的借口?” 是人都知道武水县衙是他的故地,李霭特意赶在他上任前夕命人殴打县衙官差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怒发冲冠带兵杀上刺史府,没准正中他的下怀。 因此范信打算先去刺史府摸摸情况回来再想对策。 心中做出决定后,两人赶着牛车驶离武水县一路朝聊城而去。 相比李冲担任刺史时的风声鹤唳,市面萧条,这个时候的聊城无疑热闹了许多。 大街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百姓们来来往往挑选货摊上的物品。 没多久牛车来到刺史府大门口。 吁! 六子一勒缰绳回头说道:“少爷,咱们到刺史府了。” 范信掀开帘子,从牛车上跳下来,看着刺史府前门庭若市,排着长长的队伍,诧异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这么多官员来刺史府?” 他发现站在队伍里的人清一色穿着官服,最高的甚至达到了四品。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前呼后拥,奴仆挑着礼盒站在一旁,从压弯的扁担来看明显装的都是重礼。 范信和他们站在一起,显得极为寒酸。 六子挠挠头不确定道:“我看见有人捧着仙桃,应该是刺史府有人过大寿。” “该不会是李霭这厮吧。”范信眼珠一转走上前拍了一下身穿墨绿官服的男子肩膀。 男子刚想发怒回头一看是穿红袍服的脸色顿时一变陪着笑脸道。 “敢问上宪有何吩咐?” 范信微微一笑,也不跟他计较。 “我看你们都带重礼在这排着,莫非刺史府中有人过大寿?” “您不知道?”男子惊讶。 “本官刚刚从外地回来,不太清清楚具体消息。” “原来如此。”男子恍然大悟,笑着解释道。 “今天是范阳王李霭的寿诞,特意邀请各地官员前来赴宴,您也知道王爷前不久刚刚立下大功被武太后赏识。” “所以收到邀请的人全部都来了。”说着男子亮出手中的邀请函。 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体,范信含笑致谢回到了队伍后面。 “少爷,李霭过寿连外地的七品小官都收到请柬,唯独您这位刺史府长史没有,这简直太过分了!”六子愤愤不平道。 范信淡淡一笑,从怀里摸出仅剩的六个铜板递给六子。 “人家是王爷想邀请谁是人家的自由,咱们当下属的不能不懂人情事故。” “去,上面馆买一碗长寿面用礼盒装上,咱们也进去给王爷祝寿。” “没准他心情一好就把百姓的地契还给咱们了。” 第41章 本官来给刺史祝寿! 范信知道礼物寒酸了一点,但他身上只有这么多钱,剩下的二百两银子是朝廷赏赐的不可能用来给李霭送礼。 所以抱着礼轻情重的心思,他拎着礼盒来到了刺史府大门口,引起不少人的注视。 负责登记的管事是个六旬老翁,看他连队都不排径直闯到最前面,撩下毛笔不悦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见都排队呢吗?” “去去去,上后面排着去,还讲不讲点规矩了。” 范信微微一笑,客气的说道:“本官博州长史范信,特来给王爷祝寿,还望通禀一声。” 听到范信两个字,老管事顿时一惊,上下打量一番范信。 “你就是博州长史范信?” “正是本官,听闻王爷大寿,特持重礼前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老者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家王爷有时间自然会叫你!” “可本官是博州长史,按照规矩有权进入衙门。” 老管事显然不待见范信,黑着脸道。 “你没看见今天是我家王爷的大寿?耽误了寿宴,承担得起吗?”说着朝两旁的侍卫招招手,示意他们将范信赶走。 见状,六子脸色一变就要上前教训这个老东西被范信拦住。 “少爷,这是您的办公衙门,李刺史凭什么不让您进!” “算了,咱们回去再说。” 范信冲六子摇摇头,二人在众人的轰笑中离开了刺史府。 来到僻静处六子抱怨道:“少爷,这可不像您的性格呀,换成以前您早就把老狗打的满地找牙了。” “哪会像现在白白受这窝囊气。” 对于六子的埋怨范信并不在意,笑着说道。 “你这小厮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遇到事能不能用用脑袋,前门进不去,咱们可以爬墙头进去啊。” 六子眼睛一亮:“少爷,您是说咱们悄悄混进去?” 范信笑而不语。 下一刻,两人趁人不注意来到墙角脚下用力一蹬攀上墙头,然后消失在刺史府里。 …… 刺史府,大厅。 此时的这里宾朋满座,重臣云集,范阳王李霭身穿黑色长服笑眯眯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不断进入大厅的宾客。 “登州刺史曾艾送八品如意宝珠一对儿,天山雪莲十颗!” “幽州刺史方千送黄金老君像一座,银珠八百粒!” “礼部尚书武三思送宝汗血宝驹十匹,名画三副!” 随着前来贺喜的宾客陆续报出礼物,李霭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直到最后一位宾客走进大厅这才春风和煦的摆摆手。 “诸位都是本王的故友,能亲自前来已是给足了面子,怎能如此破费呢?” “快快请坐!” 众人落座后幽州刺史捋须笑道。 “王爷说的哪里话,李冲一案您功勋卓着,被武太后视为国之柱石,我等能来赴宴已经是荣幸了,区区一点薄礼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王爷身兼两任刺史,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我们还要仰望王爷照拂呢。” 面对众人的吹捧,李霭哈哈大笑:“你们啊要多把心思用在老百姓身上。” “我听下面说最近可能各地水旱两灾接连到来,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啊。” “王爷不必担心,我等做好了准备。”众人出声笑道。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李霭笑着点点头,目光一转看向首位的肥胖男子。 “本王听说你来博州时去了一趟武水县,莫非武尚书有什么用意?” 自从向朝廷出卖李贞父子后,他已和李姓族人划清界限投靠了武党,现在两人是盟友关系。 因此有所一问。 见李霭向自己看来,武管家不敢大意起身恭敬道。 “不瞒王爷,武水县章松是我家老爷的义子,就因为惩治了几个刁民被您的属下范信当众吊在旗杆上暴晒。” “扬言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谁敢放他下来直接杀无赦。” 说起此事武管家显然余怒未消,整张脸都通红起来。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诧异之色,似乎没想到居然有人敢不卖武三思的面子。 “王爷,官场历来讲究规矩,像这样的刺头,您要尽早处理啊。”方千开口劝道。 “方刺史说的没错,很多事情就是坏在这种人身上。” 对于众人的话李霭并没有往心里去,昨天他刚刚给了范信一个下马威,估计这小子正躲在家里惶恐不安呢。 想要跟他堂堂范阳王唱高调,范信还嫩了点。 但武三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想到这里李霭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道。 “这件事是本王管教不周,你放心等范信来刺史府报道后,本王一定狠狠惩治他。” “顺便让他恭恭敬敬的把章松送到贵府上去。” “都当这么久官了,不守点规矩怎么能行。” 李霭毕竟是王爷,又是本地刺史,武管家相信只要他出面肯定能制服范信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因此笑着拱拱手:“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这个话题翻过去后,众人又开始谈论皇帝退位事情。 这时负责看守大门的老者走进来,神色恭敬道。 “王爷,刚下范信拎着礼盒前来求见,被老奴擅自做主赶走了。”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宾客齐齐一愣,继而轰然大笑。 笑声中,武管家伸出大拇指道:“王爷,还是您厉害,一出手就把这小子拒之门外。” “堂堂长史竟然连自己的衙门都进不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官场同僚笑掉大牙?” “估计经过这次教训后,姓范的能老实一些,知道什么人不该惹了。” 李霭也是面露笑意,他没料到自己刚一出手,这小子就熊了,灰溜溜的拎着重礼前来赔罪。 不过让他吃个鳖也好,省着不知天高地厚胡乱搅合。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得范信要是再来先让他在衙门口站上一天学学规矩,不许再擅自驱赶。” “是,王爷。”老管家陪着笑脸应一声,刚要转身离开,一道淡笑声在门口响起。 “不用劳烦管家,王爷想要教什么规矩,直接跟下官说就好了。” 话音落地,一道挺拔的身影背着手走进大厅。 第42章 怒斥群臣! “范信,谁让你进来的!”看清来人老管家脸色大变,连忙走上前想要将他推出去。 范信背着手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在跟王爷说话,你一个管家插什么嘴。” “你!” “好了,让他进来吧。” “是,王爷!”老管家冲李霭躬身一礼,转身向外走去,路过范信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待管家退出去后,李霭皱着眉头道:“你擅自闯入刺史府,找本官有什么事?” 对于这个在自己面前连礼都不行的年轻人,他的印象非常差。 闻言范信拎起礼盒说道:“本来今天下官是来刺史府报道的,半路上听说是您的寿辰。” “想着空手上门不好,于是将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备下一份重礼,特来献给王爷。”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有些感到惊讶,不是说范信是个清官吗,这也不像啊。 尤其是武管家更是感到不解,范信当初可是硬气的很,怎么一见到范阳王就变了。 莫非是对方身份高贵的缘故? 相比众人,李霭则是淡定许多,他并没有觉着范信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才是官场常态。 故而面色缓和了几分,欣慰的点点头。 “你刚刚上任就能耗尽钱财给老夫备下一份重礼,也算你有心了。” “不过本王早已过了贪恋钱财美色的年纪,切记不可劳民伤财送一些贵重的东西。” “礼物,心意也,只要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 令人意外的是范信听完这段话后,当即拱手道。 “素闻王爷有清廉之名,没想到如此替百姓着想,下官佩服。” “您放心,下官保证没有劳民伤财,只是送了一份普普通通实用的东西。” “实用?难道是银子?”李霭心中一动,想到最实用的银子。 想到这些,李霭的脸色亲切了几分,缓缓点头道。 “罢了,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当场打开让大家观瞻一下吧。” 在他看来这一礼盒银子最少能装一千两,既不算多也不算少,他可以安心收下。 然而他的笑意刚刚浮现便随着范信打开礼盒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刻,他腾的一声站起来,脸色铁青的盯着范信手中的打卤面。 “这就是你给本王送的重礼?” 范信点点头:“不瞒王爷,这碗打卤面还有个好听的称呼,名叫长寿面。” “是下官花了六文钱特意买来送您的贺礼。” “您尽管安心吃,保证没收刮民脂民膏。” 看到这一幕,众人喝进嘴中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若非范信身穿从五品官服,他们甚至以为这小子是假冒的。 堂堂李姓亲王,武太后的心腹大臣,竟然送一碗打卤面。 他们翻遍史书从未遇见过这样荒唐的事。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升到从五品的? 在众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中,李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端起碗中面条倒在地上。 “本王消化不好,享受不了你这碗长寿面,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猛地一甩袖袍大喝道。 “来人,将范信给本王轰出去!” “且慢!” 范信大喝一声,止住了冲进来的侍卫,看着李霭道。 “下官这次来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给王爷祝寿,二是替武水县百姓要回押在李冲那里的地契。” “东西拿到手,不用您赶下官自己就走。” 李霭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胡说八道,地契乃是本王起获的赃物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范信脸色微冷:垂拱二年,博州共有永业田四十万亩,同年八月被李冲以扩地的名义强行占去三十五万亩。” “你要是把这些永业田扣押,那博州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他们饿死了,谁来负责!” 李霭不屑笑了笑,浑不在意道。 “百姓饿死了,自有朝廷来管,你操个什么心。” 范信看着李霭突然摇了摇头。 “不愧是出身高贵见多识广的范阳王,这涉及百姓天大的事,经您这么一说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了。” “可我就不明白像您这样的龙子凤孙,怎么就长了一副黑心肺!” 说到这范信伸出三根半手指,大声道。 “三十五万亩!” “你知道这能养活多少人吗?凭什么你说是脏物就是赃物!” 此话一出,满厅哗然,十几个文武大臣齐齐起身,一脸震惊的看向范信。 胆大! 胆子实在太大了! 区区一个从五品小官,竟敢当众喝骂范阳王。 他们官场混迹几十年从未遇见这样的事,范信怎么敢这样质问自己的上司! 李霭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直视范信的眼睛,扭过头去冷声道。 “本王用不着你提醒!” 范信喘着粗气点点头,目光落在地面的面条上。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这碗价值六文钱的打卤面,以为他降低了你们的身份。” “但你们知不知道,就是这样一碗面条却是我花了六文钱俸禄买来的!” “他在灾荒时可以救一个人,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的性命!” 将面条捡进碗中,范信强忍着怒气道。 “是,我范信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从五品小官,比不得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封疆大吏。” “你们家里妻妾成群,良田几十万亩,就连养狮子狗花的钱都比我俸禄多!” 说到最后范信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喊道。 “但我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别祸害老百姓!” 静! 大厅内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是脸色阴沉的保持沉默。 不是他们不想反驳,而是面对范信这番激烈言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作为当事人,李霭更是脸色难看至极,牙齿咬得嘎嘣直响,一字一句道。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给本王滚出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范信看了李霭一眼,临出门前顿了顿头也不回道。 “李刺史,范某出洛阳时太后亲自下旨让你我共同审理琅琊王造反案。” “没有我的同意,箱子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动,告辞!”话落大步离去。 望着范信的背影,李霭突然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手指着范信倒了下去。 “王爷!” “王爷!” “不好啦,快传太医!” 第43章 集结军队! 手忙脚乱中,李霭幽幽转醒,目光扫过众人疲惫道 “让诸位见笑了,本王管教无方,麾下出现这等混账之徒,丢人呐。”说到愤怒处,剧烈的咳嗽起来。 众人对视一眼,幽州刺史关切道:“王爷,保重身体要紧啊,犯不着跟一个芝麻小官置气。” “是啊,日后找个机会除掉这小子就行了。” 听到众人的话,李霭点了点头:“有劳大伙惦记,你们先去前厅赴宴,老夫随后就到。” “那王爷先休息,我等告退。”幽州刺史拱拱手带着众人离开房间。 待房间里只剩下管家时,李霭突然从床上走下来,沉声道。 “将武管家,陆司马等人叫进来。” 管家离开没多久,武胖子和陆司马等人走进房间。 “王爷,不知您叫我等前来有什么事?”武胖子问道。 李霭从匣子里拿出一份账册,冲着几人说道。 “这上面记载的是李冲的家产,良田四十万亩,金银铜器加起来共有九十五万贯。” “刨除给太后修紫薇城的四十万贯,剩下的我打算分成四份,本王一份,你家老爷,武承嗣以及朝廷诸公各一份。” “你们以为如何?” “这……”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他们虽然都是管家但背后代表的却是各自主人,瓜分利益这一块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良久。 武胖子沉吟道:“王爷,按照您的法子,我们每家能拿到十二万贯铜钱,以及十万亩良田。” “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点,毕竟朝廷和百姓还在盯着呢。” 其他人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多拿固然好,但前提是不能引起朝廷的怀疑。 似乎知道众人在担心什么,李霭微微一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奏折。 “诸位不用担心,本王在给朝廷的折子里已经写明,此次抄没李冲家产一共获得五十万贯铜钱,十万亩良田。” “这笔庞大的数目足以向太后和朝廷交代,至于剩下的……” 后面的话李霭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武胖子拱拱手。 “不愧是王爷,居然能想出这么两全其美的策略,如此一来朝廷满意,我们满意,简直是皆大欢喜啊,哈哈哈…… 笑声过后陆司马犹豫着说道:“计策是好,可我担心范信那小子会坏事,毕竟赃物是他查封的。” 提到这个名字,房间内的气氛陡然沉闷下来。 李霭走到窗前背着手冷冷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范信只是起获赃物,还没有来得及清点,他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财。” “只要我们抓紧把查封的钱财运到洛阳去, “谅他也说不出什么!”想起先前一幕,他眼中闪射出阵阵杀意。 区区一介长史,竟敢当众喝骂他这位李姓皇族,简直是在找死! 武胖子深以为然道:“王爷说得没错,我们必须尽快将财宝秘密押进洛阳。” “防止惊扰范信,押送箱车的队伍从我们的私人护卫里出,这样等到范信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把东西运到地方了。” 李霭见众人没有异议了当即叫来一名心腹,对着他说道。 “你立即带领二十名护卫将箱子装上马车连夜运往洛阳,切记,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末将明白!”心腹一抱拳离开了房间,随同他一起的还有其它几家的侍卫。 谈完正事,李霭抬起头看了一眼日头,淡淡道。 “晌午了,尔等随本王出去见见宾客吧,都是一方大员让他们等太久不好。” “是。”众人躬身一礼。 …… 从刺史府出来范信径直坐上牛车回武水县。 半道上六子发现他凝眉深思摇摇头道。 “少爷,要小的说这事就算了,您已经替百姓尽力了,没必要因为这个去招惹范阳王。” “刚才您在刺史府也看见了,满屋子官员,没有一个低于五品,随便拎出一个来都够咱们喝一壶。” “咱们这是何必呢。” 范信没有回应他的提议,而是开口说道。 “六子,你现在立即调头返回博州,暗中监视刺史府。” “少爷,您的意思是李霭今晚会有大行动?”六子示意马车停下,回头诧异道。 范信轻轻点头:“如果本官所料不错的话,李霭必然会趁着没人注意时连夜将查封的官产运往洛阳,给本官来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们从里面贪墨了多少钱。” “所以本官派你去监视刺史府,一旦他们押着箱车出来,立即回来通知我。” 六子知道事情重大不敢耽搁,连忙戴上草帽返回聊城。 而范信则独自来到林铁家中,当后者听说要他们半夜出动时,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去召集众人。 很快天色渐渐黑下来,八百名身穿夜行衣,手持战刀的蒙面人站在城郊的山岗上。 “启禀范长史,八百兄弟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范信扫了一眼整齐待发的军士神色肃穆道。 “兄弟们此战事关尔等民生,务必要一举成功,绝不能放跑一个明白没有!” “明白!”八百军士齐声大喝。 “好!接下来先行休息,等待六子把消息传回来!” 命令众人坐下休息,范信手按宝剑向远处的茫茫夜色望去,眉宇间一片坚定之色。 这批赃物是李氏妇孺和博州百姓活下来的唯一凭证,他不能让其落进那帮贪官污吏的手里。 “范长史,刺史府卫队训练有素,我们恐怕无法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而且杀戮官军一旦消息泄露出去,难免会引来朝廷的制裁,不知您有何良策?”林铁走过来说道。 范信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太高看那帮人了,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动用官军明目张胆的往自己家运银子。” “充其量会派一些府中的护卫进行押送,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瞒过朝廷,瞒过本官的耳目。” 说话间一匹快马出现在夜色中,向着山坡而来。 六子跳下马后往前走了几步,喘着粗气道。 “少爷,押送箱车的队伍出来了,正向荒木林一带行进!” “人数三百人左右! 第44章 把它交到武则天手里! “干的不错!”赞了六子一声,范信翻身上马大喝道。 “兄弟们,出发!” 刹那间八百黑衣人闻声而动,宛如一条黑色长蛇向着荒木林而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来到山坡上,命众人隐去身迹,范信蹲下身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官道的尽头。 从刺史府前往洛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经武水县度过黄河,另一条就是这片人迹罕至的荒木林。 以李霭的性格很有可能会走这条偏僻的小路,现在看来被他猜中了。 “林铁,告诉兄弟们,等车队彻底进入埋伏圈在动手,以防有漏网之鱼!” “末将明白!”林铁一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 大概月上中天时安静的荒木林里终于传来了马蹄声以及护卫的抱怨声。 众人精神一振,向官道尽头看去,漆黑的夜色中一支手持火把的队伍向这边缓缓而来。 看装扮除了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剩下的都是家仆护卫打扮。 在队伍中间是满载而行的马车,粗略数去足有四十几辆。 “看来李霭这厮果然打算把查封的资产运到自己家里去!”吐掉嘴里的草叶子,范信缓缓拔出佩剑。 “兄弟们,准备好动手!” “是!”众人低喝一声。 山坡下,官道。 “陆司马,这黑灯瞎火的不会出什么事吧?”一位武姓护卫向四周看了一眼,浑身发冷道。 陆司马瞥了他一眼,嘴角划过一抹不屑。 “怕什么,有我陆奎山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山贼哪个敢胡乱撒也,还想不想混口饭吃了。”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大胆的往前走就行了。” “等把金银珠宝押到洛阳,兄弟们人人赏两贯铜钱!”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说赏两贯铜钱护卫们一下来了精神,纷纷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要走出荒木林时,黑暗中忽然射来十几支箭矢,当场将押送车队的护卫射死。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山上向他们杀来! 看到这一幕押送车队的护卫顿时大乱,转身就想逃跑。 可惜他们的后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怎么办陆司马,我们被包围了!”武姓护卫拎着刀颤抖道。 陆奎山狠狠瞪了他一眼,暗骂一声这些废物真是没用,抬起头向前方看去。 经过短暂的交锋,他率领的这支护卫队全部撂下兵器蹲在了地上,只剩下他和几个侍卫头子还在坚持。 队伍分开,一个蒙着面的年轻人走到前面淡淡道。 “既然这几个硬骨头不打算投降,那就全杀了吧。”说着就要命人动手。 陆司马一听这话差点没吓尿了,本来他打算先说两句场面话再投降,没想到这家伙连问都不问上来就要杀人。 这要是再晚上片刻,脑袋岂不是要没了? 因此他毫不犹疑的跳下战马,熟练的跪在地上。 “爷爷且慢!万贯家产您尽管拿去,只求绕小人一命。” “饶你一命也行,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范信解开脸上的黑布淡淡道。 “啊!你是范信!” 看清蒙面人的身份陆司马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劫持车队的人竟然是白天大闹刺史府的范信! “不错,正是本官,说出你们此行的目的以及箱中数目!” “否则,本官不会再给你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话落,当啷一声一柄光芒四射的金龙宝剑脱鞘而出架在他的脖子上。 察觉到范信语气中的杀意,陆司马浑身猛地打了个冷颤,急忙说道。 “范长史饶命,下官一定事无巨细全都告诉您,只求您高抬贵手绕我一命。” 他想好了反正空口无凭,活着回去后打死也不承认。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范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空白供状和笔墨。 “把你和李霭贪墨李冲家产以及秘密转移金银珠宝的事情写下来,然后再按上手印画押。” “还要签字画押?” “嗯?” “好好好,下官马上写。” 事实证明贪生怕死的人一旦遇见危险,第一个出卖的就是同伙,在范信的逼迫下陆奎山写的非常详细,连李霭一晚上喝几碗虎鞭酒都倒出来了。 画完押,范信又将目光看向另外几家的侍卫。 半柱香后,范信手中多了一摞厚厚的口供。 “范长史,李霭身为皇族刚刚被委任刺史,武三思等人又和太后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旦您把这份口供递上去,必然会引起朝野震动,到时候群臣反击,即便太后恐怕也难以护住您啊。”林铁神色复杂的说道。 他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深知官场上的黑暗,个人恩怨或许没什么,若是涉及到世家大族的利益,下场往往都是残酷的。 范信只是一个普通人,拿什么和他们去抗衡? 听到这番话,范信仰望星空道。 “做人难,做官难,做一个为老百姓干点实事的好官更难。” “但再难也要去做!” “有人说年轻人不能太气盛,可不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吗?” 说到这范信回身一笑,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那些官场老头子看不惯尽管来好了,我范信心中不惧!” 这番话一出口,林铁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没想到面对强大的对手,范信的态度这么坚决,内心不自觉的升起一股敬意。 大丈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许范信就是这样一个人吧。 看到箱车清点完毕,范信将奏折拿出来放到车板上,挽起袖子写道。 “太后在上,臣博州长史范信斗胆谏言……, 片刻后,范信吹了吹奏折用布包上递给林铁。 “博州一案牵扯众多,你一路要多加小心,务必要亲手把它和查封资产交到太后手里,不得出现半点失误。” 林铁收好奏折,神色郑重的抱下拳头。 “末将一定不辱使命!保重!” “一路小心!” 目送林铁和车队消失在官道,范信对着夜色长长的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李冲,本官该做的都做了,你们李氏妇孺能否活命,就看武太后的意思了!” 洛阳,观风殿。 武则天依靠在大案后面,面带笑意的看着手中奏折。 “不错,不错,李霭刚刚上任数日就查抄出五十万贯铜钱,真是让本宫感到意外。” 第45章 武则天的震撼决心! 对于这个投靠自己的李姓王爷,武则天实际上并没有好感。 试想一个连同族都出卖的人,可能会对别人忠心么。 她之所以对李霭重视,无非是需要他去对付朝堂中的李唐旧臣。 等什么时候李唐余孽除尽,其也就失去价值了。 届时武则天会毫不犹疑的将这个软骨头斩草除根! 让她颇感意外的是,这个李霭能力倒是不错,上任数天就查抄了五十万贯铜钱。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难得心情好,走过来笑道。 “太后龙威渐满已成大势所趋,范阳王是个聪明人,他想在朝廷站稳脚跟,自然要卖力巴结您。” “不像那个范信,为了心中情义连仕途都不顾了。” “微臣踏入官场以来也算见多识广,但从来没见过这等性格刚烈的男子。” “是啊,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舍弃仕途名利,唯有这个范信逆水行舟,仅凭这一点就超出世间大多数男子。” 回想起昔日范信血谏朝堂一幕,武则天至今仍然震撼连连。 堂堂七品县官,为了给一个红尘女子讨回公道,竟然在朝堂上写血状,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她非但没有治罪反而还把金龙宝剑赐给范信的原因。 察觉到武则天话中对范信的赏识,上官婉儿眼珠一转大拜道。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新朝尚未开立,便获得治世贤臣,此乃天降吉兆啊。” 武则天被这番话说的哈哈大笑,指着上官婉儿道。 “你啊,就是这张嘴讨人喜欢,不过你说得没错,每逢盛世来临必有贤臣降世。” “狄仁杰算一个,范信算一个,将来还会有更多个!” 就在武则天意气风发畅想未来时,一个身穿重甲的女人快步走进观风殿,单膝抱拳道。 “启奏太后,内卫府在宫门前截获一支押送箱车的队伍,据领队说他们是奉博州长史范信的命令。” “将李冲一案查获的赃物押解进京,这是范信给您的密折。”说完肖静双手捧上奏折。 “范信派来的人?”武则天柳眉微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范信是李霭的佐官,按照惯例由刺史派人押送赃物足以,怎么换成了他的人? 而且还派属下送来一封密折,莫非此事另有隐情? 抱着疑惑的心情武则天接过密折打开看了一眼。 然而仅仅一眼便勃然大怒,重重地把奏折拍在大案上。 “好一个李霭,竟敢明目张胆的蒙骗本宫,真当本宫好糊弄吗!” 她万万没想到李霭等人的胆子这么大,前脚刚上任,后脚就把四十多万贯金银珠宝运回自己的家里。 可笑自己刚刚还夸李霭办事得力,感情五十万只是个小数目!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世人贻笑大方? 想到这里,武则天心中的杀意越发强烈。 良久。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和肖静。 “你们起来吧,本宫只是被李霭那个混账气到了而已。” “九十五万贯的赃款,李霭竟然在奏折上说只有五十万贯。” “本宫执掌大唐江山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贪墨案。” “要不是范信,这些赃款就要落进那些贪官的腰包里了!” 听到李霭等人贪墨四十五万贯铜钱,上官婉儿和肖静脸色齐齐一变,后者肃声道。 “太后,贪墨四十余万贯按照大唐律法当判死罪,是否派内卫连夜赶往博州将李霭抓捕进京?” 不想武则天摇了摇头,淡淡道:“暂时还抓不了他。” “这是为何?”肖静有些不解,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是梅花内卫不能抓的? 见二人面带疑惑,武则天从包袱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口供,扔到御案上。 “你们看看吧,这是范信追缴赃款时抓住的俘虏口供。” 上官婉儿与肖静对视一眼,各自拿起一份口供观看。 当他们看见参与贪墨案的还有武三思,武承嗣以及朝廷里几个主要大臣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武太后犹豫,这些贪墨的人全都是朝廷重臣,真要抓起来必将震动整个朝野。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都是武系大臣的重要成员,抓了他们谁还拥护太后登基。 想通这一点上官婉儿惋惜道:“可惜范信一片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要是让他知道,不知气成什么样。” 武则天苦笑一声,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洛阳城道。 “以本宫对这小子的了解,他恐怕过不了这个坎儿,可能会辞掉官职回武水县去。” 此话一出口,上官婉儿和肖静各自一惊。 “太后,不可能吧?范信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官员,多少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个位置上,他说不干就不干了?”肖静难以置信道 若非这话是武则天说的,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知道她在想什么,武则天冷哼一声。 “此子性格忠烈,他要是看重官位,也不会冒死递上这样一份奏折了。” “也罢,事关朝廷大局,本宫也只能委屈他一回了!” 说完走到御案前在绢布上挥洒笔墨。 片刻后,武则天将圣旨交给肖静道。 “你亲自去一趟博州,当众宣读这份旨意,以安抚李霭等地方官员。” 肖静接过圣旨抱拳道:“捅下这么大篓子仅仅只是斥责一顿,纵观朝野也只有范信一人尔,太后对他的这份维护真是让臣等羡慕。 都是官场上的人精,岂能不懂其中含义。 范信这一摞子口供虽说利国利民,但得罪的人太多了,若是按律处置李霭等人,必将引起朝臣的反扑。 到时候范信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向武则天抱完拳头后,肖静转身向殿门走去,即将迈出门口时,身后突然响起武则天的声音。 “等等!” “太后,您?” 在肖静疑惑的眼神中武则天走上前一把扯开圣旨,神色肃穆道。 “本宫想过了,范信这把大唐利剑不能折在这里!” “不就是几个贪腐大臣吗?本宫若是连范信都护不住,还谈什么登基称帝!” “来人拟旨!博州刺史李霭枉顾圣恩,犯下大罪,朝廷震怒,天下震怒,即刻由内卫押解进京治罪!” “武三思,武承嗣,张光辅……各自罚奉十年,涉案仆人就地处斩!” “博州司马陆奎山,能不畏生死主动追缴运送赃银,举报贪墨大案享有首功,赏纹银十两! “至于博州长史范信,职位低微尚能满腔热血公忠体国,本宫心中甚慰。” “故准其所奏,免除李冲一案妇孺两千余口死罪,改为发配岭南终生遇赦不赦!” 第46章 简在帝心! 大殿安静的可怕,只剩下铿锵之音回荡在大殿中。 无论是善于权谋的上官婉儿,还是杀伐果断的肖静都被这番话震撼的无以复加! 捅下天大的篓子,下旨斥责已是极大的爱护。 她们万万没想到在圣旨送达门下省之际, 武太后为了不让范信这家伙受委屈,竟然撕碎圣旨重新拟定了一份态度决绝的惩治诏书。 这是何等的荣耀! 何等的殊荣! 纵观百年官场上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羡慕! 嫉妒! 此刻充斥在二女心间,不难想象博州一案范信已经彻底简在帝心! 只要不出现意外,改朝换代之日就是此人潜龙出渊之时! 良久。 肖静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臣,这就率领两千内卫赶往博州,抓捕李霭等要犯!” 武则天一甩袖袍面色威严的点点头。 “若有反抗者,全族不留!” “臣,领旨!” 肖静跪地三叩首,起身走出大殿,一甩斗篷大声道。 “全军听令!目标博州!” “诺!” 两千卫士齐声叩首,下一刻跳上战马,宛如黑色洪水一般冲出皇宫向博州奔腾而去 将目光从殿外收回来,武则天想了想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棉衣交给上官婉儿。 “上次范信来洛阳,本宫见他穿着单薄,连个厚点的衣服都没有,眼看着要入冬了,你让张欢给他送去。” “顺便留在他身边充当护卫,得罪这么多朝廷重臣,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怎么行。” 上官婉儿接过棉袍,笑吟吟道:“如果微臣没有看错,这件棉袍是您亲手给庐陵王做的吧。” 武则天叹口气:“是啊,可惜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日沉迷酒色,发福的不像样子。” “索性送给范信好了,省着把这小子冻坏了。” 眼见武则天露出疲乏之色,上官婉儿躬身一礼,双手托着棉袍退出大殿。 待殿门关上,上官婉儿转过身长长的舒口气,小手拍了拍胸脯。 今日之事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直到现在心中都久久未能平息。 “真是个硬气的家伙,连本姑娘都对你有些感兴趣了呢。” …… 博州,刺史府。 此时的这里声乐阵阵,歌舞翩翩,雾气朝朝中,李霭等人满面春风的举起酒杯。 “来,让我们为解除后顾之忧干一杯!” “干!” 撂下酒杯后,武管家笑眯眯说道:“算算日子,咱们秘密运往洛阳的金银珠宝也该到家了。” “最多再有个三两日便会有消息传来,咱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是啊,这次要不是有王爷出手给范信摊派了一些繁重任务,咱们想把金银珠宝运走,还真没那么容易。” “来,大伙敬王爷一杯!” 面对众人的敬酒李霭笑着摆摆手。 “诸位过奖了,运走金银珠宝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除掉范信这块绊脚石!” “实不相瞒,赶在朝廷奏折到达之前,本王曾给朝廷的同僚去了一封信,请他们共同弹劾范信。” “只有这厮倒下,我们贪墨李冲家产的事才不会泄露出去。” 听到这番话,武胖子等人深以为然。 “王爷说得不错,要想保守这个秘密,只有死人最可靠。” “只是我听说范信深得武太后的器重,光靠众臣弹劾恐怕要不了他的命吧?” 李霭起身走到窗前,背着手冷冷道。 “弹劾只是前奏,真正的杀招在后面,范信不是素有爱民如子的名声么,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哦?什么致命一击?”武胖子等人对视一眼,好奇的问道。 李霭回过头诡异一笑。 “李冲一案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以老夫对武太后的了解,这些被抓起来的妇孺必死无疑。” “索性我们在博州设立法场,随便找个罪名再在本地抓点百姓,三日后将他们一起处决!” “你们猜范信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去劫法场救人?” 众人眼睛一亮,继而拍掌赞赏道。 “王爷果然智慧如山,一旦范信得知几千个妇孺即将命丧法场,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去阻止。” “到时候我们再以私通造反眷属的罪名把他抓起来,交给前来抓捕范信的朝廷卫队,简直是无缝衔接啊。” “就算武太后再赏识范信,看在他私通死囚的份上也会心生间隙,对其放任不管。” “高!” “实在是高,没有二十年的智慧绝对想不到这么巧妙的计策!” “如此一来,我们是财也得了,范信也被除掉了,事后还会因为向朝廷献上五十万贯而加官进爵。” “这是什么好事都落在了我们身上呀,哈哈哈……” “来,大家再敬王爷一杯!”在武胖子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起身向李霭敬酒。 几杯酒下肚后,老管家走进大厅躬身道。 “启禀王爷,范信求见,说是您让他清查的人口户籍有眉目了。” “小人要不要将他赶走?” “不必,让范信去大堂见我,正好本王要告诉他一个大消息。” 李霭穿上官服,对着众人道:“你们先喝着,本王去给这小子下个套!”说着离开席位前往大堂。 当他走进门时就见范信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着茶水,心中顿些有时不快,强忍着怒气道。 “范长史,你还懂不懂点规矩,这是你能坐的地方吗,去堂下站着!” 察觉到李霭来了,范信盖上茶杯,从座位上站起来。 “李刺史,你让下官整理的在册永业田,我已经整理出来了。” “是不是可以发还给被强占的百姓了?” 看着桌案上厚厚一摞子登记册,李霭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 地契已经被他秘密运回自己家,这个范信竟然还在做春秋大梦,简直可笑至极。 抱着戏谑的心态他开口道:“罢了,既然你执意要把地契还给百姓,那就还给他们吧。” “省着你说老夫不知体恤民生。” 范信拱拱手笑道:“下官替博州百姓谢刺史大恩。” 然而还没等他谢完,李霭沉吟了一下说道。 “地契一事不急,你先回去发个通告,三天后李姓妇孺全部押解到法场处决,以儆效尤!” 第47章 午时三刻已到! “你说什么,全部处决?”范信一怔,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李霭点点头:“没办法,李冲父子造反,朝廷绝不会允许他们的眷属活着。” “以本王对武太后的了解,满门处斩的旨意很快就会送达博州。” “与其临时仓促行刑,还不如早点做准备把这个案子结了。” 范信经过最初的惊愕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解道。 “李冲和那些男丁已死,为什么还要处决那些无辜的妇孺?” 李霭冷笑一声,不屑一顾道。 “亏你还是个当官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斩草不除根,难道留着将来回来找你报仇吗?” “漫说武太后,就是老夫也会选择一个不留,以绝后患!” 说到这他似乎没了耐心,催促道:“好了,抓紧去办吧!” 眼见李霭不愿意再说,范信拱拱手转身离开大堂。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李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从刺史府出来,范信坐上马车径直前往武水县。 发现他脸色不好看,六子小心翼翼问道。 “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把马车赶到城南去,本官要调派兵力劫法场!” 该死的老匹夫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要将满门妇孺处斩,想要阻止杀人只能先把女囚救了,然后再向朝廷解释。 他相信就算武则天再铁血冷酷,也没到灭绝人性的地步。 吁! 六子猛地的一拉缰绳,回过头震惊道。 “您一个长史要去劫法场?” “不错,事发仓促只能兵行险招!”范信淡淡道。 六子满脸焦急的拍下大腿:“我说少爷,您是不是忙糊涂了?” “琅琊王府的女囚全都是朝廷钦犯,连朝堂里那些王公贵族都不敢吭声,您这不是找死吗?” “要是武太后知道这件事,她该怎么看您?” 范信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大唐律法明文载定谋反及大逆者,父子年纪十六以上皆斩,可没说妇孺幼儿也要杀。” “一旦这两千多妇孺被杀,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太后?” 还有一点范信没说,随着时机成熟武则天早晚会登基称帝,新朝建立最需要的就是收服民心。 以武则天的政治智慧,她不可能因为两千多个没有威胁的妇孺,而让自己背上暴君的骂名。 所以处决妇孺的命令很有可能是李霭擅自作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出面干预了。 想通这一点范信心中大定,让六子继续赶马车。 来到城南时,林铁正和几个兄弟在练习列阵,看到他来了,连忙撂下兵器迎上来。 “范长史,您怎么有空来了?” “进屋再说。”冲几个壮汉点下头,范信率先走进屋中。 将门关上,范信把劫持法场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 令人意外的是林铁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点意外。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范信诧异道 林铁哈哈一笑,郎声道:“从五品大员劫持法场,换成任何一人末将都感觉难以置信。” “唯独您范长史,末将是一点都不意外。” “您放心,八百军士时刻待命,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即包围刺史府救出两千妇孺!” “好,有你这句话本官就彻底安心了!” “来,咱们研究一下作战方案……” 就在范信紧锣密鼓的进行筹划时,时间一转眼来到第三天。 天色还没亮,刺史府的大门便被打开,李霭穿着官服从里面走出。 在他的前面则是数百名手持长枪的军士。 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打量一番,李霭一脸严肃道。 “出发!” 下一刻,三百卫士调转方向跟随轿子向法场而去。 由于提前通知处斩的消息,此时的法场围满了前来观刑的百姓,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上万人。 而武胖子等人则是坐在监斩台上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气。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卫士的呵斥声以及清脆的净鞭声。 几人对视一眼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小人参见王爷,您怎么来的这么早?” 李霭掀开帘子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 “本王和李冲关系匪浅,如今他的家人就要上路了,老夫来送她们一程。” 闻言,武胖子佩服道。 “都说王爷重情,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李冲想必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李霭故作消沉的摆摆手。 “好了,命人将李氏妇孺押过来吧,不要耽搁行刑。” “是,王爷。” 武胖子一抱拳,朝两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自己陪着范阳王前往监斩棚落座。 没多久人群分开,一队身穿囚衣,脚带镣铐的女人在军士的押送下缓缓向法场走来。 看到这一幕,不少围观百姓都是惋惜的摇摇头。 这些女囚大多数二三十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结果就因为跟错人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实在太可惜了。 尤其是为首名叫李婵儿的女子,平日没少接济百姓,在博州百姓心中有着很大的声望。 终于。 在众人的注视中,李婵儿和一众女囚被分批押上法场,阳光下不少女人小声抽泣起来。 看见李婵儿面色平静的站在原地,李霭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她面前叹息道。 “婵儿,没想到我们叔侄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李婵儿眼眸微抬,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嘲弄。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李婵儿做梦都没想到亲手将我们李家送上断头台的会是自己叔父。” “李冲真是瞎了眼,竟然和你一起商议起兵反武!” 被李婵儿一个小辈当众嘲讽,李霭心中暗自恼火,尴尬的说道。 “叔父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一家死总比全族要死强,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只要你做我的妾室,本王饶你一命如何?” 实际上李霭惦记这个侄女已经很久了,以前碍于身份不好开口,现在对他来说正是个机会。 看着一脸期待之色的李霭,李婵儿忽然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鄙夷。 “李霭,能征服我李婵儿的男人必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像你这样阴险毒辣的鼠辈也配娶我?” “死了这条心吧!” “你!” 被一个小辈当众羞辱,纵使李霭修养再好也不免恼羞成怒起来。 怒极而笑道。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等死吧!” 说罢,一甩袖子阴着脸回到监斩棚。 “怎么样,范信来了没有?” “王爷,咱们失算了,估计这小子胆怯不敢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武胖子焦急道。 李霭失望道:“事已至此,只能先把这些女人杀了再说。” “传令下去,午时已到,行刑!” 第48章 本官在此,谁敢行刑! 武胖子神色一肃,起身面向法场大声道。 “刺史有令,行刑!” 话音落地,急促的鼓声骤然响起。 数百名头扎红头巾的刽子手走到女囚身后,将木牌拔出来,然后往嘴里灌一口水。 噗嗤一声喷在鬼头刀上,高高举起大刀对准女囚的脖子。 刹那间法场哭声四起,围观的百姓纷纷向前拥挤,嘴里高呼李小姐冤枉。 “大小姐,我们不想死……呜呜。”几个侍女哭着说道。 “婵儿对不起大家,是我们琅琊王府连累了你们。” 看着梨花带雨的女眷们,李婵儿仰天长叹一声闭上了美眸。 武则天权倾朝野,上下到处都是她的人马,连韩王都不敢站出来求情。 满朝文武谁又敢替她们说话?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监斩台上的李霭,声音清冷道 “李霭,我李婵儿就是化为恶鬼也要日日缠着你,直到你被抄家灭门为止!” “看着吧,老天早晚收了你!” 李霭眉头一皱,脸色不耐烦的催促道。 “还不赶紧行刑!” “遵命!” 武胖子一抱拳,转身对着刽子手大喝道。 “行刑!” 就在刽子手准备砍下来时,一道铮铮之音在法场上空响起。 “本官没有到场,我看谁敢擅自行刑!” 话落,百姓如同潮水一般向两侧避开,一名身穿赤红官服,手持金龙宝剑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 他神色威严,步履沉稳,沿途走过之处,百姓们无不是躬身大拜。 “范长史,您不该来,这是一个针对您的陷阱!” 看着眼前的男子,周县丞神情复杂道。 范信停下脚步,淡淡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不负于七尺身躯。”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本官吧,不要连累你和县衙的兄弟。 说完,范信毅然踏上法场朝李霭走去,路过李婵儿时,见她小嘴微张,一副震惊的模样淡淡道。 “我大唐以法治国,有本官在谁也杀不了你! “范信,你……” 望着范信远去的背影,李婵儿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万万没想到连王公贵族都不敢出面阻拦的大案,一个小小的博州长史做到了。 她更没想到这个人竟敢走上法场,当众说出这番掷地有声的话。 这是何等的霸气! 何等的男人! 想必芸芸众生里也未必能有这样一个热血男儿吧? 相比震撼连连的两千女囚,李霭无疑是最惊喜的那一个,本来他还以为计划泡汤了。 谁能想到范信竟然出现了! 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救下了朝廷钦定的要犯。 这是明目张胆的罔顾国法,同情造反者啊。 按照武太后的性格,她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将范信罢官入狱,直接处死! 不过换个角度想,范信能出现在这里确实了不起,像他这样的敌人都忍不住升起一股敬意。 压下心中念头,李霭咳嗽一声板着脸道。 “范长史,这些女囚是朝廷钦犯,莫非你想违抗太后的圣意?” “李刺史此言差矣,朝廷什么时候下达过处决李冲眷属的旨意?” “哼,自古以来造反者皆是诛连全家,还用得着朝廷下旨吗? “也就是说李刺史没有朝廷旨意了?” “我.....” 李霭一滞,憋的脸色粗重,处决李冲的眷属是他个人主意,哪有什么朝廷旨意。 一旁的武胖子见状,冷笑连连道。 “范信,李冲敢造太后的反自然要诛连全族,你想阻拦?” “如此说来你们是背着朝廷擅做主张了? 范信心中豁然一轻,果然和他分析的一样,诛杀李冲眷属一事武太后并不知情。 “这....” 李霭等人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实际上这个案子非常简单,凡是涉及到李冲的一律处死就对了。 在官场上这叫政治正确,不会有任何人跳出来拿这个说事。 可范信这个愣头青偏偏拿旨意说事这不是较真吗?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范信轻笑一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朝廷擅自杀戮眷属,难道是想让太后背上千古骂名吗?”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微一变,脑门上隐隐有着冷汗冒出。 李霭怒哼一声。 “简直一派胡言!本王斩杀女囚乃是为太后分忧,何来骂名一说?” “分明是你暗中勾结李冲想要救走他的眷属。” “来人呐,给本王把范信拿下!” “是!” 驻守法场四周的卫士大喝一声向法场涌来。 然而他们刚走两步,一支气势凶悍的军队便从四周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紧接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大将走上法场抱拳道。 “启禀范长史,大军已经进入博州随时可以作战!” “你先退下,如有反抗者就地正法!” “是!” 林铁退下后,范信走到李霭面前看着这位顶头上司。 “范信,你敢带兵劫持法场,不怕朝廷治罪吗?”李霭扫了一眼周围的军士,厉声喝道。 范信微微一笑。 “下官只是阻止你草菅人命,何来劫持法场一说?” 说完越过脸色难看的李霭等人,来到法场前。 望着一双双希翼的眼神,范信禀足中气,大声道。 “经本官查明,处决尔等并无朝廷旨意, “故停止行刑,押回琅琊王府,以待朝廷有新的旨意到来!” 轰的一声,全场沸腾,包括两千女囚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大喊范长史英明。 声音隆隆,震撼九霄! 欢呼中,一支声势浩大的骑兵夹杂着漫天沙尘向法场狂奔而来。 为首的女将军手举金黄色圣旨,杀气腾腾道。 “内卫奉旨办事,尔等速速让开,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欢呼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一层阴影。 就在众人默默注视大军到来时,法场上突然响起一道大笑声,接着李霭走出来得意道。 “范信,你没想到老夫也留了一手吧?” “实话告诉你,老夫前几天就把金银珠宝运到洛阳了,顺便狠狠参了你一本。” “这支训练有训的军队正是朝廷派来抓捕你的卫士。” “怎么样,现在后悔跟老夫作对了吧?” “哈哈哈……” 第49章 连降三道圣旨! 李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过,刚开始的时候看到范信有军队帮助,他还以为自己输了。 没成想关键时刻朝廷居然派来内卫抓捕范信,简直是恰到好处! 一想到除掉范信后自己在博州再无对手,李霭的心里宛如喝了甘泉一般。 武胖子等人也是松了口气,随即满面笑容的互相拱手祝贺。 他们也以为自己完了,甚至连锦帛都备好了,就等范信出手时换条命回来。 现在看来他们有点杞人忧天了,范信并没有赢得胜利。 朝廷抓捕官员一般由大理寺和刑部出面,如今却派内卫大阁领肖静前来,可见武太后对范信的恨意有多大。 相比弹冠相庆的李霭等人,偌大的法场却安静的可怕。 连同围观百姓在内的所有人看向范信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之色。 带兵劫持法场,营救朝廷钦犯是个不小的罪名,一旦被这些心狠手辣的内卫带走,范信还能有命吗? 林铁作为原折冲府都尉,深知这些内卫的手段,当年他们的头领就是因为得罪了内卫,被他们往肚子里灌铁水活活的折磨死了。 范信只是一个文官,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林铁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范长史,眼下想要活命只有抢先杀掉两千女囚向朝廷证明您的立场,只有这样才会挽回您在太后心中的印象!” “是啊范长史,两千女囚原本就是该死之人,您已经尽力了!”周县丞脸色焦急的跟着劝道。 “少爷,您说话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范信是个重情义的好官,于公于私他们都不想他死在这里。 甚至就连重新燃起希望的两千女囚都是抽泣起来。 她们想活着,但更不想范信因此而死。 李婵儿深深的看了范信一眼,好像要把他记在心里一般,嫣然笑道。 “范长史,您能闯进法场仗义执言,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没必要因为我们把命丢在这里。” “下令杀吧,小女子即便到了九幽泉下仍然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还请范长史做出决定!”围观百姓,三军将士,两千女囚齐齐大声道。 面对众人的目光,范信一甩袖袍,声音淡淡道。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惧吹落北风中,你们也太小看本官了。” “我范信还没到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地步!” “范长史,您?”李婵儿眼泪一下流出来了。 “好了,安静待一会,看看朝廷的旨意说什么。” 示意众人安静,范信抬起头看向远处而来的内卫大军,眼中有着坚毅之色。 很快,内卫大军来到法场,刚跳下战马便亮出兵器将刺史府卫队和林铁的人团团围住。 卫队分开,一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盔甲,面容精湛的女将军大步而来。 李霭飘了一眼身旁的范信,整理一下官服,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本王还以为朝廷会派谁来,没想到是英姿飒爽的肖静大阁领,可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肖静停下脚步,面容上带着一丝怪异:“王爷希望我们早点来?” 她没料到范阳王会这样说话,难道是老糊涂了? 李霭捋着胡须哈哈一笑。 “当然了,范信这厮带兵劫持法场,妄图营救朝廷钦犯,甚至就连本王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你们来得正好,赶紧把他押到内狱去狠狠的炮制一番,省着他目无王法!” 看着一脸快意的李霭,肖静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 “原来这个蠢货竟以为自己是来抓捕范信的,有点意思。” 一念至此,肖静压下心中冷笑,神色冷淡道。 “王爷不必担心,内卫办事向来铁面无情,谁都跑不了。” “不过在此之前本阁领有一份太后的旨意要宣读,尔等先听旨吧。” 说完走到范信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神色平静的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良久。 肖静开口说道:“李冲眷属是朝廷钦定的要犯,连满朝文武都不敢开口求情,你一个从五品小官不怕死?” “怕死下官还会站在这里吗?”范信坦然的反问一句。 肖静一愣,继而赞同的点点头。 “也是,一个敢在朝堂上用血书告御状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落地,肖静脸色猛地一沉,大喝道。 “太后圣训,尔等听旨!” 见状,范信,李霭以及法场众人全部躬身聆听圣意。 “门下,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博州刺史李霭枉顾圣恩,犯下大罪,朝廷震怒,天下震怒,即刻由内卫押解进京治罪!” “武三思,武承嗣,张光辅……各自罚奉十年,涉案仆人就地处斩!” 这番话一出口,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李霭脸色惨白一片。 继而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盼来的旨意竟然是来抓他的。 枉他还以为胜券在握! 枉他还以为反败为胜! 原来最终的跳梁小丑是自己! 武胖子等人比他还差,一听说仆人就地处决,黄汤直接拉进裤裆里,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肖静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几人,美眸中浮过一抹厌恶,命令属下将他们押了下去。 处理完李霭等人,肖静接着大声道。 “博州长史范信,职位低微尚能公忠体国,本宫心中甚慰。” “故此……” 所有人齐齐盯着肖静,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听到降罪的消息。 肖静看了一眼范信。 “准其所奏免除李冲一案妇孺死罪,发配岭南终生不赦!” “钦此!” 轰的一声,全场沸腾,围观百姓,三军将士,两千女囚全都高兴的大叫起来。 沸腾中,肖静将圣旨合上递到范信面前淡淡道。 “范长史,接旨吧?” 范信深吸一口气,双手郑重接过圣旨。 “臣,博州长史范信,接旨!” 话落,数百名女囚冲上来将范信围在中间表达谢意。 期间女囚里隐隐传来范信的惊怒声,好像再说如花给我住嘴。 看着眼前一幕,肖静感慨道:“先前我还不理解太后为什么赏识一个七品小官,现在本阁领明白了。” 部下好奇道:“哦,大阁领明白什么了?” 肖静微微一笑。 “这个范信身上有一种常人没有的东西,比如……热血!” “热血?” “好了,李霭等要犯已尽数逮捕,我们也该回京向太后复命了。” 最后瞅了范信一眼,肖静一抖马缰正要离开。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一队背插令旗的卫士,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太后圣训,范信速速接旨!” 听到这话,原本押往囚车的李霭浑身一震,重新焕发出生机…… 第50章 入朝觐见! “我就说朝廷下错旨了,范信犯下滔天大罪,太后怎么可能抓老夫这个有功之臣?” “没错,一定是门下省那些酒囊饭袋体会错了圣意!” 自以为看穿真相的李霭猛地抬起头看向范信,嘴角发出一丝冷笑。 这一回他倒要看看范信还能不能笑到最后。 很快,千牛卫勒住缰绳,跳下战马来到法场上。 “博州长史,范信何在?” 范信瞪了一眼捂着小嘴偷笑的女囚们,连忙来到朝廷使者面前。 “微臣在!” 传旨使者看了范信一眼,张开圣旨大声道。 “门下,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寒冬在即,本宫观汝衣袍单薄,特命千牛卫前来送棉袍一套,钦此!”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齐齐一愣,满头雾水。 看刚才传旨使者十万火急的架势,他们还以为朝廷有什么重要旨意宣布。 结果就是送一套衣服! 这也值得降下一道旨意? 众人当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肖静,别人不认识,她可是一清二楚。 传旨使者手中这套棉袍正是当初太后亲手给庐陵王李显缝制的。 多少名臣宿将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没想到竟然送给了范信这个从五品小官。 可见此人在太后心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 “这家伙要平步青云了啊,难怪太后不惜施展雷霆手段惩治李霭,这是在给范信撑腰呢。” 想到这里肖静看向李霭,目光中充满了嘲弄。 此时的李霭脸色苍白,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传旨使者走去。 想象中的无罪释放没有出现,等来的却是一道送衣服的旨意。 荒唐。 愤怒。 委屈。 一一在李霭的心里浮现,作为高贵的李姓皇族,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正当他想要出口质疑时,又一队背插令旗的卫士策马而来,嘹亮的声音响彻在法场上空。 “太后有旨,传召博州长史范信入朝觐见!” 听到这番话,李霭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愤喷出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传旨使者一脸厌恶的往旁边挪了挪,将棉袍交给范信。 “范长史,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上路吧?” “将军稍等,本官有点事需要交代一下。” 和传旨使者告声罪,范信来到肖静面前客气的拱拱手。 “肖将军,此去岭南山高路远,还望您的部下能对这些女囚照顾一二,把她们平安送达。” 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三百文钱。 这个月的俸禄朝廷还没有发,刨除吃饭的钱他身上只剩下这么多。 肖静扫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铜板,面带笑意道。 “本阁领在官场行走多年,见过的金银珠宝何止万千。” “但它们加在一起,也没有你手中这三百文钱的份量重。” “罢了,本阁领答应你!” 将铜板收入袖中,肖静转过身冲着部下冷冷道。 “尔等听着,谁要是敢在途中侵害这些女囚休怪本阁领动用酷刑!” “谨遵大阁领之命!” 两千内卫一抱拳,押着女囚向城外而去。 途中李婵儿停下脚步,回头冲范信嫣然一笑,然后跟随队伍消失在街头。 “范信,太后还在洛阳等候,咱们该启程了。”肖静淡淡道。 范信暗叹一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走吧。” 随着车轮缓缓转动,围观百姓纷纷向前挤来,将手中食物塞给范信,叮嘱他一路多保重。 直到车队驶出博州地界,马车上已经装了满满一车,范信迫不得已只能坐在车辕上。 “没想到你在百姓心中还挺有份量,真是令本阁领意外。” 半路上,肖静走过来示意张欢等人去前面,她自己坐到对面车辕。 范信拍拍手上的炊饼渣,笑着说道。 “肖阁领说笑了,下官只是给老百姓办点实事,哪有什么份量。” 闻言,肖静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谦虚,不过可惜命就快没了。” 范信皱着眉头道:“肖阁领的意思莫非是范阳王要报复下官?” 李霭虽说被逮捕进京,但毕竟是高祖子孙,又深受武则天器重,他要想报复肯定有办法。 不料肖静摇了摇头,望向远处的茫茫平滩。 “李霭算什么,他只是一只卖主求荣的狗而已,即便你不搬倒他,太后也会找机会除掉这个祸患。” “本阁领说的是那些利益受损的豪门大户,四十万贯不是小数目。” “损失这么大,你觉着那些人会放过你吗?” “你是说那些人会对下官出手?”范信神色严肃几分。 当初向武则天递交密折时他想过会有今天,只是没料到来的如此之快。 肖静轻轻点下头。 “不错,一旦你入朝觐见,这些人会立即发起猛烈的攻击,直到将你致于死地!” “到时候恐怕连太后都保不住你,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范信并未急着追问什么办法,而是说道。 “大阁领说了这么多,提提您的条件吧,下官看看能否答应再说。” 肖静是什么人,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阁领,手里不知沾了多少大臣的性命。 岂会平白无故来给自己出谋划策,?其中必有什么目的。 果然,肖静赞叹一声。 “本阁领暂时没有想好条件,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见范信张口,肖静没好气道:“放心,本阁领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 “好,现在您可以告诉下官方法了。”范信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和小命比起来,一个条件算不了什么。 看到他答应,肖静忽然凑近身子说道。 “这个方法很好用,你只需要……” 良久。 范信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下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 洛阳,尚书府。 此时这里坐着十几位大臣,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阴沉。 当他们听说金银珠宝被运进国库时,连饭都没吃就来到了尚书府。 “武尚书,老夫打听过了,这次告密的是一个叫陆奎山的人。” “就是他把属于咱们的金银珠宝上交给了国库,害得李霭被内卫逮捕。”张光辅沉声道。 “张相息怒,当务之急是先把李霭救出内狱,不能让他把我们咬出来。”武三思开口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人在内卫手里怎么救?” “简单,找个替罪羊把李霭犯的罪承担下来就行了。” “替罪羊?”众人一愣。 “正是,陆奎山向朝廷交待的说辞不足为信,我们可以趁着太后不知真相,将贪墨赃款的罪名推到范信身上。”武三思捋着胡须道。 第51章 逼宫 “这个方法不错。”张光辅赞同道:“陆奎山把赃银运进皇宫,太后必然知晓博州发生了贪墨案。” “我们只需要明天早朝,把贪墨赃款的罪名推到范信身上,李霭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张相说得在理,范信是博州长史最适合当这个替罪羊。” 在座众人眼见两位主心骨定下了主意,皆是起身拱手。 “既然如此,那吾等就先回去编写弹劾范信的奏折了。” “告辞。” “不送。” …… 入夜,观风殿。 武则天身穿薄纱素衣,坐于书案之后,眉宇间一片沉思之色。 “太后,晚上凉,您多注意凤体才是。” 将衣服披在武则天身上,上官婉儿来到书案旁侧,向案上塘报看去。 美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营州都督府又出事了?” “是啊。”武则天放下急递,起身来到大殿门口,望着万家灯火幽幽道。 “营州都督赵文翙生性残暴,刚愎自用,屡屡率人欺辱契丹人。” “引起契丹首领孙万荣,以及松漠都督李尽忠大为不满。” “二人联合找到营州刺史乔安请求他出面说情,不想后者却被赵文翙当众打死。” “此事在营州引起极大的震动,影响非常恶劣。” “天呐!” 上官婉儿忍不住惊呼一声,营州刺史好歹也是五品官员,赵文翙说杀就杀,太目无法纪了。 “太后,营州涉及北关安宁,一旦引起契丹人叛乱,后果不堪设想,朝廷应尽快派人处置才行。” 武则天叹息一声:“营州不稳将会牵扯朝廷极大的精力,不利于我们和吐蕃人的战争。” “本宫昨日曾询问百官,何人愿去营州担任刺史,竟无一人愿意前往,真是让人失望。” 上官婉儿眼眸一转,迟疑道:太后,微臣倒是有个合适人选,不知您是否愿意听。。 “哦,何人适合?” “博州长史,范信!” 武则天一愣,随即面露一丝笑意。 “原来是这小子,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去当刺史了。” “脑瓜灵活,做事果断,最主要的是敢于直面权贵。 “只是这家伙麻烦缠身,明日早朝会有不少朝臣弹劾,本宫担心他会忍不住脾气啊。” 想起明日百官弹劾的场景,武则天倍感头疼,虽说有她护着范信不会怎样。 但必要的隐忍还是需要的。 她真怕范信脾气上来和文武百官对着干,要是那样事情就麻烦了。 上官婉儿也知道事情严重,俏脸担忧道。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明日早朝我们只能见机行事。” “但愿范信能忍下这口气吧。”武则天望着夜色中静立的上阳宫大殿道。 …… 次日,武则天穿上黑色龙服一路来到上阳宫大殿。 看到她来了文武百官齐身大拜。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坐到龙椅上武则天虚扶了一把。 “谢太后” 待众臣直起身后,武则天对着内侍道。 “宣范信觐见。” “诺!”内侍躬身一礼,面向大殿门口扯着嗓子尖声道。 “太后有旨,宣博州长史范信觐见!” 殿门打开,范信大步走进上阳宫。 “臣参见太后!” 武则天微微一笑:“范爱卿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过太后。”范信直起腰板正要站进队里,一个身材瘦弱的官员站出来。 “启奏太后,臣前日惊闻博州发生巨额贪墨案,痛心之余调查一番,发现陆奎山递交的证据有问题。” “什么问题?” 武则天心中一动面不改色道。 大理寺少卿高钟看了范信一眼,冷笑连连道。 “臣发现这些承载口供的白纸全部出自博州长史手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转过头看向范信。 联合陆奎山伪造口供,诬陷上司可是要处斩的罪名啊。 这个范信的胆子也太大了。 武三思又惊又怒,原先他还以为是陆奎山坏了他们的好事,没成想居然是范信干的。 十几万贯的财富啊,能享受多年,结果就这么被范信送进国库去了。 古语有云,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要是不出手还有何颜面可存?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身份,亲自站出来道。 “太后,范信身为博州长史,诬陷上官,这要是不向天下人做出一个交代恐怕难以服众!” 李冲一案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块肥肉,现在到手的利益没了,自然恨极了范信。 因此纷纷走出队列发起猛烈的抨击。 一时间朝堂之上尽是弹劾范信的声音。 武则天高坐龙椅,目光复杂的看着被众臣围攻的范信 右手紧紧扣在扶手中,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愤怒。 李霭贪墨一案人赃并获,铁证如山,他没想到这些人不思悔改,居然把罪名推到刚刚立下大功的范信身上。 这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就在武则天内心暴怒到极点时,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看来。 抬头一看发现是范信冲她无声笑了一下。 目光中有着决别之意,似乎不想让她和众臣决裂。 “范信……” 武则天凤目潮湿,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指节苍白。 世上最难的就是没有选择。 武则天现在就想站起来告诉众臣李霭一案铁证如山没有抓错! 可是理智告诉她现在尚未登基,还不是和众臣翻脸的时候。 一旦把内卫掌握的证据拿出来,必然会让朝廷陷入对立当中。 一直在观察太后表情的上官婉儿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范信为了不让太后陷入为难,竟要正面硬扛。 古往今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重情重义的人物。 震惊! 佩服! 众臣弹劾完后各自回到队列中,等待武则天最后的决定 是要群臣,还是要范信!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就在她准备保住范信向众臣作出一些妥协时。 范信抢先一步走出队列脸色平静的拱拱手。 “太后,承蒙您的赏识,微臣从一个七品县令升到长史。” “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怀感激。” “然而臣不能让您因为一个小小长史陷入两难之中。” “范信,你!” 武则天缓缓起身,嘴唇哆嗦了两下,凤目通红。 范信深深看了一眼武则天,转过身来到武三思面前。 “本官知道今日尔等要杀我,但我还是来了。” “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范信的质问,武三思没来由的有些发虚,眼神躲闪道。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见武三思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范信不屑一笑,铿锵之言回荡在大殿之中。 “因为我相信,邪永远都不会胜正!” 第52章 震撼朝堂! 轰的一声,满殿哗然。 众臣没想到这厮竟敢在大殿之上将他们比作邪恶之徒! 狂妄! 实在是太狂妄了! 下一刻,大理寺少卿高钟直接踏出队列冷笑道。 “范信,你知法犯法,有何颜面大谈正义?” “还不快快将你诬陷李刺史的真相说出来,好争取朝廷从轻处理!” 说这番话时,高钟一脸得意之色。 他相信今日若是替朝廷诸公参倒范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青云直上获得豪门大户的赏识。 一想到高官厚禄美人相拥,高钟的心里跟喝了甘泉一样爽快。 范信双手负在身后,仰天大笑一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目光依次扫过在场众臣,凡是与其对视者皆是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他们可没忘记,前不久就在这上阳宫大殿范信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血谏朝堂。 这个时候惹怒他犯不着。 “当了两个月的官能给老百姓干点实事,这辈子值了。” 范信深深看了一眼銮殿上的武则天。 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脱掉官服摆到台阶上,穿着白色内衬向殿外走去。 同时有着不屑声响起。 “诸位摆下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想逼太后将本官罢免吗?” “不用你们逼宫,范某自己去领罪入狱!” 望着范信决然的背影,大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台阶上的官服,心中久久未能平息。 震撼! 颤抖! 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 宦海十年,他们从未见过这等性格刚烈至极的男子。 一言不合挂冠而去,从五品的官位连瞅都没瞅一眼。 那可是从五品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渴望不来的机遇,范信怎敢这么做! 良久。 众臣回过神来向殿外背影集体躬身一礼,不管怎么说范信去的是内卫府领取刑罚,按律最轻也要一百军棍。 他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于公于私他们都要送上最后的敬意。 銮殿之上,武则天凤目微红,嘴唇颤抖,一双手掌因为用力攥住雕刺陷入肉中,血迹滴落在地上。 这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自责。 从记事那天起她就被人欺凌,直到入了宫还是被人算计,要不是有李治保护,她早已死在感业寺。 现在范信为了让她不感到为难,竟不惜主动脱下官服受死。 这份情义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然而她身为权倾天下的当朝太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范信赴死,这种无能让她心里滋生出一股无边的杀意。 就在君臣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时候,大殿里响起一道嗤笑声。 “一个触犯王法的囚犯有什么可嚣张的,不就是挨几棍子吗?” 此话一出,所有大臣齐齐远离高钟一步,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心中暗道这厮真是愚蠢,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后正因范信受刑处于暴怒中,上赶着触霉头不是找死吗? 果然,听到这话武则天压抑的声音响起。 “好大的口气,你肆意诬陷朝廷大臣本宫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是跳出来了。” “来人,将大理寺少卿高钟押入内卫府重杖三十,和范信一起受刑!” “是!” 两名杀气腾腾的千牛卫,一把拽住高钟的领子拖着他离开大殿。 … 对面,内卫府大堂。 这里是朝廷用来处罚大臣和卫士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各种恐怖的刑具。 “范长史,太后和众臣就在对面听着,卑职们对不住了。” 内卫一脸愧疚的抱拳道。 “无妨,按照规矩行刑就可以了,不用手下留情。”范信背着手淡淡道。 “好,范长史果然是条汉子,兄弟们得罪了!” 内卫告声罪朝几名行刑的属下点了点头。 行刑内卫立即从内间抬出一头死羊放到地上,然后轮起军棍往上砸。 为了让效果逼真一点,一名膀大三粗的内卫坐在门口冲着对面发出阵阵惨叫声。 还别说内卫人才众多在他的模仿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范信快没命了。 其他人也没闲着,搬来一个桌子又弄个小火锅,几人一边涮羊肉一边喝酒。 期间两个模样俊俏的宫女走进来给范信捏肩按腿。 “范长史,您安心的吃肉,到了内卫就跟自己家一样。” “大阁领说了,一定要把您好生伺候好。” “来,这是大阁领送来的三勒浆,咱们干一杯。” 和几个内卫碰了一杯,范信感慨唏嘘道。 “难怪朝廷大臣喜欢死谏,感情这里的待遇这么好,本官都不想出去了。” 说到这,范信拍了下脑门。 “对了,一会麻烦给我收拾出个单间牢房来,每顿四菜一汤再建个炉子去去潮气。” 内卫头目笑呵呵道。 “您就安心住吧,卑职早就让人把牢房修缮过了,保证让您睡得舒适。 说话间,帘子掀开高钟被两个内卫押进来。 来的路上听到范信发出阵阵惨叫,吓得他差点没尿了。 不成想一进内卫府却看见这家伙坐在酒桌前胡吃海喝,旁边还有两个宫女伺候。 顿时勃然大怒,一挺脖子便要开口呵斥。 结果被内卫一铁镐砸在后脑勺上软了下去。 “范长史,这厮在大殿内狂吠,怎么处置他?”小头目踢了高钟一脚不以为意道。 “当然和本官一样按照实劲往死里打了。” 范信瞥了一眼地上的高钟道。 “行,听您的! 小头目搓搓手冷笑一声:“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打三十军棍!” “明白!” 几个内卫眼中凶光一闪,照着高钟的腰就砸了下去。 “噗呲!” 一棍子下去,高钟顿时从昏迷中醒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双死鱼眼死死盯着范信,艰难道。 “范信,这就是你说的领罪入狱,重打一百军棍?” “告诉本官,哪个人经不起这样的一百军棍?” 高钟躺在地上不甘心的嘶吼道。 噗! 第二棍砸在脖子上,高钟身体一僵,脑袋垂了下去。 “去,把这家伙抬到上阳宫大殿让太后和群臣看看!” “是!” … 上阳宫大殿。 此时的这里安静的可怕,几百双眼睛盯着对面内卫府。 惨叫声已经持续半刻钟了,时有时无大有命不久矣的趋势。 其中有一声哀嚎最为尖锐,听声音好像是大理寺少卿高钟的声音。 “这个高钟恐怕撑不到五棍子啊。” 有大臣小声说道 “估计是不行了,好半天都没声音传出来了。” “反倒是范信这家伙真扛打啊,都六十军棍了,还叫的这么响亮。” “也不知这厮吃什么长大的……” 第53章 罢朝三日! “你懂什么,范信要挨一百军棍,内卫自然不能一棍子打死。” “反倒是高钟虽说只有三十军棍,但棍棍往死里打。 “太后这是在发泄心中怒火啊。” 其实弹劾前众人已经考虑到后果,唯独没想到范信在太后心里如此重要。 以至于堂堂大理寺少卿仅仅因为说句风凉话便被重杖三十军棍,这在以前从未出现过。 就在众臣焦急等待结果时,两名内卫架着一具尸体走入大殿。 “启禀太后,大理寺少卿高钟不堪重刑,已经杖毙!” 武则天扫了一眼高钟的尸体,面无表情道。 “拖出去暴晒三日,不得入殓!” “末将遵旨!” 内卫一抱拳,架着高钟的尸体转身离开。 “慢着!” “太后,您还有何吩咐?” “范信他怎么样了?”武则天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内卫沉吟少许,然后在君臣的注视中抱拳道。 “回太后,末将掌刑多年,从未见过像范信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 “连骨头都能打断的棍子,抡在他身上愣是没求饶一句。” “就这样嘴里还说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让太后因为他感到为难。” 内卫后面的话,武则天已经听不进去了。 此时她的心里全都是范信脱下官服那一幕。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知道范信并非是以退为进,而是真的心生去意。 今日一旦让他离开洛阳,恐怕这家伙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武则天的胸口有些堵的慌,仿佛又回到那个李治为了维护自己,被责罚。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的岁月。 下一刻。 武则天心中翻涌,喉头一甜,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渗出。 看到这一幕众臣脸色大变,呼啦一声向銮台围上来。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太后?” “快叫御医!” 望着神色慌乱的众臣,武则天挣脱开上官婉儿的搀扶,目光看向武三思等人。 “范信为了朝廷不陷入分裂,不惜挨上一百重棍。” “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封疆大吏满意了?” 此话一出,满殿众臣齐齐变了脸色,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谁都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么重的诛心之言。 “太后,臣等只想给范信一个教训,让他收敛一下性子。” “没成想他自己脱掉官服去了内卫府领罪受罚,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武三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武则天瞅了一眼这个侄儿,凤目中说不出的失望。 位居六部九卿,居然连一个范信都容不下。 枉自己还动过立其为储的心思,现在看来此人不堪大用。 一念至此,武则天再无半点犹豫,一甩袖子向后宫走去。 同时有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传召下去,即日起罢朝三日,没有特殊事情本宫任何人都不见!” “散朝!” 说罢,消失在侧门口,留下面面相觑的众臣。 “武尚书,这可如何是好,以前从没出现过罢朝三日这种情况呀。” “是啊,见不到太后朝政还要不要处理?” “前天兵部接到塘报,驻扎在吐蕃前线的大军因战马损耗严重向后方撤了二百里。” “大将军王孝杰亲自赶回洛阳请求解决办法。” “这个节骨眼要是出了问题,我等承担不起贻误战机的责任啊。” 武三思脸色阴晴不定,咬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走,回去说!” …… 内卫府,大堂。 “范长史,朝会已散,咱们这边的刑杖也该结束了。” “您看?” 内卫小头目陪着笑脸问道。 瞥了他一眼,范信将牙签扔掉,正要去大牢待几天。 一个内侍脚步匆匆走进大堂,张开黄色圣旨尖声道。 “太后有旨,范信受过刑杖后不必关进内狱,可在洛阳游逛一番,待罢朝结束自有重用。” 念完圣旨,内侍从卫士手中接过官服,对着范信笑眯眯道。 “范长史,太后说天气寒凉让您把衣服穿上别冻着。” “回去告诉太后,就说范信谢谢她老人家的惦记。” 穿上衣服范信朝内侍一拱手走出内卫府。 看到他出来,张欢李朗悄悄松口气迎了上来。 “范长史,您没事吧?” “没事,区区一百军棍还奈何不了本官,走,咱们去洛阳逛一逛。” 算上这一回他已经来过两次洛阳了,说什么也得逛一逛。 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大街,范信顿时被眼前繁华惊住了。 只见熙熙攘攘的路上到处都是行人,看服装打扮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黑色皮肤的昆仑奴混迹其中。 就在范信打量洛阳城时,远处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废物,连个马都牵不好要你们何用!” “来呀,给我把腿打折!” “大爷饶命,路面太滑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听到这番话,范信眉头微微皱起向现场走去。 马没牵好而已,此人竟要把仆从的腿打折,他倒要看看谁这么霸道。 人群中。 王孝杰脸色铁青的瞪着地上的仆人,恨不能将这几个家伙剁碎了喂狗。 战马对于军队来说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吐蕃前线,必需要有一支精锐骑兵坐镇。 奈何战事频繁再加上环境恶劣战马的消耗速度日益严重,迫不得已他只能下令大军后撤二百里。 自己率领一支卫队亲自赶回洛阳向朝廷求援,希望朝堂上的诸公能帮自己找到延缓战马消耗的办法。 哪想到刚一进入洛阳城,几个不中用的仆人便把战马折损了,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哼,你们这些废物还敢找借口,给我打!”王孝杰眼中凶光一闪大喝道。 “是!” 几个护卫一抱拳,走到仆人面前举起手中鞭子,就欲抽下去。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且慢!” “你是何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王孝杰脸色不善道。 “再下范信,见兄台因马儿滑倒要把几个仆人腿打折,是不是太过了?”范信走上前笑着说道。 闻言,王孝杰冷笑一声。 “想要免除惩罚也行,除非能让战马从冰面上站起来,否则一切免谈!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困扰了朝廷数十年,多少名臣宿将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有办法。 然而正当他以为范信会知难而退时,却不想后者开口说道。 “这个问题不难,我答应了。 第54章 我是向您来报喜的。 “什么!你能解决?” 王孝杰脸上冷笑渐渐消失,不敢相信的看着范信。 “不错,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范信说道。 王孝杰轻吐一口气,深深的看了范信一眼。 “小子,王某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我要是发现你信口开河,连你的腿也会一起打折!”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轻人会有办法解决马蹄损耗的问题。 范信好似没听见他的威胁一般,命张欢去店铺找来纸笔给他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让其送去铁匠铺。 大概两个时辰的功夫,张欢拿着几对椭圆形的铁片从远处而来。 “公子,按照您的要求马蹄钉打造出来了。” “给马钉上去吧。” “是。” 张欢四人一抱拳走到冰面上按住骏马给它钉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王孝杰皱着眉头道:“你想用两个破铁片让马站起来?” 不知为何他有种慌缪的感觉,要是如此简单就能解决马蹄损耗的问题,那些名臣宿将岂不是早就想出来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起,便震惊的发现原本倒在冰面上的骏马竟然站起来了。 非但没有滑倒,反而还撒着欢朝他跑来。 “这怎么可能?” 看着在冰面上如履平地的骏马,王孝杰眼睛瞪的老大,若非亲眼所见,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范信背着手笑道:“这种铁片叫马蹄钉专门用在道路滑的地方,还有一种平面的可以保护马蹄。” “只要你花上几文钱打两幅,就能彻底解决骏马损耗严重的问题。” 听到只需要几文钱就能解决问题,王孝杰哈哈大笑道。 “都说洛阳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困扰王某多年的难题就这么被你解决了。” “不知小兄弟在哪个衙门当差?” 王孝杰久居官场,自然能看出范信并非普通人。 范信也没打算瞒着,拱手答道:“在下博州刺史,敢问兄台在何处效力?” “原来是范长史,鄙人王二,在右鹰扬卫大军效力!” 说完,王孝杰翻身上马围着范信转了两圈,似乎要把这个高人记在心里。 末了一抱拳。 “小兄弟,王某有要事在身就先不奉陪了,改日必当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告辞!” 话落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向着皇宫大内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范信嘴角划过一抹神秘笑意…… …… 洛阳,观风殿。 武则天躺在御塌上,翻阅手中奏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太后,发生什么事了?”察觉到武则天神色异样,上官婉儿走过来问道。 武则天将奏折递给上官婉儿,开口说道。 “这是大将军王孝杰月前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塘报。” “据他说驻扎在大非川一带的前线大军因战马损耗过大,迫不得已向后撤退了二百里。” “希望朝廷尽快拿出一个办法来解决战马损耗严重的问题,否则战局危矣。” 实际上这不是王孝杰发来的第一份塘报,在此之前战马损耗的奏折就已经摆在了她的案上。 苦于没有对策,她一直没有给王孝杰答复。 现在后者亲自从大非川回来求援,想来问题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上官婉儿为人聪慧,因此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解决战马损耗问题,只能用新马换旧马。” “可这样一来朝廷就得花费重金购买战马,耗时费力不说远水根本解决不了近渴。” “是啊。”武则天揉了揉眉心:“目前有能力借出战马的只有那些豪门大户” “想要从他们手里借调马匹恐怕难如登天。” 早朝的时候武则天刚刚和众臣发生处突,现在让她向他们服软,无异于含冰吞剑。 就在大殿内愁云惨淡时,一名内侍走到近前恭敬道。 “启禀太后,大将军王孝杰在殿外求见。” 武则天暗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强行打起精神道。 “让他进来吧。” “奴婢遵旨!” 内侍躬身一礼,转过身面对门口扯着嗓子道。 “太后有旨,宣大将军王孝杰觐见!” 殿门打开,王孝杰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地道。 “臣王孝杰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孝杰来了,快起来吧。” “谢太后!” 等王孝杰站起来,武则天咳嗽一声正要说下朝廷的难处,不想前者笑着说道。 “太后不必忧虑战马损耗的问题,事情已经解决,微臣这次来是向您报喜的。” “什么,解决了?”武则天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一双凤目紧紧盯着王孝杰。 马蹄损耗的问题不知困扰了多少代人,结果这家伙一来洛阳就解决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上官婉儿也是非常惊讶,前不久君臣二人还为此头疼,没成想问题结束了。 见二人面露惊诧之色,王孝杰感慨道。 “说实话微臣也没想到解决的这么轻松。” 当下便把在大街上遇见范信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武则天听说范信仅用了两个破铁片子就把问题解决时,眉宇间的愁容顿扫而空,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难怪你来一趟洛阳就把问题解决了,原来是遇见了范信这小子。” “真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等本事。”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朝廷只用两个铁片就消除了困扰大军多年的问题。” “这下该轮到那些看笑话的人傻眼了。”上官婉儿笑吟吟说道。 听到这番话武则天一甩袖袍来到大殿门口,看向远处的洛阳城冷冷道。 “想逼本宫服软,这回看他们还有什么凭仗!” …… 尚书府。 此时这里坐满了大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 “不愧是张相,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战马损耗严重是件好事。”武三思笑着说道。 本来他还担心前线缺少战马会影响战局,现在看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是啊,朝廷想要缓解战马缺损问题只能向我们借调。” “到时候我们以此为条件,要求太后除掉范信,岂有不答应之理?” “哈哈哈,王兄说得没错,我等这就回去编写弹劾奏折。” “咱们明天一起去观风殿,请求太后处死范信这个碍眼的家伙!” 第55章 攘外必先安内! 武三思起身,对着众人肃声道:“诸位,为朝廷铲除国害的重任就拜托你们了!” “尚书放心,明日早朝吾等务必将范信置于死地!” 众人齐齐一拱手,三五成群的离开了尚书府。 官场是一个讲究规则的地方,如果继续允许范信这样的年轻人在里面搅合,只会损失越来越大。 所以他们不惜自降身份去对付一个只有从五品的小小长史。 翌日,上阳宫。 众臣在张光辅和武三思的带领下,神情肃穆的来到大殿,并敲响了大钟。 武太后虽然说过不见任何人,但前线战马损耗过大事关和吐蕃的国运之战。 一旦敲响上阳宫大钟,无论愿不愿意都要临朝听政。 望着杀气腾腾的武系大臣,御史萧舒德悄悄捅咕一下李元嘉。 “韩王殿下,瞅这些人的架势是要往死里弹劾范信啊,您说太后会答应吗?” 李元嘉看了一眼对面的武系大臣,冷笑连连道。 “青海湖和大非川是大唐进攻吐蕃的前沿要地,绝不能有半点损失。” “武则天就是再赏识范信,恐怕也得挥泪斩马谡了。” 萧舒德深有同感的捋捋胡子。 “是啊,太后向来以铁血着称,为了临朝称制连章怀太子都能杀,又怎么可能会因小失大呢。” “没什么好可惜的,要不是这厮在武水县坏了李冲的好事,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李元嘉看了一眼从侧门走进来的内侍,整理一下朝服。 “武则天要出来了,咱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说完两人一起向前面看去。 在众臣的注视中,武则天身穿黑色五爪金龙服走上銮殿,坐在凤椅上。 众人按照规矩齐齐躬身大拜,嘴里高呼万万岁。 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武则天凤目中讽刺一闪而逝。 果然不出意料,这些人倚仗战马损耗严重来逼宫了。 要不是范信提前替大军解决马蹄磨损的问题,这会儿就要受制于人了。 一念至此,武则天声音淡淡道。 “诸位爱卿敲响上阳宫大钟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众臣对视一眼,兵部尚书姜星走出队列手持玉圭道。 “启禀太后,日前兵部接到大将军王孝杰八百里加急塘报,上面说因战争强度大,马蹄磨损极为严重,要是再不解决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番话在场大臣暗自点下头,把战局说得越严重,他们弹劾的威力越大。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故作不知道。 “事情确实严重,不知姜爱卿可有良策献上?” “回太后,按照往年的规矩前线战马皆由河西,拢右监牧提供,剩下的则是和契丹,突厥互市购买。” “但今年各地水草不丰,产出下降,仓促间难以向前线大营提供优质战马。” “因此只剩下借调和互市两个途径,按照每家借调十匹的数量算,最多一个月就能满足前线大军的需求。” “不过……” 说到这姜星按照计划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武则天凤目微眯,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不过什么?” “不过朝廷诸公说了,攘外必先安内,只有铲除范信这样的奸佞,他们才能把精力放在前线战争上。” “故而,臣请太后看在大唐江山社稷的份上罢免范信,将其发配岭南以平息万民之愤!” “臣等附议!”众臣跟在姜星后面跪倒在地。 他们相信以太后的性格肯定会顾全大局,将范信赶出朝廷发配到岭南去。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想象中的妥协并没有出现,武则天只是冷哼一声。 “本宫要是不罢免范信呢?” “太后,您说什么?” 众臣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以铁腕冷血着称的武太后竟然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也要死保范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达到目的姜星硬着头皮将官帽放在地上,学着范信的语气道。 “太后,江山社稷岂能因私荒废,范信小儿若是不除,臣只能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众臣看向姜星的眼神陡然变得敬重起来。 不愧是国之柱石,短短几句话就把一个爱国大臣的形象竖立起来了。 再配上脱掉官帽这个举动,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就在姜星暗自窃喜范信这一招真好使时,武则天阴测测的声音突然传来。 “既然姜尚书志在乡野,那本宫就不拦着了,一会交接完就回去吧。” 噗通! 姜星直接瘫坐在地上看着武则天,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他刚才只是想要学范信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可没真想过要告老还乡啊。 还有范信这么干时啥事没有,怎么轮到他这个老臣就不一样了?” 众臣也有些懵,武则天的反应和他们预想的差距太大了。 难道不应该是按照惯例挽留一下朝廷老臣吗? 良久。 姜星回过神来赶紧将官帽戴在头上,泪流满面的求饶道。 “太后,臣今年才七十岁,正是年富力强到时候,可没打算真要告老还乡啊。” “太后,求您收回成命吧。” 看着跪在台阶下苦苦求饶的兵部尚书,武则天心里痛快至极,表面上却冷冷道。 “本宫心意已决,来人,将年富力强的姜尚书送出宫去!” “是!” 千牛卫拖走姜星后,武则天起身对着众臣威严道。 “实话告诉你们,昨天傍晚大将军王孝杰亲自来到宫里。” “他跟本宫说有人仅仅只用了两块破铁片就解决了困扰大军多年的马蹄磨损问题。” “”现在人已经赶往大非川进行实地部署!” “就不劳尔等费心了!” 这番话一出,顿时在大殿内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太后,您是说两块破铁片就解决了马蹄磨损问题?” 武三思脸色难看的问道,不知为何他有种慌缪的感觉。 武则天看了一眼这个侄儿,面无表情道。 “此物名为马蹄铁,已经过王孝杰证实确有奇效,你可以自己去铁匠铺打一副试试,只需要三文钱。” 眼见事情发生变故,张光辅急忙站出来笑呵呵道。 “太后,不知何方高人拥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是啊,能用两块铁片子解决磨损问题,想来定是哪路泰山北斗吧?” “真想当面拜谢这样的高人啊……” 第56章 晋升刺史! 武则天高坐龙椅之上,安静的看着群臣夸口称赞,等他们说完了这才开口道。 “造出此物者并非什么化外高人,而是你们当中的一员。” 听到这番话众臣顿时来了兴趣,开始互相打量起来 “哦,就在我们当中,不知是哪位大臣立下这般惊世之功啊?” 面对众臣的询问,武则天微微一笑。 “你们刚刚弹劾完,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什么?范信!”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大殿内的夸赞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是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武则天。 “太后,您是说用两个铁片子帮助朝廷解决难题的是范信?” 众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早知是范信这厮干的,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提这茬啊。 现在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武则天懒得再看这些人的嘴脸,笑容一收。 “好了,战马一事已经解决,现在该议一议营州刺史人选了。” “前不久内卫来报,营州刺史乔安被当众打断脊骨后,长史杨高也惨遭毒手。” “此事在当地造成了极大恐慌,朝廷要是再选不出合适人选前去安抚,恐怕会激起民变。” “不知尔等可有踊跃前往者?” “这....” 众臣面面相觑,陆续垂下脑袋,赵文翙在营州只手遮天,光派一个刺史去这不是找死吗? 见状,武则天脸色猛地一沉,重重一拍龙椅。 “本宫再问你们话,都是哑巴吗?” 关键时刻,武承嗣大步迈出队列沉声道。 “太后,营州犹如虎口,寻常刺史前往根本不是赵文翙的对手,想要制衡他唯有派出一位能力出众,不畏生死的大臣才行。” “因此臣推荐博州长史范信担任营州刺史! 在朝堂里是除不掉范信了,索性把他支到营州去借赵文翙的手杀了这个绊脚石。 回过神来的众臣一看武承嗣发话了,连忙站出来附和道。 “太后,武尚书言之有理,范信立下大功,正好可以升至正五品!” “没错,年轻人就应该派到营州这样的地方历练一下。” 就在众臣大力推荐范信时,一道威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既然诸位臣公这么看得起下官,那下官当营州刺史又有何妨?” 话落,在众臣惊讶的眼神中,范信身穿官服来到御前。 躬身,施礼。 “太后,臣博州长史范信,愿意前往龙潭虎穴!” “以安抚我大唐百姓!” 众臣脸色有些阴沉,他们无法理解范信这种明知前方危险,依然去赴死的行为。 銮殿之上,武则天缓缓起身,目光复杂的看着范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此时她的心里,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都说家贫思贤妻,国难思良才,没想到在群臣畏惧不前的时候,只有范信愿意站出来。 感动。 欣慰。 以及深深的自豪。 “好,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下一刻,武则天猛地一甩袖袍大喝道。 “拟旨,博州长史范信,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此乃忠贞大行也。” “故此,特晋升为正五品营州刺史,赏棉绒靴子一双,纹银百两,由千牛卫随身护行!” “臣,范信接旨!” 接过内侍手中崭新的红色官服,范信朝武则天躬身施了一礼。” 散朝后,君臣二人来到御花园,示意内侍给范信倒一杯茶水,武则天忧心道。 “营州的事情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你这次去务必要多加小心,安抚百姓的同时切记要稳住赵文翙。” “待内卫收集完证据再将他连根拔起。” 提到赵文翙的名字时,武则天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她这辈子强势惯了,绝不允许在自己的统治下出现一个割据地方的诸侯! 范信撂下茶杯迟疑道:“太后,赵文翙统辖东夷都护府,麾下有两万多兵马,又是微臣的上司。” “他要是想对微臣不利,该如何化解?” “这个不用担心,你是本宫派去的人,又有两百千牛卫随身护行他暂时还不会动你。” 说着从袖中拿出半枚金色鱼符交给范信。 “这是本宫的信物,关键时刻你可以拿着它调集附近的军队,切记此符不能出现半点闪失!” 感受到这半枚金制鱼符的重要性,范信神色一凛双手接过鱼符郑重道。 “太后放心,臣一定安抚好营州的老百姓!” 武则天点点头和善道:“事不宜迟抓紧去上任吧。” “微臣遵旨!” 朝武则天一拱手,范信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武则天怅然道。 “营州之行杀机重重,也不知道范信能否平安归来……” …… 崇山峻岭,荒野古道。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千牛卫,缓慢前行。 车厢里,范信盘膝坐在小桌前翻看上一任刺史的履历。 “少爷,姓赵的连刺史都敢杀,咱们去上任不是羊入虎口吗”六子抱怨道。 闻言,范信挪开履历,瞥了他一眼:没看见太后给咱们派的两百千牛卫?有他们在你怕什么。” “话虽如此,可赵文翙麾下有两万大军,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六子放下帘子,有些泄气。 “你这小厮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赵文翙是厉害,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吃下本官,他也不怕把牙咬碎了!” 金制鱼符过于重要,为了稳妥起见他并没有告诉六子能调动驻军的事情。 这时,马车停下,一名千牛卫走上前“:范刺史,前面有出殡的队伍路过,咱们稍等会吧?” “出殡队伍?” 范信一怔,出殡队伍一般只有几十人,怎么会挡住路面这么久? “走,我们过去看看。” 范信跳下马车向前面走去,随着靠近,刺耳的唢呐声骤然清晰。 这些出殡的人大多瘦骨嶙峋,头戴白色麻帽。 见来了官军,领路的驼背老妇带着两个人向这边走来,陪着笑脸道。 “各位官爷真是对不住,棺材马上运走……” 嘭! 棺材盖掀开,几名身手矫健的“无头尸体”向范信杀来…… 第57章 微服私访! “不好,保护刺史!”看到刺客杀来,六子脸色一变挡在范信身前,与此同时手中出现一柄重锤。 两百千牛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发现不对劲纷纷拔出战刀迎向冲来的杀手。 很快双方便交战在一起。 混乱中,两名无头杀手冲过防线径直向范信杀来。 就在剑尖即将刺进范信胸口时,一柄重达八十斤的铜锤砸在二人身上,直接将他们砸进地坑。 “少爷,这里危险,小的先送您离开!” 干掉几个冲进来的刺客,六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也好。” 范信看了一眼厮杀震天的现场,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回到了马车上。 大概半刻钟的功夫,厮杀声渐渐消失,千牛卫郎将段德押着一名女刺客走到马车前。 “启禀范刺史,末将抓获一名女刺客,剩余人等尽数伏诛!” “兄弟们伤亡怎么样?” “六人轻伤。” “呼,幸好没人阵亡。”范信轻舒一口气,目光看向地上的女刺客。 这是一个年约二旬的女子,虽然穿着白色孝衣,却自有一番冷艳的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山野古道伏击本官?” 女子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少废话,要杀就杀,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消息!” “放肆!敢跟范刺史这么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段德眼中凶光一闪大喝道。 “来人,把这个女刺客的脑袋给我砍下来!” 两名千牛卫大喝一声,拉起女刺客的头发就要把脑袋割下来,被范信摆摆手阻止住。 “你们先退下,本官有话要问她。” “是,范刺史。” 待两名千牛卫退到一旁,范信看着女刺客道。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营州人氏,再加上一身书卷之气,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小姐。” “这样的特征即使你不说,本官也能查到你的身份。” “如果你不想连累家人的话,最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休怪本刺史不客气了!” 女刺客怔了一下,迟疑道。 “你是营州刺史?不是来监斩的朝廷钦使?” “什么监斩钦使,我家少爷乃是奉太后钦命前来营州赴任的。”六子挺起胸膛道。 范信瞪了他一眼,目光重新看向女刺客。 “本官受朝廷所托前来营州安抚百姓,育化万民,并没有接到所谓的监斩旨意。” 女刺客见范信神态不像作伪,俏脸上的冷意这才缓和几分,捂着胸口失落道。 “我叫乔飞燕。” 听到这番话范信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盯着女刺客。 “你是上一任营州刺史乔安的女儿?” 他在查阅乔安的履历时标注上确实有一个叫乔飞燕的女儿,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女刺客点了点头,怅然道:“您说的没错,我爹确实是乔安。” “可怜他为了契丹和奚族的百姓不被饿死,前往东夷都护府求情,却不想被那赵文翙当众殴打致死。” “范刺史,你是朝廷派来惩治赵文翙那个畜生的吗?” 面对女人希翼的眼神,范信不知如何作答。 临出洛阳前武则天曾说过赵文翙在地方上盘踞甚久,内卫收集完证据之前不能轻易动他。 所以他无法给女刺客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状,女刺客眼中的希望渐渐暗淡下去,自嘲道。 “我就知道朝廷不愿意为了我爹得罪赵文翙,是我一厢情愿了。” 范信不忍女子消沉下去,转移话题道。 “我刚才听你说监斩是怎么回事?” 提起此事乔飞燕愤愤道:“还能是什么事,赵文翙为了逼我嫁给他,不惜诬陷乔府上下三十余口通敌卖国。” “特意请了朝廷的旨意前来监斩,迫于无奈小女子这才和师兄弟们前来伏击。” “没想到却误打误撞遇见了你们。” 搞清楚事情原委后,范信沉吟片刻道。 “乔姑娘,如果你说的事情属实,本官可以破例救出你的家人。” “但必须证明你说得话是真的,否则本官只能依照律法将你治罪。” 闻言乔飞燕眼睛一亮,激动的点点脑袋。 “您放心,小女子所说句句属实!只要您去问问本地的百姓便能一辩真假。” “这个本官自然会问,在事情调查清楚前你就先待在马车里一段时间吧。” 说完,范信对着张欢吩咐了几句,后者犹豫道。 “范刺史,营州到处都是危险,您要单独离开有些不妥吧?” 范信微微一笑。 “微服私访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如果大张旗鼓的进入营州,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记住,你们到了营州后直接进驻刺史府,以本官旅途劳顿为名义暂时不见客,等我回来再说。” “末将遵命!” 目送卫队浩浩荡荡离开后,范信转身说道:“六子,咱们去前面看看。” “少爷,您真信那个叫乔飞燕的话啊?”六子挠挠头道。 荒山野岭,摆下这么大阵仗进行伏击,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误会。 范信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管此人有什么目的,我们只有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才能一窥究竟。” “我已经告诉张欢,一旦发现乔飞燕不对劲,立即诛杀!”说到最后范信眼中一片冷意。 来之前内卫的情报显示,乔安确实有一个叫乔飞燕的女儿,不过和见到的不一样。 情报上说乔飞燕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根本不会什么武功,更没有什么同门师兄弟! 此女冒充乔飞燕接近自己,显然另有目的。 至于是什么,他暂时还不得而知。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村庄前,见有几个百姓坐在柳树下闲谈,径直走了过去。 “几位老伯打扰了,在下是前往洛阳做买卖的商贾。” “只因路途遥远水源耗尽,能否讨碗水喝?” 几个百姓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老妇笑着说道。 “范公子稍坐老妇去给您舀碗井水。”说着起身去了屋里。 望着老妇的背影范信眉头微皱,随即恢复正常,笑呵呵对几个村民道。 “敢问老伯,此处叫什么名字,为何一路走来见不到几个人影?” 第58章 诸葛先生,你怎么看 “公子有所不知,此地名叫大柳树村,就剩下我们几个老骨头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叹息道。 “哦,这是为何?” “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赵文翙那个狗官干的了。” “前几天都督府贴下告示说要剿灭叛匪,把本村的男女全都抓去服苦役了,要不是我们几个残疾估计也不能幸免。” 直到这时范信才发现几位老者都是身带残疾之人。 “唉,造孽啊,也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收了赵文翙。” “来公子,您喝点井水吧。” “多谢大娘。” 范信接过水碗正要想个由头倒掉,远处突然来了一队手持腰刀的衙役。 几个老者脸色一变,撒腿就要往屋里跑,被衙役一脚踹在地上。 “你个老不死的跑什么,通通给我带回去!” “官爷饶命啊,我们几个都有残疾没法服劳役啊。” “少废话,干不了活直接剁碎喂狗!” 衙役们任由老妇哀求,将一个大铁链子套在她的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范信皱眉道:“你们身为公门中人,如此对待百姓不怕遭到制裁么?” 直到这时衙役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两个人,冷笑连连道。 “小子,你知道和谁在说话吗?” “听着,我们是营州刺史府的官差,识相点立即给我滚,否则把你一并锁进大狱。” 看着鼻孔朝天的官差,范信淡淡一笑。 “我这人什么都认识,就是不太识相,你抓个试试。” “好好好,大爷成全你!”衙役眼中凶光一闪厉喝道。 “来呀,给我把这两个家伙锁进大狱关几天!” “是!” 几个衙役挽起袖子走过来,六子想要出手,范信朝他微微摇头。 两人和村民一起被关进囚车后,队伍缓缓向着营州城而去。 与此同时营州城北大门,站满了前来欢迎的官绅。 “秦司马,信上不是说新来的刺史今天晌午到吗,怎么还不见踪迹?”柳城县令抱怨道。 被称作秦司马的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神情也是不解。 “奇怪,按照武尚书提供的消息应该是今天晌午啊。” 说到这他转过头对一名属下道:“你骑马去前面看看什么情况。” 属下一抱拳正要翻身上马,一名官吏突然大声道。 “快看,新任刺史来了!” 秦司马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就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千牛卫缓缓向这边走来。 在队伍的中间行着一辆简朴的马车,看样式正是信中所说。 “好大的阵势,难怪在朝中搬不倒他!” 秦司马眼中异色一闪而逝,整理一下官服迎了上去。 “下官营州司马秦无言参见范刺史,一路可好?” 队伍停下,张欢骑马上前道:“秦司马,范刺史一路旅途劳顿刚刚睡下,你们先撤了吧。” 秦司马怔了一下,犹豫道:“这不好吧?新官上任当属下的岂有不面见之礼?” 张欢见秦司马不愿意退去,调转马头来到车前抱拳道。 “范刺史,秦司马想要见您,您看……” “本官偶感风寒不宜见风,让他过几天去刺史府拜见吧,咳咳…”马车里传来一道咳嗽声。 “末将知道了。” 从马车前回来,张欢歉意道。 “刚才你也听见了,范刺史感染风寒不宜见客,你还是先带人回去吧,过两天再说。” 秦无言虽然心生疑虑,但范信毕竟是顶头上司,他只能躬身退到一旁让车队进城。 “秦司马这是怎么回事,范刺史咋还不见人呢?” 望着远去的马车,秦无言阴着脸道:“你立即将情况告知赵都督,就说范信没有下车。” “下官知道了。”柳城县令看了一眼队伍,去了东夷都护府。 …… 东夷都护府,荷花池。 一名身穿常服,浓眉大眼的汉子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名册。 “不错,不错,这个月又多进账两万贯铜钱。” “传令下去,从下个月开始税收提高到六成,凡是做买卖的一律十抽七。” 听完这话,一名羽扇纶巾的老者笑眯眯道。 “如此一来不用等到年底,您就能把第四座钱库堆满了。” “哈哈哈,全靠诸葛先生生财有道,想出了这个增加吃饭税的办法。” 这时,一名管家脸色着急的走过来。 “启禀大都督,柳城县令郭文远求见。” “郭文远,他不在城门口迎接范信,来这干什么?”赵文翙眼珠转了一下不耐烦道。 “让他进来。” 仆人离开没多久,柳城县令脚步匆匆而来。 “下官柳……” “少废话,有什么事直接说。” 柳城县令讪讪一笑,拱手道:“启禀大都督,范刺史来了后连面都没露直接去刺史府了。” “秦司马察觉事情蹊跷特命下官前来通禀一声。” “嗯?” 赵文翙眉头一皱,示意柳城县令先回去,对着老者道。 “诸葛先生,你怎么看这事?” 老者捋着胡须道。 “乔刺史暴毙不过月余,朝廷就派来一位新刺史,如今连个面都不露显然是冲着您来的。” 赵文翙眼中凶光一闪,杀气腾腾道。 “既然是冲着本都督来的,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杀了!” 不想老者却是摇摇头。 “大都督稍安勿躁,当务之急咱们要做的不是杀了范信。” “而是尽快摸清这位新任刺史的底细。” “我听说他身边跟随两百多千牛卫,这在以前从未出现过,咱们必须慎重行事才是。” 赵文翙赞许的点点头,“还是诸葛先生想得周到。” “本都督这就命人去把乔安家的事处理干净。” “可惜跑了一个乔飞燕。” 老者惋惜一声。 “是呀,乔安掌握的证据尽数落在此女手中。 “要不尽早拿回您贪墨的证据,对我们来说隐患太大了。” 说到这里,老者对仆人道:“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刺史府,就说诸葛玄明改日宴请刺史大人,还请他赏个脸面。 “如果范信不来,你跟他说这是营州都督赵文翙的意思。” “请他务必赏个脸面。” 第59章 被识破身份! “下官这就去刺史府通知一声。”柳城县令接过邀请函躬身一礼,坐着马车来到刺史府。 见门口有千牛卫把守,恭敬的询问道。 “下官柳城县令有重要事情拜见范刺史,还请将军通禀一声。” 目光在来人身上打量少许,段德板着脸道。 “进城时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范刺史身体抱恙暂时不宜见客,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柳城县令陪着笑脸道:“将军有所不知,下官是替赵都督来送邀请函的,要是完不成任务的话,实在难以交代啊。” “赵都督?”段德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道。 “这样吧,”你把邀请函留下,我进去呈给范刺史。” “这……” “你有意见?” “啊,没有。”柳城县令连忙摆摆手,把邀请函递给段德。 目送来人离开,段德走进刺史府满面愁容道。 “总这么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范刺史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倒是没说,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吧。”张欢穿着刺史服坐在大案后面。 “那这封邀请函怎么办,明天晚上都督府的谋士要宴请范刺史,他要是不去难保不会引起赵文翙的怀疑。” “走一步算一步吧,没准明天范刺史就回来了。” 张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说道。 长夜漫漫,大街上几辆装着犯人的囚车缓缓向营州大狱行去。 一路上,大街非常萧条,两旁的店铺大多数贴着出兑的告示。 偶尔还会有几队手持火把的军士骑马而过,俨然一副宵禁的架势。 “看来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范信叹息一声,目光看向眼前的大狱。 负责押送的官军将他们交给狱卒后直接转身离去。 后者押着范信一行人走进大牢,大牢一共两层,每层有几十个牢房,里面挤满了蓬头垢面的犯人。 “少爷,这大牢最少有上千人,难怪把柳树村都抓空了,感情都在这呢。” 见犯人大多数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六子忍不住小声说道。 看到主仆二人还有心情聊天,典狱走过来呵斥道。 “磨蹭什么,赶紧给我滚进去,再说话打断你们的狗腿!” “你敢骂少爷,老子锤死你!”六子一把抓住典狱的脖子将他提溜起来,吓得后者脸都白了。 “来……来人呐,有人要越狱,快亮家伙!” 听到动静,几个狱卒当即拔出腰刀向六子冲来,看得两旁犯人拍手起哄。 “小子,赶紧将王典狱放了,不然砍死你!” “哼!就凭你们这些小虾…” “算了,把这位王典狱松开吧。”范信拍拍六子肩膀,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呼…算你们识相。” 王典狱喘了两口粗气,心有余悸的看了六子一眼。 将目光移到范信身上:“你们要是想出狱先把赎金交了,否则就老老实实在大牢待着,用服苦役代替赎金。” “敢问王典狱每个人多少赎金?” “不多,一人两贯。” “好,我们愿意交钱。”范信从怀里掏了一阵,摸出几张锦帛。 拿到钱王典狱顿时变得客气许多。 “公子,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出去了。” 范信笑着说道:“不急,有件事在下想问清楚。” “公子请讲。” 王典狱也不傻,对方出手这么阔绰显然财大气粗,没准还能多赚一笔。 范信扫了一眼大牢内的犯人沉吟道。 “在下看这里关了近千人,其中还有柳树村的村民,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嗨,原来是这事啊。”王典狱松了口气,领着范信来到柳树村的位置说道。 “前段时间赵都督贴下告示,凡是本州百姓一律缴纳吃饭税,喝水税,以及住宅税。” “结果这些刁民暴力抗税不说,还举家逃往外地,大都督暴怒之下命令各官府全都抓起来追缴赎金。” “莫非公子想要赎出这些柳树村的刁民?” 看着一脸期待的王典狱,范信从袖子里摸出几块上等的绢布。 “这些绢布足够缴纳罚金了,把他们都放出来吧。” 见范信拿出这么多钱,王典狱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公子稍等,本官这就把柳树村的村民放出来。”说着摸出钥匙打开牢门,对里面的百姓撇嘴道。 “你们这些穷鬼都出来吧,有人替你们付过赎金了。” “谢谢公子,您可真是活菩萨啊。” “老汉给您磕头了。”柳树村的百姓一出来,便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向范信磕头。 范信把众人扶起数了一圈人数,开口问道。 “老丈,你们柳树村的人都在这吗,是不是少几个啊?” 他记得被抓时,有几个柳树村的老人一起被关进了囚车,可这里并没有他们的影子。 “少几个?”老汉回头瞅了一眼人数,不解道。 “公子您是不是看错了,俺们都在这谁也不缺啊。” 闻言范信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笑着道。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天色已晚你们早点回去吧。” “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先回去了。” 百姓们磕完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营州大狱。 等大牢安静下来后范信正要问一下收税情况,甬道尽头突然出现一队明火执仗的官军向这边奔来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墨绿官服的山羊胡男子。 见范信出现在这里,脸色微微一变,继而掩饰过去 “秦司马您怎么来了?”王典狱好奇问道。 秦无言指着往外走的柳树村百姓脸色铁青道。 “这些刁民是你放走的?” “是啊,这位公子替他们交了罚金卑职自然要把人放了,这不是您吩咐的吗?” 秦司马气的浑身直哆嗦,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训斥道 “你放屁,本官什么时候让你向百姓收税了,还不赶紧把收取的钱财拿出来!” 说完走到范信面前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说道 “对不住了公子,本官治下出现这样的事,真是丢尽了脸。” “您放心以后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范信心中有些失望,差一点就摸清真相,没想到这个秦无言来得如此之快。 而且看其神态好像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营州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压下思绪,范信把锦帛揣进怀里道声谢,带着六子走出营州大狱。 望着他的背影,秦司马脸色铁青道。 “快去通知赵都督,就说范信暗中出来摸底了!” 第60章 赵文翙的拉拢手段! 秦无言暗叫一声庆幸,若非武尚书给他的书信里附有范信的画像,他们的把柄恐怕就要落进范刺史手里了。 “武尚书说得没错,这个范信来者不善呐,得尽快让赵文翙除掉此獠才行!” 秦无言眼中杀机一闪,迈着步子离开牢房,出门后头也不回道。 “今夜凡是所有见过范信的狱卒一概不留,包括……王典狱!” 话落一甩袖袍离去。 …… 东夷都护府,议事厅。 砰! “你说什么,范信这厮暗中去了营州大狱?” 赵文翙双手按着桌案,眼睛暴睁,吓得柳城县令不停擦汗。 “启禀赵都督,是秦司马发现的,他说去的时候范信正在大狱里询问增税的事情。” 啪嚓! 一脚踹碎椅子,赵文翙咬牙切齿道。 “好啊,刚一上任就跑来摸老子的底子,这是冲着要命来的啊。” “真当本都督是泥捏的么?” “来人!备齐兵马,将范信给老子抓到都护府来!” 几位亲兵一抱拳正要离去,诸葛玄明站出来说道。 “都督息怒,此人有千牛卫随身保护,我们不能像对待乔安一样来硬的。” “那依诸葛先生该如何处理此事?”赵文翙示意亲兵退下出声问道。 他能在营州屹立不倒全靠眼前的谋士出谋划策,因此十分相信老者。 诸葛玄明走到窗前背着手道:“大都督有所不知,这个范信是个了不得人物。” “前几天刚刚在武水县率领三千守军击溃了李冲的近万大军。” “并在朝堂上用血书告倒了丘神??,更是把范阳王李霭弄得锒铛入狱。” “为了表彰他的功勋,朝廷直接将其连升四级。” “可见此人在武太后的心中是何等重要。” 听到范信来头如此大,赵文翙捋着胡须道。 “难怪这小子刚一上任就敢跟本都督作对,原来有太后在后面撑腰。” 说到这他心中一动:“诸葛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让本都督把此人拉拢过来?” 诸葛玄明回身一笑。 “不错,此人年纪年纪轻轻便简在帝心,日后必定是从龙伴虎之臣。” “您在营州虽然一手遮天,但在朝中却没有根基。” “何不顺势笼络住此人,提前在新朝占据一席之地?” 听到这番话赵文翙眼睛一亮,拍掌笑道。 “好一个诸葛先生,都说您喜欢走一步看三步,这番谋划确实说到本督的心坎里去了。” “你打算如何拉拢此人?” “简单。” 诸葛玄明得意的摇摇羽扇:“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范信血气方刚正是贪恋美色的年纪。” “学生准备挑选一位绝色女子送给他,另外再备下两万两黄金一并送去。 “两万两黄金是不是太多了?”赵文翙一脸不舍道。 “都督,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像范信这样的人寻常之物难以打动他,只有黄金才能震慑心神。” “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大不了我们再把税赋提高两成,不就全都回来了吗?” 赵文翙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先生说得有些道理,相比拉拢范信,区区几万两黄金自然算不了什么。” “也罢,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学生遵命!”诸葛玄明一拱手转身离开议政厅前往百花楼,按照约定双方见面时间是申时一刻。 …… 刺史府。 “段将军,都督府命小人前来迎接范刺史过去赴宴,麻烦您通传一声。”管家客气道。 “本将军不是说了吗,范刺史正在养病不宜见客,你还是回去吧。” 不想管家脸上笑容消失:“段将军的意思是范刺史不打算给我们家赵都督面子了?” 见段德不说话,管家冷笑一声。 “好,既然范刺史不把都督府放在眼里,小人这就回去禀报赵都督!”说着转身欲走。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都督府邀请,本官自然要去赴约,走这么急干什么。” “范刺史您?” 看到范信回来了,段德和张欢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示意二人回来再说,范信抬起头看向台阶下的管家。 “你先稍等会,本官换套衣服再去赴宴。” 管家躬身一笑,全然没有先前的盛气凌人。 “范刺史尽管换衣服,小人先去外面等候。” 大概半刻钟的功夫,范信穿着崭新的刺史服坐上轿子向百花楼而去。 强大的阵势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围观,当他们听说里面所坐之人是新任刺史时都是摇了摇头,眼中有着失望之色。 原本他们以为朝廷会派来一位为民做主的青天,没成想又是一个不干人事的狗官。 队伍来到百花楼楼下,秦司马亲自上前掀开轿帘恭声道。 “范刺史,都督府的诸葛先生在二楼恭候您呢,请上去吧。”表情上宛如不认识范信一般。 范信也没戳破,背着手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官自行去见诸葛先生。” “下官遵命!” 秦司马朝位列两旁的官吏招招手,一行人走出了大堂。 上楼的途中,一阵虚幻缥缈之音隐隐传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吟毕,琴声嘎然而止,诸葛玄明起身拱手笑道。 “呵呵,范刺史年纪轻轻便位列五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诸葛先生高赞了,本官只是一州刺史而已,当不得您这样的智者夸赞。” “不敢当,请坐。” 两人相对坐下后,诸葛玄明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范信,不住的点头。 不愧是皇帝看重的大臣,论相貌远超常人,论气质自有一股封疆大气。 这样的人将来最少也是位于王公大臣之列。 一念至此,诸葛玄明的态度越发热情了。 “前几日诸某忙于公事,未曾替您接风洗尘,还望范刺史见谅。” “哪里,应该是本官前往都督府拜会才是。” 范信淡然一笑,撇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抚琴的绝色女子。 “诸葛先生这次邀请本官,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老夫只是想和您聊聊。”给范信斟满酒,诸葛玄明拍了拍巴掌。 “来呀,把老夫送给范刺史的见面礼抬上来。” 第61章 夜访乔家大院! “是,诸葛先生。”几名侍卫一抱拳走进包间将一口大铜箱子抬到大厅,并当着范信的面打开了盖子。 刹那间一股耀眼的金芒迸射而出,晃得范信眼睛都睁不开了。 最要命的是黄金里面躺着一个肌肤白嫩,身材妖娆的美艳女子,正眼神妩媚的朝他勾着手指。 “公子来嘛,奴家等着您来疼惜呢。” 范信单身多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心中一团燥热,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把黄金美人抢在手中。 将范信的表情看在眼里,诸葛玄明露出得意的表情。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连他这个老迈无力的糟老头子都忍不住,更何况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诸葛先生,本人做官清廉,你送这些不好吧?”范信眼神直直的盯着美艳女子。 诸葛玄明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这有什么,大都督听闻你做官清廉连酒楼都舍不得去,特嘱咐老夫来给你送点礼物。” “怎么样范刺史,这点薄礼还符合您的口味吧? “符合,简直就是量身定做呀。”范信搓搓手一脸笑意。” “回去替我谢谢大都督,明日本官必定亲自前往东夷都护府登门拜访。” “既然如此,那范刺史就在这慢慢享受美食吧,老夫还有点事先行一步。” 诸葛玄明笑眯眯的拱拱手,起身离去。 他还以为范信是什么了不得人物,不过是个贪恋财色的小人罢了。 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等百花楼大厅只剩下范信时,美艳女子赤着玉足走上前,双手揽过范信的脖子,吐气幽兰道。 “范刺史,奴家好热……” 咔! 娇吟声嘎然而止。 范信看了一眼昏过去的女人,神色冷淡道。 “六子,把女人装进箱子一起抬走!” “是,少爷。” 百花楼外。 密密麻麻的百姓围在这里,对着酒楼议论纷纷。 突然,两名千牛卫抬着一口铜箱子走下来。 新任刺史范信背着手跟在后面。 “快看,范刺史收了一箱子重礼,杠杆都压弯了。”有人惊呼道。 “看这重量最少也有几万两,真是没想到新来的范刺史如此贪婪,照乔刺史可差远了。” “我听都督府的亲戚说,箱子里装的不是白银,好像是两万两黄金和本地第一美女如花姑娘。” “什么!两万两黄金!” 众人忍不住变了脸色,再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憎恨。 人群里,两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站在角落里静静的注视着队伍。 “大兄,这个新来的刺史和赵文翙是一丘之貉,咱们契丹人恐怕又要遭殃了。” 两人正是契丹大贺氏联盟首领李尽忠和他的大兄孙万荣。 二人听说大唐派来一个新刺史,特意从松漠赶到营州,结果一见面便看见范信贪墨了两万两黄金。 闻言,孙万荣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脸色阴沉道。 “汉人朝廷是指望不上了,想要带领契丹族摆脱赵文翙的残害,咱们只有起兵反唐一条路可走。” “走吧,回去招募军队,待时机成熟后一举攻占营州杀掉赵文翙这个畜生!” 说完,两人隐入人群中。 … 回到刺史府,见范信带回这么多黄金,张欢等人眼睛都瞪大了。 “范刺史,这赵文翙的手笔也太大了,卑职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啊。” 看了几人一眼,范信笑着说道:“先把黄金封存,然后再把如花姑娘和乔飞燕关在一起,等本官从乔家大院回来再说。 “少爷,您要去乔家大院?”六子诧异道。 乔安可是被赵文翙打死的,这要是让后者知道了,还不得暴跳如雷? “没错,乔刺史是因公殉职,本官于情于理都要去探望一番,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线索。” 眼见天色黑下来,范信换上小厮服饰和六子从后门走了出去。 乔安是并州人氏,三年前奉命出任营州刺史。 为人秉公执法,嫉恶如仇,与东夷都护府大都督赵文翙关系非常僵硬。 在一次庆祝节日过程中,契丹人萧山看了赵文翙小妾几眼,被其得知,连夜带人赶往松漠都督府。 当着松漠都督李尽忠的面连杀三十多个契丹射手。 李尽忠迫于压力从各部落选了几名契丹美女送给赵文翙用作赔罪。 乔安听说这件事后,觉着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引起契丹人的仇恨。 故而前往东夷都护府找赵文翙说情,熟料被后者一棍子打在脑袋上丢了性命。 “少爷,前面就是乔家大院了” 六子指着一扇破旧的门板小声道。 “走,进大院看看。” 范信四处张望一番,带着六子走到门板前轻轻敲了三下。 “大半夜的谁敲门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在下范信,是乔刺史的同窗,惊闻噩耗特来祭奠一番。” “哦是乔安的同窗故友啊,进来吧。” 门扇打开,一个年约五旬,面色苍白的妇女露出头来。 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妇女疑惑道。 “乔安的同窗我认识,怎么没见过你们?” 见女人警惕起来,范信笑着说道。 “不瞒嫂夫人,在下一直在博州出任,与乔刺史只有书信往来,所以您没有见过我。” “原来是这样,难怪瞧着眼生,进来吧。” 妇人神色缓和几分,拉开门板请两人进去。 “多谢嫂夫人。”范信道声谢走进大院中。 乔安是个清官,所谓的乔家大院是一座略显荒废的院屋。 院子里,两个腰扎白绫的老者在撒纸钱。 在堂屋中间,一具薄皮黑色棺材横放在木段上方。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坐在木凳上,拄着拐棍嘴里念叨着什么。 一行人来到院子,妇人冲着老太太低声道。 “娘,夫君的同窗来祭奠他了。” “老夫人,本官范信惊闻噩耗特来祭奠,请您节哀。” 闻言,老太太慢慢转过身,混浊的老眼盯着范信。 “乔安从来没有要好的同窗,你到底是谁?” “这……”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老太太会来这么一句。 范信苦笑道:“也罢,既然被老夫人识破,那晚辈就直说了。” “我是新任营州刺史范信,奉朝廷之命特来调查乔刺史被杀一案!” 第62章 请旨杀人! “你是朝廷派来调查安儿遇害的官员?”老太太眼神一凝,颤颤巍巍的从木凳上站起来。 范信点了点头肃声道:“不错,乔刺史被杀一案震动朝廷,太后亲自下令调查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你让老身怎么信你?” “简单!” 范信当啷一声拔出金龙宝剑大声道。 “此剑名为金龙,是高宗皇帝赠与太后,又由太后交到晚辈手中,整个大唐只有这一把!” 老太太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金龙宝剑,嘴唇颤抖道。 “太好了,太好了,安儿的案子总算可以沉冤得雪了!” 压下心中激动,老太太回头道:“安儿媳妇,给范刺史搬个凳子来,咱们家虽然没落了,但礼节不能少!” “知道了娘。”妇人从灵堂里搬出一个木墩放到范信面前。 “范刺史,鄙宅简陋,还望您不要见怪。” “嫂夫人言重了,本官有个坐的地方就行。” 范信双手接过木凳,一撩袍服坐在上面开口道。 “老夫人,本官调阅卷宗时发现上面写的是乔刺史公然以下犯上,才被赵文翙打死,事情真是如此吗?” 回想往昔老太太擦了擦眼泪,面容凄苦道。 “我儿性格古板最讲究礼仪,怎么可能会以下犯上。” 范信面若所思。 “如此说来,乔刺史被杀另有隐情?” 乔安被杀后,大理寺和刑部先后派人前来营州调查,结论都是以下犯上。 没想到案子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当然另有原因!” 老太太面色一冷:赵文翙之所以杀掉我儿,是因为安儿他发现一个惊天真相。 一旦这个真相曝光,整个东夷都护府都会被一扫而空。 所以赵文翙仓促间才会杀了我儿。 说到这,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叹息道。 “我儿性格执拗,老身劝他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他却不听偏偏要向朝廷上书弹劾赵文翙,结果奏折还没送出人就被赵文翙给杀了。 望着神色哀伤的老太太,范信暗叹一声。 残烛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悲惨了 身为营州刺史,他能做的只有将凶手捉拿归案,以慰乔安在天之灵。 一念至此范信说道:“老夫人,不知乔刺史那封奏折在哪里,晚辈想看一下。” 不想老太太茫然道:“不瞒范刺史,安儿出事那天奏折就不见了,老身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范信有些惋惜的摇摇头,随即起身拱拱手。 “既然如此,那您先休息,晚辈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范信带着六子离开了乔家大院。 东西消失不见,肯定是在乔安亲人手中,回去问一问乔飞燕就知道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其离开后,一队手持刀剑的蒙面人敲开了乔家大院。 “谁在敲门?” “我们是刺史府的官差,奉范刺史命令,前来给乔刺史换副好棺材。” 门板打开,露出妇人惊讶的表情。 “你们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 “啊!你们要干什么!” 救命! 噗呲! 大门打开,蒙面杀手四周瞅了一眼,融入夜色中。 …… 回去的路上,范信凝眉深思道。 “六子,你说乔刺史究竟发现了什么,以至于被人当场灭口。” 六子想了想说道:“想来是赵文翙的把柄吧。” 范信下意识摆摆头:“应该不是普通的证据,否则赵文翙绝不会冒着巨大风险当场杀人灭口。” “肯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会是什么呢?” 就在范信百思不得其解时,原本热闹的夜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整个大街只剩下他们这辆马车。 范信和六子对视一眼,各自摸出兵器警惕的看向四周。 下一刻。 十几道蒙面黑影从屋顶降落,手持寒光利刃向范信杀来。 速度之快,眨眼之时便来到他们的面前。 见状,六子眼中杀机一闪,手中铜锤直接横扫出去。 沿途扫过之处,几个躲闪不及的杀手当场吐血暴毙。 干掉最先到达的杀手后,六子脚下一跺径直跃上半空,手中巨锤直接凌空砸下! 将两名眼露骇然的杀手砸成肉饼。 凶悍的手段令冲上来的杀手纷纷停下脚步,惊恐的向后退去,继而转身逃进夜色中,只留下一个受伤的杀手躺在地上。 “算了六子,穷寇莫追咱们调头回乔家大院。”范信脸色凝重道。 当二人赶回乔家大院,看到灵堂一幕时,范信的眼睛都红了。 上一刻老太太还在跟他谈儿子的冤情,嫂夫人还给他搬了一把凳子。 下一瞬,两人便满身是血的躺在棺材前。 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六子冷哼一声,掰断木棍径直插进俘虏的手背,大喝道。 “说!谁让你们来杀人的!” “不知道!” “六子,把他的眼珠子给本官抠出来!” “啊…… 惨叫声中,六子双手插进杀手的眼眶,杀气腾腾道。 “说不说!” “说,我说,我们是都督府派来的。” 短短一句话,杀手疼得满头大汗,身体直抽搐。 “好,很好!范信怒极而笑。 “给这家伙止血画押。” “是!” 等六子带人离开后,范信来到老太太尸体前喃喃道。 “老太太,本官无能让你们被奸人所害,你们放心,凶手不除本官绝不罢休!。” 说罢,一甩袖袍在棺材上铺开纸张以血为墨奋笔疾书起来。 “臣,营州刺史范信,奉命前来安抚民生……却不想受害眷属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其凶手之猖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若朝纲不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我大唐还有何王法可言………” “故臣请命,杀文翙以证法纲!” 良久。 范信合上奏折,深深看了一眼灵堂里的尸体,转身离开大院。 “少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本官去会会赵文翙,事情调查到这里也该有个了结了……!”范信坚定的说道。 第63章 奏折上的真相! 第二天清晨,范信换上官服来到乔飞燕的房间,笑着说道:“乔姑娘这几日休息的如何?” 瞧见是范信来了,乔飞燕撂下书籍走过来福了一礼。 “小女子见过范刺史。” “乔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示意乔飞燕坐下,范信沉吟少许道:“实不相瞒,昨天傍晚本官已经去过乔家大院,你的娘亲和祖母不幸被杀手所害。” “等本官赶到时,他们已经没了呼吸。” 骤然间听到这个噩耗,乔飞燕猛地起身,声音颤抖道。 “敢问范刺史,究竟是什么人杀害了我的家人?” 范信怔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皱着眉头道。 “据抓住的俘虏交待,他们是东夷都护府派来的,好像在找你爹生前留下来的奏折。” 提到奏折两个字,乔飞燕俏脸苍白的幽叹一声。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赵文翙这个畜生是奔着奏折来的。” “哦?莫非乔姑娘知道这份奏折的下落?”范信诧异道。 能让赵文翙如此忌惮的奏折,肯定记载了不少重要内容,要是乔飞燕知道线索,无疑会省事许多。 令范信意外的是乔飞燕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份沾有血迹的折子。 “范刺史,这是我爹生前写下的弹劾奏折,就是因为它赵文翙才痛下狠手杀了我爹。” “希望这份奏折对您铲除赵文翙能有所帮助!” 范信接过奏折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顿时大吃一惊,他做梦都没想到乔安居然发现了可怕的真相。 这要是传出去,漫说东夷都护府,就是整个大唐朝廷都将陷入漩涡风暴当中。 良久。 范信深吸一口气对乔飞燕说道:“这件案子牵扯过于重大,本官必须亲自前往都督府验证一番才能有所行动。”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刺史府里,以免被赵文翙发现。” “范刺史放心,小女子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等您回来。” “好,本官先走一步,” 朝乔飞燕笑了笑,范信看了一眼坐在床脚满脸幽怨的如花,大步离开刺史府。 坐上马车后,范信连看都没看,随手把奏折撕碎扔到大街上,看的六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爷,这份奏折可是关键证据,乔刺史为了它连命都没了,您怎么把它撕碎了?” 范信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大街,微微一笑。 “六子,你不觉着这位乔姑娘很奇怪吗?” “奇怪?” “是啊。”范信感慨道:“乔安一死,老太太和妇人是乔飞燕仅剩的亲人,普通人听见亲人遇害必然面露悲伤凝重之色。” “可你再看看这位乔姑娘,她的第一反应是问凶手是谁,浑然没有半点难过之意。” “而且昨晚本官和老太太闲谈时后者根本没有提过乔飞燕的名字,这说明什么?” 六子想了想,眼睛一亮大声道。 “这说明住在刺史府的乔飞燕是个冒牌货,乔家根本没有这个人!” 范信摇了摇头:“不对,乔府确实有个叫乔飞燕的人,只不过乔安死后她拿着奏折躲起来了而已。” “这也是老太太和妇人没有半点担心表情的原因。” 六子被这番话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家少爷仅凭几个表情就推断出了真相。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抓住假乔飞燕审问一番?” “暂时先不要惊动她,此人从荒山野岭一步步诱导我们调查赵文翙,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范信虽然推断出刺史府的乔飞燕是假的,但他无法确定奏折内容是否属实 所以他要亲自去一趟都督府看看这个大都督是不是冒充的! 来到都督府,范信递上自己的名帖,对卫兵说道。 “本官范信特来拜见大都督,还请通传一声。” “范刺史稍等,小人去去就回。”卫兵离开没多久,诸葛玄明手持羽扇走出来。 “我说一大早上怎么有喜鹊在叫,原来是范刺史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诸葛先生言重了,请!” “请!” 两人结伴走进都督府后,没走多远便看见几十个仆人正满院子的撵鸡。 还有几头肥猪哼哧哼哧的拱着草地。 在青石道路两旁结满了瓜果蔬菜,甚至还有几个摊贩在叫卖。 见范信停下脚步,诸葛玄明尴尬的咳嗽一声。 “范刺史不必感到奇怪,赵都督从小喜欢农家小院氛围,老夫没办法特意给他安排了这些。” “咱们进去吧,大都督在议政厅等着你呢。” 范信淡然一笑。 “诸葛先生说得哪里话,下官出身寒门怎么会感到奇怪,走吧。” 两人穿过“农家院”一路来到议政厅,相比前庭这里正规了不少,几十名身穿盔甲的卫兵按刀而立,赵文翙大马金刀的坐在大案后面。 双方一见面,范信脸色一肃亮出金龙宝剑,笑着看向案上之人。 赵文翙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诸葛玄明,后者走到跟前小声道。 “范刺史代表太后而来,您应该……” 听完话赵文翙恍然大悟,赶紧走出大案来到范信面前跪下。 “太后圣安?” “圣躬安。” 寒暄完毕,范信收起金龙宝剑朝赵文翙躬身一礼。 “下官营州刺史范信参见赵都督!” “哈哈范老弟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回到座位上,还没等范信开口说话,赵文翙一拍大案威喝道。 “来人呐,把本都督亲手做的小鸡炖蘑菇端上来,再弄两缸子三勒浆!” “咳咳……”诸葛玄明咳嗽两声。 “啊,不对,是赐宴!” 看着性格淳朴的赵文翙把都督府大堂当成吃饭的地方,范信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赵文翙在河南道居住多年,这一口地道的营州口音未免也有些太浓了。 莫非假奏折上说的是真的,这个赵文翙是个冒牌货? 压下心中思绪,范信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听闻大都督在军中服役时能拉开几十石的弓,堪比汉将军李广,真是令下官佩服不已呀。” “几十蛋?” 赵文翙皱了皱眉头傲然道:“以本都督的臂力随时可以拉开弓弦何须吃上几十个蛋。” “还有,你说的李广是哪一卫的,把他找来我们比试一番!” 第64章 夜袭刺史府! 诸葛玄明看到范信面色怪异,急忙解释道。 “范刺史不必惊讶,赵都督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他怎么敢跟汉将军李广比呢。” “您说是吧,赵都督?” 见谋士朝自己使眼色,赵文翙哈哈一笑。 “诸葛先生说得没错,本都督只是开个玩笑,来,咱们喝酒!” “没想到大都督还是个风趣之人。”范信举起酒杯跟赵文翙碰了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信起身说道。 “赵都督,天色不早了,下官还有事需要回去处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告辞!”说完向议政厅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赵文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虚眯起眼睛道。 “你说他发现了吗” “您露出这么大破绽,范信肯定发现不对劲了。”诸葛玄明捋着胡须道。 “不过此人并未点破,应该是黄金起了作……” “启禀赵都督,有人向门缝塞了一封密信。” 就在诸葛玄明尚未说完时,一名亲兵走进来抱拳道。 “拿过来本都督看看。” 从亲兵手中接过密信,赵文翙拆开密信看了一眼。 然而仅仅一眼脸色便彻底阴沉下来,重重将信拍在大案上。 “好一个范信,收了本都督的重礼,竟敢暗中前往乔家大院调查我,真是不知死活!” “赵都督,您是说?”诸葛玄明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还以为收买了范信,没想到是招瞒天过海。 赵文翙冷哼一声。 “红姑来信说,昨天晚上范信悄悄去了乔家大院,还抓住了一名都督府卫士,准备收集证据除掉本督。” “这样的人不能再留了,必须尽快除掉以免造成后患!” 这一次诸葛玄明没有再反对,既然范信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只能送他去地下报道。 因此脸色冷峻道:“赵都督不用担心,学生这就去调集军队杀进刺史府保证让姓范的活不到明天!”说罢拂袖离去。 …… 刺史府,大院。 此时这里卫士林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范信身上。 “诸位,今夜吉凶难测,敌人很有可能袭击刺史府,本官需要你们打起精神提前做好部署!”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段德不敢相信道。 “范刺史,您是说赵都督要率领大军夜袭刺史府?” 若非这话出自范信口中,他很难相信堂堂大都督,居然会率领军队袭击朝廷命官。 范信背着手点点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本官知道你们很难相信,实际上我也不信。” “可证据表明现在的赵都督是一个冒牌货,他很有可能会为了掩盖真相将我们杀人灭口。” “所以从现在起刺史府立即进入戒严状态。” “一队二队在前庭设立防线,三队四队在中堂两侧待命。” “其他人等随我在后院压阵” 命令一下,一众千牛卫齐声抱拳道。 “末将遵命!” 话落,各队头目带着队伍去往各自的阵地。 没多久庭院中便只剩下张欢李朗和六子等人。 “范刺史,您说赵文翙今天晚上真的会来刺史府吗?”张欢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 范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赵文翙连乔安这个五品命官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杨清和赵虎去看着点如花和杨飞燕,越是杀机四伏时,群魔越是乱舞,不能让他们坏了本官的计划。” “是!”杨清赵虎一抱拳走进房间,等现场只剩下六子三人时,范信犹豫了一下说道。 “六子,你跟随本官多少年了?” “回少爷,整整十七年,小的五岁就跟您混了。” “是啊,十七年了,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本官真不知道谁还能信任。” 范信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装有金制鱼符的宝盒交给六子。 “你立即带着张欢和李朗前往幽州调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来接管营州。” “切记一路上绝不能让此物出现半点差池!” 看到此物,六子还没什么,张欢和李朗却变了脸色。 作为御前侍卫,他们一眼就认出此物正是武则天用来掌管兵权的调兵鱼符。 没想到太后连这个东西都给了范信,可见此人在其心里是何等重要。 “少爷,此地距离幽州有八百多里,来回最快也要七八天,您能守住这么长时间吗?” “要不调集营州本地的驻军算了,又近又方便。” “糊涂!”瞪了六子一眼,范信没好气道:“赵文翙掌管营州多年,本地驻军早已腐化,你觉着还能信任吗?” “至于坚守问题你不用担心,东夷都护府是北关重镇,时刻需要防范契丹,奚族等势力。” “赵文翙仓促间最多只能调集两千多人,想要将全境大军调来最快也要六七天,到那时候估计援军也该到达了。” 眼见少爷心意已决,六子自知再劝无益,只能带着张欢李朗离开刺史府奔往幽州。 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渐漆黑下来,偌大的刺史府幽黑一片,所有卫士全都握紧战刀紧紧盯着府门。 为了防止府门被撞开,他们已经在那里堆满了石头。 又过了半刻钟,一道急促的奏报声响彻在黑夜上空。 “启禀范刺史,营州城南二十里发现一支军队正向刺史府奔来,人数不明,来意不明!” “终于还是来了么……”范信双手负立,深邃的目光穿过夜空看向城门的方向。 “快!都跟上!”诸葛玄明骑着马大声的喊道。 听见命令,两千余名手持火把的军士顿时加快速度,向刺史府杀去。 “可惜大军主力要盯着契丹人,不然数万大军一个冲锋就能踏平刺史府。”赵文翙惋惜道 “赵都督切勿忧虑,刺史府只有两百千牛卫,咱们的人想要攻进去易如反掌。”诸葛玄明不在意道。 “但愿如此。”赵文翙打起精神向前面看去。 说话的时间营州大军来到刺史府大门前,相比往日的灯火辉煌,这会儿的府衙黑漆漆一片,宛如一座吞噬巨兽…… 第65章 千牛卫与驻军的对决! 赵文翙眉头微微皱起,刺史府大门紧闭,黑漆漆一片,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难道范信已经知道本都督要攻打刺史府的消息了?” 压下心中疑虑,他冲一旁的诸葛玄明点点头,后者一招手。 “去个人叫门,其他军士随时准备进攻!” 一声令下两千军士主动让开一条道路,十几个膀大三粗的汉子抱着一根圆木走到阵前,准备撞开厚重的大门。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名都督府亲卫走上台阶砰砰敲了两声。 “把门打开,赵都督有事要见你们范刺史!” 然而无论他怎么敲大门,里面都没有半点动静。 “启禀大都督,府内无人回应!”发现没人回应,亲卫走回来抱拳道。 “看来是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赵文翙冷笑一声,拔出佩剑大喝道。 “来呀,给我撞开府门冲进去!” “杀啊!” 两千军士闻令而动,宛如一支火龙向刺史府冲去。 蓦地,先前空无一人的高墙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千牛卫,将手弩对准来袭军士扣下了扳机。 猝不及防之下冲在前面的攻门部队当场被射死,手中原木滚落在地上。 见状赵文翙大声道:“捡起圆木给我撞开大门!” “是!” 军士们怒喝一声,抱起圆木继续向大门冲去。 刺史府墙高砖厚,地形狭小,大部队想要攻进去只有大门一条路可走,因此撞开府门是重中之重。 终于在牺牲掉几十条性命后,先锋部队将圆木撞在了府门上。 想象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发生,大门后面异常坚固,好像堆满了东西。 看到这一幕,赵文翙恶狠狠道:“该死的范信,竟然把府门堵上了!这得攻到什么时候!” 原本他打算利用夜袭来一场速决战,现在看来恐怕要变成消耗战了。 相比赵文翙的暴躁,诸葛玄明显得淡定许多,闻言捋着胡须道。 “大都督稍安勿躁,城门再厚也挡不住持续进攻,只要我们把里面的两百千牛卫耗光,府门自然不攻自破。” “传令下去,大军改用车轮战,弓箭手在两侧压制墙头上的千牛卫!” 不得不说诸葛玄明这一手确实管用,当弓箭手上阵时墙头上的千牛卫渐渐的出现伤亡,射向攻门部队的箭矢少了许多。 前庭内,段德手按千牛刀站在台阶上,脸色无比的阴沉,距离攻门战仅仅过去三个时辰,负责第一道防线的兄弟便死了十几人。 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最多到明天太阳升起时,前庭防线就会彻底的崩溃。 “你带几个人先把受伤的兄弟抬到后院去疗伤,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 “末将知晓!”属下一抱拳,带着几个千牛卫把受伤的兄弟抬到了后院。 看到有这么多人受伤,范信赶忙拿出疗伤药给他们止血疗伤。 “前院战况如何?”给伤员止住血,范信问道。 “回范刺史,敌军攻势凶猛,兄弟们最多能坚持到明天晌午。”受伤的千牛卫沙哑道。 范信心中一沉,按照预定计划第一道防线凭借高墙和府门最少要坚持三天,如果只能守住一天的话,那么一旦敌军攻进来,后面就不好坚守了。 想到这里,范信对着房间门口的杨清,赵虎说道:“你们两个跟这几位兄弟去前庭帮助段德将军。” 二人对视一眼,赵虎犹豫道:“范刺史,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他们是太后派来保护范信的,一旦出现意外两人难逃一死。 “不用管本官,先守住第一道防线要紧,不然一旦被敌人冲进来,我们只会更加危险。” 眼见范信态度坚决,杨清赵虎叹口气,跟随千牛卫去了前厅。 他们一走偌大的后院只剩下范信一个人。 这时房门打开,一身红裙打扮的如花姑娘走到范信身旁,小声抽泣道。 “范刺史,咱们是不是活不过今晚了?” 范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赵文翙的刀还杀不了本官,你只管进屋安心待着就行。” 如花并没有被他这句话安抚住,忧心忡忡道。 “范刺史,您不用骗小女子了,赵都督麾下有数万兵马,就凭你们这些人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击。” “要不咱们还是趁早逃吧,奴家不想死在这里呀。”说着扑进范信怀里,娇躯瑟瑟发抖。 范信不悦道:“如花姑娘,眼下战事紧张,你要是再乱我军心,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不料听到这番话,如花扬起俏脸忽然冷笑道。 “范刺史,既然您不领奴家的一片心意,那小女子只能送您去见乔安了。” 说完小嘴一张,一柄锋利的刀片朝范信脖子划去。 速度之快等范信反应过来想要拔出宝剑时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一道倩影冲出房间,在刀片即将划过脖子那一刻,一脚踹在如花的后背上。 强大的撞击力直接令如花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上。 看到眼前之人是乔飞燕,如花大惊失色。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的蒙汗药,怎么可能会没事?” 乔飞燕用剑指着如花冷冷道:“就凭你那下三滥的招数也想迷晕本小姐?” 说到这她侧过头看向范信。 “范刺史,您没事吧?” 范信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本官没事,多谢你出手相救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向乔飞燕道完谢,范信来到如花面前,此时的女人全无之前的妩媚,正一脸怨毒的盯着自己。 “本官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诸葛玄明派来监视我的吧?” “是又如何,识相点趁早把本姑娘放了,否则大军一旦攻进刺史府,你们全都得死!” 范信哈哈一笑,正色道:“本官说过,赵文翙的刀杀不了本官。” 话落当啷一声拔出宝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 “你们是不是因为乔安发现了赵文翙是冒牌货才痛下杀手?” “这……” “说!” 暴喝吓得如花浑身一哆嗦,低着头道。 “回范刺史,其实他不是因为发现…的身份…才……” 噗呲! 如花娇躯一颤,整个人向后倒去。 不好,有刺客! 乔飞燕惊呼一声向夜色中追去,没多久就不见踪影。 望着被人当面灭口的如花,范信眉头紧锁蹲下身子,向如花的胸脯摸去。 在那里赫然插着一枚乌黑的毒针! 第66章 契丹人的惊喜! 敌人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显然是不想让如花说出真相。 那么赵文翙又是因为什么向一个五品官员痛下杀手呢。 范信觉着自己好像摸到了真相边缘,只差一点就能得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范刺史,凶手跑的太快我没有追上。”不知何时乔飞燕从黑暗中走回来。 将如花的眼睛合上,范信起身说道。 “无妨,凶手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灭口,必然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当务之急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守住刺史府,等待援兵的到来。” “您是说赵文翙会继续调动驻军攻打刺史府?”乔飞燕惊讶道。 范信背着手叹息道:“是呀,赵文翙既然敢攻打刺史府,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当他发现两千军士不足以攻陷刺史府的时候,一定会抽调驻守松漠地区的大军。” “只希望他能顾全大局,不要让契丹人钻了空子才好。” 范信很清楚,契丹首领李尽忠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煽动各部落跟他一起攻打营州背叛大唐。 现在的防守只是大战前夕的开胃菜,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一时间偌大的后院安静可怕,只剩下篝火的燃烧声。 …… 刺史府,大门外。 赵文翙脸色铁青的盯着自己的部下。 “废物,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小小刺史府都攻不进去,本都督要你们何用!” “大都督,并非末将无能,而是那些千牛卫实在太厉害了,兄弟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人小声道。 “你们还敢狡辩,来人呐,给我拖下去砍了!” “大都督且慢!” 示意卫队退下去,诸葛玄明出声说道。 “刺史府地形狭小,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再加上这些千牛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兄弟们不是对手也在情理之中。” “学生以为您可以从松漠大营抽调一支三千人的精锐进城平叛,这样最多再有三天我们就能拿下刺史府。” 这番话一出口,赵文翙深以为然的赞同道。 “诸葛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们的优势是兵多将广,没必要在这僵持着。” “不过三千人不太够,以本督看不如抽调七成的兵力直接给范信来个雷霆万钧。” 听到赵文翙要把防范契丹人的大军抽调七成,在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大都督这不妥吧,契丹人狼子野心,万一他们趁机起兵造反,我们岂不是将会陷入被动中?” “朝廷要是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后果啊。” 赵文翙正因为战事不顺利暗自恼火呢,眼见众将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当即暴怒。 “一帮贪生怕死的废物,征调大军攻打刺史府,最多只需要三天就能结束战斗。”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觉着李尽忠那个窝囊废敢起兵攻打营州吗?” “今天本督的话放在这里,只要赵文翙的名头还挂在营州上空,就是借李尽忠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半分!” “废话少说,立即命令松漠大军进入营州平叛,违令者,斩!” 众将见赵都督心意已决,只好委派传令兵前往松漠大营。 当传令兵拿着调兵鱼符出现在大营时,将领们不敢耽搁,连忙敲响聚将鼓向各路将军传达赵文翙的意思。 并于当天晚上率领大军前往营州进行平叛。 这一幕顿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百姓们自发来到官道好奇的打量着这支离开大营的军队。 “敢问老乡,大军形色匆匆这是要干什么去啊?”一名身材粗犷,头戴粘帽的契丹男子问向一旁的汉民。 自从契丹归顺大唐后双方百姓经常在一起交易东西,因此对于他的询问老者也没有多想。 “好像是营州城内打起来了,赵都督人手不够特意派人来大营征调军队。” “你看看这架势,少说也得有上万人。” 闻言契丹男子若有所思。 能让赵文翙这般兴师动众的只有刺史府,莫非双方之间又发生冲突了?” 出于慎重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直到松漠大军彻底撤出松漠地区后才返回牙帐。 一进门便坐在虎皮大椅上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瞧着他满面红光,孙万荣撂下书籍笑眯眯道。 “尽忠,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李尽忠凑过身子一脸笑意道:“今天我出去打探情况,发现驻守在松漠大营的唐军撤走了七成,说是被赵文翙调入城内攻打刺史府去了。” “你说什么,松漠大营的唐军撤走了七成?”孙万荣一惊,猛地从虎皮椅上站起来,神色激动的看着李尽忠。 一直以来驻扎在松漠的唐军就像悬在他们契丹人头上的一把利剑,让他们即便饱受摧残也不敢有所异动。 没想到被赵文翙这个蠢货随意给挪走了。 李尽忠感慨的点点头。 “本首领也没想到赵文翙如此目光短浅,为了和一个刺史较量,竟然连北庭安危都不顾了,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大兄,你立即传召契丹各部首领,告诉他们天黑之前务必要集结所有部队。” “三更一到,我们就率领契丹大军吃掉驻扎在松漠地区的唐军,进而攻进营州杀死赵文翙!” 孙万荣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契丹各部早已对大唐不满,这次保证会群起响应。”说完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没用上三个时辰,一万多名契丹骑兵便陈列在沙场上,目光兴奋的看着台上的李尽忠。 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李尽忠沉声道。 “契丹的勇士们,一直以来唐人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随意凌辱我们的百姓。” “现在一雪前耻的时机到了,敢不敢随我杀进营州城去,杀光那些可恶的汉人?” “杀杀杀!” “好!” 李尽忠大喝一声,缓缓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营州,意气风发道。 “契丹的勇士们,给我杀!” 下一刻。 近万骑兵宛如洪水一般杀向驻扎在松漠大营的唐军…… 第67章 兵败被俘! “报,前方十里发现大规模契丹骑兵!” 松漠大营内,正在喝酒的众将士被一声急促奏报打断。 坐在案后的副将军猛地站起来看向来人:“你说什么!契丹人造反了?” 还没等斥候回答,远处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大地震动声。 紧接着辕门方向传来凄惨的叫声…… 一个时辰后,李尽忠率领部下来到唐军帅帐。 看着桌案上的铜制鱼符和塘报,孙万荣哈哈一笑。 “以前我们来这里时无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现在看来驻扎在营州的唐军不过如此。” 闻言,李尽忠撂下调令笑着说道:“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松漠大军的主力目前正在营州攻击刺史府。” “我们得趁着他们不知道松漠大营被歼时,把其主力引诱出来,给赵文翙来个致命一击。” 孙万荣脸上的笑容一收,沉吟道:“话虽如此,可营州城高墙厚,我们的骑兵想要攻下城门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伤亡啊。” “大兄多虑了,汉人有句古语叫做调虎离山,我们可以把赵文翙引诱到松漠,给他来个围而歼之。” 说完李尽忠挽起袖子在塘报上写下松漠大营被契丹人围攻,望速速前来救援,之后在上面盖上铜制鱼符印章。 做完这些李尽忠走到投降的唐军将领面前,居高临下道。 “你带两个人去趟营州,把这封求援信交给赵文翙。” “记住,你的家人在我们手里,想要她们活命最好乖乖的听话,否则你的妻女将承受近万契丹勇士的怒火。” “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恶狠狠的瞪了李尽忠一眼,副将起身带着两名部下走出帅营骑着马一路向营州城奔去。 由于城内正在攻打刺史府,此时的城门处于戒严状态,守城将领看到有人奔来,出声喝止道。 “来者何人,速速停下脚步,再往前一步生死自负!” 吁! 拽住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副将抬头喝骂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将军刘有亮,还不赶紧打开城门放我进去!” “啊,是刘将军,快点把城门打开。”发现来人是赵文翙的心腹,守城将领急忙命令属下打开城门。 见厚重的城门打开,刘有亮二话不说,策马向刺史府而去,随着距离靠近,厮杀声越来越大。 大街上到处都是结阵待命的松漠大军。 “唉,赵都督大意了啊。”副将暗叹一声,强行打起精神来到中军位置。 “咦,有亮,你怎么来了?”看到驻守松漠大营的副将赶来,赵文翙一脸诧异表情。 刘有亮深吸一口气,按照契丹人交待的说道。 “启禀赵都督,契丹首领李尽忠率领大军包围了松漠大营,大有攻击的架势。” “末将见势不妙偷跑出来向您求援。”说着拿出盖有鱼符大印的求援信。 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三军将士大为震动,谁都没想到李尽忠这个狗贼竟敢包围松漠大营。 赵文翙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昨天他还说契丹人不敢偷袭,今天李尽忠就带人包围了松漠大营。 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李尽忠带了多少人包围大营。”压下心中怒火,赵文翙阴着脸道。 “回大都督,共有四千人,清一色的步军。” “好好好,这些该死的契丹人连本都督的话都敢不听了!”赵文翙怒极而笑。 下一刻,他猛地拔出宝剑大喝道。 “全军听令,给我杀回松漠大营,宰了李尽忠那个狗贼!” 话落,不听众人规劝率先向城外冲去。 见状,众将看向诸葛玄明。 “诸葛先生,眼下该如何是好,刺史府还要不要攻打了?” “算了,范信事小,要是让契丹人攻占松漠大营,我们无法向朝廷交差,留下一千人围住刺史府,其余人等跟随赵都督去镇压契丹人。” 诸葛玄明看了一眼刺史府,无奈的摇摇头走了。 东夷都护府是朝廷派来管理契丹人的衙门,一旦出现造反,赵文翙难辞其咎,所以必须趁契丹人没成气候前尽快平息下去。 营州距离松漠不算太远,全速行军之下大军当天傍晚便到达了交界地带。 命令部将停下,赵文翙抬头向松漠大营看去,往日热闹非凡的大营安静的可怕,营内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契丹人了。 最让赵文翙不安的是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好像不久前这里刚刚发生一场屠杀。 “刘有亮,你不是说契丹人围住了大营吗,人去哪了?” “可能是走了吧。”刘有亮眼神躲闪道。 赵文翙看了他一眼,突然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 “你撒谎,说,李尽忠到底带了多少兵马!” 刘有亮脸色一变,满头大汗道:“大都督,属下句句属实啊,李尽忠确实只带了四千步军!” “四千步军?”赵文翙冷笑一声:“本督临走之前留下三千将士,区区四千契丹步军如何将他们歼灭殆尽?” “还有大营里到处都是马蹄印,告诉本督,步军哪来的战马!” 在赵文翙的连续逼问下,刘有亮整个人都慌了,正当他准备跪地求饶时,远处的山包后面忽然传来万马奔腾声。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赵文翙还是诸葛玄明脸色都是异常的苍白。 这种规模的震动至少有上万骑兵,他们没想到李尽忠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回过神来赵文翙强忍着恐惧道:“快点结阵迎敌,再晚就来不及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部将们都是无动于衷,稍微懂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平原上二里地对于上万骑兵来说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列阵迎敌根本不可能。 很快上万骑兵像尖刀一样冲进松漠大军,战马奔腾之间一条条生命被无情的收割。 不知过了多久,当惨叫声平息下来时,战场上只剩下赵文翙,诸葛玄明少数几个人还站着,其他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望着神色惊恐的赵文翙,李尽忠残忍的舔了舔嘴唇。 “赵都督,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第68章 抬棺守城! “李尽忠,你敢叛唐造反!难道不怕灭族吗!”赵文翙往后退一步,声色厉茬道。 “灭族?”李尽忠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恨意。 “赵文翙啊赵文翙,你觉着在你的统治下我们还能活到被大唐灭族那一天吗?” “少说废话,松漠大军尽数被灭,你究竟降不降!” 令李尽忠意外的是赵文翙想都没想噗通一身跪在地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李可汗诚心相劝,下官岂有不降之理,只要您不杀我营州尽管拿去。” 眼见这家伙如此没有骨气,李尽忠轻蔑的摆摆手,示意士兵松开他。 “既然你选择投降,那好,本可汗任命你为征唐右路先锋大将军,随本可汗一起攻占营州!” “遵命!” 赵文翙一抱拳,翻身上马随契丹大军向营州出发。 途中孙万荣疑惑道:“尽忠,赵文翙手上沾满契丹人的鲜血,为何不杀了他?” 李尽忠看着前面的赵文翙,意味深长道。 “大兄,你不了解汉人,如果是我们契丹人去攻打营州城,他们就会产生一种同仇气概的心情,势必要与我们血战到底。” “但赵文翙不一样,首先他是营州都督,若是出面劝降无疑会瓦解唐军的意志,连带着削弱百姓对异族入侵的抵触心理。 “其次汉人喜欢以夷治夷,拿下营州必然会有反抗的百姓出现。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利用赵文翙转移百姓对我们契丹人的仇恨。 “所以暂时先留他一条性命,等失去价值时再杀也不迟。” 孙万荣深以为然的捋捋胡须,抬起头向前方的营州城看去。 “营州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现在只剩下那个叫范信的新任刺史,也不知道他还活没活着。” “要是让范信知道是我们契丹人救了他一命,没准倒头大拜也不一定,哈哈哈……” 孙万荣的话顿时引起契丹众将的笑声。 笑过之后,李尽忠神色一肃冷冷道。 “好了,传令下去大军加速前进,天黑后本可汗要在营州城内吃晚饭!” “是!” 众将一声暴喝,手中马鞭狠狠抽在战马屁股上,夹杂滚滚浓烟向营州而去。 声势之浩大连相隔数十里的营州守军都惊动了。 守将王华连忙戴上头盔来到垛墙口向远去望去,仅仅一眼就吓得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道。 “快!快把城门关上,通知房将军契丹人攻城了!” …… 城内,刺史府大门口。 一名身材粗犷的将军骑在马上,阴着脸盯着墙上的千牛卫,眼中有着愤怒之色。 经过长达两天两夜的进攻,他的部下折损了三百多人,却连府门都没攻破,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房兵充满了不甘。 “左副将,你去告诉兄弟们做好准备,午时一到我们立即发起攻击!” 左副将看了一眼躲在墙后面的千牛卫不解道。 “房将军,末将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冒牌货啊,会不会是赵都督弄错了?” “万一真是御前侍卫,咱们大张旗鼓攻打刺史府可是等同造反啊。” 当时出兵刚好赶上天色漆黑他们没看清楚,现在再看府内的卫士怎么瞅都不像是假的。 “少废话,赵都督不可能会骗我们,他说范信是假刺史那么肯定错不了。” 房兵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和他们激战的千牛卫无论战力还是意志都远远在驻军之上,这样的卫士怎么会保护一位假刺史。 “莫非是赵都督搞错了?”房兵暗暗想道。 这时一道慌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房将军大事不好了,契丹首领李尽忠率领上万骑兵打到营州城下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房兵身子一晃差点栽下马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来人,咽了咽唾液道。 “你是说契丹人打到城下了?” 来人单膝跪在地上,绝望的点点头。 “松漠大营全军覆没,赵都督投靠了契丹人,目前正在营州城下劝我们开门投降。” “王守将拿不定主意,让小人来问问您的意见。” 骤然间听到这样的噩耗,纵使房兵心智沉稳也不免脸色一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唐军主力足足有一万八千人,连他们都覆没了,城内的三千兵马能挡住契丹人的铁蹄吗? 几个部将对视一眼,左副将站出来说道。 “房将军,我们只有三千人根本不是契丹人的对手,继续坚守下去只会白白损耗兄弟们的性命,依末将看不如降吧。” “是啊,连营州都督赵文翙都投降了,咱们还坚持干啥。” “反正朝廷怪罪下来也是治赵文翙和营州刺史的罪,咱们没必要坚守营州。” 面对众将期待的眼神,房兵犹豫了,说得没错,三千人想要挡住上万契丹骑兵根本没有希望。 与其白白丢掉性命还不如打开城门投降。 至于城内成千上万的百姓,自己都快没命了,谁还能顾得上他们。 一念至此,房兵深吸一口气正要同意向契丹人投降,一道不屑的大笑声响起。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遇到危险就投降,你们也配称为大唐军人?” 话音落地,原本紧闭的刺史府大门轰然打开,一名身穿正五品官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出来。 看到范信走出刺史府,房兵示意部下将其围住,冷笑道。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我们选择投降也是无奈之举。” “范刺史莫非想带着这一百多千牛卫去和契丹人玩命不成?” 听到这番话,在场军士忍不住笑出声,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嘲弄。 在他们看来像范信这种耍嘴儿的文官见太多了,到头来还不是和他们一样乖乖投降。 然而他们的笑容还没彻底舒展开,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范信拔出金龙宝剑用布条缠在手上。 然后毅然的向城门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一百二十位腰扎孝布的千牛卫抬着一副漆黑色的棺材大步跟在后面。 棺材上赫然刻着大唐营州刺史范信,八个大字! 第69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静! 偌大的现场死一般安静,所有军士全都看着带棺而行的范信,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撼之色。 他们原以为范信和那些只会口若悬河的文官一样做做样子,没想到他真的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准备。 要知道那可是一万多契丹铁骑啊,连松漠大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范信拿什么去抵抗? 他这是做好了殉国准备啊! 震撼! 复杂! 羞愧!一一在他们的脸上浮现,一介文官尚能与城共存亡,可笑他们三千铠甲却连一个年轻人都不如。 这是何等的讽刺! 渐渐的军士们撂下了手中兵器,主动给范信让开一条道路。 在一个高尚的人面前,他们这些逃兵实在想不出阻拦的理由。 先前还叫嚷着投降的将领缓缓低下头,胸膛剧烈起伏着。 哪个男儿没有热血,哪个男儿想眼睁睁看着异族屠戮自己的同胞? 良久。 一道压抑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房将军,范刺史一个文官尚且敢直面生死,咱们这些唐军真要当逃兵吗?” “如果是那样这个兵当的还有什么意义?” “战吧!” “我们不想一辈子当孬种,更不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战吧!” 说到最后近千军士眼睛血红的大喊道。 目光在这些将士脸上一一扫过,房兵嘴角划起一抹弧度。 “将士沙场报国死,何惧马革裹尸还!” 下一刻。 房兵猛地拔出宝剑,对着三军将士大喝道。 “兄弟们给我冲回去,莫要让契丹人小看了我大唐男儿!” “杀啊!” 一声令下千余名军士举起兵器向城门冲去,在他们的前面一人一棺在千牛卫的保护下静静前行。 …… 营州,南大门。 此时的城外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契丹骑兵。 李尽忠,孙万荣等人骑在战马上,神情得意的看着城墙上的唐军,由于最后期限临近,上面的守军已经有了慌乱之势。 “恭喜大可汗,贺喜大可汗,按照目前这个趋势,营州守军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会不战自溃。” “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营州城了。” 李尽忠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大兄过奖了,孙子曾经说过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行军打仗的精髓。” 说到这他见一旁的赵文翙面露悻悻之色,话锋一转。 “当然了,要是没有赵都督的帮助我们也不能这么快瓦解唐军的意志。” 听见李尽忠提起自己,赵文翙心中暗骂一声,脸上陪着笑道。 “全都是大可汗指挥有方,下官只是略进绵力而已。” 李尽忠笑着点点头道:“好了,时间已到,你告诉城墙上的唐军,他们要是再不投降,就别怪城破后本可汗屠城了!” “是是是,下官这就劝降。”赵文翙脸色一变,抬起头厉喝道。 “王华,你还在犹豫什么,本都督也是为了你们好!” “只要打开城门向大可汗投降,保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还不赶紧下来开门!” 听到这番话,王华从垛口伸出头来苦笑道。 “赵都督,并非末将不愿意开门投降,而是要等房将军的命令,您也知道没有上峰准许,部下不得擅自行动。” 赵文翙差点没气死,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本都督是东夷都护府最高官员!” “我在这里,你还请示什么上峰,实话告诉你再不开门契丹人就要屠城了!” 这话一出吓得王华脸都白了,回头冲传令兵道:“快去看看房将军来了没有。” 传令兵一抱拳,正要离开,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 “不用了,从现在起本官接管营州城防。” 话音落地,一百二十位千牛卫登上城墙,取代了军士的位置。 在他们的后面,一名身穿五品大红官服的年轻男子提剑而来。 “你是范刺史?”王华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眼下这个节骨眼凡是有点权势的都在想办法逃命,他没想到范信竟然来城门上守城。 范信瞥了他一眼肃声道:“本官营州刺史,你若是愿意听从指挥,就带着兄弟牢牢钉在这里,不愿意就独自逃命去吧。” “范刺史说笑了,末将是守门将领,怎么敢擅自弃城而逃呢。” 王华讪讪一笑,拔出宝剑大声道:“兄弟们听着,咱们接下来听范刺史指挥!” 他和赵文翙不一样,家人都在洛阳一旦开门投降全家人都得跟着遭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抵抗到底。 搞定了守军,范信收起杀意来到垛口处看着赵文翙冷冷道。 “兄弟们听着,城下这位赵都督是假冒的,他的真名叫高药,原先是走街串巷的郎中。” “根本不是营州都督赵文翙!”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范信会说出这番话来,紧接着看向赵文翙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难怪赵都督的行为不符合常理,原来是个冒牌货。 感受到众人质疑的目光,赵文翙气急败坏道。 “你胡说,本都督乃是朝廷委派,怎么可能是假冒的!” “朝廷委派?”范信冷笑一声:“我问你营州都督官居几品。” 赵文翙…… 看着答不上来满头冒汗的赵文翙,城墙上的守军顿时士气大振。 他们就说嘛赵都督不可能投降,感情投降的是个冒牌货。 眼见守军三言两语就被范信恢复了士气,李尽忠走上前去一刀砍断假赵文翙的脑袋,抬起头道。 “范刺史,赵文翙虽然是假的,但本可汗的契丹大军是真的,你确定要顽抗到底?” 范信俯下身子看着李文忠道:“李尽忠,我大唐只有战死的刺史,没有开城投降的汉奸。” “想要攻破营州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罢范信摘下官帽放在墙上,剑指城下冷冷道。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李尽忠怔了一下,继而仰天大笑道。 “好好好,还真有不怕死的,勇士们给我冲进去杀光里面的汉人!” 得到命令,近万名契丹士兵宛如白色浪潮向营州席卷而来。 第70章 武则天的震惊! 望着密密麻麻的契丹大军,范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金龙宝剑。 这次营州大战,没有谋略没有兵法,完全就是一场血腥的肉博战。 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带领营州守军坚持到援军到来。 至于能否活到最后他也不知道。 很快,蝗虫一般的敌军顺着云梯爬上墙头和唐军交战在一起。 刹那间惨叫声和兵器撞击在一起的铁戈声同时响起。 不得不说这些契丹骑兵的战力远远超过了李冲的杂牌军,双方刚一交战便险些攻破北墙段的防线。 好在房兵的部队及时赶到才将契丹兵压制下去。 “范刺史,契丹人的箭雨太猛烈了,继续发展下去我们最多能坚持到晌午,你有什么打算?” 干掉两个挡在前面的契丹人,房兵走过来大声道。 闻言,范信看了一眼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沉声道。 “传令下去,把契丹人放上城墙进行肉搏战,破坏他们的箭雨!” “是!” 命令传达下去后,契丹先锋军立即冲上墙头和守军纠缠在一起。 虽说厮杀的更激烈了,但同时也废掉了契丹人的远程压制。 当时间来到晌午时,墙上已经躺满了尸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华拖着满身是血的残躯来到范信面前,脸色苍白的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他。 “范刺史,末将恐怕不行了,您要是能活着回到洛阳,把它交给豆腐坊的锦娘,就说她的夫君回不去了,让她找个男人嫁了吧。” 范信虎目通红的点点头:“你放心,本官若能活着回去一定把话带到!” “如此就多……多谢……了。”说完王华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 来不及悲伤,范信戴上战盔握着金龙宝剑向最近的契丹人刺去。 也许是没料到范信会主动发起攻击,等士兵反应过来时剑已从他的身体抽出来,刺向下一个契丹人。 就这样连续杀掉四个契丹人后,敌人终于发现了范信的存在,一窝蜂的向他涌来。 杨清一脚踹开敌人,满脸鲜血的大喝道。 “兄弟们保护好范刺史,给我杀!” 剩下的几个千牛卫大喝一声,提着刀迎了上去。 千牛卫战力高强,但在数倍的敌人面前,也只是多杀了几个敌人便被淹没了进去。 “杨清,赵虎……” 范信拄着剑从尸体堆里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看着围上来的敌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厮杀,他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受伤的军士。 显然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没有等来幽州的援军。 人群分开,李尽忠走上前看着范信复杂道。 “本可汗平生最敬重的就是汉子,只要你愿意投降,我可以封你为契丹南院大王,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为妻如何?” 李尽忠见惯了贪生怕死之辈,但像范信这样悍不畏死的热血青年却是第一次见。 契丹人最崇尚拥有血性的人,因此他破例命令部下停止了攻击。 听到这番话在场契丹各部首领脸色微微一变。 李尽忠这是要把范信培养成未来的大可汗啊。 “大可汗,范信是汉人这不妥吧?” “是啊,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勇士。” 然而李尽忠铁了心要给契丹人培养一个人才,一双眼睛直视范信道。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在众人的注视中,范信笑了一声,嘴角淌血道。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大唐只有战死的刺史,没有投降的南院大王!” 说着用牙撕下一块布条缠在握刀的手上,以表明自己的意志。 见状李尽忠点点头表示理解。 “也罢,既然你选择忠于大唐,那本可汗只能送你上路了。” “来人,送范刺史上路!” “是!” 几十个面目狰狞的契丹人大叫一声冲上来。 看着寒芒闪烁的兵器,范信仰天长叹一声,喃喃道。 “武太后,此战之后我范信再也不欠你了。” 下一瞬,他紧握宝剑迎了上去。 噗呲! 噗呲! 十几把兵器刺进铠甲,范信举起宝剑的身子浑身一震,一道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范信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兵器眼前渐渐模糊向后倒去。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见战场上传来六子的哭嚎声以及数万唐军的怒吼声。 “看来自己没有白白牺牲,总算等到了援军到达。” 范信心中苦笑一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咔嚓! 耀眼的闪电划过洛阳上空,照亮了整座观风大殿。 武则天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豆大般的汗珠顺着脸颊躺下来。 就在刚才她梦见范信浑身是血的来跟自己告别,说是要走了。 她不知道范信要去哪里,可他身上的血窟窿却异常吓人。 这时听到动静赶来的上官婉儿见武则天脸色苍白的可怕,出声关切道。 “太后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武则天瞅了瞅她,忧心忡忡道。 “刚才本宫做了一个梦,梦见范信浑身是血的来观风殿告别,吓得本宫直接坐起来。” “对了,最近营州有没有折子递上来,赵文翙没有对范信下手吧?” 上官婉儿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太后做了一个噩梦,笑着说道。 “太后,人家都说梦是反的,估计范刺史这会正吃香喝辣呢,您犯不着担心他。” 武则天想想也是,范信一路走来多少敌人都奈何不了他,区区一个赵文翙又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里武则天苦笑一声,穿上鞋子来到供奉高宗的牌位前,想要上柱香安安心神。 却不想驻守殿门的石狮子突然碎成粉末,狂暴的风雨撞开大门吹进大殿。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身躯一颤,凤目红润了。 “石狮破碎,帝臣损落,这大唐再也没人能替本宫遮风挡雨了。” “梦原来是真的……” 风雨交加中,一道狼狈的身影远远向观风大殿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太后,大事不好了!” “营州传来八百里急报,契丹首领李尽忠公然带兵攻打营州,向大唐正式宣战!” 第71章 两难的抉择! 咔嚓! 武则天手中檀香应声而断,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内侍颤声道。 “你说什么,契丹人造反了?” 内侍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神色惶恐道。 “回太后,半个时辰前内阁接到前线八百里加急塘报,驻扎在松漠大营的将士全军覆没,大都督赵文翙公然投降!” “张相等人目前正在宫门前等候召见……” 内侍后面的话武则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全军覆没四个字。 东夷都护府是镇守北关的要塞之地,事关大唐江山社稷的稳定,一旦这里被契丹人占据,朝廷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到时候幽州,崇州将直接面临契丹人的威胁。 不得不说这个西北两线开战的局面对大唐非常不利。 “该死的赵文翙,竟然投靠契丹人,真是丢尽了我大唐的脸面!” 强行压下心中怒火,武则天一甩袖袍冷冷道。 “传本宫旨意,召集文武大臣举行晚朝!” “奴婢遵旨!”内侍往地上磕了一个头,转身跑进大雨中。 等大殿安静下来,上官婉儿一边给武则天换上黑色金龙服,一边说道。 “太后,契丹人根基不稳,短时间内或许会占据上风,但若是进入持久战粮草和兵力必然枯竭,”您不用过于担心。” “本宫不是怕李尽忠会打到洛阳,而是担心分散大唐精力,眼下吐蕃人连战连捷,前线大军能从容应对已然不易。” “这个时候要是北关不稳,难免会掣肘朝廷对西线战事的投入。” 换好黑龙服,武则天看了一眼茫茫夜雨大步走向上阳宫。 大唐自建国以来从未在半夜三更时举行晚朝她这也算第一份了。 来到上阳宫大殿时,里面站满了前来参加晚朝的六部九卿,每个人都是跺着脚搓手。 扫了一眼众臣瑟瑟发抖的模样,武则天坐在龙椅上道。 “婉儿,让内侍在大殿内摆上几个火盆给众卿家取取暖。” “臣等谢太后娘娘,万岁,万……” “好了,本宫深夜召集诸位爱卿来此不是观礼的,说一说营州的情况吧。”武则天冷着脸道。 “是,太后!” 众臣直起身后,目光看向宰相张光辅,后者走出队列躬身道。 “启禀太后,一个时辰前中书门下省接到前线八百里加急塘报,上面说契丹首领李尽忠率领一万多契丹骑兵,趁赵文翙攻打刺史府时袭击了驻军大营。” “以至于我大唐在营州一带的驻军全军覆没。” “兵败后赵文翙投靠契丹人,配合李尽忠向营州进军,据传递塘报的人说他离开时城门已经被攻破。” 轰的一声,在场所有人齐齐哗然,谁都没想到赵文翙竟敢调遣驻军攻打刺史府。 更没想到契丹首领李尽忠会趁机围歼松漠大营,占领整个营州。 如果事情是真的,大唐颜面尽失不说,恐怕还会影响到西线大军和吐蕃人的战争。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 “太后,营州沦陷,契丹人下一步定会剑指幽州,臣以为当务之急朝廷应该尽快从西线撤军前去迎击李尽忠。”武承嗣说道。 “臣等附议!” 眼见众臣一致决定从西线撤军,上官婉儿开口道。 “吐蕃是大唐唯一宿敌,如果撤军,朝廷在青海湖和大非川多年的经营将会付之东流,再想拿回实非易事。” “用这么大代价去对付契丹人,武尚书是不是舍本逐末了” “况且塘报上只是说赵文翙降敌,并没有提到营州刺史范信。” “有他在营州,契丹人未必就能占了城池,难道诸位忘了范信在武水县是怎么打败琅琊王的吗?” 这番话一出口,朝中不少大臣怔了一下。 确实,范信要真能在营州挡住契丹人,朝廷自然不用再抽调西线大军前往营州镇压。 可关键是范信一介文官,麾下连个军士都没有,他拿什么去抵挡契丹铁骑? 武则天虽然也想不动西线大军,但她知道契丹人不是李冲的杂牌军,范信光靠百余卫士不足以坚守到援军到达的地步。 闻言,武承嗣冷笑一声,直视上官婉儿道。 “中书舍人未免太高看范信了,连统领数万兵马的赵文翙都投降了,一个小小刺史焉有不降之理?” 说到这武承嗣面向武则天拱手道。 “太后,营州战事紧张,是从西线抽调军力还是等待范信的消息请您定夺。” 望着等待自己做出决定的众臣,武则天沉思少许淡淡道。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这样吧,先行任命王孝杰为右威卫大将军,随时准备出兵攻打契丹。” “同时派人赶往营州打探具体战况,以此作为接下来的国策决断!” 归根结底她不愿意放弃青海湖这块战略要地。 想要看看朝廷使者能否带回来范信的好消息。 武承嗣等人见太后对范信深信不疑,皆是暗自摇头。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指望他力挽狂澜,除非长江黄河水倒流。 散朝后,武则天披着棉披风来到大殿门口遥望营州幽幽道。 “范信,你还没有等到新朝建立,本宫绝不相信你就这么损落了!” …… 营州,刺史府。 相比往日的宁静,此时的这里气氛极为肃穆。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盔甲卫士站在门廊下,神情警惕的盯着进出郎中。 “怎么样喜郎中,我家少爷他没有性命危险吧?”看到白发老者出来,六子和一众大将围上来。 白发老者捋着胡须笑道:“诸位不必担心,范刺史由于做了防护措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安心调养几天就好了。” 听说自家少爷没事,六子一脸笑容的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老者。 “多谢喜郎中妙手回春,这是给您的赏钱收好。” 接着,六子又对众将拱手说道。 “这次能保住营州全靠诸位及时到达,大恩不言谢,小人特在前厅备下一桌酒宴还请几位赏个光” “好说好说。”众将含笑离去。 目送众人离开,六子回到房间,一掀开帘子就见范信在翻找箱子,嘴里焦急道。 “完了完了,太后赏给咱们的银子少了二十两,这是遭贼了啊!” 六子松口气笑道:“少爷不必紧张,银子被我置办酒席犒赏诸将了。” “啊,您怎么了?” “快来人呐,少爷不行啦!” 第72章 朝廷来人。 天亮后,范信悠悠醒来,见房间里没人他起身穿上衣服向外面走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几个身穿棉袍的下属在清扫道路。 看到他出来,张欢撂下扫把走过来关心道。 “范刺史,您的身体没有痊愈,还是回去躺着吧。” “没事,出来看看阵亡的兄弟,他们安置在哪里了?” 提到阵亡的千牛卫,张欢眼神一黯领着他来到后院。 只见空地上密密麻麻的躺着两百多具尸体。 这些尸体全部穿着飞熊服,红中衣,一脸苍白的躺在雪地里,双眼无神的望着昏暗的天空。 雪花飘落在他们身上,覆盖一层厚厚的积雪。 “杨清的胸口中了三刀,赵虎被人砍断脖子。” “我和李朗刚给他们换上一套崭新的千牛服。”张欢声音低沉道。 范信默然的点点头,走到杨清面前蹲下身子抚摸他们的脸庞,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他记得最后一刻杨清和赵虎为了保护他不惜冲向十几倍的敌人,直到临死都没有往后退一步。 这等生死相护的情义他范信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想到这里范信从怀里拿出仅有的一百八十两银子交给张欢。 “你和李朗去买两百零二副上好的棺材,让兄弟们穿暖和点再回洛阳。” “顺便把本官房中的两万两黄金抚恤给所有参与守城的将士遗属,立下这么大功劳,朝廷不能对他们没有交待。” 接过银子张欢脸色微微一变:“范刺史万万不可!银子是朝廷赏赐给您充当压箱底的。” “是啊,一旦让朝中大臣知道您把黄金抚恤给阵亡将士又该弹劾您了。”李朗跟着担忧道。 然而无论二人如何规劝,范信始终不为所动。 见状,张欢叹口气和李朗去买棺材,偌大的后院只剩下范信一个人跪在雪地里,任由泪水无声的滑落。 良久。 一道挺拔的倩影来到后院,看到范信嘴角淌血幽叹道。 “你受得伤太重了,再这样下去会伤口复发而死。” 尽管范信对外声称只是受一点轻伤,但肖静久经沙场多年岂能看不出他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范信沉默少许,开口说道:“这些人原本可以体体面面的活着,都是因为我他们才躺在了这片冰天雪地里。” 见范信陷入自责中,肖静暗自摇摇头,官当到重情重义的份上她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因此语气和缓道。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他们是大唐军人能为国而死是一件光荣的事。” “也许历史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但其精神将注定万古长存,绵延世世代代。” 听到这番话,范信深深看了一眼静寂无声的尸体,从雪地里站起来。 肖静说得没错,无论是杨清赵虎还是王华房兵,他们都是为国而死,事迹足以载入大唐史册,将来自己或许也会有这一天。 所以在战争到来之前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一念至此范信转身看向肖静:“你们内卫潜伏在营州这么久,还没有找到真赵文翙吗?” 营州一案无论赵文翙知不知道,他都要负首要责任。 肖静犹豫了一下说道:“内卫是在都护府的密室找到的,据他说刚上任时就被关进去了,其它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赵文翙的情况非常复杂,营州巨变很有可能是他在幕后指挥的。” “所谓的假赵文翙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范信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那个安插在我身边的假乔飞燕应该是赵文翙安排的了,也不知道真的在哪里。” 回想如花死前所说,乔安并非是因为发现假赵文翙而死。 那么他很有可能得知了真赵文翙的目的,才被对方杀死。 “我正在派人寻找乔安的女儿,只有拿到那份奏折,朝廷才能将赵文翙和他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肖静无奈道。 说话间,六子一路小跑过来喘着粗气道。 “少爷,快去前厅看看吧,朝廷派来传旨的使者到了,让您过去呢。” “传旨使者?” 范信和肖静对视一眼,冲六子说道:“前面带路。” 一行三人来到前厅,隔着挺老远便听见丫鬟的惊叫声以及嚣张的喝骂声。 范信走进大厅,就见一个眼袋浮肿的白衣男子压在丫鬟身上乱啃。 在他身旁一位年老的内侍坐在椅子前笑眯眯的喝着茶。 看到范信走进来,白衣男子在丫鬟脸蛋上摸了一下,走到近前趾高气昂道。 “你就是范信?” “不错。” 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一番范信,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守住营州的是个多厉害人物,原来是个年轻人啊。” “契丹人真是没用,早知这样我带几个家奴来好了。” 发现范信脸色不好看,内侍赶忙起身陪笑道。 “范刺史息怒,这位是武尚书的三公子武延义,奉命和老奴一起宣您回洛阳的。” “这次您立下大功,回去后少不了又要高升了啊。” 别人不知道,卢总管可是很清楚,眼前的年轻人那可是脾气上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万一惹怒了他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听说太后要宣自己回去,正合范信心意。 他想把千牛卫的尸体和王华的银子送回洛阳去,顺道替房兵等人申请战功,不能让他们因赵文翙被钉在耻辱柱上。 “既然如此,那两位就稍等一会,待本官把战死的兄弟收敛完咱们一起回洛阳。” “无妨,范刺史自行去忙便是。”卢总管笑着点下头。 就在三人坐在大厅里默默喝茶时,武延义突然说道。 “范刺史,我听说你把赵文翙送的两万两黄金抚恤给那些卑贱的军卒了,不知是否有此事?” 此言一出,卢总管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 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范信性格刚烈如火最重视军士,武延义当着他的面羞辱将士,这是不想活了啊。 果然,听到这番话范信撂下茶杯,神色淡淡道。 “依武公子之见,这些黄金该如何处置好?” “当然是交由本公子带回洛阳去了,这帮卑职的军卒也配抚恤黄金?”武延义翘着二郎腿不屑道。 第73章 捷报传来! 卢总管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捅咕一下武延义,示意他不要说了。 可惜武延义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武承嗣,根本没把一个小小刺史放在眼里,鼻孔朝天的对范信敲敲桌子。 “范信,我知道你在朝堂上参倒过酷吏丘神??,但那不算什么。” “丘神??只是太后用来对付李家人的一条狗而已,没价值了自然要除掉。” “这大唐终究还是我们武家的,信不信我父亲一句话,就能让你从刺史变成庶民?” 看着洋洋得意的武延义,范信撂下茶杯起身道。 “本官一生行事从不看任何人脸色。” “今天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辱我三军将士,本官也一样照杀不误!” “来人,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是!” 张欢李朗大喝一声,走上前按住了武延义的胳膊。 刚才武延义的话太难听了,他们这些卫士都听不下去了。 范信当啷一声拔出金龙宝剑向武延义走去,一脸杀气腾腾道。 “营州一战我大唐将士阵亡三千,岂是你一介纨绔子弟所能侮辱的?” “记住,下辈子把嘴巴洗干净点!” 说罢,举起金龙宝剑向武延义喉咙刺去。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冷的寒芒。 眼看即将命丧剑下,武延义吓得直接尿进裤裆里,满脸惊恐的大叫救命。 他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刺史,竟然一言不合就出剑杀人,完全没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 见状,卢总管暗叹一声,武延义的父亲是当朝尚书武承嗣,要是让他死在这里,自己没法向朝廷交待。 因此往前迈了一步朝范信说道。 “范刺史且慢,请听杂家一言。” 范信收回宝剑,皱着眉头道:“卢总管有话但讲无妨。” 在上阳宫时他见过这个胖子,好像是武太后身边的一个红人。 卢总管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武延义,语重心长的说道。 “范刺史有所不知,朝廷对武尚书的封赏马上就要下来了,不出意外过了年就会晋封为魏王。” “而武三思则被册封为梁王,这个节骨眼您要是把三公子杀了。” “将来您让太后如何自处,朝堂上还有您的立足之地吗?” 卢总管自认说得话足够清楚,范信但凡顾及点前途都应该知道怎么做。 张欢和李朗也跟着劝道:“范刺史,卢总管说得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您没必要因为兄弟们得罪武尚书。” “是啊,太后一旦登基大唐自然姓武,得罪了武尚书对您没好处。” 听到这番话,原本惊惧万分的武延义突然发现信心又回来了。 是啊,他的姑祖母是大唐第一个女皇帝,他的父亲是当朝六部尚书,未来的开国王爷。 区区一个五品刺史怎么可能敢真杀他? 想通这些,武延义瞪了张欢和李朗一眼,站起来对范信道。 “范信,在大唐还没有人敢跟我们武姓作对,本公子劝你最好识相点,否则定叫你……” 蹭的一声! 寒光闪过,一只血淋淋的断臂落在地上。 “啊!我的手臂!” 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武延义躺在地上捂着断臂哀嚎,在他不远处的位置,一截胳膊静静的躺着。 “你!”卢总管脸色铁青的指着范信。 他没想到范信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心中又惊又怒。 张欢李朗也没预料到范刺史会当着传旨使者的面砍下武延义的胳膊,感动的同时又替他担忧起来。 武承嗣权倾朝野,范信只是一个地方官员,得罪了他还能在官场立足吗? 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中,范信走到武延义面前,居高临下道。 “本官说过这辈子从不接受任何人威胁,你如此,你爹来了也一样。” “再让我听见你有半句侮辱三军将士的言行,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滚!” “哎哎哎,小人这就滚!”武延义顾不上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向外跑去,唯恐范信发疯再给他补上一剑。 见天色越发昏暗,卢总管一甩袖袍冷着脸道。 “范刺史,太后娘娘还在洛阳等着,咱们该起程了。” 说完带人向大门走去,心中打定主意找到机会一定要狠狠的给范信穿双小鞋。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范信身子晃了晃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整张脸都苍白的可怕。 “少爷,您没事吧?”六子扶住范信神色担忧道。 “范刺史,要不您先休养几天再去洛阳吧。” “你现在重伤未愈,又强行砍断武延义一条胳膊,已经伤及脏腑,恐怕坚持不到洛阳就会生机耗尽,最好还是在营州修养几个月。”肖静神色复杂道。 范信扫了一眼众人摇摇头道:“不能休息,赵文翙投敌一事必须尽快向朝廷解释清楚。” “本官不能让三千浴血沙场的将士白白背上投敌的名声。” “六子,套马车咱们上路。” 众人见范信心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益只得套车向洛阳进发。 来时有两百威风凛凛的千牛卫,回去时只剩下漫天的招魂幡。 将帘子合上,范信轻叹一声依靠在车厢闭上了眼睛,喜朗中坐在一旁脸色凝重的给他扎着针灸。 透过喜郎中严峻的表情,肖静等人的心里沉甸甸的。 …… 洛阳,上阳宫大殿。 武则天身穿棉裘双手负立,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外面的恺恺白雪。 距离传旨使者前往营州已经十天了,今天要是再没有消息的话,她只能下令王孝杰抽调西线兵力向契丹人发起进攻。 “太后娘娘,时间过去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想必范信已经投靠了契丹人。” “老臣和几位同僚商议了一下,先让驻守在大非川的唐军后撤六百里,由王孝杰全权负责征讨契丹人。” “年前务必要将孙万斩和李尽灭这个逆贼歼灭在东石峡谷一带。”武承嗣意气风发道。 “臣等附议!” 武则天看着满朝众臣,尽管心中不愿意但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尔等做好了决定,那就……” 这时茫茫白雪中,一道背插红翎战旗的卫士快速向上阳宫跑来。 激动的大喊声穿过风雪响彻在上阳宫大殿。 “启奏太后,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营州守住啦!” 第74章 帝王哀! 轰的一声,满殿哗然。 所有大臣全部向漫天大雪中看去,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甚至就连老成稳重的武承嗣都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想到在契丹铁骑攻破城门的情况下,范信非但没有投降反而还守住了营州。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如传说中一样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李元嘉咬牙切齿,武三思脸色铁青,张光辅更是攥紧了拳头。 他们就盼着范信死在契丹人手里呢,没料想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坏消息。 这还让大伙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上? 将众臣的表情看在眼里,上官婉儿微微一笑。 她就说嘛像范信这样重情重义的盖世男子,怎么可能会向契丹人投降。 可笑张光辅老匹夫还说什么年轻人不靠谱,治理国家还得是他们这些老成谋国的大臣。 “呸,一群贪生怕死的老东西,也不知道范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上官婉儿暗暗想道。 相比众人的心思,武则天无疑是最欣慰的那一个。 当她听到范信守住营州时,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最重视的臣子没有辜负她的信任,非但没有向异族投降,还成功守住了营州。 武则天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光凭击溃上万契丹骑兵就能想象到营州之战是何等的惨烈。 “真是难为这家伙了,刚升任刺史没几天就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回来后朝廷得重重奖赏一番才行。” 终于。 在众人的注视中红翎急使闯进大殿单膝跪地道。 “启禀太后,营州刺史范信悍不畏死率众抵抗,成功守住营州!” 武则天一甩袖袍龙颜大悦道:“本宫问你李尽灭和孙万斩现在何处?” “回太后,契丹部目前正向东石峡谷一带败退!” “好好好,能把契丹人赶到东石峡谷,不枉本宫对范信的一片信任!” “来人呐,在紫薇城大摆宫宴,本宫要为范信亲自庆贺!” 营州无恙,成功避免了大唐两线开战,从这个角度讲范信立下的功劳足以让她设宴款待。 众臣尽管心里不愿意,也只能出声附和。 就在君臣准备前往紫微宫时,又一名背插令旗的红翎急使踩着积雪狂奔而来。 “太后,营州刺史范信有奏折递上。” “哦,范爱卿不是进入洛阳地界了吗,他有话当面说就行,还递折子干什么?” 武则天接过奏折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太后,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您不以臣出身贫寒,屡屡委以重用,每每想起尤甚感激。” “然,世上之事终有缘尽一说,临别之前特有一事请太后恩准。” “营州一战两百零二位千牛卫尽数战死,两千九百八十位驻军以身殉国。” “还望太后能够善待他们的家人,给予应有的战功,以显我大唐之仁慈,如此无憾矣。” “如此,无憾矣。” 良久。 武则天抬起头向漫天大雪中看去,凤目红润道。 “范爱卿……” 这突如起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是满头雾水。 太后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看完奏折就这样了,难道范信又立下大功了? 张光辅和武承嗣对视一眼,正要上前询问原因,不料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神色威严道。 “上官婉儿拟旨,营州一战范信居功甚伟,特授予平北伯爵位,食邑七百户!” “伯爵府一座,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黄铜三万贯!” “婢女八十,护卫三百,入宫时可自行决定是否骑马乘轿。” “其部三千阵亡将属人人晋升两级,着重抚恤,不得有半点懈怠!” 此旨一出,大殿死一般的安静。 如果说范信守住营州还在他们意料之中的话,那么武则天的赏赐则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没记错的话,上个月范信才刚刚被授予县男爵位,现在就直接跨过县子直接成了伯爵。 这速度漫说在场众臣,就是五门七姓,李姓皇族都没有这么快过。 这要是不阻拦,用不了两年范信岂不是直接封王爵了? 一念至此张光辅站出队列沉声道。 “太后,老臣以为不妥,范信一介小儿何德何能跨过县子直接授予伯爵。”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又一个背插令旗的红翎急使从雪中奔来 双手托着金龙宝剑和一件血迹斑斑的官服大声道。 “启禀太后,营州刺史范信行至应天门前时命末将把金龙宝剑和官服还给您。” “还说……” “还说什么。”武则天仰望漫天大雪,隐藏在袖袍中的手掌隐隐有些颤抖。 “还说他没有辜负您的嘱托,现在是时候把金龙宝剑和官服还给您了。”红翎急使低着头说道。 闻言武则天慢慢转过身来,目光看向那件到处都是血窟窿的刺史服。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当其看到上面的血窟窿时,心还是猛地的颤了一下。 胸腔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让她喘不上气来,好像又回到了高宗临死前那一晚…… 发现武则天脸色苍白,上官婉儿强忍着酸楚道。 “太后,范信一定会没事的,您要保重凤体才是啊。” “是啊太后,这大唐江山还指望着您治理呐。”众臣跟着说道。 他们没想到范信在营州打的这么惨烈,更没想到范信受重伤对武太后的打击如此之大。 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武则天轻轻抚摸了一遍官服,对着张光辅道。 “现在你还觉着本宫对范信的封赏重吗?” “这……”张光辅把头重重的杵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 武则天怒哼一声,冷冷道。 “即日起罢免宰相张光辅一切官职,改中书门下省为凤阁鸾台,由狄仁杰出任凤阁鸾台平章事!” 说罢,武则天一甩袖袍向大雪中走去。 “范信已经进入应天门,今日本宫就在这上阳宫大殿前的台阶上等着他来觐见!” “本宫不信,我大唐战功赫赫的五品刺史会死在小小异族手中!” 伴随着这番隆隆之音落下,文武百官悉数走出大殿,数千名身披斗篷的千牛卫沿着台阶两侧持长枪而立。 众人的目光穿越雪幕向那台阶的尽头看去…… 第75章 天子降阶,羽林垂首! 在那漫天大雪中一个身穿黑蟒棉袍的官员趴在仆人背上,二人迎着风雪向上阳宫大殿走去。 期间不少卫士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仆人拒绝。 “少爷,您再坚持坚持,咱们马上就要到上阳宫了。”六子眼睛通红道。 听到动静范信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蜡白道。 “你这小厮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吗?” “少爷……” “好了,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一会见到太后该失礼了。” 叮嘱完六子,范信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 “这些年也没攒下啥钱,这块随身玉佩就赏给你了,找个铺子换点铜钱再娶房媳妇儿,也不枉跟少爷一场。” “少爷,这是老夫人给您的保命玉佩啊……”六子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 “生机都快没了还保什么命。” 一旁随行的肖静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暗叹一声。 甚至就连因为武延义一事心生不满的卢总管都是满脸复杂之色。 堂堂五品官员,对一个仆人尚且如此真诚可见其人是何等的重情重义。 这时,一队身披斗篷的千牛卫快步而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黄色圣旨。 “太后有旨,营州一战范信功不可没,特授予伯爵之位,赏宫中乘轿骑马,钦此!” 合上圣旨,千牛卫将军冲范信客气的抱拳道。 “范刺史,太后听说您回来了特率满朝文武在上阳宫大殿前等着您呢。” “接下来的路程就由兄弟们送你一程吧。” 要是没有范信上书直言,他那些死去的老部下也不可能获得连升两级,重恤全家的殊荣。 因此他破例带来一幅抬轿,打算报答范信对千牛卫的恩情。 范信感激道:“范某怎敢让千牛卫的兄弟抬着,还是……” 还没等他说完,十六名壮汉齐齐单膝跪地。 “请范刺史上轿!” 见状,范信叹口气示意六子把自己放到抬轿上去。 坐上蒲团,千牛卫将军一挥手十六名壮汉抬着范信向上阳宫大殿行去。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上阳宫大殿前的青石御道上。 望着风雪中屹立的雄伟殿宇,以及台阶前的模糊身影,范信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这次他来洛阳除了替三千阵亡将士正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把金制鱼符还给武则天。 先前他还担心自己坚持不到洛阳,现在亲眼看见上阳宫大殿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将军,让兄弟们把轿子落下吧,最后这三十三层台阶我想自己走上去。” 范信是个年轻人,他不想在最后一刻让自己丢掉仅剩的体面,尤其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这……” 看着范信嘴角渗出来的血迹,千牛卫将军犹豫了。 三十三层台阶不算低,常人都费劲,更何况是范信这样受重伤的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肖静走过来说道。 “按范信说得做吧,他是有功于朝廷的大英雄,理应堂堂正正的走上去觐见。” “范刺史面对契丹人时都不曾后退半步,小小台阶应该难不住他。”卢总管跟着叹息道。 眼见两位大人物发话了,千牛卫将军只好退到一旁小声道。 “那您小心点。” “知道了。” 向千牛卫的兄弟道声谢,范信抬起头向台阶顶看去,鹅毛大雪中武则天正担忧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范信笑了笑,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声道。 “臣,营州刺史范信,特来觐见太后!” 武则天怔了一下,继而一甩袖袍笑着道。 “传本宫旨意,宣营州刺史范信登阶觐见!” 内侍躬身一礼,面向台阶下方扯着嗓子尖声道。 “太后有旨,宣范信登阶觐见!” “太后有旨,宣范信登阶觐见!” 声音隆隆中,范信深吸一口气毅然向台阶迈去。 沿途所过之处把守两旁的千牛卫纷纷垂首以示敬意。 看到范信一步步迈上台阶,在场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震撼。 复杂。 难以置信,一一在众人的心中闪过。 他们无法理解范信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不顾生死的来到洛阳觐见。 难道替几千个阵亡将士正名有那么重要吗? “老夫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把情义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是啊,如果范信不是敌人,本官还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以前萧某不太理解太后为何如此看重范信,现在看来她老人家慧眼如炬啊。” “可惜范信到了弥留之际,不然假以时日必定封王拜相成为大唐最耀眼的存在。” 将众臣的话听进耳中,上官婉儿担忧的看着武则天。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范信在武太后心中的位置。 前者若是陨落在这里,那么对于武太后来说无异于一个重大打击。 想到这里她走上前关心道:“太后,要不让侍卫把范信背上来吧,这样下去臣担心……” “不好,范信跌倒了!” 就在武则天准备同意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见范信一边往上爬一边叫自己,武则天的凤目一下就红了 下一刻, 她毫不犹豫解开皮裘穿着五爪金龙服向台阶下走去,伸着手道:“范卿,本宫来接你了。” “太后!” 看到堂堂一国之尊竟然自降台阶去接臣子,满朝文武面露骇然之色,跪在地上大呼道。 “太后万万不可呀!” “您是君,他是臣,哪有天子降阶去迎臣子的道理!” “太后!” 然而此时的武则天满眼都是范信吐血爬阶的样子,哪里还会在意群臣的态度。 只见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范信面前,将其揽进怀里颤声道。 “范卿,本宫来接你了!” “太后。”范信躺在雪地上满手鲜血的从怀里摸出装有金制鱼符的铁盒递到武则天面前。 “这是您交给臣的调兵鱼符,现在终于可以把它还……还给您了。” 说完范信闭上了眼睛,一路颠簸这么久他太累了。 看着闭上眼睛的范信,武则天轻声喃喃道 “范信,你从来都没有让本宫失望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新朝还未建立,本宫绝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 话落,几十个名满天下的宫廷太医拎着药箱子向范信跑来,其中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大鼻子。 第76章 百官联手! 这些太医都是杏林界高手,一身医术出神入化,由他们出手救治范信,有很大的把握让他醒过来。 因此君臣一起来到上阳宫大殿等候消息。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堂堂太后竟然自降台阶去迎一个刺史,若非亲眼所见,老夫实在难以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大理寺卿惊叹道。 “是啊,范信一昏过去,太后眼睛都湿润了,这种情况上一次还是高宗皇帝殡天的时候,可见范信在其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武尚书,你可要小心啊,将来新朝建立这个范信没准就是你最大的绊脚石。”大理寺卿意味深长道。 武承嗣毫不在意的冷笑一声:“佟兄言重了,区区一介外臣,关系再近能近得过我们武家人吗?” “也是,武尚书是太后的侄儿,又即将被册封为魏王,范信怎么可能比得上您呢。” 就在武承嗣享受众人的吹捧时,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小官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延义在营州被范信砍断一条手臂?”武承嗣脸色一变怒声道。 他做梦都没想到范信的胆子如此大,竟敢砍掉自己儿子的一条手臂。 这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绿衣小官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回尚书,三公子说范信拿了假赵文翙两万两黄金。” “他督促其上交,后者恼羞成怒之下一剑砍掉了他的胳膊,目前人在府中休养,郎中说这条手臂保不住了。” 令人意外的是武承嗣并没有暴怒,而是阴着脸问道。 “你确定范信收了假赵文翙两万两黄金贿赂?” “确定,三公子说他亲眼看见刺史府堆着几个黄金箱子。” 示意绿衣小官先回去,武承嗣对佟昌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个范信若是不尽早除掉早晚会成为祸害。” “一会和大伙通个气,我们一起上书弹劾范信!” “贪污两万两黄金按律当斩,这回我看太后怎么保他!” 听到要联名弹劾,佟昌和几个部院大臣对视一眼犹豫道。 “范信为大唐连命都快没了,咱们这会儿发起弹劾恐怕不妥吧,万一惹怒太后咱们承担不起后果啊。” 众人不傻,武太后和范信的关系摆在那里,此时去弹劾纯属找不自在。 见众人畏首畏尾武承嗣冷哼一声。 “怕什么,以前我们没有真凭实据但这回不同,犬子亲眼看见范信贪墨两万两黄金。” “只要我们据实所奏谅太后也不敢包庇范信,除掉他诸位还怕有人会争抢位置吗?”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进而面露冷意。 武承嗣说得没错,新朝位置有限,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继续放任范信待在朝堂中,难保不会威胁他们的利益。 想通这一点佟昌率先表态道。 “武尚书放心,大理寺和刑部在咱们的手中,只需在营州搜出范信藏匿的两万两黄金,咱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没错,御史台虽然在李姓皇族手中,但他们同样痛恨范信,不可能会插手此事。” 众臣合计好重新走进上阳宫大殿,耐心等待弹劾时机。 半个时辰后殿门打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走进大殿。 看见有人出来,武则天急忙出声问道。 “李太医,范信的情况如何?” “回太后,经过微臣和几位同仁的联合诊治,范信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 “目前正在服用人参汤补充气血,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呼,没事就好。”武则天倚靠在龙椅上长长舒了口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正要命令众臣散去,不想大理寺卿站出来拱拱手。 “启奏太后,微臣接到消息,营州刺史范信收了假赵文翙两万两黄金贿赂!” “臣恳请对其依法严办!” 此话一出,众臣浑身一振兴奋起来。 两万两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范信要真贪墨了,最低也是罢官夺爵。 武则天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一双凤目冷冷的盯着佟昌。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本宫怎么不知道?”她不信范信会贪墨两万两黄金。 感受到太后语气中的冷意,佟昌硬着头皮道。 “回太后,此事由武尚书家三公子亲眼所见,为此他还被范信砍断一条胳膊。” “天呐,这个范信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砍传旨使者的手臂,这也太藐视王法了。” 议论纷纷中,武则天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武承嗣,对着殿前侍卫吩咐道。 “去把武延义带来!” “末将遵旨!” 两名千牛卫一抱拳离开上阳宫,没多久带着一个独臂年轻人走进大殿。 刚跨过门槛武延义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 “姑祖母,您可要给侄孙做主啊!” “你这逆子哭嚎什么,把事情说清楚,你姑祖母自然会按大唐律法办事!”武承嗣黑着脸训斥道。 这番话听得众臣暗自点头,不愧是武尚书,一开口就把太后袒护范信的退路给堵死了。 武延义似乎非常害怕自己的父亲,闻言抽泣道。 “那天侄孙去营州传旨无意间发现刺史府堆着几口大箱子,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假赵文翙送给范信的两万两黄金。” “侄孙见他不想上交国库,便说这些黄金是民脂民膏,我们当官的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 “不然如何面对朝廷对我们多年的辛苦培养。” “不想这厮恼羞成怒,拔出金龙宝剑一剑斩断侄孙的手臂,还大言不惭的说,他范信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说到这武延义趴在地上哭嚎道:“姑祖母,您一定要将范信这个刽子手严惩啊。” 让人把他带出去,武承嗣走出队列沉声道。 “太后,犬子手臂是小国法是大。” “臣以为朝廷应该立即派遣三法司联合前往营州调查范信贪墨案,争取早日把此人问罪惩办!” “臣等附议!众臣齐齐跪倒在地。 望着满朝文武,武则天面无表情的敲着手指。 最后暗叹一声。 “准奏!” “此案交由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御史台御史,推事院来俊臣,内卫小阁领联合前往营州侦办。” “退朝!” 第77章 抄家! 从上阳宫出来,武则天步行回到观风殿,见范信脸色红润不少,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这家伙并没有什么大恙。 “太后,这是内卫在营州的调查奏报。”肖静双手呈上奏折。 武则天接过密折打开看了一眼,随即还给肖静。 “其实不用看本宫也知道范信不可能会贪墨两万两黄金。” “本宫了解他,要说砍断武延义胳膊或许是真的,但要说接受贿赂则绝不可能。” “一定是武延义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范信才砍掉他一条手臂。” 肖静不解道:“那您为什么还要派三法司和推事院去营州调查范信?” 武则天摸了摸范信脑门,起身来到大殿门口眺望着洛阳冷笑道。 “当然是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身为朝廷大臣不想着怎么为君分忧,整日惦记着排除异己,真当本宫是吃素的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武则天没说,随着登基称帝临近,朝中需要进行大换血。 用狄仁杰换掉宰相张光辅就是开始,随后张谏之,范信,王孝杰这些栋梁之才都要提拔到重要位置上。 至于李唐旧臣和那些只听命武氏兄弟的人通通都要赶出朝堂。 她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唐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她武则天! 肖静执掌内卫多年,自然知道武则天的心思,因此抱拳道。 “臣明白太后的意思,这就回去安排人手加大监视皇帝的力度!” 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不光是李旦和李显,那些李姓皇族全部都要监控起来,如有半点风吹草动可先行下手。” “微臣遵旨!” 目送肖静离开,武则天遥望营州冷冷道。 “尽情的查吧,等你们回来就知道后果了!” …… 营州城外,八十里。 一支由数百军士组成的队伍正快速的向营州前进着。 在它们的后面跟着几辆特制的马车,这是大理寺用来装载赃银和关押犯人的车辆 “曹兄,这次武尚书说了,一定要掘地三尺把黄金挖出来,只有拿到确凿证据我们才能给范信定罪。”刑部侍郎廖义说道。 曹典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老廖啊,你还不知道我嘛,这些年哪个贪官逃过我的眼睛了?” “放心吧,只要范信贪墨了这些黄金,本少卿保证把它们找出来。” 将两人的话听进耳中,一名瘦猴小声对来俊臣道。 “来爷,出门前周师傅交待,这次咱们推事院一定要把罪证坐实了,绝不能让范信活着离开洛阳。” “必要时我们可以往刺史府藏点兵器和赃银,给他来个铁证如山!” 不想这番话一说完,来俊臣当即给了他一个耳光,阴冷道。 “当初要不是范信救本官一命,我这会早就死在李冲手里了。” “告诉推事院的兄弟,天底下栽赃谁都行,就是不能陷害范信兄弟,谁敢阳奉阴违休怪来爷灭他满门!” 瘦猴没想到一向辣手无情的来爷竟然要保范信,连忙捂着脸陪笑道。 “来爷息怒,小的们肯定把罪证洗的干干净净。” 来俊臣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就对了,多把心思用在狄仁杰,太平公主这些大人物身上,只有搬倒他们,咱们才能得到太后的重用。” 示意属下去忙后,来俊臣望着不断接近的城池叹了口气。 “范兄,在下冒着得罪周兴的风险帮你洗脱罪名,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从此咱们互不相欠了。” 由于这次调查规模庞大,很快引起了营州百姓的注意,当他们听说朝廷是来调查范信贪墨案时,全都惊呆了。 继而产生一股无边的愤怒,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范信赶走契丹人非但没有受到奖赏,反而被诬陷贪墨黄金。 尤其是阵亡将士的家属,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些黄金的下落。 当初范信抚恤黄金时大伙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六两黄金入手她们才发现是真的。 结果这才几天呐,朝廷就把贪墨黄金的罪名安在了范刺史身上,这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于是大伙自发的堵在城门口,朝三法司的人怒目而视。 曹典和廖义在洛阳威风惯了,哪里会将一些老百姓放在眼里,见大门被堵死阴沉道。 “本官和诸位大臣乃是当朝太后所派,还不赶紧给我让开!” 然而让他生气的是百姓们非但没有让开道路,反而还往前迈了一步。 “好好好,你们这些刁民真是反了,连朝廷卫队都敢阻拦,张将军给本官把这些人抓起来!” “是!” 军士们暴喝一声,手持兵器向百姓冲去。 关键时刻来俊臣制止了卫队,对着百姓说道。 “乡亲们,朝廷只是来调查一些情况好回去给范刺史封赏,并非是什么黄金贪墨案。” “你们让开一条道路让我们去刺史府看看好不好?” 闻言,百姓面面相觑,一名带着斗笠的俊俏女子冷清道。 “你说的话当真?” 来俊臣看了斗笠女子一眼,笑着点点头。 “当然,本官这辈子从不说假话。” 斗笠女子犹豫了一下,转身朝众人挥下手,百姓们自发退避到两旁,任由他们过去。 来到刺史府,曹典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范信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这么护着他!” “你也是跟几个泥腿子计较什么,太后还在洛阳等着,咱们抓紧干活吧。” “早点把黄金运回去,免得武尚书和诸位大臣着急。” “你说是吧来院长?”说到最后廖义看向沉默寡言的来俊臣。 来俊臣撂下茶杯点头道:“廖侍郎说的不错,内卫和御史台去了武水县搜查,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回去交差。” “不然一顶办事不利的帽子扣下来,我们谁也承担不起。” 曹典和廖义对视一眼,起身道:“也罢,咱们马上带人把刺史府掘地三尺,争取在天亮之前找出那两万两黄金!” “来人呐,把墙壁和地板砸开,本官倒要看看范信把黄金藏到哪里去了!” 第78章 莫须有的罪证! 曹典和廖义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因此抄起刺史府来极为卖力,连砖墙和茅坑都没放过,全都砸烂翻了一遍。 可惜除了范信的衣服和几本书连一文钱都没见着。 “曹兄,事情有些不对啊,姓范的好歹是五品大员,包袱里怎么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廖义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值钱的东西,神情沮丧的坐在椅子上。 “娘的,真是奇怪了,本官抄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的官员,莫非运到武水县去了?” 曹典也有些泄气,原本他以为这次搜赃十拿九稳,没想到刺史府连根毛都没有。 这让他怎么回去交差? 想到这里他冲侍卫说道:“去把刺史府留守的秦司马叫进来。” “是,少卿。” 侍卫离开没多久,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走进大厅。 “下官参见几位朝廷圣使!” 曹典板着脸嗯了一声:“秦司马,你在任这些年没少助纣为虐,按照大唐律例最轻也要徒三千里。” “只要你洗心革面交代出范信贪墨的罪行,本官可以保你一程,如何?” “这……”秦司马欲言又止,他倒是想揭发范信贪墨,毕竟要不是后者拆穿假赵文翙,他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关键是范信太干净了,除了包袱里的衣服和书本连副字画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揭发? 至于所谓的黄金他更不敢开口了,一旦让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知道,还不得把他家祖坟刨出来,全家还怎么在本地做人? 见状,曹典重重哼了一声,双眼曝瞪道。 “说!” 秦司马浑身一颤低声道:“回圣使,不是下官不愿意说,而是范信确实清廉如水,根本就没贪墨什么黄金。” 听到这番话,曹典差点没气死,两万两黄金都收了居然还有脸说清廉如水,真当他们好糊弄不成?” 正当他准备命人把秦司马抓起来时,两名属下抬着一口黑箱子闯进大厅,兴奋道。 “曹少卿,找到了,找到了!” “哈哈,本官就说嘛黄金肯定跑不了!” 曹典得意的扫了秦司马一眼,命人打开黑箱子。 然而当他们看见箱子里面只有两套衣服时,都是怔了一下。 “大铁箱子就装两套衣服?” 察觉到士气低落,廖义笑着说道:“别灰心,刺史府没有黄金,兴许是被范信运回武水县去了,由内卫和御史台查获也是一样。” “咱们有了这两套衣服同样可以回去交差。” “哦,廖兄此话何意?”曹典诧异,他实在想不明白两套衣服能和贪墨案有什么联系。 在曹典和来俊臣的注视中,廖义微微一笑,走到箱子前拿起衣服道。 “你们看这衣服的材质显然出自江南上等丝绸,无论是绣工还是上面的图案只有皇族亲王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穿。” “还有这两套衣服包含衬衣和衬裤,唯独缺了一件棉袍。” “你们说范信一个小小五品官员他哪来的这些东西?” 望着廖义意味深长的笑容,曹典眼睛一亮神情激动道。 “廖兄,你的意思是这些衣服也是范信收的贿赂?” “不错!”廖义背着手自信满满道:“以我在刑部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范信密购这些皇族服饰分明是想要造反!” 此言一出曹典大喜。 “还是廖兄眼光毒辣,咱们要是把这两套衣服带到上阳宫,估计连定罪都省了,太后自己就会下令处死范信!” 看着捋须大笑的两人,廋猴冲来俊臣小声道。 “来爷,这两人是不是有病啊,这几套衣服不都是太后赏赐给范信的吗,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 来俊臣瞅了他一眼冷冷道:“咱们推事院只效忠太后,除此之外都是敌人,让他们作死好了。” 说完脸色一变走上前笑眯眯道。 “恭喜两位,咱们总算拿到范信的把柄了。” 不想曹典脸色微变一本正经道。 “来院长此言差矣,此次找到罪证是我们大理寺和刑部联手合作的结果,和你们推事院有什么关系?” 眼见两人一脸警惕的护住铁箱子,来俊臣哈哈一笑。 “二位不必紧张,来某无意与二位争功,我们推事院想要立功还差两套衣服吗?” “我的意思是天色快黑了,咱们是不是尽快启程返回洛阳,向太后和满朝文武奏报案件结果?” 见来俊臣不是来抢功的,曹典脸色缓和了几分。 “罢了,太后还在洛阳等着,咱们就不过多逗留了,这就启程出发!” 命人采购一些干粮和清水后,来俊臣三人骑上马率领卫队向洛阳出发。 离开前曹典叫来一个卫士,将一封盖有火漆的信件交给他。 “你回去告诉武尚书和几位大臣,就说我们此行不负众望,成功找到了范信的死证。” “让他们在朝堂上静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是,曹少卿!”卫士一抱拳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武水县。 “这位御史老爷,您说什么,范刺史贪墨了两万两黄金?”武太爷不敢相信的问道。 萧舒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朝廷接到举报,营州刺史范信贪墨了两万两黄金,很有可能会运回这里。” “老夫希望你们能让开道路让卫士进去搜查一番,否则按谋逆论处!” 令人意外的是武太爷没有愤怒,而是带着百姓让开了道路。 他们相信范信不可能贪墨两万两黄金! 萧舒德也不废话,一摆手几十名官军便冲进范家小院搜查起来,期间有砸墙刨地的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官军们拎着工具走出来抱拳道。 “启禀萧御史,黄阁领,经过属下多轮搜查,我们只找到了二十文钱和几双草鞋。” 萧舒德眉头一挑坐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搜出了二十万贯铜钱?” 官军尴尬道:“不是二十万贯,而是二十文,整个屋子只有这点东西还算值钱。” 萧舒德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堂堂五品大员,一州父母官,居然只搜出来二十文钱,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哪怕像他这样的清流家里都有十几房小妾,几万贯的家财。 一个刺史怎么能如此清寒? “黄阁领,你看如何是好?咱们总不能拿二十文钱回去交差吧?” 黄文彦沉吟少许道:“二十文确实太不像话了。” 说到这他指着院中木碑道:“这块楠木还算值点钱,就把它带回去交差吧。” “也只能如此了。”萧舒德苦笑一声命令官军拆下木碑带回洛阳。 望着队伍远去的背影,几个百姓怒声道。 “太过分了,朝廷竟把咱们给范县令立的功德碑抢走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武太爷脸色变幻不停,最终顿顿拐棍咬牙道。 “叫上大伙,咱们去洛阳替范县令伸冤去。” “老头子窝在武水县二十年,也该见见我那权倾朝野的武曌侄女了!” 第79章 当朝御审! 武太爷是个知趣的人,从没有仗着侄女是当朝太后作威作福,哪怕被贪官殴打时也没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但这回老头子忍不住了,范信是他见过最爱护老百姓的官员,结果却三番四次的遭到陷害。 这要是坐视不管,天下还有何公道可言。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一趟洛阳,当面问问武曌,范信遭到奸臣陷害一事朝廷到底管不管! 武水县的百姓准备好干粮和水后,赶着牛车向洛阳行去。 闻讯而来的县令得知老头身份后,吓得连忙退到一旁声都没敢吱。 和他们一起向洛阳申冤的还有营州数千名妇孺,大伙想要当面向朝廷解释一下两万两黄金的事。 由于营州府官吏死的死伤的伤,因此倒也没人阻拦妇孺们去都城申冤。 就在近万名百姓浩浩荡荡前往洛阳时,一队快马先他们一步到达了尚书府。 “启禀武尚书,曹典和廖义二位大臣有信送来。”卫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信。 武承嗣撂下茶杯接过密信验了一下火漆,当着众臣的面打开了信封。 当他看完上面内容时,皱着眉头对众人道。 “曹典和廖义除了找到两套衣服没有找到半点值钱的东西。” “什么!没有找到赃银?”众人一惊齐齐起身。 他们联手弹劾范信,话都放出去了,要是没有证据岂不成了诬告,将来还如何面对太后? 见众人脸色不好看,武承嗣无奈的说道。 “曹典在信中说范信只有两套衣服和几本书籍,搜查的卫士连墙都砸了,也没有找到半个铜板,他们觉得范信不太像是贪官。” 这番话刚一出口,几个朝廷重臣当即拂袖道。 “这不可能!老夫当了大半辈子官什么人没见过,范信堂堂五品地方大员,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家产。” “是啊,我们在坐各位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妻妾如云,就连李元嘉身边那几个清流都是坐拥几百亩良田。” “范信怎么可能如此清廉,一定是他趁人不注意把钱财藏起来了!” 武承嗣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安抚道。 “诸位不必气馁,我们虽然没有找到范信贪墨的证据,却找到了两套只有皇族王爵才能穿的衣服。” “只要把这两套衣服送到太后面前,范信最少也是一个谋逆的罪名,咱们还怕搬不倒他吗?” 听见曹典找到了范信谋逆的证据,众臣这才重新露出笑意。 “我就说曹典和廖义好歹也是朝廷大臣,怎么如此无用,原来是找到了更有利的证据。” “也罢,明天午朝咱们一起血谏朝堂,将范信这个刺头扼杀在萌芽当中!” 将众人送出尚书府后,武承嗣遥望城门方向满脸怨毒道。 “范信,你断老夫儿子一臂,老夫明日必取你性命!” 第二天晌午。 武承嗣穿戴好官服带着儿子来到上阳宫,让他意外的是站班大臣中多了一个胖胖的身影。 “呵呵,想必阁下就是武承嗣吧?老夫在大理寺任职时可是如雷贯耳啊。” “您是狄仁杰”武承嗣疑惑道。 他经常听到姑母夸赞狄仁杰,没想到此人这么快就从江南回来了。” 狄仁杰捋着胡须笑道。 “不错,老夫正是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 闻言武承嗣脸色一变,急忙拱手道。 “下官武承嗣见过狄国老。” “武尚书不必多礼,太后已到咱们一起面圣吧。”狄仁杰笑了笑走回队列。 武承嗣看着狄仁杰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跟着入列。 在众臣的注视中,武则天身穿五爪金龙服走上銮台,坐在了龙椅旁的位置上。 “臣等参见太后,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太后!” 武则天的目光依次扫过众臣,最后定格在狄仁杰身上,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怀英,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狄仁杰走出队列感慨道:“是啊,当年臣在大理寺督办王皇后冤魂索命一案时,您还是满头黑丝。” “如今却凭添了许多白发,真是白云苍狗,时间飞逝啊,一切都好似昨天一般。” 说起往事二人都有些唏嘘,当年武则天一闭上眼睛王萧二人的诡魂就来找她。 要不是狄仁杰抽丝剥茧,找出了幕后凶手她能否熬到现在还是个未知之数。 因此她非常看重狄仁杰这位相才。 “前段时间姚崇出阁外迁,空下一个位置,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武承嗣正要毛遂自荐,不想狄仁杰捋着胡须说道。 “回太后,老臣以为荆州刺史张谏之有宰相之才,此人做事稳重,考虑全面可以调入凤阁任用。” 武则天想也没想点头道:“好,就依怀英所言,晋升张柬之为凤阁侍郎在凤阁行走。” 眼见二人谈起了国家大事,绝口不提范信的事,武承嗣狠狠瞪了一眼狄仁杰,对着武则天道。 “启奏太后,范信贪墨一案已经结案,三法司和推事院,内卫的人正在上阳宫外等候。” “您看是不是叫他们进来陈述一下案件的始末?” “正好狄国老素有神探之名,让他帮着看看是否有冤假错案。” 武则天扫了一眼武承嗣和殿内的大臣,神色淡漠道。 “既然你们等不及了,那就宣各部的人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范信究竟贪墨了多少黄金!” 话落,内侍扯着子大喊道:“太后有旨宣各部调查大臣觐见!” 殿门打开,五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走进大殿。 武则天站在銮台上居高临下看着五人淡淡道. “黄胜彦,本宫问你武水一行可发现范信藏匿的赃银?” 黄胜彦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二十个铜板躬身道。 “回禀太后,经过内卫和御史台联合搜查,我们只在范信的家里发现二十文钱以及一块百姓树立的木碑。”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值钱的东西!” 轰的一声,满殿哗然,所有大臣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谁都没想到声势浩大的搜查竟然只抄出二十文钱! 第80章 撞梁殉节 武则天看了一眼黄文彦手中的铜钱心中有些感动。 她知道范信清廉,但没想到家里却只有二十文钱。 这点钱连吃顿饭都不够,更不用说买件袍子了。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范信每个月有不少俸禄,钱都去哪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黄文彦道:“把你们查获的木碑拿上来看看。” “微臣遵命!” 示意部下把木碑抬上来,黄胜彦抱拳道。 “太后,范信家里除了二十文钱,只有这块楠木还算值点钱,上面是百姓给他雕刻的功德。” “哦?念来听听!”武则天坐回龙椅打量着木碑,她很好奇范信都在武水县干了什么。 黄胜彦点点头,开口念道:“垂拱四年,范县令购买春种给大家种地。” “请来郎中给县里百姓免费发药。” “六月……” “七月……” “八月,范县令为了拯救全县百姓,血战城墙宁死不退,并冒着得罪天皇贵胄的风险给大伙要回了田地和牲口。” “故,全县百姓特立功德碑一块,以示其恩德。” 功德碑上记载的都是一些小事,却让文武百官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他们这些国之柱石论品级哪个都在范信之上,可没有一个人收到过功德碑。 怎么单单便宜了这小子? 将众臣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帮朝廷重臣不想着怎么为君分忧,整日惦记着排除异己,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留在朝堂上。 心中做出决定后,武则天目光转向曹典。 “你们大理寺有什么发现?” 曹典老脸一红尴尬道:“回太后,大理寺和刑部也没有发现范信贪墨的证据。” 不过我们在一个铁箱子里发现了两套只有皇族贵胄才能穿的衬衣。” 说到这他朝廖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当着众人面掀开了盖子。 “太后请看,这两套超越规制的衣服就是从范信的箱子里搜出来的!” 伴随着曹典的大喝,众臣齐齐向箱子瞅去。 当他们看见两套锦绣衬衣摆在箱子里时全都变了脸色,心中暗道这个武承嗣好狠。 贪墨的证据不足,直接来个谋逆的罪名。 要知道私藏皇族贵服等同于平民穿龙袍,往小了说是逾制,往大了说是造反! 就算太后再怎么护着范信,后者也难逃罢官流放的下场。 甚至就连老成稳重的狄仁杰脸上都凝重许多。 以他多年的断案经验来看,范信无疑是个清官,可私穿皇族服饰的罪名有点大啊。 “看来太后要被迫斩一回大将了,自己该怎么做呢?” 相比狄仁杰的担忧,武系大臣则是备受鼓舞。 曹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辞激烈的拱手道。 “太后,黄蟒服饰只有皇族才有资格穿用,范信一介五品小官何德何能敢穿这样的服饰。” “臣恳请太后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将此獠就地正法,以显我大唐律法之严明!” “否则臣就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殉臣节!” 说罢,曹典猛地爬起来向梁柱撞去。 态度之决绝令所有人都是大为惊叹好一个刚烈的直谏大臣! 这份胆气! 这份魄力远远的超过了范信血谏朝堂的时候。 见众人被自己的壮举惊到,曹典大感得意。 他不信太后会为了一个范信,让他这位大理寺少卿撞死在梁柱上。 另一边几个事先安排好的武系大臣连忙抱住曹典的腰让他不要冲动。 武承嗣双眼微红的对武则天道。 “太后,范信连皇族服饰都敢穿,您难道还要护着他吗?” “太后!” 望着满朝文武一副为民请命的模样,武则天走下台阶来到武承嗣面前一脸平静道。 “那些衣袍要是本宫送的呢?” 刹那间,大殿内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武则天。 武承嗣一脸难以置信道。 “太后,范信身上的袍服是您送的?” 若非眼前之人是大唐太后,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上官婉儿走过来说道:“武尚书,太后没有骗你,朝廷确实给范信送了两套棉衣。”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凤阁鸾台调阅备案圣旨,那上面有给范信送衣服的旨意。” 这番话一出口,武承嗣等人脸色微微一变非常的难堪。 他们没想到范信的衣服竟然真是太后送的。 羡慕。 嫉妒。 以及深深的不甘充斥在众人心头。 良久。 武承嗣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臣有罪,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妄下决断,还请太后责罚。” 今日想要除掉范信是不可能了,不如直接认罪以后再做图谋。 武则天看着跪在脚下的侄儿,凤目中有着失望之色。 原本他打算立武三思或者武承嗣当太子,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并不合适。 一念至此武则天冷冷道:“你身为当朝尚书,却无端构陷一方刺史,令本宫失望至极。” “即日起你哪都不要去就待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旨意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听到惩罚这么轻,武承嗣悄悄松口气大拜道。 “臣谢太后降恩。” 示意武承嗣退到一旁,武则天冲曹典似笑非笑道。 “你不是要撞梁殉节吗?撞吧,本宫站在这里看着。” 曹典…… 见状,武则天脸色一冷。 “哼,既然怕死,就不要学范信血谏朝堂,给本宫滚回队列里去!” “是是是,臣这就滚回去。”曹典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赶紧爬回队列。 平定弹劾风波,武则天目视众臣道。 “营州一战范信身负重伤,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任职,诸位爱卿以为让他担任何职比较合适?”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能去外地那就只能在六部衙门任职了。 “若是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衙门里,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就在武则天面露不耐时,一个内侍慌慌张张闯进大殿急声道。 “启禀太后大事不好了,宫外来了一万多百姓,嘴里嚷嚷着要给范信申冤!”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说让您亲自去见他!” 第81章 宫变前夕! 内侍禀报完走上台阶在武则天耳边嘀咕几句,听得她皱起眉头。 片刻后。 武则天看向众臣说道:“诸位爱卿,此事既然引起民怨,那尔等就随本宫前去看看吧。” 说罢,率先走下台阶向大殿外走去。 众臣对视一眼,无奈的跟了上去。 当众人来到宫墙上时,就见青砖广场上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老百姓,全都举着冤字跪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武承嗣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范信的声望如此高,居然有这么多百姓来替他申冤。 当即怒火中烧道。 “反了反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刁民竟敢来到洛阳申冤,地方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还不赶紧派人去把这些老百姓关进大狱去!” 面对他的催促,包括几个武系大臣在内都是低着头不吱声,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范信身为一介小官尚能爱惜百姓,你们这些朝廷重臣不思国忧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把百姓关进大狱。” “武承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说到最后武则天已然暴怒,转过身盯着众臣大声道。 “本来本宫没有打算追究你们的罪行,但现在看来不平息民愤是不行了。” “来人拟旨,大理寺少卿曹典,刑部侍郎廖义,御史台萧舒德,兵部侍郎王维均,中书舍人韩秉章……全部罢免官职,贬为庶人!” 圣旨一下,被念到名字的四十位大臣噗通一身跪在地上,脸色惨白道。 “太后,臣等冤枉啊!” 然而武则天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次机会大换血,怎么可能给众臣申辩的机会,一甩袖子命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怀英,你代表朝廷去安抚一下那些百姓,就说范信是个清臣朝廷不会治他的罪。” “顺便再把那位武姓老者请到集仙殿来,本宫有话要和他说。” “武姓老者?”狄仁杰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 “太后,那位老者莫非是武士……” 武则天苦笑点头:“去吧,老头脾气不好多哄哄他。” “微臣遵旨!”狄仁杰躬身一礼,带着几个部堂大臣去了城下。 事实证明武则天说得是对的,武太爷的脾气确实不好,见到狄仁杰张口就骂。 直到听说朝廷没有治范信罪时,才拄着拐棍去了集仙殿,没人知道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 总之武则天出来时脸色非常的难堪。 “太后,微臣没想到这大唐还有敢训斥您的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人老成精,叔公他都快百岁了,本宫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两人简单交谈了两句,武则天话锋一转。 “对了怀英,本宫不想让范信再去外地颠簸,依你看让他担任什么职务合适?” 狄仁杰想了想捋着胡须道:“范信此人性格刚烈如火,宁折不弯,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唐利剑。” “这样的人用来杀一杀大唐的不正风气最适合不过。” “臣来任职的路上听说洛阳官患越来越恶劣。” “不如让范信去大理寺担任从四品少卿一职,一方面重树大理寺权威,另一方面也算对他的封赏。” 不得不说狄仁杰这个提议正符合武则天的心意。 若是范信去了大理寺,她相信洛阳的贪官至少会消失一半。 就在两人谈论补缺人选时,洛阳城郊一处庄园内,此时正坐着几个相貌不凡的中年男人。 这些人以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为首,每个人都是一脸铁青之色。 “韩王殿下,武则天今日连续废除三十位忠于李唐的大臣,摆明了要对我们下手。” “您要是再继续忍让的话,用不上三个月,咱们都得被姓武的铲除!” 李灵夔摸着下巴迟疑道:“应该不能吧,这次大换血武系那边也罢免了十个啊。” 一位身披飞熊服的千牛卫将领冷笑一声:“有什么不能的,罢免咱们的都是五品以上部院大臣。” “武系那边除了大理寺少卿和刑部侍郎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杂鱼。” “看着吧,废掉萧舒德接下来该轮到咱们了!” 眼见众人情绪激烈,李元嘉叹息一声敲敲桌子。 “诸位说得在理,只是眼下兵权握在武则天手里,咱们拿什么反击?” “李贞前不久刚刚被处死,难道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千牛卫将军自信满满道。 “韩王殿下不必担心,正面带兵抗衡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却可以发起宫变!” “哦,此话何解?”李元嘉坐直身体好奇问道。 见众人看向自己千牛卫将军说道:“前几天我得到一个秘密消息,武则天会在七天后前往寒光寺上香。” “我们若是安排杀手提前埋伏进寒光寺,岂不是可以手刃妖后?” 此话一出,众人眼睛皆是一亮,尤其是李灵夔高兴道。 “我看刘勋这个计划不错,他是千牛卫将军,安排几个杀手混入寒光寺没有一点难度。” “只要杀掉武则天,武系大臣自然群臣无首,到时候咱们带兵闯进宫中拥护皇帝亲政谁还敢动咱们?” 众人越说越兴奋,最后一起看向李元嘉。 “韩王殿下,咱们时间不多了,跟武则天拼吧!” 在众人的注视中,李元嘉脸色变幻个不停,最终咬着牙狠狠点下头。 “也罢,左右也是一死,还不如拼上一把!” “李灵夔,你立即启用三百死士秘密渗透进寒光寺外围,只待寺内刺客一动手立即杀掉随行的卫士!” “王兄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保证让妖后有去无回!” 送走众人后,李元嘉对着屏风后面的人影道。 “你是妖后身边的亲信最了解她的想法,伱觉着刘勋的计划能否成功?” 人影撂下茶杯,故意沙哑道:“想要杀武则天谈何容易,不过也没什么。” “只要你们杀光驻守寒光寺的卫士,我的人就会以救驾的名义带走武则天,到时候这个女人是生是死全在我们一念之间。” 听到这番话,李元嘉松了口气,开口说道。 “有你这话本王就放心了,赶紧回去吧,别让武则天起疑心。” 第82章 官升一级! “放心吧,太后正在探望范信,她不会怀疑我的。” 人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离开屏风从后门走出庄园。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李元嘉紧握双拳面目狰狞道。 “武则天,这是你逼我的!” …… 洛阳,观风殿。 范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几个牛头人拉着他向桥上走去,然后一个脸上全是褶子的老太太端过来一个碗汤。 说只要喝了这碗汤保证让范信一辈子无忧无虑,结果喝着喝着他发现这汤太苦了。 比倒了酱油的三勒浆还苦! 下一刻。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见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官坐在床榻前,范信下意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确定安然无恙后这才说道。 “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观风殿,太后娘娘休息的地方。” “什么,太后休息的地方?”范信大吃一惊,连忙下地穿鞋子。 按照规定后宫不许男人逗留,万一被人知道他在太后的床上睡了几天,岂不是要被当成面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见状,女官捂着小嘴笑道:“你怕什么,太后让你住在这里谁敢嚼半句舌根子。” 范信一边穿衣服一边摆摆手:“你不懂,我这是顾全大局。”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跟契丹人血战的时候你都不害怕,怎么,在本宫的床上睡了几天就吓成这样?” 珠帘掀开武则天穿着龙袍大步走进来,萧静和上官婉儿跟在她的身后。 几个宫女连忙躬身大拜:“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你们先出去吧。” 赶走宫女,武则天上下打量一番范信,见他面色红润身体强健,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高句丽送来的百年人参确实效果出众,连半个月都没用上就痊愈了。” “这全都要感谢太后的救命之恩,要是没有御医出手的话,臣恐怕真要一命归西了。”范信感慨的说道。 武则天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是我大唐的利剑,本宫岂能让伱折在营州。” 说到这她从上官婉儿手中接过崭新官服和金龙宝剑交给范信。 “你那件官服上面都是血窟窿穿不了了,本宫给你换件新的,你看看是否合身?” “太后,这官服的品级不对吧,臣是五品啊。” 看着深绯色的官服,范信满脸疑惑。 他记得正五品的官服是浅绯色,怎么睡了一觉品级提高了? 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后者笑着解释道。 “范信,你现在已经不是营州刺史了,而是从四品大理寺少卿,一会出宫先回家看看,明天就可以上任了。” 说着把册封范信为伯爵的圣旨交给了他。 范信收好圣旨郑重的向武则天施了一礼,感激道。 “臣何德何能让太后如此对待,那什么,能把三百侍卫和八十宫女换成银子吗?” 武则天笑容一滞,指着大门口颤声道。 “你,马上给本宫消失。” “是,微臣这就告退!”范信什么话都没说拔腿就跑,这后宫他再也不想来了。 身后隐隐有着几个女人的大笑声。 六子和张欢坐在马车上抱着鞭子打盹。 看到范信出来急忙迎上前去笑呵呵道。 “少爷您没事了?” “废话,有事本官还能走出来吗,赶紧回家看看新宅去。”范信坐上马车兴奋道。 这段时间一直忙的要命,现在也该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了。 范信的家在洛阳天街尽头,是一处非常好的位置。 当他们来到范府时,顿时被眼前气派的府邸镇住了。 偌大的府门足足比武水县衙大了两倍,驶进两辆马车错错有余。 最让范信高兴的是牌匾上范府两个字,一看就是出自名师手笔,等哪天家道中落了估计能卖不少钱。 得知范信回来,一名身材肥胖的头领带着三百护士迎出来,在他们的身后八十个俊俏的小丫鬟恭候在红毯两侧。 “小的刘玄参见老爷,我们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范信扫了一眼护卫和丫鬟,笑着点点头。 “你们都起来吧,带本官进去瞅瞅。” “好嘞!” 刘玄驱散护卫和丫鬟,亲自带着范信走了一遍,不得不说少卿府相比武水县的宅子大了太多。 三进制的院子走下来足足用了半柱香时间。 “跟下面的人说一声做点饭,走这么长时间本官有点饿了。”范信抬头看了一眼夕阳说道。 不想刘玄笑咪咪道:“不瞒少爷,晚饭已经给您做好了,就在前面的饭厅。” “请!” 跟随刘玄来到饭厅,范信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见饭桌上满满的摆着几十道佳肴,都是一些没吃过的上等美食。 发现范信脸色不好看,刘玄还以为他嫌少,陪着笑脸道。 “老爷,您是大唐伯爵,按照规矩每顿饭最少要六十四道菜才能符合您的身份。” “今天匆忙些只有五十道,您先将就吃,等明天剩下的十个厨子到位,保证菜品齐全。” 听说还有十个厨子,范信心都滴血了。 “这顿饭得多少钱?” “不多,也就十五贯铜钱吧,等明天厨子到齐会稍微多点,再加上府上吃穿用度每个月只需要一百五十贯就够了。” “啊,老爷您怎么了?” “快叫郎中,老爷不行了!” 手忙脚乱中范信长长出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指着刘玄道。 “都给我滚出去,你们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要我的老命啊!” “你们先出去吧,等少爷缓过来这口气再说。” 把门关上,六子满面愁容道:“少爷,这桌饭菜咋整,不吃太浪费了。” 范信眼珠转了一下沉思道:“你带几个人把这些饭菜送到大理寺去,就说是本官给他们订的饭,等吃完了顺便把饭钱收回来。” “然后花五百文钱割上十斤猪肉,再打几桶掺水的散装酒,咱们美美的吃一顿打卤面。”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咱们不能让人觉着太小气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第83章 送还遗物! 这一宿范信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踏实,刚躺下两个肤白貌美的小丫鬟便穿着肚兜亵裤爬上床,要用胸脯给他暖脚。 范信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个,要不是重伤刚愈不宜行房事,他未必能把持住。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小丫鬟送走,刘玄又端着托盘走进房间让他翻牌子。 在他的身后几个娇滴滴的美人被包裹在棉被里由护卫抬了进来,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光滑的身躯。 范信好奇自己还没娶媳妇,哪来这么多“夫人”,结果刘玄告诉他这些女子都是洛阳有名的花魁姑娘。 以前曹典担任大理寺少卿时就好这一口。 听说都是曹典用过的,范信顿时兴趣全无把众人给赶了出去,这才勉强睡了一觉。 张欢见他眼圈发黑面容憔悴,走过来关心道。 “范少卿,您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年纪,可千万要懂得节制啊。” 范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早饭做好了没有?” “按照您的吩咐,今天厨房做了两锅米粥和一盆崧菜叶咸菜。” “这还差不多,本官俸禄有限该省的地方一定要省。” 吃过早饭,范信换上一套常服带着张欢李朗前往豆腐坊,营州一战王华宁死没有后退半步,他交代的后事必须办妥。 由于人生地不熟,一行人找到豆腐坊时已经是下午,看得出来豆腐铺的生意非常红火,有不少客人坐在里面吃饭。 看见三人站在门口,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擦擦脑门上的汗走上前来笑道。 “这位公子想吃点什么,咱们店有汤饼豆腐花,都是现做。” “烦请姑娘给在下来三碗豆腐花,多放点菜沫和辣子。” “好嘞,您三位先坐会,豆腐花一会就好。”女子应了一声转身去盛豆腐花。 范信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子,这不妥吧,您来这种地方吃饭要是让朝廷诸公知道了,恐怕会笑话您。”李朗担忧道。 “有什么不妥的,都是挣钱养家吃饭谁也不比谁高贵。” “本官出身寒门想笑话的尽管让他笑话好了。” 说话间女子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笑道。 “几位公子请慢用。” “有劳姑娘了!” 范信道声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豆花吃进嘴中,眼睛顿时一亮。 “不错,够辣,够鲜,再给我来一碗!” 就在范信三人吃的满头大汗时,一个身披袈裟宝相庄严的中年和尚走进店铺。 “阿弥陀佛,贫僧慧能见过女施主。” 女人显然认识中年和尚,见他进来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手。 “慧能大师快快请坐,不是说好晚上来吗,怎么提前了?” “善哉善哉,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施主之事已到了万分危急之时,所以贫僧破例提前来此。”说到这里中年和尚看了一眼店铺内的食客,脸色为难道。 “如果女施主方便的话,咱们现在就去你的住处祈福吧,这里不宜泄露佛法。” 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慧能大师稍等小女子去跟食客们说明一下原委。” 说着向范信等人走来,歉意的福了一礼。 “几位公子真是对不住,小女子今日有点事要处理,你们能不能改日再来?” 范信几人对视一眼,皱着眉头不解道。 “敢问姑娘何事这么急?我们的豆腐花还没吃完呢。” “是啊,我们刚刚坐下吃饭,你就赶我们走,有点说不过去吧。”其他客人也非常的不满。 见状,女人叹了口气眼圈微红的说道。 “还请诸位客官理解,小女子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见女掌柜确实有难言之隐,范信等人只好离开豆腐铺子。 “范少卿,咱们还没把王华的遗物交给锦娘呢。”张欢提醒道. “不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范信看着关上门板的铺子说道。 不知为何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一个和尚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去人家闺房说。 见中年和尚和女掌柜从铺子里走出来三人悄悄跟了上去。 …… 青衣巷,王家宅院。 “慧能大师,这就是小女子的住处,请进。”将门推开锦娘恭敬道。 中年和尚慈眉善目的念声佛号率先走进院子。 当两人来到屋子里时,中年和尚打量一番四周询问道。 “敢问女施主,家中可还有别人?” “不瞒慧能大师,小女子家中尚有幼子和瞎眼婆婆,她们去庙上拜佛去了。” “如此甚好,贫僧祈福时忌讳有外人在场,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开始吧。” 说完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锦娘。 “这是贫僧集七七四十九天之愿力净化的天蝉宝水,你喝下后把衣裙脱了躺在床上。” 听到要把衣服脱了锦娘显得有些抗拒,试探着问道。 “慧能大师,小女子能不能不脱衣服。” 中年和尚叹息道:“红粉如骷髅,贫僧的法眼早已超脱世间万象,风动云动,贫僧的佛心不会动。” “你夫君战死沙场身上的怨气太大,想要见到他的亡魂,施主只能脱掉衣服由贫僧给你注入佛力精华,如此方能见上一面。” 想到脱下衣服能见到亡夫,锦娘虽然还是犹豫,但心里却做出了决定。 “好吧,亡夫数年没有回家,只要能见到他,小女子愿意试一试您的办法。” 话落,锦娘接过圣水张开小嘴喝了进去,接着走到床榻前缓缓解开扣子褪去衣裙,穿着亵裤躺在了床上。 中年和尚笑了一声静静的注视着女人脸上的变化。 没多久女人俏脸渐渐潮红起来,捂着胸口喘息道。 “慧能大师,小女子身体好热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床上情动难耐的女人,中年和尚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下一刻他脱掉僧衣,走到床榻前搓了搓手。 “女施主别急,贫僧这就为你灌注佛法愿力,让你登上那飘仙欲死的欢喜世界。” “啊,伱要干什么,放开我!”锦娘惊呼道! 第84章 寒光寺的神迹! “嘿嘿,女施主不要怕,小僧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中年和尚轻笑一声向床上的女人扑去。 就在他想要扯掉肚兜一览峰峦时,一柄锋利的战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要是再敢动弹一下,本官必让你人头落地。” “不信你试试!” 中年和尚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举起双手颤声道。 “官爷饶命,小僧保证不会动弹半分!”” 将和尚带到客厅,范信板着脸问道:“你给锦娘喝的是什么东西?”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眼前这个和尚有问题,刚一进门就骗女人喝下药水脱衣服。 如果今天他没有跟来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中年和尚眼珠子转悠一圈正想编点瞎话,范信脸色微冷一脚踹在他的腚上大喝道。 “说!” “官爷饶命,小僧这就说。”中年和尚揉了揉腚赶紧陪笑道。 “官爷有所不知,小娘们喝的是我们自配的烈女散,不管她性子多么忠烈只要喝下这玩意必定会堕落欲海任人采摘!” “小人给您送点?” 看着一脸淫贱表情的中年和尚,范信重重哼了一声让张欢李朗把他带到院子里审问。 自己走进闺房,此时的锦娘由于服用大量烈女散早已泥泞不堪,看见有人进来宛如饿狼一般扑上来。 范信迫不得已只能打晕她,然后灌了一些清水。 大概两个时辰的功夫,锦娘缓缓睁开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光着身子后俏脸一片绝望之色。 “你不用担心,和尚没有得逞,他被本官抓起来了。” 骤然看见屋里有人锦娘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是范信时美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公子,是你救了我?”失去意识前她记得闺房里只有和尚一个人。 范信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沾血的银锭和几串用细绳串起来的铜钱。 “本官范信,担任营州刺史时和你的丈夫王华是同僚,契丹人攻城只有我侥幸存活。” “这是王华死前托我给伱捎回来的银子和铜钱。” “他让我跟你说,你还年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听到丈夫临死前还在惦记自己,锦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良久,擦了擦眼泪盯着范信道。 “官爷,我夫抵抗契丹人时可还勇敢?” “血战敌军,宁死不退!” 得知自己的丈夫没有给大唐丢人,锦娘擦掉眼泪自豪道。 “不愧是我锦娘看中的男人,这辈子嫁的值了!” “是啊,你的男人是大唐功臣!” 范信赞赏两句,话题一转:“对了,你和这个慧能和尚是怎么回事?” 提起此事锦娘悔恨万分道:“此事说来话长,有一天慧能大师来到铺子里说我丈夫有血光之灾,很可能已经丢掉性命。” “想要见到亡夫魂魄只有他能帮我。” “刚开始我不信,自己去兵部衙门打听了一番,结果里面的人说王华确实死在了营州。” “小女子这才上了他的当,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这会恐怕只能投井自尽以保全名节了。” “推算出来的?”范信手指敲着桌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自然不信这番谎话,可要不是这样又有点解释不通。 王华是八品官,正常来讲他的档案都是封存的,外人根本不可能查到他的信息。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衙门里有人向慧能和尚透露了王华的消息。 他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团伙作案! “看来这个慧能和尚牵连甚广啊!”范信暗暗想道。 压下心中思绪,范信起身对着锦娘道。 “本官现在大理寺任职,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告辞!” 离开青衣坊,范信带着慧能和尚前往大理寺,半路上他让张欢和李朗故意露个破绽放走了慧能。 望着李朗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张欢不解道。 “少卿,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个慧能怎么看都不像真和尚,咱们没必要放长线钓大鱼吧?” “假作真时真亦假,等李朗跟踪回来咱们就知道了。”范信淡淡道。 他隐隐有种直觉,这件案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很有可能藏着一个贪腐集团。 夜半时分,李朗推开房门走进来抱拳道。 “启禀少卿,卑职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这个慧能究竟什么来头?”范信撂下毛笔好奇问道。 李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坐在椅子上感慨万分道。 “卑职没想到这个骗财骗色的慧能和尚居然是真和尚。” “他从咱们这里逃走后在天街附近饶了两圈直奔寒光寺。” “我怕引起他的怀疑只跟踪到山门前就回来了。” “寒光寺,这个地方有点耳熟啊。” 范信想了想对李朗道:“这样,你明天带人把寒光寺围了,先把僧侣带回大理寺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不料李朗摇摇头:“恐怕不行,寒光寺主持在朝廷大有来头,三法司都不敢动他。” “卑职劝您还是算了,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惹火上身。” 范信见李朗说得严重,心里也觉着自己有点冒失了 洛阳不比武水县,此地到处都是大人物,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同意道:“好吧,明天一早你们两个陪我去寒光寺摸摸底,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翌日,清晨。 范信早早起床换上一身常服,带着张欢和李朗来到寒光寺山脚下。 作为洛阳第一大寺,寒光寺颇负盛名,据古籍记载此寺建于东汉时期,占地万余亩,每日前来祈福的香客络绎不绝。 “公子,山顶上那座七级宝塔就是大名鼎鼎的景公塔,咱们脚下的山又被称为司马山,传说和三国时期的司马懿有关。”张欢笑着解释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寒光寺,光这山门前的台阶就够我们走一会了。”范信停下脚步喘着粗气道。 听到两人的谈话,一个白衣书生回过头道 “公子想必刚来洛阳吧,你说的只是寒光寺殿宇群,这里真正让人津津乐道的其实是高僧的神迹。” 第85章 僧人是假的! 白衣书生长相清秀,唇红齿白,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 收回目光范信笑着拱拱手:“在下范仁言,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李太平。”白衣书生笑着回礼。 “原来是太平兄,不知你说的高僧神迹指的是什么?” 李太平似乎很愿意谈论神迹的话题笑着解释道。 “当然是寒光寺住持薛大师的神迹了,兄台有所不知他每月十五都会在青石广场举行佛光大会,收一些有佛缘的年轻男女充当弟子。” “而且还会当众展现胸口碎大石,铁掌水上漂,大变活人,下油锅,佛光普照等神迹。” 说起薛大师的神迹,白衣书生一脸虔诚,宛如信徒一般。 范信还以为是什么神迹,感情是一些江湖手段,不过他并没有揭穿这套把戏,而是指着山门说道。 “太平兄,山门开启了咱们进去逛逛吧。” “也好,等进去你就知道薛大师的威望了。” 两人简单交谈两句各自带着侍卫走进山门。 李太平说的没错薛大师的威望确实高,偌大的青石广场到处都是叩拜的香客,看规模至少有上万人。 比他们武水县百姓加起来都多,可见其在香客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高。 在大雄宝殿的前方站着十几个身披袈裟的和尚,手持佛珠默默念诵经文。 “范少卿,慧能和尚不在这里。”李朗观察一圈小声说道。 范信点点头,对李太平说道:“在下还有事先去别处逛逛,改日再和太平兄讨论神迹,告辞!” “范兄慢走。” 目送范信离开,李太平不高兴道:“这个范仁言提起神迹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没有敬畏之心。” “殿下要不要通知洛州官府把此人抓起来?”侍卫小声道。 “算了,过几天母后要来寒光寺上香,咱们还是低调几天吧。” “走,去见薛大师去。”狠狠瞪了一眼范信的背影,李太平美滋滋去了住持的住处。 另一边,范信带着张欢李朗二人来到大雄宝殿当着僧人的面往功德箱里捐了两文钱。 “阿弥陀佛,施主是否想要抽支灵签以解疑惑?”老和尚扫了一眼两文钱,稽首道。 范信摇摇头客气道:“在下无意求签,只想见慧能师傅一面,不知大师可否通知一声。” 老僧在他脸上注视许久,神色平静道。 “不知施主找慧能师弟所谓何事?” 察觉到老僧的警惕,范信解释道:“昨天慧能大师说我妻子命中有一浩劫,我想当面问问他如何破解。” 听说是来找慧能破灾的,老僧一脸惊讶道。 “施主是不是弄错了,我师弟是藏经阁的扫地僧人从未出过寒光寺,他怎么可能点拨你渡劫?” “不可能啊,昨天我们还在豆腐铺见过他。”张欢信誓旦旦道。 “要不师傅还是把慧能大师请出来问一问吧,这样咱们都清楚了。”范信建议道。 他相信人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可能说谎,慧能这个名字肯定是真的。 见几人坚持要见慧能,老僧叹口气:“几位施主稍等,贫僧去叫慧能师弟。” 老和尚离开没多久,一名年纪中旬的和尚跟着他走进大雄宝殿,看模样赫然是在青衣巷图谋不轨的慧能大师。 只是让范信意外的是此时的慧能大师宝相庄严,一脸肃穆,浑然没有昨天的轻浮。 “阿弥陀佛,小僧听师兄说几位施主有事相见,不知是何事?” “慧能大师,昨天你在豆腐铺说我夫人命中有一浩劫,不知如何化解?”范信客气的问道。 先前他还有疑虑,现在可以确定寒光寺确实有个叫慧能的和尚。 令人不解的是慧能大师的态度和老和尚一样都是一脸茫然之色。 “什么豆腐铺?小僧从未离开过藏经阁啊。” 张欢想要对质被范信制止住,他深深看了一眼慧能和尚笑道。 “真是对不住,在下记错了,那位师傅是化缘和尚,法号慧行。” “原来不是我们寒光寺僧人啊。”慧能松了口气,稽首道:“几位施主有所不知我们寺很少接挂单僧人,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找。” “也只能如此了。”朝两位僧人歉意的拱拱手,范信三人离开了寒光寺。 待来到山脚下张欢不解道:“范少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昨天见到的正是慧能啊?” “是啊,卑职昨晚一路跟踪到寒光寺,绝对错不了。” 范信停下脚步看着信誓旦旦的两人。 “老和尚说得不错,昨天那个诱骗锦娘的人的确不是这位慧能和尚。” “什么!昨天那个和尚是假冒的?”二人大吃一惊。 “不是。”范信回过身看着寒光寺冷冷道。 “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个骗色和尚才是真慧能。” “而这位宝相庄严的大师才是冒牌货!” 此话一出,张欢二人脸色微微一变,凑到跟前小声道。 “范少卿,您是怎么发现的?” 回想见面时的场景,范信沉思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慧能怕事情败露不敢和我们相认。” “直到我看见他头上的戒疤是新弄上去的,才确定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位慧能大师已经被人掉包了。” 有一点范信无法理解,就算寒光寺僧人都是招摇撞骗之徒,只要有手眼通天的薛大师在,那也没必要换掉慧能啊。 除非里面另有隐情,以至于这些人不得不换掉慧能。 会是什么隐情呢? 范信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抛在脑后回到大理寺。 他打算先以诱骗民女的名义把慧能带到大理寺,故意打草惊蛇把幕后之人引出来。 不过当大理寺卿得知他要带人去寒光寺抓捕僧人时,吓的急忙从大案后面走出来。 “我说范信,你是真他娘不怕死啊,刚上任第一天就往寒光寺捅!” “你知不知道寒光寺的住持和太后是什么关系?” “信不信大理寺前脚抓了僧人,后脚你就得卷铺盖滚蛋?” 范信没想到大理寺卿的反应这么大,眉头微皱道。 “僧人犯法难道就不管了?” 第86章 包围寒光寺! “管?”大理寺卿冷笑一声:“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你管得过来吗?” “听老夫一句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否则得罪了大人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理寺卿做梦都没想到范信这家伙上任第一天就把矛头对准了薛怀义大师。 寒光寺僧人招摇撞骗藏污纳垢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那又怎么样。 薛大师和太后关系亲密,漫说是他一个大理寺卿,就是当朝宰相见到薛大师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师傅。 范信只是一个小小从四品少卿,根本不可能是薛大师的对手。 对于大理寺卿的警告,范信并不在意,他在战场上都死过两回了,岂会在意一个和尚? 不在其位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他出任大理寺少卿自然要杀一杀佛寺这股不正之风。 更何况这个寒光寺很有可能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此他开口说道:“如果连大理寺这样的地方都不能替老百姓做主,那要我们这些当官的还有什么用?” “老百姓?”大理寺卿怔了一下,怒笑道:“老百姓算个屁啊,你信不信只要薛大师一句话,你头上的乌纱帽立刻就得摘掉。” 见大理寺卿摆明了不愿意掺和这件案子,范信冷淡道。 “算了,既然寺卿不愿意得罪薛大师,那下官就自己顶在前面好了,我就不信这大唐没有王法了!” 说罢向大堂门口走去,离开前他顿了顿头也不回道。 “寺卿有句话说错了,年轻人不气盛还算什么年轻人。” 望着范信离开的背影,寺丞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办寺卿,抓捕寒光寺僧人万一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向狄相请假回家养病了。” “娘的,摊上范信这样的下属也不知道本官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从大堂出来,范信把大理寺的寺卒叫到院子说了一下行动计划。 当众人听说要去寒光寺抓捕僧人时全都是一脸为难之色。 “范少卿,寒光寺是洛阳一霸,连洛州官府都不敢管,咱们还是算了吧。” “兄弟们好不容易谋个差事,可不想丢掉这个饭碗啊。” 眼见寺卒们畏惧如虎,范信叹口气亮出了自己的黑蟒袍服,对着众人说道。 “这件蟒服是入冬前太后娘娘亲手缝制送给本官的。” “她说寒冬来临,绝不能让大唐这把利剑冻折了。” “寒光寺固然权势滔天,但本官就是吃素的吗!” 说到这范信噌的一声拔出金龙宝剑杀气腾腾道。 “听着,尔等身为大理寺卒理当公正执法,谁再敢畏缩不前这把太后赐下的金龙宝剑定当将他斩于公堂之下。” “至于差事问题尔等大可不必担心,天大的罪名由我范信一人承担,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在阳光下光芒闪烁的金龙宝剑,近百名大理寺卒全都脸色大变跪在地上,嘴里高呼太后万岁万万岁。 他们久在洛阳自然听说过这把高宗皇帝送给太后的金龙宝剑,此剑一出如同太后亲临。 只是没想到会赐给了范少卿,可见其圣眷是何等的深厚。 想通这些寺卒们再无畏惧,神色恭敬道。 “少卿放心,我等一定全力配合您抓捕寒光寺的撞骗僧人!” “娘的,忍他们很久了,平日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见寺卒们振作起来,范信将金龙宝剑插入剑鞘大声道。 “张欢,你带一队寺卒封锁寒光寺外围!剩下的跟随李朗进去抓捕那个叫慧能的和尚!” “卑职遵命!”二人齐齐抱拳。 “好,出发!” 一声令下近百名大理寺卒倾巢出动,向着寒光寺奔去。 …… 寒光寺,青烟袅袅间香客们虔诚的跪在地上进行叩拜。 “殿下,咱们在寒光寺转悠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公主府了?” 不想李太平摇了摇头,幽叹道。 “薛绍被关在大理寺已经十几天了,再吃不上饭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咱们再去见见薛大师,请他在母后面前给驸马说几句好话。” 侍卫犹豫道:“可是薛大师说了,薛绍和他的兄长涉嫌参与李冲谋反一案,圣命已裁,谁都改变不了结局。” “咱们再去询问也是徒劳无功啊。” “那怎么办,本宫现在连大理寺都进不去,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一想到驸马躺在大狱里奄奄一息的模样,李太平心如刀绞。 薛绍是她见过最有才华的男人,为人谦恭温和,更是把其捧在手心里当成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受到李冲谋反的波及锒铛入狱。 这叫她如何不心疼? 就在李太平暗自神伤时,山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人群分开一名身披斗篷的男子带着寺卒闯进来。 “都给我听着,大理寺奉命办案,闲杂人等一律让开,否则按同犯论处!” 话音落地,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寺卒冲向大雄宝殿封锁了各个通道。 看到这一幕李太平倍感诧异。 “奇怪,谢胖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敢带人搜查寒光寺,难道他不知道薛大师和母后的关系吗?” 谢胖子指的是大理寺卿。 闻言侍卫摇摇头:“应该不是谢寺卿的主意,卑职听说太后任命了一个叫范信的人担任大理寺少卿。” “想来此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寒光寺当成了立威的地方。” “范信?”李太平柳眉微皱:“就是那个俘虏李冲,参倒丘神??,痛骂范阳王,杀了假赵文翙的那个芝麻小官?” 她在参加酒宴时没少听说范信的事,甚至就连母后都对他赞不绝口。 侍卫点点头,感慨道:“正是他,此人性格刚烈如火,宁折不弯,武尚书联合百官都没有参倒他!” “不光如此,太后还把金龙宝剑和庐陵王的蟒袍送给了他。” “短短六个月内连升六级,直接从七品县令升迁为从四品少卿。” “纵观大唐官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被太后这样信任过。” “如果说满朝文武谁能在太后面前救下薛驸马,想来只有此人能办到!” 第87章 大理寺风波! 李太平没想到范信圣眷这么深厚,厚到连金龙宝剑和蟒袍都赐给他了。 要知道母后执掌大唐江山这么多年以来很少示恩臣下,即使有赏赐也是一些寻常之物。 更不用说像金龙宝剑这种如朕亲临的御用圣物了。 如今母后打破常规接连提拔范信,可见这家伙在其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不难想象用不了几年范信就会成为像狄仁杰那样的国之重臣。 想到这些李太平深吸一口气,美眸中有着坚定之色。 侍卫说得没错,想要救出驸马只有向范信求助才行! 就在她思考该怎么让范信帮自己时,得到消息的寒光寺寺监急忙带人赶到大雄宝殿前,冲李朗稽首道。 “阿弥陀佛,寒光寺乃是佛祖清修之地,各位大理寺的施主何以包围本寺?” “你是?” “老衲法号慧德,寒光寺的寺监!” “原来是慧德大师!”李朗围着老和尚转了几圈,冷着脸道。 “日前我们大理寺接到举报,贵寺僧人慧能和尚冒充高人,以给人注入佛法为由骗财骗色!” “按照规矩我们要立即带他前往大理寺进行调查。” “你让慧能和尚出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这番话,老和尚眉头微皱稽首道。 “善哉善哉,慧能师弟常年驻守藏经阁,从未迈出过寒光寺一步,如何出去骗取财色,施主是否认错人了?” “不可能!根据证人交待的供词就是你们寒光寺的慧能和尚!”说到这李朗似乎失去了耐心,冲属下一摆手。 “来呀,把慧能和尚给本大爷带出来!” “是!” 寺卒们大喝一声就欲向各个楼阁殿宇冲去,引得一众僧人无不是怒目而视。 甚至有几个武僧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棍棒。 见状,老和尚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武僧们这才松开棍子。 “阿弥陀佛,施主请让你的属下回来吧,老僧自会让慧能出来。” 李朗只是吓唬吓唬老和尚,寒光寺是佛家重地,上牵扯到当朝太后,下面又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看着,他自然不敢真冲进去。 因此见好就收的摆摆手,示意寺卒们回来。 老和尚朝身旁的一名长老低语几句,后者点点头去了藏经阁,没多久一名身穿灰衣的中年僧人走到大雄宝殿前。 看模样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慧能和尚。 “慧能见过寺监师兄,不知您叫小僧来所谓何事。” 老和尚手持佛珠慈眉善目道:“慧能师弟,这位大理寺的施主接到举报,有人说你冒充高僧骗财骗色,不知可有此事?” 闻言,慧能和尚脸色一变急声道。 “寺监师兄冤枉!小僧整日待在藏经阁,从来没有出过山门,何谈骗财骗色!” “冤枉?”李朗冷笑一声对慧能和尚道。 “前天你去豆腐坊祸害女掌柜时本官就在现场,难道还会认错不成?” 这时慧能和尚也认出了李朗,神情惊讶道。 “你们是昨天前来寻找小僧的那帮人!” “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 “哼,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李朗一摆手:“来人呐,把人给本官带回大理寺!” “啊,寺监师兄救我,小僧冤枉啊!”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老僧始终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他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香客们散去后,一名长老面目狰狞道。 “大首领,血蛇知道咱们的事情太多了,要不要趁夜渗透进大理寺把他给杀了?” “糊涂!” 老僧脸上的慈眉善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冷之色。 “血蛇跟随鲁王殿下多年,不知经过了多少生死考验,区区一个大理寺还奈何不了他。” “而且武则天上香在即,留给李姓皇族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控制住寒光寺,为铲除妖后做最后的准备。” “我问伱那些寒光寺的和尚替换的怎么样了?” 长老躬身道:“除了薛怀义那个废物外剩下的全部替换完毕,正关押在后殿逼问生活习惯。” 老僧满意的嗯了一声向后殿走去,沿途所过之处再度变成那个慈眉善目的寺监。 待来到后殿,老僧看了一眼被绑住双手坐在地上的僧人,冷声道。 “慧德和尚,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交出寒光寺密道钥匙,我饶你一命如何?” “阿弥陀佛,佛祖曾经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要是让你们从密道进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惨遭涂炭。” “贫僧奉劝施主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年老僧人盘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道。 冒牌老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交出密道钥匙了?” 年迈僧人念了一声佛号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好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首领辣手无情了。” 话落,冒牌老僧手腕一翻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顿时插进年老僧人的眼眶。 见状,其他属下也纷纷出手杀掉了眼前的僧人。 等大殿内的惨叫声消失后,老僧扔掉利刃杀气腾腾道。 “你们先把这些僧人的尸体处理干净,我去见薛怀义那个废物。” “大理寺不是抓了我们的人吗,那就让那些王公贵族去替我们要人吧。” 话落,老僧离开后殿穿过回廊走到一处气派的殿宇前。 “大首领,你怎么来了?”守门的小沙弥好奇问道。 “老夫有事向住持禀报,他在里面有什么特殊异常没有?”老僧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里面隐隐有着嬉笑声传来。 小沙弥撇撇嘴:“别提了,住持除了见过一个叫李太平的书生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和新收的女弟子淫乐。” “哼,让薛怀义放纵去吧,等除掉妖后他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叮嘱小沙弥几句,老僧调整一下表情慈眉善目的大声道。 “慧德有事要见住持师兄,不知您方便否?” 笑声戛然而止,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来。 “是慧德师弟啊,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是,师兄。” 老僧稽首一礼,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料下一刻,里面突然传来惊喝声。 “住持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第88章 薛怀义的厉害 “哈哈,慧德师弟不必惊慌,这是本住持新发明的无遮大会,颇有一番美妙滋味,你体会完就知道了。” 雾气昭昭中几名身无寸缕的妙龄女子神情妩媚的走上前来,将小手伸进老僧的衣服里,帮他缓缓褪去僧袍。 在那水池中一名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的年轻和尚站在水池里,将两个女弟子压在身下任由她们发出诱人喘叫声。 年轻和尚正是名震洛阳的寒光寺住持薛怀义。 集神通与美貌于一身的新晋权贵人物。 示意几个妙龄女子退到一旁,老僧稽首道。 “贫僧老迈已经过了纵情欢喜的年纪,师兄还是自己享受这无遮酒池大会吧。” 闻言,薛怀义突然松开女弟子,看向老僧诧异道。 “慧德师弟,我记得你以前最好这一口啊,怎么变得这么老实了?” 见薛怀义起了疑心,老僧暗叫一声大意,他没想到那个视死如归的老僧居然也好这一口。 当下开口解释道。 “阿弥陀佛,师兄还不知道吧,刚刚大理寺来人抓走了慧能,说他冒充高僧骗财骗色。” “师弟跟他们解释慧能一直驻守藏经阁,不可能出去招摇撞骗,可那个当官的一口咬定是咱们寒光寺干的。” “还说咱们寺是藏污纳垢之地,一旦查清慧能犯下的罪行,包括您在内全都要带回去调查!” 以老僧对薛怀义的了解,此人倨傲,从不把任何权贵放在眼里,若是让他得知大理寺抓了和尚,肯定会暴跳如雷。 果然,听说大理寺竟敢闯进自己的地盘抓人,薛怀义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咱们寺养了几十个打手,你身为寺监为何不加以阻拦?” “回住持师兄,并非师弟不愿意阻拦,而是他们这次来的人太多了,最少也有一百多寺卒。” “师弟怕他们痛下杀手,这才没有选择抵抗。”老僧惭愧道。 “来了一百多寺卒?”薛怀义怔了一下,继而怒笑道。 “好啊,几天不见谢胖子胆肥了,居然敢派出这么多人来抓人,这是没把我薛怀义放在眼里啊。” 下一刻,薛怀义猛地的从水池里走上来,光着身子大声道。 “你立即拿我的名帖去一趟洛州府和刑部让他们去大理寺要人。” “告诉那帮家伙天黑之前我要是看不到慧能,他们这个官也别想当了!” 闻言,老僧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躬身稽首道。 “住持耐心等待即可,贫僧这就去通知洛州官府和刑部。” “去吧,我还要睡一觉。”薛怀义慵懒的摆摆手,搂着几个女弟子去了房间。 将目光收回来,老僧转身离开房间对着小沙弥道。 “你去洛州官府和刑部一趟,让他们速速前往大理寺要人。” “是,大首领!” 小沙弥躬身一礼,带人去了洛州官府和刑部。 当洛州长史和刑部侍郎听说薛怀义要在天黑之前见到人时,二话没说连忙赶往大理寺要人。 一进门便对寺丞说道:“本官刑部侍郎要见大理寺卿,快快前面引路!” 不想寺卒一脸苦笑的抱拳道:“回两位上宪,我们谢寺卿感染风寒请假回家了,目前主事的是大理寺少卿范信。” 刑部侍郎和洛州长史都是新上任的,并不认识范信,因此也没太当回事板着脸道。 “那你们的范少卿在哪,让他们来见我们。” “对不住二位,范少卿正在大狱审问寒光寺的和尚,恐怕过不来。” 这番话一出口二人齐齐变色,一脸紧张的盯着寺卒。 “你说什么!范信正在大狱内审问寒光寺的和尚?” “是啊,从抓回来那一刻就在审了,也不知道招没招。” 刑部侍郎和洛州长史心里咯噔一声,对视一眼道。 “张兄,薛怀义大师点明要在天黑之前见到慧能和尚,人要是被范信打的遍体鳞伤咱们没有办法向交差啊。” 洛州长史脸色铁青,狠狠的甩了一下袖袍。 “陶兄,咱们这就去大理寺监牢把人带出来。” “这个叫范信的混账,胆子也太大了!” 两人商量好后坐上轿子径直来到来到大理寺监牢。 此刻的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大理寺的寺卒,守卫极为森严。 看到有人过来当即走上前喝止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轿帘掀开,两人齐齐走出来冷着脸道。 “老夫洛州长史张道义,这位是刑部侍郎陶玉山,速速把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闻言大理寺丞楞了一下,客气的拱拱手。 “原来是两位上宪,对不住范少卿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 “混账,我们是来替薛大师要人的,你们的范少卿长了几个脑袋敢跟他作对?” 换成以前听见这话,寺丞自然不敢阻拦,可自从见过范信的蟒袍和金龙宝剑后他明白这位新来的少卿在太后心中要远远比薛大师重要。 因此他的态度也变得硬气许多,说什么也打开牢门。 见状,两人顿时大怒。 他们万万没想到两个堂堂四品大员竟然还没有一个少卿好使,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伱回去通知刑部尚书请他出示一份提审犯人的驾贴,并亲自来一趟大理寺。” “我就不信范信敢阻拦他老人家。”陶玉山小声对侍卫道。 “是,陶侍郎。”侍卫一抱拳快速离开了大理寺。 就在二人站在大狱门口朝寺卒怒目而视时,此时的大牢里则是一片血腥。 啪! 一鞭子抽在慧能的身上,狱卒大吼道。 “说不说?” 啪! 啪! 啪! 又是连着三鞭子。 然而无论他怎么打慧能和尚都是满嘴冤枉。 示意狱卒停下,范信走到他面前背着手淡淡道。 “你知道你哪里暴露了吗?假慧能!” 慧能和尚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低着头道。 “小僧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是冤枉的。” 对此范信也不在意,开口说道:“那本官就告诉你暴露的地方,常人挨上三十鞭子必然疼痛难忍发出惨叫声。” “可你受了半个时辰的鞭刑至今都没有吭一声,请问这是一个普通和尚能做到的吗?” 第89章 憋屈的刑部。 慧能和尚浑身一震,眼中精芒转瞬而逝,左顾言他道。 “小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到这个时候了假慧能还是不承认,范信走上前抓住他的右手掌说道。 “你的手掌布满老茧,青筋突出,这说明你是一个经常握刀的武功高手。” “请问一个普通的守经和尚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双手?” “如果需要本官甚至可以说出你使用的是哪种兵器!” 这一次假慧能没有再狡辩,而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说吧,为什么要冒充寒光寺僧人,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范信相信这伙人替换掉招摇撞骗的真和尚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言,假慧能冷笑一声,不屑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消息!” 一旁的张欢眼中凶光一闪,就欲扬起鞭子抽假慧能,被范信阻拦下来。 “范少卿,您?” “普通刑讯对这种硬骨头没有用,还是让本官来吧。” 示意张欢退下,范信命人拿来一叠黄裱纸再抬来几缸盐水。 “把这家伙放平,脑袋一侧稍稍低一点,然后把黄裱纸一张一张的贴在他脸上,用辣椒水往上浇。” 理论上来讲没有人能抗过刑讯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其中水刑是最有效率的一种方法,它能让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始终处在一个窒息死亡的状态。 所以范信打算拿假慧能试试,看看这种手段是否如传说中的一样效果出众。 张欢等人也是感到好奇,得到授意后连忙往假慧能脸上贴黄裱纸,接着开始倒盐水。 开始的时候假慧能还不以为意,结果随着黄裱纸贴紧口鼻,一股窒息感渐渐袭来,继而整个人都疯狂挣扎起来。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张欢等人停止行刑,让假慧能喘一口气,接着又加了一层黄表纸。 就在范信坐在大案后观察假慧能的反应时,一个狱卒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道。 “不好了,刑部侍郎和洛州长史联袂而来,想要咱们交出慧能和尚。” “来的还挺快。”范信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从抓捕寒光寺僧人那一刻他就知道大理寺不会太平。 只是没想到薛怀义的能力这么强大,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竟然有两个衙门的四品大员来要人。 难怪谢寺卿吓得告假回家,单凭这份能耐一般官员确实得罪不起。 来到大狱外面,隔着挺老远范信便听见两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大声咆哮,好像在训斥大理寺的人。 “张侍郎,黄长史好大的官威啊,训人都训到我们大理寺来了。” 听到声音,张黄二人对视一眼,前者甩了下袖子脸色不善道。 “你就是新任大理寺少卿范信?” “不错,正是本官,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哼,废话少说,赶紧把慧能和尚放出来,我们要带走!”黄长史不耐烦道。 见二人态度恶劣,范信的语气也是冷了下来。 “这恐怕不行,慧能和尚涉嫌冒充高僧招摇撞骗,得审问完了才能做出判决。” “审问完?”张侍郎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嘲弄。 “范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薛怀义大师可是当今太后的御用禅师,信不信你前脚审问完,后脚就得罢官夺爵?” “没错,寒光寺的事情连伱们大理寺卿都不敢管,你一个小小少卿莫非不想要命了?” 范信背着手神色淡淡道:“杀人偿命,犯法必究,此和尚涉嫌骗取民妇钱财,必须绳之以法。” “否则大理寺如何向天下苍生交待,向朝廷交待?” 不料听到这番话洛长史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抓几个老百姓顶替慧能和尚不就解决了?” “是啊,大唐的律法条文在三法司手里,咱们还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说完二人径直越过范信向大狱走去,他们相信在前程和公道面前范信应该知道谁轻谁重。 然而正当他们迈过门槛时,一柄光芒四射的金龙宝剑脱鞘而出架在其脖子上,同时有着冷肃的声音响起。 “太后送给本官这把金龙宝剑时,曾经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堕了这把剑的名头。” “今天漫说是你们,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从大理寺带走慧能和尚!” 看到这一幕,张侍郎和黄长史又惊又怒,脸色铁青的指着范信说不出话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厮的语气竟如此之大,更没想到太后会把金龙宝剑赠给范信。 “少卿息怒,张侍郎和黄长史都是四品大员,一旦出现差池,朝廷那边咱们恐怕没法交待啊。”寺丞吓得腿都软了。 他也没想到范少卿胆子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敢拔剑对准两位四品大臣。 “传令下去,谁要是敢没经过本官同意擅自进入大狱,立即按劫狱论处!” 还没等寺丞回应一道怒气冲天的冷笑从远处传来。 “范少卿好狂妄的语气,难道连本官也不能进吗?” 话音落地,一道身穿紫红官服的老年男子大步走进现场。 沿途所过之处除范信以外全部躬身施了一礼。 “参见刑部尚书!” “都免礼吧。” 刑部尚书一甩袖袍板着脸来到范信面前。 “见到本官为何不大礼参拜?” 面对来者不善的老头子,范信收回宝剑拱拱手。 “下官范信见过刑部尚书。” “哼,算你还知点礼仪。”见范信收回宝剑,刑部尚书脸色暖和了几分,从袖中拿出驾贴道。 “老夫听说你抓到一个寒光寺僧人,不用审了交给我们刑部吧。” 范信看了一眼驾贴,又还给刑部尚书,在后者愤怒的注视中说道:“对不住郭尚书,寒光寺僧人并非普通案件,想要提走犯人除非有凤阁鸾台的旨意。” “你!” 刑部尚书怒发须张,他没想到这个范信居然这么狂妄,连自己亲自出面都提不走犯人。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念至此刑部尚书怒极而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不把老夫和刑部放在眼里,那就让薛大师亲自来找你吧!” “告辞!” 第90章 废掉皇帝。 目送刑部和洛州府的人离开,张欢担忧的说道。 “范少卿,郭尚书和武家关系密切,您这么得罪他以后要小心啊” “放心吧,这世上能杀本官的刀还没有几把,相比薛怀义本官更担心寒光寺隐瞒的真相。” 范信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部下,向大狱走去。 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摧毁假慧能的心理防线,逼他交待出寒光寺的真相。 不知为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就在范信待在大狱里加紧审讯假慧能时,御花园中狄仁杰正陪着武则天在散步。 “太后,隆冬季节天气甚是冰凉,您要多保重凤体才是。” 武则天停下脚步,伸手摘下一支梅花淡淡道。 “这数十年来本宫哪一天不是在寒冬中度过,若非心智坚定恐怕早已和百花一样凋落在冰雪中。” “对了,范信在大理寺干的怎么样,本宫听说他刚上任第一天就把谢爱卿气的告病回家了,不知有这回事没有?” 狄仁杰捋着胡须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后的眼睛,范信上任当天谢寺卿确实告病回了家。” “好像是范信要抓寒光寺的假僧人,谢寺卿不想担干系所以才躲回家去了。” 闻言武则天莞尔一笑。 “这个谢老贼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若非范信太过年轻需要沉淀一番,本宫真想让他直接出任大理寺卿。” 听到这番话狄仁杰提醒道。 “太后万万不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范信太年轻了。” “如果让他和六部九卿平起平坐的话,恐怕会招到铺天盖地的攻击,对其未来没有半点好处。” “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爱惜人才了,本宫就这么一位福星,怎么可能会做木秀于林的事。”武则天瞥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路过观风殿的时候武则天突然开口道。 “怀英,你认为武三思,武承嗣,李显,李旦谁更适合当太子?”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所有宫仆全部躬身跪在雪地中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涉及皇家秘密他们不敢听半个字。 狄仁杰久在官场自然明白太后这是要登基称帝了,之所以问自己立太子的事只不过是犹豫要不要立武三思而已。 毕竟相比李姓血脉她更倾向武家的人。 一念至此狄仁杰郑重的拱手道:“回禀太后,大唐自高祖建国以来已经历数任皇帝,无论是太宗还是高宗都深得百姓的爱戴。” “如果冒然弃用李唐神器难免会让天下人感到不安。” “臣以为您登基后可以把李旦降为太子,以此安抚拥戴李唐神器的豪门权贵。” 见狄仁杰倾向李姓皇族,武则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认为武三思不适合当太子?” “不错!” 狄仁杰神情肃穆道:“此人心中狭窄,目光短浅,一旦当上储君将来必定成为国家的灾难。” “还望太后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熄了立武三思当太子的心思。 武则天没有回答狄仁杰,而是脸色变幻个不停。 良久。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距离登基还有几个月,等明天寒光寺上完香再说吧。”说罢拂袖离去。 眼见自己惹恼了太后,狄仁杰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一旦谏言必然会触怒武则天,可没有办法为了让李唐神器延续下去他只能直言进谏。 “狄阁老,太后说了今天晚宴就不留您在大殿吃饭了,您请自便吧。”内侍陪着笑脸道。 “替老夫向太后道声谢。”朝内侍客气的笑了笑,狄仁杰转身朝来路走去。 这时一个身穿紫色宫袍的内侍快步走上前来笑眯眯道。 “奴婢耿安见过狄阁老。” “你是?” “奴婢是陛下的贴身内侍,奉命前来召您前往幽静殿一见。” 狄仁杰一楞随即笑着说道:“原来是陛下的贴身内侍,恕本阁眼拙了。” “不敢不敢,咱们这就出发吧。”内侍让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大步向幽静殿走去,皇帝召见阁臣天经地义,就算让人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相信武太后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然而狄仁杰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两个打扫卫生的内侍便丢掉扫把兴奋道。 “快去推事院通知来俊臣大爷,就说狄仁杰秘密觐见皇帝,有妄图复辟李唐推翻太后的嫌疑!” “行,你去盯着狄仁杰,我回去向来爷报告好消息!” …… 狄仁杰跟随内侍一路来到幽静殿正要进去时,驻守宫门的卫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敢问狄阁老,您见陛下有什么事,卑职可以代为通禀。” 狄仁杰扫了一眼守卫森严的大殿,沉声道。 “天子召见臣下还需要什么理由,都给本阁让开!” “这……”卫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见状,狄仁杰怒哼一声:“本阁刚从太后那出来,用不用把她老人家请出来亲自向你们道明原因?” 卫士们脸色微微一变赶忙退到一旁连说不敢。 在众人的注视中狄仁杰推开殿门来到大厅,只见大殿里到处都结着蜘蛛网,书画之间一个长相敦厚的男子正站在大案前临摹字帖。 “陛下,狄阁老来看望您了。”耿安小声说道。 原本正聚精会神临摹字帖的男子忽然浑身一震,慢慢的抬起头双眼通红道。 “狄阁老。” 狄仁杰暗叹一声走上前躬身道:“臣狄仁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旦擦擦眼角连忙绕过大案走到狄仁杰面前将他扶起。 “狄阁老快快请起,朕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 话还没说完,狄仁杰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对着殿内的内侍道。 “本阁有事要和陛下详谈,你们先出去吧。” “是,狄阁老。” 待殿门关上后,狄仁杰笑呵呵说道:“陛下,您现在可以说了。” 李旦点点头,神色慌张道:“最近幽静殿周围增加了三成守卫,是不是母后要废掉朕这个皇帝了?” 第91章 武则天的心思 李旦虽说一直被幽禁在后宫中,但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李贞父子兵变以前他尚能在宫中走动走动,可自从二人失败后他的周围足足增加了八百多名卫士。 这些人名义上保护皇宫大内,实际每天都在监视他的行踪,毫不夸张的说连如厕都有几十双眼睛盯着。 现在更是将幽禁宫围的密不透风,李旦怀疑母后恐怕要对自己动手了。 所以打发耿安悄悄找到狄仁杰,想要向他征询一下意见。 狄仁杰捋着胡须沉吟少许,拱手说道。 “陛下不必过于紧张,眼下李唐大臣遍布朝野,只要您静心忍耐和韩王李元嘉那些人保持距离,太后是不会拿您怎样的。” “毕竟您是她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一个女人。” 听说母后不是要杀自己,李旦长长的舒了口气,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淌下来。 “不是就好,这几天把朕吓坏了。”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狄仁杰还在站着,连忙让耿安搬一把椅子来。 两人相对坐下后,李旦犹豫了一下说道。 “狄阁老,你是母后最信任的心腹大臣,有件事朕想问问你的意见。” “陛下请讲。”狄仁杰做恭听状。 “是这样的,前几天母后在集仙殿说想要把朝政还给朕,从此不再过问政事。” “几个李姓大臣也劝朕答应此事,我本人自然愿意接管江山社稷,不过却担心这是母后设下的陷阱。” “你怎么看待此事?” 狄仁杰苦笑一声叹息道:“陛下,有一点您说错了,太后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她只信任她自己。” “您一旦信以为真提出临朝亲政,臣相信用不上半年,章怀太子的悲剧就会发生在您身上。” “听臣一句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没事的时候画画山水,总比丢掉性命的好,您说呢?” 见亲政无望,李旦眉宇间浮现一抹黯然之色,惆怅道。 “皇帝当到朕这个份上,想来历史上没有比我再窝囊的了。” “也罢,朕这就给母后递上一道推辞的折子,” 示意耿安研磨,李旦挽起袖子在黄色奏折上写了起来。 没多久一道请求武则天继续主持朝政的折子便写完了。 “把这份着折子交给门口的金吾卫让他们送到母后那里去。” “是,陛下。” 眼看时辰不早了,狄仁杰起身道:“陛下,臣明天还要陪同太后前往寒光寺进香,就不留在这里了,您多保重。” “阁老慢走。” 目送狄仁杰离开,李旦仰天长叹一声意志消沉的回了寝宫。 …… 观风殿。 武则天双手负立站在大殿门口,遥望远处的皑皑白雪道。 “寒光寺安排妥当了?” 闻言,刘勋抱拳道:“回太后,千牛卫将于今天晚上进驻完毕,共计一千人。” “目前正在核实寺庙僧人的身份,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对于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臣子,武则天并没有想太多,随口叮嘱道。 “寒光寺香客复杂,难保不会有几个李唐余孽潜伏其中伺机刺杀本宫,你们千牛卫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绝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末将遵命!”刘勋一抱拳大步走出观风殿,见来俊臣迎面而来冷着脸哼一声扬长而去。 来俊臣也不介意,拿着写好的告密奏折踏进大殿。 “卑职来俊臣参见太后娘娘,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告密奏疏淡淡道。 “你又搜集到了谁的罪证?” 推事院每天都会送来几十份告密的折子,她很好奇这份由来俊臣亲自送来的罪证会是谁的。 听见太后问话,来俊臣将头杵在地上恭敬道。 “启禀太后娘娘,推事院刚刚发现狄仁杰秘密去了幽禁宫,君臣二人屏退眼线,在里面足足谈了一炷香的时间。” “卑职怀疑狄仁杰涉嫌参与李姓皇族谋反一案。” “秘密去了幽禁宫?”武则天柳眉微蹙,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狄仁杰足智多谋,不可能不知道时局的微妙。 可他还是去见皇帝了,莫非真如内卫所说心向李唐旧主? 就在武则天难以下定论时,一名身穿盔甲的金吾卫走进大殿中。 “太后,陛下命末将给您送来一封奏疏请求阅览!” “哼,本宫倒要看看这个逆子说些什么!” 武则天脸色阴沉的接过折子看了一遍,当她看见李旦请自己继续主持朝政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滋生出一股杀意。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做梦都想临朝问政,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让自己把持朝政。 一定是狄仁杰那个老家伙交给他的,让其静待时机,以图后谋! 没错,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武则天背着手冷冷道:“告诉凤阁鸾台一声,国事繁忙狄仁杰就不用陪同本宫去进香了,让他待在凤阁继续处理公事吧。” 来俊臣愣了一下,试探性问道:“太后,要不要把狄仁杰抓起来审问一番?” “暂时先不用了,狄仁杰是大唐宰相,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宫无法追究他的责任,你先退下吧。” 来俊臣心有不甘磕一个头,转身离开了观风殿,心中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告倒狄仁杰将来好取代迂腐的周兴。 望着来俊臣的背景,武则天揉了揉眉心暗叹一声。 推事院最近越发猖獗了,弄得满朝文武怨声载道,若是继续推行下去难免会损伤人心。 必要时刻得杀几个酷吏平息一下朝野的愤怒。 “周兴年迈无用手上沾满鲜血,看来得找个机会让来俊臣取代他了。”武则天暗暗道。 一夜过去,当阳光照进观风殿时,上官婉儿端着红色凤凰长裙来到床榻前笑吟吟道。 “太后,距离寒光寺上香还有两个时辰,您该出发了。” “先把盛装放下替本宫梳洗一番,今天早上也不知怎么了,右眼皮跳的厉害。”武则天皱着眉头说道。 第92章 招供!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宽慰道:“最近国事繁忙,可能是您太累了,多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但愿吧。”武则天叹息一声,起身对着铜镜照了照说道。 “去寒光寺上完香后,记得把薛怀义召进宫来,本宫要听他讲几天佛法。” “微臣记下了。” “嗯,出发吧。” 武则天点点头从观风殿走出来,目光扫了一眼陪同的大臣径直向御撵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文武百官皆是躬身大拜,嘴里高呼太后万万岁! 在众臣的山呼海啸中武则天登上御驾大袖一挥威严道。 “起驾!” “是!” 上官婉儿躬身一礼,面向众臣清冷道:“太后有旨,起驾寒光寺!” 话音落地车队缓缓开动,近千名威风凛凛的千牛卫骑着战马在前面开路。 文武大臣以及内侍宫女则跟随在御驾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寒光寺行去。 为了保证安全洛州官府派出大量官兵沿着街道巡逻,阻挡好奇围观的百姓。 看到这一幕坐在御驾里的武则天微微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快队伍便来到了寒光寺,提前接到消息的薛怀义身披袈裟,率领一众僧人站在山门前。 见太后的御驾来了,赶紧走下台阶稽首道。 “阿弥陀佛,贫僧薛怀义参见太后娘娘。” 珠帘掀开,武则天从里面走出来,她先是打量一番列队迎接的僧人,最后才看向眼前的白净僧人。 “大师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 待直起腰板后薛怀义单手竖掌道:“阿弥陀佛,太后百忙之中能来鄙寺进香此乃佛门幸事,佛祖若是知晓定会降下大吉祥。” 虽说二人关系特殊,但在正式场合还是要遵从君臣之礼,因此薛怀义说话极有分寸,全然没有往日的轻浮。 武则天笑了笑:“只要黎民百姓能衣食富足,本宫就是多进几次香又有何妨?” “善哉善哉,太后能有如此大的慈悲心,想来天下苍生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薛怀义念了一声佛号让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按照您的要求,本寺僧人已全部进入大雄宝殿,只待您一到就会唱诵地藏经超度天下亡魂。” “请!” 见状,武则天不再迟疑径直向大雄宝殿走去。 在她后面几十个陪同的大臣紧紧跟了上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进入中院时千牛卫把大门给关上了,将护驾的官兵和卫士挡在了外面。 “刘勋将军,你们千牛卫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将我吾等挡在门外?”一名盔甲将军皱眉道。 “对不住宇文将军,大雄宝殿乃佛门重地不能受到惊扰,中院还是由我们千牛卫把守吧。”刘勋笑着解释道。 盔甲将军尽管不情愿,但奈何对方是天子亲军只能阴着脸去前院驻守。 目送官兵离开,刘勋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继而转身对部下道。 “你们守好中院大门,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踏进来一步!” 说罢迈过门槛来到大雄宝殿外面,此时的这里站着不少大臣,全都躬着身子聆听里面的唱诵。 “韩王殿下末将回来了。”刘勋小声说道。 李元嘉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事关身家性命他这次也算豁出去了,铁了心要把武则天的性命留在寒光寺。 “殿下放心,末将在千牛卫的餐食中掺入了少量毒药,只要我们的人杀进寒光寺保证他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听说刘勋在千牛卫的饭里做了手脚李元嘉紧绷的神经悄悄松懈几分出口气道。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对了,我们的死士什么时候到?” “这……”刘勋犹豫了一下道:“末将为了避开内卫的耳目特将他们伪装成前来换防的千牛卫,最快也得午时三刻才能到达。” “无妨,咱们就先让妖后多活一个时辰,到时候再取她的狗命!”看着站在大殿内聆听地藏经的武则天,李元嘉眼睛虚眯道。 …… 大理寺,监狱。 “来人呐,用火钳子把假慧能的指甲一根一根拔下来,然后再用竹签往甲肉里扎。”范信示意张欢把盐水抬出去大喝道。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水刑,经过两天两夜的窒息循环,佳慧能虽然承认了自己的冒牌身份,却没有说出隐藏在寒光寺的目的。 所以他打算换个方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少卿,这不好吧,咱们大理寺从来没用过这些残忍手段啊。”寺丞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这些刑法他在大理寺从来没有用过,可看范信的样子显然是这方面的老手了。 “有什么好怕的,他不说出目的我们都得死赶紧去!”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拿刑具!” 等寺丞走了后,范信来到假慧能面前抬起他的头淡淡道。 “本官知道你能扛过拔甲刑法,不过没关系这只是开胃菜,接下来还会把你开膛破肚用针线缝上,然后再拆开,再缝上……” “最后等你奄奄一息时,用烧红的铁棍给你来一道铁棍溜肥肠。” “溜肥肠知道吧?就是通过谷……” 没等范信说完,假慧能突然抬起头崩溃道。 “别说了!我招!” “我全都招!” “呜呜呜,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疯子,为什么让我遇上你!” 望着嚎嚎大哭的假慧能,范信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招了,不然再说下去他也该受不了了。 接下来的审讯异常顺利,假慧能失魂落魄的交待道。 “我叫血蛇,是鲁王殿下从小救回来的孤儿。” 听到鲁王两个字,范信猛地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假慧能。 “伱是说鲁王指使你们潜伏进寒光寺扮作假僧人?” 这个消息对范信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鲁王安排杀手潜入寒光寺不用说也知道针对的是谁。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大唐就要出大事了。 假慧能轻轻点下头:“不错,正是鲁王。” “他让我们趁着武则天进去上香时一举杀死千牛卫封锁整个寒光寺。” 第93章 率众救驾! “然后铲除妖后迎当今天子临朝亲政……” 血蛇后面的话,范信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刻的他惊怒交加,内心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 不得不说李姓皇族这个计划安排的太周密了。 周密到除了假慧能外几乎没有破绽。 范信可以肯定一旦这个计划实施,武则天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 一想到大唐将再度陷入血流成河中,范信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天天瞎折腾什么! “你们这些人的头领是谁,什么时候行动?”范信压下怒火问道。 “这次行动由寺监慧德师兄负责,时间定于午时三刻!” “什么!午时三刻?”范信猛地的起身看了一眼漏刻, 现在是巳时三刻,距离刺杀开始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念至此,范信连忙走出大狱对着众人道。 “张欢,你立即前往凤阁鸾台将真相告诉狄相,请他火速召集部院大臣做好应对。” “李朗,你骑快马去一趟南衙调金吾卫,羽林卫速速赶往寒光寺平定叛乱!” 张欢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向凤阁鸾台奔去。 反倒是李朗迟疑道:“范少卿,调动南北两衙的卫队需要金银鱼符和各个衙门的大印。” “卑职即使去了洛郊大营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大唐自建国以来对于调兵一事的要求非常严格,没有完整的流程即便是行军道大总管也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范信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把腰间的金龙宝剑摘下来交到他的手中。 “顾不了那么多了,羽林卫和金吾卫的大将军都是武系大将,你和他们说一边是救出太后建功立业,一边是擅自出兵救援,事后小小惩戒一番。” “孰轻孰重让他们自己掂量吧。” 金龙宝剑等同天子亲临,虽然没有调兵的权限。 但范信相信有它背书,那些驻守洛郊大营的大将军肯定愿意冒险试试。 因为若是成功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加官进爵步步高升。 “少卿放心,卑职这就去大营告知诸卫大将军!”把金龙宝剑绑在背上,李朗一抱拳策马离去。 等大理寺安静下来时,范信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六子和百余位寺卒,沉声道。 “诸位,太后一旦遇险,大唐必然再次陷入战火和撕裂中,尔等可敢随我去立这救驾之功?” “少卿,您下命令吧,我们愿意前往寒光寺救驾!” “没错,输了大不了一死,万一赢了全家都衣食无忧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救驾这种惊世之功没有人愿意白白错过。 见众人士气高涨,范信点点头大喝道。 “好,我们出发!” 一声令下,近百名大理寺官兵在范信的率领下向着寒光寺奔去,沿途所过之处吓得百姓们纷纷避让到一旁。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寒光寺山门前。 吁! 范信勒住马缰在原地转了两圈,抬头向山门看去,脸色变幻个不停。 从平静的氛围来看刺客显然还没有发起进攻。 不过他无法确定这些守军里有没有鲁王安插进来的耳目。 想到这些他翻身下马带着大理寺的人向山门走去。 见有人靠近守军们顿时警惕起来,宇文护书按着战刀走上前大喝道。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没看见这里戒严了么!” 范信深吸一口气客气道:“本官大理寺少卿,惊闻寺中藏了几个杀人犯特来追捕!” 听说是来追捕杀人犯的,宇文护书摇摇头道。 “恐怕不行,太后正在里面进香,惊扰了圣驾我们谁都承担不一起这个责任。” 眼看还有一刻钟就到午时三刻,面前的守卫却不让自己进去,范信语气当即冷下来。 “想清楚,这几个杀人犯就藏在僧人当中,是伤到太后诛灭三族大,还是惊扰圣驾的罪名大?” “这……”宇文护书犹豫了,如果杀人犯确实藏在和尚中,那么肯定是放任凶手伤害太后的罪名大。 没时间等他回答,范信一招手带着大理寺的人进了寒光寺山门。 随着他们来到院中,负责驻守内寺的千牛卫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咦,这不是范少卿吗,你怎么来了?”段旭好奇道。 他的兄长段德在营州战死后,还是范信把他的骨灰背回来,因此段家的人非常感激这位年轻人。 瞧见来人样貌范信松了口气,客气道。 “原来是段郎将,本官得到消息有几个杀人犯藏进了寒光寺,为了防止惊扰到太后特来追捕。” “还请段郎将行个方便把内门打开让我们去大雄宝殿缉拿凶手。” “对不住范少卿,刘勋将军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入大雄宝殿。” “要不您在这稍等……” 当啷一声。 还没等段旭话说完,范信陡然拔出宝剑驾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 “那范某只能得罪了,赶紧让人把门打开!” 段旭示意部下打开大门,对着范信苦笑道。 “你这是何必呢。” “事情紧急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解释!”范信告声罪带着人向大雄宝殿赶去。 …… 大雄宝殿门口。 李元嘉看了一眼接近尾声的唱诵,给刘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走进大殿内。 刹那间大殿内的祥和氛围为之一变,悄然肃穆起来。 “阿弥陀佛,太后,回向给十方世界的经文已经梵唱完毕。”慧德和尚稽首道。 武则天缓缓睁开眼睛,神情疑惑道。 “奇怪,地藏经是一部佛家典文,伱们寺怎么唱错这么多地方?” “善哉善哉,经文传译途径不同,内容也就不同,难免会有一些错误。” “太后,时辰已到,您该上香了。” “好吧,给本宫拿香来。”寒光寺是洛阳第一大寺,武则天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薛怀义没有管理好僧人。 众目睽睽之中,一名面带笑意的僧人向她走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殷红如血的红布…… “太后,您要的香就在红布下面,小僧给您拿出来。”僧人微微一笑缓缓揭开了布盖…… 第94章 血战寒光寺! 托盘上面摆放着三支上等的檀香,通过古朴的纹路来看显然是陈年老香。 武则天拿起檀香满意的点点头,走到铜炉面前引燃香火默默祷告起来。 见状,慧德和尚朝僧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利刃向武则天走去,眼中充斥着狰狞的杀意。 就在利刃高高举起朝着武则天刺去时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名身穿官服的年轻人提剑闯进来,二话不说一剑斩断僧人握刀的手,嘴里大喝道。 “保护太后,缉拿杀手!” “是!” 大理寺卒应喝一声向大殿内的僧人杀去。 发现事情败露,假慧德和尚也懒得再装了,当即拔出兵器向范信砍去。 “小子,你敢坏老夫好事,给我死!” 嘭! 一柄巨锤砸在利器上,沉重的惯性直接将刀刃砸成两节。 “想要杀少爷,你得先过我这关!”六子抱着肩膀不屑道。 瞧见来人,假慧德眼神一眯充满了警惕。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青衣小厮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们是怎么知道刺杀计划的?” “这个得等你束手就擒时再说。”范信冷哼一声命令部下加快击杀速度。 不得不说这些假和尚的战力非常强悍,虽然只有几十人,却将大理寺的近百名寺卒压制的死死的。 若非有六子拖住假慧德,恐怕用不上半柱香就得全军覆没。 很快,惨烈的厮杀声引来了大量的千牛卫。 随着他们的加入杀手们渐渐转入下风,并最终全部被击毙,只剩下假慧德一个人被按在地上。 直到这时武则天才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范信。 “范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糊涂,通过刚才的血战她发现这些僧人战力强悍的可怕,根本不像普通的僧人。 再一联想先前梵唱经文时出现的错误一个难以置信的真相出现在她脑海里。 那就是这些僧人都是杀手冒充的! 想到这些武则天吓出一身冷汗,若非范信及时出现她恐怕就要命丧寒光寺了。 见武则天想通了其中关键,范信神色凝重道。 “没错,这些杀手都是冲着您来的。” “他们只是内应,真正的杀手将于午时三刻从山门处杀进来,以确保把您彻底的留在寒光寺。” “太后,此地不宜久留,微臣马上护送您离开!” 这时薛怀义却突然挡在门口怒气冲冲道。 “小子,寒光寺有我薛大师在,区区几个杀手算得了什么,你这分明是危言耸听。” 说到这他对武则天道:“太后,外面有重兵保护,杀手怎么可能冲进来,您千万不要相信此人的话啊。” 薛怀义正愁怎么挽回形象呢,没想到范信就送来了枕头。 他相信只要在危机中临危不退,必然会在武则天心中留下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 因此看到范信想要把人带走,他急忙跳出来阻拦。 范信脸色微沉一脚踹在薛怀义的裤裆上,在后者的哀嚎中拉着武则天向外走去。 人命关天时刻他可没有心情和一个面首争风吃醋。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君臣一行人刚刚走到台阶下山门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没多久段旭浑身是血的跑进来捂着伤口慌张道。 “不好了太后,大批刺客杀进山门,宇文将军等人尽数战死,千牛卫也快顶不住了!”说完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又惊又怒。 “废物,一群废物,近千名千牛卫竟然连几个杀手都挡不住,本宫要你们何用!” “太后,兄弟们应该是中了毒所以才无法抵挡杀手,咱们还是退到山顶上的景公塔固守待援吧。”刘勋抱拳道。 “太后,臣来寒光之前已经通知了狄相,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大军就会赶来救援。” “刘将军说得没错,去山顶上的景公塔固守待援才是上策。”范信跟着劝道。 “太后,尽快做出决定吧。”群臣异口同声道。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武则天点点头:“好,就依各位卿家所言,咱们去山顶。” 由于千牛卫失去战力,陪同君臣前往山顶的只有几十个大理寺卒。 当一行人来到景公塔时,直接把大门关上用几块石头挡在门板后面,希望能给援军争取点时间。 等到塔内安静下来,武则天感慨道:“范卿,这次多亏你了,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 “太后言重了,微臣只是履行职责而已。”范信心有余悸道,同时心里暗叫一声好悬,差一点就让刺客得手了。 武则天毕竟执掌江山社稷多年,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坐在远处惶恐不安的群臣淡淡道。 “范信,你认为这些杀手是何人指使?” “回太后,据抓到的刺客供述此次寒光寺行刺由鲁王,韩王等人谋划。” “不过根据臣的推断,事情或许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从您决定进香到走进寒光寺只有几天时间。”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大量刺客带进寒光寺伪装成和尚,想来暗中一定有人在秘密配合他们行动。” “至于这些人是谁,您的心里应该清楚。” 听到这番话,武则天凤目骤然一冷,向指挥防守的刘勋看去。 “伱是说李元嘉安插在本宫身边的暗线是刘勋?” 她难以相信效忠自己多年的千牛卫将军居然是一个乱臣贼子。 范信叹息道:“除此之外,臣实在想不通还能有谁在千牛卫的饭食里下毒,把几十名刺客带入多次搜查过的寒光寺。” “是啊,只有刘勋才有机会。”确定潜伏在暗中的黑手是刘勋后,武则天凤目中杀意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 “启禀太后,末将已经部署好防线,请您喝茶。”刘勋端着茶杯走过来说道。 武则天自然不会喝杀手的茶,神色淡淡道。 “本宫不渴,茶水你留着自己喝吧。” 见状,刘勋摇摇头笑道:“可惜了,本想让您喝完茶水安静的上路,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也罢,本将军只能亲自送你一程了。” 话落,近百名蒙面刺客从黑暗中冒出来,一言不发的盯着在场众人。 第95章 落入陷阱的武则天。 “大胆刘勋,你竟敢背叛太后勾结刺客!” 大唐从来都不缺少铁汉直臣,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 看到有刺客冒出来,几个拥护武则天的大臣当即甩袖怒喝。 “背叛太后?”刘勋冷笑一声,血红着眼睛质问道。 “我问你们这大唐是谁建立的?高祖皇帝!” “又是谁开创贞观和永徽盛世的?是太宗和高宗皇帝!” 她武则天区区一介女人,篡夺李姓江山难道不应该杀吗?” “一派胡言!太后之子乃是大唐皇帝,都是一家人何来篡夺江山一说?” “不错,尔只是一介将军有何资格妄议朝政,还不跪下速速受死!” 刘勋目光嘲讽的看着拥护武则天的大臣,路过李元嘉时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最后迎面看向武则天。 “武曌,你没想过自己会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吧?” “实话告诉你,我在景公塔里埋伏了多名顶尖杀手,今天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休想把你救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听完这番话武则天面色没有半点惊慌之意,开口说道。 “本宫执掌大唐江山数十年,想要杀我的人如同过江之卿,你还杀不了我。” 被一个女人当众轻视,纵使刘勋心性再好也不免动了怒气。 “好好好,本将军就亲自砍下你的脑袋让大家看看究竟能不能杀你!” 话音未落,刘勋噌的一声拔出千牛刀向武则天杀去。 就在范信想要拦下这一击时,塔门轰然撞开,一支利箭以快若闪电般的速度射进他的脖子。 在千牛刀堪堪落下那一瞬,贯穿了喉咙。 紧接着内卫小阁领黄胜彦带着人冲进来,面色狰狞道。 “内卫听令,凡是刺客盖不相留,杀!” 命令一下数百名内卫顿时举起刀向刺客冲去。 很快,塔内便厮杀震天,血流成河。 混乱中黄胜彦来到武则天面前神色焦急道。 “太后,此地不宜久留,请您速速跟随微臣离开寒光寺!” “好,就依黄卿所言,回到上阳宫后本宫定要好好奖赏伱的救驾之功。”说着在内卫的保护下向司马山下冲去。 沿途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厮杀,期间不少黑衣死士想要上前都被内卫杀死。 终于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君臣一行人被带到寒光寺附近的石佛岭行辕内。 “太后,回宫的路途想来已经不安全了,您暂时先留在这里稍作休息,天黑之前朝廷的救驾大军应该就能到了。”黄胜彦喘着粗气道。 “这次多亏你们内卫了,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武则天松了口气,神色和缓道。 “这是内卫的本分,您先休息,微臣先出去查看一下行辕的防御。” 说完转过身冲众人抱拳道:“各位部院大臣请随末将出去等候,让太后休息会。” 众臣不疑有它纷纷表示同意,出门前武则天突然说道:“范信,薛大师你们两个留下伴驾。” 范信看了黄胜彦一眼,后者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太后有旨意,那你就先留下吧。” 话落,带着众臣离开了大殿,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范信。 出了大殿后,黄胜彦带着众臣绕过回廊来到石佛岭一处荒凉的地方,瞧着道路不对,几个武系大臣疑惑道。 “黄将军,你不带我们去厢房休息来这荒草丛生的地方干什么?” “是啊,赶紧带老夫回去,我们还要给太后伴驾呢。” 黄胜彦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你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察觉到不对劲,十几个武系大臣开始向后退去,神色警惕的盯着黄胜彦。 “当然是要送你们上路了!”黄胜彦转过身残忍一笑扑了上去。 下一刻。 血花四溅,十几颗瞪大双眼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把刀在尸体上蹭了蹭,黄胜彦淡淡道。 “武则天做梦也想不到关键时刻前来救援的内卫竟然是收割她性命的杀手,真想看见她吓尿裙子的模样啊。” 李元嘉哈哈一笑,走到石佛岭前眺望半山腰的行辕志得意满道。 “是啊,为了取得妖后的信任,我们不惜牺牲了一位千牛卫将军和九百多名死士。” “这些人可是我们耗费十几年心血培养的杀手啊,就这么损耗了。” “不过和除掉妖后相比,他们死得其所。” “本王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大唐万里江山就能重新回到我们李姓皇族的手里了。” 看着意气风发的李元嘉,黄胜彦一脸平静道。 “你打算取代李旦,自己当皇帝?” “当然,李旦这个窝囊废根本不配坐在龙椅上,只有本王才是大唐的天命之子。” “放心,一旦本王登基,第一个就是册封你当王爷。” 黄胜彦沉默少许转移话题道:“那武则天和范信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杀死?” 令人意外的是李元嘉摇了摇头。 “不急,武则天这二十年手上沾满了我们李姓皇族的鲜血,杀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你带人去把大殿围上,本王要活活的烧死他们,让武媚娘这个贱人也体会一把什么叫绝望!” 想起几个兄弟的死,李元嘉咬牙切齿的说道。 “明白了!”黄胜彦点点头向半山腰的行辕走去。 …… 行辕,房间内。 武则天发现内卫走后,范信一直面带所思之色,笑着问道。 “范卿,你在想什么?” 范信收回心思,询问道:“太后,臣斗胆问一句寒光寺内是否有内卫驻守?” 换成别人武则天自然不会告诉,但范信不一样是少数几个可以信任的臣子,因此承认道。 “不错,像寒光寺这种民心聚集之地,朝廷按照惯例会派几名内卫进行监视,以防煽动人心。”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范信眉头皱的更深了,摸着下巴道。 “如果寒光寺有内卫进行监视,这么多刺客混进来他们为什么没有上报?” “还有臣看了一下内卫的靴子,全部都沾满了黄泥,想必是从很远的地方刚回来。” “问题来了,寒光寺发生这么大事,最近的内卫府一点动静没有,反而是从远处回来的内卫先一步到达现场。” “他们是怎么知道,又恰好赶在刘勋想要杀您时出现在景公塔的?” “要知道我们进入景公塔是刘勋提前设计好的,外人不可能知道。” 随着范信的逐步分析,武则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难以置信道。 “你是说这伙内卫……” 第96章 火烧行辕! 武则天万万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内卫是她为了监视百官建立起来的。 如果连这样一支嫡系卫队都被渗透了那还有谁能值得相信? 范信一脸肃穆道:“您猜的没错,这个黄胜彦很有可能和韩王是一起的,目的是将您神不知鬼不觉的毁尸灭迹。” “这样黄胜彦一行人就可以对外宣称您被刘勋的刺客暗杀了,继而进入宫中迎接皇帝亲政!” 武则天接触权利长达几十年,如何不明白范信话中的含义,只要她一死拥护李姓宗室的大臣必定全面反戈清算。 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事情真相也于事无补了。 可以说今日这个局面几乎九死一生,想要活着回到宫中难如登天。 不过她是个心智坚定之人,当年被发配到感业寺时都不曾畏惧过,更何况是一场刺杀。 “范卿,目前这个局面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不知为什么她对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充满了信心,似乎只要有此人在,天大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这个吗……” 范信沉吟起来,说实话他也没经历过这种有死无生的场面,脑袋里还真没什么好计策。 可时间紧迫要是再想不出办法,小命就得搭在这里…… 就在范信苦寻脱身之法时,目光无意间看见外面站着八个站岗的内卫,顿时一怔。 “有了!” “什么办法快快讲来!”武则天眼睛一亮催促道。 “太后,这个方法很简单,只要我们……”范信凑在武则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听得后者脸色变幻不停。 看到这一幕薛怀义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心中恨不能宰了范信这个小白脸。 娘的,抢饭碗都抢到他薛小宝头上来了,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碍于胯下受损他选择先忍下这口恶气。 不想两人商议完后,范信走过来,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薛怀义下意识捂住重点部位,一脸紧张的向后退道。 “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可就要叫了啊!” 范信微微一笑,在薛怀义惊恐的眼神中突然一脚踹向他的胯下,然后向他的僧衣抓去。 看意思显然是想干点什么,吓得薛怀义赶紧拍打门扇,扯着嗓子呐喊。 “快来人呐,有禽兽要非礼老衲!” “啊!” 求救声很快引来四名内卫,当他们走进房间看见薛怀义衣不蔽体时,正要开口呵斥,几只手掌直接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范信拍了拍手松口气道:“太后,麻烦您把衣裙脱了换上内卫的装束,再带上面甲。” 没错,范信的办法就是伪装成内卫混出行辕。 本来这个计划没有可行性,但天无绝人之路,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内卫全部戴着厚重的青铜面甲。 只要戴上这些东西,范信相信就算站在黄胜彦面前他也发现不了。 “这……”当着三个男人的面换衣服,武则天多少有点不自然。 见状,范信朝六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拎着薛怀义去了外间换盔甲。 等他们换好,身穿盔甲的武则天从里面走出来,由于脸上戴着面甲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事不宜迟,在黄文彦发现前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范信叮嘱三人一声,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见四人出来,留守的守卫好奇道。 “温中,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叫的那么凄惨?” “该不会是妖后当众宠幸薛怀义了吧?” “哈哈哈……”四人一阵哄笑。 感受到武则天的愤怒,范信悄悄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其息怒,对着守卫闷声闷气道。 “别提了,薛怀义那家伙被范信打了一顿,太后刚消气睡下。” 说到这范信看了一眼周围:“奇怪,小阁领怎么不见影子了?” 听说只是两个臣子间的纠纷内卫们瞬间兴趣全无,不以为意道。 “还能干什么去,当然是送那些武系大臣上路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铲除妖后了。” 听到这番话范信几人心里咯噔一声,果然不出他们的意料黄胜彦对随行大臣下手了。 尤其是武则天,心中又惊又怒,黄胜彦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竟然背叛自己。 这要是再晚点出来,恐怕也得步那些人的后尘。 “原来是去杀人了,那快回来了。” 范信随口附和一句,拍着脑袋道:“你看我记性,妖后要用膳食,你们先在这守着,我们去弄点吃的来。” “你也是,给她端饭。” “算了,反正人也快死了,上路前还是让他们吃顿好的吧。” 内卫冷哼一声让开了道路,不耐烦的摆摆手。 “快去快回!” “多谢!” 在内卫的注视中范信四人穿过月亮门一路向前庭辕门走去。 眼见逃脱在即,还没等几人松口气一道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四个干什么去?”听声音正是去山顶杀人的黄胜彦。 范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恭敬的抱拳道。 “启禀小阁领,妖后让末将去打些野味吃食。” “打野味?”黄胜彦眉头一皱,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对范信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阁领,末将名叫温中。” 黄胜彦看了一眼身旁的佐官,后者躬身道。 “咱们的人里确实有一个叫温中的杀手,是第二小队的成员。” 确定范信是自己人后,黄胜彦语气缓和了几分。 “不用费事了,一会和李文去抱些柴火堆在正殿周围,本阁领要给妖后和范信取取暖。” “是,小阁领。” 范信一抱拳,带着武则天三人再次返回庭院,跟随内卫们一起往大殿周围堆放干柴。 期间黄胜彦,李元嘉,李灵夔站在大殿前一言不发,整个现场安静的可怕。 随着天色黑下来,一名戴着面甲的内卫走上前抱拳道。 “小阁领,干柴堆放完毕是否进去确认一下武则天的状况?” “不必了,整个行辕被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她不可能逃出去。” “命人点火吧,本阁领要替那些惨死的李姓皇族亲眼见证武则天被活活烧死的场景!”黄胜彦怨毒道。 第97章 宫廷政变(上) “是!” 内卫一抱拳,转过身冲部下一摆手,数十道火把顿时扔进柴火堆里。 黑烟滚滚中凶猛的火舌向殿内席卷而去。 很快整座大殿便被熊熊大火吞没,剧烈的燃烧掩盖了所有人的议论声。 “奇怪,怎么没有惨叫声传出?”黄胜彦皱着眉头道。 “黄将军不必紧张,大火弥漫是个人都会被烟呛晕过去,没有惨叫声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不了到时候派人进去查验一番尸骨就是了。” 李元嘉不以为意的掸了掸袖子上灰尘。 十几年了! 该死的武则天足足压制他十几年了。 甚至睡梦中都是有关她的噩梦。 现在亲眼看见武媚娘活活烧死在大殿里,他的心里甭提多激动了! 若非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定然会痛痛快快的饮上三千杯! 不难想象若干年后史册上会为其记上浓重的一笔。 某年某月,大唐皇帝李元嘉力挽狂澜除掉妖后,受万民敬仰,成为堪比太宗皇帝一样的人物。 想到这些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对着大火喜极而泣道。 “李家的列祖列宗们,你们看见了吗,我李元嘉终于除掉武媚娘了啊!”声音之中充满了心酸。 队列中,武则天静静的看着状若疯魔的李元嘉,声音淡淡道。 “今日一见本宫方才知道李姓皇族对我的恨意是多么的深刻,看来本宫的心肠还是太软了啊。” 虽然只是一句感慨,但在范信听来却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他连忙小声说道:“太后,罪魁祸首只是这些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那些妇孺弱小并不知情。” “还望您能给她们留一条活路,发配到岭南即可。”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呀,性格看似刚烈心地却是最善良,这也是本宫信任你的原因。” “可你不知道,皇家从来都没有温情,今日本宫杀了李元嘉,明天他的妻儿老小就会化身刺客前来复仇。” “亏你坐上从四品大员的位置,难道连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以前武则天也反思过利用周兴等酷吏大肆杀戮拥护李唐的大臣会不会太冷酷了一点。 现在看来是她太仁慈了,只有彻底清除这些余孽她才能顺利登基称帝,一统天下! 所以这次回到皇宫后,她绝不会再有半点手软,凡是威胁自己统治地位的人通通要大清洗! 察觉到武则天话中的决意,范信暗叹一声不说话了。 皇权之争事关各方博弈,绝非他一个小小从四品大理寺少卿所能插手的。 在众人的注视中鲁王走到李元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王兄,武则天既然已死,咱们也该进宫召集百官正式宣告天下了。” “对,国事为重,咱们这就去上阳宫召集文武百官,亲口告诉他们熟悉的大唐又回来了!” 李元嘉连忙擦掉眼泪,双手负立对着众人道。 “则天已死,新唐当立,尔等可愿随本王前往上阳宫开创盛世?” “愿意!” “愿意!” 数百名内卫挥舞兵器,齐声大喊。 “好,出发!” 一声令下内卫们倾巢而出向皇宫方向席卷而去,范信等人则紧紧跟随在后面。 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四人悄悄脱离队伍顺着小路来到宫门前。 本来守卫并没有打算开启闸门,但当他看见其中一人是武太后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二话不说直接打开宫门把她们送到观风殿。 刚一进门武则天径直摘下面甲,杀气腾腾道。 “今天本宫倒要看看李元嘉究竟敢不敢来上阳宫大殿。” “范信,你立即拿上调兵鱼符前往洛郊大营封锁整个洛阳,然后入宫平定叛乱。” “记住,敢有出手阻拦者不管他是谁无论是什么身份一律就地格杀!” “微臣领旨!” 范信躬身一礼双手接过金制鱼符迟疑道。 “太后,您现在已经回到宫中,区区几百杀手根本奈何不了您,为何还要把他们放进上阳宫大殿?” 闻言武则天冷笑一声,走到门口意味深长道。 “本宫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看看哪些人是忠哪些人是奸,只有都跳出来才能清洗的更干净!” 说到最后武则天脸上俨然一片冰冷的寒霜。 范信深深看了一眼武太后,躬身离开观风殿。 他知道今天过后酷吏政治将正式拉开帷幕。 届时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惨死在酷吏之手。 …… 宫门前。 吁! 李元嘉猛地一拽缰绳抬起头对着守卫大声道。 “速速开启宫门,本王要进宫面见陛下!” “韩王殿下,天黑之后任何人不得打开宫锁,您还是明天再来吧。”守门将领显然认识李元嘉。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李灵夔大喝一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假懿旨。 看见二王手里有太后的旨意,守门将领不敢耽搁急忙放下吊篮装上来查看。 发现确实是武则天的印玺时,这才命人打开了宫门。 进入皇宫后,李元嘉率领众人直奔上阳宫大殿。 “灵夔,你去敲响上阳宫大钟召集百官前来议事!” “是,王兄!” 李灵夔离开没多久上阳宫大铜钟悠然响起。 沉闷的钟声打断了正在凤阁鸾台等待寒光寺消息的文武大臣。 “太好了!上阳宫大钟一响就说明太后平安从寒光寺回来了!”武三思拍案而起道。 听闻噩耗时他吓得腿都软了,好在苍天保佑武家掌舵人平安回来了。 其他武系大臣也是悄悄松口气,面露欢喜之色。 只有几个李唐旧臣坐在椅子上阴着脸一言不发。 “狄阁老,按照惯例上阳宫敲响大钟,百官要去觐见,咱们是否现在出发?”张柬之出声询问道。 狄仁杰捋着胡须笑呵呵道:“既然太后从寒光寺回来了,那咱们就一起去面圣吧。” “凭阁老吩咐!”众臣躬身一礼,跟随狄仁杰向上阳宫走去。 随着靠近,众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 因为他们发现站在銮台上的人根本不是武则天。 而是韩王李元嘉! 第98章 宫廷政变(下) “大胆!” “放肆!” “韩王,你竟敢站在太后的位置上,难道不怕天罚加身么!”众臣大声呵斥道。 他们万万没想到敲响上阳宫大钟的不是武太后,而是低调示人的韩王,心里顿时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武三思和武承嗣脸色更是难堪至极,武太后寒光寺遇险再加上李元嘉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上阳宫。 他们就是再愚蠢也明白武太后恐怕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 示意众臣保持安静,狄仁杰皱着眉头看向李元嘉。 “韩王,你没有得到太后和凤阁鸾台的准许深夜闯入上阳宫敲响大钟,究竟意欲何为?” 他虽然心向李唐宗室,可不代表支持这种通过刺杀的方式谋取皇权。” 换成别人李元嘉自然不屑一顾,但狄仁杰不同,他是大唐宰相自己想要坐稳江山还需要其支持。 因此面色沉痛的说道:“狄阁老有所不知,内卫前不久刚刚在石佛岭行辕发现几具烧焦的尸体。” “其中一具赫然是本朝武太后她老人家的尸骸!”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所有大臣全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武三思等大臣直接瘫坐在地上,脸上苍白的可怕。 谁都没想到权倾朝野十几年的武太后就这么被大火烧死了! 回过神来武承嗣扑通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盯着李元嘉恶狠狠道。 “你胡说,太后身边有卫士护驾,怎么可能会死在卧佛岭!” “分明是你散播虚假消息,妄图动摇大唐国本!” “我散播虚假消息?”李元嘉冷笑一声,命人端上几件熏黑的衣物和配饰。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两件金凤长裙和天宫玉佩是不是太后的随身携带之物!” 当众人看清托盘上的衣服和玉佩时全都呆住了,胡须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李元嘉说得没错,这些衣服确实都是太后的随身之物。 如今残衣遗落在火场里,太后又岂能幸免? 一念至此不少大臣面若死灰,太后在时他们尚能压制李姓皇族,可现在还是对手吗?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的可怕,只剩下北风的呼啸声。 李元嘉站在銮台上扫了一眼众臣故意叹息道。 “诸位,太后殡天固然令人伤怀,但眼下大唐正处于关键时刻,要是没有人出来执掌乾坤的话,难保不会陷入动荡。” “我们何不把天子迎出来主持朝政,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 来之前他改变主意了,先扶植李旦当个傀儡皇帝,自己做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等时机成熟时再取代李旦自己当皇帝,这样难度会小很多。 见王兄发话,李灵夔背着手附和道。 “韩王殿下说得在理,李旦是大唐天子,武后不在了他自当站出来临朝亲政!”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呀?” 伴随着这番话落下,大殿外面涌进来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大有杀光反对者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臣脸色微微一变,暗道这是要逼自己等人表明立场了。 良久,御史萧舒勤走出队列站到李灵夔身旁,之后陆续有人跟在他的后面。 武则天一死,笼罩在众人头上的威压也就消失了,大伙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走到对面,武三思脸色铁青的咒骂道。 “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莫非忘了当初是怎么说得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骂,大臣们还是无动于衷的走向李唐一侧。 事实已经很清楚,日后的大唐只有一个掌权者,那就是皇帝李旦! 现在不改换门庭留个好印象,将来肯定会遭到李姓皇族的清算。 所以没必要再卖武三思的面子! 很快,上阳宫大殿变成泾渭分明的两方阵营。 一方以武三思为首有三十多人,一方站在李元嘉后面有九十多人。 张谏之看了一眼现场形势正要向李元嘉走去,被狄仁杰拉住。 “狄阁老,您这是?” “谏之,你看太后的随身衣服只是破了几个大洞,而穿衣服的人却烧成了尸骸。” “你觉着这符合常理吗?”狄仁杰笑呵呵的小声道。 张柬之浑身一震,恍然大悟道:“衣服没有烧毁,人自然不会变成尸骸,您的意思是太后还活着?” 狄仁杰点点头:“本阁隐隐觉着太后并没有死,她一定是换上卫士的衣服顺利逃了出来。” “没准就在这上阳宫某个地方暗中观察我们的态度。” “伱这个时候支持李元嘉无异于自掘坟墓呀。” 听完这席话张柬之只觉得后脊梁窜出一股凉气,整个人都冒出了冷汗。 是啊,太后活着回到皇宫却不露面,摆明了是想看看大伙的态度。 察觉到其中凶险后,张柬之感激的说道。 “阁老,您又救了下官一命。” 狄仁杰笑了笑,捋着胡须向现场看去,经过调换位置大部分官员都走到了李元嘉身旁,看上去声势极为浩大。 发现狄仁杰和张柬之这些人没有过来,李元嘉得意道。 “狄阁老,形势明了,你为何宁愿抱着武家这艘沉船也不愿意效忠李姓皇族?” “韩王此言差矣,孟子曾经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我狄仁杰身为大唐宰相只想做点利国利民的事,无心效忠某一家某一姓。” “韩王殿下以后还是不要随意开口的好,容易引起误会。” 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教训,李元嘉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冷笑连连道。 “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来人,把狄仁杰和张柬之给我押下去关起来!” “是!” 几名内卫大喝一声走上前按住狄仁杰和张柬之的胳膊,准备把他们押出去。 这时一道铮铮之音从大殿外传来。 “韩王殿下好大的威风,竟敢关押当朝宰相,真当我大唐律法是摆设么!” 话音落地,一道身穿绯色官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进来。 他手提金龙宝剑,步伐沉稳,沿途所过之处内卫们皆是畏惧的让开道路。 第99章 酷吏登门! “范信,你竟然还活着!”瞧见来人李元嘉脸色猛地一变,难以置信道。 当日他亲眼看见范信留在房间随武则天一起被活活烧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一脸阴沉的李元嘉,范信淡淡道。 “托你的福,本官和太后在大火燃烧之前就逃出来了。” “什么!太后也活着回来了?” 听到武则天还活着,在场李姓皇族全都大吃一惊,继而一股无边恐惧爬上他们的心头。 武则天心狠手辣,要是回来了皇宫众人岂不是都得死?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范信叹息一声。 “实不相瞒太后早已回到皇宫,诸位想要保全老小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不然就晚了。” 话落,年轻人出现在范信面前笑眯眯道。 “范卿,本宫这次能平安度过危机,你居功甚伟。” 见状,来俊臣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跪在了旁边。 得到范信的夸奖,中年女子笑吟吟的福了一礼。 “太后,刚才臣说得是气话,您不要往心里去。” “臣恭请太后出来主持大局!” “知道啦。”中年女子眉开眼笑的应一声,扭着大屁股走了。 “范兄,我们又见面了。” “韩王,谁说皇宫上下都是你的人,说出来本宫听听。” “以前本宫念伱出自高祖一脉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 听到自己的名字,来俊臣正要上前领命,却不想周兴抢在他前面跪在地上。 说到这武则天杀气腾腾道。 一时间洛阳上下人心惶惶,唯恐这帮凶神恶煞的酷吏闯进自己家里。 看到武则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李元嘉心虚的要命,一边擦汗,一边讪讪道。 “行了,你先去炒菜吧,不用管本官。” 示意卫士把肖静带下去,武则天冲范信笑着说道。 就在主仆二人商议做点小买卖改善生活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在官兵的簇拥下走进院子。 “老爷,您看老婆子这打卤面做的怎么样?”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子性格刚烈忠纯,本宫不能让他双手沾满鲜血和罪孽。” “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省钱了,八十个丫鬟三百个护卫,少爷我拆房子卖地也养不起啊。” “臣也是被人蒙在……” 闻言黄胜彦轻笑一声:“成王败寇,臣输了自然要死。” “太后如此爱护范信,真是令老臣羡慕不已啊。”狄仁杰感慨唏嘘道…… 话音落地,殿门打开,数千名威风凛凛的卫士冲进来将内卫和百官团团围住。 “哪像冯妈一个月只要八十文工钱,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便宜的啊。” “来人!把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霍王李元轨、纪王李慎、江都王李绪、东莞郡公李融、常乐公主等李姓皇族全部关入大理寺!” “太后,臣冤枉啊,死士都是黄胜彦的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见李元嘉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范信摇了摇头冲侧门大声道。 “我当是什么味如此香,原来是正宗的幽州打卤面,看来今天来某有口福喽。” “不过死前我还是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 李元嘉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目光嘲讽的指着范信道。 很快,一群凶神恶煞的恶吏闯进上阳宫大殿,给李姓党羽套上一百来斤的大伽,像拽牲口一样把他们带去了推事院。 “讲!” “哼,内卫出现这么大失误,你当然有罪,即日起罢去你一切职务关入大理寺,由窦英代为掌管内卫府!” “其所属党羽大臣交由周兴来俊臣处理!” 解决掉心腹大患,武则天的目光落在黄胜彦身上。 “这次我们失败了,下一次很快就会到来,等着吧死不远了!” “够了!”眼见计划败露李元嘉还想狡辩,武则天重重一拍扶手冷喝道。 “杀人结怨的事还是交给周兴和来俊臣去干好了。” “这……” “你们倒好变本加厉处处想要致本宫于死地!” “老爷放心,老婆子保证把您的饭做好。” 然后转身跪在地上惶恐道:“太后,臣身为内卫大阁领治下出现这样的事,罪该万死,还请您责罚!” “武则天,你手上沾满了李姓族人的鲜血,只有死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六子愁眉苦脸道。 望着他的背影,狄仁杰说道:“臣还以为您会让范信负责审理李姓谋反一案,没想到您把他打发回家享清福去了。” “你身为内卫小阁领不思圣恩与逆贼沆瀣一气,说吧,想怎么死?” 范信扒拉两口面条,撂下碗满意道。 “小子,休想吓唬本王,皇宫内外到处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来挽回局势!” “少爷,您好歹也是堂堂从四品高官,把娇滴滴的小丫鬟换成一个老妈子图什么呀。” 就在所有人都惶恐不安时,范信则和六子坐在石桌前吃着打卤面。 在他们的身旁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女子陪着笑脸道。 “先回家休息几天,等朝廷铲除逆贼后再对你进行表彰。”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大街上到处都是推事院和内卫的人,许多人甚至还在睡梦中就被铁环刺穿鼻子带回推事院。 “谢太后!”范信直起腰犹豫道:“太后,大理寺关押数百名要犯,臣这个时候回去休息会不会不妥?” 这番诛心之言一出口,李元嘉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道。 “李元嘉,你真当本宫不知道寒光寺政变是由你和李灵夔策划的吗?” “气话?”武则天冷笑一声:“你在石佛岭火烧行辕时本宫看你丝毫没有半点犹豫,果断的很呢。” 此言一出,肖静脸色大变当即一跃而起将剑刺进黄胜彦的喉咙。 话说到这个份上,范信已然明白武则天的用意,只能拱手告辞离开皇宫。 “没什么不妥,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其它事交给谢寺卿处理即可。” “不错,你这手擀面做的太筋道了,肉卤也入味,要是再往里放点胡瓜丝和香菜叶就更好了。” 接着在上官婉儿,诸卫大将军的簇拥下武则天登上銮台坐于龙椅上,凤目威严的俯视着李元嘉。 第100章 饱受折磨的大唐公主! “来兄?”范信一怔,脸上随即露出笑意,赶紧起身招呼道。 “快坐下,我让冯妈给你盛碗打卤面咱们喝一杯。” 范信没想到来人会是来俊臣,昨天晚上在上阳宫他还感慨当初的决定做对了。 没成想这家伙自己找上门来了。 坐下后,范信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问道。 “来兄在洛阳待的怎么样,是否还算顺利?” “别提了,简直一言难尽。”回首往事来俊臣脸上露出一丝感慨。 “当初从博州逃到洛阳后,在下本以为周师傅能看在故人相逢的面上帮衬一把。” “结果根本没让我进门,要不是有你送的盘缠,在下或许已经饿死了。” 说到这来俊臣和范信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数百名凶神恶煞的酷吏举着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在地上打滚的犯人,看的大理寺众人叹息不止。 “没看见连谢寺丞都吓得告病回家了吗?” “这么说来你已经是朝堂高官了?” “启禀周推事,这娘们就是参与李姓皇族谋反一案的常乐公主!”小吏陪笑道。 来俊臣的升官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比他慢,这太不可思议了。 “告辞!” “谢寺卿不是在大理寺坐镇吗,伱不找他上这来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大理寺狱丞孙交硬着头皮走上前求情道。 “你们听着!我们推事院是奉了太后的命令侦办李姓谋反一案,谁要是再敢阻拦,休怪推事院不留情面!” 周俊瞅着他冷冷道:“常乐公主涉嫌参与韩王谋反一案,已经被太后剥夺了爵位,你替她求情难道不怕落个同党罪名吗?” 来人是个瘦子,见范信站在院中眼睛一亮抱拳道。 “你就是常乐公主?难怪干爹对你念念不忘,都这把年纪了还能风韵犹存真是不简单呀。” 末了擦擦嘴道。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来俊臣苦笑道。 “不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来俊臣抬头看了一眼夕阳起身道。 “范少卿在家吗,我是大理寺狱承孙交,有重要的事向您禀报!” 范信见来俊臣执意要在酷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就不再相劝。 “小娘子别急,周某这就来疼惜你了。” “他说有什么事找您做决定就行。” “后来我发愤图强写了一本名叫罗织经的书,被当今太后赏识,这才升迁为御史中丞。” 同时有着冰冷的声音响起:“大理寺重地,没有本官的准许,谁让你在这撒野的?” 然而他的手还没解开常乐公主的囚裤,一柄森冷的金龙宝剑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来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把事做的太绝了,恐怕非吉兆啊。” 作为从琅琊王府唯一活下来的两人,范信真心不想看着来俊臣踏上害人的老路。 这些人前几天还是风光无限的朝廷官员,结果转眼间便沦为阶下囚,最可悲的是还要承受酷吏的折磨。 闻言来俊臣风轻云淡道。 听到这番威胁十足的话,孙交浑身一颤连忙说不敢。 “娘的,这老家伙跑的倒快!”范信暗骂一句,沉着脸道:“你先回去,本官随后就到。” 顿时,白花花的上半身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可像你我这样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如果不狠点凭什么得到太后青睐在那些豪门子弟当中脱颖而出?” “呦呦呦……小娘们还挺泼辣,不过我喜欢!” “范兄,你最近小心点,周兴正在大肆抓捕官员要他们诬陷你参与谋反。” 人各有志,道不同无法共谋。 “小的遵命!” “千万别让推事院抓到把柄,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狱丞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瞒少卿,谢寺卿昨夜拉肚已经告病回老家了。” 范信换上官服看了他一眼:“提审犯人而已,本官不信推事院还能把我吃了?” 先有太后放假,后有来俊臣提醒,可见这趟浑水有多么凶险。 等门关上六子担忧道:“少爷,太后和来中丞让您待在家里避避风头,您还是别去了。” 惨叫连连中,一名颇有资色的女人被拖到台阶前。 “只怕还没进朝堂就被那些人踩在脚底下了,周兴有句话说的非常好,人不狠站不稳。” 话落,周俊一甩袖子向常乐公主走去,搓搓手淫笑道。 “那小人先行告退。” “丽景门知道吧,凡是进了那里的官员,一千人最多只有一两个人能活着抬出来。” 几个小吏挽起袖子走到常乐公主面前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其按倒在台子上当着众人的面扯掉了上衣和胸围子。 常乐公主看了他一眼轻蔑道:“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酷吏早晚会不得好死!” “狱丞来干什么?”范信皱着眉头朝六子使个眼色,后者走到门前拉开门栓。 说着扑了上去。 “套车,去大理寺!” “周推事,常乐宫主好歹也是高宗皇帝的姐姐,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侮辱她恐怕不妥吧?” “启禀少卿,推事院奉周兴命令前来大理寺提审关押要犯,请您回去署名。” “哼,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正因为你是皇族公主我们才无所畏惧!”周俊冷笑一声,示意属下动手。 “范兄有所不知,在下和过去不一样了,现在只要我一句话不管他是王公贵族还是六部大臣,都得锒铛入狱死在推事院。” 范信非常惊讶,自己连升数级是靠玩命换来的。 “你们敢!我乃皇族公主,你们不怕获罪么!”常乐公主脸色一变怒声道。 周俊伸出手指勾起女人的下巴,眼神火辣的的淫笑起来。 范信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犹豫了一下说道。 就在范信坐着牛车前往大理寺时,此时的大理寺监狱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见镇住了孙交,周俊抬起头对着大理寺众人趾高气昂道。 “多谢范兄好意,来某知道日后必将遭到清算。” 目送来俊臣离开,范信摇摇头正要回去睡觉,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来人呐,把常乐公主的囚衣扒了,本推事要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好好看看,她是怎么欲仙欲死的!” 第101章 威慑全场! 静! 现场死一般安静!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他们没想到范信竟敢把剑架在周俊的脖子上,还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这胆子实在太大了! 周俊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周兴干儿子,走到哪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大人物。 即使是王公贵族遇到他们也得客客气气叫声周师傅。 现在范信二话不说把剑横在周俊的脖子上,这份胆气纵观整个大唐官场也是少有。 回过神来,周俊提上裤子目光不屑的打量范信一番。 “小子,周爷奉劝你一句最好少管闲事,省着进了推事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坏吧。” 噗呲! 押送数百名犯人是是件大事,为了防止出现意里小理狱卒全程跟随在囚车旁。 “是!” 百余位小理寺卒暴喝一声,冲退现场把推事院的酷吏依次按在地下执行鞭刑和棍刑。 “周俊,是要忘了本宫的嘱托,拜托了……”说完手臂急急垂了上去。 随着凑到近后,常乐公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有想到短短一年功夫就连自己都得重视了,是得是说人生充满了变数。 “是啊,连宰相魏玄同和几个部院大臣都死在周兴手上了,您没必要因为几个犯人得罪周推事。” 只是还有等我的心放上,又听见周俊说道。 周兴平日骄横惯了,哪外受得了那种质问,当即是耐烦道。 交待完孙交,周俊来到常乐公主面后亲手把你扶起来,想了想脱上官服裹在其身下。 那时一个带着棉帽的女子悄悄递给周俊一封密信,压高声音说道。 就在所没人都以为毕伟会向周兴服个软时,前者却握紧手中宝剑热声道。 “殿上,您那是何苦呢。”看着倒在怀中流血的常乐公主,周俊叹息道。 “周兴,告诉本官是谁让他来小理寺撒也的?” “多卿息怒,上官那就去办。” “还是慢去!” “多我娘废话,赶紧把剑给你挪开,再晚片刻周爷让他……” “来人,全部给你拿上!每人重打四十皮鞭,刑杖八十棍!” “启禀范少卿,共计四十四人全部行刑完毕,是否安排牛车把我们和犯人送到推事院去?”孙交走过来拱手询问道。 “与其屈辱死去还是如自尽来的起你。” 寒光一闪,周兴的人头冲天而起。 “提审犯人的驾贴呢?” “反正出事了有谢寺卿顶着,和您没有半点关系。”六子跟着焦急道。 良久。 看着生机断绝的常乐公主,毕伟生平第一次对党争产生厌倦,没了辞官归隐的念头。 “少爷,这些酷吏和朝堂大臣不一样,什么手段都敢用,咱们还是回去吧。” “犯人他们不能提走。” “你死前请他把本宫的身子和驸马埋在一起,是要交给推事院尊重。” “是必了,和驸马葬在一起吧,人都还没死了,恩怨也该两清了。” “范少卿,您还是把剑收起来吧,推事院的人咱们惹不起。” “牛车就是必了,派一队寺卒把犯人送到推事院,至于这些大吏让我们自己爬回去即可。” 将周兴的人头拎起来,周俊扫视众人道。 “呼……谢天谢地,总算不能离那个杀神远点了。”周兴松口气暗暗道。 常乐公主惨笑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根本不信范信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回多卿,你家主人是……”棉帽女子凑在毕伟耳后嘀咕了几句。 周兴连个屁都有敢放连忙拿出一张提审犯人的驾贴递到毕伟面后,唯恐惹怒那个杀神。 “也罢,集结人马,随你后往推事院要人!” “范少卿,那是你家主人起你给您写坏的密信。” “八法司乃国家重地,上次他们再敢擅自闯入休怪本官铁法有情!” 温冷的血沫从腔子外喷涌而出溅射在地下。 周俊看一眼密信,皱着眉头道:“他家主人是谁?” “回本官的话!” “多卿,您说什么,要把公主和驸马葬在一起?”狱丞以为自己听错了,是敢怀疑的问道。 “有没经过本官允许擅自闯入监狱重地虐待犯人。” 毕伟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他家主人救过本官一命,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去一趟。” “还是学谢寺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孙交几个大理寺官员小声提醒道。 “在你怀外。” 毕伟有没过少坚定,小庭广众之上我觉着常乐公主应该有没能力刺杀自己。 然而我的话还有说完,金龙宝剑噌的一声割退我的皮肤。 听说要受刑,周兴再也忍是住心中怒火,站出来质问毕伟。 “周俊,他是要欺人太甚!小理寺没什么资格惩处你们推事院的人!” “上官遵命!” “凭什么?”周俊热笑一声:“就凭你小唐律法是可撼动!” “临走之后能否请他附耳过来,本宫没几句话想要对他说。” “殿上,朝堂下的恩恩怨怨并非上官一介从七品大官所能决定,你能做的只没让他们多受一些刑法,希望您是要怨恨上官。” 常乐公主微微一笑,健康道:“武则天为了皇位连自己的儿子都杀,更何况是本宫。” 我就是信周俊敢当着众人的面真杀了自己! “希望您看完信能立即去营救我,是然天一白就来是及了。” “伱能出手阻止周兴,本宫还没感激是尽,怎敢还没其它奢望。” 直到最前一个人影消失在小街尽头,毕伟才收回目光打算去小狱看看肖静。 尖锐的钗子狠狠插入心脏,只剩上一个珠坠在里面晃动。 “范少卿,常乐公主是犯人,按例要下报朝廷,您看是是是把尸体先存放在小理寺?” “是干爹让你们来小理寺提审犯人的!”毕伟举起双手胆战心惊道。 常乐公主神色简单的看着周俊,曾几何时眼后的女子还是一个大大一品县令。 很慢,偌小的广场下响起鞭子的抽打声和酷吏的惨叫声。 周俊接过驾贴看了一眼,脸色急和几分。 “来呀,给你行刑!” “本官倒要看看我范信没几个胆子,敢私自扣押犯人!” 期间受到周兴的影响所没酷吏有没一个人敢反抗。 “是过在犯人带走后,他们那些擅自闯退小狱殴打犯人的大吏必须按劫狱论处!” 第102章 封锁推事院! 范信记得朝廷的旨意是罢免肖静一切官职押入大理寺。 周兴却背着他擅自将肖静带到推事院,这分明是没把大理寺放在眼里。 如果不去把人要回来,对于三法司来说无异于颜面扫地,再无半点权威可言。 所以此次上门要人,他带上了所有大理寺卒。 “六子,一会有不开眼的记得出手收拾一顿不用留情。” “得勒,小的保证把那些地痞无赖训的服服帖帖,您就瞧好吧。”六子抛了抛紫金锤看向远处的丽景门。 …… 丽景门,推事院。 以前这里只是一处荒废的古宅,自从挂上推事院的牌子后便变得热闹起来。 白天数不清的要犯被送到这里交给酷吏审讯。 晚上没人时再由牛车拉着尸体送往荒郊野外焚埋,久而久之丽景门就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即使是胆子最大的人晚上也不敢来到这里。 “怎么样,肖阁领要不要做老夫的妾室?”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周兴转过身看向床上五花大绑的女人,一脸得意的笑容。 “休想!”肖静冷冷道:“你擅自把本阁领关押在推事院,难道就不怕太后治罪吗?” 谁料,听到这番话周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肖静,枉你在内卫待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听过有人活着离开过丽景门?” “只要封锁消息谁知道你被关在推事院?” 让他意外的是肖静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冷笑一声。 “不怕告诉伱,进来之前本阁领已经让人去向范信等大臣通风报信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到推事院要人。” “若是发现本阁领死于非命,你猜他们会不会告诉太后?” 提到范信,周兴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涌动着狰狞的恨意。 他和丘神名义上并列酷吏之首,实则是志趣相投的结拜兄弟。 博州一行,范信仗着有人撑腰公然诬陷丘神杀害一个叫小凤仙的青楼女子,害得他兄弟被太后当场处死。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他产生了疯狂报复的念头。 压下心中恨意他冲肖静不屑道:“肖阁领,你想的太简单了。” “推事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只有死人才能出去的炼狱,多少王公大臣光是听见名字就会吓的腿软。” “更不用说上门来要人了,不信咱们打个赌只要有人敢闯进这间房向老夫要人。” “本官立即将你无罪释放,反之你要脱光衣服做我的女人如何?” “可以!”肖静毫不犹豫的说道。 眼下她沦为案板上的一块肉,想要脱离这个地方只有打赌一条道可走。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那些昔日盟友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的权贵,救人这种小事应该难不住他们。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周兴冷冷一笑闭上了眼睛。 自从推事院建立以来,上至亲王太子,下至宰相大臣,他还没见过哪个敢来推事院救人的。 区区一个从四品范信,他不信有胆量敢来丽景门救人。 很快光线暗淡下来,一名刀疤小吏走进来拱手道。 “周爷,太常寺少卿卢俊海在门外求见,请您看在卢家的面上放了肖阁领。” ( 见真有人来求情,周兴诧异的瞥了肖静一眼,后者淡然一笑。 “怎么样本阁领说得没错吧。” “哼,肖阁领未免高兴太早了,老夫说得是走进这间房。” 周兴冷哼一声,对着刀疤小吏不耐烦道。 “告诉卢俊海,推事院奉太后命令督办谋反大案,再敢啰嗦连他也抓起来!” “小人知道了!”刀疤小吏抱下拳大摇大摆的回到院门前。 此时这里正站着一名衣容华贵的年轻官员。 看到刀疤小吏出来连忙上前陪着笑脸道:“敢问小兄弟,周推事如何说的?”说着一锭银元宝塞进他的手中。 刀疤小吏掂了掂银子,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卢少卿,我们周爷说了推事院关押的都是朝廷要犯,审讯结束前任何人都不能见,您还是回去等消息吧,万一牵扯出卢家事情就难办了。” 感受到刀疤小吏话中的威胁之意,卢俊海脸色微微一变,有心想要多说两句,最后碍于酷吏之危只能叹息退到一旁。 不是他不想救肖静,而是卢家承受不起被诬陷的风险。 得到消息的显然不止卢俊海一个人,他刚退下远处便行来一支规模庞大的轿队。 “快看,是户部侍郎许宗来了,难怪这么大排场。”卢家下人惊呼道。 “呵呵,许侍郎一来本官就放心了,他是户部仅次于尚书的二号实权人物,想来周兴多少得给点面子。”卢俊海笑着说道。 在众人的注视中轿子停下,两名身材魁梧的兵丁走上前恭敬道。 “许侍郎,推事院到了。” 帘子掀开,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官员走出轿子。 发现卢俊海也在这里,朝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向刀疤小吏。 “麻烦小兄弟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兵部侍郎许宗门外求见。” 话落,一口铁箱被抬到门前。 看了一眼铁箱,刀疤小吏笑眯眯的拱拱手:“许侍郎稍等,小人这就去通禀。”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刀柄小吏出现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到这一幕卢俊海以及后来的官员全都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能进去见到周兴就是好兆头,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用再感到左右为难了。 就在众人站在雪地里搓着手等消息时,紧闭的院门重新打开。 先前还自信满满的许宗,一脸铁青的走出来。 见状,众人赶紧迎上去关心道:“怎么样许兄,周兴怎么说?” “别提了!”许宗恨恨道:“姓周的说今天不管谁来都救不走肖静,让咱们赶紧滚回去,否则他就要不客气了。” 在场众人都是世家子弟,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几个年轻人当即就要进去理论被卢俊海拉住。 “诸位,你们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吗?躲避都来不及还敢往里闯?” 此话一出愤慨声戛然而止,年轻的官员们拔腿就走,唯恐被酷吏盯上。 他们差点忘了,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丽景门! 望着众人灰溜溜的背影,刀疤小吏往地上吐口浓痰,正要命人关上大门。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快点,把推事院给我围了!” 话音落地,两队步伐整齐,全副武装的大理寺卒从大街上开来。 看得那些年轻官员纷纷停下脚步目瞪口呆。 “天呐,大理寺竟然封锁了推事院,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第103章 酷吏的震撼! 在众人的注视中,大理寺卒呈扇形围在推事院大门外。 人群让开,范信穿着深绯官服大步走到刀疤小吏面前沉声道。 “周兴呢,把他叫出来。” 推事院的人平日嚣张惯了,哪里会把一个大理寺放在眼里,闻言刀疤小吏鼻孔朝天道。 “你是何人呐?也敢直言我们周爷的名讳!” “本官大理寺少卿,范信,有事要找你们的周推事。” “嗤……我还以为多大的官,感情是个少卿啊。” 本来刀疤小吏心里还有点打鼓,对方敢公然带兵包围推事院应该有些来头,不想只是个从四品小官。 这样的人在他们推事院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摸清范信的底细后,刀疤小吏伸出手不耐烦道。 “我们周爷日理万机审的都是大案子,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吗”说着捻了两下手指。 见状,范信面无表情的对部下道:“张欢李朗,把送给周兴的东西拿出来。” “是,少卿!” 二人一抱拳走到牛车前抬下装有周俊尸体的大铁箱子撂在台阶前。 看见范信送来一口重达百斤的大箱子,在场众人齐齐一愣眼中有着鄙夷之色。 尤其是站在周围看热闹的年轻官员,开始他们还以为范信会带兵直接闯进去救人。 闹了半天是想通过贿赂周兴求他把人放出来。 这招要是有用,他们早就把肖静带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哼,我还以为敢怒斥百官的是什么了不得人物,在推事院面前不过如此!” “卢兄息怒,区区一个从四品小官能有什么魄力,言过其实罢了。” 相比年轻官员的不屑一顾,刀疤小吏则带上了一丝笑意。 通过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口重达百斤的大箱子最少能装上万两白银,足够他们挥霍几天的了。 因此客气的说道:“范少卿稍等片刻,小人进去替您通传一声。”说完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一行人抬着箱子走进推事院。 目送几人离开,六子担忧道:“少爷,眼下酷吏大行其道,您把周俊的尸体送进推事院,不怕得罪老家伙啊?” 范信手按宝剑冷笑一声。 “本官面对契丹骑兵时尚没怕过,一个老匹夫又算得了什么。” “今天周兴乖乖交出肖静则已,否则本官必让他长长记性!” 近来推事院行事越发猖狂,短短数日便抓捕近百名官员。 如果继续放任酷吏猖獗下去,难保不会把目标对准自己。 所以他要给推事院一个教训,同时也告诉武则天重用酷吏不是一个国家该有的现象。 …… 推事院,房间内。 周兴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的看着绑在床上的肖静,言语中一片得意。 “怎么样肖阁领,伱请来的王公大臣没有一个人敢迈过门槛,这回该死心了吧?” 肖静俏脸含煞的冷哼一声:“本阁领发出的求救信足足有十几封,才来两个人急什么!” ( 话虽这样说,但肖静一颗芳心却渐渐沉入谷底。 实际上她一共写了十六封信,其中权势最显赫也是最有可能来救她的人是左威卫大将军萧剑武。 其次才是户部侍郎许宗,太常寺少卿卢俊海这些世家公子。 结果萧剑武没来,许宗等人又相继失败,她获救的希望越来越小。 一想到自己堂堂前内卫大阁领竟然要给一个老匹夫做妾,受其玩弄,肖静的内心没来由感到一阵胆寒。 “难道自己真要沦落成酷吏的玩物吗?”肖静绝望的想道。 见她还不死心,周兴淡淡道:“能救你的人里,许宗是权势最显赫的一个,剩下的都是芝麻小官。” “老夫连户部和幽州卢氏的面子都不卖,你觉着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你似乎把范信忘了,他可是深得太后信任的大红人。”肖静强行打起精神冷冷道。 “御前红人?”周兴一怔,哈哈大笑起来。 “他深得太后信任,难道老夫就不是太后心腹么?” “信不信我们两个一旦发生冲突,太后必定站在老夫这一边!” 关于位置周兴非常自信,范信只是立了两件功,而他却帮着太后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两者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这时房门打开,刀疤小吏走进来陪着笑脸道。 “周爷,大理寺少卿亲自送来万两白银想要见上您一面。” “哦?万两白银?” “没错,铁箱重达百斤,最少也得有一万两!”刀疤小吏肯定道。 听说范信送来一箱子白银,周兴面带嘲讽的冲肖静说道。 “这就是令你寄托厚望的援兵?在老夫面前好像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啊?” “来呀,把大铁箱子抬上来,让肖阁领好好看看她钦慕的风云人物是如何向老夫服软的!” “是!” 两名酷吏挽起袖子将铁箱子抬进房间当着肖静的面摆在床榻前。 “肖阁领,您请看!”说罢,两名酷吏一鼓作气掀开铁箱盖子。 肖静暗叹一声,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她本以为范信是个敢作敢当的豪气男儿,没想到在推事院面前还是选择了服软。 然而正当她准备接受现实看一眼白花花的银子时。 不想箱子里却出现一具脑袋搬家的尸体。 看模样正是周兴的干儿子,周俊! 根本没有白花花的孝敬银子。 看到这里肖静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整个人都欣喜起来。 她就说么敢在朝堂上怒斥百官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向推事院妥协。 原来是想给周兴一个教训。 两名酷吏也愣住了,回过头看着周兴欲言又止。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而是周爷的干儿子! 察觉到几人脸色不对劲,周兴连忙走到箱子前向里面看去。 仅仅一眼他便脸色苍白的向后倒去。 “周爷!” “不好,快来人呐,周爷倒下啦!” 手忙脚乱中周兴悠悠转醒,他先是看了一眼躺在箱子里的干儿子,然后脸色铁青道。 “彪子,立即集结所有兄弟,本官要亲手扒了范信的皮,给吾儿报仇!” 第104章 朝野哗然! 周兴这一次是真怒了,自推事院建立以来谁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周师傅。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杀自己的干儿子。 这要不把凶手扒皮抽筋,当众处死,将来他们推事院还怎么侦办百官? 想到这里他从地上站起来,对着肖静冷冷道。 “你高兴的太早了,在大唐还没有人敢得罪我周兴。” “范信既然敢来送死,那本官就成全他!” “我们走!” 在肖静焦急的眼神中,周兴大步离开房间。 等他来到院中时,收到消息的地痞无赖早已集合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狰狞之意。 推事院做事向来百无禁忌,如今有人上门闹事自然要狠狠的教训一番。 “周爷,三百院吏全部集合完毕就等着您发话了!”刀疤脸狰狞道。 目光扫过一众部下,周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诸位,我们推事院和大理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对方闹上门来,我们岂能忍下这口气?” “听我命令,凡是大理寺的人一律按照谋反抓捕,若有反抗者,杀!” “卑职遵命!”三百院吏齐声高喝! 下一刻。 一行酷吏在周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院门走去,沿途所过之处吓得那些犯官瑟瑟发抖。 他们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犯事了,值得推事院如此大张旗鼓去抓捕。 …… 推事院大门口。 范信手按金龙宝剑一言不发,在他周围近百名寺卒肃穆而立,眼神凶悍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许兄,范信的银子都送进去两刻钟了,怎么还没有回音啊,难道万两白银都打动不了周兴?”卢俊海好奇道。 “没那么简单。”许宗皱着眉头道:“你们没看见大理寺的人都是一副杀气腾腾模样吗?” “这是只有战场上才会出现的气势,如果本官所料不错的话,今日恐怕要有一场恶仗啊。”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道。 “许兄,您是说范信要带兵把肖静硬抢回来?” “这不可能吧?” 众人有些难以相信,要知道推事院可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多少名臣大将都死在了里面。 连坐镇大理寺的谢寺卿都吓得告病回家,范信只是一个从四品官员,他怎么敢? 许宗面露苦涩道:“本官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大唐自建国以来还从未出过这种事。” “可你们看看范信和他的部下,像是来给周兴送礼的吗?” 闻言,众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们发现许宗说得是真的。 范信确实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架势! 就在众人心情久久难以平息时,推事院大门轰然打开,一队手持水火棍的院吏冲出来。 在他们的后面一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大步跟上,最终停在范信面前冷冷道。 “周俊是伱杀死的?” 范信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男子,淡淡道。 “不错,正是本官!” “为何杀他?” “没经本官允许,不管是谁擅自闯入大理寺重地都得死!” 周兴怒极而笑:“好好好,普天之下敢杀我周兴儿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 “有种!” 话落,周兴猛地大喝道:“来人,全部给我拿下!” “是!” 院吏们大喝一声就向大理寺众人冲来,看架势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理寺这边同样丝毫不让,纷纷拔出佩刀向院吏冲去。 他们都是在寒光寺一战中活下来的老人,自然不怕几个地痞无赖。 “哼,区区一些地痞无赖也敢在少爷面前放肆真是不知死活!” 六子眼中凶光一闪,手中百斤巨锤宛如流星一般横扫出去,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院吏躲闪不及,当场被砸爆了脑袋。 血红粘稠的脑浆淌的满地都是。 看到这一幕厮杀震天的现场骤然安静下来,所有院吏都是眼神惊恐的看着六子。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廋小子,竟如此悍勇,一锤便把四个院吏的脑袋打爆。 这还是过去那个见面点头哈腰的大理寺吗? 围观众人也是吓了一跳,皆向后退去,一锤子砸爆四个院吏的脑袋,恐怕军中悍将也不过如此吧? 见现场安静下来,范信将金龙宝剑插入剑鞘淡淡道。 “推事院擅自扣押大理寺犯人,现又截杀我法司办案人员,若放下武器,本官可从轻发落。” “否则,概杀不论!” 哗啦一声,数百根水火棍被扔在地上,酷吏们抱着头自觉的蹲下身子。 他们进入推事院以前都是街头上的泼皮混混,打架行但要说和大理寺玩命,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范信瞥了一眼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周兴,示意张欢李朗把肖静带出来。 没多久肖静在两人的搀扶中走出来。 当她看见推事院的酷吏缴械投降时美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她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个男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本姑娘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料到会是你救的我。”肖静笑着说道。 “收押大理寺犯人乃本官份内之事,谈不上救不救。” 说完范信一摆手打算带人返回大理寺。 不料脸色阴沉的周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面色狰狞道。 “范信,你真以为推事院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怕告诉你,老夫已经派人去皇宫报告太后了。” “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朝廷对你的降罪旨意就会到来。” “到时候本官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英雄救美!” …… 上阳宫,大殿。 武则天豁然起身,凤目死死盯着刀疤小吏。 “你说什么!范信带领大理寺人马包围了推事院?” 刀疤小吏跪在添油加醋道:“太后,此事千真万确!” “范信先是杀了周推事的儿子,然后又逼我们交出姿色貌美的女囚。” “周推事不同意,范信竟丧心病狂的派兵攻打院门。” “卑职来皇宫时,大理寺和推事院已经打上了!” 这番话无异于巨石砸进水面,顿时在朝堂里引起轩然大波,谁都没想到范信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带兵围攻推事院! 他难道不知道推事院是太后的御用皇狱吗? 令人意外的是武则天显得非常平静,随口问了一句范信受伤没有便下了圣旨。 “拟旨,推事院周兴自掌管院务以来大肆杀戮,实在有伤天和,故贬为庶人由来俊臣审讯其罪行!” “大理寺少卿范信,带兵围攻衙门其罪滔天难以赦免,特罚铜十文以示律法之严明!” 第105章 连降四道圣旨! “您说什么,罚铜十文?”刀疤小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范信带兵围攻官府衙门这么大罪名居然只罚十文钱。 反而自家周爷被迫抵抗却被贬成庶人关进大狱,双方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武则天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俯视着小吏。 “回去告诉周兴,范信如有半点差池,周家满门就等着陪葬吧!” 察觉到太后语气中的杀机,刀疤小吏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磕两个头回去报信了。 心中想不明白范信到底是什么人,太后怎会如此看重他? 等小吏离开上阳宫,众臣对视一眼皆是满意的点点头。 他们虽然不喜欢范信,但更不喜欢周兴这个刽子手。 今日太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严惩周兴无疑是在告诉他们酷吏政治快要结束了。 “太后,范信身为大理寺少卿,光天化日之下带兵造次,罚十文钱是不是太轻了?”狄仁杰站出队列询问道。 武则天瞅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了几分:“狄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回太后,日前凤阁鸾台接到营州塘报,曹仁师,张玄遇等大军正在东石峡谷一带和契丹人激战。” “战况对我们非常不利,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筛选出一位皇族子嗣由两位忠勇可靠的大臣陪着出使突厥” “借由突厥人的力量一举铲除契丹等叛乱势力,好让我大唐集中全力应对吐蕃人!” 武则天没有急于回答狄仁杰的提议,而是面露沉思之色。 良久。 她抬起头看向狄仁杰:“你的意思是想让范信作为随同大臣出使突厥?”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据老夫所知墨啜可汗膝下有一女儿名为阿史那.银珠,是漠北有名的第一美人。” “墨啜一直想给她找个大唐贵族子弟做夫婿。” “如果范信能把突厥公主娶回来,对于我们借兵攻打契丹一事无疑会有很多好处。” 这时张柬之也跟着站出来拱手道:“太后,臣以为狄阁老所言句句在理。” “范信此人相貌出众,才华横溢,上能骑马统军下能坐衙安民,本身又是伯爵。” “年轻一代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出使突厥了。” “臣等附议!”百官齐齐躬身,把范信支到突厥去他们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不然这家伙天天在大理寺待着,大伙干点什么都提心吊胆的。 眼见众臣一致推荐范信出使突厥,武则天也觉着随行大臣非他莫属,因此答应道。 “准奏!” “拟旨,任命太平公主为大唐正使于年后正月十八出使突厥,全权处理借兵攻打契丹一事。” “大理寺少卿范信加封正四品千牛卫中郎将与薛怀义一起随行前往突厥!” “退朝!” “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躬身大拜道。 就在传旨使者马不停蹄的向推事院赶去时,此时的推事院大门前气氛极为压抑。 当众人听见周兴偷着向太后告密状时心里皆是一沉,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之色。 ( 众所周知推事院是在太后的授意下建立起来的,最擅长告密诬陷,凡是被他们捅到太后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范信带兵攻打推事院这么大事,朝廷能轻饶他吗? “许兄,依您看范信这次能平安渡过吗?”卢俊海问道。 许宗目光怜悯的看了范信一眼,摇摇头叹息道。 “周兴是太后的心腹,论信任恐怕要比范信高出很多。” “这次他带兵攻打推事院犯了大忌,很难再有机会活着了。” 许宗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众人一看连他都这么说,心中再无半点异议。 “少爷,要不您赶紧进宫跟太后解释一下吧,万一圣旨到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是啊,凭您立下的功劳,太后肯定会从轻发落。”张欢跟着劝道。 作为始作俑者,肖静也是心生一丝愧意,若不是她给范信写信,后者也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武则天,为了皇权连儿子都可以软禁,区区一个范信杀起来自然不会手软。 “对不住,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要不还是把我交给周兴吧,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肖静素齿紧咬红唇道。 闻言,范信扫了一眼众人,抬起头透过风雪遥望上阳宫方向淡淡道。 “你们不用再劝了,本官做事向来言出必行,绝不做临阵退缩之事!” “推事院手段残忍,残害忠良,太后若连这个都不管,大理寺少卿不当又有何妨!” 这番话一出口现场再无半点声音,所有人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范信,眼中有着钦佩之色。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立万世之功言! 这份魄力,这份豪情又有几人能比肩? 看到众人被范信慑服,周兴冷笑一声嘲讽道。 “范信,伱以为辞掉官职就完事了?推事院关押之人都是太后要铲除的李姓要犯。” “如今被大理寺搅得天翻地覆,你说太后能饶过你吗?” “识相的立即把肖静还回来,然后再恭恭敬敬给我磕三个头,老夫看在太后的面上放你一马。” “否则圣旨一到,你就是想跪地求饶也晚了!” 周兴相信凭借自己做的事,太后肯定会站在他这边,帮着维护推事院的颜面。 可笑范信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以为立了点功劳就能得到太后的无条件支持,殊不知早已上了必杀名单。 “年轻人到底还是缺少政治经验,不知道官场上的残酷,等圣旨到来,你就知道老夫在太后的心里是何等重要了。”周兴暗自冷笑道。 “你高兴的有点太早了。”范信冷哼一声正要命人去打探一下。 下一刻。 数千名身披斗篷的铠甲卫士踩着积雪向这边奔来。 为首的将军手里拿着两道圣旨隔着挺老远便怒喝道。 “天子脚下妄动刀兵者,死!” “来人,全部给本将军看押起来,凡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轰轰轰! 数千卫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包抄而来! 看到这一幕,周兴整理一番官服,冲范信得意道。 “小子,你完了!” 感谢订阅,投票,打赏的各位大大,非常感谢。 今天手机屏摔碎,所以耽误码字了,向各位大大说声抱歉。 以后每天会维持在3-5章,请各位大大继续支持。 第106章 这也叫处罚? 很快,铠甲卫士在众人的注视中来到现场将战刀对准大理寺卒和院吏。 人群散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走到范信和周兴面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展开圣旨道。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汝自掌管推事院起便大肆杀害无辜,实乃伤天和也,故贬为庶人交由来俊臣审理,钦此!” 轰的一声,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惩治范信,而是处置周兴! 尤其是几个年轻官员更是目瞪口呆,他们都做好范信被杀的准备了,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消息。 “许兄这是何故,周兴不是太后的心腹吗,怎么把周兴贬成庶人了?”卢俊海震惊道。 许宗轻叹一声,目光复杂的看着范信道。 “我们都低估范信了,原来他才是那个深得太后信任的人。” “难怪敢带兵攻打推事院,单凭这份圣眷确实不需要把周兴放在眼里。” 相比众人的惊叹,肖静心中最为震惊。 她太了解武则天了,那可是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的人物。 如今却为了保住范信,不惜自断周兴这把杀人的宝剑。 可见范信的份量是何等重要! “大周建立时,想必这家伙会正式亮相朝堂了。”肖静美眸流转瞟了一眼范信。 就在众人心绪起伏时周兴突然大叫道。 “这不可能,太后一定是弄错了!攻打推事院的人是范信,为何要惩治老夫!” “这绝不可能!” 周兴又惊又怒,他做梦都没想到太后非但没有降罪范信,反而把他贬为庶人。 这些年自己替武则天杀了不少拥护李唐的大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事到如今居然要罢免自己,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错了?”大汉冷笑一声:“周兴,睁开你的狗眼瞧瞧上面盖的凤阁鸾台大印会是假的?”说着晃了晃圣旨。 “那为何范信半点罪行没有?”周兴不甘心的问道。 “谁说没有,没看见本将军手中还有圣旨吗?”大汉斜了他一眼展开第二道圣旨对范信笑道。 “范少卿,您这次犯下大罪难以赦免还请接旨吧?” 话落,一名卫士拿来毛茸茸的蒲团垫在地上,示意他跪在上面接接旨。 范信道声谢单膝跪在蒲团上示意传旨使者可以开始了。 大汉咳嗽一声念道:“昊天有命,皇王受之,汝犯下滔天大罪,若不惩治实在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因此罚铜十文,出任关内道处置副使,领正四品千牛卫中郎将衔,钦此……” 静! 现场死一般安静,周兴试探性问道。 “没了?” “没了。” “不是说滔天大罪要严惩吗?” “是啊,所以才罚铜十文,出任关内道处置副使,太后说了不能让范信太闲要给他加加担子。”大汉莫名其妙的说道。 在他看来把范信折腾到突厥处罚已经很重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周兴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范信对大汉狰狞道。 “这也叫重重处罚?哪个官员当不起这样的处罚?” “让开,老夫要去找太后评评理……” ( “砰!” 一榔头砸在他的脑勺上,来俊臣笑眯眯说道。 “诸位不必介意,本官自会料理周兴。” 说罢拽着周兴的衣领子向推事院走去。 临走前大汉抱拳道:“范少卿,处罚有些重,您多担待点,告辞!” 目送军队离开,范信回头看向六子道。 “十文钱的处罚很重吗!” 六子讪讪道:“少爷,咱们除了给冯妈的工钱就剩下二十文了,明晚年三十的酒菜还没……” “啊,少爷,您怎么了?” “快来人呐,少爷不行啦!” 就在张欢李朗抬着范信一路往回跑时,洛阳城内一处民宅里正跪着一个蒙面人。 “主人,明日是元旦节,武则天会在紫薇城大摆宴席,要不要借机除掉她?” 屏风后面之人摇了摇头淡淡道。 “经过寒光寺一事短时间内她不会再给我们机会了。” “索性牺牲更多的毒蛇,不如先除掉范信这个绊脚石。” “通过他的死我们同样可以打击武则天。” 蒙面人犹豫了一下:“可是白天的时候他刚刚冒死闯进推事院救……直到这会儿刚刚苏醒过来。” “咱们对他下手会不会有点……” 屏风后面之人沉默少许叹息一声,声音中有着怅然之意。 “做大事者岂能被儿女私情羁绊,不除掉范信我们如何开展下一步计划?” “去吧,安排几个人假冒千牛卫将他诓骗到白云山杀了。” “是!卑职这就去办!”眼见主人心意已决,蒙面人抱拳离去。 待房间里安静下来,屏风后面的人对着年轻人说道。 “范信死后,你就冒充他住在范府吧,记住不许露出半点马脚。” “主人放心,范信的一言一行早已被我记在心里,保证让武则天察觉不出来!” 年轻人抬起头冷笑,看样貌赫然和范信一模一样! …… 范府,卧室。 范信躺在床上头上搭着一块手巾扫了六子一眼有气无力道。 “六子啊,你去户部问问腊月的俸禄啥时候发,再不给咱们年三十都过不去了呀。” “少爷,小人问过了许侍郎说俸禄正月发。” “什么,正月发?”范信勃然大怒:“这帮狗官办事也太能拖了。” “不行,本官找他们去!” 范信就指着俸禄过年呢,结果这帮家伙拖到明年去了。 六子没好气道:“您还是省省吧,衙门早关门了,要不小人回幽州问老爷和夫人要点?” “胡扯什么,全家老小都指着二老种地活着呢,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范信眼珠一转:“对了,年中的时候咱们给太后送去不少赃款,估计还剩不少。” “伱拿着我的奏折先去皇宫找太后要两贯钱,等过完年发了俸禄再给她。” “也行,您先休息,小人去去就回!”六子穿上棉衣应了一声离开了府邸。 “哎赏赐的金银要是能花就好了。”范信摇摇头正要翻看大理寺公文,冯妈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老爷,宫里来千牛卫传旨了,让您去前厅接旨呢。” “白天不是传过了吗,怎么还有旨意?” 范信皱着眉头向前厅走去,千牛卫深夜传旨他还是第一次见。 来到前厅四名身穿飞熊服,红中衣的千牛卫客气的抱抱拳。 “深夜惊扰范少卿真是过意不去,太后有事传召您进宫,穿上衣服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第107章 武则天深夜叫我进宫? 范信接过圣旨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书写格式没有问题,也有敕命之宝印章和凤阁鸾台的签名笔迹,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份真圣旨。 心中疑虑消失后范信收起圣旨问道。 “敢问几位兄弟,太后深夜召见本官所谓何事?” “这个……”几名千牛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抱拳道:“出发在即,太后想要问问您关于对突厥的看法。” “事不宜迟,太后还在宫里等着,您看是不是该上路了?” “也罢,几位出去稍等片刻,待本官换上棉袍咱们一起进宫。” “那您请换,我们先出去等着。” 目送几人离开房间,范信转身回到卧房换上棉袍,想了想又在里面套上一层护身藤甲。 虽然圣旨没有问题,但深夜出行还是小心点好,万一出现变故也能有道保障。 穿好棉袍,范信走出房间登上马车在千牛卫的护送下向大街上行去。 开始的时候范信还没觉着有什么问题,可随着车厢越来越颠簸他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天街通往皇宫的道路都是青石大道,怎么会这么颠簸。 “听几位兄弟的口音都是幽州人氏吧?”范信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茫茫夜色道。 几名千牛卫一愣随口敷衍道:“少卿此言差矣,我们都是洛阳本地人。” 听到这番话范信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他的祖籍就在幽州小连子村口音和几人一模一样。 这帮人却称自己是洛阳本地人显然是没有说实话。 还有皇宫大内有着严格的宫禁规定,时间一到除非太后本人到场,否则谁都无法叫开宫门。 从这四名千牛卫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个规定。 难道…… 范信一惊,后脊梁窜出一股凉气。 太后根本没有宣自己进宫,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想通其中关键,范信故意哎呦了一声。 “停下,停下,本官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 几名千牛卫勒住马缰看向领头男子,后者不动声色点下头表示还没到地方,几人这才停下马车掀开了帘子。 “对不住,几个兄弟请稍等一会。”冲几人歉意一笑,范信捂着肚子钻入草丛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马车已经离开了城池进入山郊地带。 随着时间的流逝几名千牛卫渐渐不耐烦起来冲草丛说道。 “范少卿好了没有?太后还在宫里等着呢。” “范少卿?” 意识到事情出现变化,四名千牛卫对视一眼,纷纷拔出长刀向草丛冲去。 只是草丛里哪里还有范信的影子。 “娘的,让这小子给溜了!”一名千牛卫恨恨道。 “大雪封山他跑不了多远!” 就在几名千牛卫打算沿着脚印追赶时拉车的马匹忽然扬起前蹄嘶叫一声向远去奔去。 看赶车之人赫然是悄悄溜走的范信! 见状,四名千牛卫脸色一变大喝道。 “追!” 由于夜色漆黑,山路崎岖,马车跑的非常慢。 ( 范信坐在车辕上一边抽打马屁股一边回头看去。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追逐四名杀手已经来到二十丈的位置,看情况最多再有一刻钟就会追上马车。 “娘的,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范信咒骂一声,准备给马屁股上来一刀。 不料车轱辘压在石头上整个车厢腾空而起。 猝不及防下范信直接被甩了出去,在雪地上滚了两圈跌进深不见底的山涧里。 片刻功夫四名杀手来到山崖前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深渊冷冷道。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是石头也碎成粉末了,范信不可能还活着。” “我们可以把蝮蛇送回范府了,免得时间太长引起别人的怀疑。”说完四人消失在夜色中。 山崖下,白云山古道。 一队身穿补丁棉袄的百姓正围在篝火前取暖。 “阿爹,咱们打了这么多毛皮,回到幽州终于可以过个好节了。”小女孩盯着车上的大肥猪高兴道。 中年男子摸了摸女孩的脑瓜,一脸笑意道。 “你这小馋猫就知道吃,等到家让你阿娘给你炖个猪肘子吃。” “阿爹最好了。”小女孩搂着中年男子的脖子笑嘻嘻说道。 “小楠,光伱阿爹好啊,我们也出了不少力啊。”几个猎户打趣道。 “几位伯伯也好。” 小女孩的天真引来一众猎户哈哈大笑。 笑过后,一位老猎户凝重道:“柱子,这次回幽州咱们不能再走官道了,不然毛皮又得被方扒皮抢去。” 提起幽州刺史方千,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幽州猎物丰富众人原本不必出来打猎。 结果方千当上刺史后大肆征敛暴税,压榨百姓,他们迫于无奈这才远出打猎再悄悄运回去。 “铁叔,总外出打猎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联名状告方扒皮吧,我就不信朝廷坐视不管?”小楠父亲愤愤道。 “没用。”老猎户摇摇头:“这些年咱们没少状告方千,人家照样当着刺史,想要告倒他谈何容易。” “难道就没有申冤的地方吗?”程柱子不甘心道。 老猎户苦涩的摇摇头:“方扒皮权势滔天,在朝廷里有不少靠山谁敢管呐。” 见大伙情绪不高,程小楠眨巴着大眼睛稚声道。 “要是老天爷派来一个青天就好了。” 然而她这番话刚说完,一道身影便从天而降砸进雪窝里。 猎户们吓了一跳赶忙抽出柴刀向雪窝走去。 当他们看清里面躺的是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时皆是皱起眉头。 “柱子,去看看情况。”老猎户沉声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走到范信面前伸手在他的手腕上摸了一下。 “人没死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休养个三五天就好了。” 听说男子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猎户们顿时惊奇起来。 “啧啧,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这小子福气挺大啊。” “怎么办,总不能让书生躺在这吧,冻也冻死了。” 面对众人询问的眼神,老猎户叹口气。 “从这人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个寒门书生,先把他带回幽州吧,等养好伤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第108章 被绑架的四品高官。 几个猎户小心翼翼的把范信抬进雪窝里,给他铺上两层兽皮取暖,寒冬腊月想要在野外保持暖和,躲在雪窝里是最好的选择。 程小楠端来一碗温水给他灌了一点,然后手拄着下巴打起瞌睡来。 与此同时范府一边,六子从凤阁鸾台回来后发现少爷不见了。 “冯妈,少爷呢?” “刚才宫里来了几个卫士把老爷接进宫去了,你找他有事啊?”冯妈摘下围裙询问道。 轰隆一声! 六子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的可怕。 他刚从皇宫回来,太后根本没有宣召少爷进宫面圣。 那些传旨的人肯定是杀手假冒的,一想到少爷深陷死地,他的内心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 下一刻。 他顾不上和冯妈说话,直接骑上战马向大理寺冲去。 当寺卒们听说范少卿被绑架了时二话不说拿起兵器走上大街。 随着消息快速传播,洛州官府,京郊大营,三法司全部派人加入寻找的队伍。 天子脚下一位正四品官员被人绑架,自大唐建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一旦出事谁都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洛阳城外,数千道火把宛如火龙一般穿梭在黑夜中。 六子已经寻找两个时辰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都怪我,要不是去皇宫,少爷也不会被人绑走!” “六兄不必自责,敌人有备而来咱们防不住的。”张欢劝解道。 就在几人一边交谈一边四处寻找时,远处的荒林古道突然传来求救声。 闻言几人浑身一震,连忙拔出兵器向林中冲去。 随着距离拉近,让他们暴怒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四个假扮千牛卫的杀手正在追杀一名身穿棉袍的年轻人。 而那名跌倒在地的年轻人不是范信还是何人。 “好胆,竟敢伤害少爷,给我死!” 处于极端暴怒的六子当即跃上半空双手高举百斤巨锤朝着杀手砸下去。 骇人程度吓得几名杀手呆在原地竟忘记了攻击,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 杀手多年他们从未见过这等悍然的攻势。 卡擦! 杀手头目直接骨骼碎裂被砸进了地下。 张欢李朗也不弱,二人脚尖一点好似旋风一般将刀插进剩下的杀手身体里。 速度之快尤在闪电之上! 短短数息之间雪地上便只剩下一名浑身颤栗的杀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人被一劈两半内脏流的满地都是。 假范信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尿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范信的护卫居然如此强悍。 这要是发现他是冒牌的岂不是…… “少爷,六子无能让你受惊了!”六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圈通红道。 “请范少卿责罚!”张欢李朗双双跪倒在地。 见三人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假范信打起精神强笑道。 “来了就好,快扶本官起来。” “是!” 三人起身走到范信面前把他扶起来向布轿走去。 临行前六子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尿液忽地愣住了。 ( “怎么了?”看到六子停下脚步,假范信疑惑道。 “没事,小人看看杀手死了没有,咱们走吧。” 六子深深看了一眼地上黄汤转身跟随假范信返回洛阳。 折腾到半夜直到范信睡下后,张欢三人才走出房间,发现六子心事重重说道。 “少卿回来是好事,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六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若有所思道。 “张欢,伱说少爷是怕死之人吗?” 听到这番话张欢笑了笑,语气中充满傲然之意。 “当然不是,营州一战面对近万契丹铁骑咱们少卿血战到最后一刻都不曾后退半步,怎么可能怕死?” “不错,惨烈程度连我们这些老兵都不忍直视,范少卿愣是在尸山血海里泡了十几个时辰。” “要说他怕死,整个大唐还有不怕死的吗?”李朗跟着附和道。 “是啊,战场上少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怎会被几具尸体吓尿裤子呢。”六子对着夜空长长的出了口气。 张欢和李康对视一眼,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六兄,你是说里面那位……” “说不好,你们先观察几天,我再去白云山一带看看。”六子摇摇头脚尖一点消失在夜色中。 …… 次日一早,张欢和李朗前往饭厅吃饭,刚要进门便响起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 “本少卿堂堂四品官员,你就给我吃萝卜菘菜?” “去,上樊楼叫一桌上等的席面再弄两个小娘子来陪酒。” “老爷,咱家没钱订酒席啊。”冯妈委屈道。 “放屁!本官四品会没有吃饭钱?赶紧去订,再拖延就把你辞了!” 话落,冯妈擦着眼角走出来,看到二人强颜欢笑道。 “两位将军,老爷非要吃樊楼的席面,你们说可怎么办才好?” 张欢笑着安慰道:“你先回去休息,我们带范少卿去宫里赴宴,那的酒菜比樊楼好吃。” 等冯妈离开,李朗想要开口说话,张欢朝他摇摇头率先走进饭厅。 见范信坐在桌前生气,抱拳道:“少卿息怒,皇宫盛宴即将举行咱们抓紧出发吧。” “盛宴?”假范信一怔,喜笑颜开道:“对对对,咱们去宫里吃山珍海味去。”说着穿上官服催促二人快点出发。 由于皇家盛宴午时开始,所以一大早上文武百官便来到御花园等待。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范信被绑架了顿时引起众人的好奇。 “敬辉,你说得是真的?”武三思惊讶道。 “此事千真万确,本官昨晚在衙门办公,范信的仆人说他家少爷出事了。” “老夫亲自派了两队官差跟着出去寻找,最后还是在洛阳城外找到的。” 敬辉是洛州牧名义上品级比宰相还高,因此众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范信是四品官员出了这么大事,咱们带点礼品去探望一下?”有人提议道。 武三思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整个洛阳谁不知道范信最烦送礼。” 众人赞同的点点头,武三思说的没错以范信性格,他是不可能收众人礼物的。 这时一道笑声从人群里传来。 “武尚书说得哪里话,下官怎么会拒绝诸位好意呢。” “有什么礼物尽管送来就是,范某一律照收。” 第109章 武则天的震怒! 人群分开,假范信笑眯眯的走到御花园中间,见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疑惑道。 “诸位这是怎么了,下官有说错话吗?” 回过神来众臣连连说没有,只是眼神中却有着狐疑之色。 范信是什么人他们太清楚不过了,怎么一夜过去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难道是吓到了? 众人思来想去只能把范信的变化归结于受到惊吓。 很快晌午到来,耿总管手持浮尘走到台阶前对着众人道。 “佳节盛宴已经准备妥当,还请诸位随杂家前往紫薇城!” “有劳耿总管了。”众臣道声谢一起向御道走去。 紫薇城坐落于洛阳西北最高地带 南接皇城,北据邙山,西邻神都苑、上阳宫,东抵东城,是大唐名副其实的大朝正宫。 隋朝时期隋炀帝曾经将谷水引入紫薇城,修建了着名的九州池。 池畔之上就是紫薇城最大的宫殿,乾阳殿。 也是他们此次参加盛宴的场所! 一行人来到乾阳殿,按照各自的品级坐在席位上等待太后和皇帝的到来。 期间十几名姿色貌美的胡姬走入大殿中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众臣皆是捋着胡须笑起来,假范信更是盯着胡姬吞咽着口水,嘴里念叨着太美了。 一曲唱罢,胡姬们鱼贯撤出大殿,几名内侍走出来扯着嗓子道。 “太后驾到!” 众臣起身走出席位跪在地上齐声道。 “臣等参见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中武则天和李旦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见今天来了这么多大臣,李旦心情大好道。 “诸位爱卿平身吧。” 然而让他尴尬的是满朝文武好似没听见一般没有一个人起身。 见状,武则天轻笑一声虚扶道:“诸位,皇帝让你们平身呢。” “谢陛下!” 众臣重新落座后,武则天凤目依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范信的身上。 “范爱卿,你坐到狄阁老身边去,这样本宫能看得清楚些。” 听见太后叫自己,假范信满面红光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道。 “谢太后降恩。”说完在众臣羡慕的眼神中走到狄仁杰旁边坐下。 “既然诸位皆已到齐那就开始享用盛宴吧。” 随着武则天一声令下,宫乐缓缓响起,数百名身穿宫装的女婢端着美酒佳肴走进大殿摆放在众臣的桌上。 众臣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品尝起美食来。 武则天象征性吃了两口鱼翅,撂下碗筷走到范信面前,见他一副狼吞虎咽模样也没出声打扰。 “范少卿,太后来看你了。”上官婉儿小声提醒道。 “啊,臣不知道太后驾到失礼了。”假范信扔掉手中猪肘子,满嘴油腻的说道。 武则天笑着摆摆手:“无妨,本宫听说伱昨天晚上遭到歹人绑架可有此事?” 昨夜内卫来报,整个洛阳都在寻找范信把她着实吓了一跳,好在最后找到了,方才睡个踏实觉。 ( 回想起昨夜“凶险”假范信心有余悸道。 “谢太后关心,臣昨天晚上差点命丧歹人之手,好在关键时刻家仆赶到这才得以脱险。” “没事就好,本宫已经严令三法司和内卫去调查此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幕后之人。”武则天冷冷说道。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对方先是寒光寺暗杀,现在又把目标对准范信,早已触碰她的底线,不杀不足以平息内心的怒火! 安慰范信几句,武则天从上官婉儿手中接过一个荷包,递给范信。 “昨天你打发六子来宫里,本宫想了想觉着不够,这里面有十两银子拿去吧。” 假范信一怔,随即恢复正常一脸惭愧道。 “臣真是汗颜的很,昨天已经拿了十两,再来十两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两?不是两贯吗?”武则天愣了一下疑惑道。 “对对对,两贯,是臣记错了。”假范信收起荷包讪讪道。 武则天最善于观察,虽然假范信眼神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深深的看了范信一眼,转身回到銮台上在上官婉儿耳旁嘱咐几句,后者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没多久几名浑身酒气的勋贵子弟走进大殿,直奔假范信而去。 “小子,就是你把武延义胳膊砍断的吧,好大的狗胆!” “信不信我们打死你!” 看到这一幕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一声糟糕。 范信是什么人,那可是血谏朝堂,怒斥百官的人物。 连宰相和尚书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叫嚷更何况是几个勋贵子弟。 这下完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要遭殃了。 “武尚书,领头那小子是平南侯的儿子吧?你不出手救一下?”狄仁杰笑呵呵道。 武三思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些人都是勋贵子弟,范信难道还敢当殿教训他们不成?” 话虽这样说,可武三思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太了解范信了。 以这厮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出手教训勋贵子弟一番。 “自己到底要不要相救呢?”就在武三思犹豫是否喝止勋贵子弟时,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假范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陪着笑脸道。 “几位爵爷息怒,下官当时只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办法来自上位者的天生压制,根本不是他这位冒牌货所能抗衡的。 他也想学范信怒斥众人,可惜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跪下来。 看见范信跪下不光众臣惊呆了,甚至就连做好挨打准备的勋贵子弟也忘了说辞。 他们听说范信是一位非常霸道的人物,只是眼下看起来和传言不太相符。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武则天,后者默然起身向殿外走去。 眼尖者发现一滴冰凉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溅落在地上。 良久。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大殿。 昨晚巡夜卫队,守军,内卫,衙门,三法司头目全部处斩! 七天之内,本宫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的下落! 否则昨夜各部下属就等着陪葬吧! “散朝,取消国宴!” 第110章 神探狄仁杰。 偌大的乾阳殿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假范信。 难怪他们觉着范信和平日不太一样,原来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 要不是太后察觉出异常,他们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呢。 发现众臣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假范信满头雾水道。 “狄阁老,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下官?” 他自问冒充范信之前研究了大量官场规则,无论是谈吐和反应都和其它官员没什么区别。 太后和文武百官应该发现不了才对,可看众人的反应自己又似乎暴露了。 狄仁杰见假范信死到临头了还故作镇定,背着手冷冷道。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阁就告诉你为什么暴露了。” “真正的范信从不会向任何人双膝下跪,更不用说几个勋贵子弟了!” “伱的种种行为当个普通官员或许没问题,但冒充他却是致命的破绽!” “没错,我们虽然不喜欢范信,但他的血性和气节却远超常人,你冒充他不是找死吗?”众臣跟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从众人口中得知暴露原因,假范信满嘴苦涩的低下了头。 他还以为是自己哪做的不够好,闹了半天冒充的是一位不按官场行事的家伙。 暴露的不冤。 狄仁杰看他无话可说了,一甩袖袍威喝道。 “来呀,把冒充者关进大狱严加审讯,一定要尽快问出范信的下落!” “是!”两名内卫一抱拳,走上前按住假范信的胳膊把他押出了大殿。 处置完凶手,狄仁杰目光依次扫过在场众臣说道。 “诸位,太后的态度想必你们看见了,七天之内要是找不回范信,不知道有多少人得陪葬。” “希望你们利用手中条件,不惜一切代价打听到范信的下落!” 张谏之站出来说道。 “狄阁老,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您有何高见?” “这个么……”狄仁杰捋着胡须思索道:“先让凤阁和鸾台发出一份全国策令,命令各道州府县全面盘查和范信相像的年轻人口。” “一旦发现踪迹立即八百里加急上报中枢,切记不要提及名字和缘由,以防被宵小之徒利用。” “另外本阁记得范信是幽州人氏,由内卫,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以及南北两衙各自组建一支队伍悄悄潜入幽州调查他的下落!” “没经过本阁允许任何人不得向地方官府透露范信失踪的消息,明白没有?” “属下明白!”众臣躬身一礼三五成群的退出了大殿。 望着众人的背影狄仁杰面无表情的来到内狱。 “怎么样窦阁领,凶手招供了没有?” “回狄阁老,此人名叫王怀是王皇后的侄儿,代号蝮蛇,据他说范信是在白云山一带坠崖而亡的。”窦英抱拳道。 “哦,白云山?”狄仁杰眼睛一亮,神情迫切起来。 窦英点点头:“不错,本阁领得到消息后连忙派遣内卫前去调查,结果确实在现场发现了翻车的痕迹。” ( 还没等狄仁杰露出笑意,他话音一转:“不过我们没有在崖下找到范信任何相关的东西。” “估计是被过路的商队或者凶手给带走了。” “没有发现尸体就说明人还活着,只要顺着白云山官道肯定能找到线索!” 狄仁杰沉吟少许抬起头道:“这样,你立即派人沿着官道追查,本阁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太后。” “范信失踪对她的打击很大,眼下辞旧迎新之际大唐不能再出现半点差池了。” 从大狱离开,狄仁杰坐上马车直奔观风殿。 一进门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几名挎着药箱子的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到他来了,上官婉儿走上前福了一礼。 “狄阁老您来了。” 狄仁杰向寝宫看了一眼小声道:“太后怎么了?”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满面愁容道:“从乾阳殿回来就这样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微臣寻思找几个太医瞧瞧也被她老人家赶了出来。” “太后这是心病,你先让太医回去吧,剩下的交给老夫。” 安慰上官婉儿几句,狄仁杰笑呵呵的走到帘子前拱手道。 “老臣狄仁杰参见太后,范少卿有消息了!” 此言一出,原本异常安静的寝宫突然传来响动。 随后帘子掀开武则天光着脚走到大殿神情激动道。 “怀英,你说什么?” “回太后,臣说发现范信的踪迹了。” “在哪里,快快道来!”武则天神情激动道。 狄仁杰也不卖关子,神色郑重道。 “在白云山!” “白云山?” “不错,内卫在白云山发现了范信坠崖的痕迹。” 见武则天脸色一白,狄仁杰赶紧说道:“不过并没有发现尸体,从现场痕迹判断他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微臣已经命令各道州府县严格盘查人口找出范信的下落。”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得知范信的具体位置。” 听说范信还活着,武则天长长松了口气,赞许道。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绝不能让凶手知道他还活着。” “微臣遵旨!”狄仁杰直起腰笑呵呵道。 “太后,您的心病已经医好一半,现在能否进膳了?” “老家伙。”武则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端过粥喝了几口。 末了走到观风殿门口眺望远处的洛阳城。 幽幽道。 “范信,本宫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 林海雪道,牛车上。 范信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道路两旁的雪林一脸茫然之色。 他记得马车侧翻后,自己跌落进悬崖,怎么一睁眼来到茫茫雪原了? “书生,你醒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好奇的望着他。 “你是?”眼前的小女孩带着毛皮圆帽,身扎虎皮围裙,典型的北方猎户打扮。 “俺叫程小楠,村里人都叫我囡囡,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眨着大眼睛问道。 “我叫范任言,字矛盾,是赴京赶考的书生,只因天黑迷路不慎跌入悬崖下,是你们救了我?” 尽管眼前的小女孩一副纯真模样,但在没搞清状况前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铁爷爷救得,不然你早被冻死在悬崖下了。”小女孩骄傲的朝前面喊了一句。 “铁爷爷快过来,白面书生醒了!” 第111章 鱼符的震慑力! 听到动静一名皮肤黝黑的老者踩着雪窝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目光在范信身上打量少许欣慰道。 “看样子应该没事了,你可以下地活动活动筋骨,这样暖和点。” “多谢老伯出手相救,在下日后定当厚报。”范信感激的拱拱手。 老者摆摆手:“举手之劳,什么谢不谢的。” 简单寒暄后,范信向周围的茫茫雪林看了一眼疑惑道。 “敢问老伯此地是什么地方,为何漫山都是积雪?” 洛阳虽然也下雪,但积雪还没有达到没过膝盖的地步,而且也没有这么密的森山老林。 “公子有所不知,此地是幽州小连子山,再往前面走三十里就是小连子村了。” “什么!您说这里是小连子山?”范信忍不住惊呼道。 他做梦都没想到一觉醒来居然到了老家。 记忆中他曾经来过两次小连子山,然后便赴京赶考出任武水县令,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 不想时隔多年又重新回到了小时候来过的地方。 察觉到范信语气中的异样,老者笑着说道。 “不错,这里正是小连子山,怎么,公子来过这里?”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位亲戚住在附近的村庄。以前来过两回。”范信感慨道。 “原来在小连子村有亲戚,那好办,一会到地方你自行投奔即可,我们就住在隔壁的大王村。” 这时中年汉子走过来说道:“铁叔前面就是幽州官府设立的关卡了,咱们该绕道了。” 闻言,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告诉大伙翻山道时小心点,顺便把牛嘴缠上。” “知道了。”中年男子点点头,走到前面安排去了。 见范信不解,老者解释道:“翻山越岭也是没办法,自从幽州刺史方千上任后,私设了二十种税目。” “其中野物保护税规定,凡是在幽州境内打到的猎物,必须上交八成的税钱,余外还得提供五百斤野肉给官府食用。” “谁要是敢漏税一律按暴民处置,大伙没有办法这才远赴外地去打猎。” 得知事情原委,范信眉头紧皱道。 “私自征收暴税已经触犯律法,你们没有向朝廷反应过吗?” 朝廷每年都会派出大量的巡查御史和采访使巡视各地,幽州是北关重镇御史台不可能会忽略掉这个地方。 不提还好,一提老者憋了一肚子气冷哼道。 “没用,周围几个村子联名告过,上面答应会调查幽州刺史,结果方千没事,告状的人全被抓了起来。” “那位大官跟我们说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 “混账,哪个王八蛋这么说的?”范信满脸怒容道。 他这一发怒不要紧,身上自带的威严却让几个猎户大感震惊。 回过神来范信咳嗽一声:“在下平日读书惯了,不自觉沾染上一些当官的毛病。” 几个猎户齐齐松口气,笑着说道:“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伱也是个朝廷大官呢。” (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而已。”范信干笑两声。 接下来的路程由于要保持安静,因此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在茫茫雪林里向山岗行去。 大概天色擦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从雪林里钻出来,东倒西歪的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谢天谢地,总算出来了。”老者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冒着白色雾气道。 “是啊,今年咱们能过个好节了。”程柱子跟着附和道。 众人短暂的休息后,老者走到范信面前递给他一件毛皮。 “书生,幽州不比洛阳,这里贼拉拉的冷,你自己去小连子村吧,往前面走二里就是。” 范信也没客气,接过兽皮套在身上感激的拱拱手。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诸位一路保重!” 临走前,范信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蛋,从内袋里摸出半块银制鱼符悄悄塞进她的手里,小声道。 “把牌牌收好,若是遇见欺负你们的坏蛋就把它亮出来。” “阿兄保证幽州境内没有一个人敢伤害你们!” “阿兄,你说得是真的吗?”小女孩眨着大眼睛问道。 “当然,除非他不想活了!”范信笑了笑。 “记住除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就不灵了。” 小女孩重重点下小脑袋:“囡囡知道了。” 交待小女孩几句后,范信起身向小连子村走去,时隔多年他终于要见到自己的“爹娘”了。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程柱子看向女儿道。 “小楠,书生跟你说什么了?” 小女孩的脑袋跟拨浪鼓似的:“什么也没说啊。” “你!” “好了,赶紧出发吧,家里人还等着呢。”老者沉声道。 一行人整理好毛皮后趁着夜色向大王村赶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村时,四周的林子里忽然窜出几十名手持火把的衙役。 看到这一幕,几个猎户大叫一声不好就要赶牛车跑,结果被衙役堵住了去路。 “哈哈哈,本官一猜你们就得绕道关卡从小连子山翻下来,果不其然被猜中了。” 话音落地,一名尖嘴猴腮的县令披着皮裘走出来对着众人冷笑道。 老者脸上变幻个不停,最终一脸苦笑的抱抱拳。 “张县令,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生路,以后逢年过年必有孝敬递上。” “高抬贵手?”张县令冷着脸道:“少跟本官扯些没用的,你们擅自偷运猎物进入幽州境内,已经触犯了王法,按律应该全部处死。” “念在你们是本县乡亲的份上,只要尔等缴纳五百贯罚款,再把毛皮和肥猪送到县衙,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如何?” 猎户们一听要交五百贯罚铜,全都怒了。 “张县令,你这不是明抢吗?俺们连地都没有哪来的钱交罚铜?” “没钱就全部给我带回去!”张县令不耐烦的挥下袖子。 “来呀,把这些抗税的暴民给我关进大狱去,通知他们的家人前来缴纳罚铜。” “遵令!” 几名衙役狞笑一声冲向了猎户…… 第112章 这件袍子是谁给你的? 在衙役面前几个猎户毫无反抗之力,连推带搡的押去了县衙。 “明府,这些毛皮和肥猪怎么办?”属下问道。 张县令翻翻白眼:“还用说嘛,当然是孝敬给方刺史了。” 就在昌平县令押着猎户满载而归时,范信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小连子村。 记忆中他的家住在村西头,是两间黄泥土坯房。 家中有二老和一个大一岁的姐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嫁人了。 近乡情更怯,范信虽说是后来者,但心中缭绕的那股思念却是怎么都挥散不去。 上次匆匆一别已是数年之前了啊。 “小伙子,你找谁啊?”一位满身补丁的驼背老者好奇问道。 “您是卖豆腐的常伯?”范信一怔,试探性问道。 “你是哪位啊,咋瞅着眼熟呢?”常伯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常伯,我是老范家的二娃啊,你不认识我了?” “啊,伱是二娃啊。” 听说是范家二郎,常伯上下打量一番范信。 见他穿着毛皮兽衣,里面套了一件棉袍顿时皱起眉头。 “我听人说你在外面当了大老爷,怎么穿成这样回来了?” “是不是贪赃枉法被朝廷把官给撸了?” 范信…… 告别老头后范信凭借记忆来到村西头一座破败的黄泥坯房前。 由于正值天黑时分,里面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透过窗户隐约可见两道人影盘腿坐在炕桌前吃饭。 “他爹,别等了,信儿在外当官忙的很,不可能回来了。” “唉,不回来倒是捎封信啊,这么多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哪天我要是死在炕上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胡说什么,赶紧吃,明天我再去村正家问问有信儿的消息没有。” 范信站在院子里,心中久久难以平息。 自责。 愧疚。 以及深深地思念…… 这时厢房门推开,一名穿着灰步棉袄的年轻女子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院中站着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子小心翼翼问道。 “公子,你找谁?” 看着眼前的亲人,范信强忍着心中酸楚微笑道。 “阿姐,我是范信。” “啊,你是小信!”女子惊呼一声,紧紧的盯着范信,美眸中有着不敢相信之色。 她做梦都没想到了无音讯多年的阿弟竟然回来了。 下一刻,她扔掉盘子猛地闯进屋子激动道。 “爹,娘,你们快看看阿弟回来了!” “什么!信儿回来了?”骤然听见儿子回来了,两位老人连忙穿上鞋子向门外跑去。 当他们看清院中之人果然是范信时都是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儿子。 “信儿,真的是你吗?”周氏擦了擦眼泪颤声道。 范信撩起衣袍双膝跪在雪地上低着头道。 “孩儿不孝,回来看望爹和娘了!” “信儿!” “阿弟!” 两个女人忍不住悲呼一声扑上前将范信抱在怀里大哭起来,看的范中华不停擦眼泪。 有那么一瞬间范信突然感谢暗杀自己的人,若不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机会回来看望二老。 良久。 范中华皱着眉头道:“好了,信儿刚回来,赶紧让他进屋暖和暖和。” ( “对对对,你看我都乐昏头了。”周氏松开范信擦擦眼泪对范信道。 “你先上炕坐会,娘给你炒盘鸡蛋大过节的不能缺了荤腥。” 说完和范小兰挎着耳朵筐去了隔壁,看意思好像是去借鸡蛋和猪油了。 父子二人走到炕桌前坐下,范中华犹豫了一下道。 “信儿,我听村正说你在一个叫武水县的地方当了大老爷,这些年还好吧。” 范中华是个心细的人,见儿子衣服寒酸空着手回来,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官被朝廷撸了。 心中虽然失望至极,但还是委婉的问了一句。 范信感慨的点点头:“不瞒父亲儿子已不是武水县令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范中华的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故作坚强道。 “没事,官丢就丢了,过两天我去求求你姐夫让他在县衙给你安排个小吏的职位。” “再怎么说也是吃公家饭,总比种地强。” 范信看得出来当不上县令对父亲的打击非常大。 可他目前没办法表明身份,一旦自己回家的消息让杀手知道难保不会把两位老人牵扯进去。 所以他只能硬起心肠等待朝廷找到自己。 只有护卫到位他才敢暴露自己堂堂正四品大员的身份! 年夜饭非常丰盛,一盘油汪汪的炒鸡蛋,还有半块水煮豆腐,每人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糙米饭,一家人吃的格外香。 次日一早,范信见家中米缸空了想想脱掉身上的棉袍交给范小兰。 “阿姐,你把这件袍子拿去城里当了,换点粳米和猪肉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这不行,当了衣服你穿啥?”范小兰拒绝道。 “你用卖衣服的钱扯点棉布再给我做一身就行。” 这件衣服采用的是上等江南丝绸,按做工和材质算估计能卖不少钱,大不了过几天再赎回来就是。 范小兰想想也是,让父亲借辆牛车两人去了城里。 在大街边找到一家名叫三元开泰的当铺,掌柜是个老头。 “老掌柜,俺这有件袍子你给看看值多少钱?” “拿来吧。” 老掌柜看了一眼两人的穿着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件破烂货。 可当他看清包裹里面的袍子时差点没瘫坐在地上,心里砰砰直跳。 心里一个劲惊呼发财了,发财了! 开当铺这么多年他别的本事没有,就这副眼力厉害。 袍子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皇家御用之物,除了亲王级别,连国公都没有资格穿这种袍子。 可以说这是一件有钱都没有资格穿的袍子,价格最少十万贯以上! 一念至此,他强忍着内心激动道。 “虫皮鼠咬,光杆无毛,破皮烂袄一件,十贯钱!” “十贯钱?”范中华和女儿大吃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范信的衣服这么值钱,都快赶上种五年地了。” 见两人一脸震惊,老掌柜也觉着自己压太狠了。 “罢了,多给你们一百文,再不当就去别家吧。” “别,我们当!”范中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把钱捂在手中跟女儿高兴的离去。 目送两人离开,老掌柜微微一笑穿上袍子向大街走去。 不料刚一出门,两名内卫便把尖刀顶在他的腰上,声音阴冷道。 “你身上这件紫金王袍是谁当给你的?” “说出来,否则死!” “二位爷饶命,袍子是一位男子送来的,小人不知他是偷来的啊!” “男子?” “莫非是范……” 两名内卫对视一眼,眼中涌动着狂喜之色…… 第113章 你让朝廷罢免了? 内卫府为了赶在期限到来前找到范信,出动大量人力前往各道州府县暗查。 没想到这种好运竟然降临在他们幽州内卫身上。 不难想象塘报一旦报到朝廷,驻守在幽州的内卫至少人人官升一级。 强行压下心中喜悦,牛栏山阴着脸看向老掌柜。 “那名男子多大年纪,住在什么地方?” 老头欲哭无泪道:“二位爷,小人是开当铺的哪里认识他们啊?” “嗯?” 牛栏山眉头一皱,尖刀扎入老头的肌肤,后者赶紧改口道。 “我想起来了,那位男子四旬左右好像和闺女去买棉布了。” “买棉布?” 两名内卫对视一眼,另一名叫做杜康的瘦子冷哼一声。 “带我们去认下人,找到后自然会放了你。” “是是是,小人关上门这就带你们去认人。” 说完老掌柜就要锁门,却听见廋子冷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把袍子脱下来?这件衣服普天之下有资格穿的不超过五个人,伱也不怕满门抄斩?” “小老儿糊涂,马上就脱!”老掌柜暗叫一声倒霉脱下袍子。 早知道袍子被官府盯上了,他说什么也得避着点人啊。 现在好了,赔了十贯钱不说小命都快没了。 关上店门,三人沿着大街寻找起来,路过绸缎庄的时候进去瞅一眼,确定没有父女二人的踪迹后再去下一家。 直到太阳落山时,他们才在一家布庄门口见到准备回家的父女二人。 “二位爷,袍子就是他们送来的,你们快上去抓人啊!”老掌柜神情激动道。 “闭嘴!” 牛栏山恶狠狠瞪了老头一眼,转过身对杜康道。 “不要惊动他们,先跟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事关范信下落,他们不敢有半点马虎。 很快,牛车缓缓转动车轱辘向城外行去。 见状,三人跳上马车暗中尾随一路跟着离开幽州城。 在官道上行驶了两个时辰后,牛车一拐进入小连子村停在村西头一间黄泥坯房前。 门板打开,一名白衣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样貌不是范信还是何人! “天呐,范少卿真在这里,老牛我们要发达了!”确定出来的人是范信,杜康狠狠的拍下车厢狂喜道。 “嘘,小点声。”牛栏山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 “你立即撰写密折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洛阳,告诉太后我们找到范信的下落了!” “好,我留下来暗中保护范少卿和他的家人。” “至于当铺老头……”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拔出尖刀插进老掌柜的胸口。 范信的踪迹是大唐最高机密,不允许出现半点意外,所以他们只有杀人灭口一个选择。 将老头的尸体塞进车厢,杜康赶着马车离开了小连子村。 就在内卫带着找到范信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速度赶往洛阳时,小院里则正在忙着往家里搬东西。 “小信,没想到你的棉袍这么值钱,足足当了十贯钱!”范小兰坐在车辕上擦着香汗道。 ( “是啊,把为父吓了一跳。”范中华笑呵呵的说道。 对于这件衣服的来源他并没有怀疑,好歹也是当过县令的人一两件值钱的衣服还是有的。 看着满脸笑容的家人,范信眼角抽了一下。 该死的奸商,这么好的料子居然只给十贯钱也不怕折寿。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要老头还在大唐衣服早晚会回到他的手中。 “对了阿姐,姐夫是干啥的?”回来都一天了他连姐夫的面都没见过,心中感到有些好奇。 提起自家男人,范小兰俏脸上的笑容一滞强颜欢笑道。 “你姐夫在昌平县担任县尉是咱们十里八村最有出息的人,过几天阿姐让他给你找个书吏的职位干干。” 范信堂堂四品大员自然不会把一个书吏看在眼里,碍于姐姐的感受他笑着说了声好。 搬完东西周氏也把饭菜做好了,一家人刚要坐下吃饭一个头戴狗皮帽,双手拢在袖子里的男子走进屋。 看见范信和满桌子的饭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铁权你咋来了,快坐下吃口热乎饭。”范中华显然认识男子,热情的招呼道。 “算了范兄,俺爹和程柱子他们被张县令那个狗官给抓起来了,每人索要八十贯铜钱。” “不然就按照暴民处死,俺寻思着您女婿是昌平县尉,能不能请他给求个情?” 换成以前范中华自然答应,可现在一脸为难之色。 “铁权兄弟,不是俺们不帮你,俺家女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想要找他办点事太难了。” 想起自家女婿的变化,周氏摇头叹息道,以前多好的一个小伙咋当上官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砰! 范中华一掌拍在桌子上阴着脸道。 “不行,人命关天,我就不信谭岳这个县尉半点情面都不讲。”说着戴上狗皮帽子向外走去。 范信不放心跟了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姐夫是不是陈世美。 由于村子里的牛不愿意出村,范信三人只好步行前往昌平县。 “爹,连个马车都没有,咱们明天再去吧。”范信紧了紧衣服道。 不料话刚落,一辆豪华马车缓缓停在几人面前。 “几位,捎你们一段啊?”牛栏山笑着说道。 范中华瞪了儿子一眼,看意思好像再说怎么没有。 很快,一行人来到昌平县城,看着黑漆漆的店铺,范信说道。 “爹,都打烊了。” 砰砰砰! 漆黑的店铺顿时亮起烛光,整条街所有店铺全都打开门,一群伙计笑着招呼道。 “客官,店铺没打烊你们想买啥都有。” 范信深深看了一眼热情的伙计,挑了二斤猪肉跟父亲去姐夫家。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看见范信穿着寒酸,谭岳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 “我说范信,你这官当得也不行呀,咋还让朝廷给罢免了呢?” “看看姐夫我,以三十岁的年纪位列昌平县尉,放眼十里八村哪个人能有我这般成就?” “以后跟姐夫学学,别的不说,让你升到正九品还是有希望的。” 眼见女婿吹嘘的毛病犯了,范中华沉声道。 “这事以后再说,大王村的人让张县令抓了,你给想想办法。” 第114章 本官要负荆请罪! 谭岳放下茶杯,对着范中华道:“泰山大人,不是小婿不愿意帮这个忙,而是大王村犯的罪行太大了。” “方刺史再三强调要按数交税,结果这帮刁民偏偏顶风作案。” “张县令说了不交齐五百贯罚铜谁也别想回家!” “您说小婿这会儿去求情不是等着挨骂吗?” “人命关天,大王村还指望这些猎户养活呢,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范中华瞥了一眼蹲在门口的铁权语气中有些无奈。 要是换成以前女婿会上赶着帮忙,自从当上县尉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找他办点事处处要拿捏一番。 果然,谭岳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要说招倒是有一个,张县令喜欢古董,铁权家不是有一副王羲之的字帖吗,把他拿出来献上去保证能把人赎出来。” 听说要自家的镇宅之宝,铁权顿时急了起身道。 “二毛,字帖是祖上传下来的,交给官府俺没法向祖宗交待啊!” 谭岳重重拍了下桌子:“是传家宝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还有,以后少叫二毛,二毛也是你能叫的?” “本官什么身份,你又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看到铁权被女婿训得面红耳赤,范中华叹了口气。 “铁权,别管传家宝了,先把伱爹和柱子他们赎出来再说。” “知道了范兄,俺明天就回家拿传家宝去。” 见铁权愿意拿出传家宝,范中华起身穿上棉袍说道。 “趁张县令还没睡,咱们早点去把铁叔他们赎出来,省着关在大狱里遭罪。” 不想谭岳干笑一声搓了搓手指。 “泰山大人,找张县令办事少不了要挨顿训,您看小婿这一份是不是也给了……” 谭岳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范中华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闻言冷哼一声。 “放心,回去后少不了你那一份!” “得,小婿这就带你们去见张县令。” 谭岳换上衣服,一行人坐着马车向县衙行去。 由于距离不远,没用上半刻钟马车便来到了昌平县衙。 令人意外的是县衙门口站着不少手持火把的官差。 看到谭岳来了,其中一名李姓捕头迎上来道。 “卑职见过谭县尉。” “老三,怎么回事,大晚上守这么多人干什么?”谭岳扫了一眼戒备森严的大门皱眉道。 李捕头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刚才刺史府来信了,为了震慑刁民以正法纪,特命咱们县杀了大王村的村民!” “子时三刻一到他们就该上路了。” 此话一出,谭岳还没觉着什么,铁权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道:“完了,俺爹要被砍头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只是打了两只野味啊……” 看到这一幕,范中华于心不忍把他扶起来。 “你先别急,一会让谭岳去找张县令求求情,事情没准还有转机。” 说完看向自家女婿:“你是昌平县尉,救人的事全靠你了。” ( “小婿试试吧。”谭岳苦笑道,实际上心里没抱半点希望。 如果案子仅限于昌平县,他或许能把人捞出来,可典刑命令是刺史府下的,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否则谁都救不了大王村的村民。 “看来自己要白忙活一趟了啊。”谭岳暗暗想道。 …… 昌平县衙,书房。 张县令坐在书案前身穿素服,手持朱砂红笔正看着勾决名册上的名字。 上面一共有九人,全部都是大王村的村民,其中还有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一帮贱骨头,让你们破财消灾不愿意。” “现在好了有钱也没命花了!”张县令冷哼一声将毛笔蘸入朱砂墨中准备勾决犯人。 官场行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对外公开的一般会等到秋后处决。 而一些见不得光的则在晚上子时三刻杀掉,以防引起变数。 所以接到刺史府命令那一刻,他就换上了素服打算连夜把麻烦解决掉。 相比勒索钱财他更害怕得罪方千那个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就在毛笔即将落在程小楠的名字上时,房门突然打开一名狱卒快步走进来。 “启禀明府,大王村的小女孩让卑职把这块牌子交给您。” “说只要您要看完牌子肯定会放她们出去。” “哼,真是没长脑子连小女孩的话都信。” “这普天之下有什么牌子能比刺史府的命令还好使?” “拿来本官看看。”张县令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卑职遵命!” 狱卒按照吩咐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半块银制鱼符。 在烛光的照耀下,鱼符散发着耀眼的银芒。 啪嚓! 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稀碎,张县令猛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鱼符。 在大唐,鱼符是身份的象征,只有七品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佩戴铜制鱼符。 而眼前这枚银制鱼符则比铜制鱼符更加稀有。 一般佩戴的人都是封疆大吏和六部主官。 如今却出现在小女孩手里,岂不是说她背后有一位至少五品以上的朝廷大官? 一想到自己差点把一位封疆大吏的亲人给勾决了,张县令的脑门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明府,犯人还要不要拉出去砍了?” 张县令回头看看狱卒,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大吼道。 “砍什么砍,还不赶紧带本官去大狱把那位小姑奶奶给接出来!” “都怪你们这些小吏,害得本官险些冤枉了良民!” 虽然不知小姑娘是怎么得到银制鱼符的,但直觉告诉他要是不把那位小姑奶奶接出来。 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狱卒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县令发这么大火,吓得撒腿就往外跑唯恐耽误了大事。 两人骑着快马一路来到大狱,张县令二话不说直奔大狱,临进门前忽地停下脚步脱掉身上的官服。 “去给本官拿来一捆荆条,我要当面向程小楠小姐请罪。” “明府,您要向一个刁民请罪?”狱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刁民?”张县令冷冷一笑:“你见过亲人是五品以上大官的刁民吗?” “那叫贵戚!” “少废话,赶紧去准备家伙,再晚片刻本官扒了你的皮!” 第115章 你姐夫是最有本事的人。 昌平大狱,牢房。 此时的这里气氛极为凝重,得知子时三刻要被处斩后,所有猎户都不说话了。 良久。 铁姓老者开口道:“囡囡,刚才你给孙县令送的什么东西?” 银制鱼符只有少数朝廷大官才有,因此他们并没有见过那东西。 小女孩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阿兄只说遇见坏人把它亮出来就行了。” “还说不管是谁看见它都不敢再欺负我们。” 听到这番话老者失望的摇摇头,他还以为是什么救命的东西,原来是范仁言糊弄小丫头的话。 当初救人时他特意留心过,范仁言没有任何显贵的地方,更不可能是微服私访的朝廷大官。 看穿着打扮充其量也就是个寒窗苦读的穷书生。 指望这样的人救大家出狱,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 “小楠,你被那家伙骗了,他穿的衣服连咱们都不如,有什么能耐救大家出去?”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作为一个过来人,程柱子实在不忍心女儿抱着希望死去。 “是啊小丫头,读书人花花肠子最多,伱还是认命吧。” “摊上这样的狗官咱们恐怕活不过今晚了。”其它几个猎户跟着说道。 然而无论大伙怎么说,程小楠始终相信那位温和的阿兄没有骗自己。 他既然说牌牌有用,那肯定能救自己的性命。 见状,众人叹息一声闭上眼睛等待子时三刻的到来。 半柱香后,漆黑的走廊里忽然亮起火光,两名狱卒拎着食盒走过来,敲了敲铁栏。 “抓紧把饭吃了,然后好上路!”说罢,将九碗白米饭摆在地上,上面各放着一个鸡屁股。 看到断头饭,一位猎户哭着跑到铁栏前大叫道。 “官爷,我们冤呐!” “进来的哪个不喊冤,赶紧吃饭,再敢哀嚎老子抽死你!” “官爷……” 眼见猎户抓着差服不放,狱卒眼中凶光一闪拔出鞭子就欲抽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大喝声在甬道响起。 “住手!” “张县令,您这是?”看见孙县令背着一捆荆条走过来,狱卒收起鞭子,眼中带着一丝迷惑。 来到近前,张县令二话不说照着狱卒的脸就是两个耳光。 “本官平日再三告诫你们,官吏者一定爱护治下的百姓,绝不能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 “可你们倒好动不动就掏出鞭子抽打百姓,知不知罪?” 狱卒捂着脸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张县令会说出这番话来。 这还是那个雁过拔毛,贪财如命的张公鸡吗? “还不滚到一边去!”狠狠瞪了狱卒一眼,张县令满脸笑容的来到小女孩面前,拿出那块银制鱼符。 “小姑娘,本官问你和这半块鱼符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程小楠接过鱼符想了想稚声道:“阿兄临走前说遇到欺负我的人只要亮出这块牌子就行了。” “整个幽州没有一个人敢伤害我们除非他不想活了。” 听到这番话张县令顿时激动起来,错不了,这个叫小楠的女孩一定和那位大官有着特殊的关系。 ( 而且从对方的话中不难听出,品级至少在四品以上,否则也就不会说出整个幽州四个字了。 这些年自己正愁没有靠山提携,眼下这不是机会来了吗? 一念至此,张县令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了。 “你阿兄说得对,有这块鱼符在幽州确实没有人能伤害你们。” “来呀,给本官的干妹妹和大王村的父老乡亲解开脚镣。”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怎能如此残暴呢?” 几个狱卒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开口劝道:“明府,这些人可是刺史府要杀的,把人放了咱们承担不起啊。” 孙县令没好气道:“愚蠢,你们不会上街抓几个乞丐充数吗?” “是是是,还是明府想的周到。”几个狱卒点头哈腰的离开了大狱。 等大狱安静下来,张县令正要打听一番鱼符主人的信息,一名衙役跑过来抱拳道。 “启禀明府,谭县尉在大厅求见,好像有事。” “谭岳?”张县令皱起眉头想了一下,对小女孩说道。 “妹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会你们先去后衙休息片刻,待本官接待完谭县尉,咱们去泰丰楼大吃一顿。” “明天由官府派车送你们回家。”说完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走出大狱。 静! 整个牢房安静的可怕,所有猎户都呆呆的看着小女孩,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小楠居然说得是真的,那块牌子真能救他们的性命。 更没想到那个年轻书生的身份竟然如此之高。 高到连堂堂七品县令都负荆请罪的地步。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谁? “我记得他好像是小连子村的吧,咱们拎点东西去看望一下?”程柱子问道。 老者摆摆手:“算了,既然范公子没有向我们透露身份,大伙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等时机到了再一起去小连子村感谢,啧啧,老朽向来对这双眼睛引以为傲,没成想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 县衙大厅。 谭岳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色极为凝重。 这件案子和平常不一样,是刺史府要杀人,漫说是他就是张县令也不敢私自放人。 他之所以带岳父和范信进来,无非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表明自己尽力了。 沉思少许他对着范中华开口道:“泰山大人,这件案子是刺史府定的,想要救人难如登天,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见众人一副凝重的表情,范信笑着宽慰道。 “姐夫言重了,幽州是法治之地,昌平县不敢胡乱杀人。”有自己的鱼符在他相信幽州官府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谭岳正因为不顺感到挫败呢,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 “你一个被撸掉官职的人懂什么,在幽州方刺史最大,他想杀的人谁敢出手相救?” “难怪你在官场上混不下去,遇事想的也太简单了。” “过几天来县衙先当个小吏,好好跟姐夫学学。” 范中华赞同的点点头:“信儿,你姐夫能在三十岁的年纪当上正九品县尉,可以说是咱们十里八村最有能耐的人。” “你跟他学点本事没坏处。” 说话间门外响起嘹亮的唱名声。 “张县令到!” 第116章 八百里加急,抵达洛阳! “都赶紧起来迎接张县令。”谭岳朝众人使个眼色,自己迎了上去。 “下官参见张县令,深夜打扰您休息实在惭愧的很。” 结果一抬头差点没气死,只见大伙都站着,唯独范信一个人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能成什么大气候!”谭岳暗骂一声低喝道。 “范信,本县明府驾到还不赶紧起身见礼!” “算了,不必多礼都坐下吧。”张县令看了一眼范信自顾自坐在主位上,目光看向谭岳。 “老谭,大半夜的你找本县有什么事?” 见岳父一行人看着自己,谭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实不相瞒下官这次来是向您求情的,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大王村百姓一马?”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县令,大王村一案涉及到刺史府,此时求情他怕会惹怒张县令。 范中华和铁权也是一脸紧张的表情,大王村九条人命能否活过今晚全看张县令一句话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张县令笑着说道。 “就这事啊,本官还以为什么大案呢。” “你们放心明天一早本官就会派车送大王村的父老乡亲回村,保证耽误不了午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尤其是谭岳更是一脸不敢相信。 身为县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案情的复杂性。 想要在刺史府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出几乎不可能。 他甚至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张县令竟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二话不说就把人放了。 而且还亲自派出马车把人送回大王村。 这份面子! 这份情宜! 这份看重,不得不说让人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声音颤抖道:“张县令,您是说不杀大王村的百姓了?” “不杀了。”张县令感慨连连道:“份量摆在这里,本官不能不给面子啊。” “刺史府那边只能想办法应对了!” 听到这里谭岳再也忍不住了,堂堂一县之尊竟然为了顾全他的面子,不惜得罪刺史府。 这怎能不让人不感动? “明府这份情意令下官佩服万分,他日必效犬马之劳,告退!” 说完带着范信父子和铁权离开大厅,他相信以张县令的身份还不至于诓骗自己。 既然说放人肯定会把人平安送到大王村。 望着几人的背影,张县令一脸莫名奇妙的看向长随。 “本官为了巴结程小楠的阿兄选择放人,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谭县尉可能是个性情中人吧,被您的无私举动感动到了。” “算了,不管他了,本官得陪干妹妹去泰丰楼享用酒宴去了。” “记住,一会给每人送二百贯的铜钱,表示一下本官的心意。” 另一边,从县衙出来后谭岳意气风发的整理一下袖子,傲然道。 “范信,看到没有,这就是一个九品县尉的份量!” ( “只要我发话甭管多复杂的案子,张县令都得给我把人放了!” “以后跟姐夫学着点,高了不敢说二十年内保你一个九品官还是能办到的!” “是啊,二郎,伱姐夫太有本事了,随口一句话就救了俺们村九条人命,这可不是读几本书就能做到的。”铁权一脸感慨的说道。 “还不谢谢你姐夫提拔?”范中华捅咕一下儿子。 范信苦笑一声,冲着趾高气昂的谭岳拱拱手。 “如此就多谢姐夫提携了。” “嗯,算你还懂事,过两天来衙门上差吧,先从税吏干起。” 说着踏上马车扬长而去,从始至终都没让父子二人去他家住一宿。 范中华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们回村。” 回去的路上,那驾豪华马车再次出现载着父子二人向小连子村走去。 望着幽暗的山林,范中华语重心长道。 “信儿,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从一个七品县令沦为庶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说实话为父也不是滋味,但人呐得往前看,官职没了就没了从税吏干起也挺好。” “等过两年稳定下来了,再娶一房媳妇给爹生几个大胖孙子,咱家也就没啥遗憾了。” “你姐夫那人尖酸刻薄势利眼,有时候说话比较难听,在他手底下当差忍忍就过去了。” “听见没有?” 范信笑着点点头:“知道了爹,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当周氏和范小兰听说谭岳只用一句话就救了九条人命时皆是露出复杂的神色。 不过当着范信的面她们什么也没敢说,唯恐刺激到范信。 睡觉前范信去了一趟茅房路过窗外时听见周氏叹口气。 “他爹,要不把家里的楠木棺材卖了吧,凑点钱让信儿重新参加科举考试。” “他姐夫生性刻薄,在其手下当差不是长久之计。” “行,我明天去集市上找买家,你先别跟信儿说,他性子刚烈怕是接受不了。” “知道了,睡吧。” 范信仰望天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了屋里。 半晌后又捂着肚子匆匆跑向茅厕…… …… 洛阳,御道。 把守城门的卫士刚打开城门便看见远处奔来数十道铁骑,吓得赶紧列阵迎敌。 直到他们看见铁骑背上插的红翎旗帜时才松了口气。 “快!把路让开,幽州有八百里加急密报传来!” 话音落地。 数十道铁骑嗖的一声穿过城门向内城奔去。 来到宫门前,数十名红翎铁骑猛地一拽缰绳,马前蹄腾空而起。 为首者指着部下道。 “你去凤阁!” “你去鸾台!” “你去皇宫!” “你去兵部!” “你去上阳宫大殿,告诉太后,六部九卿以及二十四司衙门,就说范信找到了!” 数十名红翎铁骑一抱拳:“末将遵命!” 下一刻。 数十匹战马沿着各自方向而去。 驾! 驾! 一路来到上阳宫大殿,红翎信使跳下战马向大殿狂奔而去。 嘹亮的声音响彻在上阳宫大殿上空久久不息。 “报!幽州八百里加急,范信找到了! 第117章 史无前例,赏! “你说什么!范信找到了?”驻守殿门前的耿总管不敢相信的问道。 红翎信使嘴唇干裂的点了点头:“幽州八百里急报,在小连子村发现了范信的踪迹。” 确定找到范信,耿总管连忙指挥几名千牛卫扶起红翎信使,自己一路向大殿内狂奔去。 “太后,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呀!” 武则天示意众臣暂缓商议朝政,看着耿总管笑道。 “什么好消息让你这般失态?” “回太后,幽州传来消息找到范少卿的下落了,红翎信使就在殿外等候!” 武则天笑容一滞猛地起身,神情激动道。 “快让信使进来!” “是,太后!”耿总管躬身一礼,扯着嗓子尖声道。 “太后有旨,宣红翎信使觐见!” “太后有旨,宣红翎信使觐见!” 在侍卫嘹亮的传唱中,一名满头大汗的红翎信使被人搀扶进来。 刚一进殿武则天便迫不及待问道:“本宫问你范信现在何处?” 昨晚她还在想是不是苍天不愿让自己登基称帝,所以才带走了范信这位肱骨虎臣。 没想到早朝一开始就听到了这番好消息。 红翎信使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封密报喘着粗气道。 “回禀太后,幽州内卫发现范信时,他正在昌平县小连子山的家中。” “根据观察其身上没有受伤的迹象!” 武则天一怔,随即龙颜大悦:“好好好,果然是福星,连从山崖上坠落都没有受伤,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害他?” “传令下去幽州内卫寻找有功,全部官升一级,赏良田十亩!” 众臣面面相视,不情愿的山呼海啸道:“太后英明!” “不过……”红翎信使欲言又止。 “有话但讲无妨,本宫恕伱无罪!”武则天一脸笑意的说道。 “不过据内卫说范信家似乎过得非常艰难,为了给范信做顿好吃的,其母不惜深夜出去借了几个鸡蛋。” “范信不忍双亲和姐姐受苦,连身上唯一值钱的棉袍都当了。” 听到这番话大殿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红翎信使,眼中有着惊讶之色。 堂堂正四品千牛卫中郎将,大理寺少卿,平北伯。 为了给家里改善生活竟然连身上的衣服都当了。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若非是范信他们甚至以为是假消息。 和众臣不一样,武则天则是感慨万分。 她没想到范信宁可当掉衣服,也不愿意利用手中权势给家里谋取利益。 这份清廉。 这份操守。 这份忠贞,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能比? 一念至此,武则天缓缓起身,面向众臣说道。 “范信今年不过二旬,正是怒马鲜衣意气风发的时刻。” “他本可以和长安那些高官一样,醉生梦死奢侈成风。” “然而他并没有,一个堂堂四品高官孝敬双亲居然要当掉衣服。” “诸位爱卿啊,你们不觉着这有些酸楚吗?” ( “臣等汗颜!”众臣躬身大拜齐声说道。 “知道汗颜就好。”武则天点点头直起腰威严道。 “上官婉儿拟旨,大理寺少卿范信在任期间清正廉洁,功勋卓着,特赏上等江南锦绣棉袍八件,丝绒锦靴八双。” “其父范中华教化有功特册封为五品昌平县男,其母周氏抚育甚伟特晋五品县君夫人,亲姐范小兰破例提拔为正六品敕命夫人。” 说到这武则天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此外范家不宽裕,再赏贡米三百石,御酒二十坛耕牛十头,壮马一匹,忠良世家牌匾一块!” “命太平公主,右卫大将军薛怀义率三千卫士亲自送到范家。” “交接完毕立即前往黑沙城与突厥人谈判借兵围剿契丹一事,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大声道。 由于出使突厥是一件大事,因此散朝后文武百官并没有回家,而是跟随武则天来到应天门。 此时的这里三军云集,长枪林立,全都穿着厚重的铠甲。 见君臣走出城门,为首的太平公主和薛怀义当即单膝跪地大声道。 “臣参见太后娘娘,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随其后的是三千卫士:“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军平身!” “谢太后!” 待众军从雪地上站起来,武则天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替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温和道。 “此次出使突厥道路艰险,切记不能由着性子来,有什么难处可以问问范信。” “他虽然年轻,但胆识和智慧却无人能及,关键时刻能帮你的大帮。” 自从薛绍死在狱中后,太平公主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闻言俏脸苍白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母后,儿臣会以国事为重的。” “嗯,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和范信接触一下,他现在还没有婚配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武则天叮嘱了两句,凤目转向愤愤不平的薛怀义。 “你也是,遇事一定要冷静,千万别莽撞。” “太后放心,臣三岁练习铁砂掌,十岁下油锅,二十岁时一手胸口碎大石早已炉火纯青。” “区区几个突厥人还没被贫僧放在眼里!他们要是敢造次,小僧只要释放一次大威天龙足以让他们灭种!”薛怀义不以为意的说道。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突厥放在眼里。 见状,武则天无奈的摇摇头:“好了,你们该出发去幽州了!” “太后保重,臣等这就去了!”太平公主和薛怀义躬身一礼,各自钻入马车。 很快,三千卫队在悠扬的牛角号声中缓缓离开应天门向远处而去。 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狄仁杰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范家不过是一介小户,太后却让当朝镇国公主去送赏赐,翻遍史册也没有这种特例啊。” “莫非您是想把太平公主嫁给范信?” 武则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骂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老狐狸。” “不错,像范信这种股骨虎将自然不能肥水流到外人田。” “突厥一行必然艰险重重,你不觉着这是两人磨合的好机会吗?” 君臣四目相对。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118章 你们村出贵人了! 出使卫队离开洛阳后,薛怀义换上高头大马来到太平公主马车前敲了敲车厢。 “殿下,小僧看你面色憔悴特意命人在樊楼订了一份上等酒菜,您可愿意尝尝?” 帘子掀开,露出太平公主那张精致的脸庞。 “多谢薛大师,你还是自己吃吧,本宫什么都吃不下。” “这样啊……”薛怀义眼珠转了转,突然指着一名卫士大喝道。 “你们几个骑马去前面的农户家里抓两只老母鸡来给殿下熬鸡汤,听见没有?” “是!”几名卫士一抱拳策马离去。 见薛怀义对自己如此关心,太平公主心中阵阵感动,感激道。 “劳烦薛大师采购膳食,本宫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哈哈哈,殿下过奖了,区区几顿饭算得了什么。” “只要您想吃就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小僧也能给伱弄来。”薛怀义故作豪迈道。 本来以他面首的身份没必要对太平公主大献殷勤。 但自从得知薛邵死在大狱里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能征服太平公主来个母女通吃,他下半辈子还愁荣华富贵吗? 所以刚一出洛阳他便发动攻势,想要利用优势一举拿下太平公主这个最富有的妙龄公主。 不得不说薛怀义这一招确实管用,眼下薛绍刚刚死,再加上太平公主孤身前往幽州心里难免孤独。 顿时被他这番关心产生了好感,因此破例没有拒绝。 见状薛怀义大手一挥:“来人,给公主殿下的车厢铺上一层柔软的毛皮,再把速度放慢三成!” “这不好吧?母后命令我们尽快赶往幽州小连子村传旨,万一耽误了行程恐怕会引来震怒。”太平公主迟疑道。 “公主殿下多虑了,区区一个范信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路上耽误几天算不了什么。” 薛怀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一个侥幸立过几个小功的官员而已,还真把他当盘菜了。 太平公主想想也是,范信说破天也只是一个四品小官,论身份和地位连薛怀义都不如。 自己确实没必要这么着急赶路,故而同意道。 “也罢,那就先安营扎寨吧,等明天再启程前往幽州……” 就在队伍慢悠悠的向幽州进军时,此时的范家刚刚吃过晌午饭。 “信儿,一会我和你阿姐就不送你去县衙了,俺们得去趟集市。”范中华撂下筷子说道。 范信知道老爹是去卖棺材,也不点破点点头道。 “行,到了县里你们忙去,不用管我。” 三人穿好棉衣后,推开门来到院子里打算去昌平县。 不料一打开院门,村子里突然多出一条集市。 数百名戴着狗皮帽子的摊贩,双手拢在袖子里吆喝着。 在摊位的周围几十名老实巴交的村民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看到范中华一家走过来,招招手说道。 “二娃他爹你说怪不怪,咱们这穷山沟居然多出来一条集市。” ( “看人数比县里的大集都大,这是咋回事啊?” 范中华也是满头雾水,活这么大年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集市开到山沟里。 “你们先等着,我过去看看情况。”他觉着还是过去问问比较好。 在众人的注视中范中华带着范信来到一处收木材的摊位前,客气的拱拱手。 “敢问小兄弟,你们为何不去县里,反而把集市摆到小连子村?” 摊贩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闻言恭敬的笑道。 “不瞒兄台,我们之所以来小连子村摆摊是因为算命先生说此地出了一位大贵人,大伙想要沾沾喜气才来到这里。” “大贵人?” 范中华等人齐齐一愣,他们在小连子村生活几十年了,没听说有什么贵人啊。 难道是县尉谭岳? 想到这里村正试探道:“二娃他爹,该不是你家那位吧?” “我们听说他随便一句话就救了大王村九条人命。” “是啊,咱们十里八村最有出息的就是你家那位了。” “大贵人肯定是他错不了!” 见众人一致认为是自家女婿,范中华苦笑连连。 他没想到大贵人竟然是谭岳那个势利眼, “小兄弟,算命先生说得那位大贵人是我们家的吗?”范中华又问一遍。 摊贩隐晦的看了范信一眼,笑眯眯的点点头。 “自然是你家,算命先生说了这位大贵人将来必将震动整个大唐朝野,成为手揽天下大权的显赫人物。” “故此我们才来宝地沾沾贵气。” 此言一出,包括范中华在内的所有小连子村村民全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谭岳会有这般造化。 先前以为谭岳最多也就是七品县令的高度。 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权倾天下的当朝一品! “二娃他爹呀,你们家要发达了啊。”村正颤声道。 “是啊,难怪连县令都得给面子,敢情是内部得到信了啊。” 说着,众人看向范信恨铁不成钢道。 “二娃,不是大伙说你,看看人家谭岳,再看看你自己。” “好好的一个七品县令硬是让朝廷给撸了,这些年你是咋干的?” “算了,咱们赶紧拿点东西去县里看望一下谭县尉,晚了该挤不进去了。” 望着众人的背影,范信微微一笑对着范中华道。 “爹,你们在这卖吧,我自己去县衙报道。” “那你路上小心点,大伙的话千万别往心里去。”范中华担忧道。 “没事,孩儿根本没放在心上。” 朝两人打声招呼,范信坐上马车向昌平县行去。 途中,车夫摘下帽子抱拳道:“卑职牛栏山参见范少卿。” 寒风吹过袖口中隐隐露出一朵梅花刺青。 范信看了一眼刺青皱眉道:“你们是梅花内卫?” “少卿不必多虑,太后怕有人对您不利特派卑职们暗中保护。” “此外,您家周围已经进驻四个衙门的暗探,后续还有两个卫的军士,保证刺客连您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说话间,马车停在昌平县衙门口,范信跳下马车淡淡道。 “在朝廷卫队到来之前,切记不要透露本官的身份。” “免得引起幽州官府的警觉!”说完走进县衙大门。 第119章 强势收税! “启禀谭县尉,范信在门口求见说是来当差的。”书房里一名衙役抱拳道。 谭岳撂下毛笔淡淡道:“人是空着手来的,还是带着礼物?” “回县尉,是空着手来的。” 听说范信连点礼物都没拿,谭岳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哼,难怪让朝廷撸了,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当什么官。” “让他进来吧。” 衙役躬身应是退出了书房,没一会儿便带着范信走进书房。 “姐夫,按照约定我来上差了,税吏的房间在哪里?” “收税的事先不急。”谭岳笑眯眯道:“当差之前我先教你点规矩。” “规矩?” “不错,幽州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比你们那武水县撒泼尿都能碰到熟人。” “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必须要懂得官场上的规矩。” “而这规矩的第一条就是没有经过上司允许不得随意入座。” 说到这谭岳笑容猛地一收,拍着桌子大喝道。 “给本官起来!我让你坐了吗?” “还有以后少在衙门叫我姐夫,本官乃是朝廷九品命官,伱也配跟我攀亲戚?” “要不是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本官才懒得提携你!” 范信没想到谭岳品级不高,脾气这么大竟然敢跟他拍桌子。 有心想要给个教训,但一想到阿姐又压住了火气。 “既然你不想给差事,大可直说没必要扯什么规矩,告辞!”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见他要走谭岳眼珠子转悠一圈没好气道。 “回来,年轻人连这点气都受不了,将来还怎么位居九品?” “你先坐下,我跟你说说税吏的事。” 范信这次来就是想通过昌平县打入幽州官府的内部,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祸害百姓的。 因此重新坐回位置做出一副倾听状。 谭岳也没卖关子,开口说道:“咱们昌平县地方小不像幽州那样到处都是大人物。” “你只要把北城拖欠三年的税如数收上来,最多半年本官保你当个捕头,如何?” 范信知道谭岳是在故意刁难自己,能在官府面前拖欠三年税赋的存在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过他是来摸底的,并不在意能否把税收上来。 因此点头答应道:“行,给我派几个兄弟带带路,在下这就去北城收税。” “放心,人都给你安排好了。”谭岳微微一笑冲门外喊道。 “钟二,你带范信去城北认认门,切记以他为主!” 名叫钟二的男子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笑道。 “小人保证配合好范兄弟。” 谭岳点点头,对着范信道:“去吧,认认门明天好收税。” “那你先忙,我去北城逛逛。” 目送范信一行人离开,小吏犹豫道:“县尉,范信怎么说也是您的妻弟,让他去北城收税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谭岳收回目光眼神阴冷道:“自从升任县尉,范小兰早已配不上本官,她的兄弟又算个屁。” ( “等过几天搭上云长史的千金,本官会立即休掉范小兰,然后把她们一家通通发配到岭南去,省着让乡亲们戳我的脊梁骨。” 说到最后谭岳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更进一步他只能踹掉范家这个累赘! …… 昌平县大街。 范信在钟二的带领下向城北方向走去,沿途所过之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茶楼酒肆,看客流显然比城南热闹的多。 “兄弟,咱们北城是整个昌平县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权贵最集中的地方。” “想要把税如数收上来必须处处陪着小心,否则一个不好命都没了。” 范信看了一眼钟二说道:“城北这片往年能收上来几成税?” “三成吧。”钟二苦笑道:“就这三成还是我们求求爷爷告祖宗才收上来的。” “小门小户的倒还好说,请他们吃几顿饭再拉拉交情多少能给个面子。” “但那些大户则不然,仗着背后有靠山根本不把咱们这些税吏放在眼里。” “迄今为止已经连续拖欠三年了,一共九万贯铜钱。”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燕来楼门前,钟二指着牌匾道。 “城北拖欠税费的一共三家,其中燕来楼是最大的一家,据说背后靠山是幽州长史云山。” “难怪不交税,原来有从五品大员罩着。”范信轻笑一声,眼中有着冷芒涌动。 在大唐州分三等,上等州无论是人口还是官员的品级都比小州高。 幽州是北方战略重镇,长史的品级如果拿到博州甚至比刺史权柄还重。 因此他们有底气拒绝交税! 见范信明白了事情原委,钟二正要去下一个地方,不料范信突然向燕来楼走去。 吓得他们几个脸都白了。 “兄弟,咱们只是来认认门,你擅自进去收税不要命了啊。” 范信看着上面的人影淡淡道:“来都来了,要是不进去岂不是让人看贬了?” 话落一甩袖袍大步走进燕来楼,钟二等人见状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早知范信如此冲动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接受这趟差事。 现在好了被殴打都是轻的,能否保住性命都难说。 随着范信一行人进入,热闹的青楼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税吏,似乎没想到他们敢闯进来。 大茶壶带着几个打手连忙跑过来,堵在范信面前不耐烦道。 “我说几位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真当我们燕来楼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吗?” 钟二显然认识对方,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道。 “云爷,范兄弟是我们新来的头目,小人带他过来认……” 然而钟二的话还没说完,大茶壶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滚一边去,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骂完,大茶壶看向范信道:“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燕来楼是什么地方,敢上这来收税是不是不想活了?” 目光扫过大茶壶,范信脸色平静道。 “你们燕来楼无故拖欠三年税赋,加上罚金一共四万八千贯。” “去把老鸨子叫出来,让她把拖欠的税钱交了。” 第120章 翻脸不认人! “不必叫,我就是燕来楼的老鸨子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人群分开一名手持香妃扇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目光在范信身上打量片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这位小兄弟,你们的谭县尉是这里的常客,没必要因为一点税钱伤了和气。” “来呀,陪这几位差爷上楼乐呵乐呵,帐算在我身上。” “得嘞,姑娘们上前伺候着!”大茶壶笑着吆喝一声。 随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上前青楼内的紧张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再度恢复了热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时,却不想范信缓缓拔出长剑架在老鸨的脖子上。 “本差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补齐三年的税,否则此剑必定见血!” 静! 青楼大堂内死一般的安静,谁都没预料到范信一点面子都不给燕来楼。 更没想到他敢把剑架在大名鼎鼎的方仙儿脖子上。 要知道燕来楼之所以敢三年不交税,就是因为她是幽州长史云山的妻子,刺史方千的亲妹妹。 看到范信一言不合就拔剑,钟二吓尿了,连忙扑上前哀求道。 “兄弟你不想活了吗?赶紧把剑收起来给方姑娘陪个罪。” “这事要是让刺史府知道了,咱们全都得死啊。” “是啊,整个昌平县谁不知道燕来楼有大人物坐镇,连张县令都不敢造次,伱可不能犯糊涂啊。” 说完几名税吏跪在地上冲方仙儿求饶道。 “方姑娘您也看见了,收税一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老鸨子看了一眼几人,目光转移到范信身上脸色平静道。 “我方仙儿住在幽州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把剑架在我脖子上的人。” “现在后悔来得及,不然一会事情传到刺史府去,你就是有十把剑也休想活着离开昌平县!” 令她意外的是听到刺史府的名头范信并没有露出半点惊慌,而是淡淡道。 “按照大唐律例合法交税天经地义,不管是谁都无权避税。” “今天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把拖欠的税费交了!” 话落,手中利剑噌的一声划过方仙儿的脖子,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刃低落在地上。 吓得方仙儿尖叫一声,整张脸都白了。 “你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你!” 方仙儿捂着脖子又惊又怒,有心想要呵斥范信,又碍于剑架在脖子上,最后只能脸色铁青道。 “来人,把三年的税钱抬出来交给昌平县衙!” “啊?”大茶壶怔了一下。 “还不快去!” “好好好,小人这就去。”大茶壶应了一声,带着几名手下去账房,没多久便抬着两箱铜钱回到大堂。 范信示意钟二去清点数目,后者不情愿的走到箱子前核算,确定数目准确后铁剑这才离开方仙儿的脖子。 “既然税费补上,那本差就告辞了!” 范信朝方仙儿点点头,带着收缴的税钱向下一家走去。 ( 望着他的背影,方仙儿捂着脖子咬牙切齿道。 “立即通知刺史府,让他们派兵把这个无法无天的税吏抓起来。” “三天之内我要亲眼看见他被押上刑场!” “是,小人这就去通知方刺史和云长史……” 燕来楼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北城,剩下的两家本来还想仗着靠山继续抵赖。 在范信的一番“友好交流”下全都乖乖的补上了陈年旧账。 当一行人拉着满满两大车税钱回到昌平县衙时谭岳看的眼睛都直了。 “范信,这些钱都是你从城北收回来的?”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称霸昌平县多年的燕来楼竟老老实实的把税钱交了。 “一共是九万多贯全部都在这里了。”范信坐在椅子上喝口茶水,光凭拒税一项还不足以给幽州官府下定义。 他打算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些受到迫害的本地百姓。 谭岳核算了一遍确认是三年拖欠的总数后大感好奇。 北城的税最难收,他和张县令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燕来楼始终不愿意交税。 最后没办法了只能随他们去,没想到范信刚一上任税全都回来了。 “行啊,没看出来你小子是个能才,这么短时间内就把税收上来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 “也没什么,就是把剑架在老鸨的脖子上给他们普及了一番律法。” 噗呲! 谭岳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出来,脸色难看的盯着范信。 “你说什么,把剑架在方仙儿的脖子上?” “是啊,跟这些人打交道光说没用必要时得来点强硬手段。” 看着范信跟没事人似的,谭岳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这家伙如此胆大包天他说什么也不会把其带进县衙来。 这哪里是上差分明是来要债的啊。 这下好了,得罪刺史府不但范信要死,自己也得跟着陪葬。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大丈夫做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必须赶在刺史府的人到来前抢先拿下范信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念至此他猛地拍下桌子大喝道:“来人!” 嘭! 房门撞开,几名手持佩刀的衙役冲进来。 “县尉有何吩咐?” 谭岳指着范信道:“把这个公然行凶的刁民给本官抓起来!” 衙役们迟疑道:“县尉,这……” “都聋了?动手!” 见谭县尉铁了心要抓人,几名衙役大喝一声走上前按住范信。 “谭岳你这是什么意思?”范信皱着眉头道。 “范信,你捅的篓子太大了,本官只能和你划分界限!” “别恨姐夫,要怪就怪你无权无势吧。” 说话间县衙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快,都给本官围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话音落地,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男子带着卫兵大步走进来。 目光扫了一圈在场众人最后看向谭岳。 “谁是范信?把人交出来!” 谭岳脸色一变陪着笑脸道:“云长史息怒,范信已经被下官抓起来了。” 云山冷哼一声:“算你识相,把人交出来,本官三日后要对他当堂审判!” “遵命!” 谭岳躬身一礼,对着几名属下一摆手。 “把犯人交给刺史府带走!” 第121章 太平公主驾到! 双方交接完毕,云山押着范信前往刺史府,为了找回在燕来楼丢掉的面子他特意贴上告示邀请百姓们前来旁听。 当消息传回小连子村时范中华一家连忙穿上棉衣前往昌平县找到谭岳。 “夫君,小信是我们范家独苗,他要是没了,爹娘可怎么办呀。”一进门范小兰便眼圈通红的说道。 “女婿,你是九品县尉,又是算命先生口中的大贵人能不能去刺史府求求情?”周氏跟着说道。 面对母女二人的哀求,谭岳一脸不耐烦道。 “范信当着数百人的面公然拿剑砍伤云长史的夫人,又勒索九万多贯钱财。” “犯这么重的罪谁敢救他,你们还是回去打副棺材等着给他收尸吧。” “当初我就说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可惜不听啊。” “现在好了割伤方刺史的妹妹,把自己作死了。” 听到这番话母女二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呜呜哭起来。 相比两个女人范中华稳重许多沉声道:“你好歹也是范家的女婿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范家的女婿?”谭岳冷笑一声:“少跟本官套近乎,这些年伱们借着我的威名出了不少风头。” “也该报完当年走投无路时你们家的救命之恩了吧?” “识相的趁早滚蛋,惹恼了老子让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本官堂堂九品高官,你们也配是我的亲戚?” 范小兰一听气炸了,当即怒视谭岳道:“谭岳,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年爹为了把你从冰窟窿里救出来,手指都冻烂了。” “后来你说进衙门要打点关系,爹二话没说卖了耕牛,你怎么能跟他这么说话?” 这时房门推开,一名身材妖娆的女人披着睡袍走出来道。 “谁啊,大晌午的吵什么呢?” 范小兰一怔,继而愤怒的盯着谭岳颤声道。 “这个女人是谁?” 眼见事情败露谭岳也就索性不装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休书摔在范小兰的脸上。 “既然你撞见了,那本官也就不瞒你了,这位是云长史的妹妹云韵,我未来的夫人。” “而你已经被休了!” 轰的一声! 范小兰整个人都懵了,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负心的男人。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番绝情的话是从谭岳嘴里说出来的。 范中华是个脾气火爆之人,见女儿小脸苍白心中怒火噌的一声冒出来。 “你这个畜生老夫给你拼了!”说完就要冲向谭岳被两名膀大三粗的衙役给按在了地上。” 谭岳背着手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不屑道。 “岳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云家是从五品大户,要怪就怪你们家无权无势吧。” “来人,把这一家三口给本官轰出去!” “是!” 几名衙役挽起袖子将三人给扔出了大门。 范小兰将两位老人扶起来,焦急道:“爹娘,你们没事吧?” “死不了。”拍拍身上的雪花,范中华一脸坚定道:“走,去蓟州刺史府。” ( “就算救不了信儿,我们也要送他最后一程!” 说着三人相互搀扶向蓟州走去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躲到一旁唯恐被范家连累…… 蓟州大狱。 范信盘膝坐在稻草上和周围的犯人交谈着。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本地的农户?” 一名满脸污垢的老妇人点点头:“公子,老婆子今年都七十八岁了,一直住在村里。” “结果刺史府非说我是响马贼首领。” “呜呜呜,可怜的孩儿不愿意走被他们当场割掉脑袋充当敌首挂在了城门楼子上。” 受到老妇感染牢内的数百名妇孺全都小声抽泣起来。 “公子,我们幽州男丁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啊,他们怎么可能是响马贼。” “求求您把他们的尸体放下来吧。” 望着悲伤欲绝的犯人,范信深吸一口气来到牢门前,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方千竟敢杀良冒功。 这要是不就地正法,大唐还有何律法可言。 一念至此他看向面前的两名“狱卒” “牛栏山,杜康,本官有一事要交给你二人去做!” “范少卿请言!” “你二人立即策马前往营州,将此盒交给驻守在那里的左威卫和右鹰扬卫大将军,请他们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幽州,协助本官控制局势!” 二人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当他们看清里面东西时脸色齐齐一变单膝跪地道。 “末将遵命!” “不用担心,这半块符印是太后亲手交给我的,去吧!” “得令!” 牛栏山一抱拳快速离开大狱,就在二人快马加鞭前往营州调兵时,一队规模浩大的卫队正向小连子山行去。 “殿下,再往前面走十里就是昌平县小连子村了。”薛怀义披着皮裘搓手道。 “总算快到了,再熬几天本宫非得冻死不可。”太平公主从小在皇宫里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么寒冷的天气。 “再忍忍吧,一会见完范信咱们去刺史府住两天,相信方千应该会好好的招待我们。”薛怀义打个冷颤重新钻进马车。 随着车轱辘滚滚前行,三千卫队很快便来到小连子村。 帘子掀开,太平公主从马车里走出来,看着围观的村民柳眉微皱道。 “魏鹏,找个人问问范信住在哪里,为何不出来接驾?” 卫队统领按着战刀走到一个驼背老头面前板着脸道。 “我问你范信家住在哪里?” 都是山沟里的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回官爷,你们抓晚了,二娃那小子不务正业让刺史府给抓起来了,明天就要升堂问斩了。 魏鹏冷哼一声。 “谁说我们是来抓人的,实话告诉你们马车上这位乃是当今镇国公主。” “特奉朝廷之命前来向正四品千牛卫中朗将范信,宣读太后封赏旨意的!” 此话一出,小连子村一片哗然,所有村民皆是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 “官爷,您说什么?二娃成了正四品牵牛大将军?” “他不是因为犯事被免职了吗?” 第122章 震爆幽州(上) “胡说八道!” “范信堂堂四品高官,身兼数职,乃是本朝第一忠烈大臣。” “连太后都不忍斥责他半分,哪个敢免其职!” 魏鹏冷哼一声指着马车上的牌匾说道。 “看见没有忠烈世家四个大字就是太后亲手命人雕刻的,碰到此匾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这等股骨虎臣你们竟然口口声声称呼他二娃,不要命了吗!” 听到范信这么厉害,小连子村的百姓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蜡白一片。 他们万万没想到范家二娃这么厉害,短短一年功夫竟从七品县令晋升到四品柱臣。 连当朝公主都得亲自来他家送牌匾。 这份荣耀! 这份权势! 十里八村,不,整个幽州又有几人能比? 可笑他们还把谭岳视为最有能耐的年轻俊杰。 现在看来他连给范家二娃提鞋都不配! “当初老朽就说二娃将来必成人中之杰,你们看说对了吧。”豆腐官洋洋得意道。 “你前天不是还说做人不能学二娃嘛,咋又成了人中之杰。” “伱放屁!老朽什么时候说了。” 看着争吵起来的村民,太平公主柳眉微皱道。 “范信被抓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范信因燕来楼拖欠三年税赋,一怒之下将剑架在老鸨脖子上。” “幽州长史云山知道此事后,带人把他关进大狱,等待明日午时升堂问斩!”魏鹏抱拳道。 太平公主冷哼一声,俏脸威严道:“范信犯下滔天大罪,母后尚且舍不得惩治他,只罚十文钱以示律法严明。” “区区一个从五品长史也敢对他升堂问案,真是不自量力。” “起驾,前往幽州刺史府,本宫倒要看看这大唐州府哪个敢定范信的罪名!” 一声令下,三千卫队竖起金色黄龙唐字旗,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蓟州而去。 与此同时营州大营。 嘭! 辕门撞开,两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从大营内冲出来,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军士手持火把跑步而出。 看人数至少有上万人! “唐将军,能否控制幽州驻军就拜托你们两卫大军了。”牛栏山骑在马上沉声道。 “替本将军转告范少卿,右鹰扬卫和左威卫保证按时到达幽州,绝不会放任一个本地军卒进入城内!” “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保重,不送!” 目送牛栏山离开,唐将军深吸一口气拔出战刀暴喝道。 “全军听令,目标幽州!” “诺!” 近万大军发出愤怒的吼声,宛如一条火龙向黑暗深处奔去。 “六哥,兄弟已经打听清楚了,少卿就被关押在幽州大狱,明日开堂问斩!”张欢手按千牛刀,跨坐在战马上。 六子吐掉嘴中的雪沫子,怒极而笑道。 “好的很呐,连少爷都敢动,真他娘不想活了!” 话落,猛地举起百斤铜锤大喝道:“千牛卫何在!” ( 蹭蹭蹭! 八百名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千牛卫纷纷拔出战刀。 “末将在!” “传令下去,连夜奔袭幽州救出范将军!” “驾!” 刹那间八百千牛卫化为一支利剑夹杂着漫天大雪向幽州奔袭而去。 就在各方连夜向幽州千里奔袭时,此时的幽州城内一处山庄中,数百名蒙面黑衣人手拄长剑单膝跪在雪地上。 “小阁领,太后曾经发下旨意,命我们幽州内卫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范信!” “他要是出了事,我等恐怕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啊。”一名年轻男子说道。 被称为小阁领的人是一名中年女子闻言背过身去遥望月空道。 “太后有旨不得将范信身份泄露给地方官府。” “如此一来想要保住范信,我们只能大开杀戒了啊!” 说到最后中年女人看向刺史府方向,眼中迸射出无尽的森寒之意。 …… 幽州,刺史府。 一名身材削廋,身穿绯红官服的男子正坐在大案前翻看手中的奏折,露出满意的笑容。 男子年约五旬左右,一条狰狞的疤痕从眼角横跨鼻梁直达嘴角,看起来极为凶悍。 这时房门推开,云山捧着一摞子名册走进房间。 “启禀方刺史,您让属下整理好的手印和签名已经准备好了。” “拿来本官看看。” 方千撂下奏折随意打开一本名册翻了几篇点点头。 “不错,有敌首还有剿匪将士的手印和签名,这回我们可以向朝廷报捷了。” 云山陪着笑脸道。 “全赖刺史英明,想出了这招无中生有杀敌晋升的方法。” “哈哈哈,哪里哪里,本官也是在相州担任县令时才想到的这个办法。” “还别说真管用,短短几年间便升任幽州刺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本地百姓越来越少,继续杀下去的话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 说到这方千想了想道:“这样吧,明天开堂杀完最后一批,你让熊辉将军拌作马匪去周围州府杀点外地百姓和游牧民族。” “如此一来我们的秘密就不会有泄露的风险了。” “下官遵命!”云山躬身一礼,忽然拍下脑门道。 “对了刺史,明日堂审时有个叫范信的人曾经在武水县当过县令。” “后来因为贪赃枉法,鱼肉乡邻被朝廷罢免了官职。” “您看用不用先审几天再杀?” 听说是个被免职的县令,方千顿时兴趣全无。 “不用审了,大狱里不是还有几百名黑风寨成员吗?临死前就让他当把寨主吧。”说着摆摆手回了卧室。 看着他的背影,云山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次日一早,府门大开,数百名兵丁从里面出来,沿着街道两旁设立岗哨。 紧接着云山在张县令和谭岳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 目光扫了一眼黑压压的围观百姓,一甩袖袍大声道。 “来人,把黑风寨范信,以及一甘帮众给本官押上来。” “本官要当着全州父老乡亲的面公开审讯这些穷凶极恶之徒!” 话音刚落,三名手举血状的百姓从人群里走出来,重重往地上一跪大喊道。 “冤枉!” 第123章 震爆幽州(中) 云长史眉头一皱神色不悦道:“谭岳,这几个喊冤的是什么人?” 谭岳脸色一变陪着笑脸道:“回长史,喊冤之人是范信的双亲和阿姐。” 说完走到范中华一家人面前不耐烦道。 “范中华,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去,耽误云长史升堂问案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 范中华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白眼狼冷冷道。 “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救你这个白眼狼回来。” 早知今日还不如让伱淹死在冰窟窿里!” “滚!” 谭岳毕竟是九品县尉,被几个农户当面辱骂心里早已怒不可遏。 “好好好,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能硬气多久。” “来人,把他们三个给本官押到大门前去!” 一声令下几名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将范中华三人押到大门前。 移开挡路的人,谭岳回到台阶上露出一丝谦卑的笑容。 “云长史,事情已经解决了。” “嗯,把犯人带上来吧。”云长史满意的点点头。 “是!” 谭岳躬身一礼,冲着卫队命令道:“把犯人带上来!”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中官兵们押着一队犯人远远向这边走来。 看为首之人样貌正是最近闹得幽州沸沸扬扬的范信。 “信儿!” “阿弟!” 看到范信走过来,范中华一家人开始挣扎出声。 范信停下脚步对一家人说道:“爹娘,阿姐,你们不用担心这幽州还没有人能杀我!” 听到这番话云山还没说什么,谭岳却一脸嘲讽道。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说大话,难怪上任几个月就被朝廷罢免了官职!” “还不老老实实跪下交待你在黑风寨犯下的罪行!” 范信目光移向谭岳:“我劝你最好让衙役松开我的家人,否则你的下场会非常凄惨。” 不知为什么对上范信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谭岳有种莫名不安,就好像他说的是真话一般。 “难道这小子还有黑风寨的同伙潜伏在幽州?” 想到这里谭岳故作镇定道:“小子,本官堂堂一县之尉岂是吓大的,你还是想想怎么交待罪行吧。” 话落挥挥手示意衙役松开范家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一个九品县尉没必要和犯人置气。 见衙役松开家人,云山冷哼一声重重的拍下惊堂木。 “大胆范信,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今日为了以正视听他特意把大案搬到府衙前的广场上,为的就是在幽州百姓面前显示一下刺史府的权威。 省着再有不开眼的人跟官府作对。 面对高高在上的云长史,范信双手负立淡淡道。 “大唐律法明文规定非祭祀大典官员百姓一律不用下跪,躬身大拜即可。” “范某并非戴罪之身,为何要向你一个佐官下官?” 这番话一出口,云山顿时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这厮官当得不怎么样,唐律倒是背的挺熟。 “哼,牙尖嘴利可救不了性命,本官问你为何要冒充官吏前往燕来楼持剑劫财?” “长史此言差矣,范某受昌平县尉委派和税吏钟二前往燕来楼收缴拖欠税款,何来持剑持财?” ( “不信你可以问问谭县尉和昌平县的税吏。”范信淡淡道。 闻言,云山看向谭岳意味深长道:“谭县尉,是你派范信去燕来楼收税的?” 感受到云山话中的冷意,谭岳浑身一颤连忙辩解道。 “回长史,昌平县衙从未聘请过范信,更没有委派他去收税。” “下官也不知道其为什么要去燕来楼抢劫钱财。” 钟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跟着说道:“云长史,小人那天在家休差从未去过燕来楼。” 云山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看向范信得意道。 “范信,这回你还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云长史都安排好了,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宣判好了。” 对于两人的回答范信没有半点意外,幽州官场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指望他们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云山见范信识破了自己的图谋,倒也干脆直接起身冷喝道。 “好,既然你认罪伏法,那本官就成全你。” “来呀,把人押到台阶下当众处斩,以儆效尤!” “卑职遵命!”两名头上扎着红头巾,手拎鬼头刀的刽子手走上大堂按着范信的胳膊来到台阶前。 先是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喷在刀刃上,然后高高举起对准范信的脖子。 “范爷,小的伺候您上路!” 鬼头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冷芒。 “信儿!” “阿弟!” 眼见范信即将命丧刀下,范中华一家三口哭着扑过来。 见状,云山冷笑一声,手中令签扔在地上。 “斩!” 得到命令,刽子手眼中凶光一闪,就要朝着范信的脑袋砍下来。 然而就在鬼头刀即将落下那一瞬,数道锋利的暗器从人群中射出,径直穿透刽子手的喉咙。 下一刻。 近百道黑衣人从广场四周跃起落在范信面前。 人群分开,一名身披斗篷威风凛凛的中年女人走到近前单膝跪地道。 “幽州内卫奉太后御命前来护驾!” “末将参见范少卿!” 百余黑衣人手拄利剑齐齐拜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围观百姓浑身一震顿时哗然。 范信不是昌平县小吏吗,为何有这么多人向他下跪? 范家人也是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满地的黑衣人,眼中有着不解之色。 自家孩儿自己清楚,范信最风光的时候也才是七品县令,啥时候有这么多部下了? “谭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范信被罢免了吗?”看着满地的黑衣人云山咬牙切齿道。 他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出来保护范信。 “云长史,下官所说句句所实,范信确实被罢免了县令。”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谭岳脑门上的冷汗簌簌往外冒,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救范信。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见他不像说假话,云山沉吟少许开口道。 “既然不是官那肯定是匪了,好啊,找来一帮山匪冒充官兵,真当本官好糊弄吗?” “来人,给本……”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地忽然传来阵阵颤动。 随即数百名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千牛卫骑着战马向这边狂奔而来,沿途所过之处踏起漫天雪尘。 在数万人的注视中。 八百名千牛卫齐齐跳下战马,跟随铜锤男子快速来到范信面前。 单膝跪地道。 “千牛卫救援来迟,还请范将军恕罪!” 最近失眠状态下降,感谢打赏的大大,也谢谢订阅投票的大大们。 第124章 震爆幽州(下) “千牛卫救援来迟,还请范将军恕罪!”八百千牛卫齐齐单膝跪地垂首道。 静! 数万人的现场死一般安静! 如果说刚才的黑衣人让众人无法确定其身份。 那么这些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人一看便是货真价实的朝廷卫士。 这么多卫士前来救驾他真的只是一个被罢免的庶人吗? 想到这里众人再看向范信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惊疑。 畏惧。 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 “信儿他爹,我没听错吧,那些威风凛凛的卫士称呼咱儿子范将军?”周氏擦擦眼泪不敢相信的问道。 范中华老怀欣慰的点点头:“你没听错那些人确实在叫将军。” “他娘,咱家信儿没有被朝廷罢免官职,他升官了!”说到最后范中华虎目一片通红。 长久以来他对范信寄予了深深的厚望,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成为像魏征那样的名臣,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这样他即使去了泉下也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现在他的想法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儿子并没有被免职,而是当上了大官! 和父亲一样,范小兰心里充满了喜悦。 从小她就相信阿弟是人中之杰,将来必定高坐庙堂。 现在看来她果然没有看错,和谭岳那个负心汉站在一起,后者连给他擦靴都不配! 相比范家人的喜出望外,谭岳则是一脸铁青之色。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卫士前来救驾。 更没想到范信的品级比他还高。 这怎么可能? 这些年他为当上县尉卑躬屈膝,当牛做马,不知陪了多少笑脸,孝敬多少银子才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当上九品县尉。 范信一个连官场规矩都不懂的年轻人凭什么比他地位还高。 难道就因为长得好看? 嫉妒! 愤怒! 以及深深的恐惧在他心里滋生。 如果范信得势归来,那他还能活命吗? 察觉到女婿内心的恐惧,云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 “不必担心,有老夫在这里坐镇谁都休想动你半根毫毛。” “范信虽未免职,但想来最多也就是位列从五品。” “这样的品级在幽州还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云山虽然也惊讶范信的造化,却还谈不上惧怕。 以他多年的官场经验来看范信能从七品县令连升三级位列五品,已经是奇迹不可能再高了。 所以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些卫士太当回事。 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在幽州的地界放肆范信还嫩了点。 谭岳想想也是,幽州是方刺史的天下,只要巴结上云长史这颗大树,就算范信成为从五品高官也奈何不了自己。 一念至此他连忙陪着笑脸道:“泰山大人说得甚是,幽州有您和方刺史坐镇范信自然不敢在这里造次。” 云山笑着捋捋胡须正要上前和范信攀谈两句,不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唱名声。 “公主殿下驾到!” 话落。 一支规模浩大的卫队远远向着这边行来,迎风招展的金色黄龙唐字旗飘扬在队伍上空。 ( 在队伍中间一辆由八匹骏马拉行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中央。 远远看去充满了皇家威严! 看到这一幕在场数万人全都是面色剧变,猛地看向广场中的年轻人,眼神中有着骇然之色。 先是内卫,其次千牛卫,现在连当朝公主都亲自来救人。 这个范信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一场小小风波竟惊动这么多人前来救驾! 他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官员吗?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云山,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高估范信了,哪想到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里他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一脚踹死谭岳这个丧门星。 早知道范信简在帝心,他说什么也不敢当众栽赃嫁祸啊。 现在完了,弄不好自己连官位都保不住。 “泰山大人,您得稳住,小婿这条命全指望您老庇护了啊。”谭岳带着颤音道。 啪! 云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暴怒道。 “泰你娘个山!伱已经被休了,从今往后和我们云家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滚!” “啊?泰山大人,您不能弃我而去啊,我为了凤凤姐可是连妻儿都抛弃了啊!”谭岳抱着云山的大腿哭嚎道。 此刻他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恐惧,要是知晓范信圣眷隆厚打死他也不敢抛妻弃子啊。 云山现在一门心思想要保住官位,哪有时间搭理一个失去价值的废物。 因此连看都没看一脚蹬开谭岳向大街上迎去,隔着数丈远的位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下官幽州长史云山,参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敢问公主殿下千里迢迢来到幽州所谓何事?” 豪华马车停下,四名宫女走上前掀开帘子将太平公主搀扶出来。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眼前的云山身上,清冷道。 “就是你把范信抓来的?” 云山浑身一颤,将脑袋杵在地上:“回殿下,下官听信谗言以为范信冒充官吏强抢税银这才犯下大错。” “还望您看在下官知错能改的份上饶小人一条性命。” “冒充官吏?”太平公主轻笑一声淡淡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范信前几天刚刚在洛阳杀了几十个官吏,连这等滔天大罪太后尚且只是罚了十文钱。” “你一个小小长史,谁给的胆子竟敢判一位正四品大员死刑!”说到最后太平公主已然暴怒。 如果今天范信出了事,以母后的性格她恐怕难逃罪责,因此连带着整个幽州官吏都恨上了。 这番话一出口,全场瞬间轰动。 包括云山谭岳在内的所有人谁都没想到范信竟然不是从五品。 而是正四品! 甚至就连范中华一家都没想到儿子短短一年时间内,竟从七品县令连升了六级! 这速度也太快了,连村里拉磨的毛驴都追不上! 云山脸色一白,抬起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公主殿下您说什么?范信是正四品大员?” 见众人震惊的模样,太平公主满面威严的甩了下袖子。 “他很快就不是了,来人,宣读朝廷旨意!” “是,殿下。” 魏鹏躬身一礼,从怀中拿出金黄色圣旨徐徐展开。 “圣意驾临,请范少卿出来接旨!” 对不住各位大大,今天去医院拿药打针耽误时间了。 明天会补回来。 抱歉,连续半个月,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刚服下安眠药希望能多睡一会。 第125章 光宗耀祖! 人群分开,一身白色棉袍的范信大步走过来。 他面色坚毅,步伐沉稳,沿途所过之处三军卫士纷纷肃立垂首。 在数万人的注视中范信来到御驾前躬身大拜道。 “陛下圣安?” “圣躬安!” “太后圣安?” “圣亦躬安!” 双方按照礼节寒暄完毕,魏鹏微微一笑大声念道。 “门下,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大理寺少卿范信在任期间清正廉洁,屡建功勋,特委任为关内道黜置副使全权协助太平公主与突厥谈判事宜。” “麾下小厮范六忠心护主居功甚伟酌情提拔为正六品千牛备身,张欢李朗各自授予同等职位。” 此话一出在场围观之人无不是露出羡慕之色,连一个仆人都能授予六品官职,可见范信的圣眷有多深厚。 尤其是谭岳,眼神呆滞的看着范信,满嘴苦涩。 想他十年卑躬屈膝才换来九品县尉的职位,到头来居然还比不上范信一个仆人。 这是何等的可悲! 何等的讽刺!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失势的县尉怎么想,此刻所有人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范中华夫妇。 不难想像,日后的范家必定会成为新的权贵世家。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农门小户了。 “他爹,信儿当了大官,咱们可以向范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待了!”看着场中意气风发的儿子,周氏擦了擦眼角说道。 “是啊,以前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信儿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现在终于实现了。”范中华感慨的说道。 然而就在范中华一家以为事情结束了时,却不想魏鹏话锋一转看向他们。 “此外其父范中华教化有功,破例册封为从五品昌平县男,食邑八十户。” “其母周氏,亲姐范小兰各自册封从五品县君夫人以及正六品敕命夫人。” “赏忠良世家牌匾一块,凡遇到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钦此……”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雷动,数万围观百姓齐齐向前挤来,想要亲眼看一看忠良世家的牌匾。 至于朝廷使者口中的贡米三百石,御酒二十坛,耕牛十头,壮马一匹,他们已经不在意了。 活这么大年纪他们只在戏文里听说过朝廷向立下功勋的大臣赐予牌匾。 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老夫活了七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 “太令人震撼了!” “可笑谭岳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巴结上一棵大树,殊不知与范信比起来云山是何等的渺小!” 围观众人转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谭岳,眼中有着幸灾乐祸之意。 感受到众人嘲讽的眼神,谭岳只觉得喉头一舔仰面喷出一口鲜血。 下一刻,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面带不甘的看着上前领旨的范中华一家。 “贤妻……”谭岳艰难的向前伸手。 嘭! 数十只脚踩在他的背上跑了过去。 将圣旨交给范中华一家后,太平公主笑吟吟的拉着周氏的手说道。 “伯母,您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将来就等着享福吧。” 周氏最喜欢别人夸她的儿子,闻言略微有些拘谨道。 ( “公主殿下,您长得真好看,不知婚配了没有,俺家二娃啥都好就是还没娶媳妇,我看你们俩……” “阿娘,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公事需要处理。”范信急忙打断道。 好家伙,自己这个娘真是想儿媳妇想疯了,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就胡诌八扯。 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送进内侍监去? “你这孩子真是没个眼力,没看见我和公主殿下说话吗?”周氏瞪了儿子一眼,冲太平公主笑道。 “殿下,等您忙完公事一定记得要来家里坐坐,俺给伱炖个小鸡吃。” 太平公主俏脸通红的点了点头:“伯母放心,本宫忙完公务一定去坐坐。” 等一家三口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冷笑道。 “本宫还当名震大唐的范少卿是何许人也,这不是寒光寺遇见的范仁言,范兄吗?” 察觉出太平公主的不满,范信捂着嘴咳嗽一声。 “殿下有话以后再说,在此之前下官有件事需要处理。” 说着来到云山面前背着手淡淡道:“云长史,现在你还觉着本官是黑风寨的寨主吗?” 闻言,云山脸上笑容一滞,讪讪道。 “范黜置使息怒,下官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谭岳的谗言,您放心刺史府保证严肃处理此獠!” “误会?”范信冷笑一声:“不见得吧,那些被关进幽州大狱的村民难道也是误会?” 这番话一出,云山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震惊,继而低下头道。 “下官不知道您再说什么。” 见都这个时候了云山还打算装作不知道,范信一甩袖袍大喝道。 “永徽五年你们杀良冒功九百余人,后续又陆续假扮山匪屠村三千余户。” “云山,五千多条人命你会不知道?” “来人,将这些贪张枉法,沾满鲜血的王八羔子给本官统统抓起来严加审问!” “末将遵命!” 八百千牛卫大喝一声,立即持刀冲向刺史府的人,凡遇到抵抗者一律持刀制服。 没多久除了方千以外大大小小三百余官吏全都被带走。 “黜置使,这家伙怎么处理?他说是您的姐夫。”张欢指着满脸鲜血的谭岳道。 “阿弟,姐夫错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您看能不能……”谭岳陪着笑脸道。 范信撇了他一眼冷冷道:“此人抛妻弃子贪赃枉法,不必再审可直接押入死牢待幽州案结束一起处决!” 谭岳…… 将一众犯人押走后,太平公主担忧道。 “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方千是幽州刺史,掌有本地驻军大权万一把他惹怒了狗急跳墙,咱们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范信淡然一笑,遥望幽州南郊道:“殿下不必担心,方千安分守己则已。” “他若狗急跳墙必死无疑!” 南郊,方府。 “这么说来咱们的核心成员全都被抓了?”方千站在窗前脸色铁青道。 “回刺史,上至云山,下至各县县令全部被关进大狱!” “末将担心他们会抖落出您以前干的那些事。”铠甲大将抱拳说道。 “好好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居然敢跑到本官的地盘撒野,真当我方千是泥捏的么?” 话落,方千猛地转过身杀气腾腾道。 “熊辉,你立即回幽州大营调集兵马,只待明天晌午一到杀进幽州城直攻行辕。” “想要本官死,那他们也别想活! 第126章 范少卿,你好大的官威啊! “末将领命!”熊辉一抱拳大步离开宅院,率领一众亲卫赶赴幽州大营。 来到大营时天色已经漆黑,几名手持长矛的守卫站在辕门前站岗,看到有人靠近当即大喝道。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呔!瞎了你们的狗眼,连熊将军都不认识了?”亲卫一指马鞭大喝道。 “啊,是熊将军!”瞧清来人模样,几名守卫吓了一跳,连忙搬开栅栏让开道路。 “哼!” 熊辉怒哼一声,带着一众亲卫走进大营,令他奇怪的是往日喧嚣热闹的大营此时静悄悄一片,好像偌大的军营就他们几个人一般。 “奇怪,往日这帮崽子吃喝嫖赌吵闹的很,今天怎么都没动静了?” “会不会是进城游逛去了?”副将一边四处查看一边说道。 “不会,就算进城也不可能全都去,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熊辉拔出战刀向中军大帐走去。 “走,我们去帅帐看看!” 当一行人来到帅帐正要犹豫是否进去时,整座军营突然亮起火光。 随后密密麻麻的军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接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大将军从帅帐内走出来。 看到这一幕熊辉脸色顿时阴沉冷冷道。 “二位是何方神圣竟敢夜袭我幽州大营,难道不怕朝廷律法制裁吗?” 说话的同时他打量一眼来人身上的铠甲,发现是自己人后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两名大将军对视一眼,看向熊辉沉声道。 “老夫左威卫大将军唐宪,这位是右鹰扬卫大将军鲍涛!” “原来是卫衙的兄弟。”熊辉掸了掸袖口雪花挺着大肚子道。 “难道二位将军不知道各地驻军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越境行动吗?” “谁给你们的权利瞒着本将军悄悄进入幽州!” 说到最后一句熊辉陡然暴喝起来,他相信两人绝对是背着朝廷悄悄跑到幽州的。 否则兵部不可能不向他们幽州发送大军调集通知。 似乎知道熊辉在想什么,唐宪和鲍涛让开道路对着牛栏山道。 “牛兄弟,请你把东西亮出来吧。” “是,二位大将军!” 牛栏山点点头,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半块金制鱼符凑到熊辉面前。 “看清楚这是什么,想要活命趁早撂下兵器听从差遣,不然按违抗军令论处!” “这是……” 看清眼前的金制鱼符,熊辉心里咯噔一声冷汗顺着脑门流淌下来。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握有调兵鱼符,难怪近万人的幽州驻军毫无反抗就被镇压。 原来二卫大军是奉御命而来,一想到明日满城尽是黄金甲的场景,熊辉仰天长叹一声放下了兵器。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明日之战他们都输定了。 范信有太后支持谁能打得过他? 见熊辉放弃抵抗,唐宪命人将他捆上带去帅营问话,半刻钟后独自走出来说道。 “据熊辉交待,方千命令他回来集结大军等待明日晌午一到立即杀进幽州攻占行辕。” ( “事后嫁祸给黑风寨的土匪,以此躲避朝廷追究。” “那咱们该怎么办?继续待在幽州大营控制局势?”鲍涛迟疑道。 唐宪摇摇头,目光望向天边的鱼肚白凝重道。 “曹仁师和张玄遇接连败退,孙万荣率领的契丹大军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如此紧要时刻,我们必须尽快处理完幽州大案赶回营州去。” “等待公主殿下和墨啜可汗开启谈判,只有向突厥借兵成功,我们才能彻底消灭这些可恶的契丹人!” 说完唐宪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不甘。 堂堂泱泱大国消灭一个小小契丹竟然要靠突厥人帮助,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夜过去,行辕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大家都有些好奇范信要怎么处置这些茶毒幽州多年的贪官污吏。 很快,一队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千牛卫从院内两侧跑出来,面向百姓站成一排。 在他们的身后云山,谭岳等犯人带着脚镣被押进大堂,其中也包括燕来楼的老鸨子和大茶壶。 “启禀黜(chu)置使,幽州一甘人犯全部带到!”张欢抱拳道。 示意张欢退下,范信目光依次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云山身上。 “经过一夜的搜查,本官在伱的家里发现铜钱十六万贯,白银两万两。” “再结合老鸨子,张县令,谭岳以及本地百姓的证词,可以肯定你就是杀良冒功案的幕后主谋之一。” “云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云山也豁出去了冷笑连连道。 “是我干的又怎么样?本官位居从五品,犯了错自有大理寺审讯,刑部核验,御史台监督才能治罪。” “你一个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还没资格定我的罪,更没资格扣押本官!” “不错,你凭什么抓捕我们幽州官吏?” 面对众人的叫嚣,范信笑了一声缓缓拔出金龙宝剑架在云山的脖子上。 “本官从洛阳出来时太后她老人家亲口说过,凡遇此剑者如圣后亲临。” “你们说,本官有没有资格定你们的罪?” 吵闹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官吏全都冷汗淋漓的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唯恐惹怒这个杀星。 范信见火候差不多了走到大案前重重一拍大案。 “来呀,将这些贪赃枉法,杀百姓冒充敌首的畜生全都给本官砍了!”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哗然,谁都没想到范信这么杀伐果断,竟然要一次杀掉三百多名贪官污吏。 谭岳等人更是吓得瘫软成肉泥,一股黄汤从他们的裤裆下面淌出来。 “范信,你敢!老夫要去洛阳告你草菅人命!”云山又惊又怒。 他做梦都没想到范信如此胆大包天,三百多官吏连报都不报说杀就要杀。 这哪里是人,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天煞星啊。 望着惊怒交加的云山,范信冷冷一笑。 “你说本官草菅人命,那我倒要问问,那些被你们杀害的五千百姓又是什么罪名!” “众军听令,给本官全部正法!” 就在千牛卫闻风而动时,一道猖狂的大笑声在门口响起。 “我方千坐镇幽州数年,统领军政大权,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敢擅自杀害本地官吏。” “范少卿,你好大的官威啊!” 第127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话音落地,一名身穿正四品官服的刀疤男子在亲卫的护卫下走进行辕。 “方刺史救救下官!” “您总算来了!” 看到方刺史到来,原本瘫在地上的云山,谭岳等官吏全都眼睛一亮从地上爬起来。 先前他们还以为自己完了,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方刺史居然来了。 这回总算有救了! 方千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形象不堪的属下呵斥道。 “你们好歹都是幽州官吏被吓成这样成何体统,还不滚到一边去!” “是是,下官这就挪地方!”众官吏点头哈腰的退到一旁,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得意。 方刺史是幽州的土皇帝,手揽北关军政大权,麾下更是有近万兵马。 有他在众人相信一个小小范信还翻不起浪花来。 示意亲卫给属下打开脚镣,方千看着范信冷声道。 “范信,擅自杀戮三百官吏,你连声招呼都不跟本官打,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回去后本官必定上奏折弹劾你逾越擅杀之罪!” 范信轻笑一声:“方刺史,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身兼黜置使有权处置一切不法之徒。” “凭什么要向伱禀报,再者咱们品级相同,阁下好像没有权利插手大理寺办案吧?” “你!” “好了二位,大庭广众之下争吵像什么话,都各自退让一步吧。”太平公主从小门走进来说道。 “哼!”方千重重甩了一下衣袖对着太平公主道。 “殿下,幽州涉及北关安宁要是全都杀了难免会引起大乱,依下官看不如让他们先回去。” “等三法司的人到齐了再慢慢审讯如何?” “这……”太平公主柳眉微皱不知如何回答。 方千说得没错,幽州是大唐在北方的重要屏障,一旦这里的官吏被杀了,那么肯定会出现混乱。 见太平公主不说话方千心中冷笑一声顺势拱手道。 “既然殿下不反对,那下官就先带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回去审讯了!” 说着一挥手示意亲卫把一甘人犯带走,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全部灭口,省着留下祸患。 这时一队千牛卫突然从门口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范信,你这是什么意思?”方千脸色难看的问道。 范信背着手淡淡道。 “方刺史,幽州一案上至长史下至各县县令以及佐官全都牵扯其中,你觉着自己还能脱得了干系吗?” 这番话一出口,众人暗吸一口凉气他们没想到范信胆子这么大,居然连幽州刺史都想抓。 方千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范信,你可知道本官位居正四品幽州刺史,堂堂封疆大吏。” “麾下更是掌管着近万名驻军,就凭你一个京官也想抓捕本官?” “简直不自量力!” 似乎为了配合他的话一般,一名千牛卫快速跑进行辕抱拳道。 “启禀殿下大事不好了!晌午时分数万名大军冲破城防正向行辕冲来。” ( “看意图好像是冲着咱们朝廷卫队来的!”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大乱,围观的百姓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唯恐慢了被官兵杀死。 甚至就连跟随太平公主而来的卫队都慌了神。 “大胆方千,你敢调兵围攻行辕,难道不怕朝廷治罪吗?”薛怀义声厉内荏道。 “大将军放心,本官调集军队只是铲除惑众之徒而已,断然不会影响您和殿下的安全!”方千态度诚恳的说道。 “只要您和卫队不插手此事,下官保证事后将你们恭送出城!” 听说城外大军是冲范信来的薛怀义松了口气,神色轻松的对太平公主道。 “殿下,虚惊一场,要不咱们还是先离开吧,等他们解决完私人恩怨再回来。” 闻言太平公主看了范信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方千显然狗急跳墙想要除掉范信了。 自己若是还待在这里的话,难免不会受到波及。 可要是弃范信而去任由他被杀死,消息一旦传回朝廷自己肯定会受到母后严厉责罚。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帮着范信渡过劫难。 心中做出决定后,太平公主俏脸威严道。 “胡闹,官军乃朝廷军队岂能用来解决你们的私人恩怨。” “本宫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见这番话范信极为惊讶,他没想到太平公主关键时刻竟愿冒着危险站在自己这边。 “看来自己小看这个大唐公主了。”范信暗自想道。 “好好好,既然殿下执意干涉幽州事物,那下官只能先委屈您了。”方千怒极而笑。 话落,行辕大门被人撞开,一群身穿铠甲,手拎兵器的武将杀气腾腾走进来。 看为首之人正是幽州将军熊辉! “熊辉,你来的正好,立即将这些人通通给本官拿下,一个都不要错过!” 熊辉瞅了一眼范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好!” 说完拔出铁剑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架在了方千的脖子上。 “大胆熊辉,你敢叛变!” “还不赶紧把剑放下对付范信!”云山等官吏大喝道。 谁都没想到乾坤既定之际,熊辉这个家伙叛变了。 相比属下的惊怒,方千无疑镇定许多阴着脸道。 “你是本官一手提拔起来的,说吧,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眼见方千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熊辉满嘴苦涩道。 “昨天夜里范信调集两卫大军趁夜镇压了驻军,现在冲进城的军队都是他的人。” “刺史,咱们输了!” 方千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强忍着恐惧道。 “你说什么!咱们的人都被镇压了?” 熊辉点点头:“范信有太后赐予的调兵鱼符,将士们不敢违逆,您还是跪下束手就擒吧!” 噗通一声,方千直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看着范信惨笑道。 “小子,本官到死都没想过有一天竟会死在你的手上!”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本官要是死了,你们和突厥人的谈判将永远都不会成功!” “不信,咱们走着瞧!” 第128章 送君一颗轰天雷! “范信,你看现在怎么办?”太平公主皱着眉头问道 幽州一案大大小小三百余官吏牵扯其中,要是没有经过三法司会审就这么杀了,难免会造成轰动。 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范信沉默少许拔出剑指着方千冷冷道。 “你贪赃枉法屠戮百姓,按律应立即处死,但大唐是一个讲律法的国家,本官暂且让你多活几天。” “来人,将方刺史押解洛阳交由三法司御审,自其以下全部就地正法!” 范信并非杀戮成性,而是这些年幽州百姓被贪官酷吏迫害的太狠了。 要是犯下这么多暴行都不死,将来还怎么指望百姓相信官府。 要知道历朝历代造反者大多数都是对朝廷失去信任的种地农户。 至于空缺问题不用担心,大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官员。 一声令下千牛卫押着鬼哭狼嚎的官吏走到广场上,手起刀落间三百多颗人头滚落在地上。 看得围观众人心惊肉跳,连带着看向范信的眼神都惧怕了不少。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温和的年轻人竟如此果断,一声令下便砍下三百颗人头。 这还是人吗? “启禀黜置使,三百犯官全部处置完毕!”张欢抱拳道。 “把人头挂在幽州南大门上示众七天,警告那些前来接任的官吏再敢祸害老百姓,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退堂!” 在百姓的叫好声中范信一甩袖袍来到唐宪和鲍涛两人面前。 “这次能够快速解决幽州大案,全靠两卫大军协助,本官在此谢谢二位大将军了。” “范少卿过奖了,我二位也是奉御符行事,既然幽州事了我们也该回营州了。” “不然契丹大军打回来,谁也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提起契丹人现场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 范信皱着眉头问道:“恕本官多言前线战况如何了?” 他当初回洛阳时朝廷委派曹师仁,张玄遇,麻赖子等二十八位将军联合率军征讨,时隔这么久应该有进展了才对。 听到这番话唐宪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数天前传来消息,征讨大军误中敌人奸计损失惨重。” “曹师仁正竭尽全力收拢残部反攻契丹大军。” “估计也就这几天该有消息传来了。” 说完唐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翻身上马抱拳道。 “战况紧急,我二人先回去了,告辞!” “保重!” 目送两卫大军撤出幽州,范信背着手回到行辕,六子迎上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伱确定?” “千真万确!人现在都被关押在方家老宅。” 范信想了想掉头向方家老宅走去,相比清点贪墨赃银他更在乎老宅里的东西。 由于六子事先交待过,老宅周围部署了大量千牛卫。 看到他来了纷纷抱拳行礼。 “卑职参见范少卿!” “不必多礼,里面的东西怎么样了?”范信停下脚步向里面看去,院子里密密麻麻蹲着十几个人。 “回少卿,东西一共两车都安置好了。” “本官知道了。命令守卫退下范信背着手走进院子,来到箱子前向里面看去。 ( 箱子里一包包散发着硝石味道的黑火药正安静的摆放在里面。 “这些黑火药就是你们用来炸穴盗墓的手段?” 听到动静摸金校尉们抬起头向范信看来,见他是个年轻人都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说道。 “回上宪,震天雷是炼丹术士曹百百无意间弄出来的,方刺史见效果不错命小人们盗墓时使用。” “谁是曹百百?”范信好奇问道。 犯人们伸出手指向一名穿着道服的老头:“他就是。” “你就是曹百百?”范信眼睛一亮凑近问道。 老头是个倔脾气,一甩袖袍扭过头去道。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我曹百百又是一条好汉!” “大胆!” “放肆!” “你竟敢跟范少卿如此说话不想活了?”张欢李朗大喝道。 “无妨!”示意二人退下,范信笑呵呵的问道:“敢问老先生能否配置出开山炸石的震天雷?” 老头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走到房间拿出一个圆形球体用火烛点燃引线随手扔进方千家的祖祠里。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偌大的祖祠轰然倒塌。 浓烟滚滚中六子,张欢等千牛卫纷纷拔出兵器挡在范信面前大叫保护范少卿。 待烟尘散去曹百百神色得意道:“不知老朽这轰天雷能否进入范少卿的法眼?” 态度之嚣张远胜于常人。 令人意外的是范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愧是炼丹大师,这一手火药配置真是世间少见。” “来人,给曹先生和诸位兄弟解开脚镣,每人换上一身棉衣再各送二十贯铜钱。” “上宪,您说什么,不杀我们了?”曹百百一楞不敢相信的问道。 范信笑着点点头:“本官不光不杀你们,还要重金聘用你们研发生产轰天雷。” 黑火药的配方很简单,只要知道原理就能配置出来。 但要是想把黑火药的爆炸性稳定在七成左右则非常困难。 所以见过轰天雷的威力后范信起了爱才之心。 听说范信要重用自己,曹百百眼眶当即湿润了。 想他在幽州多年最好的时候方千也才给了八百文钱,没想到范信一开口就是二十贯。 这份重视如何不让人感动?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大声道:“属下誓死效忠范少卿!” “好好好,曹先生快起来,以后火器一道就交给你了。”范信亲手将曹百百扶起来,看向一众摸金校尉。 后者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问道:“上宪,俺们就是一些挖土盗墓的校尉,您确定要招揽我们?” “当然。”范信淡淡道:“挖地道搞渗透是你们的强项,以后就留在本官身边效命吧。” 见范信诚心想要招揽自己,一众盗墓官陆续跪倒在地表示愿意效忠。 安排好部下的食禄,范信拉着两车黑火药向行辕而去。 太平公主和薛怀义似乎等很久了刚一碰面后者便催促道。 “我说你可真能磨蹭,朝廷还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耽误借兵大事谁能负得起责任?” “好了,出发吧,突厥使者已经先我们一步到达灵州了。”太平公主一脸冰冷的钻进马车。 下一刻,车轮转动在三千卫队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向灵州而去。 望着队伍离开的方向两名扎着辫子的突厥人往下压了压草帽消失在人群里…… 第129章 前线传来的噩耗! 灵州西据贺兰之雄,东临黄河之险,北控河套,南控庆凉,是大唐扞卫关中的西陲巨屏。 同时也是丝绸之路和茶马贸易的交通要道。 因此范信一行人需要赶到灵州和那里等候的突厥大臣进行初次谈判,之后再去漠北王庭黑沙城和墨啜可汗进行最后的确认。 “张欢李朗,你二人收拾一下提前前往黑沙城收集消息,尤其是军备和当地民生方面,一定要详详细细的记录在案。” “等到本官到达灵州时再交给我即可,明白没有?” “末将明白!”张欢李朗齐齐一抱拳。 范信点点头,从车厢里拿出两个包袱递到二人面前。 “此去灵州路途遥远,里面装了一些干粮还有我个人的一点俸禄,路上拿去花吧。” “记住无论成功与否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谢少卿惦记,我二人去了。”张欢李朗接过包袱一抖缰绳策马离去。 目送两人离开范信正要回车厢,太平公主迎面走来道。 “你有点太谨慎了,突厥之中墨啜可汗是最亲近大唐的人,曾数次上书要求和大唐联姻修好。” “这次朝廷派我们来只是走个过程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顺利完成谈判。” “到时候只需要把结果报给朝廷,我们自然大功一件。” “没错,墨啜可汗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上次来洛阳时,曾在寒光寺听本大将军讲了三天三夜的佛经。” “凭借我们的交情完成谈判只是小事一桩。”薛怀义不以为然的跟着附和道。 在他看来派自己出使突厥谈判纯属是太后故意关照,想要送他们点功劳。 可笑范信还郑重其事派人去黑沙城打探底细,小人物就是小人物连这点场面都没见过。 范信瞅了一眼盲目自信的二人淡淡道。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突厥人要是威胁我们割地送钱怎么办?” “难道伱们也要照例答应不成?”说完不顾两人难看的脸色走上马车,跟随队伍向前行去。 作为一个后来者,他太了解突厥这些游牧民族了,实力不如中原大国的时候就一边假意归顺,一边劫掠边境。 等到中原大国陷入衰败时立即扯下伪装堂而皇之的攻城掠地。 现在大唐西有吐蕃强敌,北有契丹作乱,再加上曹师仁大军惨遭重创,他相信以突厥人的性格很有可能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 所以才派人提前前往黑沙城打探消息,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突厥一行必然困难重重,也不知道太后是否做好了墨啜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范信叹息道。 …… 洛阳,上阳宫。 此时的大殿里气氛极为凝重,两百余名大臣全都躬身垂首一言不发。 武则天则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手中奏折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方千这个畜生竟然屠戮五千余口百姓冒充战功!” ( “若非范信发现,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惨遭毒手!” 说到这武则天径直将奏折扔在地上暴怒道。 “兵部尚书夏江何在?” “臣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队列跪在大殿中间,脸上的冷汗簌簌往外冒。 武则天居高临下俯视着老者道:“本宫问你,幽州短短三年内连续上报战功二十次,你们兵部难道眼睛都瞎了不成?” 感受到太后话中的怒火,夏江浑身一颤连忙将脑袋杵在地上。 “回太后,幽州每次上报战功,臣都会派遣兵部员外朗前去当地核验。” “实在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竟敢联合起来蒙骗朝廷啊!” “太后,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武则天一甩袖袍冷冷道:“来人,将夏江罢免官职赶出洛阳永不录用,其余相关人员一律处死!” “啊,老臣冤枉啊!”夏江大声哭喊道。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始终没有摆脱被拖出大殿的命运。 处置完相关人员,武则天余怒未消道:“兵部事物暂由武悠宜代管,全面清查各州府上报的战功,如发现谎报者一律交给推事院处置!” “臣遵旨!”一身大红官服的武悠宜跪在地上。 眼见众臣无本上奏,武则天神情疲惫的摆摆手。 “既然诸位爱卿没事,那就……” “报!” 一声凄厉的奏报声划破长空响彻在上阳宫大殿。 “启奏太后,营州前线有八百里加急塘报送达!” “速速呈上来!”武则天皱着眉头说道。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是!” 红翎信使双手呈上灰色塘报,恭敬道:“太后,塘报火漆尚在还没有拆封过。” “退下吧。”武则天接过塘报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仅仅一眼便豁然起身,凤目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她做梦都没想到堂堂数万精锐竟然在和契丹人的埋伏中全军覆没了! 更没想这是一封营州守军发来的告急塘报! 发现武则天脸色不对劲,狄仁杰走出队列试探性问道。 “太后,营州的状况是否出现了不利于我们大唐的因素?” 回过神来武则天目光依次扫过在场众臣轻叹道。 “诸位爱卿有所不知,本宫派去讨伐契丹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曹师仁等残部目前正被围困在营州请求朝廷增援。” “什么!大唐战败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所有大臣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大唐自建国以来虽然打过几次败仗,但那都是败给实力强大的国家。 从来没有败过像契丹这样的治下部落。 这要是传出去大唐帝国还有何颜面以泱泱大国自居。 “太后,老臣以为朝廷应该立即组建一支数万大军由战阵经验丰富的大将统帅前往营州。” “一来解营州之困,二来等待公主殿下和突厥人达成借兵契约。” “如此我们方能彻底解决契丹这个心腹大患!”狄仁杰神色肃穆道。 武则天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开口说道。 “怀英,你觉得谁适合担任统兵大将?” 狄仁杰想了想躬身道:“太后,臣以为王孝杰适合统帅大军讨伐契丹逆贼!” 第130章 这伙唐军有问题! 武则天重重一拍龙椅:“就依爱卿所言任命王孝杰为行军大总管,奉命征讨契丹逆贼!”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下拜。 在众臣的山呼海啸中武则天率先离开上阳宫。 待来到外面狄仁杰安慰道:“太后,国事越是艰难的时候,您越应该振作起来,满朝文武还指望您重振大唐雄风呢。” 换成往日武则天自然会骂上一句老匹夫就你会说,但今天她却没有半点心情,看着远处的洛阳城道。 “本宫担心的不是契丹人攻打营州,而是突厥可汗墨啜。” “墨啜?” “不错。”武则天点点头道:“去年元日献节的时候墨啜曾跟本宫说想要把女儿嫁给一位皇族子弟。” “以此促成大唐和突厥永世修好,本宫欣然应允。” “结果一年不到就派遣突厥使团来到洛阳说什么突厥内部主战派不同意归顺。” “想要两国修好大唐必须把灵赵二州割让给他们,另外在提供两千万贯铜钱帮他们改善民生,如此才愿意举国归顺大唐。” “虽然被大唐拒绝后墨啜没有说什么,但本宫能感觉出来他心中极为不甘,很有可能会借着这次机会旧事重提。” 听到这番话,狄仁杰捋着胡须皱眉道。 “突厥人生性狡诈一直对我大唐国土虎视眈眈,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以前我们国力昌盛时他们尚能隐忍潜伏,现在恐怕早已把灵赵二州划入他们的版图了。” “是啊。”武则天长叹一声:“一旦曹师仁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到突厥,以墨啜贪婪的性格定然会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的条件。” “真是难为太平和范信那两个孩子了。” 实际上武则天已经后悔派遣范信和女儿出使突厥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让突厥出兵联手剿灭契丹人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甚至一个不好都有可能背上割地借兵的千古骂名。 一想到自己的罪孽要让两个孩子承担,武则天内心没来由感到一阵剧痛。 发现武则天脸色苍白,狄仁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太后,自古以来最艰难的就是没有选择,殿下和范信都是年轻人当中最出色的人杰。” “朝廷应该相信他们能完成这场史上最艰苦的谈判!” 武则天毕竟是一国之主,稍许的感伤后很快振作起来,眺望灵州方向道。 “太平是本宫最优秀的女儿,向来聪慧过人。” “而范信则是本宫见过最有能力的大臣。” “有这两个人在本宫相信就算那突厥是虎狼之穴,他们也能够顺利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说到最后武则天凤目中一片坚定之色。 就在君臣二人做好最坏的打算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苍茫古道上则有一支唐军正在缓慢前行。 “呸,这漫天的风沙也太大了,可怜小僧这白嫩肌肤都快变成沙子了。” 吐掉嘴里的沙子,薛怀义指着几名部下道。 ( “你们几个去给本大将军打桶水来,我要去去身上的浑浊之气。” 几个光头和尚面面相觑,无奈道:“大将军,队伍里用来洗澡的水都被范少卿给将士们喝了。” “您还是忍忍吧,前方五十里就是灵州城了。” “放屁!人能忍,这白嫩肌肤能忍吗?要是晒黑了本将军拿什么向太后交待?” “赶紧去打桶洗澡水来!再敢啰嗦本将军打死你们!” “薛大师好大的脾气,用不用本官去给伱打一桶来啊?” 话落,范信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走过来。 看到他来了,薛怀义脸色一变恨恨的钻进车厢。 “不用,到了灵州本大将军自己会洗。” 见薛怀义消停了,范信来到豪华马车前指着几个卫士道。 “你们几个把马套解开驮送脱水的卫士,给公主留下两匹老马即可。” “这……”几名卫士看看车厢,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照范信说的做吧,”车帘掀开太平公主从里面走出来。 连日来的赶路让她的俏脸上多了一丝倦容。 “外面风沙太大,你出来干什么?”范信不解的问道。 “本宫好歹是关内道黜置使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忙碌,你先进来歇会”太平公主捂着嘴艰难道。 范信摇摇头刚想说不用,远处山谷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听动静好像在大规模交战。 范信脸色一变拔出金龙宝剑对着几名卫队将领大声道。 “留下三百卫士随本官前去观察情况,其他人立即护送公主殿下前往灵州,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几名卫队将领一抱拳率领卫队前往灵州,留下三百名千牛卫站在原地。 “少爷,此地处于灵州境内,有官军驻扎怎么会出现大规模交战?”六子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咱们去看看就清楚了!” 范信拔出金龙宝剑带着一行人悄悄向山谷摸去,待来到隐蔽处伸出头向谷内看去。 只见一队身穿唐军服饰的官兵正在向一支人数稀少的商队发起进攻。 看厮杀程度最多再有半刻钟商队组建的防线便会被攻破。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官军咋还攻击商队呢?” 由于灵州是丝绸之路上的关键节点,因此这条路上经常有大规模商队路过。 正常来讲灵州驻军不可能会无辜发起攻击,除非出了变故。 范信没有回答六子的问题,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谷内两伙人,很快便察觉出了异样。 通过观察他发现那些身穿唐军服饰的士兵表面上没什么异常,但仔细一瞅眼睛居然是灰绿色的。 脸型大多数线条粗犷,和中原地区的唐人根本不是一个人种。 反倒是那些商人一副突厥人的打扮没有半点伪装的痕迹。 如此一来不难看出这伙突厥骑兵冒充唐军渗入灵州境内,截杀本国商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念至此,范信握紧手中宝剑低声喝道。 “兄弟们,一会谷内唐军露出破绽后,我们立即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娘的,敢跑到大唐境内杀人,真当我大唐男儿绝种了吗?” 第131章 突厥公主的震惊! 噌噌噌! 数百把刀同时出鞘,一双双眼睛宛如黑狼一般死死盯着谷内双方。 噗呲! 一刀砍断唐军的脖子,一个带着鼻环的鼠尾大汉来到马车前语气急促道。 “公主大人,沙漠上的雄鹰就快要挡不住了,您尽快逃命去吧。” 闻言白衣书生摇了摇头,一脸倔强的盯着不断逼近的敌人。 “铁木,阿史那家族从来没有退缩的习惯,今天本公主将与你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公主大人!” “好了,准备进行最后的决战吧!” 示意部下做好准备,白衣书生缓缓拔出腰间的圆月弯刀,一双美眸杀气腾腾的看向敌人。 白衣书生名叫阿史那银珠,是突厥可汗唯一的爱女。 此次来到灵州原本打算逛一逛繁华的丝绸之路再和大唐使者进行谈判。 没想到刚进入灵州不到一天,便被突然冒出来的唐军追杀。 而且看这些敌人的意思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渐渐的厮杀声消失,诺大的山谷里只剩下她和十几个亲卫。 望着逼上来的敌人,银珠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弯刀冷冷道。 “你们的作战方式和唐军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人!” 敌人停下脚步,一名蒙着脸的年轻人阴恻恻笑道。 “不愧是号称漠北第一美人的阿史那银珠,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 “不错,我们确实不是唐军,而是被你们阿史那家族压迫了数十年的铁勒部!” “公主大人,伱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在我们这些贱民手里吧?” “放心,杀光这里的人后本将军会把你带回部落拴在帐篷前供所有勇士发泄怒火。” “直到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再还给墨啜那个向大唐屈服的软骨头。” 听到这番话,鼻环大汉手中弯刀当即指向蒙面人。; “你们这些卑鄙的贱种,通通都要死!” “贱种? 蒙面人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嘲弄:“很快就不是了,只要阿史那家族一倒台,我们会顿时成为突厥人心中的新可汗。” “至于你们很快就会被扫入历史的尘埃!” 说到这里蒙面人一摆手。 “除了银珠,一概不留!” “是!” 两百多名突厥杀手一点头,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下一刻。 宛如洪水一般向银珠等人杀来,速度之快顷刻间便到了十几丈远的位置。 看着越来越近的狰狞面孔,银珠仰天长叹一声正要率领部下做最后一博。 不料山谷上突然抛下十几枚圆滚滚的黑球,落进突厥骑兵中,引信嗤嗤的冒着青烟。 “这是……”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现场都冒起了滚滚黑烟。 先前还气势凶悍的突厥骑兵瞬间被黑烟吞没,有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 紧接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卫队从山坡上冲下来好似利剑一样插进突厥骑兵的心脏,无情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 看到这一幕剩下的突厥人全都瞪大双眼,瞳孔中有着强烈的震惊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突厥骑兵眨眼间就被屠戮殆尽。 更没想到这支唐军的战力如此强悍,大开大合之间招招都砍向致命处。 尤其是使用铜锤那家伙,一锤子下去竟然砸死十几个突厥骑兵。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悍的人? 良久,鼻环大汉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相信道。 “公主大人,末将没有看错吧,这些身穿飞熊服,红中衣的卫士真是唐军?” “怎么和密报上记载的不一样啊?” 一直以来突厥非常重视对大唐军力的收集。 在他们的密报上时刻记录着大唐的战力变化。 前十几年还标注着忌惮,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记载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不堪一击。 结果令他们大感震惊的是眼前这些唐军和记载的根本不一样。 “铁木,回去后立即将收集大唐消息的密探处斩,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唐人收买了。” “故意散播虚假战报迷惑我们突厥人的视线。”银珠冷冷的说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直以来她也以为唐军战力堪忧,直到今天亲眼目睹才明白收集的消息是假的。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停止,军纪严明的唐军在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率领下向这边走来。 见状,银珠朝部下使了一个眼色,自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在下突厥商人银三朱,感谢将军的救命恩德,若非你们及时出现后果真不敢想象。”说完右手抚胸行了一礼。 范信扫了一眼剩余的突厥商人,最后目光落在眼前唇红齿白的白衣书生身上。 “特殊时期为了防止奸细渗透,请把你们的通关文牒拿出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这些突厥商人不简单,正常的商队突厥人不可能派人前来截杀。 似乎料到他会盘查身份,白衣书生从怀里拿出一份文牒,递给范信。 “将军请看,这是我们入境灵州时官府签发的通行印章,上面盖有刺史府大印。” 范信打开看了一眼,见上面确实有灵州官府签发的印章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最近境内治安不太平,你们通行丝绸之路时要多加小心。” 把文牒还给白衣书生,范信朝部下一招手转身向灵州走去。 “将军且慢!” “嗯?” 银珠素齿轻咬红唇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范信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在下范仁言!” 话毕,向着灵州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银珠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这个唐官倒是有点意思,比本公主见过的那些男人要强多了。” “铁木,回到灵州派人去查查范仁言的住处,替本公主送份谢礼去。 “是!鼻环大汉抬起头道:“公主大人,谈判在即咱们得去灵州见见那些唐使了。” “好吧,灵州的地形图绘制结束我们也该商谈正事了!” 说到最后银珠的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这一次她一定要大唐割让出十个州府来! 第132章 威震全场! 范信和突厥商人分开后,一路快马加鞭向前追去。 令他意外的是太平公主并没有独自前往灵州,而是命令队伍驻扎在不远处的位置等待。 看到他回来,薛怀义没好气的说道。 “我说范少卿,区区几百个突厥骑兵至于耽误这么久吗?” “你早说啊,贫僧一招大威天龙弹指间便能让他们灰飞湮灭。” 此话一出,几个随同而来的勋贵子弟顿时露出崇拜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那天薛大师释放佛光普照,胸口碎大石的场景。 和范信不一样,他们是真相信薛怀义有能力消灭突厥骑兵。 不说别的,单凭一招铁腿水上漂谁能追的上薛大师? 瞥了一眼事后诸葛亮的薛怀义范信摇摇头。 “突厥骑兵的事就不劳薛大师操心了,您还是多补补肾吧,不然再顺风尿裤裆里就说不过去了。” “你!” 薛怀义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盯着范信道。 “你敢侮辱本将军!老衲跟伱拼了!” 眼见双方争执起来,魏鹏骑马走来,对着两人抱拳道。 “二位黜置副使,距离灵州城尚有一段路程,公主殿下邀请二位前往车厢商议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谈判。” “请!” “哼,以后再找你算账!” 薛怀义整了整僧袍,策马向车厢奔去。 将目光收回来,魏鹏抱拳道。 “范少卿,末将劝您一句不要小瞧薛大师。” “此人不但和太后关系密切,而且还曾出兵攻打过西突厥,与当时的墨啜太子有着非常深厚的交情。” “你一旦把他得罪狠了,最终遭罪的是自己,还是找机会主动服个软比较好。” 对于魏鹏的好意范信只是笑了笑骑马向车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魏鹏失望的叹口气。 果然还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薛大师能走到今天又岂是浪得虚名? 车厢内,见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太平公主柳眉微皱道。 “二位,谈判在即最忌讳内讧,你们要是再这样就回洛阳去吧,本宫自己去和突厥人谈判! 发现太平公主脸色不好看,薛怀义眼珠转了转拍着胸脯道。 “殿下放心,有我薛怀义在这场谈判肯定顺利完成。” “当年贫僧带兵帮助墨啜攻打西突厥时见他神情萎靡,曾给过他半块炊饼。” “这次谈判想来他会感念小僧的恩情不会提出过于苛刻的要求。” “您就踏踏实实的等着好消息吧。” 关于薛怀义出兵西突厥帮过墨啜一事,太平公主多少听过一些因此脸色缓和了几分。 薛怀义虽然嘴甜一些,但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没准这次和突厥人的谈判还真得靠他完成。 一念至此,太平公主看向右侧的范信 “范信,你什么意思?” “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分忧,下官知道分寸。”范信淡淡道。 “好,既然二位有这份心,本宫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太平公主松口气,随即笑着宽慰道。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墨啜来洛阳时本宫曾经和他见过几次,还算有些情面。 “这次谈判他应该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最多也就是索要一些铜钱和粮食。” “而我大唐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眼见太平公主和薛怀义信心满满范信什么也没说独自离开了车厢。 他前脚离开后脚两名使者向着黑沙城奔去。 …… 黑沙城。 “这么说来,孙万荣为了拉拢我们突厥,愿意交出一半城池了?” 牙帐内,一名头缠布巾的瘦子躺在虎皮大椅上。 左右各有一个赤着上身的女人,帮他揉捏大腿。 “没错大可汗,密探刚刚传来消息孙万荣部在东石峡谷一带重创唐军主力,目前正向营檀二州进军。” “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攻占上述二州。” “契丹使者说,只要咱们坐山观虎斗,他们事后愿意献出四座城池和二十万汉人奴隶。” 跪在地上的独眼大汉兴奋道:大可汗,天赐良机,万万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啊。 墨啜哈哈一笑,在两个女人的娇吟中一把搂进怀里。 一边疯狂蹂躏,一边贪婪道:本可汗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派信使告诉孙万荣,为了表明诚意我们突厥人会故意拖延谈判,等他们拿下营檀二州后再象征性的出兵讨伐契丹。” “作为补偿他们需要提供二十万大军食用的粮草,让我突厥子民度过这场可怕的灾荒。” 说话间,一名突厥侍卫走进牙帐。 “启禀大可汗,城外来了两个唐使,说是太平公主和薛怀义将军的使者。” “想要跟您谈谈前往灵州谈判事宜。” 墨啜一怔:太平公主,薛怀义,大唐把他们派来了? “大可汗,您认识这二位?”独眼龙好奇问道。 墨啜点点头:“去年在洛阳时本可汗和太平公主做过几次买卖,还算有些交情。” “那个薛怀义当年在攻打西突厥时,曾亲手烙了一张炊饼求本可汗品尝。” 提起两人,墨啜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之色,见独眼龙欲言又止笑着说道。 “你不用担心,本可汗知道孰轻孰重,不会给阿史那家族那些强硬派留下把柄的。” 说到这,墨啜看了一眼侍卫:告诉他们就说本可汗身体抱恙,没时间见他们。 “是!” 侍卫一抱拳正要离开,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父汗,我觉着您应该见一见唐使。” 帘子掀开一名英气的突厥女子从外面走进来。 看身上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从风沙之地回来。 “银珠,父汗不是让你去灵州和唐朝使者谈判吗,怎么回来了?” 看见女儿出现在大帐内,墨啜示意侍女退出去,一脸惊讶的问道。 银珠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羊奶酒然后将杯子重重蹲在桌上。 ( “别提了,队伍一进入灵州境内就遭到了铁勒部骑兵的袭击。” “若非一个叫范仁言的官员率军相救,银珠这会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墨啜猛地站起身,一张脸阴的可怕。 他万万没想到卑贱的铁勒部居然敢袭杀他的女儿! 这要是不屠杀干净,岂不是让阿史那家族蒙羞? 瞥了一眼惊惧交加的父汗,银珠开口道。 “相比铁勒部孩儿更担心唐军,您不知道铁勒部为了袭杀成功特意派出一支四百人的骑兵。” “而他们在这支战力强悍的唐军面前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住,就被轻松的消灭了。” “事后孩儿清点了一下唐军方面损失,只有三人受伤,无人阵亡。” 静! 牙帐内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是呆呆的看着突厥少女,眼中有着震撼之色。 突勒部的骑兵虽然比不上主力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存在。 想要用步兵击杀四百名骑兵,对手至少需要两千多步军。 然而就是这样一股存在却被三百唐军轻松的消灭了。 这怎么可能? 墨啜和大唐打过多年交道,双方发生大大小小冲突不下十余次,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 “银珠,这些唐军是不是使用陌刀?” 整个大唐最令他忌惮的就是唐军的陌刀队,如果是他们的话倒是有可能消灭铁勒部的骑兵。 不料突厥公主叹了口气:“不是,这些唐军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 “使用的武器非常奇怪,只要往敌人脚下一扔,眨眼间便会剧烈爆炸。” “铁勒部的骑兵连神都没回过来就葬身在爆炸中。” 嘶! 帐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只要往敌人身上一扔就会成片的炸死。 这可比战刀厉害多了。 突厥人当中不乏一些智者,听说唐军拥有这种武器,站出来说道。 “大可汗,通过银珠公主的描述来看唐军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这种武器,正在悄悄大规模生产。”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必须重新考虑对待大唐的态度了。” “是啊,唐军拥有这么厉害的武器隐忍不发,却向我们突厥人借兵,摆明了是想试探我们的态度。” “我们若是暴露出真实意图,那么唐军的秘密武器一旦部署到位,我们突厥人还能有好下场吗!”独眼龙跟着附和道。 面对部下的提议墨啜脸色变幻不停,时而惋惜时而惧怕,最终长长叹息一声。 “这两年漠北灾荒连年,突厥人过得十分艰难,本可汗是真不想放弃大唐肥沃的土地啊。” 银珠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父汗,您不用对契丹人抱太大的期望,他们不可能打下营檀二州。” 见女儿如此肯定,墨啜等人极为惊讶。 “这是为何?” 银珠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大唐告示。 “探子说去年营州发生巨变时李尽忠和孙万荣率领数万骑兵攻打营州。” “结果被一个叫范信的文官率领三千小吏足足挡在外面好几天,连城门都没进去。” “最后迫不得已向营州以南的地方逃窜,他们连几千官吏都打不过,能打过拥有新式武器的唐军吗?” 这番话一出,包括墨啜在内的突厥首领都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银珠。 “你说得是真的?” “千真万确!”银珠脸色凝重的看向远处茫茫黄沙道。 “父汗,大唐远远没到国力衰败的地步,我们不能被它的表象迷惑住啊。” 这一次墨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露出沉思之色。 良久。 他轻吐一口气开口道。 “让本可汗放弃肥沃的土地实在办不到。” “这样吧,如果谈判时大唐使者的态度强硬就说明他们隐藏的实力强悍。” “我们提条件时仅限于必要的粮草和铜钱。” “反之他们忍气吞声则说明大唐到了外强中干的地步,我们不光索要粮草,还要拿到灵赵等五座城池。” 银珠等人见墨啜心意已决,纷纷起身右手抚胸。 “谨遵大可汗令!” “好了银珠,你代表父汗去灵州和大唐使者谈判吧,顺便替我见见城外那两个使者。” “是,父汗!”银珠躬身一礼退出牙帐。 这一次为了防止遭到突袭她特意带上两千骑兵前往灵州。 当两位大唐使者见到银珠时皆是欣喜若狂。 本来他们还以为会被拒之门外,没想到突厥公主竟然亲自接见了他们。 “公主放心,我二人这就回去通知殿下和薛将军!”两位大唐使者一抱拳准备离开队伍。 令他们意外的是突厥公主忽然出声说道。 “两位使者请慢。” “公主,您?” “敢问大唐贵使,前来谈判的人中是否有一位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的官员。” “他的名字好像叫范仁言。”银珠犹豫了一下说道。 突厥女人最仰慕英雄,与其说她这次是去谈判,还不如说是想见见那位英武霸气的年轻官员。 “范仁言?”两位大唐使者对视一眼齐齐摇头道。 “不瞒公主,这次前来谈判的队伍中没有叫范仁言的官员。” “不过根据您的描述,倒是有一个人非常符合。” “谁?” “辅国大将军薛怀义,此人相貌出众才华横溢,三岁练习铁砂掌,五岁精通铁腿水上漂,” “十岁时一手大威天龙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最关键的是他名叫薛怀义,字人言。” 听到这里银珠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本公主还奇怪找不到人,原来用的是假名字啊。” “回去告诉你们的薛将军,就说本公主到灵州后要亲自请他吃顿饭,以表心中的敬慕之意。” “去吧。” 两名大唐使者躬身一礼从帐篷里走出来。 待回到马车上感慨连连道:“难怪太后对薛大师这么器重,派他前来谈判。” “仅凭突厥公主请吃饭就足以载入史册!” “是啊,有薛大师和殿下在咱们这回不用担心谈判吃亏了。” “可笑朝廷还派来一个范信瞎参合,真是多余浪费粮食。” “算了,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公主殿下和薛大师吧。” “他们想必也快到灵州城了。” 话落,两人一抖缰绳赶着马车向灵州而去…… 第133章 高光时刻? 向突厥借兵联合围剿契丹是朝廷定下的国策。 而灵州作为双方的谈判地点位置极为重要。 因此一大早上灵州刺史温开便穿着大红官服率领一众属僚站在地界口,向远处的官道眺望。 这时灵州官差骑着数匹快马由远及近来到近前一抱拳。 “启禀温刺史,前方二十里发现朝廷卫队,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示意探马退下,随行官员看向温开:“府尊,距离公主殿下到达灵州还有一个时辰,您先去歇会吧?” 温开摇摇头捋着胡须道:“不必,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倒是给公主和薛大师准备的行辕安排妥当了吗?” “这次谈判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本府可不想给朝廷留下一个没有作为的印象。” “府尊放心,下官给两位公主殿下安排的是顶级房间,瓜果美食都是从岭南八百里加急速运过来的。” “薛大师的稍差一点,住的是酒池肉林,陪睡的姑娘全都是万花楼没经人事的小姑娘,保证让他满意。” 温开满意的拍拍随行官员肩膀,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那个范信安排到哪里去了,他是武尚书的眼中钉,可不许规格太高了啊。” 随行官员向四周看了一眼,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的温开不停点头。 “不错,不错,安排到最简陋的客栈里睡大通铺,既省钱又方便。” 说话间,远处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一面金色黄龙唐字旗。 紧接着一辆豪华马车在数千名威风凛凛的卫士护送下向这边走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整理自己的装束。 “尔等在此等候,待本官上前!” 温开咳嗽一声,大步走到豪华马车前双膝跪地大拜道。 “灵州刺史温开,率本地官吏参见太平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帘子掀开,一身红色宫裙的太平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马车,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一众官员。 “温刺史不必多礼,本宫这次前来灵州和突厥人谈判,还要靠你们从旁协助,当不起这番大礼。” “公主殿下言重了,能为朝廷效力是臣的荣幸。” 温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转向骑在马上的薛怀义,客气的拱拱手。 “想必这位就是名震洛阳的薛大师吧,久仰久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只是一介僧人,如何经得起您这番夸赞。”薛怀义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如果温刺史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清水和食物就再好不过了。” “薛大师放心,下官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 说着温开一招手,几名灵州官府的官差抬来两顶八抬大轿将太平公主和薛怀义抬进城中。 为了显示对两人的重视,温开命人铺了一路的红毯,并安排一些假冒的百姓在街道两旁热烈欢迎。 当卫队一路来到灵州行辕时,太平公主顿时被眼前奢华的房间惊呆了,连带着看向温开的眼神也变得亲切了不少。 “殿下,这是下官参照您在长安的府邸修建的小号行辕,希望您能满意。” “温刺史有心了。”太平公主点点头率先推开门走进房间。 “薛大师,您的酒池肉林在后面保证让您满意,请!” 温开笑容满面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弥陀佛,有劳温刺史了。”薛怀义看了范信一眼,一甩僧袍跟着官员去了后院。 “少爷,咱们也进去休息吧,小人还没住过这么奢华的房子呢。” 六子急不可耐的搓搓手,眼神火热的盯着行辕说道 范信微微一笑,正要领着几名部下进去休息。 不想,温开伸出手拦在他面前,笑着说道。 “对不住范少卿,下官知道您清廉所以在行辕斜对面订了一间大通铺。” “您和部下可以去那里休息,一日两餐每顿萝卜菘菜汤。” “请吧!” 看着温开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六子一把拽住他的圆领子。 “你这老狗,都是朝廷钦定的关内道黜置使,凭什么让我家少爷去住大通铺?” “信不信老子一拳打爆伱的狗头?” “你要干什么,赶紧把老夫放下来,不然我要报官了啊!” 温开脸色涨红,连说话音调都变了。 “算了,行辕是灵州官府修建的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没必要强求。” “少爷,您?” “走吧,咱们住大通铺也是一样的。” ( 见范信背着包袱离开,六子瞪了温开一眼,将他扔在地上跟了上去。 从行辕出来,小六憋了一肚子火,嘴里骂个不停。 范信也不去管他,背着手来到斜对面的天地客栈。 掌柜的显然知道他们要来,把算盘往桌上一推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公子是大理寺少卿范信吧?里边坐,温刺史已经给你们订好了餐食。” 话落,伙计端着萝卜汤和两碟咸菜从灶厨走出来。 “一共三菜一汤都是热乎的,几位客官慢用。” 望着清汤寡水的萝卜汤,六子重重一拍桌子。 “简直岂有此理,竟敢拿这玩意来糊弄我们!” “少爷,这也太欺负人了!” 范信哈哈一笑,从包袱里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他。 “你去叫几桌上好的席面犒劳犒劳兄弟们。” “得嘞,小的这就去买酒菜。”接过银锭六子带着几个千牛卫上了大街。 就在范信一行人坐在天地客栈等着吃饭时,行辕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接风宴。 莺歌燕舞中,温开起身端起酒杯冲太平公主笑道。 “殿下,素闻您精通音律,下官特请来最好的西域歌姬,您觉着怎么样?” 太平公主扫了一眼身材妖娆的胡姬,颔首微点:不错,舞姿优雅,不逊色洛阳歌姬。 说完,目光在人群里寻找一遍,柳眉微蹙。 “范信怎么不在这里?” 酒宴上的氛围顿时一凝,温开尴尬的说道:回殿下,范少卿看不上行辕去住客栈了。” “下官还没来得及通知他。” 薛怀义见太平公主露出不悦之色笑着解围道。 “算了,范信这人向来以清廉自居还是由他去吧,和突厥人谈判有我们就足够了。 太平公主暗叹一声正要点点头,两名大唐使者突然推开门走进来。 “启禀公主殿下,墨啜可汗委派银珠公主亲自来到灵州谈判,目前就在灵州城外的十里坡。” 此话一出,仙音缥缈的弦乐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两位使者。 太平公主直接撂下酒杯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自己的管家,声音轻颤道。 “薛三,你说墨啜可汗把自己的女儿派来参加谈判了?” “是呀殿下!” 薛三兴奋的说道:“刚开始去黑沙城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会无功而返。” “不成想突厥公主跟我们说,她要亲自前来灵州和殿下谈判,以示对大唐的尊重。” 说到这薛三拍了下脑袋:“对了,突厥公主有话要小人转告薛大师。” “什么话?”太平公主瞥了一眼薛怀义好奇道。 她想不明白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话可说。 “突厥公主说为了感谢薛大师的救命之恩,来到灵州后她要亲自请大师吃顿饭。” 轰的一声,全场沸腾。 包括太平公主在内的所有人齐齐向薛怀义看去,眼中有着震撼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堂堂突厥公主,竟然要请薛大师吃饭。 更没想到薛怀义的影响力已经大到如此地步,连突厥人都被他的威名慑服。 “难道这就是薛大师真正的实力?”太平公主暗暗想道。 本来她还以为炊饼故事是薛怀义吹牛,现在看来显然是自己多虑了。 相比范信,薛怀义才是那个最有本事的人。 想到这里太平公主看向薛怀义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感受到众人敬佩的目光,薛怀义的腰杆渐渐挺拔起来,心里没来由滋生出一股豪气。 想他薛小宝从小到大都是看别人脸色的主,没想到在这里翻身做主了。 尤其是太平公主那双震惊的美眸,最令他振奋。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不必这么看着小僧,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 “当年送给突厥可汗一块炊饼纯属善心使然。” “没想到墨啜可汗至今记着情份,着实令小僧感慨不已啊。” 话虽说得谦虚,但薛怀义脸上的得意却非常明显。 众人对视一眼,朝薛怀义拱手笑道。 “薛大师不愧是太后信任的人,单是这份淡名薄利就非我等所能及。” “是啊,炊饼是小,但事关两国谈判成败,没有您昔日善行哪有今天的大好局面。” 恭维中,太平公主走到薛怀义面前,噙着笑意道。 “这次多亏你了,事成之后本宫一定亲自向朝廷陈述你的功劳。” 望着太平公主那张绝美的容颜,薛怀义感觉骨头都酥了。 下意识拍着胸脯道:“殿下放心,与突厥人借兵一事包在怀义身上。” “保佑明日天黑之前咱们顺利的返回洛阳。” 太平公主笑而不语。 接受完众人的恭维,薛怀义意气风发的大声道。 “来人,给小僧换上黄金甲,咱们一起出门迎接突厥公主! 第134章 真正的力挽狂澜者!(求波追订) 换好黄金甲,太平公主和薛怀义带着一行人来到辕门处等待。 其实按照两国实力来说,太平公主没有必要降尊迎接,奈何有求于人她只能破例出门迎接。 趁着人没来,温开凑到近前小声道。 “公主殿下,谈判时是否把范少卿请过来?” “不必了,有贫僧和殿下在此足够不需要多此一举。”薛怀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太平公主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默认了薛怀义的话。 看今天这情况突厥公主显然是冲着薛怀义来的,有没有范信都无关紧要。 看着太平公主没有请范信的意思,温开躬身一礼退回人群。 很快,时间便来到晌午,明媚的阳光中一队浩浩荡荡的突厥马队向这边行来。 为首的战马上坐着一名俏脸英俊的突厥女子。 看样貌正是突厥公主阿史那银珠! “公主,这灵州真是繁华啊,看得末将都不想走了。”望着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街市,独眼龙一脸贪婪的说道。 银珠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道:“中原地大物博繁华在所难免,若是我突厥能得其五州。” “不出十年,整个漠北乃至天下都将没有人是我们突厥人的对手。” “可惜,时不待我啊……”想起灵州山谷一幕银珠摇摇头叹息道。 这时负责引路的突厥骑兵突然奔过来抱拳道。 “启禀公主,前面就是灵州行辕,有大唐官员在等着我们!” 闻言,银珠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在那气势雄伟的行辕前站着几排汉人官员。 其中一名身穿红色宫裙的女子被众人拱卫在中间,不用说此人就是大唐的太平公主了。 至于他身边那位身穿黄金盔甲的大将军,好像是个和尚。 “奇怪,唐使不是说那位范仁言是位大将军吗,怎么不在队伍里?”银珠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救命恩人的身影。 “公主不必担心,一会我们问问就知道了。”独眼龙说道。 “只能如此了。”银珠懊恼的抖了下缰绳向行辕奔去。 待来到近前直接跳下战马,走到太平公主面前右手抚胸道。 “阿史那银珠见过尊敬的大唐公主殿下!不知薛驸马可有前来?” 太平公主神色一黯,随即微笑道:“银珠公主不必多礼,薛驸马他已经病逝了。” 银珠稍稍一怔,再次躬身一礼歉意道。 “殿下恕罪,是银珠冒犯了。”说完朝一旁的薛怀义笑了笑。 “银珠见过大将军。”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突厥公主谁都没有笑唯独朝薛大师打声招呼,可见两人之间的情谊是何等深厚。 就连薛怀义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堂堂突厥公主竟然向他一个大唐和尚打招呼。 看看周围一脸敬佩的大唐官吏,再看看笑吟吟的太平公主,薛怀义的胸膛渐渐挺了起来。 这一刻,他心里充满了自信,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因此,他宛如一位得道高僧一般双手合十作揖道 “阿弥陀佛,小僧当年只是给了你父汗一块炊饼,何德何能敢劳公主出钱请吃酒宴。” “罪过,罪过……” 此言一出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原本面带笑容的银珠突然僵在脸上。 ( 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说,本公主请你吃饭?” 见突厥公主一脸惊诧,薛怀义也没多想只当她是不好意思,笑着说道。 “是啊,您不是说来到灵州后要单独请小僧饮宴吗?” 银珠脸色古怪的说道:“敢问大师名讳可是仁言二字。” “正是,小僧俗称薛怀义,字仁言。” 嘶! 银珠暗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心中怒火噌噌往外冒。 想她堂堂突厥公主居然被一个大和尚当众调戏,不知情者甚至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要是传出去她阿史那银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太平公主等人也发现气氛不对劲了。 上前问道:怎么了银珠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银珠冷笑一声,俏脸铁青的盯着薛怀义道。 “本公主要请的是范仁言将军,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伱也配和我坐在一起吃饭?” “给本公主跪下!” 话落走上前一脚踹在薛怀义的裤裆上,后者嗷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当年不是给了父汗一块炊饼吗,那本公主就让你吃个够!” “来人,给这个大和尚灌几袋草饼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围观的人。 谁都没想到突厥公主真正要见的人不是薛怀义。 而是被赶去客栈吃饭的范少卿! 更没想过他会是突厥公主的救命恩人。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太平公主。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真正令突厥人改变态度的竟是范信这个低调家伙。 一时间心中极为复杂,早知范信如此厉害,她说什么也不会听信薛怀义的谗言。 “难怪母后会派范信来,原来是这样。”回过神来太平公主恍然大悟。 和她一样温开也是差点惊掉下巴,他压根没想过范信才是这场谈判的主要人物。 早知这样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范信赶去大通铺啊。 现在好了,把人得罪是小,万一影响两国之间的谈判,他拿什么向朝廷交待? “公主殿下,这可如何是好?耽误了谈判大业下官吃罪不起啊。”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温开重重一甩袖子。 “还能如何,当然是去天地客栈把范信请回来了!” “殿下言之有理,下官这就带您过去。”温开擦擦冷汗,连忙带着太平公主去斜对面的天地客栈。 当太平公主看见眼前又破又旧的客栈时俏脸一片铁青之色 “你确定这里就是天地客栈?” 范信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四品大员,朝廷亲自任命的黜置副使。 胆大包天的温开竟敢让其住大通铺,简直太不像话了! “回殿下,确实是这里。”温开悻悻的说道:“下官这就进去把范少卿请出来。” 掌柜的看见他来了,赶忙推开算盘来到大堂陪着笑脸道。 “温刺史,小人按照您的吩咐饭菜都是萝卜汤,保证省钱又实惠,您看要不要再放点巴豆?” “你还想放点巴豆?”温开怒极而笑照着掌柜的脸就是一耳光。 “本官明天就让你吃个够,还不赶紧带我上楼去找范少卿! “再敢磨蹭,本官要你全家小命!” “是是是,小人这就带您上二楼找范少卿。”掌柜的捂着脸委屈道。 一行人顺着扶梯来到二楼大通铺,结果一开门里面除了几个包袱连个人影都没有。 “温刺史,人呢?”见里面没人太平公主脸色阴沉下来。 第135章 我大唐绝不割让领土! “不对呀,下官明明安排的就是这间大通铺,人怎么没了?” 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温开冷汗簌簌往外冒,两条腿打着哆嗦。 突厥公主还在外面等着呢,这要是耽误了谈判大事,他十条命也不赔不起啊。 见状,太平公主狠狠甩下袖子冷声道。 “谈判一事关乎大唐安危,找不到范信你自己去向朝廷请罪吧!” “殿下,下官不想死呀!”温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一道诧异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殿下,温刺史,你们怎么在这里?” “范少卿!” 看到范信出现温开好似找到救星一样,噌的一声来到门口。 照着自己的脸颊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范少卿,下官狗眼看人低把您安排在天地客栈,心里愧煞的很呐!” “咱们赶紧回去吧,突厥公主还等着见您呢。” “突厥公主?”范信皱起眉头,他初来乍到不认识什么公主啊。 见范信都这会儿了还在装作不知道温开陪着笑脸道。 “范少卿,您不用再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是啊范信,你太低调了,救出突厥公主这么大事情也不跟本宫说一声。”太平公主笑着说道。 直到现在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范信悄悄做了那么多事情。 眼见两人态度不像开玩笑,范信突然想起山谷中一幕,如果说能和突厥公主扯上边的恐怕也只有那些突厥商人了。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一点小事没必要挂在嘴上。” “走吧,早点谈完正事好向朝廷有个交待。” 说完向外走去,路过温开的时候范信侧过头对他说道。 “温刺史,本官奉劝伱一句最好辞官回家,否则这双狗眼早晚会要了你的命!” “殿下,我们走! 太平公主瞪了温开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走出天地客栈,太平公主悄悄打量一眼范信。 还别说这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充满了男人的魅力,难怪母后会把他派来协助自己谈判。 “对了,这次谈判你有多大把握?”想起正事太平公主问道。 然而令她诧异的是范信并没有表现出有把握的样子。 “实不相瞒,下官没有抱任何希望。” 太平公主一怔,脸上笑容消失。 “你的意思是说救命之恩对谈判没有任何影响?” 范信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是啊,突厥人讲究利益至上,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敲诈我们一笔。” “怎么可能因为救命之恩就将把利益拱手相让呢?” 范信在天地客栈时并没有闲着,通过张欢和李朗他得知。 漠北近年来灾荒蔓延,人口和牲畜大量死亡。 突厥各部为了生存已经秘密敲定一项计划。 那就是通过劫掠大唐边境的粮草和人口来缓解部落内部的问题,继而攻占灵州,原州,会州等适合百姓迁移的城池。 只不过契丹人的造反给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勒索机会而已。 所以范信对联合突厥剿灭契丹一事没有半点信心。 听完范信的分析,太平公主柳眉微微蹙起。 “如此说来想要说服突厥人出兵,我们得付出巨大代价了?” 范信苦笑一声:“以突厥人的贪婪性格估计最少会索要数座城池。” “走吧,灵州行辕到了。” 两人刚进入辕门,一名英姿飒爽的突厥女子便迎面走过来。 “范信将军,灵州山谷一别,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下官范信见过突厥公主。”范信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而有半点倨傲。 看到这一幕银珠公主暗自点头,不愧是令她产生好感的男人。 这份定力纵观整个突厥年轻一辈也是少见。 寒暄过后,三人向行辕大厅步行而去,即将进去时,范信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被突厥亲卫往嘴里灌草饼的薛怀义。 “此人所犯什么罪名,以至于公主这么对他?” 银珠公主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薛怀义冷哼道。 “这个大和尚当众侮辱本公主名节,按照突厥规矩他需要被小小的惩罚一下。” “原来如此” 范信恍然大悟,背着手走到薛怀义面前对着在场大唐官员冷冷道。 “灵州乃我大唐国土,尔等身为唐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薛怀义被突厥人惩罚。” “你们的骨气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数百名看热闹官员赶紧躬身垂首一副认错的模样。 同时心中暗道这个范信是不是有毛病,薛怀义先前那么跋扈,他应该感到痛快才对啊。 ( 一旁的太平公主倍感惊讶,她以为范信会趁机落井下石,没想到会说出这番话。 银珠公主深深的看了一眼范信,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她发现这个年轻官员身上有着其他汉人官员没有的东西。 血性! 没错,一种超脱个人恩怨,视家国尊严为首要的一种胸襟。 薛怀义躺在地上,感激涕零的看着范信,心中满满的愧疚。 一路上他对范信那么刻薄,没成想后者非但没有挟私报复,反而还从突厥人手里救下他。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范信霸气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无限拔高时。 范信一甩袖子怒声道。 “尔等身为大唐官员连国家尊严都不能维护,要你们还有何用?” “千牛卫何在?” “末将在!”八百千牛卫齐齐抱拳。 “今日在场所有官员无论是谁全部重打十棍以儆效尤!” “至于薛怀义触犯大唐律法,自然要由我大唐卫士执行。” “把他带下去继续塞烧饼!” 太平公主… 突厥公主… 薛怀义… 一声令下八百千牛卫闻风而动,押着在场官员和薛怀义去行刑。 哭喊中范信朝突厥公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银珠公主,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进去谈一谈借兵讨伐契丹的事吧?” 银珠公主扫了一眼被行刑的官员,转身走进行辕大厅。 双方落座后,太平公主笑容一收,凤目威严道。 “银珠公主,想必你们突厥王庭已经收到大唐联合出兵攻打契丹的要求,不知阿史那家族是什么态度?” 银珠公主沉吟片刻抬起头直视太平公主。 “不瞒殿下,本公主在来灵州之前,我父汗刚刚见过契丹使者。” “契丹人答应,只要我们突厥大军不参与贵国的合作,事后可以得到三座城池。” 听到这番话,太平公主眉宇微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 “墨啜可汗是什么意思呢?” 银珠公主幽叹一声:“殿下,您知道阿史那家族虽然是突厥之主,但下面却由各部首领统领。” “想要他们放弃到手的肥肉帮助大唐攻打契丹人,事情没那么容易。” 望着一脸为难的银珠公主,太平公主和范信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这是要好处呢。 一念至此,太平公主双手端在袖子里威严道。 “请银珠公主转告墨啜可汗,只要突厥协助大唐剿灭契丹,我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一些补偿。 银珠公主眼睛一亮,坐直身体笑道。 “好,既然殿下爽快,那本公主就开门见山了。 “想要我们阿史那家族说服各部协助大唐平定叛乱,必须满足本公主三个条件!” “请讲!” “首先贵国需要正式通告天下承认我父汗是突厥唯一的大可汗!” “其次本公主要在贵国的勋贵子弟中挑选一位驸马。” 这两个条件一出,太平公主悄悄松了口气。 无论是册封墨啜大可汗还是挑选一位俊杰迎娶突厥公主,都在大唐的承受范围内,她可以当场拍板答应。 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前两个条件结束后银珠公主神色肃重起来。 “殿下,攻打契丹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阿史那家族的意思是贵国必须将灵州和赵州割让给我们作为补偿。” “然后再把兰州,会州,原州租借给我们突厥人五十年。” “为了表达两国永远结好之意,阿史那家族愿意拿出两千头牛羊充当报酬。” “不知您意下如何?” 范信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下来,什么租借五十年,摆明了是想敲诈三座州府。 到了突厥人手里的东西还能回来了么。 太平公主俏脸也是一片铁青,她没想到突厥人胃口这么大,一口气想索要五座州府。 这要是传回朝廷,她必会被史学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因此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前两条本宫可以代表朝廷答应你们!” “但割让五座州城则不行,我大唐自建国以来还没有割地赔款的习惯!” 对于太平公主的态度,银珠公主似乎并不意外,和独眼龙用突厥语交流一番后,对前者道。 “这样吧,鉴于本公主欠范将军一个人情,我们突厥可以做出让步。 “改为粮食二十万石,药品十万斤,顺便派遣本国百姓进入贵国学习先进的工艺。” “这……”太平公主看向范信,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殿下,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您还是不答应的话,阿史那家族只能同意契丹人的要求了。”银珠公主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吧,本宫答应你们。”太平公主下定决心道。 契丹大军正向营檀二州逼近,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因此答应。 见状,银珠公主起身抚胸施了一礼。 “为了表明对此事的重视,还请殿下随银珠前往黑沙城与突厥可汗签订最终的契约。” “以示两国永久的友好。 第136章 公主殿下,你被俘虏了! 太平公主螓首微点道:“好,本宫这就随你们出发。” 按照双方约定在灵州完成谈判后需要把契约拿到黑沙城由突厥可汗亲自签署方能生效。 因此太平公主也没有多想,命令魏鹏集结数百兵马便准备随银珠公主前往黑沙城。 太平公主即将登上马车时范信挡在了车辕前。 “范信,你?”太平公主面露不解之色。 “殿下,您乃千金之躯独自前往突厥下官有些不放心,还是由我去吧。”范信淡淡说道。 太顺了! 他原本以为突厥人会以出兵攻打契丹为筹码狠狠敲诈大唐一番,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没想到突厥公主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便把条件放低到忽略不计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信墨啜父女会这么好心无条件帮助大唐消灭契丹。 所以看到突厥人邀请太平公主独身前往,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感受到范信的担心,太平公主捋了捋额前秀发微笑道。 “前往黑沙城签署契约是先前就商量好的事情,本宫过几天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你留在灵州等待本宫的好消息即可。” 说罢登上豪华马车命令卫士向黑沙城进发。 临行前银珠公主深深的看了范信一眼。 “范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话落,带着两千突厥骑兵跟了上去。 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范信摇摇头转身回到行辕将曹百百和胡巴叫到房间。 “这是张欢和李朗在黑沙城画的地形图,伱们找到公主的下落后按照上面标注的位置行事即可。” “切记不要引起突厥人的注意!” “少卿放心,兄弟们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打通地下坑道。” 曹百百和胡巴一抱拳带着数十名摸金校尉向黑沙城方向而去。 目送众人的背影消失在大街上,范信对着温开说道。 “即日起封锁进出灵州要道,各个关卡增派重兵把守,同时严密监视突厥大军的动向。” “一旦有所发现立即上报本黜置使!” 温开怔了一下,疑惑道:“您的意思是突厥人会翻脸不认人趁机攻打灵州?” 范信叹息一声遥望苍茫大漠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官不能不防啊……” …… “殿下,前面就是突厥人的牙帐了,您再忍耐下。”魏鹏见太平公主呛的直咳嗽,骑马走过来说道。 闻言太平公主向窗外看了一眼神情疲惫的嗯了一声。 早知突厥境内如此恶劣她随便打发个人来就好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队伍渐渐行入一座由石头搭建起来的城门口。 来到黑沙城内大街上顿时热闹起来,一些眼睛灰绿的突厥百姓纷纷向大唐队伍看来,眼中有着好奇之色。 在黑沙城生活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唐人。 “殿下,前面就是我们突厥人的牙帐了。”银珠公主指着前面三座蓝白交错的清真小楼说道。 “呼,总算到了。”太平公主拍打下宫裙上的灰尘从马车上走下来。 由于提前接到了消息,此时的牙帐大门敞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突厥亲卫站立在两侧。 台阶上一名身材精瘦的突厥男子哈哈大笑的迎上来。 “美丽的大唐公主,本可汗总算把您等来了。” “太平见过墨啜可汗。”太平公主微微福了一礼从袖中拿出契约文本递给走来的突厥男子。 “大可汗,这是谈判文本您盖上自己的大印吧。” 不料墨啜露出一丝戏谑笑意:“不不不,本可汗从来不和失败者签订契约。” “公主殿下,你被俘虏了!” 话音落地,牙帐四周忽然冒出大量的突厥士兵,将太平公主一行人团团围住,看架势显然是蓄谋已久了。 看到这一幕,魏鹏脸色一变当即拔出战刀挡在前面。 “保护公主殿下!” 蹭蹭蹭。 三百千牛卫拔出战刀面向四周的突厥士兵。 太平公主俏脸铁青的盯着墨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怕引起两国之间的战火吗?” 墨啜哈哈一笑:“殿下此言差矣,如今的贵国正忙着对付吐蕃和契丹人,哪里能顾得上我们突厥。” “来呀,将太平公主押进牙帐内囚禁起来,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跟随而来的千牛卫都是一些勋贵子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看突厥人动了杀心连忙放下兵器投降,气的魏鹏脱口大骂。 ( 最后迫于形势一行人被关进了牙帐内的大牢里。 处理完唐军,银珠公主犹豫道:“父汗,大唐国力尚在巅峰,您公然扣押公主非明智之举啊。” 墨啜脸上笑意消失,摸着她的脑瓜道。 “父汗只是给大唐一个下马威罢了,一会派人前往灵州通知灵州官府先前的谈判作废。” “想要救出他们的大唐公主就亲自前来黑沙城和本可汗谈判。” “我倒要看看这些汉人有没有胆子敢踏入这必死之地!”说到最后墨啜眼中闪过一抹森寒的冷意。 “孩儿知道了。” 银珠公主右手抚胸施了一礼,招来两个突厥士兵对他们说道。 “你二人立即前往灵州行辕告诉那里的汉人官员,想要救出大唐公主就亲自前来黑沙城谈判!” “不许带部下和军队,否则就等着给太平公主收尸吧。” “是,公主!”两名突厥士兵登上战马向着灵州而去。 …… 时间一晃来到三月初八,距离太平公主前往黑沙城已经六天了。 开始的时候大唐官员还没当回事,以为公主殿下想要在黑沙城休息几天。 可两名突厥士兵的到来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你们这些汉人听着,我们大可汗说了先前的谈判作废,想要救出太平公主必须独自前往黑沙城谈判!” “否则就等着给太平公主收尸吧!” 此话一出,在场大唐官员无不是义愤填膺,纷纷辱骂突厥人背信弃义。 面对众人的愤怒,两名突厥士兵目光轻蔑的笑了一声。 “听着,你们只有七天,七天一过三百余人必死!” “驾!” 望着突厥士兵的背影,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薛怀义和范信身上。 “薛大师,您以前带过兵,又精通佛法仙术。” “不如由您去一趟,把公主殿下救回来吧。” “是啊薛大师,这里属您地位最高,关键时刻还得指望您力挽狂澜啊。” 换成平时,薛怀义自然愿意听众人的吹捧。 但现在都他娘什么时候了,去黑沙城不是上赶着送命吗? 他薛怀义这辈子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公主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拒绝也不好,事后传到朝廷耳朵里,难免不会引起众怒。 干脆咳嗽一声。 “小僧身为黜置副使,拯救公主殿下自然义不容辞。” “这就回去后换上盔甲亲自前往黑沙城和突厥可汗谈判。” “哼,敢扣押我大唐公主真是不知死活!”说着跳下战马摆摆手。 就在众人心生敬意时,薛怀义身旁的两个小和尚突然大叫道。 “方丈大师您怎么了?” “快来人呐,薛大师的痔疮和脚气病犯啦!”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几个小和山扛着薛怀义便一路小跑进房间,任大伙如何呼唤都不回头。 眼见薛怀义和几个勋贵子弟指望不上了,温开硬着头皮走到范信面前。 “范少卿,公主被俘虏事关我大唐之威严,要不咱们一起上书朝廷请求援兵吧。” 在他看来连薛怀义这样的高僧都不敢独自去黑沙城谈判,更不用说范信一个年轻人了。 然而就在众人忧心忡忡的打算散去时,一只手拍在了温开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天地间有着铮铮之音响起。 “我大唐雄兵百万,区区一个突厥竟敢扣押本朝公主。” “这要是不去,岂不是让漠北小儿笑我泱泱大国没有大丈夫?” “来人,备上一口棺材半炷香后出发! 话落,范信一甩袖袍走进房间,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在场官吏全都红了眼眶。 男儿到死心如铁,何惧塞外身死灭! 什么是大丈夫,这就是! 当漆黑的棺材装上马车时,紧闭的房门打开。 一身白色素衣的范信从里面走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三名同样装束的护卫。 一行人宛如慷慨就义的忠烈一般向着马车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包括温开在内的所有人全部跪地垂首,大声喊道。 “下官恭送范少卿!” 隆隆之音中,范信登上马车摸了一把绑在身上的炸药轻叹了一声。 然后看向小六和张欢李朗神色复杂道。 “本官一人前去即可,你们没有必要陪着去送死。” “少爷,你在哪六子就在哪,这辈子小的跟定您了。”六子挠挠头笑道,看身上同样绑着炸药。 “少卿,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扞卫国家尊严我们这些当兵的也有责任。”张欢说道。 见三人铁了心要跟自己去玩命,范信顿时生出万丈豪情。 “好,兄弟们上车!” “咱们去会一会那些凶残的突厥人!” “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咱们身上的炸药厉害!” “驾!” 第137章 带棺赴约! 一晃两日过去,当范信坐着马车来到黑沙城外三十里时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豪气。 “哈欠!” 范信蹲在车里猛地打了个喷嚏,抬起头看向六子。 “小六,你武功高强能否把棉袄给少爷穿会儿啊。” 出来时光顾着救公主了,没注意到漠北的气温变化,等他发现时身上的白衣已经冻成泥球了。 六子回头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爷,出来时大家劝你多穿点,可您不听啊。” “现在哪有多余的棉袄,您还是坚持一下吧,马上就快到黑沙城了。” 范信狠狠瞪了一眼六子,又看向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挤出一丝笑容道。 “张欢,李朗,你们的棉袄借本官……” “少卿,六兄说得对,您还是挺会吧,等到黑沙城就热乎了。”张欢紧了紧棉袄风轻云淡道。 “好啊,伱们这些可恶的家伙连少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要是活着回洛阳,本官一定狠狠扣除你们的工钱!” 说话间漫天黄沙中出现一个突厥牧民正拄着拐棍向这边走来。 看到这一幕范信眼睛一亮,跳下马车向牧民跑去。 半刻钟后范信穿着破烂的棉袄重新回到马车,指着前方模糊的轮廓大声道。 “兄弟们,前面就是突厥人的老巢了,待咱们冲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驾!” 就在范信一行人拉着棺材向黑沙城奔去时,此时的突厥牙帐内气氛一片祥和。 几个身材妖娆的突厥女人,双手微抬,富有节奏的晃动腰肢,裙子掀起之间里面的诱人春色一览无余。 两名突厥士兵跪在台阶下方低着头说道。 “启禀大可汗,属下已经将大唐公主遭到扣押的消息告诉了灵州官员。” “这帮官员除了痛斥突厥人,没有一个人敢答应前往黑沙城谈判。” 墨啜可汗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太平公主,笑着晃晃牛角杯。 “看来殿下要失望了,你的臣民没有人敢来这里救你。” 事实上,墨啜并没有扣押太平公主,昨日只是给大唐一个下马威而已。 一来突厥连年灾荒人畜大量死亡,需要休养生息。 二来试探一下大唐到底是外强中干还是隐藏了实力。 所以他和太平公主定了一个约定,只要敢有大唐官员前来黑沙城救人。 他就在双方先前谈好的契约上盖上突厥大印,并派出六万鹰师大军协助大唐剿灭契丹。 相反,若是无人敢来,那么大唐必须无条件租借灵州三十年。 闻言,太平公主面色淡然的举起牛角杯,微微一笑。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如何。” 两人喝过酒后,太平公主优雅的放下牛角杯,看起歌舞来。 然而,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的苦涩,身为大唐公主落进敌人手中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亲耳听见没有人来救自己,她的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银珠公主小声道。 “父汗,您觉着大唐会有官员来吗?” 墨啜哈哈一笑:当然不会了,这些自命不凡的大唐官员,都是摸爬滚打熬上来的。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葬送自己的锦绣前程呢。” 见父汗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银珠公主眉头紧紧皱起。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那个叫范信的大唐官员。 “以这家伙的血性想必不会坐视自己的同胞遇险吧?”银珠公主暗暗想道。 很快时间来到了约定期限,闻讯赶来的突厥贵族将牙帐团团围住。 大家都很好奇大唐官员是不是像传闻那样贪生怕死不敢前来黑沙城谈判。 “殿下,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你确定不认输?” 从牙帐内走出来墨啜一脸笑容的看向太平公主。 “急什么,时间不是还没到么。”太平公主一甩袖子冷冷道。 事到如今她想好了,若是真没有人来救自己,大不了以死殉国也好过背上割地骂名。 见状墨啜哈哈一笑,目光转向黑压压的突厥百姓。 当太阳高挂中空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一刻钟时城门依然没有大唐官员到来的消息。 墨啜咳嗽一声,对着太平公主说道。 “殿下,你看这……” 事情发展到这里,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再等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太平公主同样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二话没说向袖中摸去,打算当着突厥人的面割破自己的脖子。 她是大唐公主,即使是死也得死的风光点。 然,就在她攥住匕首时,两名突厥士兵快速的向牙帐跑来,惊慌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启禀大可汗,黑沙城外有大唐官员前来赴约!” 此话一出,无异于巨石砸进水面,顿时在突厥人中掀起滔天巨浪。 “天呐,竟然真有大唐官员敢来黑沙城谈判! “这怎么可能,他们的胆子不是比牛羊还小吗?” “是啊,部落里都在盛传汉官虽然富有,却最没有血性。 “没想到他们竟敢来这里谈判,好大的胆子!” 沸沸扬扬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太平公主。 本来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成想关键时刻居然有人来黑沙城救她。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自豪,激动的是她保住了大唐的尊严,没有割让一寸土地给对方。 自豪的是,来人打破了汉人在异族心中固有的印象。 这一次她真的赢了! “墨啜可汗,本宫说过不到最后一刻,结局充满了变数。” “这回你知道了吗?” 墨啜苦笑一声没有回答,临了临了输掉约定。 说实话他的心里有些不甘心。 现在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让自己输的这么窝囊。 “塔木里,本公主问你,前来黑沙城谈判的是哪位汉人官员。” “是不是一个身穿白衣,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中,突厥士兵摇摇头。 “回银珠公主,此人身穿破烂棉袄,脸脏如泥,看着像个要饭花子!” “属下也不知他是大唐的哪位官员。” 第138章 汉人的血性! “要饭花子?” 所有人都是一怔,他们想过是灵州刺史温开,也想过是薛怀义。 甚至就连范信都考虑在内,却唯独没料到前来赴约的是一个要饭花子。 墨啜对着太平公主苦笑道:“公主殿下我们去城门口看看来人到底是何方圣神。” 话落,一甩袖袍带着一众贵族前往城门口。 “殿下,咱们队伍里有穿破棉袄的要饭花子吗?”魏鹏疑惑道。 太平公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城门口。 一辆马车缓缓来到沙坡上,车轮停下六子从车辕跳下来。 “少爷,我们到黑沙城了。” “终于到地方了。” 范信跳下马车看了一眼守卫森严的黑沙城,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张欢。 “家里有朝廷赏赐的黄金和白银,你们两个去趟幽州把本官的家人接到洛阳的宅子里。 “然后各自拿上两百贯回去向太后复命吧,也不枉你们跟我一场。” “范少卿!”张欢和李朗虎目通红的叫了一声。 “去吧,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没什么可悲伤的。” 范信转过身去摆摆手,示意两人快走。 都是热血男儿死在这里太可惜了,没必要陪他进去送死。 “少卿!” 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中满是泪水。 “赶紧走,逢年过节看望一下本官的家人即可!” 范信头也不回的催促道。 眼见他心意已决,张欢和李朗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 “少卿,您多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离去,心中打定主意必须将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朝廷!告诉太后! 告诉天下苍生! 大唐的尊严之所以得到扞卫,是范少卿靠命换来的! 望着两人的背影,范信换上四品红色官服指着黑沙城大声道。 “走,让突厥人见识见识咱们汉人的血性!” “少爷放心,小的保证让这些家伙长长记性!” 六子狞笑一声,单手往上一提数百斤的黑色棺材便稳稳的立在肩膀上。 主仆二人大步向黑沙城走去。 得到授意的突厥守军连忙打开城门,眼神骇然的看着二人穿门而过。 …… “报!” 一声急促的奏报声划破长空响彻在突厥王庭上空。 “启禀大可汗,大唐官员已经进入黑沙城正向王庭而来!” “哦,来了多少兵马?”墨啜可汗停下脚步急忙问道。 在他看来大唐官员敢来赴约,一定是带了上万兵马的缘故。 其他人也是露出一脸好奇表情。 感受到众人目光,突厥士兵犹豫了一下抱拳道。 “启禀大可汗,来者只有主仆二人,其中身穿红色官服的叫范信。” “他们是带着棺材来的。” 轰的一声! 全场震爆! 数万名突厥人齐齐哗然,一脸撼然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唐方面居然只来了两个人。 更没想到连棺材都备好了,这是没打算活着回去啊。 这等气魄! 这等血性! 纵观突厥百余年,还从未出过这等视死如归的刚烈大臣! ( 震惊! 尊敬! 悄然的在众人心中滋生。 太平公主素齿轻咬红唇,美眸紧紧盯着道路的尽头,隐藏在袖子里的玉手隐隐颤抖着。 没想到! 她做梦都没想到关键时刻,冒死前来救自己的竟然是范信。 一个前途无限,意气风发的正四品大臣! 良久。 太平公主深吸一口气,大声笑起来。 “好!不愧是大唐第一烈臣的范少卿!” “本宫为你感到荣耀! 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平公主,墨啜苦笑连连。 难怪大唐久经盛世而不衰,拥有这等旷世男儿,确实有资格位列泱泱大国之巅! “怎么样父汗,孩儿看中的男人远超于常人吧。”银珠公主一脸傲然的说道。 仿佛范信不是大唐官员,而是她的丈夫一般。 “伱这孩子还没怎么样呢,就向着范信了,还是等他过了考验再说吧”墨啜无奈的说道。 就在众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处时,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两道身影。 一人提剑,一人扛棺! 这一刻,整个黑沙城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道身影。 “少爷,前面就是突厥人的王庭了。”六子指着乌泱泱的人群说道。 “按照计划准备吧。” “是!” 六子将棺材立在地上,拿出火石引燃火把,只待少爷一声令下便引爆棺材里炸药。 示意六子停在原地,范信向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去。 最终落在前方三人身上。 “哪位是突厥可汗,速速出来与本官相见!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小子胆子真大啊,到了黑沙城还敢这么强硬。 墨啜毕竟是突厥之主,被一个年轻人当众叫板,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闻言脸色阴沉道:“小子,见到本可汗为何不下跪?” “笑话!本官乃大唐官员,上跪苍天下跪双亲,你一个突厥人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范信一甩袖袍义正言辞道。 “识相的速速把大唐公主放了,否则引起两国战火由你们承担一切后果!” 这番话一出口,墨啜瞳孔骤然一凝虚眯起双眼道。 “本可汗要是不放呢?” 似乎为了配合他这番话一般,数千名全副武装的突厥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墨啜,你想违背约定?”太平公主一惊大声质问道。 墨啜瞥了她一眼:“殿下,你们大唐官员公然蔑视本可汗,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杀,阿史那家族还怎么在漠北立足?” 接着,目光看向范信 “小子,念在救过银珠一命的份上本可汗给你个机会。” “只要你跪在地上认个错,本可汗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你恐怕得死在这!” 面对密密麻麻的突厥士兵,范信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墨啜,枉你也是突厥之主,竟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本官连棺材都拉来了,你以为我还打算活着回去吗?” “不过在死之前,本官得让你知道得罪大唐的代价! “六子开棺!” “是!” 六子暴喝一声,一掌拍断棺材盖,引燃里面的烈性炸药。 然后快速离开原地。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黑色棺材轰的一声冒起冲天大火。 下一刻。 强悍的气浪以棺材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帐篷,房屋全部被摧枯拉朽的淹没在浓烟中。 第139章 立即向朝廷报捷! 静!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死死盯着废墟,眼中有着恐惧涌动。 突厥人以草帐为主,坚固的石头房只有贵族才能修建。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坚不可摧的房子,竟被棺材里的东西炸塌。 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默啜脸色阴沉的盯着范信:“你以为凭借一件利器就能打败十几万突厥大军?” “当然不能!”范信洒然一笑:“任何利器都有穷尽之时。但只要把你们这些突厥贵族拉着一起陪葬就足够了。” 话落,范信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解开官服,露出绑在身上的炸药。 紧随其后的是六子,以及那些从突厥王庭周围冒出来的摸金校尉。 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烈性炸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是向后退去,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骇然之色。 疯了!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为了救出大唐公主,竟然在自己的身上绑了这么多火器。 这是不要命啊! 想到这里围观的突厥贵族悄悄向后退去唯恐引起范信的注意。 如果说先前范信的行为还带着一点悲壮,那么此刻就是妥妥的杀神了。 众目睽睽之中,范信点燃火折子来到墨啜身边。 “您的说没错,本官确实打不过十几万突厥大军,但却能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怎么样大可汗,现在伱还打算继续扣押我朝太平公主吗?” 面对范信的笑问,墨啜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炸药,眼皮忍不住抽了一下。 早知这小子性格如此刚烈,宁愿一起殉葬也不愿服个软,他说什么也不会扣押太平公主。 现在好了弄得自己灰头土脸不说还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不过他是个大局为重的人自然不会拿突厥贵族的性命陪范信一起殉葬。 故而大笑道。 “好一个范信,你的胆量和手段是本可汗见过最出色的年轻人!” “大唐能有你这样的官员,真可谓是幸事啊。” “罢了,按照灵州约定,本可汗愿意派遣六万鹰师协助你们消灭契丹人!” 话毕,墨啜冲银珠公主点点头:“去把父汗准备好的契约拿出来。” “是,父汗。” 银珠公主右手抚胸施了一礼走进牙帐,没多久便捧着羊皮纸来到范信面前。 “大可汗,你这是?” 当范信看完上面的条约内容,顿时怔住了。 墨啜居然要无条件帮助他们平定契丹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 “没什么,本可汗前段时间被你们大唐封了归国公。” “即便你们不来谈判,我们突厥也会出兵协助大唐剿灭契丹余孽。” “扣押公主只是想试试你们汉人的胆量罢了。”墨啜笑着说道。 事已至此想要逼迫大唐割让灵州已无可能。 还不如卖个好将来向大唐提亲时好把范信这个乘龙快婿拿下。 “如此就多谢大可汗了,不知哪位大将军前去?”范信抱拳问道。 ( “我突厥共有三支大军,分别是虎,豹,鹰三师。” “十天后,银珠会率军前往营州配合唐军一起攻打契丹人。” “现在你们可以回洛阳向朝廷奏报好消息了。 发现墨啜脸色苍白,范信躬身谢了一声,带着太平公主离开黑沙城。 为防突厥人出尔反尔,范信特意带上银珠公主陪自己走一段路程。 望着众人的背影,原本镇定自若的墨啜突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擦了擦汗。 “大可汗,您没事吧?”独眼龙担忧道。 “没事,扶我回去躺一会。”墨啜长出一口气,刚才的炸药把他给吓坏了。 …… 黑沙城与灵州的交界处,队伍缓缓停在一处沙坡上。 范信走到银珠公主面前愧疚的拱拱手。 “事情紧急下官也是没有办法,还望公主能原谅。” 看着眼前俊秀的男子,银珠公子俏脸露出一丝笑意。 “没什么,换成本公主在那种情况下也会选择这么做。” 说到这她从脖子上摘下一块光滑的羊骨头递到范信面前。 “我们突厥女子有恩必报,你救本公主一命,这个东西就送你吧。” “有它在身边长生天会生生世世保佑你平安。” 说完也不管范信同不同意,把东西往他手中一塞,骑马而去。 目送倩影消失在荒凉大漠中,范信转身回到车厢。 “没想到你还挺遭女人喜欢,不留在突厥多待几天?”太平公主打趣道。 范信瞥了她一眼坐在角落里说道。 “下官要真留在突厥,您拿什么向朝廷交待?” “也是,母后那关就过不去。”太平公主摇摇头,正要感谢范信一番,却发现他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这次黑沙城之行真是难为你了。”太平公主神色复杂的叹息一声。 下一刻。 她脱掉范信的靴子,把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按起来…… …… 灵州,行辕。 温开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停下脚步向外面看上一眼。 距离范信前往黑沙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按理说无论成功与否都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才对,可直到现在还没没有半点音讯,急得他嗓子都哑了。 这时几名负责打探消息的官兵骑马而归。 温开连忙上前迎去。 “情况怎么样了,发现公主殿下和范少卿的影子没有?” 两名官差沉痛道:“回刺史,我二人赶到黑沙城时只听见里面轰的一声巨响,随即冒起冲天火光。” “不出意外的话公主殿下和范少卿恐怕凶多吉少了。” “什么!” 温开脑袋轰的一声,径直向后仰去,被两个属下扶住。 不过,他却顾不上这些,一双微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属下。 颤抖道:“你是说范少卿和突厥人同归于尽了? 官差跪在地上点了点头。 “巨响爆发后,大批突厥骑兵赶往黑沙城听他们说好像是突厥王庭被引爆了。” 温开仰天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想要去书房给朝廷上报丧折子时。 大地忽然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一道隆隆之音响彻整个行辕。 “速速向朝廷报捷,突厥可汗答应无条件借兵了! 第140章 请受我等一拜! 这句话对在场官员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全都转过身向官道看去。 “你说什么,突厥人答应向我们借兵了?”温刺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卫士。 千牛卫笑着点点头:“没错,突厥人不光答应出兵征讨契丹,还取消了所有条件。” 当下便把范信身绑炸药单枪匹马震慑突厥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感慨道:“当时那种场面足足有数万突厥士兵涌进王庭,换成任何人都吓得腿软。” “卑职实在没想到范少卿一介文官居然悍不畏死到了这种地步!” “真是生平少见!” 望着连连摇头的卫士,包括温开在内的所有大唐官员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范信竟然还在身上绑满了炸药。 这哪里是去求饶谈判,分明是抱着以身殉国去的呀! 一时间众人心里五味陈杂。 感动! 敬佩! 以及深深的折服! 良久。 温开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的对着卫士拱拱手。 “敢问公主殿下和范少卿目前在哪里?” “已经行至沙鸣县,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行辕。” “好,有劳二位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命人将两名千牛卫带下去休息,温开面向一众官吏神色肃穆道。 “诸位,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 “范信一介年轻人尚能舍身为国,吾等岂能无动于衷呼?” “传令下去,三军列队,百姓相迎,本官要率灵州所有官民亲自前往城门口相迎!” “诺!”官吏们齐齐躬身一礼。 下一刻。 鸣锣开道,鞭声阵阵,在数千名手持长枪的官兵护卫下,温开一行人大步向城门口行去。 待众人来到城外,只见满天黄沙之间一支打着金色黄龙唐字旗的队伍远远驶来。 看装束正是护送太平公主前往突厥的朝廷卫队。 温开眼睛一亮大步向前走去,隔着十丈远的位置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 “灵州刺史温开,欢迎公主殿下凯旋归来!” “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谈判虽然不是打仗,但能以几人之力迫使突厥人无条件借兵,从某些方面来说功劳甚至超过了战功。 所以他用跪拜大礼来表达自己的最高敬意。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事,马车里静悄悄一片没有半点声音。 “魏统领,这是怎么回事?”跪了半天发现没人回应,温开一脸疑惑的看着车前卫士。 魏鹏苦笑道:“温刺史不必多虑,殿下长途跋涉过于疲惫在里面睡着了,末将叫她一声。” 说着走到车前躬身道:“殿下,温刺史和百官在车外等着呢,您看是否见一下?” “殿下?” “别叫了,本宫这就出来。”帘子掀开太平公主从马车里走出来。 看到她出来,温开连忙扑到前面老泪纵横道。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臣盼您盼的……” “范信?” ( “你怎么从殿下的马车里出来了?” 温开正准备嚎嚎大哭一番,却不想情绪酝酿到一半突然看见范信从马车里钻出来。 这也就罢了,关键他还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往身上穿衣服。 难道两人在里面……? 一副不可描述的画面出现在温开脑海里。 发现众人脸色怪异,太平公主俏脸一红狠狠瞪了范信一眼,要不是这厮睡得太死把她压住了。 她也不至于以这幅形象示人。 感受从太平公主身上传来的杀气,范信老脸一红咳嗽道。 “本官太累,一不小心在殿下的马车上睡着了,诸位不必忧虑。” “啊,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随着温开恍然大悟,现场尴尬的气氛顿时一松重新恢复正常。 在众人的注视中,范信朝太平公主伸出手:“殿下,灵州已到下官扶您下来走走。” 太平公主冷哼一声,将手搭在范信胳膊上准备下车。 怎料长时间待在马车里两只腿又酸又麻,一个不稳直接扑到范信身上。 范信下意识伸出双手揽过她的腰肢两个人齐齐倒在沙子上,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看到这一幕,刚热闹起来的场面顿时凝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姿势暧昧的两人。 如果说先前是因为太累才在里面睡着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莫非公主也太累了? 想到这里众人再看向范信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震惊中带着一丝钦佩。 闹了半天范信口中的累不是指赶路啊。 啧啧,这小子还挺厉害的,把公主殿下折腾的也太狠了。 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眼神,太平公主俏脸通红如血,一双眼睛狠狠剜了一眼范信。 从地上站起来对着众人威严道:“突厥一事圆满成功,本宫也该启程返回洛阳了。” “尔等没什么事的话回去各司其职吧。” “是,殿下!”灵州官吏躬身一礼三三两两散去,今日的事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 临走前温开语重心长的提醒了一句:“范少卿,年轻固然是本钱,但也得保持节制啊。” 目送老头离开,太平公主走到近前冷冷道。 “老家伙说什么了?” “没什么,温刺史提醒我们尽快把谈判成功的消息传回洛阳去,朝廷现在已经人心惶惶了。” 听说是正事,太平公主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得意道。 “放心,出黑沙城时本宫就派红翎信使去报捷了,估计这会应该到了洛阳。” “走吧,我们该凯旋而归了。” “是啊,出来这么久也该回洛阳看看了。”范信最后看了一眼灵州,登上马车向着洛阳而去。 身后隐隐传来薛怀义等等我的呼喊声…… …… 洛阳官道。 数十个浑身是血,背插令旗的红翎信使正挥舞着马鞭,拼命的向城池奔去。 见前面是洛阳驿站,猛地一拽缰绳,跳下快马喘着粗气对驿卒道。 “快换马!灵州谈判成功,突厥答应无条件出兵!” “什么!无条件出兵!” 驿卒脸色一变,连忙牵来几十匹喂好的马。 “这位兄弟,敢问一句何人谈判如此厉害?” 蹬上马背的红翎信使回头看了驿卒一眼。 “范信,范少卿!” “驾!” 第141章 怀英,你怎么看? “驾!” 数十匹快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洛阳南大门,沿途所过之处卷起滚滚浓烟。 吓的城门守卫连忙挥舞旗帜,示意关闭城门。 还没等城门口的卫兵反应过来,便远远听见谈判成功,突厥答应无条件出兵几个大字。 “快!让开道路,让红翎信使过去!”守门将领大声吼道。 刹那间,厚重的城门被守军重新推开。 一个个眼神敬畏的看着这些红翎信使疾驰而过。 驾! 进入洛阳后,数十匹快马瞬间调转马头向各自目标而去。 “看这架势前线好像有重要消息传回来呀。” “但愿不是战败的消息。” “难说,连曹仁师大军都全军覆没了还能有啥好消息。” 围观百姓摇头叹息一声,心情沉重的散开了。 ……… 皇宫,观风殿。 尽管已经进入阳春三月,但寒意依然陡峭。 数百名身穿红紫官服的大臣立在这里心事重重的看着大殿。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从里面走出来。 见此,众人围了上去催问道。 “李太医,太后娘娘的凤体怎么样了是否安康?” 老太医朝众人拱拱手,对着狄仁杰说道。 “不瞒狄阁老,太后殚精竭虑凤体亏损严重,需要安心修养几个月方能痊愈。” “最好不要刺激到她否则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老太医摇摇头,拎着药箱向宫外走去,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大臣。 “狄阁老这可如何是好,曹仁师已经连续向兵部递交三道求援折子了,朝廷要是再不给予答复营州恐有沦陷之险啊。”兵部尚书程山焦急道。 “先别急让本阁想想。”狄仁杰沉思少许开口道。 “日前朝廷派遣武三思前去营救他现在到哪里了?” “这……” “说!” “是,狄阁老。” 程山硬着头皮说道:“据下官所知武三思率领大军屯集在军营迟迟不肯救援,说是害怕中了敌人奸计!” “这个废物真是不堪大用!”狄仁杰冷冷一甩袖袍怒声道。 “凤阁鸾台立即向武三思发去一道申饬令,命他火速赶往营州进行救援。” “至于其它的事暂时先放一放! “下官遵命!” 程山退下后,狄仁杰背着手,叹口气,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忧之色。 他没想到战事败的如此迅速,短短几个月内便有数万大军折戟在松漠一带。 如果局势继续发展下去,营州重地难保不会落到契丹人的手中。 要是那样的话对朝廷的打击就太大了。 “唉,真是国事艰难呐,也不知道范信和突厥人谈的怎么样了。” 狄仁杰暗叹一声,强行打起精神正要让百官回去休息,一道急促的奏报透过宫墙传进众人的耳中。 “启奏狄阁老!” “灵州谈判圆满成功,突厥答应无条件出兵!” “目前六万鹰师已向营州进发,即将与驻扎在那里的左威卫大军汇合! 话音落地,两名浑身是血的红翎信使闯进广场,双手举起盖有大印的契约。 狄仁杰浑身一震连忙接过契约打开看起来。 ( 脸色变幻个不停。 良久。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本阁问你,突厥人果真没有附带半点条件?” 凭借他对突厥人的了解,后者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两名红翎信使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当众人听见突厥人背信弃义扣押大唐公主时皆是怒发须张。 他们没想到墨啜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妄图利用扣押公主来达到索要灵州目的。 更没想到范信一个年轻人为了扞卫大唐尊严竟不惜绑满炸药,带着棺材独自前往黑沙城。 这是何等的悲壮! 何等的豪气!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自觉带上一丝崇敬之意。 四品小官尚如此,悍唐盛世又有何愁? 这时张谏之走上前小心翼翼道:“狄阁老,契约会不会是假的?” 狄仁杰收好契约,久违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这上面有清边道行军副总管张九节的大印,以及突厥可汗的狼印大章。”你觉着可能作假吗?” 说着越过众人来到观风殿门口大声道。 “启奏太后,大理寺少卿范信孤身闯入敌穴,力压突厥群雄,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嘭! 殿门大开,武则天穿着白色衬衣走出来,一双凤目紧紧盯着狄仁杰,声音颤抖道。。 “怀英,你说谈判成功了?” 狄仁杰双手奉上契约,笑呵呵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范信身上绑满火药独自前往黑沙城,不但救回了太平公主还吓得突厥可汗愿意无条件出兵。” “现在六万突厥鹰师已经在路上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左威卫大军会师营州。” “进而一举铲除孙万荣这个乱臣贼子!” 轰! 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旱雷,震的武则天呆立当场,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刚才她还在想谈判失败后要不要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西线,将安西军调到营州参与围剿契丹。 没想到灵州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这简直太不思议了! 君臣多年,没有人比狄仁杰更了解武则天的心情。 感慨说道。 “太后,捷报上说范信是带着棺材前往黑沙城的。” “为了不让突厥人小看我大唐,此子差一点引爆火药。” “据说突厥可汗脸都白了,连忙收回条件改为无条件出兵。” “太后,您的爱护到底还是起了作用。” 武则天擦擦眼角面带傲然之色。 “这是当然,范信一年之内连升六级到正四品大员。 “纵观历史又有几人能获此殊荣。” “本宫对得起他!” 说到这里,武则天一甩袖子威严道。 “传旨下去,太平公主和范信功在江山社稷,本宫要亲自在乾阳殿等着他们回来。” “朝中凡是五品以上者一律到场,如有违命者按抗旨论处!” “臣遵旨!”狄仁杰躬身一礼,待直起腰在武则天耳边悄声说道。 “太后,臣听红翎信使说殿下和范信在一个马车里……” “还有这事?”武则天眉头一皱看向狄仁杰。 “怀英,伱怎么看这件事?” 狄仁杰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太后,一个是盖世俊杰一个是皇族天凤这还用想吗?” 四目相对,君臣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老狐狸!” “罢了,范信回来后就由你去趟范家保媒拉线吧。” 第142章 喜事上门! “臣遵旨!”狄仁杰躬身一礼,离开了皇宫。 “老爷,大公子派人捎来一副东汉时期的字帖,您回去看看?”狄春掀开轿帘问道。 狄仁杰摇摇头:“不急,先去范府,本阁要见见范信的爹娘。” 从刚才的谈话中他感受到太后似乎非常想将太平公主嫁出去,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 而这个人选最开始的时候是武悠暨,现在换成了范信。 显然后者的价值更值得武则天进行拉拢。 因此一离开观风殿他便命令狄春改道去范府,争取把这件婚事定下来。 与此同时,范府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张将军,你说这是俺儿子的府邸?”周氏看着眼前的巍峨府邸,不敢相信的问道。 张欢笑着点点头:“不瞒老夫人,这是朝廷赏赐给范少卿的伯爵府,只有高官眷属才能住的地方。” “啧啧,阿弟真是出息了,这么一座府邸比小连子村加起来都大。”范小兰一脸羡慕的说道。 “那是,信儿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人。”范中华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汉白玉雕刻自豪的说道。 这时一名身材肥胖的女人扎着围裙从里面迎出来,笑眯眯的福了一礼。 “见过老爷,夫人,以及大小姐!” “你是?” 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肥胖女人,一家三口面带疑惑。 “回夫人,俺叫冯成成,您叫冯妈就行。” “我是专门给范少卿做饭的佣人。” “哦,原来是佣人啊。”周氏恍然大悟道。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信儿的饭我亲自给他做。” 冯妈…… 赶走冯妈后周氏撇撇嘴道:“一个厨子这么胖,一看平日就没少吃。” “这得花掉信儿多少俸禄啊,还是自家人做饭省钱。” “行了,赶紧把包袱放下,咱们去前院把那些花花草草拔了,种上几亩青菜,再在空地搭个猪圈,养上几头肥猪。” “等信儿从灵州回来,给他炖点猪肉吃。”范中华不满的说道。 自打一进府他就发现儿子太败家了,偌大的府邸居然都是山水花草,连个鸡鸭都没有。 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能有什么用? 母女二人觉得范中华说得有道理,于是撂下行礼开始收拾屋子。 看着忙碌的一家三口,张欢苦笑道:“要是让范少卿知道他花钱买来的名贵花草被拔了,不知得心疼什么样。” “还是少说一句吧,没看见老夫人直瞅咱俩吗?”李朗摇摇头走到院中挪开了石头狮子。 就在范家人干的热火朝天时,大门口响起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家吗?” 听到动静,范中华直起腰擦擦汗,走到门前拉开门栓。 看见门外是一个年纪微胖老头疑惑道。 “老人家请问伱找谁?” “阁下就是范信的父亲吧?老夫狄仁杰是他的同僚。” “老爷,这位是当朝宰相狄仁杰狄阁老。”张欢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什么,您是狄阁老?”范中华脸色一变连忙让开身子把狄仁杰请进府中。 ( 他虽然不知道狄仁杰是谁,但宰相还是知道的,那可是仅次于皇帝的存在。 一行人来到院中狄仁杰正要道明来意,陡然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两捆字画扔到地上,其中有一副还是吴道子的画作。 “老丈,你们这是……” 范中华笑了笑:“草民和内子打算替孩子收拾一下屋子,把这些没用的东西装起来,空出地方垒几个鸡窝好让母鸡下蛋。” “狄阁老,您怎么了?”发现狄仁杰脸色怪异范中华纳闷道。 “没什么,老夫最近心火旺盛想要咳嗽几声。 双方来到客厅坐下后,狄仁杰话锋一转捋着胡须道。 “实不相瞒,老夫这次来是给你家范信牵一桩婚事的,故而想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婚事?” 范中华和周氏对视一眼,开口问道:“不知是何人家的姑娘?” 他们很好奇谁这么厉害能让当朝宰相亲自牵线搭桥。 “这位姑娘说来你们也认识,就是前段时间去幽州小连子山传旨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范中华夫妇忍不住惊呼一声。 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狄仁杰笑着点点头。 “不错,太平公主是高宗皇帝和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女儿,陛下的亲妹妹。” “在长安和洛阳拥有三座巨型府邸和几十万亩良田。” “要是两人结为夫妇,那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了。” “从今往后洛阳城内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你们。” 这个消息对于两个从山沟里出来的人来说无异于惊天巨雷,震得他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范中华一家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皇亲国戚,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良久。 范中华强行压下心中欢喜,试探性问道。 “敢问狄阁老,迎娶大唐公主需要准备多少聘礼?” 似乎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狄仁杰微微一笑。 “你们不用担心,太平公主坐拥几十万巨资不缺你们那点聘礼,只需要把驸马府收拾出来就好。” 听说什么都不用就能迎娶大唐最高贵的太平公主,范中华夫妇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请阁老回去转告皇家,这门亲事我们答应了,待选个黄道吉日举行婚礼即可!” “这等大事不用征求一下范少卿的意见?” “不用,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草民同意的事他敢不答应!”范中华自信满满的说道。 狄仁杰想想也是,故而站起身一脸笑意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回宫复命了,等范信一回来就给他们举行婚礼!” “有劳狄阁老。” “告辞!” “慢走!” 送走狄仁杰后,范中华对母女二人高兴道。 “猪圈过几天再搭,先把婚房收拾出来让信儿把婚事结了。” 相比范中华夫妇的欣喜,范小兰犹豫道。 “爹,婚姻大事你最好还是问问阿弟,万一他不同意咋办?” 从小到大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不同意的事谁说都没用。 听到这话范中华脸色一沉怒哼道。 “娶大唐公主是咱们范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要是敢不答应,老夫打折他的腿!” “好了,算算日子信儿明天也该回来了,咱们赶紧把驸马府收拾出来。” 第143章 史诗级的蜕变! 见父亲固执己见,范小兰无奈的摇摇头回房去了。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她也没办法改变,只希望范信能够顺利的把公主娶回来,了却爹娘的心事。 第二天一早. 洛阳城内锣鼓喧天,鞭声齐鸣。 在万众瞩目中,武则天身穿黄色五爪金龙服走出观风殿坐在御撵之上。 在其身后以狄仁杰为首的文武百官紧随其后,君臣数百人浩浩荡荡驶向应天门。 按照大唐惯例,凡有立下功勋者,皇帝都要来到这里迎接以示重视。 然而,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除了规格扩大之外,洛阳百姓也来到了这里,翘首待盼的看着街道尽头。 队伍来到应天门后,狄仁杰上前一步,主动搀扶起武则天的右手。 “太后,臣扶着您。” “有劳怀英了。”武则天点点头,君臣二人来到台阶上等待出使队伍的归来。 当太阳高挂中空时,人群中蓦地响起一道惊呼声。 “看!出使队伍好像从城门口进来了!” 闻言,众人抬起头向正门口看去,阳光下一支打着金色黄龙唐字旗的队伍正缓缓向这边而来。 看装束正是出使突厥的太平公主等人!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连忙催促道。 “快!奏乐!” “是,太后。”内侍躬身一礼扯着嗓子尖声道。 “太后有旨,奏乐!” 伴随着命令传开,位列御道两侧的羽林卫齐齐举起牛角号吹奏起来。 悠扬的号角声中队伍驶过第一道城门向广场而去。 “殿下,我们终于回到洛阳了。”范信骑在马上神色感慨的说道。 突厥一行他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是啊,回来了。”太平公主钻出马车,笑着说道。 “这次回来估计你又要高升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无论是救出公主还是逼迫突厥人让步都是大功一件,按照规矩范信至少能升至从三品当个封疆大吏。 不想范信摇摇头道:“这次下官回来不打算再出去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种种花,养养草,陶冶一下情操,总出去折腾也不是回事。” 太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赞同道。 “休息一段时间也好,省着把身子累垮了。” “走吧,我们去见母后。” 说完,太平公主一甩袖袍向武则天走去。 “儿臣太平参见母后!” “太平你受苦了。”见女儿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武则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太平公主抬起头笑道:“为国分忧儿臣一点都不苦。” “好孩子,晚上来母后的寝宫咱们秉烛夜谈。” 武则天笑着点点头,示意太平公主退到一旁目光看向身后的范信。 “臣范信参见太后娘娘!” “范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太后。” 待范信直起腰,武则天看向狄仁杰,后者拿出金黄色圣旨咳嗽一声说道。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大理寺少卿范信出使突厥期间,誓死扞卫国家尊严,成功说服墨啜可汗出兵契丹。” ( “以使我大唐军民免遭生灵涂炭之苦。” “此功为一。” “其二汝身为四品大员,本可高高坐庙堂享尽荣华,却悍不畏死带棺前去虎穴。” “纵观大唐历史,不过尔一人已。” “为此,本宫特任命你为大理寺卿,掌法纪慑朝纲!” “并由原平北伯特进为镇国侯,赏从三品紫腰带一副,” “黄金三千两,白银一万两,铜三万贯。” “此外,千牛备身范六在出使突厥期间护主有功,特进为千牛卫中郎将一职。” “钦此……” 圣旨念完后,狄仁杰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范信。 “范寺卿,接旨吧?” “臣,范信接旨!” 范信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从狄仁杰手中接过圣旨 从这一刻起,他终于从一个普通文官晋升到六部九卿的行列了。 也就说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别人随意训斥的那个小官了。 见范信一脸镇定,武则天也是感慨连连。 当年那个临朝血谏的毛头小子到底还是稳重了。 想到这里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把抓住范信的胳膊。 “走,本宫在乾阳殿给伱们备下了国宴,今天咱们君臣不醉不归!” 范信还是第一次坐上御撵,心里多少有点不安,不过当他看见狄仁杰和张柬之也在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紫薇城乾阳殿是大唐举行盛大宴会的地方,每逢有庆功宴都会在这里举行。 令范信不解的是,宴席期间武则天对他格外的热情,似乎不像庆功那么简单。 趁着太后出去的功夫,范信朝狄仁杰拱拱手。 “敢问狄阁老,下官有一事不明白还请阁老解惑。” “你是想问朝廷为什么对你赏赐如此厚重吧?”狄仁杰撂下酒杯笑呵呵道。 范信承认道:“不错,按照规矩下官最多只能晋升大理寺卿,断然没有可能特进为侯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范少卿不必多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眼见从狄仁杰这套不出话来,范信索性不再询问,喝了两杯酒借故离开乾阳殿出去吹吹风。 路过太平殿时范信正要敲门问问,里面突然传来太平公主幽怨的叹息声。 “小鹅,刚才母后说要将我嫁给范信,本宫究竟该怎么做?” “嘎嘎!” “连你也认为人应该认命吗?” “唉…… 范信浑身一震,慢慢的收回敲门的手。 难怪太后破例封自己为侯爵,难怪狄仁杰饱含深意,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想到太平公主那最后一声叹息,范信心情沉重的离开了皇宫。 回到家时已经是月上柳梢,范中华一家喜气洋洋的把他拉到客厅,郑重其事的说道。 “信儿,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范信打起精神笑道。 “这件事一旦成了,咱们小连子山十里八村都会以你为荣。” “我和你爹即使将来到了地下也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待了。” “别东拉西扯,直接把喜事告诉儿子。”范中华拍拍桌子。 周氏瞪了他一眼,对范信喜悠悠道。 “昨天狄阁老来到家里特意给你保了一门婚事,你猜猜对方是谁家的姑娘?” 第144章 入宫面圣! “太平公主。” “咦,你怎么知道?”周氏一脸诧异的表情。 “废话,儿子刚从宫里回来,他能不知道吗。” 范中华瞪了妻子一眼,笑容满面的问范信。 “怎么样儿子,你还满意?爹可听说太平公主是高宗皇帝和太后最疼爱的女儿。” “又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妹,家里仆人三千良田几十万亩,光是大宅就有三座。” “你要是娶了太平公主,那咱们家就变成皇亲国戚了啊,以后伱还用愁加官进爵吗?” “信儿,娘和你爹都是为了你好……” 望着容光焕发的爹娘,范信心中暗叹一声。 “爹,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欢笑声戛然而止。 范中华夫妇张大嘴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范信。 “信儿你说什么,不同意?” 范信点点头:不错,孩儿不同意这门婚事。” “感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绝非强迫结合在一起。” “你们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孩儿若是有钟意的人自然会去争取!” 嘭! 范中华一脚踹飞椅子,脸色铁青的盯着范信大声道。 “狗屁两情相悦!”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长辈答应的事岂容你随意更改,赶紧回去休息,明天随为父入宫见见皇帝和太后!” 老两口做梦都没想到儿子竟然不愿意接受这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那可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公主啊,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儿子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个逆子啊! 见范信站在那里不动弹,范中华怒极而笑。 “好好好,翅膀硬了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去把藤条给我拿来,老夫今天要抽死这个逆子!” “啊,你这是要干什么,万万打不得呀!” 眼见丈夫动了怒火,周氏连忙挡在他面前对范信道。 “信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爹认个错!” “是啊阿弟,爹也是为了你好!”范小兰跟着哭道。 然而无论两人怎么说范信都是一言不发。 他知道太平公主那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所以并不想趁人之危仗着朝廷的旨意强行去娶一个公主。 见范信铁了心不想娶公主,范中华一把推开周氏走到墙壁前摘下藤条向儿子走去。 就在他举起藤条准备教训一下这个逆子时却不想一把金龙宝剑递到他面前。 “爹,你要是顺不下这口气就拿宝剑砍,孩儿绝不反抗。” “但我还是那句话,儿子不愿意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改变我的主意!” “你!” 范中华气势一滞,死死的盯着范信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 他没想到儿子的态度如此决绝,以至于连性命都不顾了。 这还是那个小时候对自己畏惧如虎的儿子吗? 良久。 范中华扔掉藤条冷冷道:“你给我出去,老夫不想看见你!” 说罢背过身去。 范信对着父亲的背影施了一礼,转身走出大门。 院子里下起了小雨,雨水浇在身上带来一丝冰凉之意。 “少爷,老爷也是为了您好,不至于这样啊。”六子苦着脸道。 ( 范信瞥了他眼,仰望夜空道:“本少爷心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回去睡吧,我自己在院子里待一会。” 六子欲言又止,摇摇头回去了。 周氏隔着窗户见儿子淋了一身雨,担忧道。 “他爹,信儿都淋半个时辰雨了,要是再这么浇下去非得生病。” “哼,他连契丹人都打跑了还怕浇点雨?” 话虽这么说但范中华还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棉袄,没好气道。 “你站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叫进来换上棉袄,开春正是冷的时候可别感染风寒。” “那公主的事咋整?”走到半路周氏想起来道。 “还能咋整,臭小子不愿意咱们也不能逼他强娶。” “还是算了吧,等将来遇见合适的再给他张罗一个。” 范中华想了很多,他觉着儿子说的有一点点道理,要是强行娶个公主回来天天受气。 与其那样还不如顺着他的心思找个门当户对的,省着婚后天天干仗。 “哎,我这就去把儿子叫回来。”周氏擦擦眼泪高兴道。 相比娶公主她更在乎爷俩的关系和睦。 …… 当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时,范家人早早起来坐在桌前等待。 虽说做不成皇亲国戚了,但该有的交待还是要有的。 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府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即一名手持浮尘的内侍在羽林卫的簇拥下走进大厅。 “县男,县君夫人,太后和陛下已经在紫微宫设下家宴,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动身吧?” 范中华夫妇一脸为难的看着范信。 他们毕竟是山沟里的农户,听说要去见皇帝和太后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感受到二老的紧张,范信起身说道:“耿总管,我爹娘一辈子都没进过皇宫头次见面难免有失礼之处。” “还是本官自己去吧,等尘埃落定时再让他们去拜见太后娘娘。” “这……”耿总管看看范中华夫妇,又看看范信最终笑着点下头。 “也好,那咱们去皇宫吧,太后和陛下以及太平公主,狄阁老都在紫微宫等着呢。” “请!” 示意二老安心,范信夹起箱子跟随羽林卫来到皇宫。 为了彰显皇家对范信的重视,通往紫微宫的御道上站满了威风凛凛的羽林卫和千牛卫。 途中耿总管看了一眼范信腋下的盒子笑眯眯道。 “侯爷,杂家问一句这盒子里装的是婚贴和八字吗?” “到了紫薇宫耿公公自然就知道了。”范信微微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耿总管撇撇嘴:“神气什么,杂家要不是缺点东西娶公主这等好事岂能轮到你?” “哼!”耿总管一甩袖子跟了上去。 …… 紫微宫,皇家大厅。 此刻的这里坐着数道身影,论身份都是大唐最顶级的存在。 “皇妹,大喜的日子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李旦最疼爱这个妹妹,瞧她脸色不好笑着问道。 “皇兄不必多虑,臣妹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太平公主挤出一丝笑意道。 但心中却极为忐忑,说实话她对范信的心思很乱。 说不清是爱慕还是敬佩,又或者是其它的心思。 总之听说要嫁给范信时她有些猝不及防。 武则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范信是万中无一的人杰,等你们相处久了,就知道好处了。” “知道了母后。”太平公主羞涩的低下头道。 就在众人耐心等待时,殿门外忽然传来嘹亮的唱名。 “镇国侯范信,到!” 第145章 一碗油泼面引发的事故! “说曹操曹操就到!”武则天哈哈一笑对着内侍道。 “宣范信觐见!” “太后有旨宣范信觐见!” 嘹亮的唱名声中,范信大步走进紫微宫躬身道。 “臣范信,参见陛下,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爱卿不必多礼,本宫今日邀请范家入宫赴宴,想必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吧?”示意内侍给范信搬一把椅子,武则天笑着说道。 “臣知道。” “那好,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和太平的婚事就定在八月初八吧。” “到时候朝廷会赐一座驸马府给你夫妇二人居住,如何?” 在武则天想来自己又是嫁女儿又是封爵赐府,范信应该会欣然接受才对。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范信并没领旨谢恩,而是叹息一声。 “太后,臣恐怕配不上太平公主,还望您能收回旨意!” 此话一出,紫薇宫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是看着范信,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范信竟然当众抗旨!拒绝迎娶太平公主! 若非亲耳听见,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尤其是太平公主一张俏脸更是煞白一片。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范信敢当众拒绝自己! “大胆!伱敢藐视皇家!”李旦一拍桌子沉声道。 “范寺卿赶紧给陛下和太后认个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狄仁杰催促道。 好家伙刚才差点没把他吓过去。 哗然中,武则天的目光在范信脸上注视良久淡淡道。 “范信,太平公主是本宫最宠爱的女儿你考虑清楚。” “还请太后成全!” 武则天见他态度决绝心中顿时好奇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家伙连前程都不顾了。 一念至此她皱着眉头说道:“给本宫个拒绝的理由。” “启禀太后,臣昨天路过太平殿时听见殿下叹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嫁给微臣。” “臣不想强人所难,还望太后看在臣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不要再逼公主殿下!”说到最后范信眼眶已然微红。 见范信性情流露,武则天轻叹一声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你真不想嫁给范信啊?” 听到问话太平公主悄悄看了一眼范信,俏脸羞涩的低下头道。 “回母后,谁说儿臣不想嫁给他了,这等万中无一的盖世大丈夫能碰到已是福气,岂有不珍惜之理。” “那你昨天叹什么气?”范信皱着眉头问道。 “本宫只是没做好准备才叹息一声,哪想到你在门外偷听。” 发现是一场误会,紫微宫内的气氛顿时一松,先前还冷着脸的李旦热情的把范信扶起来。 “你小子胆子可真大,连圣旨都敢抗!” “年轻人嘛,总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好在结局圆满就行了。”狄仁杰跟着笑道。 武则天没好气道:“罢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出宫吃去吧,别在本宫面前碍眼了。” “来呀,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耿总管嘿嘿一笑,朝范信做了一个请的的手势。 “范寺卿,殿下,你们请吧。” 范信本来也没打算在紫微宫吃饭,出了皇宫后对太平公主道。 “我听说城南有家面馆做的不错,过去尝尝?” ( “好吧,本宫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 两人回去换了一套普通的衣服带着几个卫士向城南而去。 自大唐迁到东都以来洛阳城日渐繁华,短短数年便达到了熙熙攘攘的地步。 道路两旁的商铺里坐满了觥筹交错的宾客,其热闹程度丝毫不弱于扬州和江州。 “两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店有上好的开江鱼。” “花费五百文钱赠送龙井一壶,保证让您几位吃的放心。” 范信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往上掀了掀草帽,走进一家稍显僻静的店铺。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范信要了两碗油泼面,半斤熟肉,和一碟豆酱。 “没想到市井还有这等繁华的地方,本公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看着热闹的大街太平公主一脸惊叹道。 范信微微一笑,将斗笠摘下放到桌边。 “洛阳与长安并列双都,能有今天繁荣场面不算奇怪。” “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逛一逛,正好本寺卿涨俸禄了。” 说话间,店伙计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走过来。 “两位客官这是您要的油泼面,请慢用。” 谢过店伙计,范信拿起筷子夹一起根面条放入嘴中咀嚼,眼睛顿时一亮。 “不错,辣而不面,松软滑腻,是正宗的油泼面。” 见范信吃得满嘴是油,太平公主忍不住食指大动,也夹起一根尝了一口。 还别说味道辣了点,但却很好吃。 这时一名衣服寒酸的年轻人,扶着女人走进面馆。 伙计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陪着笑脸迎上去。 “两位想吃点什么?咱们这有油泼面,烧饼,肉夹馍,焖羊蹄……” “行了,先给我们上只羊腿肉,十碗油泼面。”年轻人淡淡道。 “十碗?” “对,十碗!” “行,您先坐。” 店伙计笑嘻嘻的点点头,对着后厨扯着嗓子大喊。 “羊腿一只,十碗油泼面嘞!” 等店伙计离开,年轻人瞅了一圈扶着女人向靠窗这边走来。 “这位兄弟,店中宾客坐满,能否让我夫妇和你们坐一个桌子?” 发现店中确实人满为患,范信朝几个装成仆人的卫士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上前搜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危险后这才让开道路。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多谢。” 夫妇二人坐下后,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油泼面咽了咽口水。 好在羊腿和面条都是现成的,没过一会一只羊腿和十碗油泼面被端上来。 看着诱人的羊肉,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直接抓起羊肉往嘴里啃,吃得那叫一个香。 末了灌了两口羊汤漱漱口。 望着直拍肚皮的两人,范信撂下筷子笑着问道。 “兄弟吃这么多不撑得慌吗?” 年轻人打了个隔,摆摆手。 “这点羊肉不算多,一会出去走走就好了。” 说到这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凑过来小声道。 “兄弟,相遇即是缘想不想有个好前程?。” “哦,兄台莫非有门路?”范信感到有些诧异,眼前之人怎么看都不像有人脉的样子。 年轻人四周看了一眼,对着范信小声道。 “实不相瞒,我身旁这位妻子并非寻常之人,她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太平公主。” “而我也不是普通百姓,前段时间斩首三百多幽州贪官的范少卿知道吧。” “正是鄙人!” 最近这段时间反复低烧,状态有些下降后天出院后会重整旗鼓把即将到来的正剧大戏写好,谢谢各位大大的督促。 第146章 不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范寺卿! 噗! 一口茶水喷在地上,范信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年轻人。 “你说你叫啥? 若非亲眼所见,范信实在不敢相信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冒充自己。 要知道自己常年在外地担任官职,待在洛阳的时间屈指可数,见过自己的人仅限于太后和一些部堂大臣。 眼前这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还有女人一看就饿好几天了,从哪方面看都和体态丰盈的太平公主不沾边。 见范信二人一脸震惊的模样,年轻人有些得意的咳嗽一声。 “不错,本官就是名震天下的范信,人送外号范青天!” 发现此人堂而皇之的冒充自家男人,太平公主俏脸一沉,就欲命令卫士将其拿下。 被范信按住白嫩的玉手,这才冷着脸作罢。 “对不住,阁下的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能否出示一下凭证? 他想看看对方是借着自己的名头招摇撞骗还是暗藏目的。 对于范信的反应年轻人一点都不意外,大大方方道。 “当然可以,毕竟本官威名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尔等乍然听到难免会惊到。” “不过本官身负太后所托正在调查一件要案,尔等切记低调,不能泄露了本官的身份。” 说罢,从怀里摸出两方大印摆在范信面前。 “看清楚了这就是本官的坐堂大印。” 范信嘴角一抽搐,差点没惊到下巴,没想到大唐也有用萝卜雕刻印章的人。 萝卜也就罢了,关键还是酱萝卜! 强行压下笑意,范信一脸敬佩的拱拱手。 “原来是威名赫赫的范寺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九羊就不必了,本官平日最为清廉,一支羊腿足够果腹。” “这样吧,羊肉和油泼面的钱就由你们付了吧。” “等本官调查完大案,亲自跟朝廷打声招呼,封伱们个村正当当。” 年轻人扶起女人给两人画了一张大饼,向门外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太平公主俏脸不悦道。 “这人借着你的名义骗吃骗喝,留着他作甚干脆抓起来交给大理寺审问算了!” “先不要动他们,这个人手有老茧脚掌有力不像是游手好闲之辈,应该有些来头。” “先看看吧,等摸清他们的目的再抓起来也不迟。” 将饭钱放到桌上,范信和太平公主沿着市井游逛起来。 两人虽然订下了婚期,成为夫妇指日可待,但在这之前范信想要和太平公主多相处一阵看看。 突然,前面变的拥挤起来,数不清的百姓向庙会汇聚而去。 “老人家,今天并非庙会开启的日子,大伙聚集在庙前有事发生吗?” 老翁回头瞅瞅,看说话之人是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叹息道。 “公子有所不知,大伙是来给范寺卿立长生牌位的。” “请他老人家显显灵救出那些被官府抓起来的无辜逃兵。” “逃兵?”范信眉头一皱:“那你们怎么不去大理寺找范寺卿,反而来到这里上香?” “公子有所不知,大理寺的人说了范少卿告假回家和公主出去了,天大的冤情也得等到他回来才能受理。” ( “迫于无奈我们这才来到庙会请求范青天显显灵救那些逃兵一命。” 见这些百姓如此尊崇范信,太平公主美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以前本公主以为你只在外地有些威望。” “没想到在洛阳也这么深得人心。” 范信瞪了他一眼向庙会中心走去。 随着靠近,一座高高的长生排位立在台阶上,看名字正是范信两个字。 而在牌位前,范信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这不是范寺卿吗?您怎么也来了?” “哈,是阁下啊。” 发现是范信,年轻人尴尬的打声招呼。 “本官正好路过庙会,随意看看。” 话虽这样说,但年轻人的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长生牌位。 见状,范信好奇的问道。 “寺卿似乎对这座长生牌位非常的崇敬?” 听到这番话,年轻人一脸感慨的点点头。 “是啊,武水一战他为了掩护百姓撤离宁死也没有退一步。” “后来守营州时更是身受重伤险些死在路上。” 说到这,年轻人揉揉眼睛接着道。 “为了给阵亡将士一个交待,他不惜拿出所有钱财抚恤给那些眷属,自己却连件像样的棉袍都舍不得买。” “还是太后看不下去送了他几件才有新衣服穿。”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眼眶红润的看着范信。 “试问,这等视部下如袍泽,心中装有老百姓的好官,难道不应该被尊敬吗? 范信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做的事居然带给世人这么大影响。 这辈子官当的值了啊。 太平公主一脸自豪的表情,自家男人这么厉害她脸上也有光彩。 良久。 范信擦擦眼角,笑着对年轻人道。 “阁下一番话听着着实让人感动,只是您不就是范寺卿吗? 年轻人一怔,随即挠头道:“还真是,我都忘了说的是自己了。” “那什么本官还有事,改日我们再聊,告辞!” “范寺卿慢走!” 目送年轻人离去,范信摇摇头带着太平公主继续闲逛,关于逃兵的事他没太放在心上。 朝廷有着严格的认定程序,三法司不可能随意诬陷好人。 眼见天色黑下来,两人找了一家客栈进行短暂的休息。 正打算让伙计把饭菜端上来,隔壁食客的声音传过来。 “听说了吗,那些在营州逃跑的兵丁都被押回来了,足足有几十个呢。 “好像是明天午时三刻问斩吧” “哎,这都第二批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败给契丹人难道当官的就没有责任吗,不能总往逃兵身上推啊。” “嘘,小点声…… 将视线收回,范信一脸若有所思道:“杀了这么多校尉军官本寺卿怎么不知道?” 自古以来杀人不是一件小事,必须经由三法司审讯定罪上报朝廷经太后准许才能杀。 更不用说是大批量杀了,如此重要的事他这个大理寺卿竟不知道。 “这件事是兵部尚书力谏,经由推事院和内卫验证直接由母后下令处斩的要案,三法司只是执行而已。”太平公主淡淡的说道。 范信恍然大悟。 难怪一声令下连审都不用审,就能直接将人处决,原来是特殊衙门负责。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兄台,明日午时三刻要杀的那批逃兵事关要案线索。 “本官想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要不要? 第147章 范寺卿驾到! 面对年轻人希翼的眼神,范信沉吟少许歉意道。 “对不住范寺卿,在下只是一介商贾,对于官场中事实在爱莫能助,您还是去找别人吧。” “这样啊…” 年轻人有些失望的叹口气,失魂落魄的向客栈后院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范信撂下筷子对着几名食客道。 “跟住这家伙。” 两名吃饭的精壮汉子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太平公主没好气道:“营州一战大军接连败在契丹人手中,总得有人负责,你最好不要插手母后定下的御案。” “本官只是想看看这小子冒充我的目的,并没有介入意思。” “走吧,咱们去客栈后院住一宿,明天去法场看看情况。” 听说要住客栈太平公主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起身向后院走去。 从小住惯宫殿的太平公主自然看不上一个小小客栈,勉为其难的选了一间最好的房间关上了门。 “少爷,殿下选的那间房一宿五贯铜钱,小的也给您订一间?”六子陪着笑脸道。 范信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败家的东西,住完客栈少爷这个月吃啥,去给我安排一间二十文钱的。” “顺便把太平那间房的钱也给结了,咱们虽然比不上公主府但也不能落了名头。” 就在范信坐在客栈里琢磨做点啥买卖能养活这个身份高贵的公主时。 此时的洛州衙门内,一名身穿锦服的男子正抚摸怀里的狮子狗。 偶尔会瞥一眼躬身而立的中年官员。 “彭长史,营州战败太后震怒,亲自下旨要处决所有临阵脱逃者。” “你们洛州官府可要好好表现啊。” 闻言,彭玄浑身一颤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 “请来中丞放心,下官保证午时三刻一到处决全部犯人!” “还望来中丞在太后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柄银如意 来俊臣对彭玄的态度非常满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自然,只要你将这帮犯人砍了,本官一定会好好给伱美言几句。” “多谢来中丞!” 彭长史直起腰,擦擦脑门上的汗,冲着身后的属下道。 “来中丞的话你都听见了,立即前往大狱将犯人押往法场待斩。” “下官遵命!” 洛州司马躬身一礼,带着几个属下融入夜色中。 由于处决的犯人过多,所以天还没亮百姓们便自发的来到法场围观。 为了防止有人劫法场,洛州官府特意从大理寺请来一队狱卒帮忙维持秩序。 “吴司马,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三个时辰,要不要去睡会?”典狱一脸关心的问道。 目光在黑压压的人群扫过,吴司马伸个懒腰。 “算了,这件通天大案上上下下都在看着,本官还是坚持会吧。” “也好。”典狱笑了一声转过身看向法场的犯人等待时间到来。 很快,时辰来到了晌午,吴司马抬起头看了一眼日头。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吧。” “是,司马。” 典狱一抱拳朝围观众人大声道。 ( “你们这些刁民听着战时凡有临阵脱逃者,这些死囚就是他们的下场!” “来人!行刑!” 话落,两队扎着红头巾的侩子手跑上法台,对准犯人的脖子举起鬼头大刀。 阳光下刀尖散发着阵阵寒芒,吓得逃兵们拼命挣扎起来。 台下,看着昔日的袍泽即将身首异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在执行签令即将落地那一刻,鼓足勇气大喊道。 “大理寺卿,范信驾到!” 此话一出,鬼头刀顿时停在半空,所有人都向年轻人这边看来,眼中有着惊疑不定之色。 刚才如果他们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大理寺卿范信来了。 万众瞩目中,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向迎面而来的官员走去。 刚一照面,他二话不说照着典狱的脸就是啪帕两耳光。 吓得典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 “下官洛州府衙典狱,敢问阁下可是名震朝野的大理寺卿范信,范寺卿?” “哼!不是本官还是何人,赶紧把这些无辜的人放了!” “无辜的人?” 典狱不敢相信的指着犯人问道。 “范寺卿,您说这些犯人是无辜的?” 年轻人一脸威严的点点头。 “当然,这些军士都是战场上的血性汉子,怎么可能是逃兵。” “识相的趁早把他们放了,否则本官通通将你们卡擦了!” 在场众人虽然没有见过范信,但他的威名却如雷贯耳,想当初在幽州时一口气砍了三百多颗脑袋。 因此见他发怒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典狱朝几个属下使个眼色:“你们还不赶紧去把犯人放了。” 衙役们点点头正欲起身,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吴司马大叫道。 “且慢!” “阁下何以证明自己就是范寺卿!” 传闻范信性格刚烈,做事霸道如火,他怎么看眼前的年轻人也不想个敢血谏朝堂的人物。 这番话一出来,在场官吏和围观百姓都是一愣。 对啊,范信怎么说也是国之重臣,身边最少得有几个护卫吧。 再看这家伙,除了衣服寒酸外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咋看都不像一个部院大臣。 想到这些,众人再看向年轻人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审视中带着一丝怀疑。 “这…” 年轻人脑门冒出细密的汗珠子。 危机时刻,他光想着救袍泽了,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年轻人不知所措时,人群里范信朝几名卫士使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脚下一跺,腾空而起落到年轻人身后。 躬身抱拳道。 “卑职参见范寺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年轻人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帮他的这才悄悄松口气。 “你们来的正好,赶快去把那些被冤枉的人放了。” “是!” 几名千牛卫大喝一声,迈着虎步向法场走去。 吴司马自然不信几个穿着麻衣的百姓,故此挡在前面冷笑连连道。 “你们以为多来几个帮手本官就信了?” “今天我的话撩在这里……” 话还未说完,几名大汉缓缓解开衣袍,露出里面正五品大红千牛服。 并亮出一枚枚金制鱼符腰牌。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吾等皆是天子亲卫,奉当朝太后之命贴身保护范寺卿!” “再敢无礼,小心尔的狗头!” 第148章 备齐兵马,随本官去抓人! 轰的一声,全场瞬间沸腾,所有围观百姓都是面露震惊之色。 如果说那位年轻人还有可能是假的话,那么这些身穿红色官服,手持金制鱼符的卫士绝不可能是冒牌的。 因为按照大唐律法只有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和皇家才有资格佩戴金制鱼符。 其他人若是敢伪造金制鱼符一律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所以这些人敢当众亮明身份定是天子亲卫无疑。 吴司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颤声道。 “下官吴亮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几位尊神,还望范寺卿宽恕小人的罪过!” “哼,滚到一边去,耽误范寺卿办案,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张欢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 “是是是,下官这就滚到一边去。”吴亮连忙带着属下爬到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些大人物。 瞪了一眼几人,张欢按着刀来到年轻人面前,似笑非笑道。 “范寺卿,您把认识的囚犯都指出来,末将好让人去把绳子解开。” “啊,好。” 回过神来年轻人指着场中的十几个壮汉道。 “这些人都是本官的重要证人,先把他们放了吧。” “末将遵命!”张欢朝几位部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走上法场依次砍断绳子。 趁着砍断绳子的功夫,年轻人对着张欢小声道。 “敢问几位兄弟,你们的官服和牌牌在哪个作坊造的?回头我也弄一套去。” 张欢一怔:“什么牌牌?” “就是你们手里的黄色牌子啊,这玩意真好使,吓得吴司马连个屁都没敢放。” 年轻人指指金制鱼符一脸的羡慕。 张欢恍然大悟强忍着笑意说道。 “这东西叫金制鱼符,是在一个叫皇家的作坊里造的,有机会的话伱可以自己去买一套。” “黄家作坊?”年轻人若有所思的记下名字后冲几人一抱拳。 “今天多谢几位兄弟出手相助了,等事情办妥范某必有重谢。” 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吴司马和典狱。 “本来依本官的脾气,你们这样的狗官通通都得咔嚓了。” “念在你们还有点良心的份上,本官这次饶你们一命。。”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吴司马一听赶紧陪着笑脸道。 “范寺卿教训的是,下官保证全心全意为老百姓着想。” “行了,你们先忙,本官身负重任先走一步!” 年轻人点点头,搀扶着女人向外走去,心中暗暗的舒了口气。 好悬,差一点就露馅了。 眼见来中丞点名要杀的人被救走,吴司马和典狱对视一眼。 一个箭步窜起来拦在几人面前小心翼翼道。 “范寺卿,这些犯人是推事院点名要杀的案犯。” “如今都放了,下官该怎么回去交差?” “这个么?” 年轻人想了想,一甩袖袍。 “你们回去就说人是本官放的,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好了。” “这……” “嗯?” “好吧,下官遵命!”吴司马无奈的拱拱手,让开了道路。 ( 等到年轻人离开,吴司马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对着典狱冷声道。 “范信是大理寺卿,深得太后信任。” “你立即派遣洛州府衙的官差化妆成百姓隐藏在四周对其进行严密保护。” “记住,要是出了岔子你就等着充军发配吧!” 吴司马一甩袖子,带着几个人向洛州官府而去。 范寺卿出现在法场,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必须尽快汇报给彭长史知道。 将目光收回来,李朗冷冷道。 “范寺卿,这小子如此肆无忌惮,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朝廷耳朵里。” “要不要末将找个机会将此人除掉?” 说到最后李朗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暂时先不用,由着这小子折腾吧,没准把水搅浑后我们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范信看了一眼吴司马离开的方向,带着太平公主向客栈走去。 …… 洛州府衙。 吴司马敲开大门,拎着袍摆一路小跑到书房。 见彭长史和来俊臣还在这里,当即躬身拜道。 “下官参见彭长史,来中丞。” “坐吧,事情办的如何了?”来俊臣瞥了一眼他,不咸不淡道。 “回来中丞,营州逃兵全都无罪释放了。” 吴司马硬着头皮道。 “人都放了?”来俊臣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范寺卿说这些逃兵都是血战沙场的英雄,之所以逃走必有缘由,没调查清楚之前不宜处斩” 嘭! 来俊臣一掌拍在桌上脸色潮红的瞪着吴司马。 “你这个蠢货,范信正和公主殿下在宫里谈论婚事,怎么可能出现在法场,分明是你被人蒙骗了。” 一旁的彭长史也有些脸色难看。 “老吴,来中丞说的没错,像范寺卿这种人物想要救人随便派个人来就够了。” “他不可能亲自去法场上救人,一定是你被骗了。” “赶紧去把人抓回来重新问斩,别惹来中丞不悦。” 岂料,吴亮摇了摇头,一口咬定道。 “来中丞,彭长史,范信的身份确实是真的。” “当时下官亲自检验了几名千牛卫的鱼符和官服,都是货真价实的官料,不可能是假的。 此话一出,书房内顿时为之一静。 彭长史直接从座位上站起,一脸震惊的看着乔典。 “你亲自检查过官服和鱼符了?” 得到吴亮肯定的回答后,他看向座位上的来俊臣。 “来中丞,此事涉及到范寺卿,您看该如何是好? 来俊臣手指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冷冷道。 “本官的眼线不可能看错,昨天范信亲自前往紫微宫赴宴,现在尚未出宫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法场。” “那个自称是范信的家伙一定是假冒的!” “可那些卫士?” “哼,连人都能冒充,鱼符和官服有什么不能冒充的。” “别忘了本官的罗织经里就有仿造官服和腰牌的方法。” 见来俊臣信誓旦旦,彭长史和吴司马渐渐的动摇了。 来俊臣是太后的心腹,肯定比他们更了解范信,既然他说是假的那么绝对错不了。 一念至此彭长史一脚踹翻椅子脸色铁青道。 “娘的,糊弄到老子头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的家伙!” “来人!本官要亲自带兵去客栈把这伙匪徒抓起来!” 第149章 官印在此,谁敢放肆! “遵令!”吴亮一抱拳大步走出房间,没多久院子里便集结了数十名手按腰刀的衙役。 “来中丞,您先回去休息,洛州官府保证将犯人全都送到推事院去!” “去吧,本官静待你们的好消息!”来俊臣摆摆手。 “下官这就去了!”彭长史骑上快马一点头带着部下冲出衙门。 就在数十名官差向客栈靠近时,此时的东升客栈里则是异常的安静。 房间里。 年轻人背着手走来走去,脸色变幻个不停。 最终停下脚步道。 “不行!洛阳不能再待下去了,咱们必须尽快出城和柳擎他们汇合回老家去。” “我担心时间长了,那些狗官会发现端倪。” 女人斜躺在床榻上,手拄着脑袋没好气道:“怕什么,你现在可是堂堂的范寺卿谁敢来查你。” “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要是不捞一把再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哼,能救出人已经是万幸,伱还想捞一把真是不知死活。” “赶紧把包袱收拾好,趁着天黑连夜出城!”年轻人催促道。 “催催催,就知道催,老娘自打跟了你一天福都没想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女人没好气的嘟囔一声开始收拾衣服。 很快,天色便黑下来,年轻人背上包袱带着女人悄悄的离开房间,向大门摸去。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大门,年轻人长长松了口气,正要拉开门栓逃走,陡然发现外面站满了手持火把的衙役。 看见官府来了这么多人,年轻人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连忙插好门栓拉着女人回到房间中。 待门关上整个人都虚脱了,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是被抓住了必死无疑啊。”女人浑身颤栗道。 “慌什么,不是还没有被抓吗?”年轻人瞪了妻子一眼,转着眼珠子道。 “眼下这局面跑是跑不了了,想要活命只有继续装下去。” “这样,你先在房间里待着,我去对面找那些人借几块牌子用用。” “对面来历不明,万一告发咱们怎么办?”女人担忧道。 年轻人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放心吧这些人都是连蒙带骗的奸商,告发咱们,他们也跑不了。” “啧啧,仿造金制鱼符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比假冒官员的罪名大多了。” 给了女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周通推开门来到对面。 看到他来了范信撂下筷子诧异道:“这不是范寺卿吗,天黑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兄弟,本官这次出来办案是受朝廷秘密委派,所以没有带官凭。” “你看能不能借几个仆人帮本官应付一下洛州官府的人?” “放心,事成之后本官保证向朝廷推荐你当个村正干干。” 范信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刚想拒绝,院子里突然传来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随即一队衙役冲进对面房间把女人拽了出来。 “说!那个假冒范寺卿的小子跑哪去了!” 啪! 啪! 两道清晰的耳光传进房间,听见女人的哭喊声,周通脸色焦急起来。 “兄弟,外面的女人可是当今太平公主,你们要是把她救了可是大功一件啊。” ( 见年轻人着急了,范信微微一笑风轻云淡的摆摆手。 “罢了看在太平公主的面子上,本少爷就在帮一次范寺卿吧。” “张欢,你们几个陪范寺卿出去一趟。” “是,少爷。” 张欢躬身一礼,朝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范寺卿请吧。” “好!” 周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当他看见院子里的场景,心里的怒火噌一声冒出来,大喝道。 “住手!”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范寺卿吗,怎么不藏了?”瞧见年轻人出来吴司马眼神戏谑的迎上来。 啪! 一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周通怒气冲冲道。 “你个狗日的吴司马,竟敢连太平公主殿下都敢打,有几颗脑袋够砍?” “真公主我们自然不敢造次,可要是假冒的那就不一定了。” 将吴亮推到一旁,彭长史朝周通伸出手冷笑道。 “怎么样,敢不敢把大理寺卿的官印拿出来让我们验验啊?” “本官怎么可能把官印带在身上……”周通眼神躲闪道。 见状,彭长史笑眯眯道:“是没带在身上还是没有啊?” 下一刻,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大声咆哮道。 “好你一个王八羔子,竟然蒙骗到本官头上来了。” “来呀,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本官拿下!” “是!” 几名衙役大喝一声向周通二人扑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哼传来。 “我看谁敢!” 话音落地,一名手托御盘的男子在八名大汉的簇拥下从房间里走出来。 目光在来人身上打量少许,彭长史神情不悦道。 “你们是何人?” “吾等乃天子亲卫,奉命保护范寺卿。” “彭玄,你不是要看官印吗,那本将军就让你好好开开眼!”说罢,掀开了托盘上面的红布。 刹那间一股耀眼的光芒四射而出,照的众人纷纷伸出手挡住眼睛。 只见在那闪烁的光芒中一方硕大的龙虎大印出现在托盘上。 看样式赫然是大理寺卿的官凭印信! “这怎么可能?”看着无比威严的大理寺官印,彭玄一脸呆滞的瘫跪在地上,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他在官场这么多年早就炼成火眼金睛,什么东西只需要搭眼一看便知真假。 而眼前这方龙虎大印,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官印。 也就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确实是名震官场的范信! 想到这里他将脑袋杵在地上颤声道。 “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范寺卿,还望您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伴随着他这番话,在场所有衙役全都跟着跪在地上请罪。 趁众人不注意,周通冲张欢伸出大拇指。 “兄弟,你们可真厉害,连官印都敢伪造!” 张欢笑了笑:“范寺卿,您该让他们滚出去了。” “说得对!”周通拍下脑门,对着彭玄和吴亮冷冷道。 “你们两个立即消失,否则本官就地把你们卡擦了!” “是是,下官马上消失!”彭玄和吴亮擦了一把冷汗,连忙带人退出客栈。 等门关上,彭玄一巴掌扇在吴亮脸上。 “都是你这个废物谎报军情,说什么范信是假的。” “现在好了,把人给得罪了。” “赶紧装上两箱子黄金给范寺卿送去,务必让他消消火气!” 第150章 这贿赂你不收了? “下官这就去办!”吴亮转过身对着几名属下道。 “你们先在客栈守着,一定要保护好范寺卿的安全!” “是,吴司马!”衙役们一抱拳沿着客栈大门两侧站起岗来。 由于担心住客太多不利于守卫因此客栈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只允许原来的住客进出。 看见范信在后院练剑,正在琢磨申冤的周通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 “兄台好剑法,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范寺卿过奖了,在下只是随意挥舞两下而已。” 将金龙宝剑交给张欢,范信拿起毛巾擦了擦脸笑问道。 “寺卿愁眉不展,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唉,还不是逃兵,现在朝野上下到处都觉得是军士贪生怕死,才导致败给契丹人。” 示意范信坐下,周通叹了口气。 “本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范信这两天数次听见关于逃兵的事,故而好奇道。 “败给契丹人是不争的事实,出现大量逃兵也是事实,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周通倍感诧异的看了范信一眼。 “表面看没什么不对,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大军前往营州时特意从兵部领取一批崭新的盔甲和武器,谁料到双方交战时这批武器全部断裂,连契丹人的皮甲都捅不进去。” “最让人气愤是兄弟们身上的盔甲跟纸糊一样,契丹人只需要轻轻一割就能直奔要害。” “兄弟们不想白白受死,这才回来向朝廷申冤,奈何各个衙门不敢受理,反而把临阵脱逃的罪名扣在他们身上。” “你说这世上哪还有天理可言,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枉死的兄弟……” 周通后面的话范信没有再听,此刻他内心的杀意宛如滔天洪水一般汹涌泛滥。 他做梦都没想到营州战败居然牵扯到这么多原因。 更没想到这些胆大包天的畜生竟敢倒卖军需以次充好! 这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将士死在敌人手中? 一念至此范信沉声道:“寺卿打算怎么做?” “我想再换几个衙门试试。”周通犹豫了一下说道。 他虽然没在官场待过,但也知道兵部是六部之一,想要告倒里面的贪官无异于难如登天。 不料范信笑着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在下相信只要寺卿敢于直面不公,一定会得到上苍的帮助。” “大胆的去告吧,以寺卿的身份这普天下的衙门恐怕还没几个敢不受理你的状纸!” 周通苦笑一声,暗道我要真是范信倒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求告无门。 不过两人相处甚短他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 “多谢兄台安慰,本官再回去考虑考虑,等想好了再说。” “也好,做好决定告诉我一声,在下亲自帮伱写一份供状。” 见到了吃饭点范信正要起身告辞,一道人影走进院子陪着笑脸道。 “下官吴亮见过范寺卿,您住得可还舒坦?” 望着一脸谄媚的吴司马,周通没好气道。 “舒坦个屁,一间房五贯铜钱,本官都快住不起了。 听到这番话,吴司马笑的更热情了。 ( 来之前他听彭长史说,范信做官清廉,连衣服都是太后亲手给做的。 现在看来果然和传闻一样,范信手里没有太多钱。 一念至此,吴司马笑眯眯道。 “范寺卿为国操劳已是辛苦,下官怎能让您连客栈都住不起呢。” “来呀,把东西抬进来!” 话落,四个衙役抬着两口大箱子走进院子。 “这是……” 周通看着大箱子咽了咽口水,呼吸急促起来。 “范寺卿,这是彭长史和下官的一点心意,有了这东西您想在客栈住多久就住多久。” “哼,不就是几个臭钱吗,跟本官没见过似的。” “把东西抬进房间,你们就可以走了。” “下官明白。” 吴司马朝几个衙役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把箱子抬进房间,然后一行人离开了客栈。 目送官差离开,周通拉着范信走进房间一把将门关上,紧接着双手颤抖的掀开箱子盖。 当金光闪闪的黄金出现在两人面前时,周通整个人都惊呆了。 继而露出贪婪的笑容。 这些黄金最少有几千两,够他们夫妻花几辈子了。 强行压下心中狂喜,周通抓起一捧黄金递到范信面前。 “兄台,这些黄金是感谢你对本官的帮助。” “把它收好赶紧逃命去吧,以后不要再仿造官印和鱼符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顺便麻烦你帮本官雇个马车,我要回老家一趟,短时间内不回来了。” 望着难掩激动的周通,范信微微一笑。 “寺卿刚才还在苦恼求告无门,转眼又收贪官的脏钱,难道不怕这些钱是从那些枉死的将士身上攥来的?” 拍了拍僵在原地的周通,范信大步离开房间。 张欢等人迎面走过来,小声问道。 “寺卿,抓吗?” “抓吧,冒充本官索要贿赂,这小子不能再留了。” 就在张欢拔出刀时,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 周通走出来喘着粗气道。 “兄台,你说的对,这些黄金上面沾满了兄弟的鲜血,本官不能收它!” “请你派几个人把黄金送回洛州官府去。” “狗日的吴司马也太小瞧人了,我堂堂大理寺卿什么场面没见过!” 范信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有些不敢相信道。 “这些钱你不打算要了?” 周通摆摆手道。 “不要了,我准备去三法司告御状,为那些枉死的兄弟讨回个公道。”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还请兄台给贱内一口饭吃。” “拜托了!” 说完周通郑重的朝范信鞠了一躬,态度极为坚决。 范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张欢拿笔来,本少爷要给范寺卿写一份状纸!” “是!” 半柱香后,范信吹了吹墨水把状纸交到周通手中。 “范寺卿,在下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多谢!” “保重!” 看着周通离去的背影,张欢感慨道。 “寺卿,这个人和您有点像啊,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主。 “兵部这等衙门又岂是他一个庶民能告赢的。” 范信收回目光把金龙宝剑扔给他淡淡道。 “周通有本官的手书虽然能畅通无阻,但难保受理衙门不会敷衍。” “去吧,带着本官的金龙宝剑去调一支千牛卫队保护周通。” “就当是朝廷对那些阵亡将士的一种补偿了。” 第151章 这份状子谁写的? “卑职领命!”张欢接过金龙宝剑带人离开了客栈。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太平公主柳眉微皱道。 “盔甲和武器是由少府监制造,经由卫尉寺检查后再由兵部派发给各路大军。” “直到前线军士拿到兵器,期间一共牵扯出三个部院衙门。” “这还不算提供材料的地方衙门和倒卖军需的军队将领。” “这么一股庞大的势力,换成谁都不敢受理,你确定要把这件大案捅出来?” 范信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周通一介军士尚且敢豁出命去替阵亡将士讨回公道。” “本官堂堂大理寺卿岂有退缩之理?” “最重要的是本官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发国难财的人。”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得到了线索自然要将这些蛀虫挖出来,给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一个公道!” 眼见范信铁了心要插手此案,太平公主也不再相劝,而是说道。 “此案牵扯重大,有几个人你需要注意。” “哪几个?” “兵部尚书程山,此人是兰陵萧氏的女婿和武承嗣关系非常要好。” “剩下的则是寺卿李元培,少府监武常南,这二人都是皇室宗亲名副其实的郡王爷。” “论品级和你一样都是六部九卿,但爵位比伱高出数个等级,连母后都要让着他们三分。” 听见几人来头这么大,范信眉宇间浮现一抹凝重。 太平公主说得没错,这些人的身份和背景太大了,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带人冲进去肯定是不行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然后得到太后的支持才能把这些老不死的一网打尽。 那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一点呢? 范信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 他不经意看向太平公主,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 “什么办法?” “你且附耳过来!” 范信在太平公主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她不停点头。 “行,本宫这就回去派人去少府监,你自己去邀请母后吧。” 就在两人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时,此时的周通则带着状纸来到大理寺门外。 见是个穿着寒酸的年轻人,守门的寺卒没好气道。 “先说好了,想告状得先交八百文的进门费,要是没钱趁早滚蛋省着浪费大爷时间!” 周通陪着笑脸拱拱手。 “两位差爷钱已备好,还望二位替草民把供状递进去。”说完拿出状纸递到寺卒面前。 守卫掂了掂手中的铜钱满意的接过状纸。 “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替你通报一声。” 叮嘱同伴两句,守卫带着状纸一路来到中庭书房。 “启禀江少卿,门外有个草民想要告状,您看接不接这个案子?” “把状纸拿过来本官看看。”江少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向桌面上的状纸看去。 然而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快!立刻打开大门,把告状之人请进来,本官要当场升堂问案!” 见江少卿一脸慌张的样子,守卫不解道。 ( “少卿,一个草民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 “按照规矩咱们一般都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只有油水榨干时才正式审理,您怎么现在就升上堂了?” “混账!这是范寺卿的笔迹,谁敢糊弄?”江文狠狠瞪了属下一眼:“还不快去把人请来!” “小人这就去。”察觉出事情不对劲,守卫连忙向大理寺门跑去。 门口处。 周通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手心里全是汗。 这已是第三家衙门了,如果还不受理的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一旁的守卫有些于心不忍道:“你还是回去吧,没必要再往里搭钱了。” “兵部,卫尉寺和少府监背后有大人物坐镇,普天之下别说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接这样的状纸。” “你花再多的钱也只是白白打了水漂。” 闻言,周通不甘心的拱拱手:“敢问差爷,难道这世上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了吗?” “这个……”守卫犹豫了一下:“要说敢主持公道的还真有一个。” “不过范寺卿和公主殿下游山玩水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思吧。” 眼见连大理寺的人都不抱希望,周通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朝守卫道声谢便打算回客栈。 该做的都做了,衙门不敢受理他也没有办法。 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先前进去通报的守卫一路小跑到周通面前恭敬的说道。 “公子且慢,江少卿说了,您的案子他受理了。。” “受理了?”周通一怔,不敢相信的问道。 刚才守卫还告诉他这件案子没人敢接,怎么一眨眼又接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传信守卫微微一笑。 “公子不必奇怪,我们大理寺是正法纪竖朝纲的地方,敢于面对所有强权。” “区区几个衙门还没被我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进,江少卿正在大堂等着审问案情呢。” 周通直到进入大理寺都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号称任何一个衙门都不敢接的案子,大理寺居然受理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受理也就罢了了,连升堂问案都这么快。 要知道以前的大理寺升一次堂最快也要三个月啊。 来到大堂门口,周通正要进去被一旁的守卫拦下。 “公子,这是您交的进门费请收好,我们大理寺明文规定官吏者一定要秉公执法,绝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 收好铜钱,周通感慨的拱拱手:“以前大伙都说大理寺是扒皮鸡,扒完原告扒被告我还信了。” “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能相信,告辞!” 话落,周通毅然迈进大堂,当着三班寺卒的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 “左威卫前锋营周通,状告兵部倒卖军需,还请大理寺替死在营州的将士主持公道!” 目光在堂下之人身上打量一番,江少卿神色淡淡道。 “周通,本官问你这份状纸谁写的?” “回官爷,患难兄弟。” “原来是这样啊。”江少卿眼珠一转,随即满面笑容的走到堂下亲自将周通扶起来。 “不用紧张,到了大理寺你就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 “本官一定替你做主!” 第152章 阉人在此!谁敢上前一战?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将倒卖军需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周通从怀里拿出一份按有手印的血书。 “官爷,这是活下来的兄弟一起按的手印,他们可以证明草民所说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点虚言。” “仅武器一项左威卫将军就捞了四万多贯铜钱!” “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望着虎目通红的周通,江少卿深吸一口气神色无比凝重。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真相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凉气。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件倒卖军需大案,背后很有可能牵扯到世家大族。 若非得到范信的授意,他一个小小少卿还真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一念至此江少卿把周通从地上扶起来笑眯眯道。 “阁下请放心,我们大理寺既然受理了案件肯定会一查到底!” “真的?” “当然!”江少卿点点头,对着属下道:“来呀,带周公子下去休息,等待朝廷御审。” 由于案件涉及到了平级衙门,大理寺审理完后需要上报给太后定夺,因此需要一段时间。 望着周通的背影,赵寺丞担忧道:“少卿,此案涉及衙门众多,背后都有大人物坐镇,咱们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令人意外的是江文摇摇头:“伯牙兄,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那些世家大人物诚然实力强大,但范寺卿也不是简单之辈。” “你发现没有,凡是和范信对着干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这说明什么?” “范信圣眷隆厚?”赵寺丞试探性问道。 “非也。”江少卿笑了一声:“范信之所以能强势崛起,并非偶然。” “他这个人一不结党,二不把持朝政,三不贪财好色。” “最关键的是他的气节和能力远超于常人。” “这样的人一旦改朝换代建立新的朝廷,太后必然会委以重任。” “反倒是那些世家大族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尘埃。” “你说我们要是把握机会抱住这颗大树,将来新朝建立时还怕不能步步高升吗?” 赵寺丞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道:“不愧是江少卿,这份眼光果然非常人能比。” “抓紧去备轿吧,本官要趁着范寺卿在场,当殿向太后陈述各部衙门的罪行!” 说到最后江文眼中一片决意,为了在新朝占一席之地,他把所有前途都压在范信的身上了。 就在江文抱着必死决心前往皇宫时,此时的上阳宫大殿正在进行午朝。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万岁!” 待众臣直起身,武则天对着范信笑道。 “范爱卿,本宫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几日吗,怎么来上午朝了?” “回太后,臣在家中闲来无事编排了一出大戏想要给太后和诸位同僚看看。” “什么大戏?” ( “该不是关公战秦琼吧?”狄仁杰笑着说道。 众人轰然大笑,范信在家中给卫士讲关公战秦琼的事已经成为了众所周知的笑话。 关公是三国时期的人物,怎么可能和秦琼打在一起。 要战也应该是李靖才对。 哄笑中范信说道:“狄阁老说笑了,下官编排的大戏并非是关公战秦琼。” “而是十内侍打败左威卫大军的故事。” 此话一出,笑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范信,见他不像胡扯心里皆是不解这家伙要干什么。 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怎么可能打得过血战沙场的精锐将士。 狄仁杰皱着眉头对范信道:“范寺卿,伱说让十个内侍和前线将士对战?” “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狄仁杰转过身拱拱手。 “太后,臣以为闲来没事可以看看范信编排的大戏。” 多年的断案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必有什么目的。 武则天显然也发现了什么,故而点点头。 “准奏!诸位爱卿都退到一旁观看吧。” 呼啦一声,众臣退到大殿两旁的席位上,目光好奇的看着殿门口。 他们今天倒要看看几个太监究竟是怎么打败前线将士的。 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中十名手拿钝刀的内侍战战兢兢的走进大殿,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二十名盔甲锃亮的左威武卫将士。 见双方差距这么大,武则天百思不得其解。 “范爱卿,这些将士身材魁梧,盔甲鲜明,人数足足比内侍多了一半。” “你确定只给内侍穿几件破旧的盔甲?” “太后有所不知,这些新式盔甲和武器目前仅限于供应前线将士,臣只能给内侍找几件旧的。” “不过有了这些装备,足够打败左威武卫的了。” 察觉到范信的用意,兵部尚书程山和尉寺卿李元培对视一眼,后者走出队列拱手道。 “启禀太后,此举实在有些荒唐,臣以为应当就此作罢。” “李寺卿如此阻拦,莫非是害怕左威武卫打输了,还是担心盔甲武器材质不行啊?” 闻言,李元培脸色微微一变,瞪着范信道。 “一派胡言!经过卫尉寺之手的盔甲武器什么时候出现过问题!” “你要是再敢出言诬蔑,老夫必向太后弹劾你!” 眼看看二人争执起来,武则天没好气的敲敲龙椅。 “好了,一场大戏而已用不着扯些其它的,都坐下观看吧。” 范信和李元培互相瞪了一眼,各自走到席位上坐下。 随着宣布开始,双方各自拉开一段距离然后举起刀看向对方。 相比神色淡定的左威武卫将士,十个内侍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们只是宫里刷马桶的苦力,连蚯蚓都没杀过,哪里敢和二十个粗壮的汉子比试。 这不是纯属找死吗? “哎呀!杂家受不了啦!” 短暂的对峙后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句举起刀扭着屁股向对面将士冲去,其它太监见状紧紧跟上。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纷纷捋着胡须笑了。 就凭这些娘们唧唧的太监也想打败二十个久经沙场的将士? 简直是在做梦! 第153章 抢夺证人! 打斗进行的非常激烈,十个内侍闭着眼睛冲进人群中,与左卫的将士交战在一起。 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想象中的摧枯拉朽击败内侍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被寄予厚望的左卫将士刚一交手武器便折成数段,身上的皮甲更是被划开了几条大口子。 若非内侍手中的刀没有开刃,他们早已被敌人斩杀于地下。 然而即便这样二十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还是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整座大殿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唯恐引来武则天的怒火。 他们不是傻子,这二十人都是左卫的精锐将士,如果穿的是正常盔甲不可能连几个太监都打不过。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人在大军的武器和盔甲上做了手脚。 至于是谁则一目了然,除了少府监,卫尉寺没人敢有这个胆子。 “太后,臣有罪!”李元培和武常南走出队列跪在地上。 目光在两人发白的头发上看了一眼,武则天凤面铁青杀气腾腾道。 “给本宫一个解释!” 感受到太后话中的杀意,李元培二人浑身一颤惶恐道。 “启禀太后,少府监制作的兵甲全部按照朝廷规定进行打造,然后再交由卫尉寺核验派发,只有合格后兵部才会签字领取。” “期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被人发现,臣等万万不敢在这上面做手脚啊。” 不得不说两个老家伙的表演功力非常强悍,在他们的一番哭诉下不少人都动摇了。 程山走出来拱手道:“太后,兵部领取兵甲时曾抽检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臣以性命担保广阳郡王,南岭郡王不可能干下这等罪恶滔天之事!” “一定是范寺卿在哪淘弄来一批假货冒充少府监制造,妄图污蔑两位郡王。” 说到这程山面向范信斥声道:“大胆范信,你身为大理寺卿竟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污蔑两位郡王,该当何罪?” 望着一脸义正言辞的程山,范信淡淡道。 “本官弹劾两位郡王,你激动什么,莫非倒卖军需一事也有你的份?” “伱!”程山一滞,满脸怒容。 “好了!”制止住二人,武则天对着范信说道。 “事关军需大案,必须要足够的谨慎,本宫问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和以前那些人不同,李元培和武常南以及牵扯其中的军队将领都和几个世家大族有些关系。 想要打压他们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证据。 范信神色一凛拱手道:“回太后,臣已于昨日命大理寺审理此案,想必此刻已经在来宫中的路上!” 见范信连证人证物都准备好了,程山等人脸色一变,暗自担心起来。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心中杀意更胜冷冷道。 “好,那本宫今天就在上阳宫等着,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趁着等人的功夫程山几人来到来俊臣面前小声道。 “来中丞,本官不是让你把逃兵都杀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要是牵扯出我们,你也跑不了,十万两白银可不是笔小数目。”李元培阴着脸道。 ( 瞅了一眼几人,来俊臣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 “几位不必担心,本官已经在宫门口部署了大量卫士,只要一见到犯人会立即把他们拿下。” “他不可能有机会进宫危害到各位。” 听说来俊臣做好了准备,程山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狄仁杰收回目光叹息道。 “范信,你太大意了,这些人肯定会派人在宫外进行截杀,万一证人到不了现场后面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 “阁老无需多虑,耐心等待证人到达上阳宫即可。” 范信自信的笑了笑,目光穿过殿门向遥远的宫门方向望去。 …… 通往宫门的御道上,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正快速向宫门行去。 看装扮正是大理寺的人。 “周通,进了宫门再往前走一阵就是上阳宫了。” “见到太后你只需要如实说出所见所闻即可,切记不得有半点隐瞒,明白没有?” “小人明白,见到太后我一定原原本本的说出真相,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嗯,我们走吧。”江文点点头,带着周通来到宫门前,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守卫都换成了一些陌生面孔。 “本官大理寺少卿,特有要事进宫面圣还请将军打开宫门。” “你就是审理逃兵案的江文?” “正是,不知你们……” “来人,将这两个人给本将军拿下!” 话音落地,数百名推事院小吏从宫门里涌出来,将大理寺众人团团围住。 看到这一幕江文心里咯噔一声,大声呵斥道。 “你们竟敢在天子脚下袭击大理寺,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少卿言重了,我们只是奉命抓捕逃兵而已,只要你把这厮交给推事院,本官保证不会为难你们。”独眼龙得意道。 “哼,此人事关朝廷大案,本官岂能交给你们推事院!”江文一甩袖袍怒声道。 “识相点的痛快让开道路,否则捅到上面去,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江文的威胁,独眼龙不屑的轻笑一声。 “罢了,既然江少卿不识抬举,那本官只能自己动手了。” “来呀,把这个从战场上逃回来的懦夫抓起来!” 一声令下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小吏一拥而上把周通按在地上捆上绳子。 江文有心上前帮忙,奈何跟来的人太少被挡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周通被押上囚车。 “启禀叶二爷,犯人已被关进囚车!” “带回丽景门去吧。”独眼龙眼神得意的扫了一眼江文正要带人离开,远处的御道上忽然奔来一队身穿飞熊服的千牛卫。 吁! 来到近前,张欢猛地一勒缰绳指着周通道。 “范寺卿有令,务必将此人平安带到上阳宫,敢有阻拦者就地正法!” “是!” 千牛卫大喝一声,顿时化为一股黑色洪流向推事院冲去。 三拳两脚便将一众凶神恶煞的小吏按倒在地上。 “江少卿,这里有我们控制,你赶紧带着周通去上阳宫吧,太后和寺卿已经等着了。”将刀插入刀鞘,张欢朝江文客气的说道。 “有劳诸位,告辞!” 江文一抱拳,拉着目瞪口呆的周通快步向皇宫走去…… 第154章 武则天的决定! “官爷,你管刚才那人叫什么?”前往上阳宫的路上,周通不敢相信的问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叫张欢的护卫不是造假官印的商人吗,怎么摇身一变成将军了? 江文回头瞅了他一眼皱眉道:“张欢将军是太后派到范寺卿身边的侍卫,位列正四品千牛卫中郎将。” “废话少说,快点走!” “连护卫都是四品大员,那位兄台的身份岂不是更高……” 想到这里周通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上阳宫大殿。 李元培瞅了一眼日头板着脸说道:“范信,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你的证人究竟什么时候到。” “是啊,该不会子虚乌有吧。”武常南冷笑连连道。 “太后,臣弹劾范信肆意诬陷朝廷大臣,请您将其治罪!”程山迈出队列义正言辞道。 众臣跟着齐声附和:“臣等附议!” 望着满殿大臣,武则天暗叹一声,目光移向范信。 “范爱卿,距离午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你的证人再不出现本宫只能宣布退朝了。” 关于朝会大唐有着严格规定,时辰一到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必须按时散朝,让各部官员回到自己所在的衙门处理政务。 范信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躬身应是。 就在武则天起身宣布退朝时,大殿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卫士。 “启奏太后,大理寺少卿江文带证人求见!” 听到这番话,原本准备离开的大臣全都停下脚步,一脸惊讶的看着范信,似乎没想到他真有证人。 尤其是李程武来四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为了防止证人进宫,他们特意在宫门口部署了大量吏员,没想到即便这样也没挡住证人的步伐。 武则天站在銮台上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嘴角划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宣证人进来吧。” “是,太后!” 内侍躬身一礼,转过身扯着嗓子尖声道。 “太后有旨,宣证人上殿!” 话音落地,江文带着一名年轻人走进上阳宫大殿,躬身大拜道。 “臣大理寺少卿江文,参见太后,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爱卿平身吧。” “谢太后!” 待直起腰板,江文从袖子里拿出一摞厚厚的卷宗双手呈上。 “启奏太后,大理寺日前接到举报,有人以次充好倒卖军需。” “根据臣多方查探最终确定,营州前线将士所使用的劣质兵甲全部出自少府监和卫尉寺!” “真正的器具已被人转卖到了突厥,西域,黑衣大食!” “涉案金钱共计三百万贯!贪墨官员遍布少府监,卫尉寺,兵部以及前线军队!” 此话一出,大殿内轰的一声哗然,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范信为了打击政敌故意捏造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程山这几个家伙为了贪墨钱财竟敢把兵器和盔甲卖给敌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程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继而狠狠一甩袖袍怒斥道。 ( “一派胡言,分明是前线将士畏敌不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程山几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武则天声泪俱下道。 “太后,臣冤枉啊!” “冤枉?”周通冷笑一声,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破烂的盔甲和按满血手印的衣服。 “太后,这是和契丹人打仗前夕兄弟们的陈述书,上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假话!” 命内侍呈上来,武则天翻开血衣看了一遍。 末了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伱们营有多少人活下来?” “除小人和其他营的几个兄弟跑回来告状外,其余兄弟尽数战死沙场,无一人苟活!” “好,本宫知道了。”示意周通退下,武则天看向程山几人。 “程山,李元培,武常南,现在你们几个还有何话可说?”声音之冷宛如万年寒冰。 “太后臣也是一时糊涂啊!”程山三人低下了脑袋。 眼见几人认罪,武则天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掌拍在大案上。 “你们这些畜生,枉本宫对你们一片信任,竟然连兵器也敢染指!” “今天要是不杀你们,本宫如何向枉死的将士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来人,把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拉下去满门抄斩!” “凡是和其有关连者一律下狱问罪!” 一声令下数十名千牛卫冲进大殿押着程山几人向外走去。 即将离开时程山突然挣脱开束缚,披头散发道。 “太后,臣犯了罪自然该死,但在死前我要弹劾周通!” “此人冒充范信劫持法场放走死囚,按照大唐律法乃是满门抄斩之罪!” “而江文身为大理寺卿非但不秉公调查,反而知法犯法亲自带其来到上阳宫。” “这背后定然有人主使,还望太后能杀了此二人,以正法纪!” 不得不说这番话极为犀利,一下就说到了关键上。 武则天本来想要揭过此事,现在也只能一视同仁了。 一念至此武则天冷冷道:“法度之事本宫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来插嘴。” “带下去!” 等到程山一行人带下去后,大殿里安静的可怕。 狄仁杰走出队列说道:“太后,程山虽死不足惜,但他的话却有几分道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冒充朝廷侯爵都是死罪。” “臣以为可以按照律法直接执行死刑。 在他看来这是保住范信最好的办法,不然万一周通扛不住审讯交待出范信损失只会更大。 至于江文则不用太过担心,最多也就罢官的下场。 似乎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武承嗣冷笑一声。 “狄阁老此言差矣,这世上哪有连审都不审就杀人的道理。” “太后,臣觉得可以把周通交给推事院和刑部联合审讯,没准能挖出幕后主使之人。” “臣等附议!”近百名五品以上大员齐齐跪倒在地,大有不同意就不起来的架势。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范信害得他们损失惨重,岂有不报复之理? 看着乌泱泱的脑袋,武则天知道世家大族的反扑开始了。 但她没有选择,周通冒充侯爵按照律法确实是大罪。 想到这些,武则天缓缓起身看向范信。 “范信听旨! 第155章 令人发指的审讯! “汝身为大理寺卿,本应掌法纪,振朝纲,治下却出现这么多乱象,实乃失职。” “故此本宫罚你闭门思过十天,没有旨意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你可明白?” 范信犹豫了一下,躬身拜道:“臣明白,这就回家闭门思过。” 说完在众臣不甘心的眼神中走出大殿向宫外而去。 范信知道这是太后在保护自己,此次倒卖军需案令各方势力损失惨重,如果自己继续待在朝堂里,难保不会陷入死地。 所以他打算先回家休息几天,顺便想个法子把江文和周通救出来。 将目光从殿外收回来,武则天看向周通道。 “你身为前线军士擅自逃离战场,冒充侯爵,此事虽情有可原但死罪难免。” “来呀,将周通和江文押进推事院严加审讯,看看背后究竟有没有幕后主使!” “是!” 四名千牛卫一抱拳,押着江文和周通离开了上阳宫。 目送众臣离开,武则天坐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怀英,伱怎么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狄仁杰脸色凝重道。 “是啊。”武则天叹息一声:“世家大族这次损失惨重,估计会不择一切手段牵扯出范信。” “那您还……” “没办法,世家大族揪住周通冒充侯爵一事不放,本宫只能秉公执法。” “不过他们想要牵扯出范信纯属做梦!” 武则天自信的笑了笑,实际上她之所以把周通和江文交给推事院,就是因为提前安排好了杀招。 只要这二人扛不住刑讯交待出范信,她的人就会杀人灭口。 到时候就算世家大族不满意也拿范信没有半点办法。 狄仁杰是个非常讲究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见武则天不想说就把话题引向范信。 “太后,臣担心范信那小子要是知道二人被判斩刑恐怕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从而被那些世家大族抓住把柄。” 武则天笑着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宫以执行监禁的名义派了一支两百人的卫队守在范府门口。” “他就算知道二人被杀也不可能从府里跑出来。” 说着武则天走下龙椅向后宫而去,大殿内有着威严声音响起。 “距离八月八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你让礼部筹备一下婚礼,本宫还等着让范信和太平生个外孙呢。” “是,太后!”狄仁杰躬身一礼转身向礼部而去。 与此同时推事院内则是一片狼藉。 低矮的泥墙上挂着几十种刑具,上面沾着乌黑的血迹。 “周通,你是一个聪明人,只要交待出幕后主使之人本官保证放了你如何?” 独眼龙站在火盆前一边翻弄铁烙,一边对着刑架上的男子说道。 经过长达两个时辰的鞭打,此时的周通已经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闻言,周通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皮,看了一眼独眼龙。 一口血痰吐在他的脸上。 “狗官,想要老子陷害范寺卿,你这是做梦!” ( “有种就给老子来个痛快!” “姓叶的,你今日如此对待我二人,就不怕朝廷怪罪吗?”江文怒声道。 将脸上的血痰擦掉,独眼龙似笑非笑道。 “王法算个屁,我们推事院办案什么时候讲究过王法?” “最后问一句,到底招不招!” “休想!” “好好好,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爷们不客气了!” 话落。 独眼龙拿起铁烙对着周通的胸口狠狠的按下去。 下一刻。 只见周通惨叫一声,胸口处冒起阵阵白烟,看情形显然是烫焦了。 “来人,把他给我泼醒,所有指甲通通用火签拔掉!” “是,!” 两名酷吏走到周通面前冷笑一声,拿起铁签子径直插入他的手指甲,然后往上一翘把甲盖掀掉,露出里面的甲肉。 由于铁签子烧的滚烫,所以一碰到甲肉周通顿时受不了了。 绑在刑架上剧烈的挣扎起来,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看着周通凄惨的模样,江文眼睛都红了,他没想到推事院这帮畜生竟如此没有人性。 这时,独眼龙示意属下停手,抓着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人来到刑架前,残忍的舔了舔嘴唇。 “如果本官没说错的话,这位叫燕娘的女人应该是你的妻子吧?” 周通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女人对着独眼龙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冲老子来!” “想要本官把人放了也行,除非你说是范信指使你们干的,怎么样?” “做梦!” 独眼龙冷笑一声,目光看向眼前的女人,意味深长道。 “燕娘,你丈夫能否活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可要想好再回答呀。” 说着瞟了一眼绑在刑架上的周通。 “夫人,这帮家伙想要陷害范寺卿,你一定不要昧良心啊!” 听到动静,周通勉强睁开眼皮,挣扎着说道。 “闭嘴!”独眼龙脸色一变,面目狰狞的盯着女人。 “说,是不是范信指使你们冒充公主和侯爵陷害程尚书的!” 女人泪流满面的看着丈夫,呜呜哭起来。 良久,摇摇头。 “小妇人没有人指使,官爷,您就饶了我夫君吧。” “饶了你夫君?”独眼龙怒极而笑,一把扯掉女人的衣服,当着周通的面将她压在身下。 “你们一心跟本官作对,还想饶你们一命!” 话落,在女人的哭喊中强行施暴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通目眦欲裂,整个人都疯狂的挣扎起来。 “狗官,你不得好死!” “独眼龙,本官一定要向朝廷弹劾你!”江文大声嘶吼道。 不知过了多久,独眼龙起身提上裤子扫了一眼眼神呆滞的女人 “你们几个把她扔出去!不许半道上开荤!” “小人明白!”几个酷吏狞笑一声抬着衣不蔽体的女人离开了大牢。 望着众人的背影独眼龙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鱼饵他已经放出去了,就等着范信自己上钩了。 嘭! 把女人扔在地上,几个酷吏骂骂咧咧的关上了大门。 从地上爬起来,女人神情无助的向四周看一眼,一瘸一拐的向天街走去。 看方向赫然是范府的所在地! 第156章 冲天一怒! 阴郁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一辆豪华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缓缓停在范府前。 “殿下,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小人好请少爷出来接您啊。”接过礼盒六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闲来无事,本宫出来走走,顺便探望一下二老。” 太平公主扫了一眼守卫森严的卫士柳眉微皱道。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少爷被太后禁足了,这些千牛卫的兄弟是来执行旨意的。” “原来是被母后禁足了。”太平公主洒然一笑:“没想到这家伙也有受罚的时候。” “本宫进去看看他。”说着就要向门内迈去。 这时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当着众人面跪在范府门前。 雨水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滑落在地上,脸色苍白可怕。 对于这个冒出来的陌生人,千牛卫充满了警惕。 “姑娘,想要告状得去洛州衙门,这里是侯爵府没有朝廷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你还是快点走吧!” 女人抬起头依次扫过众人,双手环抱胸前瑟瑟发抖道。 “我要见范寺卿!” “笑话,范寺卿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吗?” “快走!” 几个千牛卫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到女人面前准备把她拖走。 眼下是特殊时期保护范信还来不及呢,他们怎么敢随意让人进去。” 太平公主本来没太当回事,不过当她看见女人的面容时稍稍怔了一下。 “咦,这不是周通的妻子吗,她怎么来这里了?” “殿下,您认识此人?”六子停下脚步好奇问道。 “认识,在客栈时本宫和周通夫妇有过数面之缘。” 说到这她走到女人面前揣着双手道。 “你不回老家来这里干什么?” 闻言,女人仰起脸满脸哀伤道:“夫君被推事院的人关在大牢里折磨,他们说明天午时就会被拉出去斩首。” “求求您让我见见范寺卿,整个洛阳能救夫君的只有他了。” 听到这番话太平公主脸色骤变,连忙追问道。 “伱是从哪里来的?” 多年的宫廷生涯让她养成了远超常人的敏锐。 假冒公主是重罪,按照律法应该和周通一样被关押在大牢里。 然而推事院却单单把她放出来,并指点其范府的位置,怎么看女人都像是一个诱饵。 果然,女人迟疑了一下:“小妇人被那帮牲口玷污后,被从推事院扔了出来。” “殿下,求求您让小妇人见见范寺卿吧,夫君为了不出卖他都快被折磨死了。”女人小声抽泣道。 心中想法得到确认后,太平公主幽叹一声蹲在女人面前道。 “周燕氏,本宫不能让你见范信,他现在非常的危险一旦跨出大门必然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到那个时候不光你夫君要死,范信也得跟着受到牵连。” “你还是认命吧。”说着退掉金镯子放到女人手中。 “周通的事已经无力回天,你带上金镯子趁早回老家去吧。” ( 话落,转身向范府走去,留下女人独自跪在雨水里嚎嚎大哭。 “你们听着,谁要是敢在范信面前乱嚼舌头本宫立马将其杖毙!” 人都是自私的,范信是她的郎君,将来权倾天下的依靠。 她绝不允许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他的前途。 哪怕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一路来到大厅,范家人正坐在桌前吃饭,看到她来了范中华夫妇连忙站起来被太平公主制止。 “伯父伯母不必多礼,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平等相处即可。” “瞧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周氏满脸笑容的摸了摸太平公主的小手,对着女儿道。 “小兰,你让厨子多烧几个菜,太平从小金枝玉叶,咱们不能亏待了人家。” “知道了娘。”范小兰微微一笑去了后厨。 双方坐下后,范中华瞪了儿子一眼。 “就知道吃,公主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有没有点礼数!”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弄那些虚的干啥。”范信没好气道。 “你!” “好了伯父,范信说的没错自家人不用太讲礼数。”太平公主神情得意的看了范信一眼。 范信无奈的瑶瑶头,正要去书房把火绳枪和燧发枪的图纸画出来,前院隐约传来惊呼声。 “小六,前门出什么事了,这么吵闹?” “这……”六子下意识看向太平公主,后者微微摇头。 “你看她干什么,回本少爷的话!”范信不满道。 该死的小六子自从靠上父母这座大山后,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六子陪着笑脸道:“回少爷,是千牛卫的几个兄弟在喝酒呢。” “娘的,禁本官的足不说,连酒菜钱也得让老子掏,上哪说理去!”范信嘟囔一声向书房走去。 这时一道人影从雨幕中跑进来,不顾太平公主难看的脸色单膝跪地道。 “启禀范寺卿,府外有一名自称周通妻子的女人撞梁殉节了,临昏迷前她让卑职告诉您。” “您是大唐最后一个青天,如果连您都不敢露面的话,老百姓还能指望谁给他们遮风挡雨!” “周通的妻子?”范信眉头一皱,看向六子。 “你不是说千牛卫的兄弟在喝酒吗?怎么变成撞梁殉节了?” “这……” 范信重重一拍桌子,大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本官。” “说!” 见范信发火,六子自知瞒不住了,只能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末了小声道。 “少爷,推事院的人摆明了想让您去救人从而证实周通是你指使的。” “咱们可千万别上当啊。” “是啊信儿,太后下旨让你在家待着就是怕你中了敌人的奸计。” “你可不能抗旨不遵啊。”周氏一脸担忧的说道。 见范信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太平公主叹息道。 “范信,下个月咱们就要成婚了,为了本宫和家里你还是忍下这口气吧。” “只要你避过这段风头,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陷害你了。” “相比锦绣前程周通夫妇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他们的死无关紧要。” “要怨就怨他们命不好吧,生在了一个普通人家。” 面对众人的劝谏,范信轻叹一声缓缓从座位上站起。 第157章 当众抗旨! 范信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太平公主的脸上。 “江文和周通宁愿被折磨死也不愿意诬陷本官。 “本官若是连他们都不保还配当人吗? 太平公主叹息道:“范信,你现在是从三品大员,封王拜相只是时间问题。” “没必要因为两个小人物主动踩进陷阱里。” “听本宫一句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等江文和周通一死你就安全了。” “大不了事后我们拿出一些钱财补偿他们的家人便是。” 看着淡然处之的太平公主,范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仿佛又回到了小凤仙被吊死的那天。 当时围观官绅和现在的太平公主没有半点区别。 他不明白人命大如天的事,怎么在这些人眼里连根草都不如。 难道仅仅因为她们是青楼女子,种地农户? 想到这里范信内心没来由感到一股无边的愤怒。 下一刻。 他猛地拔出金龙宝剑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头也不回道。 “我范信虽是一介小人物,但也知道什么是大义。” “如果有一天你太平公主落入相同境遇,我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杀进去!” 话落,范信一脚踹开木门走入滂沱大雨中。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太平公主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敢于直面所有危险。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人,范信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太平,外面还下着雨呢,伱这是要去哪儿啊?”发现公主要走,周氏还以为她生气了。 太平公主笑着解释道:“伯母,范信这次要捅的篓子太大了,我得尽快去宫里帮他做好善后事宜。” “是这样啊,那你一路小心点。”目送太平公主离开,周氏摇摇头埋怨道。 “信儿也真是的,都从三品大员了做事还这么冲动,幸好有公主在后面帮着善后。” “我觉得信儿做的对,连拥护自己的人都不敢保,以后还怎么做人。”望着漫天大雨范中华一脸欣慰道。 从后院出来范信一路来到前庭,此时的这里跪着满满两排卫士,任由雨水淋湿衣服。 “你们这是干什么?” 听到动静张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抱拳道。 “请寺卿回府!” 身后卫士也跟着附和道:“请寺卿回府!” 看了一眼众人范信沉声道。 “你们都是本官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连你们也想阻拦我的脚步吗?” “都给本官把路让开!”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张欢,后者无奈的摆摆手让开一条道路。 见状范信冷哼一声走了出去,相比府内外面的千牛卫更多,足足有数百人。 看到他走出来千牛卫将军吓了一跳连忙带人迎上去。 “对不住范寺卿,太后有旨让你不得离开府门半步,还是请回去吧!” “本官要是不回去呢?” “那末将只能派人送你回去了。”说着吴俊朝属下一摆手。 ( “来呀,送范……” 话还未说完,金龙宝剑寒光一闪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吴,让你的人让开,事后本官定当亲自上门向你赔罪!” 瞥了一眼金龙宝剑,吴俊苦笑道:“范寺卿您这是何苦呢?抗旨可是大罪!”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让你的人把路让开吧,有什么罪本官自己承担。”范信冷冷道。 见范信铁了心要出去,吴俊无奈的摆摆手,围在府门前的千牛卫让开了一条路。 “多谢!” 朝吴俊道声谢,范信带着人来到大街上,看着在暴雨中卖菜的摊贩冷笑道。 “众卫听令,立即随本官前往推事院,敢有窥伺者按杀手论处!” “是!” 众卫齐声抱拳,排成两列向着丽景门杀去。 天街上,负责监视范府的暗探见这么多卫士涌出来,皆是脸色大变。 正要跑回去报信,猛然发现身后站着十几名带着面罩的高手。 手起刀落之间脖颈一凉失去了知觉… 干掉负责监视的暗探后,范信一行人冒着大雨向推事院奔袭而去。 路过一家酒馆时,一名道童撑着伞拦在路中间。 “敢问公子可是范信?” 范信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道:“正是本官,你是?” “相遇即是缘何必询问姓名。”道童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递到范信面前。 “我家主人说你这次出来实乃九死一生,注定凶险万分!” “想要安然无恙唯有包袱里的东西能够化解。” “请你收好。” 范信半信半疑收下包袱,对着道童道:“不知你家主人是何人?” 道童躬身作揖念了一句道号转身走入巷中。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他让小道传达一句。” “救命之恩已报,此生再也不欠你的了……” “救命之恩,难道是……”范信一惊脑海里浮现一道意气风发的身影。 “少爷,为防推事院杀人灭口,咱们还是抓紧去吧。”六子担忧道。 “也好。”范信点点头,剑指推事院道:“出发!” 就在范信冒雨赶往推事院时,此时的独眼龙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看着面前的二人。 “我说姓周的,你只是一个农户,犯得着为了范信卖命吗?” “瞧瞧……” 独眼龙啧啧两声,上下打量一遍周通。 “细皮嫩肉的打成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周通睁开眼皮,瞅了他一眼,怨毒的哼一声。 “不拉人屎的东西,你也配提范寺卿的名字?” 独眼龙怎么说也是三把手,被一个农户羞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冷笑连连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给我往这小子脚上加三斤砖头!” 几个酷吏狞笑一声,正要搬起石头往刑架处走,猛然僵在当场,呆呆的看着甬道尽头。 “怎么了?” 见几名属下停在原地浑身发抖,独眼龙皱起眉头问道。 “叶二爷,您自己看吧。” “哼,不中用的东西!”独眼龙一甩袖袍回头看去。 仅仅一眼手中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眼神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第158章 交待后事! 叶二爷做梦都没想到范信真来推事院救人了。 要知道这个诱饵计划非常的粗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里面有蹊跷。 更不用说像范信这种位居从三品的传奇人物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计谋。 范信不但亲自来了,还带着卫队闯入推事院。 这太让人意外了! 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叶二爷皮笑肉不笑的冲范信抱抱拳。 “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闯进推事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范寺卿。” “您不是被太后禁足了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范信没有理会叶二爷,看着刑架上的江文和周通淡淡道。 “这两个人是你打的?” “是下官!” 叶二爷挺胸昂首道:“这两个家伙合伙犯案,简直罪大恶极。” “下官只是对他们小惩一番而已。” 换成以前他或许会忌惮范信三分。 但现在不一样了,范信指使周通冒充侯爵一事证据确凿,最多不出三天就会被朝廷治罪。 他堂堂推事院三当家用不着再看范信的脸色。 “好,是你打的就好。”范信点点头,接着道。 “朝廷只是让推事院调查江文,并没有罢免他的官职。” “也就是说他仍然是官身,大唐律法明文记载,犯官者一律交由大理寺审问,刑部复审,御史台督问。” “敢问推事院,谁给你们的权利对江文动用私刑?” “这……” 叶二爷很想说这是推事院的规矩,根本不需要经过三法司同意。 但这种事毕竟不占理法,因此尴尬的说道。 “下官心急手段难免激进了一些,事后自会向朝廷递上请罪的折子。” “这事就不劳范寺卿操心了。” “四品大员险些死于伱手,阁下莫非以为一句心急就能搪塞过去?” 范信冷哼一声。 “来人,把这家伙绑在刑架上给他裤子脱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谁都没想到范信胆子这么大,竟敢将推事院的三当家绑在刑架上。 “范信,你敢!” 叶二爷又惊又怒,整个人都气的颤抖起来。 都这会了姓范的还如此嚣张,这是没把他叶二爷放在眼里啊。 只是不管叶二爷如何怒吼,几个卫士一拥而上将他绑在刑架上扯掉了裤子。 “寺卿,裤子已经扒掉,您可以动手了。”张欢抱拳道。 示意众人退到一旁,范信拿起红彤彤的铁烙向独眼龙走去。 看到范信向自己走来,独眼龙神色惊恐道。 “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可要叫……” 啊! 惨叫声中,火红的铁烙径直按在独眼龙的胯下,只见一股白烟冒起隐隐有着肉香飘散。 “本官平生最恨欺辱妻女者,这次给你点教训!” “来人,把这厮挂在旗杆上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看!” “是!”两名卫士一抱拳拖着昏死过去的独眼龙向外走去。 等到大牢内安静下来,范信走到二人面前拍了拍江文的肩膀笑道。 “是条汉子,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先去范府休养几天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 江文欲言又止:“寺卿,您不该来推事院,这里是个陷阱!” “是啊,您要是倒台了我们该怎么办?”周通眼圈通红道。 范信冒着被朝廷治罪的风险替他报了妻子受辱之仇,这个恩情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范信看了两人一眼淡笑道:“放心吧,那些人的剑还杀不了本官,他们自以为得逞,殊不知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来呀,把江少卿和周通带回本官的家里去。” “少爷,那您不回去吗?”六子好奇道。 “本官已经回不去了。”范信苦笑一声向甬道的尽头看去。 在那里几名身穿大红官服的老者正在来俊臣的带领下向这边走来,看表情似乎非常的兴奋。 “好你一个范信,竟敢闯进推事院,劫走朝廷钦犯!” “老夫没记错的话,圣旨上命你在家禁足吧?” “你这分明是抗旨不遵! 来到近前几名御史脸色狰狞的盯着范信。 等到了! 他们终于等到这个能置范信于死地的千载难逢机会了! 只要案子报上去,不难想像以太后的性格肯定会龙颜大怒将范信斩首于宫门前。 到时候朝廷里再也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了。 想到这些几个老家伙连忙催促来俊臣。 “赶紧下令抓人吧,免得夜长梦多。” 来俊臣笑了笑,目光看向范信:“范兄,本官为了抓你特意在推事院埋伏了数千兵丁。” “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省着伤了彼此颜面。” 令人意外的是范信没有半点恼怒,脸色平静道。 “本官可以跟你们走,但其他人必须放了!” 来俊臣扫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卫士沉吟少许摆了一下手。 “把路让开放他们过去!” “来中丞不能放啊……”几名老者拍着腿道。 “诸位不必担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再抓回来就是了。” “哎……”几个老家伙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默认了。 把路让开后,范信对着六子说道:“回去瞒着点老人,就说本官出去巡视了。” “少爷,那您小心点六子先回去了。” 六子知道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太后。 目送一行人离开,来俊臣脸色一变大声道。 “来人,把范信给本官关进死牢去!” “是!” 两名酷吏暴喝一声押着范信前往死牢。 待几个老家伙都走了,来俊臣拎着酒菜走进牢房笑道。 “如果来某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我二人第一次喝酒。” “没想到会是在上路的前夕,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 范信给来俊臣倒了一杯酒,皱着眉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刚才他抽空看了一眼包袱,里面的账册都是那些世家大臣的罪证。” 来俊臣仰头灌了一口酒,擦擦嘴道。 “我来俊臣这辈子坏事干尽,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要是死了谁来置办我的后事?” “放心吧,我已命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只要你明天去上阳宫接受御审时亮一下账册。” “那些人就会改口称你无罪。” 见来俊臣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范信不解道。 “你现在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交待后事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闻言来俊臣苦笑一声,神色怅然道。 “飞鸟尽,良弓藏,太后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你觉着她还会让在下这条恶犬活着吗?” “范兄,我们在太后心里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第159章 武则天的选择! 范信不知该如何回答,站在公正的角度上看来俊臣双手沾满鲜血,罪大恶极。 但在私人关系上来说来俊臣却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李冲造反时两人是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又都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 现在知道来俊臣要死了,他的心里非常复杂。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来俊臣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人终有一死没有什么可惋惜的,来某不求你帮忙收尸,只求你能让我的妻儿有口饭吃。” “告辞!” 目送来俊臣离开,范信轻叹一声喃喃道。 “来兄,范某如果能在明日的御审中活下来,一定替你照顾好妻儿,放心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范信带兵闯进推事院救走钦犯的消息传遍洛阳时。 狄仁杰大吃一惊,连忙撂下公文前往皇宫,一进门便拱手道。 “太后,臣接到消息范信因救走江文和周通已经被抓起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武则天并未感到惊讶,神色如常道。 “刚才内卫已经向本宫禀告过了,范信擅自离开府邸闯入推事院,被人家人赃并获!” “现在就关押在推事院的死牢里,等待明天御审。” 见武则天如此镇定,狄仁杰不由得愣了一下。 “太后,这次那些人来势汹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您想好对策了?” “事到如今本宫能有什么好对策,只能见机行事了。”武则天没好气道。 这一次为了保住范信,她不惜下旨将其禁足,甚至还派了一队千牛卫看守。 没想到安排的这么严密,范信还是擅自跑去推事院。 现在好了那些人抓住了把柄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想到明天上朝面临弹劾情景,武则天顿感头疼。 就在君臣二人愁眉不展时,内卫大阁领窦英走进殿中,躬身抱拳道。 “启奏太后,臣有要事禀报。” “讲……” “这……”窦英看了狄仁杰一眼迟疑起来。 “怀英深得本宫信任,没什么可避讳的,说吧。” “是,太后。” 窦英躬身一礼说道:“根据臣安插在推事院内的暗探讲,晌午时分来俊臣命人交给范信一个包袱。” “里面装满了那些人贪赃枉法的罪证。” “罪证?”武则天一怔,眉头深皱起来。 “不错,来俊臣告诉范信,只要御审时他亮一下证据,那些世家大臣便会改口揭过此事。” 听到这里武则天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凤目中迸射出无尽的杀意。 这些年为了压制世家大族她不知想了多少办法都无济于事,没想到来俊臣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拿罪证充当交换筹码。 这要是让世家大族收回罪证,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岂不是全部都打水漂了? 可是不睁只眼闭只眼又能如何,范信这次犯下重罪基本没有逃掉的可能,想要活命只能拿罪证和那些世家大族交换。 感受到太后的难处,狄仁杰拱手道。 “太后,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边是彻底压制世家顺利登基称帝,一边是救回范信继续隐忍蛰伏。” ( “您要想好了,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压制那些世家大族就不容易了。” 听完这番话武则天走到高宗灵位前久久不发一言。 说实话她非常的不甘心,这么多年熬下来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结果却功亏一篑。 这种滋味非常的不好受! 只是一想到那个和高宗李治有着七分相似的年青人她的内心又犹豫了。 良久。 武则天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对着窦英道。 “暗中保护范信即可,不必抢夺包袱里的罪证。” “臣告退!”窦英微微一怔,抱拳退了下去。 “太后,您打算放弃这次机会先救出范信?”狄仁杰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万万没想到视权如命的武太后竟然选择了范信。 武则天点点头感慨道:“范信是世间少有的人才,本宫不能就这么让他折了。” “还是按照来俊臣的意思办吧,明天御审时让他们交换证据,过后再找机会给世家大族致命一击。” 眼见太后心意已决,狄仁杰躬身称是离开了观风殿。 这时上官婉儿走到近前躬身道:“启禀太后,公主殿下已经在雨中跪两个时辰了,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还没嫁给范信就这么护着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武则天摇头苦笑一声来到观风殿外,只见漫天大雨中一名身穿红裙的妙龄女子正跪在泥水中。 不是她的宝贝女儿还是何人。 看到武则天出来,太平公主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母后,范信只是救人心切绝没有忤逆的意思,您还是把他放了吧!” 武则天板着脸道:“仅凭抗旨一条就是大罪!” “母后!” 见状,一旁的上官婉儿笑眯眯道:“明天御审只是走个过场,事后范信自然无恙。” “真的?”太平公主一脸期待的看着武则天。 武则天冷哼一声:“本宫什么时候骗过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自会见到范信。” 得知只是虚惊一场,太平公主顿时转忧为喜让仆人搀扶自己回去了。 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御厨做顿丰盛的宴席给范信去去晦气。 望着女儿的背影,武则天仰天长叹一身转身回了观风殿。 次日一早。 文武百官陆续来到上阳宫,相比昨日的弹冠相庆,此时的他们各个脸色阴沉无比。 本来众人还以为吃定范信了,结果没想到半夜冒出一封密信来,上面罗列了他们大量贪赃枉法的证据。 看到这玩意差点没把众人吓死,好在信上说只要范信没事证据自会还给他们。 众人这才稍稍安定几分,不过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萧相,您说范信是从哪里得来这些证据的?” “是啊,贪墨修河公款,泄露考题只有少数几个人参与,按理说范信应该不知道啊。” 萧存重重一甩袖子怒声道:“老夫怎么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总之一句话,一会早朝开始谁也不许提及范信半点罪名,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报答我们!” “万一他把证据交出去怎么办?”有人不安道。 萧存信誓旦旦的摆摆手。 “不可能!” “从三品连我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大臣都眼红不已,他一个寒门子弟怎么可能白白舍弃。” “老夫今天话放在这里,他范信就是渴死,饿死,也不可能交出证据!” “不信,你们看着!” 第160章 举朝震惊! 众臣赞同的点点头。 萧存说得没错范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七品县令,高官厚禄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就在众臣小声议论时,大殿里突然响起内侍尖锐的嗓音。 “太后驾到,百官相迎!” “臣等参见太后,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中武则天登上銮台,目光在众臣身上依次扫过,最后坐在龙椅上。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太后!” 待众臣直起腰后,狄仁杰走出队列拱拱手。 “启奏太后,今天早上凤阁鸾台接到奏报,范信因抗旨闯入推事院带走犯人,现已被关押在推事院。” “由于涉及大理寺,臣不敢妄下判断还请太后圣裁!” “哦,竟有这回事?”武则天一脸诧异的看向众臣。 “诸位爱卿,范信犯下如此重罪,你们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这……” 众臣对视一眼,萧存站出队列手持玉圭道。 “回太后,老臣以为事情没有狄阁老说得那么严重。” “自古以来敢抗旨者无不是忠君爱国之辈,虽有错但亦值得称赞。” “至于带兵闯进推事院救出几个犯人,这也不算什么嘛,年轻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小小训诫一番就行了。” “是啊,江文和周通还没有定罪,何来劫持囚犯一说?”御史卢冠跟着附和道。 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武三思等人全都一脸惊呆的表情。 他们还以为早朝一开,这些世家大臣会全力攻击范信,以报军需案重创之仇。 不成想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则天显然知道背后的原因,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故而开口道:“按照你们的说法,范信岂不是无罪了?” “非但无罪,反而还有功!”卢冠笑呵呵道。 “范信这次破获军需大案,按照惯例朝廷至少也该嘉奖一番。” “臣等附议!”众臣强忍着心中恨意不情愿道。 娘的,害得他们损失惨重反而还得给其请功,上哪说理去。 武则天静静的注视着众臣,心中恨不能杀了这些侵蚀国家的蛀虫。 但为了救回范信她只能忍,忍到下一个机会的到来。 一念至此武则天挥了下袖子:“罢了,既然诸位爱卿都说范信无罪,那就把他带到大殿上来吧。” “本宫要当面赏赐他一番,以示朝廷的恩德。” “是!” 几名千牛卫一抱拳大步离开上阳宫,没多久殿外便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阳光下一名身穿红紫官服的年轻人在卫士的押送下缓缓向大殿走来。 而他的手里赫然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看到这一幕萧存等人眼神皆是一凝,隐藏在袖中的手掌悄悄攥紧起来。 信中所言果然不假,证据确实在范信手中! 幸好他们提前释放善意,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给范寺卿松开脚镣!” 萧存走上前冲卫士喊了一句,主动搀扶范信目视大殿道。 “范寺卿,老夫已经帮伱洗脱罪名,御审过后希望你能把包袱里的东西还给我。” ( “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范信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萧相不用担心,下官并非三岁孩童知道怎么选择。” “如此本相就放心了。”萧存笑着点点头松开范信,朝几个同党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来到上阳宫大殿,范信抬头向銮台上看去。 四目相对,眼神中隐隐有着复杂之色涌动。 良久。 武则天轻叹一声:“想好了?” “臣意已决!” “为什么?” 范信微微一笑:“自太宗以来一直想要打破世家大族垄断上层这种局面。” “如今到了您这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微臣岂能因为个人坏了家国大计!”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主动点好,省着让您左右为难。” 望着台阶下笔直而立的范信,武则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李治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岁月。 唯一不同的是李治是挨板子,而范信则是以官场前途为代价! 这份致死不悔的情意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压下心中感动,武则天对着范信说道。 “只要本宫不死,汝终究是国之重臣,这一点一生不变!” “谢太后信任!” 范信躬身一礼,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武则天。 仿佛在做无声的告别。 下一刻。 范信毅然举起包袱声音决绝道:“启奏太后,臣弹劾宰相萧存,御史卢冠等二十六位大臣。” “这些年来他们操控科举,倒卖军需,通敌卖国共犯下一百二十八项重罪!” “所犯之罪皆有书信,账册,证言,票据等佐证!” “还望太后正法纪,肃朝纲,严惩这些国之蛀虫!” 此言一出,顿时在大殿内掀起惊天风暴,所有人都是一脸骇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范信今天竟然不是来求和,而是死谏的! 这哪里是服软,分明是连命都不打算要了啊。 震惊! 敬佩! 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 谁都没料到范信会这么决绝,为了搬倒世家大族连官位都不要了。 更没想到他的性子刚烈到如此地步,宁愿拼上性命也不退让半步! 纵观百年官场他们还从未遇见过这种事。 众臣当中萧存几人的脸色无比铁青,他们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范信竟不按常理出手。 早知如此他们说什么都要把范信杀了灭口。 现在好了证据落到武则天手里,他们岂有活命之理? 相比众臣,最震惊的莫过于狄仁杰,他怎么都没料到范信宁愿搭上自己的前途也要交出证据。 这等气魄! 这等情意! 从古至今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武则天为什么宁愿继续隐忍也要把范信救出来了。 原来这二人之间早已多了一份超越政治的情谊…… 武则天居高临下俯视众臣,凤面威严道。 “尔等食君之禄本应为国分忧,却犯下这么多滔天大罪,本宫若不杀你们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来人,将这些人扒去官衣全部打入死牢待查明后问斩!” 一声令下数百卫士冲进大殿,按着萧存等人向外走去。 关键时刻萧存一把挣脱开卫士,跪在地上大呼道。 “太后!范信同样犯下重罪,若只杀我等,老臣不服!” 武则天眉头一皱正要呵斥,不想范信的声音传来。 “萧相,这回您满意了?” 话落,范信在众人的注视中摘下官帽,脱去身上的官服…… 第161章 辞官归隐? 大殿内的嘈杂声噶然而止,包括萧存在内的所有大臣都是瞪大双眼看着地上官服。 震惊! 敬佩! 他们想过范信会仗着太后宠信,跪地求饶。 甚至还想过他会利用以前立下的功劳将功补过。 但唯独没想过范信为了帮助武则天平息众怒,竟然甘愿放弃从三品大员的位置! 那可是高官厚禄啊,多少人熬一辈子都渴望不来的机遇,范信就这么放弃了。 从其平静的语气来看,他在做出这番决定时又该是何等的决绝! 在众人的目光中范信把官印摆在官服旁边后,朝武则天郑重的施了一礼。 “太后,蒙您不弃,臣以弱冠的年纪位列从三品大员,翻遍史书连十二岁当上秦国宰相的甘罗都不能比。” “这份恩遇臣一生都会铭记在心。” “如今乾坤已定,天下太平臣也该告老还乡了。”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还望您好好保重身体。” “臣走了!” 说完范信转身向外走去,沿途所过之处有着苍凉的歌声响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銮殿之上,望着夕阳下拉得老长的身影,武则天凤目早已微红,一双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因为用力攥紧龙刺而滴落殷红的血珠。 这一刻她的内心又是自豪又是酸楚。 自豪的是范信为了不让她感到为难,不惜辞官回乡,这份情义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然而她身为权倾天下的当朝太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范信被迫离开朝堂,这种无能为力让她心口堵的慌。 将武则天的表情看在眼里,狄仁杰暗叹一声,走出队列说道。 “太后,范信已经辞去大理寺卿,萧存等人是否交由三法司发落?” 回过神来武则天看了一眼萧存一甩袖袍冷冷道。 “凡是范信所弹劾者一律执行问斩,其眷属发配岭南服苦役,终生不得赦免!” “退朝!” “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起身后三三两两结伴而去,今日发生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等大殿没人后武则天走到台阶前缓缓捡起范信的官服和大印,将它们叠好放到御案上。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世家大族经此重创必然走向衰败,您可以高枕无忧的登基称帝了。”狄仁杰笑呵呵道。 “是啊,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武则天神色怅然道。 想起范信走时一幕,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闻言,狄仁杰收起笑容叹息道:“太后,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这次您杀了那么多世家大族,总得有人扛下这个责任。” “范信就是怕您面临各方势力反扑,才主动告老还乡的,不得不说您的教化到底还是产生作用了。” 武则天叹息一声,两人离开了上阳宫。 除掉萧存等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打击剩下的残余。 …… 范府。 相比往日的热闹,此时的这里气氛极为压抑。 范中华一家坐在桌子前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笑容。 ( “信儿,你真把官给辞了?”直到现在周氏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范信笑着点点头:“离开上阳宫时我把折子送到凤阁鸾台了,估计很快就会批下来。” “唉,干的好好的辞了干啥,你让我和你爹咋向列祖列宗交待?” 令人意外的是范中华摇了摇头:“信儿他娘,我觉着孩子做的对,咱们不能为了当官连良心都不要了。” “伱想想那些当官干的缺德事,要是让他们继续贪赃枉法不是害老百姓吗。” “不当官也好,咱们现在有钱了回幽州去做点小买卖照样快活。” “娘,爹说得对,阿弟自打当了这个官整日忧心操劳还不如回老家去自在。”范小兰跟着说道。 见父女二人这么说周氏想想也对,儿子虽说当了大官但没有一天高兴过。 这样的话不如回去做点小买卖逍遥自在。 “好,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去!”周氏一拍大腿去了房间。 范信站在院子里,目光依次扫过熟悉的场景。 以前他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要离开了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知何时六子来到身旁,小声道:“少爷,几个车行的掌柜知道您不是大理寺卿后,不愿意再出租马车。” “小的没办法雇了两辆老旧的马车,路上可能会颠簸点。” “无妨,往车厢里垫点棉被就软乎了。”范信洒然一笑,似乎对人走茶凉一事并不在意。 见状,六子欲言又止道:“少爷,小人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范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门前望着院子里的家人道。 “本官年纪轻轻便已是从三品大员,再往上朝廷能赏赐的越来越少。” “等到赏无可赏时,本官要么身首异处,要么起兵造反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所以趁着现在还能走,我们尽快远离洛阳,不然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说话间范小兰走过来说道:“阿弟,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启程了。” “那就出发吧。” 范信看了一眼大宅子,头也不回的跟家人向洛阳城外而去。 来时万人空巷,去时只有张欢李朗两个人随行。 队伍来到十里长亭正要歇歇脚,太平公主出现在长亭外。 看到她来了范信颇感诧异:“殿下,您这是……” “当然是跟你一起去幽州了。”太平公主没好气的越过他来到范中华夫妇面前。 “伯父,伯母,本宫想去幽州住一段时间,不知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周氏握着太平公主的小手笑的合不拢嘴。 “可是有人好像不愿意。”太平公主扫了范信一眼楚楚可怜道。 “哼,他敢!”范中华瞪了儿子一眼,带着母女几人上了马车,留范信一个人站在亭子里。 良久。 范信问六子:“小六,我是不是捡来的?” 六子摇摇头:“您是不是捡来的小人不知道,但再不骑驴追赶可就追不上马车了。” “驾!” 就在范信带着家人离开时,山顶上正有两道目光注视着他们。 “太后,范信走了。”狄仁杰小声提醒道。 “是啊,带着满腹惆怅走了。”武则天收回目光轻叹一声。 “怀英,拟旨吧,任命范信为幽州大都督,兼领兵部尚书衔,全权辖制河北道各州府县。” 各位大大们,162章发重复了,只订阅其中一个就行。 第162章 献给武则天的面首。 狄仁杰一惊,盯着武则天道:“太后,您想把卫戍京师的大权交给范信执掌?” 他没想到武则天如此信任范信,连拱卫京师的十万大军都交给了这家伙。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君臣信任了,而是真把范信当成了自己人。 武则天凤面威严的点点头:“昨日钦天监来报说,紫薇星将会在九月入主中宫。” “是本宫登基称帝的最好时辰,到时候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骚动。” “本宫思来想去唯有范信才是执掌卫戍京师大军的最好人选。” “你想个办法秘密去一趟幽州,把这个消息告诉范信。” “让他做好部署准备,登基称帝事关新朝国运,本宫绝不允许出现半点意外!” “是,臣这就回去筹划登基大典!”狄仁杰躬身一礼离开了山顶。 武则天最后看了一眼山下马车消失的方向,转身坐入御撵向皇宫而去。 很快,范信辞官的消息便传遍了洛阳大街小巷。 一时间整个洛阳都沸腾起来,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反武势力。 “启禀蛇主,据可靠消息范信已经回幽州老家了。”胖员外跪在地上高兴道。 屏风后的人影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消息,范信一走再也没人阻碍我们了。” 说到这人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本座让你们做的事完成了没有?” 胖员外将脑袋杵在地上:“回蛇主原主已喂狗,银蛇代替他去了金阳公主府。” “相信凭借他的魅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取代薛怀义,成为武则天最受宠的面首。” 人影满意的笑了笑。 “干的不错,武则天做梦都没想到登基时真正的危险不是外面的暗杀,而是被窝里的美男子。” “告诉银蛇,先别急着下手,本座要一点点的折磨武则天,直到她生不如死时再取其性命!” 说到最后人影的语气尽是怨毒之意。 与此同时,金阳公主府。 一名长相白净的貌美男子正坐在案前拨弄着琴弦,优美的旋律听得金阳公主如痴如醉。 叮! 优雅的仙音戛然而止。 男子起身,举止优雅的向金阳公主施了一礼。 “殿下,这首二十四桥明月夜是小生最新创作,不知您听得是否入耳?” 金阳公主脸色绯红的打个酒隔,痴痴笑道。 “仙音无处匿,这首明月夜岂止好听,简直是本宫听过最好的曲子之一。” 闻言,年轻男子并未露出半点得意,宛如一位谦谦君子。 看得金阳公主暗自点头,这个年轻男子可比薛怀义有才华多了,献给太后的话她一准满意。 想到这里,金阳公主沉吟道。 “本宫观你眉清目秀,应该不是出自寒门之地。” “不知伱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春风和煦道。 “回公主,小生张昌宗,祖上是宰相张行成。” 金阳公主怔了一下,继而笑吟吟道。 ( “原来是名臣之后,倒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这时金阳公主突然捂着小嘴咳嗽起来。 见状,张昌宗连忙往前一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 “小生观殿下面色苍白,气血不足,想必有病疾在身。” “不如让小生给您诊治一番如何?” “你会治病?” “略懂一些岐黄之术。” 金阳公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殿下稍等,小生去取药。”张昌宗走到包袱前拿出一个褐色药丸放入碗中,然后往里面倒入开水。 待药化开了端着碗走到金阳公主面前。 “殿下,这是小生去道观时一位高人送的忘忧丸,只要喝了它保证让您疾病尽除。” “这东西有这么厉害吗?”金阳公主半信半疑的接过碗喝了一口,还别说胸口真不疼了。 “不错,这药确实有几分厉害,本宫的身子暖洋洋的,就是有点热。” 看着将药喝进嘴中的金阳公主,张昌宗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此药是他精心配置,专门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要喝上一口保证会失去理智。 更不用说整碗喝进去了。 果然,连半柱香都没到先前还端庄威严的金阳公主,此时宛如烂泥一般瘫在床上。 浑身香汗淋漓。 见时机差不多了,张昌宗走到床榻前拉上了帘子…… 一夜征伐后金阳公主并未有半点怪罪之意,反而乖巧的依偎在张昌宗怀里。 “小冤家,人家都舍不得把你献给太后了。” 张昌宗哈哈一笑,拍了一把她的后背道。 “把太后伺候好了对你也有好处,穿衣服吧,咱们进宫面圣。” “狠心的家伙,就知道惦记武则天那个女人。” 金阳公主骄哼一声,穿戴好宫衣带着张昌宗前往观风殿。 来到观风殿,耿总管一路小跑到近前,笑眯眯道。 “金阳公主,您怎么想起来这了稀客呀。” 金阳公主笑道:“本宫趁着天好来看望一番太后。” 说完,金阳公主带着张昌宗走入观风殿。 “金阳参见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快坐下吧。”武则天撂下毛笔,看了一眼迎面而来的金阳公主。 “谢太后。”金阳公主坐下后笑着说道。 “我听说太平跟随范信去了幽州,这能行吗?” “她从小金枝玉叶惯了,连活都没干过,去了幽州得遭多少罪呀。” “不用管她,臭丫头吃点苦头没啥坏处。” 武则天哈哈一笑,目光看向跪在殿门的年轻男子。 “这人是谁?” 从金阳公主一进门,武则天就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年轻男子。 她想不通金阳公主为什么要带一个男人来。 “是这样的,得知您最近心情烦闷,金阳特意为您搜罗一个解闷的男子。” 您瞧瞧怎么样?” 金阳公主笑了笑,瞟了年轻男子一眼。 “张昌宗,太后养心安神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公主。” 张昌宗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武则天面前,温文尔雅的施了一礼。 “小生张昌宗,见过太后娘娘!” 第163章 张昌宗的服侍手段! 武则天看着跪在脚下的张昌宗,面露满意之色。 她是大唐太后,但同时也是一个内心空虚的女人。 见眼前男子体格强健,气质儒雅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不错,唇红齿白,相貌英俊,是个俊秀之才。” “本宫问你,可会一些诗词歌赋?” 换成常人或许会谦虚一番,但张昌宗不然。 胸膛一挺自信道。 “回禀太后,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懂一些。” 武则天哈哈一笑没好气道。 “你倒是不谦虚,随便露一手吧,让本宫看看汝的本事。” “草民遵旨!” 张昌宗躬身一礼,待直起腰眼神突然变得诱人起来。 右手缓缓退去青色长袍,露出白嫩光滑的肩膀,神情妩媚的大声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兮归故乡……” 金阳公主强忍着内心的崇拜,对着武则天道。 “太后,您觉着这首大风歌念得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大气磅礴。” 武则天嘴角一抽搐,不自然的赞许道。 “还行,长得如此撩人的男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到这番话,金阳公主暗暗松了口气,起身识趣道。 “既然太后还算满意,那金阳就不打扰了,告辞!” “去吧,本宫再看会。”示意金阳公主自行离去,武则天好奇的盯着张昌宗。 仅仅片刻的功夫,这厮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衬裤了,雄壮的肌肉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同样的年纪,一个守土扩疆,一个只会出卖色相,真是相差太远了啊。” “也不知道范信前往幽州的路上是否顺利……” 看着舔着嘴唇发出诱人声音的张昌宗,武则天暗自叹息一声顿感索然无味。 “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宫还有点事情没做完。” 张昌宗手中动作一僵,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他这套天魔舞不知引得多少女人发狂,怎么到武则天这里没用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任务在身,他只能装作一副乖顺的模样穿上衣服,来到御案前给武则天掌灯。 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堂堂一国太后竟然亲手缝制官服。 太不可思议了! 普天之下什么人能当得起这般隆遇? 抱着疑惑的心情,张昌宗小心翼翼问道。 “太后,如果草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一件正三品官服,究竟什么人能劳您亲自动手缝制?” “什么人呐……”想起范信,武则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凤目中有着感慨之色。 “那是一个重情重义,性格刚烈如火的年轻人。 “为了保住大唐的尊严,不惜身绑火药独自前往黑沙城救出太平公主。” “吓得墨啜可汗躺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的病才敢下地行走。” “当本宫得知他在营州身受重伤想要在咽气前见本宫一面时。” “你可知道本宫心里是何等的哀伤,何等的自豪!” ( 说到这武则天目光转向手中的官服,一脸柔和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大臣,为了抚恤阵亡将士竟连件棉衣都舍不得买。 张昌宗皱了皱眉头,不屑道。 “什么抚恤将士,这分明是收买人心意图不轨!”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伱能想到的范信岂会想不到?” “实话告诉你,范信无论是救济百姓还是抚恤将士,对外皆称是太后省吃俭用赏赐给大家的。” “这就是本宫为什么亲手给他缝制官服的原因。” “你要是再敢妄议他一句,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见武则天发怒,张昌宗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 “太后息怒,小生以后再也不敢非议范信了!” “嗯,念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本宫就饶你一回,去把本宫治风疾的药熬了。” “是,太后。” 张昌宗从地上爬起,来到药炉前点火熬药。 心里越想越窝火,想他堂堂银蛇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竟然比不上一个范信。 这如何能让他接受? “哼,敢威胁本座,以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张昌宗眼中凶光一闪,趁着武则天不注意,悄悄将一枚灰色药丸扔入沸水中。 药丸化开后,原本苦涩难闻的汤药骤然变得香气四溢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喝上几口。 将汤药搅拌均匀,张昌宗端着汤药来到御案前,笑眯眯道。 “太后,小的在汤药里给您添加了一味专门治痛风的草药,您试试效果。” “你还会治病?”武则天撂下官服诧异的看着张昌宗。 张昌宗点点头:“草民曾跟太医署的李师傅学过一段时间,对诊治痛风病有些心得。” “原来是太医署的李师傅,他的医术确实比别人高明。” 武则天恍然大悟,朝两名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拿出银针插入汤药,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收回银针。 确定汤药无毒后武则天端起碗喝了两口。 香气四溢的汤药一入口,小腹顿时升起一股热流,继而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 “不错,这汤药确有奇效,本宫得多喝两口。” 看着武则天将一罐子汤药全部喝进去,张昌宗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他倒入药中的自然不是毒药,而是一味比毒药还厉害的东西。 此物不知名字,但花朵却甚是好看,一旦长久服用必然会上瘾,几乎没有解药 到时候想要缓解痛苦,武则天只能跪在地上求他。 想到这里张昌宗对两个宫女说道:“太后服下药后需要安神养息,你们两个退下去吧。” “这……”两个宫女看了一眼神情亢奋的武则天。 “本宫没事,你们退下去吧。”武则天盯着药罐子意犹未尽的摆摆手。 “是!” 屏退宫女后,张昌宗走到武则天面前扶起她的胳膊。 “太后,时辰不早了,小生伺候您休息吧?” “也好,本宫正好累了。” 武则天脸色潮红的站起来,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滚烫的厉害,满脑子都是翻云覆雨那点事。 看到这一幕张昌宗神秘一笑,扶着武则天向床榻走去…… 第164章 被偷窥宫闺秘密! 一夜过去,观风殿寝宫。 “不错,你这秘制神药非常管用,本宫的身体轻快了不少。” 御塌上,武则天慵懒的伸个懒腰,看了一眼正在火炉前熬药的张昌宗。 “本宫听金阳公主说你是宰相张行成的孙儿,家住在哪里?” 张昌宗一边扇着火,一边笑着说道。 “回太后,小生家在定州,排行老六。” 武则天笑着点点头。 “罢了,看在你昨晚跪在殿外守了一夜的份上,本宫就管伱叫张六郎吧。 “也算奖赏你献药有功了。” 张昌宗闻言大喜,连忙跪在地上感激道。 “小生谢太后赐予名分!” “不必多礼,起来吧。” “把昨天散发香气的药端来,本宫再喝一碗。” “是,太后。” 张昌宗从地上爬起来,将灰色药丸投入瓷罐中端到床榻前。 趁热服下后,武则天满面红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六郎,今天就由你陪着本宫前往上阳宫参加午朝吧。”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武则天发现这个叫张昌宗的男人似乎不算太差。 “太后,这不好吧,小生初来乍到万一惹怒了诸位大臣,岂不是丢您的脸?”张昌宗心中暗喜,脸上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武则天穿上黄袍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有本宫在没人敢说你什么!” 说罢向上阳宫走去,张昌宗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 上阳宫,大殿。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太后!” 众臣直起身子后,正要推荐大理寺卿人选,一抬头猛然发现銮台上多了一个年轻男人。 顿时变色。 按照大唐惯例,上阳宫是朝廷议政的地方。 除了殿前武士和大臣,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里。 更不说是一个没有官职的年轻人了。 狄仁杰身为凤阁鸾台平章事,当即向武则天肃声道。 “老臣请问太后,此人为何站在銮殿上?” 见是狄仁杰,武则天笑着说道。 “这个张昌宗是金阳公主推荐给本宫的神医子弟。” “仅用了两副药就缓解了本宫患有多年的旧疾,故而破例让他御前侍奉。” 众臣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小子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能有什么医术,摆明了和薛怀义一样是个面首。 只是这番话事关宫闺房事,他们还没有胆子敢说出来。 武则天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众人的想法。 不过她懒得解释,朝上官婉儿说道。 “把本宫的旨意念一下吧。” “是太后!” 上官婉儿躬身施了一礼,展开金黄色圣旨清声道。 “太后有旨,张昌宗献药有功,即刻起册封为金吾卫将军,授银青光禄大夫。” “赏府邸一座,仆人三百,可宫中骑马,钦此!” 众臣一脸复杂的看着张昌宗。 嫉妒。 不甘。 愤怒。 范信步步高升,他们虽然也嫉妒但却心服口服,因为那是人家靠不世功勋换来的。 ( 但这个叫张昌宗的面首不一样,以出卖身体上位凭什么封这么高的官位? 一念至此御史柳宗玄站出来大声道。 “太后,臣认为册封一事过于荒唐,张姓小儿何德何能配授予银青光禄大夫?” “没错,此子脸庞妖娆绝非好鸟,臣不赞同册封!” 武则天本来没太当回事,张昌宗献药有功,她赏赐个小官就当回报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集体跳出来反对! 这要是不压制下去,日后登基称帝还了得? 故而重重一拍扶手。 “够了!” “尔等身为御史言官,竟敢当众出言不逊,真当本宫不敢惩治你们吗!” “来人,将这些反对的大臣全部关进内狱,让他们待在里边好好反省一下!” “是!” 两侧的殿前武士大喝一声,冲进队列中将柳宗玄等人押了出去。 等到大殿安静下来,武则天脸色不善道。 “诸位爱卿还有事需要禀奏吗?” “这……” “退朝!” 在众臣的山呼海啸中武则天一甩袖袍带着张昌宗离开了上阳宫。 望着两人的背影,张柬之忧心忡忡道。 “狄阁老,此子面色妖娆一看就是工于心计之人,将来恐怕后患无穷啊。” “是啊阁老,张昌宗刚来太后就因为他把御史关进了内狱,日后还不得得寸进尺?”敬辉跟着附和道。 狄仁杰捋着胡须笑呵呵道:“诸位不必担心,太后心志坚定绝非色相所能迷惑住。” “咱们还是回去各司其职吧。”说着率先离开了上阳宫。 直到坐进轿子狄仁杰这才脸色凝重道。 “狄春,你一会拿着本阁的牌子去一趟内卫府调查一下这个叫张昌宗的男子。” “知道了老爷。”狄春向四周看了一眼,凑到轿帘前接过腰牌去了内卫府。 另一边武则天回到观风殿后发现张昌宗脸色不好看,笑着安慰道。 “百官一贯如此你不必在意,有什么事本宫自会给你撑腰。” 张昌宗强颜欢笑道:“小生谢太后娘娘维护,这就去给您熬药。” “去吧,本宫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一顿不喝药就难受的慌。”武则天解开袍领摇摇头道。 “您不必担心,这是排除体内的毒素呢。”张昌宗微微一笑,端着瓷罐去了外间。 就在张昌宗专心熬药时,一个站在窗外偷窥的内侍悄悄离开观风殿,一路向前宫走去。 来到一处大殿前见没人注意推开门走了进去。 “薛爷,小人看清楚了,那个叫张宗昌的小白脸每次给太后服用的药是一个叫罂栗的东西,好像从西域传进来的。” “这玩意味道鲜美容易让人上瘾,一旦吃多了就会受人控制。” “原来小白脸靠得是这个,怪不得太后只宠幸他一个人。” 薛怀义吐掉嘴里的草棍,对着内侍道。 “这样,你回去跟小白脸说狄阁老请他明日前往泰丰楼赴宴,请务必赏个脸。” “您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后娘娘?”内侍诧异道。 薛怀义冷笑一声:“不用,等明天除掉了小白脸,贫僧还得用这个办法摆布武则天呢。” “这个喜新厌旧的贱人,真当贫僧是那么好冷落的吗?” 说到最后薛怀义脸上一片怨毒之色…… 第165章 武则天的难言之隐! 内侍发现薛怀义脸色铁青,自知多说无益,坐着轿子一路赶回观风殿。 见张昌宗在洗手,走上前恭敬道:“张神医,狄阁老请您午时泰丰楼一叙,有重要事情商量。” “狄阁老请我吃饭?”张昌宗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内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内侍摇摇头:“狄阁老什么也没说,只让小人通知您一声。” 张昌宗注视内侍许久,直到内侍脑门上冒出一层汗珠时这才淡淡道。 “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奴婢只是感染风寒不适而已。”内侍强笑道。 “好了,你去告诉狄阁老一声小生定会准时赴约。” 内侍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对着张昌宗笑道。 “那奴婢先告退了。” 目送内侍离开大殿,张昌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闪烁着阴冷之色。 良久。 他转过身来到床榻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床榻上女人。 由于武则天刚刚服下罂栗汤,此时正一脸满足的酣睡着。 “睡吧,你的好日子没几天了。”张昌宗冷笑一声走出大殿,头也不回命令道。 “太后刚服完药睡下,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听见没有?” “是,张神医!”内侍们齐齐躬身。 张昌宗点点头,命人牵来一匹骏马踩着内侍的后背骑了上去。 然后沿着宫道跑起来,路过宫门的时候,见几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迎面而来。 张昌宗一勒缰绳指着其中一个身穿深绯官服的中年人说道。 “许尚书,小生对洛阳不熟悉,接下来的路程就由伱给我牵马吧。” 被叫到名字的中年官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走过来牵住了缰绳。 “下官能给张神医牵马实乃三生有幸,不知您打算去哪里?” 朝堂里并非所有人都瞧不起面首,更多的人还是想通过巴结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此一听张昌宗要出宫,许尚书连忙询问地点。 张昌宗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叫泰丰楼的地方。” “原来是本地最好的酒楼啊,下官这就带你去。” 许尚书恍然大悟,牵着骏马一路一路来到泰丰楼前,正要进去时被张昌宗拦下来。 “许尚书,您在这稍等片刻,小生去去就来。” 说完将缰绳扔给许尚书,独自走进泰丰楼。 看到他来了,负责接待的伙计眼睛一亮迎上来。 “敢问客官可是张昌宗神医?” “正是张某。” 确定来人身份后店伙计把他带到二楼天字号房间。 随着房门关上里面的灯火顿时亮起来,薛怀义坐在桌前得意道。 “小白脸,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入老衲的手里吧?” “是你把我骗到这里来的?”张昌宗扫了一眼周围的打手淡淡道。 “当然!你小子最近太嚣张了,连贫僧的风头都敢抢,这要是不把你弄死,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面首送到太后面前?” 薛怀义越说越气,最后一拍桌子大喝道。 “来人,把这家伙给贫僧煽了,省着他再去勾引太后!” “薛爷,您瞧好吧。” 几个打手狞笑一声便举起木棍向张昌宗砸去。 不料就在木棍即将落下时,几个打手突然僵在了原地,一脸震惊的看着被掏出心脏的同伴,整个人都浑身颤栗起来。 ( 瞥了一眼打手,张昌宗陶醉的舔了一下还在颤动的心脏。 紧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一口咬了下去…… 半炷香后,张昌宗擦擦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满意的离开了房间。 然而他前脚刚走,薛怀义后脚便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从窗户一跃而下。 “快,把这个东西送到幽州,告诉范信,姓张不是……再晚就来不……” 话还未说完,薛怀义浑身一震脑袋垂了下去。 看着心脏被捏碎的薛怀义,小和尚浑身打了个冷颤,抓起密信疯狂的向远去逃去。 另一边张昌宗从泰丰楼出来后,见许尚书还在原地等着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许尚书,小生请你去茶楼听听杂戏,顺便再吃点东西。” “如此甚好,前面刚好有一家洛阳茶馆,请!”许尚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洛阳茶馆,掌柜的连忙将其请到二楼最好的位置。 屁股刚坐下,说书人便敲响了堂木。 “诸位听客,咱们今天不说长安三怪,也不说洛河神谈” “单单说一段范信以命弹劾奸臣,被迫辞官的故事。” “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萧某和几个同党……” 张昌宗第一次听评书,一时间竟然入迷了,一旁的许尚书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楼下进来两男一女,引起了张昌宗的注意,看服饰显然不是普通人。 目光在女子胸前打量一番,张昌宗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许尚书,楼下进来的人你可识得?” 闻言,许尚书笑着点点头:“不瞒张神医,这三人分别是永泰郡主的兄长以及她的丈夫武延基。” “闹了半天是皇室子弟…” 张昌宗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碍于地位他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继续听着评书。 “听说了吗,太后娘娘整日住在观风殿里纵情享乐” “皇宫都快被张昌宗那厮只手遮天了!” 听到这里张昌宗笑了笑,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色阴沉下来。 “哼,一个男宠而已,本世子真想剁了他那玩意。” “要不咱们找几个人把他卖到青楼去吧,让这厮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哈哈哈……” 许尚书发现张昌宗脸色铁青,一脸尴尬道 “张神医,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几个年轻人一般见识。” “许尚书不用多虑,本官的心胸没那么狭窄!” 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张昌宗起身一甩袖袍离开了洛阳茶馆。 回到观风殿,张昌宗直奔武则天的寝宫大声哀呼道。 “太后,您可要给小生做主呀!” 武则天睁开眼睛看着床榻前的男子。 “你现在是银青光禄大夫,谁敢找你的不自在?” “还能有谁,李重润和永泰郡主夫妇在外面逢人便说太后整日和男人厮混,连早朝都不上了。 “小生听了非常气愤,这些皇族子弟瞧不起小生也就罢了,怎么连您也出口污蔑。”张昌宗擦了擦眼角道。 听到这番话武则天顿时火冒三丈。 这两天她身体每况愈下,要不是张昌宗在身旁侍奉,她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这些皇族子弟不来看望也就罢了,竟然在外面挖苦她的难言之隐! 一念至此,武则天冷冷道:“来人,把窦英给本宫叫来!” 第166章 狄仁杰惊人发现! “不知太后召见微臣来此所谓何事?”窦英扫了一眼张昌宗,抱拳说道。 武则天没好气的说道:“你来的正好,本宫接到消息有人弹劾李重润,永泰郡主妄议张神医。” “你立即将其捉拿归案,若查明事情属实可于秋后问斩!” 听到这番话,窦英暗自吃了一惊不敢相信道。 “太后,李重润可是庐陵王的爱子,您确定要杀了他们兄妹二人?” 他没想到太后为了一个面首竟然要杀李姓子孙,这要是传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武则天坐在床榻上冷冷道。 “六郎是本宫的贴身神医,要不是他多年顽疾岂能快速痊愈。” “李重润这个逆孙肆意污蔑张神医,摆明是对本宫心怀怨恨。” “这样的人不杀留着干什么!” 眼见太后铁了心要杀李重润三人,窦英叹息一声离开了观风殿。 随着殿门缓缓关上,原本一脸威严的武则天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身上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爬一样。 “六郎,快把药给本宫端来,我快受不了了!”武则天喘着粗气道。 见武则天一副饥渴的模样,张昌宗嘴角划过一抹神秘笑意,将灰色药丸倒入碗中端到她面前。 “太后,我刚才看见窦英好像不愿意捉拿李重润,这样的人要是继续待在内卫府恐怕会生出事端。” “不如让肖静回来重新执掌内卫府如何?” 武则天此时浑身酸麻的厉害,只想喝掉眼前的仙药,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闻言满头大汗道:“准奏,快把秘制仙药给本宫。” 张昌宗得意的把碗递到了武则天面前,后者如饥似渴的狂饮起来。 末了一脸满足的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 看这一幕,张昌宗冷笑一声走到御案前模仿武则天的笔迹写了一份圣旨。 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叫来驻守大殿的内侍。 “这是太后拟定的旨意,罢免窦英改任肖静为内卫府大阁领,你立即送到凤阁鸾台去盖印签名。” “同时传令宫廷卫士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宫中半步!违令者斩!” “是!” 内侍揣着圣旨离开观风殿后,直接带着卫士前往凤阁鸾台传旨。 当阁臣们听说太后因为一个男宠要斩杀李显的儿女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耿总管,伱是说内卫已经去抓人了?” 耿总管苦笑一声:“狄阁老,杂家劝您一句还是不要插手了,窦英就因为质疑了两句现在已经被罢官押入内狱了。” “什么!大阁领也被抓了?”狄仁杰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继任者何人?” “肖静?” 狄仁杰皱着眉头道:“她不是因为寒光寺兵变被关进大理寺了吗,怎么又被启用了? “不清晰,事情发生的突然,谁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耿总管说道。 狄仁杰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圈步,脸上变幻个不停。 最终停下脚步对众臣道:“事情紧急,尔等立即召集百官前来凤阁议事。” “本阁先进宫面见太后,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狄仁杰坐上轿子一路前往内宫,然而刚到宫门前便发现大门落了锁。 ( 两个手持浮尘的内侍笑眯眯的行了一礼。 “杂家见过狄阁老,不知您入宫有何贵干?” “本阁要进宫面见太后,把门打开吧。”狄仁杰肃声道。 不料往日弯腰屈膝的内侍,一改之前的态度,皮笑肉不笑道。 “对不住狄阁老,张神医吩咐过在太后静养期间,任何人不能进宫,您也不例外。” “放肆!狄阁老乃本朝宰相,你们有什么资格阻拦!” 狄春大喝一声就欲动手,被狄仁杰拦下。 “算了,我们回去。” “老爷,您?” 狄仁杰朝狄春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向原路折返。 回去的路上,狄春不解道:“老爷,您有太后赏赐的宫中御牌可以直入观风殿,何必看那些内侍脸色。” 狄仁杰坐在轿子里叹了口气。 “狄春呐,你发现没有那些把守宫门的卫士都被换成了陌生面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 “这意味着张昌宗已经控制了宫禁,我们如果强行闯进去的话,恐怕凶多吉少啊。” 狄春一惊:“老爷,您是说太后被张昌宗迷惑了?” “太后心志坚定,做事狠辣怎么会沉迷于男色中。” 难怪狄春不信,一直以为武则天给人的印象是铁血狠辣,很难相信她会被肉欲迷惑心智。 狄仁杰摇摇头,目光望向街道两旁的店铺。 “若仅仅只是沉迷男色,老夫还没这么担心。” “就怕她被张昌宗那个家伙控制了啊……” 说话间轿子回到凤阁,此时的这里站满了身穿红紫官服的大臣。 看到狄仁杰回来了,连忙迎上来关心道。 “狄阁老您总算回来了,太后怎么说。”武承嗣焦急的问道。 两人虽然是政敌,但武延基是他最得意的儿子,故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目光依次在众人身上扫过,狄仁杰捋着胡须叹道。 “实不相瞒,宫禁已经被张昌宗控制了,老夫刚才去面圣时,连宫门都没进去。” 此话一出,凤阁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凤阁鸾台上承天子,下达各州府县,要是连太后都见不着,还怎么处理政务? 张柬之朝狄仁杰拱拱手。 “阁老,您是内阁宰相又深得太后信任。” “您看这次危机如何化解?”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狄仁杰凝眉深皱道。 “如今大唐外有吐蕃崛起,内有天灾人祸” “现在又多了一个祸乱朝廷的张昌宗,说实话能快速解决此事的只有一个人。” “谁?” “幽州大都督范信!” 众臣暗自点头,狄仁杰说得没错。 眼下这种局面,能解决此事的确实只有范信。 一来范信和太后的关系远超众臣,不管他干了什么出格的事都没有危险。 但众臣就不一样了,以武太后多疑的性格一旦察觉他们要除掉张昌宗定然会联想到政变。 二来范信刚烈如火,最适合对付张昌宗这种圣眷隆厚的奸臣。 想通其中关键,武承嗣率先开口道。 “狄阁老,范信辞官错在我们身上。” “你看如何做才能把他请回来?” “这个不难。”狄仁杰神色一肃:“我已派来俊臣和上官婉儿前往幽州。” “相信他看了老夫的信会立即赶回来铲除奸佞!” 狄仁杰非常了解范信,要说加官进爵这小子一辈子都未必会回洛阳。 但若是得知太后遇险…… 第167章 这个圣旨我不能接! 但若是得知太后遇险,以这家伙的性格即便洛阳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赶回来。 狄仁杰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者唯有范信一人尔。 众臣见狄仁杰一副有把握的模样,皆是松了口气齐齐躬身道。 “阁老智慧如海,下官佩服!” 狄仁杰呵呵一笑,对着众人道:“诸位,距离范信赶回来至少还需一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还望尔等能同心协力共同拖住张昌宗这个欺君罔上的奸贼。” “走,我们去皇宫面见太后,本阁倒要看看他能把皇宫封禁多久!” “下官遵命!”众臣躬身一拜,跟随狄仁杰向皇宫而去。 就在众臣打算跪谏时,此时的幽州小连子山则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数百名工匠正在山洞里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些铁器和燧石。 “老曹,制造燧发枪和重型大炮是项不小的工程,过程会非常艰难,你有信心没有?” 范信走到模具前看了一眼身后的曹百百。 闻言曹百百将炭笔别在耳朵上嘿嘿一笑。 “侯爷您放心,咱们幽州兵工厂都是技艺熟练的老匠人,只要材料和锻造费用不出问题肯定能按照图纸做出来。” 对于曹百百这个火药天才范信还是非常放心的,也许燧发枪和重炮短时间内造不出来。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幽州兵工厂会克服困难创造出奇迹。 给曹百百和工匠们讲了一下注意事项,范信背着手来到考古室。 看到他走来胡巴擦了一把汗笑着说道:“侯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研造利器需要巨额的钱财,本侯来看看你们的成果。” 范信走到货架前拿起一把青铜宝剑,上面沾染着泥土显然是刚挖掘出来的。 “这些西周的青铜器都是最近刚挖掘出来的一共三百件,还有东晋和西汉的六百件,都是上等的珍品古董。” “我们考古营在扬州已经找到了十几个买家最快下个月就能兑换成银子和铜钱。” “干的不错,卖掉这批古董能维持兵工厂运转三年,事后本侯再给你们一张新的标记图。” “得勒,那您先看着,卑职去把最新盗的货卸下来。”胡巴打声招呼向驶来的马车走去。 望着摸金校尉忙碌的背影,范信撂下青铜宝剑离开考古营沿着小连子山转悠起来。 期间六子疑惑不解道:“少爷,您现在都是侯爵了,没必要弄这么大阵仗吧?” 范信瞥了他一眼,望着山脚下的小连子村道。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还是留一手比较好。” 组建新式军队的念头从和太平公主确定关系那一刻他便有了。 如果范信没有记错的话,将来李隆基登基称帝时第一个杀的就是太平公主。 而他作为太平公主的丈夫必然是同样的下场。 所以趁着现在天平在自己这边,先把硬实力培育出来。 六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理倒是这么个理,只是咱们手里没有人啊。” ( 不料这番话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朗笑。 “谁说没有,咱不是来了吗?” “林铁!” 见来人是当初并肩作战的老兄弟,六子眼睛一亮。 “伱这家伙不是在博州吗,咋来这里了?” “当然是收到侯爷的召唤了。”说到这林铁单膝跪地冲范信一抱拳。 “标下林铁参见侯爷。” “都是兄弟快起来!”将林铁扶起来,范信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错比去年胖了不少。” “托侯爷的福,现在兄弟们年年有余粮,月月吃三顿饭。” “听说您要组建神机营特意来幽州报道。” “好好,不愧是兄弟这个情份本侯记住了!” 范信感慨的拍了拍林铁的肩膀,末了大手一挥。 “走,咱们下山喝酒吃肉去就当本侯给兄弟们接风洗尘了。” 这一次为了招待前来投奔的八百兄弟,范信特意让人去幽州城买来十头大肥猪,当场杀猪吃肉。 热火朝天中两名不速之客在卫士的簇拥下走进院子。 “来某还以为范兄辞官归隐后会意志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逍遥自在,看来是在下多虑了。” “是啊,枉我们还在担心你会想不开。” “来兄,上官小姐,你们怎么来了?”看着二人范信诧异道。 “我们当然是来给你报喜的。” 来俊臣微微一笑,当着众人面展开金黄色的圣旨,大声道。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本宫知汝心中甚是委屈,这才以弱冠之年挂冠离去。” “然国事繁杂,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岂能由尔等胡闹任性。” “特此晋升汝为幽州大都督兼领兵部尚书衔,全权辖制河北道各州府县,钦此!” 念完圣旨,来俊臣笑眯眯道:“范兄,接旨吧?” “是啊信儿,朝廷大老远跑来宣旨,你快接啊!”范中华夫妇高兴道。 “接吧,这是母后补偿你呢。”太平公主一脸欣慰道。 “恭喜少爷,您又可以重回朝堂了。”六子眉开眼笑道。 “快接旨吧侯爷……” 在众人的催促中范信缓缓抬起头看着来俊臣。 “老来,这个圣旨我不能接!” 此话一出,现场的笑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范信,眼中有着不可思议之色。 来俊臣也是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道。 “你说什么?” “回去告诉太后,她的好意范信心领了。” “可是这个官我是实在不想当了!” “就让我待在幽州踏踏实实过两年消停日子行吗?” 望着心意已决的范信,来俊臣叹了口气。 “范兄,我知道你在官场过得不顺心,可圣旨已下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不然兄弟只能让人把你请回去了。” 说着朝两名卫士一招手:“你们两个把范都督请到马车上去。” “是!” 两名卫士一抱拳向范信走来。 就在众人以为范信会乖乖束手就擒时,却不想他噌的一声拔出金龙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眼眶微红道。 “老来,是兄弟就别逼我!” “以前我想当官的时候,你们可以拦着,现在我不当了谁也别想强迫我!” 第168章 武则天捎来的血书! “范信!” “侯爷!” “快把剑放下!” 众人一脸紧张的盯着范信,谁都没想到他不是说笑。 而是真不打算当官了! 来俊臣示意两名卫士退下,自己走到近前说道。 “范兄,你不在朝中这些日子,张昌宗仗着美貌魅惑太后。” “凡是反对他的大臣全都被关进了内狱,你真能呆得住吗?” 范信冷笑一声。 “昔日诸位大臣皆要罢免我,现在遇到难处想起我来了,你不觉着可笑吗?” “说得好!” 上官婉儿拍了拍手清冷道。 “漫说范侯,就是本姑娘遇见这种事,也会站在高山处,任它风浪起。” “怎么会卷入其中呢。” 范信将金龙宝剑插入剑鞘看了她一眼。 冷冷道。 “上官姑娘何必出言讽刺,世家大臣想要置本侯于死地时,阁下在哪里,朝廷诸公在哪里?” “不也是明哲保身坐山观虎斗吗?” “怎么,轮到本侯就不对了?” 闻言,跟随而来的大臣全都一脸尴尬之色。。 范信说得没错,世家大族弹劾范信时他们全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对方确实没有义务帮他们除掉张昌宗这个祸害。 上官婉儿轻叹一声。 “本姑娘真是没想到这番话会从范侯嘴里说出来。” “犹记得当年范侯还是七品县令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血谏朝堂状告丘神。” “那个时候是何等的慷慨悲壮,何等的令人敬佩。” 本姑娘每每想起都会心潮澎湃。” 不愧是素有巾帼宰相的上官婉儿,短短几句话便将激将法发挥的登峰造极。 可惜他遇见的是范信,一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三品大员。 “上官姑娘不必多说了,本侯现在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自在的很。” “暂时还不想回到洛阳去,诸位请回去吧。” 众人一听顿时急了,张昌宗都快只手遮天了。 范信居然还想待在幽州快活,这怎么能行。 “范信,形势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请伱务必以大局为重!”上官婉儿小脸铁青道。 “范某一介闲散侯爵哪有能力担负起这么重要的责任。” “来呀,送客!” “是。” 六子一抱拳,朝来俊臣和上官婉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中丞,上官姑娘,请吧?” 来俊臣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摇摇头带着众人离开了。 范中华夫妇和太平公主本想劝劝范信,见他光顾着喝酒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直到天色擦黑时,上官婉儿回到范家老宅从怀里拿出一块带血的信纸,范信方才撂下酒碗。 “范信,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要是继续被张昌宗折腾下去恐怕连年都过不去。” “你快回去吧。” 范信打开信封,武则天只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回来吧范卿,本宫想你了。” 沉默少许。 范信擦了擦眼角起身道:“小六备马,咱们回洛阳!” “少爷,今天晚上有大雨,咱们还是明天早上出……” “备马!” ( 半炷香后范信身穿紫色蟒袍,腰挂金龙宝剑从屋子里走出来。 沿途所过之处,卫士们自发让开一条道路,目光崇敬的看着他的身影。 来到院子里,太平公主走上前替范信紧了紧扣子美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大家都不信你会回到洛阳去,但只有我信。” “因为你骨子里依然是那个重情重义,心怀侠义的大英雄!” “去吧,范信,别让母后等太久!” 范信点点头,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最后登上战马向着夜色中奔去。 在他身后六子,张欢等几十个亲卫紧随左右。 望着夜色中逐渐消失的背影,上官婉儿美眸中满是复杂之色。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后那么信任他了。 “高官厚禄在这家伙心里居然抵不过情义两个字。” “是啊,官场之上讲究的是你死我活,利益至上。” “几乎没有把情义看得比利益更重要的人。” “我们虽然政见不同,但在本官心里他却是唯一的朋友。”来俊臣感慨万分的说道。 “好了,我们去驿站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看样子这场暴雨很大。”上官婉儿看了一眼落下的雨水,一抖缰绳离开了小山村。 …… 幽州城外,通往洛阳的泥泞官道上,此时正有数十匹快马冒雨狂奔。 蓦地,跑在最前面的快马突然蹄子一滑摔倒在地,将上面的人甩了出去。 张欢等人脸色一变,连忙勒住缰绳跳下战马。 “侯爷您没事吧?” 范信从泥坑里爬起来,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腿摇了摇头。 “无妨,把我扶到马背上咱们继续赶路!” “侯爷,您的伤太重了,还是歇一宿再走吧。”张欢看了一眼被血染红的裤子担忧道。 “是啊,不差这一晚上了。”六子附和道。 见众人不愿意再走,范信苦笑一声。 “诸位兄弟,本官能等但太后等不了。” “咱们还是再坚持一下吧,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八天就能到洛阳了。” 见状,众人只好把范信抬到马背上,一行人星夜兼程的向洛阳而去。 看着前方幽暗的大山,范信眼中闪过一抹冰冷。 武则天要是没事也就罢了,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介意大开杀戒一回! “太后您再坚持坚持,臣马上就回来了!”范信喃喃道。 …… 洛阳,观风殿。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照亮整座大殿。 下一刻。 武则天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太后,您怎么了?”张昌宗听到动静从外间走进来问道。 “没什么,本宫刚才梦见范信了,这家伙为了替本宫修缮屋顶把腿给摔坏了。” 听说是个梦,张昌宗不以为意道。 “您这是太累了,范信人在幽州就算想要回来也得一个多月,您还是好生休息吧。” 武则天想想也是,幽州距离洛阳一千多里范信不可能回来这么快。 “你先下去吧,本宫把官服再缝一缝。” “那您早点休息。” 张昌宗看了一眼崭新的三品官服,转身离开了观风殿。 待来到外面两名内侍陪着笑脸凑上来。 “六郎将军,小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宫门锁死了,百官们轮流跪在外面求见太后呢。” “让他们跪着吧,没有本神医的同意我看谁能见到太后!”张昌宗冷笑连连道。 第169章 谁让你们封锁洛阳的! 按照目前的服药情况,武则天最多再有半个月就会瘾入骨髓,难以自拔。 他只需要把宫禁拖延到武则天受不了那天,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持朝政了。 到那个时候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张昌宗半分! 想到这里张昌宗对几个内侍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伺候着,本神医先出去一趟!” 说完一甩袖袍离开观风殿,骑马来到一处偏僻的殿宇。 相比其它宫殿的豪华,这里无疑荒凉许多,空荡荡的大堂里只有一块灵位摆放在高桌上。 上面赫然写着王皇后之位五个大字。 张昌宗走进大堂双膝跪地道:“属下银蛇参见蛇主!” “武则天怎么样了?”斗笠人抚摸着灵牌头也不回道。 “回蛇主,瘾入心脾距离骨髓尚有一步。” 斗笠人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这段时间你要趁着她无法管理朝政时,多干一些天怒人怨的事。” “先把李重润,武延基那几个两姓子孙杀了。” “属下明白!这就回去安排家兄审讯那几个小畜生。”张昌宗一抱拳准备离开。 “等等!” “蛇主您还有事?” 斗笠人迟疑少许说道:“负责监视幽州的内卫昨夜传来消息,范信已动身前往洛阳。” “估计六七天后就会到达洛阳,你立即命令守城大军实行戒严,没有太后旨意任何官员不得进城!” “范信?”张昌宗不以为意道:“蛇主您是不是太谨慎了,区区一个年轻人有必要这么忌惮吗?” 斗笠人转过身瞅了他一眼,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幽幽道。 “伱太小瞧范信了,以本座对他的了解,其一旦得知武则天的境况必然会星夜兼程赶往洛阳。” “没准现在已经提前到了洛阳。” …… 吁! 六子猛地一拽缰绳,侧头对范信大声道。 “少爷,我们到洛阳了。” “是啊,总算到了。” 看着眼前气势雄伟的城墙,范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马背上爬下来。 伸出手拍了拍黑马的脑袋。 “这一路多亏你了,等太后没事无恙本侯一定请你吃顿绿草大餐!” 黑马打了两个喷嚏,用硕大的脑袋在范信身上蹭了蹭。 然后撒开蹄子哒哒的向洛阳城内跑去。 守门的军士刚要举起长枪拦住这个目中无人的黑马。 就被守城将领一耳光扇在脸上,告诉他这是范信的黑风马。 以前经常入宫行走,伤到它谁也赔不起。 军士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收回兵器目送马儿进城。 守城将领狠狠瞪了部下一眼,刚要对范信宣布张神医的命令,一张金黄色的圣旨便出现在他面前。 “朝廷任命本官为幽州大都督兼领兵部尚书衔,全权辖制河北道各州府县兵马大权。” “把本都督的命令传达下去,即刻起所有城门全部恢复正常,军士不得无故离开大营。” “如有违抗军令者,可就地正法! ( 守门将领脸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恭声道。 “末将谨遵大都督令!” 范信点点头带着亲卫走进城中。 这时几名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大喊冤枉。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本官的去路?”范信皱着眉头道。 “范侯,我们几个是御史的眷属,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该死的内卫把他们关进大牢里已经二十多天了。” “再不救人就活不了了呀。” 示意六子把女人扶起来,范信沉声说道。 “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本官先去内卫府看看。” 在幽州时他就听说张昌宗抓了不少人,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就在范信带人前往内卫府时,此时的院子里,一名年轻男子正躺在太师椅上, 目光戏谑的看着被吊起来的官员。 “魏元忠,你不是向朝廷建议除掉我兄弟二人吗?” “现在老子就坐在这里,你倒是杀呀!” 魏元忠死死盯着白衣男子,冷冷道。 “张易之,你不用得意,朝廷早晚制裁你们兄弟俩个!” 张易之不屑的嗤笑一声,朝两个属下招招手。 “去把魏御史的妻子带来,本官让他看看,究竟是谁先遭到报应!” “是!” 属下退下没多久,几名颇有姿色的女子被押到院子里。 “郎君!” “爹爹!” 看到妻女站在自己面前,魏元忠恶狠狠的盯着张易之。 “姓张的你不得好死!” 望着愤怒咆哮的魏元忠,张易之哈哈一笑。 朝几个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狞笑一声,当着魏元忠的面将几个女人按在地上轮流扑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魏元忠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嘎嘣直响。 “畜牲,本官杀了你!” “哼,想要杀我你还嫩了点。”张易之冷笑一声拔出刀照着女人的胸口就插了下去。 惨叫声中,几名女子渐渐停止挣扎,双眼无神的张着嘴巴。 “五爷,魏元忠昏过去了,这几个女人的尸体怎么办?”属下问道。 “喂狗吧。” 张易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命人将李重润,武延基李仙惠三个年轻人带过来。 相比几个御史,这三个皇族子弟才是他要下手的目标。 张易之知道朝堂上有不少大臣想要扳倒他们兄弟俩。 所以他和张昌宗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弄死这几个年轻人,以此达到警告众臣的目的。 很快,三个年轻人被内卫押进院子里 经过数日的囚禁,三人的精神明显萎靡了不少。 “启禀五爷,案犯带到!” 一名内卫抱拳道。 张易之挥挥手,示意内卫先退到一边去,自己来到三人面前。 笑眯眯道。 “前几日在洛阳茶馆说想把六郎阉掉的是哪位?” 李重润三人显然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因此李仙惠小心翼翼道:“是本郡主说的,应该没触犯王法吧。” “原来是你说的啊。”张易之一脸邪笑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你当然没有触犯王法,但却得罪了张神医。” “这样吧,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解开裙子小解一次。” “五爷饶你一命如何?” 第170章 进不去的皇宫? 这番话一出口,李重润勃然大怒。 “张易之,你敢侮辱本朝郡主,不怕王法制裁吗?” “赶紧跪地认错否则本世子必向姑祖母弹劾你!”武延基跟着呵斥道。 “就凭你们?” 张易之不屑的冷笑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拳打在李重润的嘴上,后者闷哼一声嘴角淌出血迹。 武延基也没有幸免,脸上跟着挨了几拳。 “我们回去后立马向太后弹劾伱!”李重润吐掉嘴里的血死死盯着张易之。 心中期盼朝廷快点来救他们。 似乎知道李重润的想法,张易之一脸轻蔑的说道。 “你们恐怕回不去了,这内卫府现在是本官说的算。” “没有我的准许就算是蚊子都飞不进来,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想话音刚落,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打了个响鼻,黏糊糊的口水喷了其一脸。 吓得张易之浑身一哆嗦,赶紧往前迈了几步。 等他看清站在身后的是一匹黑马时肺子都快气炸了。 “你们这些狗才眼睛都瞎啦!没看见有黑马闯进来吗?” “赶紧给我杀了!” 望着暴跳如雷的张易之,内卫们对视一眼纷纷垂下脑袋。 别的东西或许不认识,但这匹经常在皇宫奔跑的黑风马他们太熟悉了。 那可是范信的专用战马! 见内卫无一人敢上前,张易之脸色阴沉的拔出佩刀向黑马走去。 敢得罪他张五郎就是天王老马也得死!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这匹黑风马用七天的时间驮着本官行了一千余里。” “连本官都舍不得抽它一鞭子,你一个无官无品的庶民不怕被诛十族吗?” 静! 诺大的内卫府死一般的安静,所有内卫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 他们察觉到了范信话中的杀意。 张易之手中动作一滞,停在了半空。 脸色变幻个不停。 良久。 他将佩刀插回刀鞘,转过身看向来人。 故作镇定道。 “张某只是吓唬吓唬它而已,什么时候说要杀了。” 说话的同时,张易之紧紧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此人身穿紫色蟒服,腰挂金龙宝剑,好像来头不小的样子。 “难倒这家伙是某个亲王?”张易之眼珠子转了转暗暗想道。 一旁的内卫小阁领见张易之不认识范信小声提醒道。 “五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范信,太后亲自册封的侯爷。” “侯爷?” 张易之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侯爷啊,看你这气势,五爷还以为是个亲王呢。 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后,张易之掸了掸袖上的沙尘,瞟了范信一眼。 “你就是那个被朝廷赶回家的小范,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番话,院子里的内卫暗吸一口凉气,脑袋垂的更低了。 这个张易之真是不知死活,连皇亲贵族都不敢这么称呼范信。 ( 此厮竟敢直言其小范,胆子太大了! 看到众人一脸畏惧的样子,张易之颇感不屑。 好歹也是内卫,居然被一个侯爷吓成这样也太没用了点。 一念至此,张易之接着说道:“我知道太后对你不错,但与我们六郎比起来还差了点。” “这样吧,你恭恭敬敬管老子叫声五爷,我放你离去如何?” 范信轻笑着摇摇头,目光看向内卫小阁领。 “魏元忠的妻女是谁糟蹋的,自己站出来。” 几个内卫对视一眼跪在地上颤声道。 “侯爷,小的们一时糊涂还请您老高抬贵手啊,我们再也……” 当啷一声,寒光从几人的脖子上闪过。 下一刻。 几名内卫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范信将金龙宝剑插进剑鞘,对着一众内卫冷冷道。 “本官说过辱人女者,不论何种原因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本官命令尔等立即将关押在内狱的官员无罪释放!” “范侯,抓人是张神医和大阁领的命令,您好像没权利插手内卫府的事务吧。”小阁领硬着头皮道。 范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金龙宝剑等同二帝亲临,你敢抗旨?” “这…… 小阁领犹豫了一下,最终朝属下一挥手命人将魏元忠放下来。 范信是太后身前的红人,又有金龙宝剑和紫蟒袍服他不敢违抗命令。 张易之站在院子里脸色极为难看。 他没想到范信不光当着他的面把人杀了,还把李重润等人给放了。 这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呀。 “好好好,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连五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来呀,给五爷把姓范的……” 噌! 寒光闪过,人头冲天而起。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魏元忠捂着伤口走过来拱拱手。 “范侯,张易之只是小恶,真正危害朝廷的是皇宫内的张昌宗。” “此人仗着太后宠信公然封锁了宫禁,再这么继续下去下官担心会出大事啊。” “魏中丞放心,本官这就前往皇宫面见太后。” 示意众人耐心等待,范信拎着金龙宝剑向皇宫走去。 隔着挺老远便看见狄仁杰带着一帮大臣站在门口。 看到他来了众臣呼啦一声围上来。 “范信,你回来的太好了!宫门已经封禁半个月快想想办法吧!” “是啊,张昌宗这个狗贼掌控了宫禁大权,大伙都半个月没见到太后了。” 见众臣一脸焦急之色,范信肃声道。 “太后以前给过本官一块御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宫去看看什么情况。” 狄仁杰摇摇头沉声道。 “有御牌确实可以进入皇宫,但得等到日出东方时守卫才会打开大门。” “是啊范信,自玄武门事变以来大唐一直有个铁律,不到卯时皇宫是不会打开的。” 武承嗣走过来附和道。 “要不你先去凤阁鸾台休息会吧,天亮时在进去。”张谏之见范信腿上被鲜血染红关心道。 “不用了,本官今晚必须要见到太后!” 谢绝众人好意,范信大步向宫门走去,与此同时手中出现一卷金黄色的圣旨…… 第171章 君臣相见! “诸卫听令,吾乃太后亲命河南道黜置使,幽州大都督兼领兵部尚书衔!” “尔等速速打开宫禁放本官进去面见太后!” 此话一出,宫墙上的守军纷纷单膝下拜行参见礼。 只是依旧没有人打开宫门。 见状范信眉头一皱冷冷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范尚书,宫里规定时间未到任何人都不得开启大门,否则按谋反论处。”守军将领抱拳道。 范信沉默少许突然对着皇宫大喊道。 “太后,臣范信求见!” 既然宫门不开,那他就一直喊,总之今天一定要确定武则天是否还活着。 看到这一幕,众臣自发来到范信身后跟着喊。 开始的时候只有范信和百官在喊,发展到后来守卫,内侍,宫娥也跟着一起喊。 隆隆之音宛如滚滚神雷一般穿过宫墙殿宇在观风殿上空久久不散。 观风殿,寝宫。 原本熟睡的武则天忽然睁开眼睛神情疑惑的看向殿外。 “昌宗,本宫怎么听着好像是范信的声音?” “是不是他来见本宫了,你派人去殿外看一眼。” 张昌宗脸色不自然的笑道:“太后您听错了,外面没有人求见您。” “范信刚从幽州离开没几天,估计现在还没进入河南道呢。” 武则天一反常态的摇摇头:“不可能,范信一定在外面!” 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亮武则天终于确定有人在宫外求见。 这些声音里有狄仁杰,张柬之,魏元忠等大臣。 也有皇宫守卫,内侍和宫娥。 但最重要的是范信从幽州回来了! 想到这些武则天再也顾不上其它,穿上靴子跌跌撞撞的向外面跑去。 范信为了替她挡住世家大族的反扑不惜辞官回乡。 她本以为这家伙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却出现在这里。 太不可思议了! 一路来到宫门前,武则天喘着粗气颤音道。 “快,把梯子拿来,本宫要亲自上墙看看范信。” “太后万万不可!墙高风大,您要是摔下来末将担待不起啊。”守门将领吓得脸都白了。 宫墙高达数丈这要是摔下来,他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啊。 “少废话,本宫恕你无罪!” “是!” 守门将领朝两名部下一招手:“去把梯子拿来!” 没一会几名守军搬来三把梯子架在宫墙上,左右各有一名卫士扶着武则天向宫墙上爬。 武则天由于久服罂栗汤,再加上半个月没有外出活动,等她爬到宫墙上时单薄的白衬衣早已被汗水浸湿。 来不及擦汗,武则天径直走到垛口前向下望去。 仅仅一眼,她便看见了范信的身影。 四目相对,有欣慰,有高兴,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超越君臣的情义! “太后!臣回来向您述职了!” 范信强忍右腿的疼痛向宫墙走去,在那里不知谁架了一把梯子。 “范信!” 武则天大呼一声,伸出了苍白的手掌。 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宫门卫士都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一幕,期待二人相见。 很快,范信爬上墙头。 ( 当君臣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时,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见到太后娘娘了。” “是啊,要不是范信回来了,太后恐怕至今还呆在观风殿呢。 狄仁杰站在众臣前面,笑呵呵的看着宫墙上的君臣二人,眼中有着欣慰之色。 君臣相识多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则天,若非亲眼所见甚至不敢相信是真的。 “看来不光是太后改变了范信,范信也改变了太后啊。”狄仁杰暗暗想道。 “诸位同僚,既然范尚书见到了太后,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狄仁杰笑眯眯的说道。 “阁老所言在理!” 众臣躬身一礼看了一眼墙上交谈的两人,三三两两的离开皇宫。 待群臣散去时,武则天一脸感慨的打量着范信。 见他右腿血肉模糊裤子都染红了,当即命人把他背到观风殿。 “从幽州到洛阳一千五百多里,伱只用八天就到了,想必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看着血肉和裤子黏连在一起的右腿,武则天叹了口气亲手帮范信擦拭疗伤药。 范信苦笑一声:“当时天黑路滑下着暴雨,臣不小心摔了出去,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倒是太后的圣体如何,我听上官婉儿说您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上朝了。” 提起病情,武则天哈哈一笑不在意的说道。 “这段时间本宫确实没有上朝,一直待在观风殿休养。” “还别说六郎的祖传秘方确实好使,本宫的陈年旧疾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 “就算你不来见本宫,本宫也打算明日前往上阳宫宣布两件大事。” “大事?” 范信一怔,露出询问之色,武则天给他盖上被子笑道。 “今晚你先在观风殿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自然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上阳宫大钟声悠扬响起。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武则天身穿五爪金龙服走上銮台。 “臣等参见太后,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太后。” 众臣起身后,武则天凤目扫视了一圈,面色威严道。 “最近这段时间,本宫久居深宫调养身体让诸位爱卿担心了。” “错在本宫。” “臣不敢!”大臣们齐声说道。 “好了,本宫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两件大事宣布。” “来人呐宣读旨意。” “是,太后!” 内侍躬身一礼,张开圣旨声音尖锐道。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云麾将军张昌宗献药有功,虽官职卑微,尚能公忠体国实心用事。” “即刻起提拔为正四品兵部侍郎,受三等国公衔,赏白银两千两,钦此!”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张昌宗这个奸臣月前才被授予银光禄大夫,现在居然进爵三等国公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 “太后三思!张昌宗不过一郎中,何以高封国公?” 魏元忠站出来义正言辞道。 “不错,此子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封国公?” 武党成员跟着附和道。 张昌宗脸上刚露出笑容,便凝固了。 他没想到这些该死的老匹夫竟敢当众羞辱自己。 这要是不报复回来,岂不是让人看扁了? 示意他稍安勿躁,武则天对着众臣哼了一声。 “本宫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多言。” “来呀,宣读对范信的旨意!” 第172章 准备婚事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范信自担任武水县令以来,一直勤于王事实乃百官之楷模。” “故而特晋升为上柱国龙虎大将军,掌京营之大权。” “此外赏驸马府一座,黄金六百两,白银六千两,黄铜六万贯。 “钦此! 静! 大殿内静悄悄一片,众臣全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范信。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高居正三品也就算了。 看看封的都是一些什么职位。 上柱国龙虎大将军!排名上仅次于天策上将和骠骑大将军。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职位掌管的是整个洛阳的城防。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掌控京师大权说出去谁敢信? 还有幽州大都督可是只有皇子龙孙才能担任的军政要职。 太后直接把这两个重要职位交给范信。 这哪里是君臣,分明是把后者当成了自己女婿啊。 张昌宗同样深感吃惊,本来他还在为自己获国公爵位暗自欣喜。 结果一听范信被封为上柱国龙虎大将军顿时不平衡了。 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可是手握兵马大权的重臣,和他一比自己的爵位纯属是个虚职。 一想到日日夜夜熬药伺候,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范信 张昌宗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最让他忍不了的是自己封个国公,众臣就跳出来反对。 抡到范信时,连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这不是摆明了柿子挑软的捏吗? “武媚娘,既然你对不起我,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义了!” 望着一脸笑意的武则天,张昌宗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怨毒。 散朝后,众臣满面笑容的来到范信面前向他道喜。 至于张昌宗像个空气一样,被众人给无视了。 回到观风殿,武则天发现张昌宗脸色不好看询问道。 “本宫看你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谁又惹伱这位国公爷了? 张昌宗虽然心里充满了对武则天的怨恨,但嘴上却气愤道。 “太后,臣刚刚接到奏报,张五郎在审问犯人时被范信一剑砍掉了脑袋。” “他死的冤枉啊!” “张易之死了?” 武则天撂下毛笔皱着眉头道:“范信这人确实刚烈了点,但他从不乱杀无辜,一定是张易之触犯了王法。” “杀就杀了吧。” “太后,五哥生性善良要是连个公道都没有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届时谁还敢给您效力?” 武则天想想也是,大手一挥道。 “传本宫旨意,范信误杀忠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他十天的俸禄!” 张昌宗…… “对了,昌宗,本宫最近总是惦记着仙药。” “一天不喝心焦磨烂,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一般。 “这是什么缘由?” 想起最近饥渴难耐的情况,武则天颇感不解。 若说仙药没有用处,喝完后身上不疼了,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然后过段时间又会犯病,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 ( 现在已经严重到每天不喝都受不了的地步了。 听到这番话,张昌宗笑着解释道。 “太后不必忧心,此药威力强大难免有些缺憾,只要您熬到飘飘欲仙的时候就算治好了。 武则天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出现笑容。 “原来要服用到飘飘欲仙的时候,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说到这武则天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本宫最近总感觉喝五碗太少你多往里面加点药材。” “微臣遵旨!” 张昌宗微微一笑,转身向药炉走去,只是眼中早已没有半点笑意! …… 从上阳宫回到家后,几个留守的下人连忙打开门迎出来。 “小的参见大将军,您总算回来了。”说着小声哭起来。 “是啊本官又回来了。”看着熟悉的府邸范信一脸怅然之色。 昔日他辞官回乡时以为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仅一个月的功夫就重新杀回了洛阳。 不得不说人生充满了变化无常。 “你们几个起来吧,每人去账房领两贯铜钱置办点新衣裳。” “谢谢大将军!”几个仆人擦干眼泪美滋滋跑了。 这时府门外忽然传来沸沸扬扬的喧闹声。 随即张欢走进来抱拳道。 “启禀上将军,车行,米行,菜行的掌柜在门外求见,说是要无偿供应府里使用。” “无偿供应?”范信冷笑一声:“告诉他们我范信职卑位低享受不起,还是让他们去给别的大官送吧。” 范信虽然忙但不代表记性不好,当初他还没离开洛阳呢,几个掌柜就把大米和青菜撤走了 现在自己重新执掌大权,自然不会再买这几家的米菜。 命下人将府邸打扫一遍,范信背着手来到大街上看看有什么好东西给太平公主挑两件。 距离两人成婚还有十天,他不想空着手去迎娶公主。 “六子,你觉着本官给太平送点什么礼物合适?” “这个吗……”六子摸着下巴想了想。 “殿下是长安巨富,麾下商铺无数肯定不缺钱。” “依小的看不如送她一柄百十斤的巨锤,又重又有份量……” 范信狠狠瞪了小六一眼,大袖一甩向前走去。 他听说太平公主喜欢稀世珍宝,正好寒光寺有几十颗三百年的舍利子。 把这东西送出去太平公主一准喜欢。 “咦,这不是上将军吗?”一名年轻御史主动打起招呼。 “陶御史,你这是出来买菜?” 范信扫了一眼陶山手中的小鱼极为惊讶。 按照大唐律法,御史每年的禄米不在少数,按理说不至于穷到买不起菜的地步。 陶山尴尬的拱拱手。 “回上将军,魏元忠家境贫寒为官清廉,下官们出钱帮他凑了三副棺材。” “这才窘迫了些。” “这样啊。” 范信想起来了,自己去内卫府救人时确实死了三个女人。 因为惦记太后的安全他只杀了作恶的凶手,没想到是魏元忠的家眷。 一念至此范信淡淡道 “请陶御史带本官去一趟魏御史的家,表示一下同僚之谊。” 听说范信要去吊唁,陶山大喜,连忙前面带路。 最近他们正在准备弹劾张昌宗,要是有范信的帮助无异于如虎添翼。 第173章 权势滔天的男宠 魏元忠的妻女属于横死,按照当地习俗必须尽快下葬,让逝者入土为安。 因此当范信来到魏家的时候,几个穿粗布麻衣的汉子正在拆灵棚,准备半夜出殡发葬。 看到他来了魏元忠连忙带人迎上来躬身施了一礼。 “魏元忠参见上将军,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 “本官来送嫂夫人和两个侄女一程,还请魏御史节哀顺变。” 范信朝几个御史点点头,走到棺材前给每个人上了三柱清香。 看到这一幕魏元忠感激的跪在地上向范信磕了三个头当作家属答礼。 两人品级悬殊,范信能亲自来上香他们魏家属于高攀了。 “魏大夫不必多礼,能否告诉本官你们是怎么得罪张家兄弟的吗?” 示意魏元忠起来,范信开口问道。 魏元忠叹了口气,神色追忆道。 “此事说来话长,半个月前御史台收到消息,张六郎的兄弟张昌仪在担任刺史期间,公然贪赃枉法。” “有一个叫王石头的村民想要花一百两白银从他那买个县丞当当。 “张昌仪收了钱把此事交给吏部主事钟伟办理,不想后者弄丢了文书只记得对方姓王。” “事情被张昌仪知道后,这厮竟然说做事要讲究信誉,宁可封错百人也不能漏掉一个。” “于是吏部主事大笔一挥,直接将四十个姓王的候补官员全部弄去当了县丞。” 随着魏元忠开口,其它几个御史也跟着抖落起来。 听得范信脸色阴沉,他本以为张昌宗只是嚣张了一些,没想到犯下这么多大罪。 末了魏元忠神色一肃。 “上将军,下官所说句句都有实证,奈何大理寺畏惧不查,这才让张昌仪逍遥法外至今。” “还望您能站出来主持公道,还我大唐一片朗朗乾坤!” 望着义愤填膺的众人,范信眉宇间有着思索之色。 经过辞官一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再强也需要帮手,朝堂里必须要有替自己说话的人。 而魏元忠这些清流御史就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范信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放心,本官稍后亲自去一趟大理寺督促他们尽快受理这件案子。” “绝不会放过一个贪张枉法的官员!” “多谢上将军替我等主持公道!”魏元忠感激的拱拱手。 勉励了一番众人,范信离开魏家前往大理寺。 守门的都是老人看见范信走来纷纷抱拳。 “上将军,您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范信看了一眼几个老部下,笑着说道。 “过几天本官大婚的时候别忘了来喝喜酒。” “得嘞,小的们保证到场! 在寺卒恭敬的眼神中范信一路来到大理寺公堂,等待新任大理寺卿到来。 很快一道笑声从堂外传来。 “不知上将军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话落,一个身穿深绯色官服的男子走进来,看样貌正是江文!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多礼,坐下吧。” 范信站在大案后,指了指右首的座位。 江文笑着摆摆手。 “下官还是站着吧,不知上将军说的什么事?” ( 范信咳嗽一声开门见山道。 “本官听说你们大理凡是关于张家兄弟的案子一律不予受理这是为何?” 听完这番话,江文苦笑道。 “上将军,您刚从幽州回来不知张昌宗的厉害。” “他现在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下官前脚查了后脚就得锒铛入狱。” “您又不在洛阳下官实在不敢摸这位老虎的屁股啊。” “已经只手遮天了吗?”范信面带诧异之色。 老实讲张昌宗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熬药的郎中。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便成长到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步。 这个速度太快了。 “看来自己得查查这个张昌宗的底细了。” 一念至此,范信开口道。 “大理寺是三法司之一,要是连你们都不敢受理,天下人还有什么指望?” “去把人抓起来吧,天塌了有本官给伱们扛着。” 闻言江文信心大振,转过身对部下道。 “周寺丞,你立即带人抓捕张昌仪和钟伟,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周通一抱拳带着人离开了大理寺。 不得不说经过假冒案后,周通成长了不少连一个时辰都没用上就把泡在青楼里的二人带到了大理寺。 “告诉你们,我可兄弟可是张昌宗识相点的趁早把我们放了,否则定让你们生不如死!”张昌仪恶狠狠的说道。 “张刺史好大的口气,本官就坐在这里你杀个我看看?” “你是?” “范信!” 张昌仪扑通一声瘫在地上,脸色蜡白的看着坐在大案后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一剑砍掉张易之脑袋的家伙。 见张昌仪老实了,范信起身离开大案把位置让给江文,自己坐到一旁喝茶。 审讯的过程异常顺利,还没等江文问呢,张昌仪就老老实实交待了所有罪行。 “上将军,据张昌仪交待卖官的钱财大部分都交给了张昌宗,您看要不要报到凤阁鸾台去?” “不必了,凤阁鸾台有张昌宗的眼线,本官明日上朝时自己向太后禀报吧。” 范信收好证据摆摆手,起身回家,等着上早朝时结束这场男宠摄政危机。 次日清晨,上阳宫大殿。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自从加了一碗仙汤,武则天浑身更舒坦了。 甚至感受到了飘飘欲仙的感觉。 故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众臣起身后,魏元忠走出队列拱手道。 “太后,臣弹劾张昌宗有卖官之嫌疑。” “此人兄弟张昌仪在担任刺史期间大肆贩卖官爵,所得钱财尽数运入张家老宅。” “影响之恶劣令人发指,还望太后圣裁!” “还望太后圣裁!” 面对一众御史的弹劾,武则天瞥了张昌宗一眼。 “张昌宗,魏御史弹劾你兄弟贩卖官职可有此事?” 张昌宗跪在地上,擦了擦眼角委屈道。 “臣冤枉!家兄向来清正廉洁,臣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魏御史了。” “以至于他们紧盯着不放!” 武则天目光转向魏元忠。 “弹劾国公非同小可,证据呢?” “有!” 魏元忠将一摞子证据双手递到御案上。 武则天随手翻了几篇,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重重一拍大案。 “来人,把张昌仪带到大殿来,本宫要问问他有几个胆子敢贩卖官爵!” 第174章 因聘礼引发的群殴事件! “太后有旨,押张昌仪进殿!” 在内侍嘹亮的嗓音中,两名千牛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胖子走进大殿。 “罪臣张昌仪参见太后!” 武则天看着跪在地上的秃头胖子凤目冰冷道。 “本宫问你贩卖官职的赃银都分给谁了?” 张昌仪抬起头看了张昌宗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回太后,所卖赃银尽数落入微臣手中没有人参与这件事。” 这番话一出口,众臣顿时激愤起来,魏元忠抢先一步迈出队列道。 “启禀太后,臣以为张昌仪在撒谎!” “此事没有张昌宗指使他一个小小刺史怎敢如此猖狂?” “不错!一定是兄弟二人联合串供,妄图躲避圣裁!”陶山跟着附和道。 武则天是个心性多疑的人,如果御史们只弹劾张昌仪卖官,她还不会多想。 但这些人非要扯上久居深宫的张昌宗,反而让她怀疑弹劾的目的。 见武则天脸色阴沉,张昌宗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之前他还担心会牵连自己,没想到这帮御史居然直接将矛头对准他。 “哼,一帮废物也不想想,没了本神医谁给太后熬仙汤?” 想到这张昌宗走到台阶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道。 “太后,臣一直待在宫里老老实实的晒药想着让您快点好,结果遭这么多人嫉恨。” “这要是继续待下去还指不定会扣上什么罪名。” “您多保重,微臣这就去了!”说罢向梁柱撞去,好在几个内侍眼疾手快把他拦住了。 见状,本来就心性多疑的武则天更加确定众臣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她的身体之所以好得这么快,全靠张昌宗日日夜夜侍奉。 现在众臣要杀他摆明了不愿意让自己多活几天。 心里产生这样的念头后,武则天再看向御史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事实证明贩卖官爵一事完全是张昌仪个人所为,和张昌宗没有半点关系。” “来呀,将张昌仪拖出去三日后明正典型!” “什么!明正典刑?”张昌仪一惊连忙爬到自家兄弟面前拽着袖子哀求道。 “昌宗你跟太后求求情啊,为兄现在还不想……” 撕啦! 袖子扯断,一条银蛇刺青出现在胳膊上。 看到这一幕张昌仪微微一愣,连哀求都忘了。 张昌宗脸色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双手负到身后。 “兄长,贩卖官爵乃是大罪兄弟也没有办法,你还是认命吧。” “来人,把张昌仪押出去!” 看着被卫士带走的贪官,魏元忠等人大受鼓舞,正欲继续发起攻击被范信拦下。 “上将军,您?”魏元忠神色不解。 示意几人不要妄动,范信朝武则天拱拱手。 “太后,臣有本奏。” “范卿。” 武则天神色极为复杂,她没想到最后站出来的人竟然是范信。 她最倚重的大臣。 看到范信出手,张昌宗冷笑连连。 ( 武则天早已对罂栗汤形成依赖,怎么可能治他罪。 范信出手越狠,君臣二人之间的情谊受损越严重。 就在张昌宗等着看好戏时,却不想范信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红色请柬。 “太后,再有八天就到婚期了,臣想借着朝会给您和诸位同僚发个请柬。” “到时候大家可以拿着请柬直接前往驸马府。” “就这点事?”武则天打量一番手中请柬眉宇间有些疑惑。 她还以为范信弄这么大阵仗是要弹劾张昌宗没想到是为了婚事。 众臣也是莫名其妙,他们都准备发起攻击了,结果范信弄这么一出。 察觉到众人的疑惑,范信微微一笑。 “当然不止,臣听说武尚书家有一颗南海夜明珠极为珍贵想要花两贯钱买下来送给殿下做定情信物。” “还有梁侍郎家的大食歌姬,舞姿无比的优美要是……” “够了!” 武三思一个箭步蹿出来,眼睛通红的指着范信。 “老夫耗费巨大财力才从南海弄来一颗夜明珠,伱竟想两贯钱买走!” “老夫跟你拼了!” “姓范的,老夫往日和你无冤无仇你连我的大食歌姬都不放过。” “我和你势不两立!” 众臣满脸无奈的摇摇头,皆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殿中的打斗。 眼见三个朝廷重臣扭打在一起武则天肺子都快气炸了。 当即一脚踹翻铜炉大怒道:“来人呐,把这三个家伙给我赶出去,散朝!” 话落一甩袖袍气势汹汹的离开了上阳宫。 张昌宗眉头紧皱的看了一眼范信跟了上去。 来到外面三人在百官的拉扯中各自松开。 “姓范的你等着,本官就是死也不可能把夜明珠卖给你!” “还有老夫的歌姬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目送众人离开,魏元忠凑上来道。 “上将军,您觉着现在不是弹劾张昌宗的好时候?” 他们不是傻子,范信仓促间弄出这么大动静显然是想打断弹劾进程。 范信一改之前的气愤,脸色凝重道:“张昌宗圣眷隆厚想要杀他光靠贪污是没用的。” “我们必须得弄清他为什么受宠才行。” “你们先回去休息,本官去大理寺见见张昌仪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张昌宗的弱点。” …… 大理寺,监牢。 自从张昌仪得知三日后要被典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一个人缩在墙角发呆。 “他回来以后一直这样吗”范信站在铁栏外问道。 “一直这样,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应该是接受不了要死的结果吧,这样的死囚下官见过太多了。”江文不以为意的说道。 范信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忽然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张昌仪,你以为不供出张昌宗人家就会保你了?” “现在感受如何?” 令范信意外的是张昌仪缓缓抬起头苦笑道。 “我们张家一定是做了大孽,以至于到了我们兄弟三个这绝根了。” 范信眉头紧锁道:“什么意思?” 他总感觉张昌仪知道点什么。 张昌仪叹了口气。 “范将军,我知道一个事关太后的重要秘密,说出来能否给下官一条生路?” 第175章 喜郎中,你怎么看? 范信瞳孔一凝盯着张昌仪道:“只要有利于大唐本官可以饶你一命!” 他很好奇张昌仪一个地方刺史能知道什么秘密。 张昌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昨日在大殿御审的时候下官无意间扯掉了张昌宗的袖子。” “我看见他的胳膊上刻着一条银色的刺青蛇。” 范信脸色一变,连忙走到大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秘密档案。 “是不是这种刺青?” 档案上面的刺青是前两次破获大案时从一个叫毒蛇的男子身上拓印下来的。 根据调查此人代号毒蛇,来自于一个叫蛇的神秘组织。 该组织成员由王皇后和李唐存活下来的后人组成,专门负责暗杀破坏。 如果张昌宗也出自这个组织的话,那一切就太可怕了。 “不错,张昌宗胳膊上的刺青和这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颜色。”张昌仪看了一眼拓印确定的说道。 “而且他也不是我兄弟,真正的张昌宗最怕的就是蛇,想来已经死了。” 说到这张昌仪悲从心来擦了擦眼泪。 看着面色凄惨的张昌仪范信眼中杀气腾腾。 他做梦都没想到张昌宗会是假的,更没想到这帮杀手竟敢混到武则天身旁去。 这要是出了事岂不是万事皆休? 一念至此范信命人守好张昌仪,独自离开大理寺。 “少爷,您脸色咋这么难看?”瞧着他脸色不对,六子小声问道。 “六子,你去通知眼线让他严密监视张昌宗的动向。 “还有,告诉京营将领即刻起全面封锁洛阳要道,所有人都要排查一遍。” “尤其是身上有刺青者一律重点抓捕!” “小的这就去通知!”六子一抱拳消失在大街上。 望着漆黑的夜色,范信神色担忧的叹息了一声。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 观风殿,寝宫。 “太后,这是臣给您新熬的仙汤快趁热喝吧。” 将罂栗汤端到桌子上,张昌宗满脸笑容道。 “以前不是半斤吗,怎么增加了这么多?” 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仙汤,武则天神情亢奋的舔了舔嘴唇。 “以前的药量已经不够了,给您多加点能好得快些。” “怪不得最近喝完总觉得不过瘾,原来是份量不够。” 武则天微微一笑,端起罂栗汤小口喝起来,随着汤汁灌入腹中,整个人像踩在了棉花上飘飘欲仙起来。 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愉悦的快感。 见武则天一脸痴迷的陷入梦幻中,张昌宗冷冷一笑端着剩余的药渣子向木桶走去。 “你们两个把药渣埋入老地方,记住,有人问起就说是太医暑开具的大黄莲子汤” “是,张神医。” 两个宫女福了一礼,抬着药渣来到观风殿前的御花园,将药渣倒入树根下。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黑暗中一双眼睛正默默的注视他们。 待其走后将树根下的药渣挖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 “少爷,这就是张昌宗每日给太后服用的药物,咱们的人全都给您带回来了。” “把喜郎中请来,让他看看这药渣里都有什么成分。” 范信捏起一把药渣闻了闻,味道和后世饭馆为了增加回头客,经常偷放的罂栗味很像。 没多久喜郎中挎着药箱来到上将军府。 “草民见过上将军。” “喜郎中不必多礼,我这有一副药伱看看都是什么成分。” 喜郎中拱拱手,对着一旁的徒弟道:“德福你先闻闻。” “是,师傅。” 德福走到药渣面前挑拣了几个闻了闻。 良久。 睁开眼睛在喜郎中耳前嘀咕几句,后者开口说道。 “上将军,药渣里都是一些安神的药材,只有一味比较特殊。” “哦,如何特殊?” 范信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是这味不知名的东西,小人在营州给人治病时曾遇见过一个病人就是因为吃了这个变得难以自控,生不如死。” 喜郎中拿着罂栗壳说道。 “果然是这东西!” 范信双眼迸射出无尽的杀意,该死的张昌宗,为了让太后离不开他居然利用药瘾! 简直罪该万死! 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范信扫了喜郎中师徒一眼。 “麻烦两位开个补养身体的方子,明日本官给太后送去。 “小人遵命!” 翌日。 范信拎着食盒来到皇宫求见,听说是他来了,武则天高兴的让人打开殿门。 “范爱卿,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本宫了?” 由于刚喝完罂栗汤,武则天的精神面貌看起来非凡好。 “回太后,臣亲手做了一道十全大补汤,特意端来给您尝尝。” 范信打开盒盖,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飘散在空中。 武则天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你一个男人能做出如此鲜美的大补汤确实厉害。” “来人,拿两副汤勺来!本宫要和范爱卿尝尝十全大补汤。” 耿总管躬身一礼命人拿来两副金制碗勺。 “太后,奴婢先替您尝尝这鲜美的大补汤。” 武则天笑着摆摆手。 “不用了,如果本宫连范爱卿都信不过,那还有谁能信任。” 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大补汤喝入口中。 看到这一幕围观内侍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张昌宗看到武则天对范信比对自己信任,心中妒火越发旺盛。 喝完十全大补汤,范信撂下勺子道。 “本官要和太后谈一件大事,你们先出去吧。” “是。” 宫女离开后,张昌宗正想听听是什么大事,不想范信瞥了他一眼。 “张昌宗,你也出去。” “你!” 张昌宗脸色一滞,恨恨的一甩袖袍离开了观风殿。 眼下时机未到,等再过几天武则天登基称帝,他必定亲手宰了这个家伙。 “你小子都快把本宫的观风殿当成自己家了。” “说吧什么大事让你亲自来一趟。” 将勺子放下,武则天擦擦嘴说道。 “什么都瞒不过太后,臣确实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向您禀报一声。” “哦?什么事?”武则天眉头一皱疑惑道。 范信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密折叹息道。 “您还是自己看吧…………” 第176章 药瘾发作的武则天。 “什么!撤退了?” 武则天一惊猛地站起身来,脸上一片铁青之色。 大非川是大唐出兵攻打吐蕃的重要前沿,部署数万大军,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出问题了。 范信凝声道:“兵部昨天晚上接到前线传来的塘报,由于青海湖一带形势逆转,前线大军被迫从罗素汗山后撤八十里。 “而这次带兵偷袭的正是吐蕃第一名将论钦陵。” “此人占领罗素汗山后屯兵备战,大有将我河西走廊全面占领的意思。” 经过最初的震惊,武则天很快平静下来脸色阴沉道。 “青海湖事关大唐前线稳定,爱卿可有良策? 范信想了想拱手道:“臣曾听说过一件事。 “论钦陵获胜的消息传到土蕃王城时。吐蕃王赤都松赞望着欢呼的百姓说了一句 “论钦陵的威望比本王还要高啊。” 武则天背着手走来走去,脸色变幻个不停。 “你是说论钦陵已经引起了吐蕃王的不满? “没错太后,论钦陵战功赫赫被人称为吐蕃第一大将,其族人又垄断了吐蕃要职。 “我想吐蕃王心里肯定想要除掉论钦陵这个功高震主的威胁。” “假如我们派人前往吐蕃挑拨离间借吐蕃王之手除掉论钦陵这个心腹大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武则天没有急于答复,而是陷入沉思当中。 大唐和吐蕃交手不是一回两回了,双方互有胜负始终没有彻底击溃这个对手。 若是像范信说得那样挑起土蕃王和论钦陵之间的争斗。 那么对于大唐来说无异于节省了大量国力。 良久。 武则天一拍手。 “就依爱卿所言,本宫立即派人前往吐蕃面见赤都松赞。” 说到这武则天对外面大声道:“来人,宣金吾卫大将军觐见!” 话音落地,一名身披斗篷的中年男子走进大殿。 “臣萧剑,参见太后! “起来吧,本宫命你立即前往吐蕃秘密面见赤都松赞!” “商讨除掉论钦陵一事,只要他答应合作大唐可以无条件帮其坐上真正的王座。” 萧剑郑重一抱拳。 “臣,遵旨!” 等到萧剑离开,时间已然来到下午。 武则天神色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打算让张昌宗把药送进来。 不料范信又摸出一份密折摆在桌案上。 武则天无奈只好打起精神继续批阅起来。 而这一忙就到了晚上。 此时的武则天早已坐立不安,只觉得浑身酸麻,满脑子都是仙汤。 “范卿,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明天再批阅。”武则天强忍着瘾性说道。 察觉到太后异常,范信从袖子里拿出几颗罂栗。 “太后,这是喜郎中给微臣的毒药,名叫罂栗从西域传进大唐。” 武则天神色不耐烦道:“本宫现在不想看这个。” 范信置若罔闻道。 “此物味道鲜美有镇痛的作用,但若是大量服用就会产生药瘾令人难以自拔。” “一天不喝便浑身酸麻宛如蚂蚁啃食一般痛苦,继而骨瘦如柴生机断绝。 ( 武则天是何等人物,见范信说的症状和自己一样,哪里还不明白其意思。 “范卿,伱是说……” 范信无奈的点点头:“根据调查,真正的张昌宗在进洛阳之前就已经死了。” “宫里这个代号银蛇,来自于一个叫蛇的组织。” “他的目的应该是让您在飘飘欲仙中难以自控的痛苦死去。 “太后咱们都大意了。” 轰的一声。 武则天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 她没想到这种令人心身愉悦的东西会有这么大反噬作用。 更没想到王皇后的余孽竟然混进了皇宫。 要是范信没有及时发现,自己岂不是…… 少许。 武则天压下心中的惊意淡淡道。 “你来观风殿议事,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吧?” “没错。” 范信毫不掩饰的承认了,只有让武则天亲自尝试一下滋味,他的话才有说服力。 “你打算怎么做?”武则天犹豫了一下道。 “臣已经命令京营大军接管了洛阳城防,严密盘查身上带有刺青的人。” “同时希望您能下一道旨意全面更换宫里的卫士和内侍。”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您的安全。” “这件事本宫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臣遵旨!” 范信起身拱拱手,留下六子自己离开了观风殿。 他相信以武则天的政治智慧肯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范信离去没多久,张昌宗满脸笑容的走进来。 看到寝宫多了一副陌生面孔,不禁怔了一下。 “太后这位是…?” “这是范信进献给本宫的内侍,专门负责观风殿的饮食起居。” 张昌宗笑了笑也没当回事,端着罂栗汤走过来道。 “太后,臣伺候您喝药。” 武则天倚靠在床榻上,强忍着药瘾发作之苦淡淡道。 “这些日子多亏你了,不然本宫身子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最近喝药时总觉着汤里少点东西,你替本宫尝尝吧。” “少点东西……”张昌宗愣住了药都是亲手熬的不可能少东西啊。 “怎么,你不愿意?”武则天意味深长道。 “啊,臣当然愿意。”回过神来张昌宗陪笑两声。 “只是微臣最近肠胃不好喝不了药。”说着转过身对两名宫女大声道。 “你们两个过来尝尝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是,张神医。” 两名少女拿着勺子一人舀了一口咽进嘴中。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笑了,凤目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范信说得没错,这罂栗汤果然有问题…… 次日一早,上阳宫大殿。 众臣在狄仁杰的带领下走进大殿。 正当范信进去时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传来。 “上将军,真巧啊。” 来人正是张昌宗,自从成为三等国公后,身边多了不少依附的大臣。 “原来是张国公幸会幸会,不知您有何差遣?” “不敢当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进去了。” 范信拱拱手抢先一步进了大殿,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张神医,范信也太嚣张了,这是摆明了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有人愤愤不平。 “放心,他的好日子马上到头了。”张昌宗一脸神秘的说道。 第177章 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范信自以为深得皇室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他早已想出了一招杀手锏。 只要这招一出保证让范信变成没牙的老虎。 众人见张昌宗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皆是放下心来走进大殿。 很快,武则天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上銮台。 “臣等参见太后,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谢太后!” 众臣起身后,魏元忠率先走出队列手持玉圭道。 “启奏太后,臣弹劾张昌宗,此人在入宫期间大张旗鼓贩卖官爵。” “以至于一个小小县衙竟然出现十个县丞,纵观古今从未出现过这等荒唐之事,还望太后予以严惩!” 这时又一名御史大夫从队列里站出来。 “太后,张昌宗短短月余便贪污受贿三十万两,若是不除何以向天下人交待!” 看着群情激愤的御史,张昌宗嘴角不屑的冷笑一声,根本不在意。 太后还等着他的罂栗汤治病呢,区区贪污受贿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臣冤枉啊!” 武则天俯视着地上的张昌宗,凤目中有着冰冷的杀意。 若非范信发现了端倪,她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一念至此武则天冷冷道。 “你有什么冤枉的?” “太后,药材是由西域传进大唐价格极为昂贵,臣为了让您早点恢复圣体这才迫不得已收了点银子用来买药。” “谁想到诸公欲借此置臣于死地啊!” “太后! 不得不说张昌宗的哭诉非常有感染力,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见武则天坐在龙椅上无动于衷,张昌宗趁着哭嚎之际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起身惨笑道 “罢了,既然太后不信微臣,那张某就遂了诸公的意!” “太后,臣先走一步!” 话落,张昌宗一咬牙朝着梁柱撞去。 他不信武则天敢让他撞死,更不信后者能离开罂栗汤! 果然,这一幕引起了巨大轰动。 事先得到授意的几个大臣连忙扑上去抱住张昌宗,嘴里悲呼道。 “张国公,您可是朝廷柱石不能撞梁啊!” “是啊,没了您谁来给太后治病!” 嘈杂中,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上阳宫大殿响起。 “都松开,让他撞吧。” 静! 大殿内死一般安静,所有大臣都转过头看向銮台上的武则天,眼中有着震惊之意。 平日里他们无论怎么弹劾张昌宗,太后都不信。 今日是怎么了? 相比众臣的震惊,最难以相信的是张昌宗。 他没想到武则天居然会说出这番绝情的话来。 一时间竟然忘了撞梁。 “太后,您说什么?” 张昌宗脸色苍白的看着武则天咽了咽口水。 武则天淡淡道。 “你不是撞梁明志吗,本宫不拦着你。” “太后!” 张昌宗悲呼一声向着武则天扑去,半路上被几名千牛卫按倒在地上。 ( “太后,您不能这么对我,微臣日日熬药哪里做错了啊?” “住口! 武则天一拍扶手猛然起身,脸色铁青的对着张昌宗道。 “伱竟还有脸说熬药,真当本宫不知道罂栗汤的毒性么?” “银蛇!” 此话一出,哭闹声戛然而止,张昌宗呆呆的看着武则天。 这时,范信走到张昌宗面前背着手冷冷道。 “如果你仅仅只是嚣张跋扈,本官或许不会拿你怎么样。”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冒充张昌宗混到太后身边来。” “记住,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闻言,张昌宗突然阴恻恻的笑起来,一脸怨毒的盯着范信。 “小子,你以为就凭几个卫士就能留下我?” “实话告诉你普天之下能胜过本座的还没出……。 嘭! 巨锤砸下,大殿内重新恢复安静。 范信踢了一脚昏过去的银蛇,走到台阶前拱手道。 “启禀太后,杀手银蛇已经抓捕归案,请您圣裁!” 武则天看看范信,又看看张昌宗,在众臣期待的眼神中大袖一挥。 “来人,押去内狱审讯!” “太后英明!”众臣齐声拜倒高呼道。 就在众臣因为扳倒张昌宗弹冠相庆时,狄仁杰和张柬之对视一眼,后者站出来说道。 “太后,奸臣似虎,酷吏如狼,何不趁着万象更新之际一举撤掉推事院,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是啊,这些年死在周兴和来俊臣手里的大臣数不胜数,若是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的话不利于江山社稷呀。”武三思跟着附和道。 随着两人发话,众臣陆续站出来请求杀掉来俊臣。 男宠固然可恨,但他们更恨酷吏,因此打算一鼓作气除掉来俊臣这个酷吏头子。 望着乌泱泱的大臣,武则天顺手推舟道。 “也罢,就依诸位爱卿所言,等其回来后即刻抓……” “太后且慢!” “范卿,你?” 范信苦笑一声,拱手道:“太后,来俊臣手上沾满鲜血死有余辜,但他曾数次救过微臣。” “还望太后看在来俊臣良心尚存的份上免其一死。” 这番话一出口,武则天还没说什么群臣不干了。 “上将军此话差矣!这些年死在来俊臣手里的大臣多达几十位,放了他何以向那些冤魂交待?” “不错!来俊臣有恩于你终究只是个人事情,怎能用国法徇私!” 说到这武三思对着武则天慷慨激昂道。 “太后,来俊臣所犯恶行天理难容,断然不能轻饶啊!” “臣等附议!”百官齐齐躬身大喊。 武则天看了范信一眼:“这些酷吏手上沾满鲜血,只有一死才能洗刷他们的罪孽。 “传旨下去,即刻捉拿来俊臣归案问斩!” “退朝!” “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从上阳宫出来后,狄仁杰来到范信身旁笑呵呵道。 “上将军,老夫说句不该说的,百官深受酷吏之苦总得有个人出来扛下所有罪责。” “来俊臣已是必死之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引火烧身。” “告辞!” 目送狄仁杰乘轿离开,范信深吸一口气对着六子道。 “小六,咱们去见观风殿见太后!” 第178章 是兄弟,就别来给我收尸! “对不住上将军,太后她老人家刚睡下,您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范信来到观风殿,一名内侍走出来笑眯眯的拦在门口。 范信知道武则天不想见自己,但为了求情还是忍着性子拱拱手。 “麻烦耿总管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范信有重要事情求见。” “哎呦,杂家可当不起上将军的大礼,太后说了您要是为来俊臣求情趁早回去准备大婚。 “她还等着您和太平公主生个外孙呢。”耿总管笑眯眯道。 眼见武则天不想见自己,范信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廊,耿总管摇摇头推开门走进大殿。 此时的武则天正站在大案前手持毛笔在宣纸上勾勒。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太抬道:“他走了?” “回太后,走了。”耿总管犹豫道:“奴婢看他一脸失望会不会想不通?” 闻言,武则天毛笔一顿淡淡道:“本宫不让范信插手也是为了他好,来俊臣臭名昭着只有一死才能洗刷罪孽。” “这个时候和他牵扯上只会带来祸患。” “范信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本宫一片苦心的。” 说到最后武则天撂下毛笔遥望远处的官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来俊臣这个酷吏应该到洛阳了。 …… 洛阳,城门口。 吁! 上官婉儿勒住缰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口,长长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我们总算回来了,这一趟真是辛苦的很呐。” 来俊臣神色感慨道:“是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感觉像做梦一样。” 上官婉儿侧过脸看着他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和本官一起进宫还是回家看看?” 来俊臣沉默少道许:“事情到了这一步去哪都没用了,我还是回家收拾一下吧。” “也好,那本官就先行告辞了,黄泉路上一个人多保重。” “告辞!” “不送!” 目送上官婉儿离开,来俊臣谓然一叹转身回到家中。 相比往日的门庭若市,此时的来府遍地狼藉,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下人们抢走了。 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一个道童坐在院子里。 “来爷您回来了。”道童快步迎上来。 来俊臣一脸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大家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君宝的命是来爷救的,您在哪里小道就在哪里。” 来俊臣没想到自己活了半辈子到头来居然只有一个道童愿意陪着自己,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好好好,不愧是本官最得意的弟子,来某没有看错你。” “走,咱们吃饭去就算是死也得吃饱了再上路!” 说着来俊臣拉起道童的手去灶堂找吃的,可惜粮食早已被抢光哪还有半点大米。 就在来俊臣打算卖掉宝马换顿酒菜时一道人影从大门走进来。 “范某一猜来兄就没吃饭,尝尝在下亲手做的红烧狮子头。” ( “范兄,伱不该来这里!” 看见范信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来俊臣神色极为复杂。 现在的来府已经被官兵包围,范信进来只会引火烧身。 范信哈哈一笑,浑不在意的拎了拎食盒。 “范某虽然救不了你,但送顿饭还是可以的。” “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饭菜非常丰富,有红烧狮子头,鸡腿饭还有一坛子未开封的三勒浆。 唯一美中不足是酒的度数太低喝了半坛子也没有醉意。 将酒碗撂下范信从怀里摸出一把断刃拍在桌子上。 “来兄,在下已经尽力了,奈何律法森严没人能救得了你。” “一会你拿着断刃架在范某的脖子上一路向西走,路过十里长亭时会有人送你去岭南。” “记住,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来俊臣又把断刃推给范信淡笑道。 “多谢范兄好意,来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此生足矣。” “想我来俊臣好歹也是名噪一时的酷吏之首,岂能像灰鼠一样逃走。” 说到这来俊臣拉过道童对着范信道。 “范兄,来某双手沾满鲜血死不足惜,但孩子是无辜的只求你把他收到门下给口饭吃。” “别让这孩子受人欺负,将来等来某到了地下一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来爷!”小道童小嘴一瘪眼泪在眼圈打转。 “听话。”来俊臣摸了摸道童的脑瓜眼眶通红道:“来爷活到头了,以后要听你范信叔叔的话听见没有?” “知道了。”小道童含泪点点头。 “好了,去给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打发走小道童来俊臣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纸。 “来某担任酷吏期间收了不少金银珠宝,有机会的话你把它取出来给我乡下的妻儿送去一份。” “拜托了!” “来兄放心,范信一定照顾好你的家人。” 这时,密密麻麻的官兵从大门涌进来,看服饰除了三法司和内卫外还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队,可见朝廷对此案的重视。 发现范信也在这里刑部尚书皱着眉头道。 “范信,来俊臣乃太后钦定要犯你竟敢私自前来不怕祸连自己吗?” 范信冷笑一声。 “谭尚书哪只眼睛看见范某私通了,我可是光明正大从门口走进来的。” “你!” “好了谭尚书,咱们今天的任务是抓捕来俊臣,还是抓紧办正事吧。”江文打个圆场道。 “哼!” 刑部尚书重重一甩袖子,目光看向来俊臣。 “姓来的,当初你诬告本官时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来人,把他给本官带走!” 一声令下数名全副武装的官兵走上前给来俊臣戴上铁链押着他向外走去。 临出门前来俊臣停下脚步回头大笑道。 “范兄,来某杀人无数罪该万死,是朋友就别来给我收尸!” “再见了!” “来兄!” 望着远去的背影,范信一脸怅然的叹了口气,走到小道童面前蹲下身子道。 “走吧,咱们回家。” “范叔,来爷还会回来吗?” “会吧。” 范信抱起小道童向天街走去,过两天就该大婚了,他也该把个人问题提上日程了…… 第179章 师傅,你和公主干啥呢? 第179章师傅,你和公主干啥呢? 太平公主是第二天晌午回来的,豪华的车队一进入洛阳便吸引了大量百姓围观。 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受太后宠爱的公主长什么样。 在众人的注视中豪华马车缓缓停在上将军府门前。 珠帘掀开一身红色宫装长裙的太平公主从马车里走出来,凤目环顾四周,最后落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俏脸露出一丝笑意。 “本宫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真是多亏你了。” 范信微微一笑:“小事一桩无需放在心上,我们进去吧。”说着拉过太平公主的玉手向府中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引来无数道羡慕的目光。 回到洛阳这段时间范信也没闲着,把上将军府里里外外装饰了一遍。 知道太平公主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特意给她开辟了一处环境优雅的庄园。 看到自己的住处山水环绕还有仙鹤嬉闹,太平公主美眸一亮松开范信的手走到圆滚滚的小兽面前问道。 “这是何物为什么本宫没有见过?” “这东西叫大熊猫,也叫食铁兽特别喜欢吃竹子和竹笋。” “我让人从巴蜀运来两只养在家里供你观赏。” “原来是食铁兽,没想到长得这么招人喜欢。” 事实证明大熊猫对女人的杀伤力确实巨大。 太平公主仅仅片刻功夫便喜欢上了这个带黑眼圈的可爱小熊,并亲自将它抱入房间喂盆盆奶。 看着一脸欢喜的太平公主,范信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峰峦饱满,手如柔荑,一张绝美的俏脸充满了异样的风情。 不知为何,范信想起了那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范信,您看什么呢?” 感受到范信火辣辣的眼神,太平公主撩了一下额前秀发小脸通红的低下头。 心如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砰直跳。 见状,范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揽住太平公主的腰肢将其压倒在床上,下意识掀起裙子…… 这时,窗户被顶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小道童和一颗硕大的马头伸进来。 “师傅,黑风抢走了我的萝卜…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没干什么,我和公主殿下探讨人生的秘密呢。”范信咳嗽一声脸色不自然的说道。 太平公主则是快速放下裙子,狠狠瞪了范信一眼。 要不是他性急自己也不会在一个小童面前丢尽了脸面。 “真的?” 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道童有些疑惑的挠挠头。 “好了,为师不是让伱和黑风去天街逛逛吗,怎么回来了?” 范信没好气的瞪了小道童一眼。 想起正事,张君宝大眼睛顿时亮起来兴奋道。 “我看见天街上来了一伙西域术士,来找你看看。” “西域术士? 范信一怔,西域商人自贞观起,每年都会来长安和洛阳交流,这没什么奇怪的。 让他诧异的是现在也不是什么重要节日,西域术士怎么突然来了? ( “你带着这小家伙去看吧,本宫还得去向母后复旨。”太平公主起身整理一下宫裙说道。 “也好,过几天大婚时再见。” 送太平公主离开后,范信抱着小道童在侍卫的跟随中来到天街上。 待在洛阳半年了,他还没有逛过家门前这条繁华的大街。 随着对天街的深入路上越来越拥挤,黑压压的人头向前方的广场挤去。 大家都想看看西域商人带来了什么厉害的法术。 看到范信来了,洛州长史彭海笑咪咪拱手道。 “下官见过上将军,您也是来看西域术士表演的?” “是啊,本官听说这些人神通广大特来长长见识。” 说话的同时,范信往广场瞅了一眼并没有西域术士的身影。 “上将军有所不知,西域术士通常会在晌午时分进场表演。” “请随下官这边来。” 范信点点头牵着张君宝来到遮阳棚里坐下。 没多久,几个蒙着黑色面纱的西域女人顺着石阶走进广场。 “上将军,这些女人就是西域术士,听说会不少诡异的法术。” 彭长史坐在一旁介绍道。 闻言,范信向几个黑沙女子看去。 不知是否错觉,他觉着其中一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 很快。 在众人的期待中,一名女子从袋子里拿出两条死鱼扔在地上。 然后转悠了两圈,最后一口清水喷在死鱼身上。 令人惊奇的是随着凉水落到身上,原本干瘪的死鱼突然活蹦乱跳起来。 看得围观百姓纷纷惊呼出声。 另一边,女人掀开面纱对着火把一喷。 一道半丈长的火蛇猛地窜出,吓得围观百姓大叫着向后退去。 就在众人看得入神时,一名按着佩刀的衙役走到彭长史身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后者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以前,几个洗衣服的妇人在河边发现的。” “我们去现场看看。”彭长史起身朝范信拱拱手。 “上将军,刚才有人从河里捞出一具无脸尸体,下官先失陪了。” “去忙吧。” 望着远去背影,范信若有所思。 凶手杀人为什么要取走死者的脸呢? “好!” 一阵热烈的叫好声传来。 范信抬头看去,只见几名黑沙女人正向围观百姓致谢。 “好了,咱们回去吧。” 范信牵起道童的手往回走,远远的便看见两名千牛卫等在门口。 “启禀上将军,太后有旨宣您入宫觐见。” “知道了。” 将道童交给侍卫,范信跟随千牛卫向皇宫奔去 来到上阳宫时,这里已经站了不少四品以上的大臣。 大家聚在一起猜测发生什么事了。 “范信,你知道太后召见所谓何事吗?” 狄仁杰皱眉问道。 “狄阁老说笑了,下官最近一直待在家里怎会知道太后的想法。” 范信如实答道。 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没这么快才对。 所以他也不知武则天宣大伙来觐见的目的。 这时殿门打开,武则天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坐到龙椅上,对着众人笑道。 “诸位卿家不必担心,本宫找你们前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第180章 大喜的日子! 第180章大喜的日子! 众臣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解,最近六部没有接到任何塘报会是什么好消息呢? 狄仁杰走出队列笑呵呵道。 “不知太后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说出来让臣跟着高兴高兴。” “是啊,太后,该不会是前线大军收复了青海湖吧?” 见众臣一脸好奇的模样,武则天笑着咳嗽一声。 “萧将军,你把和吐藩使者的谈判跟众位爱卿说说吧。 “末将遵旨!” 萧剑从帷幕中走出,朝众人一抱拳。 “诸公,数日之前太后曾命末将暗中离间土蕃王和第一名将论钦陵。” “赤都松赞收到消息后当即传信表示愿意与大唐共商除掉论陵钦一事!” 说完萧剑退到台阶旁躬身而立。 众臣面面相觑,狄仁杰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论钦陵终究是吐蕃人,赤都松赞答应的如此痛快恐怕其中有诈啊。 武则天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军国大事当然没这么容易,赤都松赞提出了两个条件。” “第一大唐必须承认吐谷浑为吐藩的领土。” “第二,为了表达结盟的诚意双方国主必须亲自前往边境谈判。” 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数十位朝廷重臣齐齐走出队列拱手道。 “太后万万不可!赤都松赞阴险狡诈摆明了是想引您上当啊!” “是啊,万一出了什么事臣等该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对于众人的反应武则天只是淡然一笑。 “诸位爱卿不必担心,这次会面会在凉州进行。”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本宫已命凉州刺史唐文宇调兵遣将严密布防。” “同时右威卫也会派遣两万大军全程随行,安全上绝对出现不了问题。 眼见太后心意已决,又做了周密部署众臣也就不再相劝,陆续退到队列里。 “诸位爱卿,你们还有何话可说,没有的话本宫就……” “太后,臣有话说。”范信站出来说道。 “你?” “不错!”范信点点头看向台阶前的萧剑。 “萧大将军,洛阳距离吐藩王城逻些距离遥远,伱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赶回来的? “上将军有所不知,金吾卫办事渠道众多,本大将军用不着亲自前往逻些。” “至于是怎么和吐藩王联系上的,恕末将没法告诉您。”萧剑面无表情的说道。 范信退回队列,金吾卫直接听命于太后他没办法逼问。 确定好出发时间后,接下来就是谁陪武则天前往凉州的问题。 按规矩两国商议这种事应该由皇帝负责,但现在的大唐是武则天掌权。 因此会见吐藩王这种事只能是武太后。 经过商议,武则天最终决定只带狄仁杰,上官婉儿和萧剑少数几个大臣前往凉州。 剩下的全都留在洛阳维持朝廷的运转。 众人当中最令人意外的是范信,谁都没想到太后会把他留下。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 范信是太后最信任的亲信大臣又手握十万卫戍大军。 把他留下来一方面可以震慑拥护李唐的大臣。 另一方面则确保自己回来后不会遭到推翻。 散朝后,武则天背着手来到殿门口淡淡道。 “范卿,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把你留在洛阳吗?” “太后恐怕是想让臣监视皇帝和朝廷诸公吧。”范信来到身后说道。 “不错!”武则天冷冷道:“其实这次前往凉州是登基前一个试探。” “只有本宫离开洛阳,那些拥护李唐的大臣才会露出真面目。” “到时候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怂恿李旦抢回大权。” “如果你发现皇帝有贪恋皇位之心,不必向本宫禀报可直接派兵封锁皇宫。” “将李旦一干人等囚禁起来,等本宫回来再行处置。” “微臣遵旨。”范信犹豫了一下:“事关皇权争夺,若有人起兵反抗怎么办?” “起兵反抗?”武则天冷笑一声,凤目中有着森冷的杀意。 “本宫会给你一块调兵鱼符,必要时可暗中派遣一支大军前往洛阳,把那些反对本宫的逆贼通通杀死!” 说到这武则天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范信的肩膀。 “范卿,你不光是本宫最信任的大臣,也是我的女婿。” “本宫称帝前能否肃清潜伏在朝中的敌人就靠你了。”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你和太平的婚事马上到期了。” “臣告退!”范信深深看了一眼武则天转身离开上阳宫。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六子正带着人往大门上披红挂彩,看到他回来笑嘻嘻道。 “少爷,明天公主殿下就要过门了,您看府邸装饰的怎么样?” 范信抬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上将军府满意的点点头。 “干的不错,一会让账房支十贯铜钱给大家犒劳一下。” “得嘞!小的马上安排。” 夸奖六子一番,范信背着手走进将军府,院子里站着数百名手按战刀的千牛卫。 “上将军,这些卫士明日会跟随您一起前往公主府迎亲。” “剩下的两百会装扮成普通人混入百姓中。” “这样一来一旦发生意外,兄弟们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范信打量一番院中的精锐沉声道。 “最近洛阳暗流涌动,保不齐会有人进行暗杀。” “本官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 “遵命!” 张欢一抱拳带着数百名卫士融入夜色中。 看着众人肃穆的背影范信轻轻叹息一声。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他心慌的厉害,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希望明天能够一切顺利吧。”范信暗暗道。 …… 一夜过去,范信天不亮便起床洗漱,然后换上红色新郎服走出房间。 将军府的卫士早早等在院里,见范信出来齐齐一抱拳。 “请上将军蹬马!” 在众人的注视中范信骑上黑风马,目光扫视一遍众人。 “兄弟们,今天是本官大喜的日子,能否顺利接回公主就全仰仗诸位了。” “出发!” 一声令下,三百腰挂战刀手持唢呐的卫士走上天街向太平公主府行去。 沿途所过之处有着喜庆的唢呐声响起…… 第181章 得偿所愿! 第181章得偿所愿! 迎接队伍来到镇国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大亮。 数千名羽林卫手持长矛站立在公主府四周。 看到范信骑马而来纷纷单膝下拜郎声道。 “参见上将军!” “都起来吧。” 待卫士起身,礼部官员朝府门两侧的乐师一招手,欢庆的太和乐声悠扬响起。 数百名身穿红色喜服的下人从侧门鱼贯而出,每个人的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精美的陪嫁礼。 喜气洋洋中耿总管手持浮尘来到近前笑眯眯道。 “上将军,公主殿下正在泰和殿等您呢,请吧?” “还请耿总管前面带路。” 范信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镇国公主府,一路向泰和殿走去。 不得不说太平公主确实是大唐最富有的女人。 仅一座府邸就比上将军府大了五倍,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大殿门口。 此时的这里刀枪林立,卫兵云集,武则天和皇帝身穿五爪金龙服并列站在台阶上。 “臣范信,参见太后陛下,万岁万万岁!” “驸马不必多礼,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武则天笑着说道。 “是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待太平,否则朕绝饶不了你。”李旦跟着附和道。 “臣遵旨!” 范信起身后,从怀里拿出一份红色聘礼名单。 “启禀太后,这是臣的聘礼还请阅览。” 武则天接过礼单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舍利子和大商国玺都是世间少有之物确实贵重。” “不过,你这个罐子是干什么用的?”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稀罕玩意。 范信微微一笑。 “回太后,此罐名为储蓄罐,由十斤黄金融化铸造,有存钱持家之意。” “原来如此,没想到伱小子还挺富裕。”武则天说道。 “哪里,都是部下淘换古董得来的黄金。”范信悻悻一笑。 对于范信武则天还是相信的,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让开身子道。 “好了,进去把亲接了吧,别误了时辰。” “是。” 范信躬身一礼昂首走进大殿,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靓丽女子坐在椅子上。 由于头上披着红盖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殿下,臣来接你了,我们回去吧?” 太平公主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起身张开双臂。 见状范信弯下腰将其背上向马车走去。 为了体现皇家威严,送亲马车是一辆由十六匹骏马同时拉行的豪华座驾。 负责送亲的队伍清一色是身材魁梧的羽林卫。 拜别武则天和皇帝,范信骑上高头大马领着送亲队伍往回返。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上将军府后,范信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总算没有出现意外。 接下来的成亲礼由礼部尚书亲自主持,拜过天地后两人在欢闹中被送进洞房。 幽暗的烛光下,太平公主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双手搅在一起,似乎有些惶惶不安。 范信走到床前掀开红盖头,刹那间一张精美绝色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 ( 看样貌不是太平公主还是何人。 感受到范信炽热的眼神,太平公主眼神躲闪道。 “你这么看本宫干嘛?” “当然是欣赏美色了。”范信故意说道。 太平公主俏脸一红,轻啐道:“你这人真是没个正经。” “不正经的还在后面!”范信哈哈一笑扑了上去。 就在大手解开裙扣时,太平公主突然按住他的手说道。 “你去把门插上以防有人闯进来。” 范信有些不以为然,卧房乃是重地除了自己不可能有人溜进来。 不过为了照顾太平公主的情绪他还是沿着屋子走了一圈,装模作样道。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师傅,您真厉害,我和石头藏在床底下你都发现了!”张君宝和几个顽童从床底爬出来敬佩道。 范信…… 良久。 两人把屋子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插上门重新回到床上。 四目相对,房间里的氛围很快旋倪起来。 下一刻。 范信宛如猛虎一般撕开太平公主的裙子扑了上去…… 很快幽暗的寝宫便传来婉转哀鸣的求饶声…… 由于年轻力壮又是干柴遇烈火,两人一直折腾到天亮还没有睡下。 望着依偎在怀里香汗淋漓的太平公主,范信露出了满足笑容,来到大唐这么久他总算有个家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驸马爷,殿下,您二位该起来了,太后的御驾晌午就该出发了。” “请耿总管去大厅坐一会,本官稍后就来。” 打发走耿总管,太平公主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本宫被你折腾的连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去送母后?” “你自己想办法去解释吧!” 范信替太平公主盖上被子,摸着她的俏脸道。 “这次出使凉州非同寻常,你在家好生休息,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你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惹得母后不高兴。” 范信点点头穿上衣服跟随耿总管离开了上将军府。 两人一路来到应天门,只见这里唐旗招展,大军云集。 武则天身穿五爪金龙服坐在御撵之上,在她身旁是狄仁杰和上官婉儿。 “范爱卿,太平那丫头呢?”瞧见只有范信一个人来武则天皱眉道。 “回太后,太平昨夜饮酒过度尚未睡醒。” 目光在范信身上打量一番,武则天似笑非笑道。 “罢了,你留在洛阳好生辅佐皇帝执政,本宫出发了。” 话落,一甩袖袍带着大军浩浩荡荡驶出洛阳。 看着远去的队伍,李旦轻轻吐口气,神色轻松的来到范信面前。 “上将军,以后朕就仰仗你治理朝政了。 “陛下言重了辅佐您是微臣的本份。” 简单寒暄一番,范信找了个借口回了将军府。 特殊时间他只有淡出视线,那些不安分的人才会跳出来。 这种悠闲生活直到十天后洛州长史上门才被打破。 “下官彭海拜见上将军。” “彭长史你怎么来了?”示意六子给彭海搬把椅子,范信坐直了身体。 “回上将军,下官有事向您禀报不知当讲不当讲。” 彭海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讲无妨,六子跟随本官多年可以信任。” “是。” 彭海四周张望一番,来到近前小声说了几句。 听得范信霍然起身,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盯着彭海。 “你说的当真?” 第182章 人在床上,祸从天降! 第182章人在床上,祸从天降! “下官绝不敢诓骗上将军,尸体就躺在洛州府衙里。” 见彭海神态不像说谎,范信脸色变幻个不停。 最终一甩袖袍:“走,带本官去洛州府衙看看!” 先前他眼皮直跳还以为大婚会遇到危险,没想到应在这里。 一行人来到停尸房时,几个仵作正在往尸体上盖布。 “上将军,这就是下官跟您说得那具尸体。” 闻言,范信蹲下身子掀开白布,捂着嘴向尸体看去。。 由于时间太长的关系,尸体脸上的皮肉已经化脓根本无法辨认身份 “你们是怎么推断尸体身份的?” “不瞒上将军,刚开始官府以为只是个普通人没太当回事。 “后来仵作尸检时发现此人的左脚居然只有四根脚趾。” “根据这一线索我们开展了大量调查,最后发现左脚有四根脚趾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燕来楼的小酒花,另一个则是金吾卫大将军萧剑。” “前者是一个妙龄女子显然和这具男尸对不上,那么只剩下萧大将军一个人……” 说到这彭海有些不确定道。 “不过按照死亡时辰推断似乎又不太对劲,尸体死于半个月前您进宫面圣那天。” “可萧大将军分明活着,还随太后去了凉州。” “真是好生奇怪。” 彭海后面的话范信一句都没听清楚。 此时他的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 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进宫那天正是萧剑领旨前往吐蕃的日子。 后来自己还问他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后者以不便透露搪塞了过去。 如今尸体泡在河里,岂不是说那天晚上萧剑离开皇宫后就被人杀害了? 一想到凶手冒充萧剑将太后诓骗到凉州去,范信心都凉了。 敌人如此大张旗鼓设下圈套,必然在凉州做好了动手准备。 他要是不尽早追上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是太后交待的任务是监控皇帝和文武百官。 自己要是走了谁来制衡他们? 就在范信内心挣扎时,一旁的六子担忧道。 “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 范信摇摇头,对着彭海说道。 “彭长史,此事关系重大本官希望你能严守秘密。” “否则等待你的只有身首异处一个下场!” 说完范信登上黑风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洛州府衙。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京营大将前来议事。 当众将听说范信要率领大军前往凉州救援时全都皱起眉头。 “还请上将军三思,太后让您留在洛阳镇守朝政,您若是擅自离开的话一项抗旨不遵的大罪是免不了的。” “而且朝廷一旦发生政变您拿什么向太后交待? “没错上将军,您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 “万一证实只是虚惊一场,您连爵位都保不住。 “何苦呢。” 都是一些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将领,实在不忍心看到范信为了一个推测自毁前程。 ( 面对众人的规劝,范信沉着脸一言不发。 坦白说他如今位列三品高官,手掌卫戍大权,即便武则天真出事了。 他也可以利用手中权利在李唐朝廷混的风生水起,确实没必要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么自己该怎么选择呢…… 良久 范信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武则天疑心极重,连狄仁杰都要多番试探才委任为凤阁鸾台平章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饱受争议的女人,却在短短一年内将他连升八级。 从一个七品县令升到上柱国龙虎大将军,纵观大唐官场仅有他一人而已。 武三思兄弟拥有兵马不过四万人,太后就寝食难安。 却毫不犹豫的把二十万大军交给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份信任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达不到。 所以他绝不能坐视武则天陷入敌人的圈套中。 一念至此,范信拔出金龙宝剑对着众将道。 “诸位!帝后遇险基本属实,作为大臣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去集结军队吧,立了大功皆归尔等,犯下大罪本官一人承担!” 众人见范信亮出金龙宝剑和上将军印自知再劝无用,故而纷纷抱拳领命而去。 待众将走后,太平公主穿着薄纱一般的透明亵裤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搂住范信的腰肢,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幽幽道。 “范信,本宫心慌的厉害,要不伱还是别去了吧?”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范信站在熊熊燃烧的城池上被蜂拥而来的敌人刺成了血窟窿。 范信摸了摸她的脑瓜笑道:放心吧,追上太后为夫就回来了。” “顺便看看这些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太平公主是个聪明人抬起头诧异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调你离开洛阳,然后趁机收拢大权?” 范信眉头紧皱道:“现在还不好说,只有事情真正发生了我们才能知道。”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离开洛阳前我还有点安排要准备一下。” 在太平公主的胸脯上揉捏了两把,范信背着手来到大厅耐心等待来人。 夜半时分,大门被人推开三名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末将屠雄,曹卫,姜吉参见上将军!” “起来吧。” 示意三人坐下,范信开口道:“这次本官率九万精英大军离开洛阳,朝廷里必然会有人蛊惑你们接管城防拥护皇帝掌权。” “你们可知怎么做?” 三名大将军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 “请上将军放心,我等誓死效忠武太后绝不会受李姓蛊惑!”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范信摇了摇头。 “不,本官要求你们全力配合拥护李唐的大臣演好这出篡权大戏,待太后和本官回来再收拾残局。” “让这些人好好体会一下翻身做主的感觉。” “末将这就回去调集兵马静待时机的到来。”三人一抱拳结伴离开上将军府。 望着漆黑的夜色,范信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想要给本官来个调虎离山计,那就先让你们尝尝欲擒故纵的滋味!” “真以为本官只是一个敢打敢杀的莽夫么!” 第183章 大唐也该变天了! 第183章大唐也该变天了! 第二天一早。 应天门前数万大军集结在此。 几十位身穿铠甲的大将跟随范信来到李旦面前。 “”陛下,武太后深陷危机微臣迫不得已只能率军前去救援,洛阳的一切就拜托给您了。 “范爱卿尽管去救母,有朕在洛阳坐镇出不了岔子。”李旦叹息道。 他虽然对武则天充满了恐惧,但得知其遇险还是担心不已。 “微臣遵旨!” 范信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旦,翻身上马率领九万大军向凉州开去。 望着规模浩大的大军离开应天门,李旦长长的出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一直以来压在他心里有两座大山分别是母后和范信的十万大军。 现在他们走了自己终于可以当个实至名归的皇帝了。 想到这里,李旦一甩袖袍对着张柬之等人笑道。 “诸位卿家,母后和上将军一走朝中再无主事之人,尔等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向朕禀报。” “臣等遵旨!” 众臣齐身施了一礼。 人群散后,张谏之走到李显身前躬身一礼激动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隐忍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 “是啊,范信一走朝中再也没人能掣肘我们,您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皇权了。”敬晖跟着附和道。 “臣请陛下立即下旨捉拿武三思和武承嗣等逆贼!”袁恕已走过来郑重的一抱拳。 他们都是身居高位的重臣,表面上归顺武则天,实际上一直想着恢复李唐神器。 如今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他们怎能不激动? 不料听到这番话李旦脸色微微一变,向四周看了一眼神色慌乱道。 “诸位爱卿慎言!母后比朕更适合管理大唐,以后切勿在胡言了。” 说罢一甩袖袍匆匆离去,留下张谏之几个面面相觑的李唐大臣。 良久。 张谏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走,我们回去再说。” 一行人坐着轿子回到府中后,直接前往密室,待门关上敬晖阴着脸道。 “老夫没想到陛下这么不中用,放着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把握,偏偏愿意当个傀儡。” “他也不想想武则天一旦当了皇帝,还能让他活着吗?” “洛州牧息怒,现在事情还没到最坏一步,我们还有机会。” 袁恕已笑着安慰两句,转过头看向张柬之。 “谏之,你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听听。” 见二人看向自己,张谏之皱着眉头说道。 “眼下洛阳防守空虚当务之急是尽快拉拢驻守在河南道的威卫大军。” “只有控制了军队,我们才能封锁洛阳诛杀武姓大臣。” “至于陛下不愿意出面扛下大旗一事倒也简单。” “只要我们掌控了朝廷和军队给陛下来个泰山封禅还怕他不出来主持大局吗?” 敬辉和袁恕已眼睛皆是一亮拍掌道。 “好主意,这样一来即便将来武则天和范信回来了,我们也不怕他们了!” ( “不过据本官所知河南道的三支威卫大军分别由姜吉,曹卫和屠雄三人率领。” “这三个家伙会帮我们吗?” 闻言,张柬之捋着胡须淡然一笑:“两位不必担心,老夫在河南道为官时和几人有些往来。” “只要许诺给他们一些好处,保证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对于张柬之的能力两人还是相信的因此确定了一下动手时间后便各自回去准备。 送走两位故友,张谏之返回密室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侍郎,下官故意向范信透露出死者的信息。” “可惜他只带走了九万京营大军还留了一万。”中年官员恭敬道。 如果范信在此定然可以认出官员正是数次交集的洛州长史彭海。 张谏之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不要紧,老夫已将消息告知论钦陵,只要武则天和范信进入凉州必死无疑。” “剩下的留守军队对我们构不成半点威胁。” “下官明白了。”彭海起身犹豫道:“张侍郎,太后对您素来器重,咱们暗中把消息告诉吐蕃人会不会……” 张柬之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连连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恢复李唐神器区区一点个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去吧,派人把范信家监视起来,等时机一到通通抓起来祭帝旗!” “是,下官告退!”彭海躬身一礼缓缓退出密室。 就在洛阳暗流汹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赤壁古道上。 一支规模浩大的军队正向凉州城进发。 “太后,前面不远处就是凉州驿站了,您可以好好的休息两天了。” 狄仁杰擦擦脸上的灰尘,笑呵呵的对武则天说道。 经过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年纪大了让武则天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听到狄仁杰的提醒,武则天抬起头向地平线的尽头眺望而去。 在那里一座雄伟的城池轮廓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终于到凉州了啊。” “这次若能除掉论钦陵,换取我大唐河西之地十年内没有心腹大患” “也不枉本宫御驾亲临一趟了。” 狄仁杰捋须笑道:“当年太宗皇帝在国力空虚的情况下与突厥可汗定下渭水之盟。” “从而避免了两国之间一场恶战,并通过增强国力将突厥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现在强敌虽然变成了吐蕃,但策略却是一样的。” 狄仁杰的一番话说到了武则天心里。 她自执掌大唐权柄以来一直将太宗皇帝视为自己的登基榜样。 奈何天不遂人意,始终没有击溃吐藩这个强大敌人。 如果此次成功挑动吐藩王和论钦陵的内战,那么史书在记录时必然会给她武则天浓浓的记上一笔。 压下心中的念头,武则天强行打起精神看向远处奔来的斥候。 “吁!” 来到近前,几名斥候猛地一拽缰绳跳下战马。 “启奏太后,前方二十里发现凉州官吏近百人!” “再探!” 示意斥候退下,武则天从御撵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黄龙袍,指着前方气势威严道。 “传本宫旨意,大军极速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凉州城!” 第184章 狄胖胖的惊人推断! “太后有旨,大军全速前进,天黑之前务必到达凉州城!” 在骑士声嘶力竭的传喝中,大军卷起阵阵狼烟向着凉州城奔去。 凉州,东城门。 一名身穿深绯官服的老者背着手站在城门口,在他身后则是数百名各级官吏。 所有人都脸色肃穆的盯着远处的荒凉赤壁。 在那里一道道沙漠尘烟冲天而起。 这时数十匹快马从官道踏至而来,隔着挺老远便挥舞着手中旗帜。 “启禀唐刺史,前方十五里发现天子卫队!” 示意探马退下唐文宇一甩袖袍对着众官吏大声道。 “诸位,整理妆束随本官前去迎接太后娘娘!” “下官遵命!” 百官躬身一礼开始整理自己的装束,待完事后一起向官道迎去。 大概两刻钟的功夫一支规模浩大的队伍出现在众人前方,看旗帜正是代表皇家的金色黄龙唐字旗。 看到这一幕唐文宇深吸一口气躬身大喝道。 “臣凉州刺史唐文宇率全体属僚参见太后,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辕停下,珠帘之中传来武则天威严的声音。 “唐卿平身吧。” “谢太后!” 唐文宇直起腰杆冲狄仁杰恭敬的拱拱手。 “您就是当朝宰相狄仁杰狄阁老吧?下官一直久仰您的大名,今日总算得见尊颜了。” 狄仁杰捋着胡须呵呵一笑。 “唐刺史不必客气,这次老夫和太后前往凉州会见吐藩王,还要仰仗你的支持啊。” “不敢,不敢,下官已经为太后和您准备好了行辕。” “请随下官入城!” 唐刺史谦虚的笑了笑,走到御撵前亲自牵过缰绳领着众人向凉州城内走去。 路过东城门的时候狄仁杰指着城墙上的烟熏痕迹问道。 “唐刺史这些乌黑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唐文宇一怔苦笑道:“狄阁老有所不知前数日之前吐藩派出一股军队趁夜袭击凉州城。” “被下官和随后赶来的凉州大军联手击退,由于事发突然死了不少军士。” “原来是吐藩人袭击城池。”狄仁杰一脸凝重的说道。 “凉州乃是大唐镇守西关的要塞,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走,回到行辕再说。” “是,狄阁老。” 天子卫队进入凉州城后,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 随即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凉州军涌上城墙,神色阴冷的盯着城外方向。 一路上规模浩大的卫队引来不少百姓的注视,都在好奇又是哪位朝廷大人物来凉州搜刮了。 在百姓的注视中卫队直接开进行辕构筑守卫阵线。 等武则天享用完御宴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怎么了怀英,自打来到凉州城本宫就看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不是太累了?” 武则天脱掉靴子将脚放入水盆里看着狄仁杰说道。 狄仁杰蹲下身子一边帮武则天洗脚一边若有所思道。 “太后,您不觉凉州有些不对吗?” “什么不对?” 武则天眉头一皱并没有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 “凉州防线有数万大军驻守,吐藩人怎么可能直入腹地攻打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难道他们不怕大军回援受到两面夹击吗?” “老臣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也知道这不符合常识。” 狄仁杰接着道。 “再者攻打城池这种大事按理说城内应该人心惶惶,可您看百姓的表情像是血战一场的样子吗?” 武则天笑容退去,脸色阴晴不定道。 “你的意思是唐文宇谎报军情,根本没有吐藩人攻城?” “可城门上的血迹和大面积烟熏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走到窗前叹息道:“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乌黑的血迹应该是原来守城军士的血。” “他们在某个平常的深夜被人杀害替换了。” 此话一出武则天猛地站起来身脸色铁青道。 “你是说唐文宇有谋反之心?” “现在还不好说,臣必须进一步了解才能推断出唐文宇的用意。” 狄仁杰摇摇头看向行辕外的凉州军士,不知是否错觉他总感觉那些人不是在守卫。 而是在监视他们! 次日,一早。 狄仁杰换上常服在狄春的跟随下走出行辕。 想要查探出真相,有时候百姓是最好的突破口。 “狄阁老,您这是干什么去?” 前来请示的唐文宇看见狄仁杰穿着常服一脸诧异。 “呵呵,太后想要尝尝凉州美食嘱咐本阁亲自去买几份,正好老夫也跟着解解馋虫。” 唐文宇眼珠一转陪着笑脸道。 “既然太后想要尝尝凉州小吃,那就由下官这个当地人陪您逛逛吧。” “这可如何使得,唐刺史身负边关重任,老夫怎敢劳你大驾。” “哎,狄阁老说得哪里话,平日下官想要表表心意都没机会,好不容易遇上了岂能错过?” 狄仁杰哈哈一笑拍了拍唐文宇的肩膀。 “也罢那就劳烦唐刺史了。” 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注意,狄仁杰让唐文宇也换了一套常服,两人沿着大街闲逛起来。 凉州身为丝绸之路的关键位置,虽然比不上长安洛阳,但却自带一股异域风情。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时会有几个胡子拉碴的西域商人穿梭而过。 走到一家饭馆时,狄仁杰停下脚步对着唐文宇道。 “唐刺史,此处有香气传出我们在这里吃如何?” 唐文宇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依阁老所言。” 两人走进大堂,一名伙计将二人带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沙米面条和一盘面皮子被端上桌。 “两位客官,咱们小店的沙米都是从大漠最新采收回来的,配上汤汁浓郁的羊汤保您二位吃的畅快。” “那我们就尝尝你这的沙米面条!” 狄仁杰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夹起几根面条送入嘴中。 这时,一道议论声从隔壁桌传来。 “听说了吗?前天晚上东城门厮杀震天,死了不少人呢。” “凉州官府不是说吐蕃小股军队偷袭吗?” “呸,真要是吐蕃人袭击,唐文宇那个狗汉奸早就逃跑了。” “我听军队的兄弟说,当时杀的都是一些不愿意投……” “砰!” 唐文宇脸色一变。 当即一掌拍在桌子上盯着隔壁的店掌柜。 心中恨不能将这个多嘴的老家伙千刀万剐! 第185章 通敌卖国 老掌柜老眼昏花并没有认出乔装打扮的唐文宇,见他在自己的店铺闹事不满道。 “我说这位客官你不愿意听可以离开,拍小店的桌子干什么?” “你!” 唐文宇正欲发作手被狄仁杰按住,只能恨恨的瞪了老掌柜一眼。 出了饭馆,唐文宇一脸愧疚的拱拱手。 “实在对不住,让几个刁民影响了您吃饭的心情。” 狄仁杰笑呵呵的摆摆手。 “没事,市井小民向来喜欢道听途说。” “前段时间还有人盛传老夫有个私生女叫如燕。” “你看老夫像是那种花花肠子的人吗?” “不像。”唐文宇一脸认真道。 “那不就得了,流言飞语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听到这番话,唐文宇暗自松口气陪着笑脸道。 “不愧是当朝宰辅狄阁老,您的豁达下官万万不及。” 说话间两人来到行辕门口,唐文宇寒暄了几句告辞而去。 狄仁杰则拎着两份凉皮走进房间,待门扇关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老爷,您怎么了?”发现自家老爷脸色不对劲狄春关心的问道。 “一会你去吃饭那家面馆问问老掌柜,前几天晚上的杀喊声怎么回事。” “切记不要引起凉州官府的注意。” “老爷放心,小人这就去饭馆找老掌柜。 察觉到事情严重,狄春挎起菜筐走上大街。 刚看见饭馆的影子,便发现一股凶猛的火舌从门口喷出来。 继而整个饭馆都被浓烟淹没,大火里隐隐传来老掌柜凄厉的惨叫声。 当狄仁杰听说老掌柜一家被活活烧死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非常的难看。 老掌柜前脚透露出吐蕃人攻城的真相,后脚就被人烧死在饭馆里。 这岂不是说他的话都是真的,那天晚上死的不是吐藩人,而是不愿意投降的凉州守军? 这个念头一起,狄仁杰再也顾不上礼仪,径直向武则天的房间走去。 事关重大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武太后。 与此同时狄仁杰派人前往饭馆的消息也被人送到了凉州刺史府。 “你确定那个买菜的仆人是狄仁杰的管家?” 唐文宇站在窗户前死死的盯着蒙面部下。 “回刺史,卑职亲眼看见那人和狄仁杰站在一起。” 听到这番话唐文宇冷笑连连道。 “好啊,刚才还跟本官说不用放在心上回头就派人暗中调查我,真当本官好糊弄么。” “传令下去加大对行辕的监视,凡是从里面出来的人一律跟踪到底。” 蒙面部下抬起头疑惑不解道:“府尊,祝云山已经被您关进大狱凉州军士现以您为首。” “何不趁此机会将武则天和狄仁杰一网打尽交给论钦陵将军?” 提及此事,唐文宇脸色不耐烦的甩下袖子。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祝云山威望尚在万一凉州军不听调动反而麻烦。 “还不如耐心等待论钦陵将军率领大军到来,双方来个里应外合。” ( 说到这唐文宇一拍脑门。 “对了内卫府今天早上传来一封密信上面说范信正率九万京营大军前来救援。” “为了以防万一你告诉乔安一定要严密封锁凉州要道,绝不能让这厮混进来。” “您瞧好吧,这一次不管范信装扮成百姓还是富商标下保证把他挑出来!” 蒙面部下嘿嘿一笑,转身离开刺史府,将唐文宇的命令告诉给了东门将领。 “乔安,上面交待的任务非同寻常,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黑将军不用担心,属下一定擦亮眼睛守在城门口绝不放过一个可疑人物!” “嗯,你在这守着吧,本将军去大营看看。” 目送蒙面将军离开,乔安转过身对着一众军士大声道。 “你们听着,凡是戴着斗笠打扮成百姓,富商,公子的年轻男子一律仔细检查!” “绝不能让范信混进凉州,听见没有!” 众守军齐齐抱拳。 这时,一道刺耳的铜锣声响起,紧接着一队骑马的官差迎面而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几辆拉着囚犯的马车。 “这不是赵典狱吗,从村里抓壮丁回来了?”乔安瞥了一眼车上的犯人说道。 “别提了,为了抓这些不听话的刁民,兄弟腿都快跑折了。” 赵典狱从马上跳下来,见城门口戒备森严诧异道。 “出事了?” “是啊,府尊让黑将军传下话来为了防止范信那厮混进来,必须详细盘查每一个人。” “那这些抓来的囚犯?” “算了囚犯有什么好查的,范信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他怎么可能坐着囚车进城。” “快进去吧,这些该死的壮丁熏的本官头疼。。” 乔安捂着嘴让开身子,示意囚车进城。 当最后一辆囚车路过时,不知是看否看花了眼。 乔安觉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人好像冲自己笑了一声。 …… 凉州大狱 “都给大爷进去!” 把犯人推进大牢,狱卒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结伴而去。 “上将军,还是您厉害想到了这招瞒天过海之计。”张欢佩服的说道。 “闲话少说,用最快速度找到祝云山大将军,把他给救出来!”范信脸色严肃道。 本来他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半路上有人暗中传信凉州刺史投靠了吐蕃人,他这才改为悄悄混入凉州城。 救出被关押的祝大将军,从而恢复对凉州军的控制。 见范信下了命令,先前还无精打采坐在地上的犯人忽然打起架来。 嘈杂的吵闹声很快惊动了看守大牢的凉州狱卒。 “都他娘老实点,赶紧给我滚回原…” 噗呲! 捂住一名靠近栅栏的狱卒,张欢一刀插进他的心脏。 然后从裤腰摸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带着三十多名卫士冲向大牢深处。。 没多久穿着狱卒的衣服回到牢房。 “上将军,末将没有在大牢里发现祝大将军的身影。” “据看守说前天夜里人被转移到了一个叫乔安的家里。” “乔安?” 范信眉头皱了一下,紧接着拔出剑肃声道。 “趁着凉州官府还没有发现,尔等立即随本官前往乔安家中。” “救出祝云山!” 第186章 兵变! “遵命!” 三十六名卫士一抱拳,杀气腾腾的向东门守将乔安家奔去。 乔家大院。 “乔将军您回来了,百花楼的念奴娇正躺在里边等您呢。” 瞧见进来之人几个护卫陪着笑脸道。 乔安挺着大肚子打着酒嗝点了点头。 “本将军先进去休息会,你们几个去地牢看看祝云山别让他饿死了。” 说完推开门悄悄地向内室走去,隔着挺老远便看见一个身材饱满的女人正光着身子站在浴桶里洗澡。 看到这一幕,乔安兴奋的搓搓手,一把撤掉袍子掀开纱帘闯了进去。 “嘿嘿,我的好娇娇,老爷可想死你了。” “讨厌,人家洗澡呢。” 念如娇回头瞥了一眼乔安,满脸的娇羞之意。 乔安嘿嘿一笑。 “来吧,让老爷好好宠幸你一番。” 话落拦腰抱起念奴娇扑到了床上。 数个呼吸之后两人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望着屋顶。 “娇娇,今天本将军遇见一件怪事,囚车里有个犯人无故冲我笑了一下,你说是不是撞邪了?” 回想起先前一幕乔安百思不得其解道。 念奴娇骄哼一声正要翻过身去,陡然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用被子捂住身体。 吓得乔安混身一抖栽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老爷,您看后面…”念奴娇指着大厅惊恐道。 “后面不是大厅吗?” 乔安一怔回过头看去,见几个蒙面男人出现在身后,顿时大吃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赶紧给本将军滚出去否则……” “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看着架在脖上的宝剑乔安举起双手悻悻道。 “范某只问你一句祝云山被关在哪里?” “说出来饶你不死!” 乔安是个聪明人,眼见对方悄无声息干掉护卫来到内室。 定然不是平常的盗贼,故而毫无保留道。 “祝云山就在柴房下面的地窖里,您把人带走给小人留条性命。” “当然。” 范信收回宝剑朝张欢使个眼色,后者一抱拳前往地窖救人。 乔安瘫坐在地上重重的喘了口粗气。 “感谢祖宗保佑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 噗嗤! 一柄滴着血珠的刀刃穿透他的心脏。 乔安看着李朗不敢相信道。 “你们不是说要…饶我一条性命吗,为何出尔反尔?” “话是上将军说得,跟我李朗没有半点关系。” 乔安… 将刀拔出来,李朗看了一眼缩在床上尖叫的念奴娇,将她拽到木桶前按在水里。 直到女人停止挣扎才松开了手。 “上将军,祝云山大将军救回来了。”张欢高兴道。 “请进来。” “是。” 几个千牛卫一甩斗篷让开身子,将一名脸色苍白的男人带进房间。 目光在来人身上打量片刻,范信笑着说道。 “阁下就是凉州大将军祝云山吧?” “你是?” “祝将军,这位是兵部尚书兼领幽州大都督,被太后册封为上柱国龙虎大将军的范信,范侯爷。 ( 张欢站在一旁介绍道。 “什么!您就是名震朝野的上柱国龙虎大将军?” 祝云山一惊,急忙单膝跪地恭敬道。 “末将凉州大将军拜见范尚书,老天开眼您总算来了!” 范信微微一笑将祝云山从地上扶起来。 “祝将军有话起来说,本官只是挂着兵部尚书衔并非你的直属上司,当不起这般大礼。 双方落座后,祝云山神色愤慨的把凉州情况说了一遍。 当范信听说距离吐蕃大军兵临城下只剩三天时心里猛地一沉。 “范尚书,吐蕃大军一旦和唐文宇汇合凉州必然陷落。” “咱们得趁早把太后救出去啊。”祝云山心急如焚道。 范信坐在椅子上朝几个卫士招招手。 “你们过来本官有事要你们去做…” … 刺史府.书房。 “府尊,论钦陵的副将来信说十万吐蕃大军正向凉州集结,最快三天即可到达。” “让您务必稳住武则天,等大军兵临城下再动手。”蒙面部下兴奋道。 不料唐文宇摆摆手。 “非也,与其把这个天大功劳让给论钦陵,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活捉武则天。” “将来去了吐藩也好混个高官厚禄。” “你去告诉下面的人,今晚丑时一到立即攻进行辕活捉武则天!” “标下这就去安排人手!”蒙面部下一抱拳离开书房。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上,相比往日的祥和,今天的行辕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太后,根据臣的观察,凉州军换防的时间是丑时一刻。” “咱们可以趁着对方松懈时杀出城去。”狄仁杰站在床榻前说道。 武则天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就依怀英所言,立即离开凉州,如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臣等遵旨!” 众官躬身一礼刚要出去安排,行辕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杀喊声。 随后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跌跌撞撞闯进来。 “不好了太后,唐文宇那个逆贼带兵把行辕包围了 听到这番话众臣脸色微微一变,紧张的看着武则天。 他们没想到唐文宇胆子这么大竟敢带兵围攻行辕。 一想到凉州驻军有数万人马,众人的心沉甸甸的。 “太后,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的威卫大军驻扎在城外光靠行辕守卫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啊。” “太后…” “闭嘴!” 武则天瞪了众臣一眼,脸色铁青一片,恨不能将唐文宇碎尸万段。 “太后,现在凉州军还没有完全合围咱们赶紧离开!” 狄仁杰身为宰相,紧要关头当即拔出佩剑对几个将领道。 “你们带着千牛卫在前面开路,争取给太后杀出一条血路来!” “末将领命!” 几个粗糙大将大喝一声,带着部下冲了出去。 沿途所过之处厮杀震天惨叫连连。 狄仁杰命令卫士保护好武则天,紧紧的跟在千牛卫后面。 终于在千牛卫拼死保护下,狄仁杰一行人来到行辕对面的山坡上。 望着火光冲天的行辕,武则天心都滴血了。 数百名威卫将士,就因为唐文宇这个逆贼永远的躺在了这里。 狄仁杰手持配剑走到近前喘着粗气道。 “太后,叛军有数万之众,咱们抓紧跟城外威卫大军汇合吧。” 这时一道嘲讽声从山岩后面传出。 “狄仁杰你们恐怕走不了了。” 第187章 前来救驾! 第187章前来救驾! “唐文宇!” 听到动静,众人转过身盯着带兵围上来的唐文宇一脸愤慨之色。 要不是这个狗贼投靠吐蕃人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唐文宇你身为凉州刺史竟敢卖主求荣不怕遭到世人唾弃么!” 狄仁杰脸色铁青道。 “哈哈哈!狄仁杰,枉你执掌凤阁鸾台许久,没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吗?” “吐藩王说了,只要本官活捉武则天和你这个老家伙保证封我为吐蕃大相。” “这可比一个小小刺史高贵多了。” 说到这唐文宇目光转向武则天。 “您说是吧,太后?” 面对唐文宇的洋洋得意,武则天凤目阴冷道。 “伱不怕全家诛连吗?” “全家诛连?”唐文宇冷笑连连道:“这里可不是洛阳,周围都是本刺史的人,你拿什么诛连本官?” “萧剑大将军,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男人。 他们做梦都没料到堂堂的金吾卫大将军居然背叛了朝廷。 武则天压下心中震惊,对着萧剑冷冷道。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吐藩王答应商谈一事也是你故意编造的假消息吧?” 萧剑笑了笑神色充满了得意。 “您说得没错,真正的萧剑离开皇宫时就已经死了,吐藩王答应合作的事全是我编造的。” “怎么样被人设计的滋味不好受吧?” “本宫小看你们了啊…”武则天叹息一声,回头看向身边仅存的十几个大臣。 “诸位爱卿可愿意投降?” 狄仁杰第一个站出来大义凌然的甩了下袖袍。 “我狄仁杰身为大唐宰相,岂会向一个软骨头投降。” “太后,臣愿意追随您一起殉国!” 众臣神情肃穆的拱拱手:“臣等愿意殉国!”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都是深受儒家文化熏陶多年的重臣,让他们向吐蕃人投降丢不起这个人。 见状唐文宇怒极而笑。 “好好好,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忠臣,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成全你们! “来人,给本官上!” 一声令下数千名叛军手持兵器冲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怒气冲天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 “我看谁敢!” 话音落地,一道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人拎着金龙宝剑大步奔来。 在他身后数万名大军气势凶悍的杀来。 “范爱卿!” “上将军!” “大都督!” 众人瞪大双眼下意识惊呼出声,眉宇间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关键时刻前来救驾的竟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范信! 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震惊! 狂喜! 以及深深的感动! 狄仁杰与众臣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有战功赫赫的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在,他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上官婉儿素齿轻咬红唇,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奔来得身影,心中满是欢喜。 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男人,终于再次出现了。 依旧是那么霸气,那么迷人! 众目睽睽之中,范信手持金龙宝剑来到武则天面前,铿锵的声音久久徘徊在战场上空。 ( “臣范信,救驾来迟还请太后恕罪!” “范爱卿!” 武则天一把扶住范信的肩膀,神情激动的叫了一声。 此时此刻她有太多的感慨想对范信说,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刚才她真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连短剑都拔出来了。 可万万没想到范信这家伙竟在最后一刻带兵赶到!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太后,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臣要先清理叛徒!” 范信拍了拍武则天的后背转身向唐文宇走去。 望着挺拔的背影,狄仁杰对武则天感慨道。 “太后,臣现在终于知道您为什么对范信无条件委以重任了…” 闻言,武则天瞥了他一眼淡然一笑,目光继续看向前行的背影。 她这个人除了政治手腕厉害,最准的就是看人。 偌大的朝廷能保她退位后安享晚年的只有范信一个人 终于。 在三军将士的注视中,范信来到唐文宇面前。 “下官唐文宇拜见范…”唐文宇的膝盖弯到一半陡然想起自己才是占优势的一方。 于是又重新直起腰板冷笑连连道。 “小子,我身后可有近万大军,识相的痛快投降!”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大地忽然震动声势之浩大令所有人都是勃然变色。 下一刻,沙坡四周冒出无数道身影,声音隆隆道。 “末将方亮率三万京营大军前来救驾!” 末将唐牛率三万京营大军前来救驾!” “末将刘图率三万大军前来救驾!…… 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在沙场响起,密密麻麻的唐军顿时发出惊天般的啸声。 吓得凉州叛军无不是惊恐的向一起挤缩。 眼见军心动摇,唐文宇气急败坏的拔出剑,大声道。 “都别慌!只待吐蕃大军一到,最后胜利依然属于我们!” 这时一道穿着盔甲的将军从人群里站出来。 “唐文宇,你自己骨头软还要拉上兄弟们么?” “祝大将军!” 看到祝云山出现,凉州军皆是惊呼出声。 “别叫我祝大将军!”祝云山暴喝一声对着部下冷冷道。 “你们向异族卑躬屈膝,本大将军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祝云山的话像耳光一样抽在凉州军脸上,令所有军士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大将军说得没错,他们这些投靠吐蕃的军士确实不配称为兄弟。 见时机差不多了,祝云山脸色缓和了几分。 “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本将军劝你们一句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趁早扔下兵器投降。” “否则大军围上来,你们谁都活不了。” 听到这番话众军面面相觑,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蹲在地上。 受到他们的影响,更多的军士选择了投降。 见部下弃自己而去唐文宇连忙抄起鞭子向军士抽去,被祝云山一把抓住杀气腾腾道。 “死到临头你还敢祸害军士,来人,给本将军拿下!” “遵令!” 几个千牛卫一脚踹在唐文宇的腿弯上,将刀架在其脖子上。 “你们这帮蠢货,论钦陵将军是不会绕过你们…” 噌! 金光闪过,人头冲天而起 范信将宝剑插入剑鞘对着众军命令道。 “祝云山” “末将在!”祝云山一抱拳。 “本官命你立即清理残军败将!” “遵命!” 处置完凉州叛军,范信看向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萧剑。 “如果本官所料不错,你身后的金吾卫都跟着叛变了吧?” “金吾卫大将军萧剑!” 第188章 沦为牺牲品的上官婉儿。 “范信,这厮不是金吾卫大将军真正的萧剑已经死了。”狄仁杰站在一旁提醒道。 “狄阁老此言差矣,真正的萧剑根本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冒牌货。” 此话一出,狄仁杰倍感吃惊:“你说什么萧剑没有死?” “不错。”范信淡淡道:“死在洛阳河道的只是一具普通人的尸体。” “萧剑从始至终都活的好好的,并一路跟随你们来到了凉州。” 说到这,范信看向萧剑:“你说是吧,萧大将军?” 萧剑沉默少许,盯着范信面无表情道。 “你是如何发现破绽的?” “其实一开始本官也以为你在出宫时被人杀了。” “毕竟普天之下有四根趾头的人屈指可数。” “但后来太平公主的一番话却让本官隐隐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四根趾头的人并不难找,只要砍掉一根就可以了。” “其次能当上金吾卫大将军的人皆非等闲之辈,在护卫众多的情况下不可能被人随意干掉。” “最后一点也是最致命的一点,那就是你这个金吾卫大将军太像了,礼仪举止完全没有一点错误。” “试问假冒的杀手可能做到这一点吗?” 听到这番合情合理的话,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确实,杀人容易冒充难,一个杀手在高明也不可能完全掌握大将军该有的行为举止。 尤其还是在太后和狄阁老的眼皮子底下。 萧剑一怔,继而仰天大笑起来。 “好你一个范信,没想到观察的这么仔细。” “不错,萧某就是如假包换的萧大将军!” “但你恐怕不知道本大将军还有个称号,三步倒将军!” “凡是距离我三步以内的人一律难逃毙命的下场。” “范信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大将军!” 萧剑眼中凶光一闪,下一刻拔出刀砍向范信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令众人脸色大变。 纷纷大叫小心。 看着近在眼前的范信,萧剑嘴角闪过一抹怨毒。 “小子,记住,杀死你的人乃是天刀门的大弟子萧十一……” 噗嗤! 六子拎着萧剑的尸体来到范信面前说道。 “少爷,凉州城内的叛军已肃清可以进城了。” 范信嘴角抽搐了一下,命人打扫战场自己护送武则天回到行辕。 一行人回到行辕后武则天坐在御座上对着范信杀气腾腾道。 “范爱卿你来的正好,论钦陵的十万大军即日便会达到凉州。” “本宫临时任命你为陇右道行军总管率领麾下大军务必要将这些人歼灭在此。” “让他们尝一尝背信弃义的下场!” 武则天执掌大唐国政十几年从未像今天这样出丑过,因此一回到行辕她便打算给吐蕃人一个教训。 众臣比武则天更加有信心,纷纷要求范信重创吐蕃大军。 以雪今日之耻。 然而范信接下来建议,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 “太后,三万凉州军经过兵变一事已经无法信任。” “剩下的九万大军全部来自京师根本没有和异族交战的经验。” “想要靠这些京军打败十万训练有素的吐藩精锐实在勉强。” “范信,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是论钦陵的对手?”狄仁杰皱着眉头问道。 范信苦笑道。 “不满狄阁老,跟随末将前来的京军大部分都是新兵,远不及边军那样凶悍。” “真要对决用不上三天就会溃败。” “所以你们只有一天时间带着凉州百姓逃离这里……” 静! 大殿内安静的可怕。 先前还磨拳擦掌斗志昂扬的君臣全都沉默了。 范信战功赫赫位列三品上将军,连他都不看好众人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 良久,武则天叹息一声。 “怀英,就按范信说得办吧,你负责带领大军转运凉州百姓。 “争取在论钦陵攻城之前转移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臣这就去办!” 目送狄仁杰离开,武则天对着众臣道。 “我们虽然不敌对方但也需要派人坚守城池掩护百姓撤离。” “你们谁愿意留下来坚守城池,掩护百姓转移? “这…” 众臣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脑袋。 他们不傻,在十万吐藩大军面前凉州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根本坚守不到援军的到来。 留下来坚守城池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武则天见众臣不愿意坚守城池,眉头微微一皱。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启奏太后臣以为值此危难之际应让上官婉儿留下来守城。”凤阁侍郎黄维均说道。 “臣等附议。”随行大臣齐齐躬身附和道。 他们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主要原因就一个。 范信和狄仁杰是近臣,太后不可能让二人留下送死。 而他们则都是掌印的部院大臣自然不愿意白白送死。 那么只有上官婉儿最适合留下来守城。 上官婉儿小脸一片铁青之色,她没想到这些老匹夫竟然如此无耻。 为了自己逃命让她一个人去凉州守城。 武则天也是面露不悦,堂堂部院大臣如此推诿太不像话了。 就在她准备开口呵斥时,礼部侍郎站出来拱手道。 “太后,守城最重士气中书舍人若是代表您留下来对于将士来说无异于巨大鼓舞。 “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还望您考虑一番! 上官婉儿看见太后沉思,当即跪倒在地,美眸微红道。 “太后,微臣久在后宫留下来没有半点用处啊。” 这话一出,几个老臣立即跳出来冷笑道。 “上官婉儿,枉你久在皇宫,难道不知身为臣子有守土的责任吗?” “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武则天摆摆手,示意众臣闭嘴。 “婉儿,几位卿家说得没错,你留下来对恢复三军士气非常重要。” “还是留下来跟随祝将军一起坚守城池吧。” 说罢一甩袖袍离去,留下一脸绝望的上官婉儿独自坐在地上。 与江山社稷相比,一个女官的生死根本微不足道。 众臣看了她一眼神色轻松的离开了行辕。 “上官姑娘擦擦眼泪吧。” 范信递给她一块手帕摇摇头跟着离开了。 第189章 泱泱大国岂能没有大丈夫! 第189章泱泱大国岂能没有大丈夫! 想要在两天内把百姓转移走是个不小的难题,光城内就有九千多百姓。 凉州大街上到处都是推着小轮车逃难的百姓。 大家听说吐蕃人要来后,吓得连夜收拾家当往城门跑 好在有官军负责维持秩序,才没有发生混乱。 这样的撤离行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 目送最后一批凉州百姓离开,狄仁杰神情肃穆的走到御撵前。 “太后,百姓已经撤向兰州,咱们也该启程了。” “不然论钦陵一到必陷入危险之中。” 闻言,武则天抬起头扫了一眼苍凉的古城暗叹一声。 战火一起想要再回到这里恐怕就难了。 最后看了一眼凉州,武则天霍然钻入御撵之中。 威严的声音随之传出。 “起驾回程!” 霎那间近万大军缓缓启动,宛如一条黑色长龙向着兰州方向蜿蜒而去。 望着远去的队伍背影,上官婉儿俏脸闪过一抹黯然。 凉州城内只有不到几万人马想要凭借这点人守住城池无疑是在做梦。 朝廷这是打算放弃她和凉州了呀。 “太后,您的心太狠了。”上官婉儿不甘心的喃喃道。 这时,一道身穿黄金甲的年轻身影出现在她身旁,与其一起眺望远处的苍凉大漠。 “原来号称巾帼宰相的上官小姐也会害怕真是令人好奇。” 此话一出,上官婉儿娇躯一颤,猛地侧过头来,美眸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范信?你怎么又回来了?” 此时的上官婉儿芳心中充斥着一股狂喜。 她没想到在所有人都巴不得离开凉州的时候。 这个名震洛阳,战功赫赫的男子竟然又回来了。 这份盖世豪情,纵观历史长河唯有霍去病卫青之流方能比肩! 在上官婉儿激动的眼神中,范信背着手眺望远处苍凉沙漠。 大风吹过他的发丝,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 “泱泱大国,六千万人。” “若只让你一个女人留下,岂不是让论钦陵笑话我大唐男儿无种?” 上官婉儿看着范信的脸庞,美眸中有着短暂的失神。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七品县令。 为了给一个青楼女子讨回公道不惜以命相抵血谏朝堂。 谁能想到仅仅两年的时间,便成长到了连她都需要敬仰的地步。 说实话这个成长速度上官婉儿从未见过。 当然最令她欣赏的是范信和那些暮气沉沉的官场老油子不一样。 不管是七品县令还是三品上柱国龙虎大将军,这家伙始终把情义摆在第一位。 甚至为了某个人某件事宁肯连性命都不要了也要坚持去做。 这种情义在官场上或许是异类,但何尝不是一种人格魅力? 以前上官婉儿还不理解武则天为什么毫无保留的信任范信。 太平公主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现在想想不正是因为范信身上有着常人难有的情义吗?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暗自责备自己下手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让太平公主抢先一步把人占有了。 “上官小姐,你这么看着本官做甚?” ( 感受到上官婉儿火热的眼神,范信内心有些不安。 他总感觉这个女人对自己怀有不良企图。 回过神来上官婉儿风情万种的瞟了范信一眼。 “范信,伱觉着论美貌和身材本小姐和公主殿下哪个更强一些。” 她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女人,心中打定主意回到洛阳前必须把范信拿下。 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第二个女人。 “这个……” 范信正不知如何回答时,陡然看见祝云山和几个部下大将走来当即松了口气。 “上官小姐,大战在即我们还是回去商议战事吧。”说罢一甩袖袍走下城墙。 望着他的背影,上官婉儿懊恼的跺了下脚。 该死的范信,真是不懂女人的心思! 刺史府,大厅。 此时的这里灯火通明,将士林立,所有人都脸色凝重的看着首位的男子。 “范总管,半刻钟前斥候来报论钦陵大军已经行至砂岩一带,最快明天傍晚便会到达凉州。” “我们目前兵力只有不到八万人是否向西线大军进行求援?” 令人意外的是范信摇摇头,起身走到地图前说道。 “西线的战事非常胶着不宜出兵来援,以兵部的名义给王孝杰去一封密信。” “告诉他想要收回大非川就立即出兵攻打乌海断了吐藩人的退路。” 此话一出众将大吃一惊。 “大总管,您确定不是求援而是让他们主动攻击吐蕃重镇? 他们想不明白范信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攻击吐藩人的腹地。 要知道论钦陵的十万大军马上就要到凉州城下了啊。 范信知道众将在想什么,沉声道。 “诸位,本官来凉州之前曾派人前往吐蕃调查过,其常备兵力只有五十万人。” “大部分部署在吐谷浑和乌海等地。” “论钦陵这次为了出其不意率军远征其后方必然出现漏洞。” “这个时候如果西线大军偷袭吐蕃辎重要地乌海,那么必撼动整个吐蕃王朝。” 听到这番分析,众将对视一眼祝云山开口道。 “如果能重创乌海确实能打开僵持的局面,可凉州这边如何挡住论钦陵的十万主力?” 相比西线战局他更担心凉州作为诱饵的命运。 “诸位不必担心。”范信淡淡道。:“本总管已经想到了对付吐蕃人的办法,你们凑过来。” 半个时辰后众将深吸一口气,对着范信抱拳道。 “末将这就出去调动兵马!”说完三三两两离开大厅。 待房间里只剩下寥寥几人时,六子带着部下走进来。 “少爷,按照您的要求主要地点全部安上了烈性炸药。 “只要点燃用不了多久半座城池就会被炸成废墟。” 范信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两封信和一个盒子。 “你带张欢李朗把信和盒子送到太后手中,然后陪王伴驾即可。” “这…” 六子犹豫道:“少爷这不妥吧,您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 “万一出事,小的没法向太后和公主交待啊。” 范信没好气的哼一声。 “本官身边有数万将士需要什么保护,赶紧去,再啰嗦回去扣你工钱! 见少爷生气,六子无奈的接过盒子和密信。 “那小人先去送东西,会尽快回来。” 送走六子上官婉儿好奇道。 “你给太后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闻言,范信抬起头仰望天边的鱼肚白,眉宇间带着一丝怅然。 “遗书!” 第190章 御驾亲征! 第190章御驾亲征! “遗书?” “是啊,这是本官踏入官场以来面临的最凶险一场恶战。” “谁也不知道最后是否能活下来,趁着还有口气先把后事交待一下。”范信笑着说道。 上官婉儿幽叹一声从后面揽住范信的腰将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你一个堂堂正三品大员,这么做值得吗?” 范信手掌抚摸着黑风马叹息道。 “国土沦陷历来是民族之痛,本官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异族入侵了!” “趁着吐蕃人还没到,你带着黑风马抓紧走吧。 “再晚就走不了了!” 上官婉儿看了一眼眨着大眼的黑风马,突然勾住范信的脖子亲了上去。 火热的喘息声中,身上的女官长袍缓缓滑落在地上,露出光滑如玉的酮体。 很快,议事大厅内便响起了勾人心魄的申吟声…… …… 凉州官道。 看着纱帘外热浪滚滚的沙烟,武则天轻轻咳嗽了两声。 “太后您没事吧?”狄仁杰骑着马走上前担忧道。 武则天摆摆手:“不要紧老毛病犯了而已。” 说到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范信在干什么,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上将军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想来正在马车里休息,要不臣派人去叫他?” 听说范信在马车里休息,武则天刚想说不用了,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便跟头把式的跑来。 “启奏太后,大事不好了,上将军他……” “他不见了!” “你说范爱卿不见了?” 武则天脸色一变,盯着千牛卫冷冷道:“究竟怎么回事?” 范信是和她一起离开的,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 “回太后,末将刚才去给上将军送吃食,结果发现他的车厢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经过询问得知上将军还没出地界就回凉州去了!” “太后!” 众臣急忙冲上前扶住武则天,神色焦急的大叫了一声。 武则天挣开众臣声音颤抖道:“快,立即派人返回凉州将范信带回来!” “本宫不许他留在那里!” 狄仁杰苦笑一声走到近前拱手道。 “太后,上将军舍身卫国此乃天下苍生之福。” “老臣认为这个时候回去非但不能救出上将军,反而会白白浪费其一番苦心。” “不如坐镇兰州视情况谋而后动!” 狄仁杰身为凤阁鸾台平章事,虽然佩服范信的行为,但理智告诉他范信坚守凉州是最好的选择。 论打仗经验和威望没有一个人超过范信。 有他坐镇前线各部将领必然心悦诚服,有利于三军将士拧成一股绳迎战敌人。 所以他不会允许朝廷派人把范信带回来。 武则天虽然心系范信的安危,但她毕竟是大唐之主顿时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 最终只得摆摆手示意千牛卫退下。 这时一队骑兵踏着滚滚沙尘而来,被负责警戒的千牛卫拦在不远处。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 “末将范六,有要事面见太后!”骑在马上的男子大声道。 “快让他进来!” 武则天精神一振从御撵上站起来。 片刻后,六子来到御撵前躬身抱拳道。 “启奏太后,少爷命令小人给您送来两样东西。” “给本宫打开看看。” “是!” 随着盒子打开两块金黄色的令牌和几叠锦帛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将信交给狄仁杰。 “念!” 狄仁杰躬身一礼打开信封,神色复杂的念道。 “太后,国土沦丧历来是国家之殇,即便拥有千般理由依旧不能幸免骂名。” “臣身为一个汉人不愿意再看见百姓遭到异族屠戮的场景,故留下来与凉州共存亡!” “盒子里的锦帛是臣仅有的积蓄,希望您回到洛阳后将它交给太平公主和臣的双亲。” “如此死而无憾已! “范信,诀别!” 静! 诺大的沙漠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眼眶红润一言不发。 他们没想到范信会主动留下来坚守凉州。 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悲壮的方式! 渐渐的大风中隐隐有着哭声响起。 这时三道身影跪在武则天面前,声音肃穆道。 “太后,末将三人身受上将军器重。如今他深陷绝地吾等不能见死不救。” 话落。将飞熊服放在沙地上骑马奔离而去。 望着三名决绝的背影,三军将士集体沉默,继而如同沙浪一般倒下。 “末将愿与上将军一起死战!”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堂堂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尚且如此,他们又何惧一死! 面对近万大军的请愿,武则天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诸位爱卿,范信一介年轻人尚敢直面强敌。” “伱们可愿意随本宫前去凉州一战?” 狄仁杰哈哈一笑拔出配剑意气风发道。 “有何不敢,当年老臣在战场上也没少杀过人!” “不错,我们虽然老了但是力气还有,杀几个吐蕃人还是没问题的!” 十几个重臣纷纷拔出腰间佩剑,跟着说道 “好,”武则天大喝一声,缓缓拔出金凤宝剑。 “传本宫旨意,三军调转方向,本宫要御驾亲征!” “喝!” 近万人齐声暴喝,宛如一支愤怒的黑龙向着凉州咆哮而去。 …… 凉州,城内。 范信从地洞里爬出来摸了摸怀里的金砖满面笑容的赞许道。 “兄弟们干的不错,这批金砖至少有几百斤,不枉咱们留下来冒险了。” 实际上前几天他手下的摸金校尉就发现刺史府地下有大墓了。 只是碍于太后和狄仁杰在场他没敢动。 现在好了墓里面的金砖和白银全都归自己了。 就在他准备命人把金砖和银砖收起来时上官婉儿走过来直接扑进他怀里美眸微红道。 “都是你这家伙非要留下来守城。” “这回好了,吐蕃人马上就到,咱们想跑都跑不掉了。” 范信朝几个卫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悄悄把金砖和银砖藏好。 心不在焉道的笑道。 “本官身为大唐将军,岂能坐视吐蕃人攻占我国领土。” “那什么,你先回去,我把洞再掏一掏看看落下什么东西没有。” 第191章 唐土之间的巅峰对决! 第191章唐土之间的巅峰对决! 不得不说摸金校尉挖洞的速度确实快,仅仅一天功夫就挖出一条逃生的通道。 确定埋藏炸药没有问题后,范信带着几十名亲卫登上塔楼坐等吐蕃人的到来。 “启禀上将军,凉州城外二十里发现一支规模浩大的吐蕃军队!”亲卫跳下马抱拳道。 “带着兄弟们离开吧,本官要亲自会一会这位吐蕃第一名将。” 范信一敛衣袍席地而坐,双手抚在琴案上。 伴随着急促的弦音响起,一曲十面埋伏回荡在空荡荡的城池内。 与此同时,黄沙大漠。 一支战旗招展,队列整齐的吐蕃大军向凉州方向席卷而去,沿途所过之地扬起漫天沙烟。 其中一名眼神锐利,面相凶狠的男人骑在马上,抬起头向前方眺望而去。 如果有大唐名将在此定然可以认出此人正是声名赫赫的吐蕃第一名将论钦陵。 一个在大非川战场打败薛仁贵的传奇男子。 “大相,根据斥候来报前方十五里就是凉州城了。” 副将禄东赞,赤存说道。 论钦陵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汉人有句古话擒贼先擒王,目前唐军牢牢盯在安西四镇,想要打破那里的僵局并不容易。” “所以这一次我们冒险来到凉州务必要一举攻破城池困住武则天。” “从而逼迫安西四镇的唐军前来救援。” “只有这样我们吐蕃才能在安西开创新的局面。 闻言禄东赞.赤存哈哈一笑。 “可笑武则天竟想和吐蕃王联手对付您真是愚蠢的可怕。” 听到这番话,一名面色黝黑的老者摇摇头。 “大相,我们这次虽然截获了大唐送给吐蕃王的密信。” “但万事还需要谨慎才是,属下前几日听说您因不满努木嘞盗欺辱家将,公然将他处死。” “此事已经引起了赤德松赞的极大不满。” “私下里对吐谷浑首领说,论钦陵连我的随从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论钦陵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达木先生多虑了,努木嘞杀死士兵影响太过恶劣,本大相只是替赤德松赞除害而已,他不会产生不满的。” 一旁的副将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大相替吐蕃立下赫赫战功,深受百姓爱戴。” “赤德松赞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因为区区一点小事怪罪大相呢。” 眼见两人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老者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他在大唐生活多年深知一句汉人古语。 功高震主,主必心疑。 这时,数名斥候策马而来,猛地的一拽缰绳。 “启禀大相,前方发现凉州城池!” “再探!” “是!” 斥候走后,论钦陵扬起马鞭对着众将冷冷道。 “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驾!” 刹那间十万吐蕃大军化为一道沙漠洪流向凉州奔去。 声势之浩大令人胆战心惊。 很快,前方出现一座古朴的巍峨城池。 望着城门大开的凉州城,吐蕃大军渐渐停下来。 ( “这是怎么回事?偌大的城池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骑着马在城门前转了两圈,论钦陵眼中惊疑不定。 来之前他想过唐文宇会失败,甚至做好了唐军顽强抵抗的准备。 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凉州城居然连城防都没有设立。 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唐人一定在里面埋伏了重兵。 “哼!真以为本大相不懂孙子兵法么?” “想要引我进入圈套没那么容易。” 论钦陵一挥马鞭命令道。 “传令下去三军向后撤退十里,没有本相准许不得进入凉州!” “遵命!” 将大军撤离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论钦陵让几个斥候先进城摸摸情况。 随着太阳西落,就在他以为斥候被里面的唐军干掉时,几个属下一路狂奔出来。 “启禀大相,城内没有伏兵只有一个年轻人。” “什么!” 众将哗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边关重镇居然只有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论钦陵脸色阴沉下来,杀气腾腾道。 “你们几个竟敢谎报军情,来人,全都杀了!” “再派几个进去查探!” 老者皱眉道:“大相,这些斥候都是您的亲兵应该不会说谎。” “没准是唐军自己撤退了。” 论钦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本相和大唐打交道数十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唐军从来没有弃城逃走的习惯。” “他们一定在里面设了伏兵等着我们上钩。” 不料话音刚落,第二批前去打探情况的斥候也回来了。 “启禀大相,里面确实只有一个年轻男子!” “奇怪,这是什么战法?”论钦陵眉头深皱 战场多年他从未见过这种不按常理出招的兵法。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论钦陵问道。 “回大相,是一个年轻人据城内告示介绍好像是什么陇右道行军总管,龙虎上将军。” 此话一出论钦陵还没觉着有什么,老者却面露狂喜之色。 “恭喜大相,贺喜大相,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啊。” “哦?莫非达木先生认识这个年轻人?”论钦陵好奇道。 “不错!”老者点点头兴奋道:“老夫在中原时听过他的名头。” “此人名叫范信是武则天最信任的大臣,重要性远远超过一般皇族宗亲。” “咱们要是把他抓住,不但可以重创大唐,还可以逼武则天签订城下之盟!” 见老者如此推崇范信,论钦陵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也罢,既然范信摆开了架势,那本相就进城见见他。” “看看他是否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率领先锋大军冲入城门。 随着进入城内,荒凉的大街上隐隐有着急促的琴音响起。 让人有种莫名的紧张。 当论钦陵带着三万先锋大军来到塔楼时,就见一名身穿黄金甲的年轻男子盘膝坐在上面。 神情贯注的抚弄着面前的琴弦。 曲毕。 范信双手压住琴弦,抬起头看向塔下吐蕃众军,最后落在论钦陵身上。 “论钦陵,范某这首十面埋伏弹的如何? 望着塔楼上的年轻人,论钦陵嘴角划过一抹嘲讽。 “我以为布下这般诱敌深入的会是何人,原来是个毛头小子。” “让你那些埋伏在城外的人都进来吧,想要伏击本相的十万大军,你们还不够资格。” 第192章 冲天一怒! 第192章冲天一怒! 论钦陵一生征战无数,自然知道范信是在以自己为诱饵引他上钩。 然后利用埋伏在四周的唐军对其围而歼之。 但论钦陵不在乎,今天别说是范信一个毛头小子,就是薛仁贵黑齿常之来了也休想击溃他的十万土蕃大军。 眼见论钦陵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范信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正常情况下凉州唐军确实无法伏击十万吐蕃精锐。 但这次不一样城内埋了大量烈性炸药只要引爆足以重创冲进来的吐蕃大军。 到时候埋伏在周围的七万唐军趁吐蕃军队大乱之际一拥而上绝对可以打败这支号称吐蕃精锐的主力。 一念至此范信缓缓从琴案后面站起来。 “尔等吐蕃不过弹丸之地,我泱泱大国想要消灭你们何须埋设伏兵。” 此话一出,吐蕃众将脸色大变,他们都是从吐蕃军队中选拔出来的精锐。 如今却被一个黄口小儿小瞧心中早已是怒火中烧。 “大相,末将请求上前杀了这个狂妄小儿!” 示意部下稍安勿躁,论钦陵皱起眉头盯着范信。 不知为什么看到对方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小子,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相面前大言不惭的人,难道不怕死吗? “当然怕死!” 范信目光扫过众人冷冷道。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本官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告诉你们。” “我大唐国土辽阔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想要入侵伱们就得付出代价!” 话落,范信看向远方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下一刻。 范信点燃火把在吐蕃人诧异的眼神中点燃了炸药引线…… 然后纵身一跃跳入塔道。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黑烟冲天而起。 紧接着大地崩裂墙屋坍塌,三万吐蕃先锋军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便被倒塌的高塔砸在下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论钦陵回过神来时残存的吐蕃军正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散。 一时间浓烟滚滚中到处都是火药的爆炸声以及吐蕃人的惨叫声。 “大相小心!” 见论钦陵呆在原地,几个副将一个虎扑将他压在身下替其挡下了砸来的石墙。 噗通! 一股浓浓的烟尘向四周扩散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 论钦陵满脸鲜血的从废墟中爬出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望着空中的黑烟。 太可怕了! 沙场数十年他从未见过这种威力惊人的利器。 只需要嘭的一声炸开就会带走六七个吐蕃精锐的性命。 “大相您没事吧。”几个满脸鲜血的副将担忧道。。 “没事,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其他士兵怎么样了?” “三万先锋军大部分都死在这里了,只剩下六百多。”副将苦涩道。 论钦陵仰天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眼睛。 三万名吐蕃精锐啊,就因为自己大意轻敌死在了凉州城里。 他该如何向将士的家人交代?如何向吐蕃百姓交待? 就在众人沉湎于伤亡惨重时凉州城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随即一名浑身是血的大将来到近前神色慌张道。 ( “大相不好了,大批唐军正向我军集结!” “多少兵马?” “不少于七八万!” 听到这番话几个副将脸色焦急的催促道。 “大相,咱们快点撤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是啊,士气已泄再战只会白白送死!” 论钦陵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一咬牙跳上战马向远处而去。 他以禄东赞家族的荣誉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驾!” “驾!” 数道狼骑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凉州城疾驰而去。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随即一朵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 “少爷!” 六子虎目血红的大叫一声,翻身栽倒下马。 与此同时正在向凉州前进的数万大军全部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被爆炸吞没的城池,安静的可怕。 “太后,我们来晚一步,上将军他……” 狄仁杰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范信数次出生入死,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在凉州。” “他一定还活着!” 武则天双手颤抖的扶住车辕,向远处的城池看去。 她不相信范信就这么死了。 众臣面面相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大的爆炸连房屋都倒塌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当一行人来到凉州城内时,顿时被眼前惨烈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废物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以及殷红的血泊。 “启奏太后,按照上将军的布置此战我军毙敌三万七千余名吐蕃主力,俘虏四千人。” “打破了吐蕃第一名将论钦陵不可战胜的神话!”祝云山跪在血泊里兴奋道。 “大唐,万岁万岁万万岁!”近十二万大军齐齐跪倒在地山呼海啸道。 唐土之间交战数十次从未取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大胜。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战直接让大唐有了彻底收服安西四镇的可能。 同时也打败了吐蕃第一名将不可战胜的神话,其意义对于大唐而言不言而喻。 声音隆隆中,狄仁杰朝武则天躬身一礼笑呵呵道。 “太后,范信没有辜负您的信任,他再一次守住了大唐的国土,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是啊太后,上将军以命相守,必将被载入史册供后人敬仰。” “现在吐蕃主力受到重创,驻扎在西线的王孝杰终于可以收回安西四镇了。” 在众臣的感慨中,武则天神色怅然的走到废墟前摸着冰凉的石头喃喃道。 “凉州一战范信居功甚伟,本宫不信他会死在这里。 看着自言自语的太后,众臣对着狄仁杰担忧道。 “怎么办阁老?将士们已经搜救一遍了连个影都没看着,恐怕凶多吉少啊。” 狄仁杰无奈的摆摆手。 “告诉众将士继续挖,范信是为国捐躯就算死了我们也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洛阳去。” “下官遵命!” 众臣拱手一礼,带着十几万大军投入到挖掘中。 月上中天时,狄仁杰来到武则天的帐篷里。 “太后,这次凉州战役我们俘虏了四千多吐蕃俘虏,您可以问问他们上将军的消息。 见武则天在床榻上坐了一天,狄仁杰小声提议道。 果然听到范信两个字,武则天的眼中恢复一丝神采,声音沙哑道。 “带进来吧” “是。” 狄仁杰冲帐篷外咳嗽一声,两名卫士押着一个俘虏走进来。 目光在此人身上打量一番,武则天漠然道。 “本宫问你是否见过范信?” 第193章 盛世大捷! 第193章盛世大捷! “谁是范信?” “就是留守城内的那个年轻人?”狄仁杰板着脸沉声道。 想起那个纵身跳下木塔的年轻人,吐蕃士兵浑身猛地一颤神色惊恐的捂着头蹲在地上。 “死了,都死了!” “那个恶魔点燃了利器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望着蜷缩在地上疯魔的吐蕃士兵,狄仁杰朝武则天拱拱手。 “太后,老臣审问了几个俘虏,大家都说当时城内只有范信一个人。” “他直到跳塔前还在对吐蕃人说大唐国土虽大,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想要挑衅汉唐那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太后,范信他没有辜负您的信任,死的壮烈啊!”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声音提高了几分。 “凉州一战,我军重创吐蕃三万七千俘虏四千人!” “未来一年之内吐蕃再也没有能力向我们主动发起进攻。 “不光如此,安西四镇必然随着吐蕃主力遭到重创而无力抵挡王孝杰大军的攻击。” “收复安西四镇只是时间问题。” “太后,此等丰功伟业之举纵观历史长河唯有盛世来临时才会出现。” “这是苍天保佑我大唐啊!” 文武大臣纷纷跪倒在地高兴道。 “臣等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帐外,十二万大军像麦浪一般一片片跪倒。 “末将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受众人情绪感染,武则天起身威严道。 “狄仁杰拟旨,立即将凉州大捷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达大唐各道州府县!” “本宫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大唐不光有盛世明君,还有范信这等立下丰功伟业的忠烈臣子! “臣等遵旨!” 圣旨一下,数百名背插令旗的红翎信使骑着快马奔出大营,向大唐各州疾驰而去。 待众臣离开,武则天从盒子里拿出几叠锦帛,怔怔的看着信上的遗言。 这些锦帛还是当初自己赏给范信的没想到他都存了起来。 良久。 武则天轻叹一声。 “怀英,范信立下如此丰功伟业该如何封赏?” “这…” 狄仁杰犹豫了,按照朝廷惯例像范信这样的功劳最少官升两级,可他现在已经死了,只能封个谥号。 见狄仁杰犯愁,武则天仰望夜空感慨道。 “这小子自从踏入官场以来一直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也真是辛苦他了。” “罢了,范信的封赏等本宫回到洛阳登基称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郑重宣布吧。” “先给他的家人和部下一场富贵,也不枉这些人跟其一场。 狄仁杰躬身一礼走到桌案前手持毛笔准备草拟圣旨。 “拟旨,范中华夫妇教化有功,特晋升为常乐侯,其妻周氏加封燕国夫人,其姐范晓兰被本宫收回干孙女特赐为兰阳郡主。” “原千牛卫中郎将六子酌情提拔为千牛卫大将军,张欢李朗挂金吾卫将军衔。” “原大理寺卿江文调任幽州刺史,寺丞周通提拔为大理寺少卿。” ( “原博州折冲府果敢都尉林铁,许奇酌情提拔幽州正副将军。 说到这武则天叹息一声。 “黑风马数次跟随范信出生入死,不可谓不劳苦功高,即刻起册封为正六品镇国神驹,皇宫内任其行走。 狄仁杰眼角抽搐了一下,感觉有些荒唐想要出声提醒一下,想想又放弃了。 这场盛世大捷毕竟是范信立下的,封他的坐骑为六品不算过分。 次日清晨,三军将士继续进行搜索,可惜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范信的尸体。 眼见到了回宫的日子,狄仁杰走到帐篷前拱手道。 “太后,我们离开朝廷中枢太久了,再不回去老臣担心会出现变数。” 武则天看了废墟中的瓦砾一眼,伤感道。 “范信宁可冒着违背圣旨的大罪也要来凉州救驾,这份情意本宫会永远记在心里。 “也罢,既然洛阳的逆贼已经进入陷阱,我们也该回去收网了。 “起驾回宫!” 就在九万京营大军浩浩荡荡开向洛阳时。 一支背插令旗的红翎信使骑着快马先她们一步到了洛阳。 沿途所过之处高声呐喊上将军用兵如神重斩吐藩四万大军! 听到这个消息,喧闹的洛阳大街瞬间安静下来。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疾驰而过的信使。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前段时间还在盛传吐蕃大军包围凉州,太后身陷险境。 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重斩四万吐蕃大军了? 不过听到上将军范信的名字时,洛阳百姓又释然了。 皆是笑着点点头。 有上将军范信在那就错不了,跟以前一样,还是熟悉的捷报味道。 下一刻。 洛阳城内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庆祝这难得的大胜。 内卫府。 “你说什么,范信竟然一个人重创了四万吐蕃大军?” 屏风后面的人影霍然起身,神色震惊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彭海。 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设下的陷阱会被范信给破坏了。 更没想到论钦陵这个声名赫赫的第一名将竟如此不堪一击。 彭海跪在地上神色惶恐的点点头。 “回蛇主,属下听说论钦陵的三万先锋军全都被废墟掩埋了,只活下来几百人。? “然后被埋伏在四周的唐军一拥而上,最后留下四千俘虏狼狈的逃走了。” “嘭!” 一掌拍碎桌子,屏风后的人影声音暴怒道。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什么狗屁吐蕃第一名将!” “十万大军被一个范信打的如此凄惨也配称为吐蕃精锐?” “现在倒好害得本座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毁之一旦!” 彭海用袖子擦擦冷汗声音结巴道。 “蛇主息怒,即便武则天回来也没什么。” “曹卫,姜吉三位大将军已经成为我们的人。” “只要他们敢进来洛阳就是其葬身之地!” 听说曹卫三人选择了效忠自己,屏风后面的人影语气缓和了几分。 “明日早朝把三位大将军叫来,是时候让那些大臣见识一下本座的实力了。 “属下遵命!”彭海一抱拳离开了内卫府。 屏风推开一双白嫩的玉足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消失的背影冷笑连连道。 “武则天,你做梦都没想到本座会控制了十万大军吧?” 第194章 奉天伐逆! 第194章奉天伐逆! 次日清晨。 前往凤阁的路上,一群身穿盔甲的大将军向大厅走去。 “曹兄听说了吗,上将军用兵如神打的吐蕃精锐丢盔弃甲。” “据说三万先锋军最后只剩下几百个缺胳膊少腿的士兵。” “啧啧,那场面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不知这回上将军能否封个王爷。” 曹卫瞥了一眼心生向往的屠雄没好气道。 “上将军前段时间刚升完官,怎么可能这么快。” “换成别人自然不可能,但上将军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太后最信任的大臣,公主殿下的丈夫。” “他升个官有什么好稀奇的。”屠雄不服气道。 见两人争执起来姜吉皱着眉头说道。 “都少说两句吧,上将军在前线立下丰功伟绩,咱们这些部下还能少得了好处?” “倒是你们各自麾下的将士集结的怎么样了?” 谈起正事,两人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沉声道。 “姜兄放心我二人麾下六万大军已经按照张谏之的要求接管洛阳城防,只需要上将军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兵围洛阳!” 姜吉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看向身后的诸位将领。 “诸位你们呢。” 众人一抱拳齐声道。 “请姜大将军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全面掌控皇宫,随时可以封锁六部衙门和各个卫衙。” 闻言,姜吉对着众人一抱拳:“诸位,我等身受上将军重托,这次奉天伐逆能否成功就全靠大家了!” “誓死效忠上将军!”众将齐声抱拳。 “好,我们该去见一见那些白日做梦的大臣了!” 姜吉一摆手带着众将向凤阁走去。 来到大厅时这里坐满了前来商议的大臣,甚至连内卫府的小阁领柳叶青也在场。 在众人的注视中姜吉深吸引一口气躬身抱拳道。 “末将参见张相,袁相以及诸公!” 张谏之看了众将一眼笑眯眯的虚扶了一把。 “诸位大将军客气了,快快请坐。” “谢张相!” 众将领落座后,姜吉咳嗽一声,笑着问道。 “不知张相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这个…” 张谏之看了一眼柳叶青,后者起身小脸冰冷道。 “各位大将军,你们来到凤阁想必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本阁领也就不瞒伱们了。” “众所周知,自高宗皇帝卧病在床以来大唐神器一直掌握在武则天手中。” “这些年她为巩固权利大肆杀戮忠良,重用范信狄仁杰这等奸佞小人。” “弄得朝廷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她正赶回洛阳,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知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众将对视一眼,姜吉脸色肃穆道。 “请张相袁相以及内卫放心,我等在洛阳城内部署了十万大军” “只要武则天踏进洛阳,保准让她插翅难飞!” “不错,有我们这些人控制皇宫,谁也别想阻碍陛下亲政!”曹卫跟着附和道。 张谏之见众将信誓旦旦,转身对柳叶青拱拱手。 ( “请回去告诉那位,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武则天进城,让她静待好消息即可!” “也好,下官这就回去禀报。”柳叶青冲众人一拱手离开了大厅。 目送内卫的人离去,张谏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随即笑眯眯道。 “来来来诸位,今日老夫和袁相敬大家一杯,咱们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大厅里只剩下袁恕己和敬辉时,张谏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们怎么看?” “这些人有问题!”袁恕己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啊。”张谏之叹了口气:“拥戴皇帝亲政这种大事连老夫都要再三斟酌一番,这些人却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们。” “其手法太像范信的手笔了。” 敬晖撂下酒杯脸色阴沉道:“怎么办,洛阳被武则天的人控制了,咱们再继续的话难保不会惨死刀下。”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牺牲掉那些李唐旧臣换取武则天的信任,为将来的政变做准备了。” 张谏之叹了口气,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给武则天写了一封密折让人连夜送出去。 做完这些后三人站在门口望着阴沉的天空久久不发一言…… 半个月后,大唐太后班师回朝的消息终于传进了洛阳城内。 “报,启禀张相,大军已经不足二十里!” “再探!” 挥走斥候,张谏之对着众人大声道。 “诸位,恢复李唐神器就在此时,尔等切记要按计划行事” “下官遵命!” 众官员一拱手集体前往上阳宫和皇帝一起去应天门迎接。 …… 洛阳,西郊十里。 “太后,前面就是洛阳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您登基时动手。”狄仁杰说道。 令人意外的是武则天并没有回答狄仁杰而是拿出一封密信。 “怀英,你怎么看张柬之这封密信?”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回太后信上面所列名字皆是拥护陛下亲政的大臣,想来张谏之应该没有问题。” 他对张柬之颇为欣赏,于公于私都不愿意相信后者会参与李唐复辟一案中。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也不信张谏之和袁恕已会参与政变。” “他们都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内阁大臣没理由会倒向李旦那边。” “罢了,先不要惊动他们,一切等登基称帝再说。” 说话间队伍浩浩荡荡来到应天门前,早已恭候多时的李旦带着文武百官迎上来。 “儿臣李旦特率朝中百官前来迎接母后! 武则天缓缓睁开凤目,在狄仁杰的搀扶下走出御撵。 目光在众臣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了李旦脸上。 神色极为复杂。 “都起来吧。” “谢母后!” 众人起身后,李旦走上前替下狄仁杰。 “母后,看到您平安归来儿臣总算放心了。 瞅了一眼这个儿子武则天淡淡道:“死在凉州不是坏事,不然总贪恋权位会遭人嫉恨。” 此话一出,现场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是面带惊意。 李旦更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脑门淌下来。 他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诛心的话。 见状,武则天轻笑一声。 “本宫只是发发感慨,都起来吧,算算时间也该祭告天地了。” 第195章 武则天,你的死期到了! 第195章武则天,你的死期到了! 李旦从地上爬起来擦擦脑门上的冷汗讪讪道。 “母后,您吓了儿臣一跳。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说了。” 武则天轻笑一声,转身向天坛走去步伐迈动之间,黄旗招展铜号长鸣。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武则天来到铜鼎前手持九柱檀香对着苍天拜了三次,然后插进香灰里焚烧礼部准备好的祭文。 直到纸灰飘满天空,武则天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平静的打量众人。 太后,百官还在等着您训示呢。”狄仁杰上前小声提醒道。 回过神来,武则天暗叹一声神色逐渐变得威严起来。 “此次凉州一战,我军重创号称吐蕃第一精锐的逻歇军三万七千人,俘虏四千人!” “就连他们的大相论钦陵也受了重伤。” “可以说自唐土交战以来我大唐还从未有过今天这般酣畅淋漓的大胜。” “你们知道吗,就在昨天傍晚大将军王孝杰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塘报。” “我大唐军队已经成功摧毁吐蕃人设在乌海的辎重要地,逼得他们不得不从安西四镇一路败退回高山雪原上。” “诸位爱卿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们大唐从此时此刻起彻底扭转了战局,由防守转入进攻!” “我们赢了!” “大唐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三军将士纷纷跪倒在地庆祝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 望着乌泱泱的人群武则天意气风发道。 “而这一切都要拜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所致。 “他就是陇右道行军总管范信!” 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引起全场轰动,所有人都一脸震惊之色。 谁都没想到立下这般丰功伟绩的居然是人人喊打的范信。 更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便能击败号称吐蕃第一名将的论钦陵! 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要知道范信今年才二十多岁啊,翻遍史书也只有霍去病和卫青立过这般彪悍的功勋。 假日时日待此子成熟起来满朝上下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众人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震撼! 钦佩! 以及深深的忌惮! 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武则天话锋一转声音低沉道。 “是啊,就是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年轻人。” “为了保家卫国不惜引爆利器从高塔上跳下来,直到死都没有服过软。” “本宫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位忠贞不渝的臣子。 不料这话刚落,现场顿时爆发出惊天的震呼声,声势之大远远超过了先前。 “太后您说什么?范信跳塔殉国了?”众臣一脸震惊的问道。 见武则天沉湎于伤感中,狄仁杰站出来对众人道。 “范信以自己为饵,诱使论钦陵率领三万先锋主力进入凉州,这才将其全部埋葬在废墟下。” “至于他本人至今还未找到尸骨。” 静!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是一脸难以相信之色。 ( 一直以来范信像巨石一样压在他们心头上,以至于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唯恐惹怒这尊杀神。 结果谁都没料到这尊杀神竟然轻易的死在了凉州。 那岂不是说他们以后又可以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一念至此,刑部尚书朝彭海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整了整官服从队列里站出来拱拱手道。 “太后,若非您执意前往凉州,范信又怎会落得殉国下场。” “依微臣看,您应当着世人的面亲自下一道罪己诏。”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齐齐看向彭海,心中暗自猜测其幕后主使之人。” “大胆彭海,你一个五品小官竟敢对太后出言不逊!” “来人呐,给我把彭海拿下!武三思一甩袖袍暴喝道。 “拿下本官?”彭海不屑的嗤笑一声。 范信一死洛阳城内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复辟李唐神器。 “武三思,换成以前本官还忌惮几伱分,但现在么…” 彭海掸了掸袖口的灰尘漫不经心道。 “来人,给武三思活动活动皮肉。” “是!” 几个伪装成千牛卫的杀手一拥而上将武三思踹倒在地殴打。 看到这一幕,武系大臣各个怒发须张,大声斥责彭海。 可惜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彭海,今天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直接命令属下将斥责他的大臣按在地上暴打。 震慑住场面后,刑部尚书周润走到武则天面前皮笑肉不笑道。 “太后,事实证明您不适合执掌大唐江山,还是把权利还政给李姓子孙吧。” 令人意外的是,听完这番大逆不道之言,武则天并没有暴怒。 只是一脸平淡的看着惊呆的李旦。 “李旦,这些人想让本宫把权利还给你,你以为如何?” 迎上母后那双冰冷的眼神,李旦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寒意。 当即摇头道。 “回母后,儿臣喜爱山水志不在朝堂,还得是您担着才行。” “陛下!”周润满脸失望的大喊一句。 “住嘴!你们瞒着朕擅自政变难道想要陷朕不孝之地吗?”李旦愤怒的说道。 久在皇宫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逼母亲下台的最好时机。 可惜周润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李旦不敢承担责任,故而对着武则天厉声道。 “武则天,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控了凤阁鸾台和洛阳宫禁,今天你无论想不想都得交出手中的权利。” “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这些棋子还不配和本宫说话。”说着,目光转向角落里的盔甲女子。 “肖静,你还打算隐藏到多久?” 众人齐齐一愣向角落里看去,众目睽睽之下,肖静笑得香肩乱颤眼泪都出来了。 “不愧是心狠手辣的武则天,这么快就识破了本蛇主的计谋。”说着缓缓揭掉脸上的假皮。 当众人看清女人的绝美容貌时,全都忍不住失声道。 “你是王皇后的遗女!” “不错我就是王皇后悄悄送出皇宫的女儿李静!” 提起死去的母亲,肖静一脸怨毒的盯着武则天。 “没想到你还活着。”武则天皱着眉头道。 “托你的福本公主在民间吃了不少苦才侥幸活下来。” 李静冷冷道。 “武则天,你做梦都没想到吧,本公主已经控制了十万大军!” 第196章 皇帝,你该退位了! 第196章皇帝,你该退位了! 听见李静悄无声息之间控制了十万大军,众人瞬间惊慌起来。 十万大军不是个小数目,一旦洛阳被这些人掌控,再想攻进来就难了。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时大地忽然传来震动,随之密密麻麻的铠甲卫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君臣众人团团围住。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李静冷哼一声。 “如今武则天大势已去,只要汝等洗心革面效忠本公主,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听到这番话,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部分深受武则天器重的武系大臣当场站出来大声斥责。 剩下的大臣则低着头脸色变幻个不停。 见状,李静得意的笑了几声。 “武则天,枉你执掌大唐江山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你看看,朝中大臣又有几个人真心站在伱那边?” 武则天看了一眼沉默的大多数,出人意料的平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除了范信又有几个能看破生死的,本宫并不意外。” 李静俏脸狰狞道:“你还有脸提及范信,这个蠢货要不是为了去凉州救你,岂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武则天,你不光杀了本宫的亲娘,还害死了我最在意的人。” “你受死吧!” 话落,李静拿出一支穿云箭射向天空。 霎那间,万马奔腾,声势之大令在场众人无不是变了脸色。 很快,在众人惊疑的眼神中,一群身披重甲的大将军向台阶上走来。 这些统兵大将军一出现,刑部尚书得意洋洋的走上前。 “诸位大将军你们总算来了,本官等你们很久…” “嘭!” 一脚将刑部尚书踹倒,姜吉率领众将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来到武则天面前。 “末将,姜吉,屠雄,曹卫,杜康,牛栏山…” “特奉陇右道行军总管,上柱国龙虎大将军范信之命,前来护驾!” “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天坛四周的卫士乃至洛阳城内的十几万大军,皆是跟着跪了下去,声音隆隆道。 “末将奉龙虎上将军之命,特此前来护驾!” “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热血沸腾的一幕,在场众臣皆是捋须感慨。 不愧是太后最信任的大臣,即便死了也不忘护她最后一程。 相比武系大臣,那些沉默不语的大臣直接瘫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冒起了汗。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李静所谓的十万大军竟然是范信的人,害得他们跟着完了。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李静,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范信离开洛阳时竟对自己留了一手。 一想到武则天狠辣的手段,李静仰天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到头来她终究还是棋差一步输给了武则天。 示意众将平身,武则天目光平静的看着李静。 “本宫说过,有范信这样不世出的臣子,一个人就足够了!” “摆驾,回宫!”说罢拂袖离去。 ( 望着离开的天子卫队,人群中一名年轻的小道童回头问道。 “师傅,您确定不见太后一面了?” 渔夫吐掉嘴里的稻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本官为大唐该流的血已经流过了,接下来也该过点自己的日子了。” “我年纪不到三十就位居正三品,执掌洛阳卫戍大权。” “若是再留在朝堂里,难免不会功高震主惹人猜忌。” “与其那个时候毁掉君臣之间的情分,还不如趁机挂冠离去。” “回到幽州老家赚点小钱,全力办好兵工厂。” 范信久在朝堂深知武则天的品性,虽说对他无条件信任,但随着自己的权利日渐庞大必然会生出猜忌之心。 所以急流勇退才是最好的安身之道。 “对了师傅,咱们回幽州时要带上师娘和六哥他们吗?” 道童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不用,六子跟随师傅十几年,该到他享受前程的时候了。” “至于你师娘,我会找个机会悄悄把她接到幽州去。” “走吧,咱们该走了。” 说完,范信最后看了一眼武则天,牵着黑风马转身离去。 正向前走的武则天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眉宇间一片疑惑。 “怎么了,太后?” “本宫好像听见了黑风马的叫声,难道是听错了?” 狄仁杰捋须笑道。 “太后,您一定是听错了,黑风马从凉州塌陷就失踪了,怎么会出现在洛阳呢。” “也是。” 武则天摇摇头叹息一声蹬上御驾向皇宫驶去。 上阳宫,大殿。 众臣行完大礼,武三思第一个站出来。 “太后,李静身为李唐后裔三番两次勾结异族妄图陷害您,按照律法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洗刷其罪孽。” “臣请求立即将她处死,以正法纪!” 当着那么多人面被殴打,武三思恨不能将李静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痕。 故而一回到上阳宫便迫不及待置李静于死地。 不料武则天一改往日风格神色淡淡道。 “李静谋反一案牵扯众多不宜急躁,先把她关入大理寺吧,本宫过后再审问她。 武三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后,您说什么?犯了这么大罪居然关进大理寺待审?” “此事本宫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武则天一甩袖袍起身离开上阳宫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他们本以为太后会立即进行一番大清洗,没成想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上阳宫回到观风殿,武则天头也不回道。 “把皇帝叫来。” “是。” 几个内侍躬身施了一礼,没多久带着李旦走进大殿。 经过应天门前的事件,李旦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您叫孩儿来所谓何事?” 看着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儿子,武则天破天荒的摸了摸他的脸庞喃喃道。 “旦儿,母后知道你害怕自己落得跟你几位兄长一样的下场。” “但你记住不管外面如何传说,我们始终是母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去吧,回去下一道退位诏书找个地方好好寄情一番山水。” “从今往后这大唐江山由母后替你们李家掌管了!” 第197章 登基称帝。 第197章登基称帝。 “母后!” 李旦跪在地上嚎嚎大哭,既为失去帝位感到不舍,又为多年的囚禁生涯结束松了口气。 然而他无论怎么想都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当天晚上便正式宣告天下退位给太后武则天。 一时间天下震动,朝野震动,复辟失败的李唐大臣得知消息痛哭流涕一番后选择了吊死在大狱内。 但更多的人则是弹冠相庆,庆祝这难得的旷世盛举。 翌日,上阳宫。 看到武则天身穿五爪金龙服高高的坐在龙椅上,以狄仁杰为首的百官纷纷躬身大拜。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待众臣起身后,上官婉儿往前迈了一步缓缓展开圣旨清声道。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苍天有意授朕登基,虽有惶恐亦不敢辞,唯有勤政为民以报之。” “故更改国号为大周,定神都洛阳为都,敕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按照规矩再次山呼海啸。 上官婉儿接着又拿出一份圣旨念道。 “朕虽登基,但深知社稷苍生之艰难唯有君臣同心同德方能带来盛世清平。” “因此特晋升狄仁杰为内史,加封银青光禄大夫全权负责凤阁鸾台中枢。” “春官尚书武三思进爵为梁王,武承嗣进爵为魏王。” “张柬之,王孝杰,敬辉,袁恕己,宗楚客,娄师德……” 随着一连串册封下来所有人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次封赏确实丰厚,最差的也连升了两级。 念到李旦时上官婉儿看了他一眼清冷道。 “李旦孝心可嘉朕心甚慰,因此准许其以太子身份入住东宫。” 听到这番话众臣表情不一有欣慰的,也有皱眉的。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却不想李旦从队列里走出来躬身道。 “陛下,儿臣久居深宫身心极为疲惫实在不适合继续待在东宫里。” “故愿意将太子之位让给庐陵王李显,还请您恩准!”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谁都没想到李旦竟然愿意让出太子之位。 尤其是武三思直接站出来说道:“陛下,李显行为懦弱不适合担任太子,臣以为可以从武家直系子弟里选一个。” 武三思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是武则天的亲侄子最有可能被封为太子。 狄仁杰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紧跟着站出来肃声道。 “梁王此言慌妙至极,自古以来东宫储君都是从皇帝子嗣里选拔,如今几位殿下尚在,你一个侄子凑什么热闹。” “你!”武三思一滞,脸色铁青的盯着狄仁杰。 “好了,朕自有主张。” 制止二人后,武则天看向李旦,凤目中有着复杂之色。 “旦儿,你想好了?” “儿臣心意已决!” 武则天沉默少许开口道:“罢了,既然伱无心朝政,那朕就降你为相王。” “改封李显为东宫太子。” “陛下英明!” ( 见李唐血脉被封为太子,包括狄仁杰在内的一些大臣都是欣慰的松了口气。 只有武三思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想到皇帝居然向着李家的人。 处理完储君事宜,大殿内的气氛陡然一肃,众人知道该谈及正事了。 这一次范信立下惊世功勋,于公于私朝廷都得给他一个交待。 目光依次在众人身上扫过,武则天淡淡道。 “凉州一战范信立下大功,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赏赐?” 闻言,武承嗣站出来沉声道:“回陛下,臣以为可以册封范信为国公以奖赏其功德。” 听到这话众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看范信不顺眼的武承嗣竟然要封前者为国公怎么看都不像真的。 对于众人的诧异武承嗣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愚蠢。 范信都死了,就是封他个王爷又有什么用。 当务之急挽回在皇帝心中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 “魏王言之有理,这样吧,追封范信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进爵燕国公” 武承嗣…… 散朝后狄仁杰跟随武则天来到御花园。 “陛下,范信能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并列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和燕国公已是荣耀至极。” “想必他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您不必再心怀伤感。” 武则天叹了口气怅然道:“朕担心太平知道范信殉国的消息后会接受不了,毕竟他们两个才刚刚新婚不久。” 说到这武则天似乎下定了决心:“罢了,朕亲自去告诉她这个噩耗吧。” 说罢武则天一甩袖袍坐着御撵前往上将军府。 守门的卫士看见皇帝来了连忙单膝跪地垂首道。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武则天目视内庭淡淡道:“最近公主过得怎么样?” “回陛下,殿下最近非常忙碌在府里修建了十个巨型钱库。” 听见女儿过得如此充实,武则天暗叹一声也不知道她得知范信殉国的消息会难受成什么样。 示意守卫不必唱名,武则天径直走入庭院,隔着挺老远便看见太平公主正指挥仆人将一箱箱黄灿灿的金砖抬进金库里。 “咦,母后您怎么来了?”太平公主擦了擦脑门上的香汗笑道。 “朕来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武则天心情沉重道。 “范信在凉州殉国了。” 按照武则天的猜想,女儿惊闻噩耗后最少会大哭一场。 结果让她意外的是太平公主只是叹息了一声,随后便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指挥仆人搬运银砖。 “太平,范信死了你不伤心?”武则天皱着眉头道。 太平公主不以为意道:“人都去了伤心有什么用,母后您先回去吧,女儿晚点再进宫看您。” 见女儿忙着搬运金砖,武则天脸色阴沉的离开了上将军府。 一路上她越想越不对,自己女儿自己了解,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武则天命令卫士重新回到上将军府附近,暗中盯着大门。 她倒要看看女儿到底什么事瞒着自己。 随着天色渐渐黑下来,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 只见太平公主从里面走出来,她先是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接着带四名护卫悄悄融入夜色中。 “跟上去!”武则天深吸一口气说道。 第198章 被武则天发现的奸情。 第198章被武则天发现的奸情。 武则天一路跟随太平公主来到金升客栈,看见女儿独自走了进去,脸色异常的难看。 范信前脚刚死,后脚女儿就有了情夫这让她如何面对世人。 “云虎把刀拿来,朕今天要亲手宰了里面的奸夫!” 卫士脸色一变,低声道:“陛下息怒,公主只是进了客栈还是先问清楚再杀人也不迟!” “哼!深夜不在家待着偏偏跑来客栈,你真当朕不清楚其中的含义么。” 说罢掀开轿帘杀气腾腾的向客栈走去。 就在武则天提着刀准备大义灭亲时,房间里的男女却正在翻云覆雨。 太平公主娇呼一声宛如死鱼一般躺在男子的怀里,喘着粗气道。 “没想到你不光能上马统军下马安民,连床上功夫都这么厉害。” 男子微微一笑,手掌覆在太平公主的臂部上。 “为夫不厉害点怎么敢冒险回来接你去幽州。” “怎么样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男人正是偷偷溜回洛阳的范信,他本来打算派人把太平公主接走,后来想想还是亲自来比较妥当。” 闻言太平公主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容易,咱家今年光进项就有六十万贯,还不算伱带回来的金砖和银砖。” “再等几天吧,我让人把金银刷一遍药水再跟你去幽州。” “真是的,放着好好的燕国公不当偏偏要回幽州咋想的。” 范信苦笑道:“燕国公是小,幽州是大,将来万一遇到不测咱们也好有个保命去处。 他并没有把数年后李隆基为了当皇帝把自己姑姑杀死的事告诉太平公主。 一来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没人会信,二来李隆基刚在潞州扎下脚跟还没生出窥伺帝位之心。 见范信一脸认真太平公主也就不在多言,很快便又眼神迷离的说道。 “驸马,人家还想要……” 范信毕竟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如何受得了这番挑衅,当即出手…… 不料关键时刻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武则天拎着剑出现在门口。 “好你一个贼子竟敢奸掠公主,朕……” “咦,范卿?” 范信眼角一抽搐,无奈道:“陛下,请您先出去一下。” “哦哦,朕这就出去。” 武则天尴尬的笑了笑,临出门前瞥了一眼范信的身体,暗自点了点头。 半炷香后,三人坐在房间里气氛极为怪异。 “这么说来,你想回幽州清闲一段日子?” “陛下,臣自踏入官场以来数次出生入死早已心生倦意,还望您恩准。”范信一脸希翼的说道。 武则天沉默少许摇头叹息道。 “驸马,朕知道你志不在朝堂,但大周刚刚建立正是需要重臣坐镇的时候。” “你再辛苦几年,等大周盛世来临时朕一定让你回去好好的享受田园之乐。” 呕! 坐在床上的太平公主突然俏脸一变捂着嘴向水桶跑去,吐个不停。 ( 见状范信和武则天连忙走上前一边帮她拍后背一边让侍卫备轿回宫。 当太医挎着药箱子出来时,范信一个箭步蹿上前焦急道。 “李御医,太平得了什么病为何吐的如此厉害?” 李太医笑呵呵的拱拱手:“恭喜燕国公贺喜燕国公,殿下她有喜了。” “什么,有喜了?” 范信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啊,据脉象来看殿下腹内的胎儿应该有两个月了,而且很大可能是双生子。” 轰! 范信脑袋一响,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想到太平公主这么争气,一次就给自己生了两个双胞胎。 这简直太让人激动了! 回过神来范信连忙从怀里抓出一把铜钱塞到李太医手里。 “有劳李先生跑一趟,改天本官必定亲自登门致谢!” “燕国公言重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送走李太医后,范信一路来到寝宫。 此时的太平公主正和武则天说着话,看到他来了骄哼一声把身子背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哈哈一笑,对着范信道。 “你小子有福气啊,一次就让太平怀了两个孩子,正好朕有事要跟你说一下。” 范信讪讪一笑:“陛下有事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如果太平生的是男婴朕想让他跟随母亲姓李,剩下的姓范。” “你以为如何?” 在大唐除非是入赘孩子跟随母姓,否则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种过分的要求。 范信显然没有这种观念,在他眼里只要孩子是自己生的跟母亲姓也没什么。 “臣同意长子跟随母亲李姓。” 听见范信同意了,武则天长长的松了口气,龙颜大悦道。 “罢了,孩子即将出世,朕这个当皇祖母的不能没有表示。” “来人拟旨,册封范家长子李慈为燕国侯,遥领幽州大都督,赏南海夜明珠十对,金玉如意十双,奶娘三百,黄金万两。” “范家次子无论男女一律赏白银二百两,钦此。” 静!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无论是范信还是太平公主谁都没想到武则天会给予大儿子这么厚重的赏赐。 要知道即便是范信也是数次出生入死才获得侯爵。 结果孩子还没生下来便直接追上了他这个老子。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富贵命? 范信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臣的次子是不是赏赐的太单薄了?”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的子孙何其多,难不成各个都要加官进爵?” “那慈儿当了幽州大都督,微臣怎么办?” “你的幽州大都督已经被裁撤了。” 范信…… 自从得知太平公主怀了两个孩子后武则天的注意力显然转移到了未出生的李慈身上。 这时一名侍卫走进大厅冲范信小声说道。 “大将军,太子派来的使者想要见您,目前正在客厅等候。” “太子派来的使者?” 范信眉头一皱,看着正和女儿说话的皇帝走上前道。 “陛下,天色已黑您先在府中休息一晚,臣还有点公务先出去一趟。” 武则天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离去的侍卫点点头。 “也好,朕就在你这里休息一晚。” 第199章 太子的招揽条件! 第199章太子的招揽条件! 望着范信离开的背影,武则天凤目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摸了摸太平公主的小手。 “你好生休息朕出去走走。”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 来到客厅,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正等在这里。 看见范信走进来笑着拱拱手。 “重润见过燕国公,昔日救命之恩小侄一直没有报答,实在愧疚的很。” “坐吧。” 两人坐下后,范信依靠在椅子上淡淡道。 “报答就不用了,以后少惦记本官的家产比什么都强。” 当初自己死在凉州的消息传开后,这厮竟然惦记起了上将军府的财产。 若非看在武则天的面子上他早就弄死李重润了。 闻言,李重润尴尬的笑了笑。 “小侄也是一时糊涂,家父知道以后大骂了我一顿,特意派小侄前来向您赔罪” “这些虚的就免了吧,太子让你来找本官所谓何事?” 李重润悻悻的笑了笑,起身来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人,这才坐回位置道。 “既然被国公看破,那小侄就不兜圈子了。 “眼下新朝建立,百废待兴,以陛下的年纪最多也就几年的光景。” “家父身为太子,自然要扛起治国大任。” “希望燕国公能够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助我们李唐一臂之力!” 见范信眉头微皱,李重润微微一笑。 “当然,国公爷深受皇祖母器重,但人总有寿命耗尽的时候。” “家父说了,只要您答应帮他坐稳储君的位置,将来一品大员外加郡王的爵位必然是您的。” “另外家父会从扬州调运四百万贯增税作为对您的奖赏,并把金城公主嫁给你作为侧妃,您觉着如何?” 面对太子一方开出的条件,范信沉默了。 不得不说这些条件非常的诱人,单拿出一样都足以令人疯狂。 他承认自己心动了… 窗外,武则天神色复杂的看着范信,手紧紧攥在一起。 这些条件不要说什么范信,就是换成她也会心动。 王爵啊,多少名臣宿将熬了一辈子都未必能混上郡王。 更何况还有官居一品和四百万贯铜钱以及一位公主。 这些东西换成普通人几辈子都都得不到。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范信会不要吗? 武则天不知道,也不敢想,此刻她的心里满是复杂。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了坐上皇位竟出手如此阔绰。 屋内。 将范信的表情看在眼里,李重润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什么名震大唐的传奇人物,在权利和金钱美人面前还不是要臣服于欲望。 见时辰差不多了,李重润咳嗽一声。 “怎么样燕国公,您想清楚了没有?” 范信看了李重润一眼,在武则天的注视中缓缓摇头。 “抱歉,我不能答应!” “伱说什么!” 李重润霍然起身,死死盯着范信,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范信竟然拒绝了这么优厚的条件。 这怎么可能? ( 窗外,武则天原本暗淡的眸子再次明亮起来。 一脸惊讶的看着范信,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选择。 毕竟权利和财富美人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良久。 李重润回过神来,脸色复杂道。 “为什么?” 范信淡然一笑,走到盒子前打开盖子,拿出一件黑色蟒服。 “这件棉服是本官担任营州刺史时陛下亲手给我缝制的棉袍,据我所知她老人家一生只缝制过三件。” “一件是给高宗皇帝,一件是给你父亲,剩下的那件则是本官。” “打穿上棉袍那时起,本官就认定了你皇祖母。” “也许在你看来官居一品和王爵是梦寐以求的荣耀。” “但在本官眼里,它们连这件蟒袍的一针一线都比不上。” 说到最后范信看向李重润。 “回去告诉你父亲,想要坐稳储君的位置就好好学学勤政爱民四个字。” “我范信一生只做武则天一朝的官!” “还是让他另请高明吧。” 你! 李重润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有心想要发火又不敢。 他没想到范信眼界如此之高,偌大的国家除了皇祖母,竟然没有一个人被他放在眼里。 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情义已经深厚到了连权利都无视的地步。 片刻后,李重润深吸一口气,朝范信拱拱手。 “难怪皇祖母对您无条件信任,小侄今日总算知道原因了。” “但您想过没有,皇祖母终有老去的时候,迟早有一天家父会登上帝位。” “到时候您如何自处?” 闻言,范信轻笑一声,来到窗前望着皓月当空道。 “你以为陛下殡天后,范某还愿意待在这朝堂里吗?” “时间一到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辞掉官职回乡下去。” “来人,送客!” 大门打开,两名卫士走进大厅,对着李重润一伸手。 “世子,请!” 李重润深深的看了范信一眼,临出门前头也不回道。 “抛开立场不讲,您是小侄见过最重情义的人。” “皇祖母能有您这样的臣子是何其幸事!” “告辞!” 送走李重润,两个卫士刚要关门就发现范信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不行了。 顿时大叫出声。 “快来人,国公爷不行啦!” 张欢李朗连忙闯进大厅,把范信抬到床上。 “怎么样张将军,国公爷是不是旧伤复发了?”属下问道。 张欢摸了摸脑门长长的松了口气。 没事,国公爷这是老毛病犯了,让殿下拿两块金砖来放枕头边上就能痊愈了。” “走,咱们回去接着喝酒,让国公爷自己休息吧。” 看着离去的背影,范信满脸气愤的颤声道。 “你们等着,本官一定要扣你们的工钱…” “国公爷,工钱现在归殿下管了,您还欠俺们两贯喝酒钱呢。” 范信…… 就在范信被气的半死时,窗户外的武则天早已感动的红了眼睛。 都说关键时刻看人,她没想到范信这家伙对自己的情义如此之重,连爵位和财富都不要了。 震惊。 欣慰。 以及深深的感动。 武则天深深看了一眼捶床顿胸的范信,连夜离开了国公府。 明天突厥可汗要带着女儿来大周挑选金刀驸马,她得回去和狄仁杰商议一下合适的驸马人选。 第200章 袭击突厥使团! 次日一早,李重润早早来到东宫太子府,将结果告诉了自己父亲。 “范信真是这么说的?”李显坐在高位上看着儿子。 “回父亲,此事千真万确,燕国公说了普天之下他只认皇祖母一个人。” “您想要坐稳太子的位置就好好学学勤政爱民四个字。” 嘭! 李显一掌拍在大案上,脸色铁青道。 “这是摆明了瞧不起孤啊,简直太过份了!” 一旁的袁恕己阴沉道:“殿下息怒,离了他范信,我们照样能稳坐东宫。” “臣听礼部说墨啜可汗半月前率领一支庞大的突厥使团前来大周。” “想要在皇族子孙中选出一位乘龙快婿以示两国友好。” “我们的人要是娶了突厥公主,必然会成为两国结盟的大功臣。” “到时候内有结盟大功,外有突厥强援,您登上皇位岂不是稳如泰山?”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大臣皆是赞同的点点头。 “不错,失去范信固然遗憾,但要是促成两国结盟同样有利于压制武三思一方。” “我们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范信身上,还不如想想哪位皇子更适合获得突厥公主的青睐。” 李显坐回位置,面带思索的摸着下巴。 他有好几个子女,其中最出色的莫过于李重润,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英俊相貌都是获得突厥公主青睐的最佳人选。 一念至此,李显与韦氏太子妃对视了一眼,对着李重润道。 “小润,由你竞争突厥驸马如何?” 李重润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没办法拒绝只得抱拳道。 “孩儿愿意迎娶突厥公主。” “好好好,不愧是孤的儿子有担当!” 李显欣慰的笑了笑,目光看向众臣。 “诸位卿家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这次突厥使团到访,咱们一定要压过武三思的风头!” “臣等明白!这就回去安排相关事宜。” 众臣离开东宫后,成群结队的向皇门走去。 没人发现的是,一名身材消瘦的官员悄悄离开人群,向着梁王府方向而去。 “梁王殿下,突厥使团已经行至洛阳附近,目前正在南阳一带游逛。” “您得尽快想个办法阻止太子一方迎娶突厥公主。” 武三思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冷笑道。 “想要利用迎娶突厥公主压过本王一头,简直是做梦。” “来人呐,速速传召丘迪和钟埃!” 没多久两名浓眉大眼的汉子走进大厅单膝抱拳道。 “末将参见梁王殿下!” “都起来吧。” 示意二人起来,武三思沉声道:“这次找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去办。” “切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突厥公主杀死在南阳,绝不能让她被李重润娶去!” “殿下放心,我二人这就率领死士连夜赶往南阳袭击突厥使团!”两名大汉一抱拳离开了梁王府。 与此同时,上将军府的大门悠然打开,范信领着一众部下前往泰丰楼吃饭。 ( 这一次为了庆祝后继有人,他特意从账房支取了二十贯铜钱设了十桌酒宴。 待众人落座后,范信头上缠着毛巾意气风发道。 “诸位兄弟不用跟本官客气,敞开怀的吃,酒菜管够!” “国公爷您就放心吧,太阳好不容易打西边出来,俺们肯定不会替你省。”李朗哈哈大笑道。 范信对着他笑眯眯道:“李朗,本官记得你前几天从书房拿了十张上好的宣纸练习写字。” “这样吧一张纸收你两贯钱,正好抵消酒菜钱。”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众将纷纷幸灾乐祸的嘲笑李朗。 笑闹中范信撂下酒杯前往一楼付钱,路过大厅的时候只听见一群商贾正在交谈。 “这年头,做点买卖真是不易啊,差点就栽在卧龙岗了。” 一名身材魁梧的商人撂下酒盅摇头道。 “哦,伯牙兄此话何意?南阳距离神都不远,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闻言,名叫伯牙的商人心有余悸道。 “别提了,今天早上我押着二十车药材路过卧龙岗时,突然冒出来一伙盗贼,想要杀了我们。” “好说歹说给了八十贯钱才放我们离开。” “想想真是后怕呀。” 听到这番话,其余几个商人面面相觑。 “不能吧,我们以前经常走卧龙岗没发现有盗贼啊。” “兴许是新来的,不说了,喝酒喝酒。” 将铜钱收回来,范信想了想径直来到桌前朝几人抱抱拳。 “敢问几位兄台,卧龙岗的盗贼可劫持了药材?” 发现是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书生,名叫伯牙的商人抱拳回了一礼。 “不瞒公子,这些盗贼只是象征性收了一些钱财就放我们过来了。” 范信道了声谢重新回到二楼,发现他脸色不对,张欢问道。 “怎么了国公爷,一伙盗贼报官就行了,没必要担心吧?” “盗贼?” 范信冷笑道:“既然是盗贼必然杀人抢货,可这些人却只是象征性收了点钱财,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张欢一怔,面露思索之色。 “是啊,盗贼不抢昂贵的药材却只收点铜钱有些说不通啊。” 说到这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范信。 “国公爷,您的意思是他们冒充的盗贼,实则另有任务?” “应该是这样。。” 范信凝眉道:“这些人不杀商人想来是不想引起官府的注意,再加上突厥使团在南阳游览卧龙岗。” “如果本官所料不错,这伙人应该是奔着突厥使团来的!” “想要把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在大周境内,从而引起两国战争。” “不得不说用心极其歹毒啊。” 一想到此事引起的后果,范信阵阵后怕。 如果没遇见商人,他也不会知道天子脚下竟然藏着这么大的危机。 一念至此范信起身肃然道。 “事情紧急来不及向朝廷奏报了,咱们自己去南阳阻止这场危机!” “是!” 众卫士一抱拳,骑着战马跟随范信向南阳奔去。 事关重大,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突厥使团。 尤其是银珠公主那个小姑娘! 第201章 他配不上你。 就在范信率领八十铁骑赶往南阳时,此时的卧龙山庄则是一片戒备森严的景象。 作为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平日不少文人墨客会来这里缅怀诸葛亮的生平事迹。 但今天却通通被挡在了外面。 因为突厥使团正在这里游览。 “大可汗,下官身为邓州刺史敬您一杯,请!” 刺史唐大元双手举起角杯示意一番,扬起脖子灌入腹中。 墨啜与女儿对视一眼,随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擦擦嘴道。 “本可汗在突厥时素闻诸葛先生的事迹,今日侥幸来到其故居之地不胜之至。” 这时,一名突厥将领走到近前躬身抚胸道。 “尊敬的突厥大可汗,使团补充粮草结束,我们可以前往神都洛阳了。” “知道了。” 示意部将退下,墨啜对着唐刺史笑道。 “本可汗这次来见大周天子有重要的事情办,就不打扰贵地了,告辞!” “下官恭送大可汗!” 将突厥使团一行人送出城门,唐大元眉头渐渐深皱起来。 “怎么了唐刺史?”属下发现他脸色不对疑惑道。 唐大元脸色凝重道。 “不知为何本官心慌的利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对了,接待突厥使团的饭菜都正常吧?”似乎想起了什么唐大元问道。 “府尊放心,卧龙山庄的酒菜都是出自下官之手,保证不会影响突厥人上路。 “那本官就放心了,这样,你带几队官兵跟到界碑处免得在我们邓州出现意外。 “下官遵命!” 绿袍官员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唐大元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卧龙山庄。 …… 卧龙山岗,小树林。 数百名突厥骑兵手按战刀,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山林。 在他们身后墨啜父女坐在车驾上说着话。 “怎么了银珠,父汗见你一路沉默不语,是有什么心事吗?” 银珠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墨啜不以为意的说道。 “父汗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些归降突厥的人大部分都是契丹,韦室的族人。” “他们骨子里仇视大唐,自然会反对我们和武则天结盟。” “不过你不用担心,有豹师和虎师在附近驻扎,他们还翻不起浪花来。 见父亲如此自信,银珠公主心里的不安这才消散一些。 闻言好奇道。 “父汗,您说大周的皇室子孙有范信那般厉害吗?” 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银珠小脸好奇道。 墨啜瞥了撇嘴。 “银珠,父汗知道你喜欢那小子,说实话父汗也欣赏他的性格。” “但你要清楚范信只是一个四品小官,要兵无兵要靠山没靠山。 朝廷随便发句话,他就得被夺去官职。 “这样的人对于我们突厥来说没有半点价值。” “我们要的是能在大周朝廷呼风唤雨,手握重兵大权的俊杰。” ( “最次也得是有皇族庇护的龙子龙孙。” “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这番肺腑之言,银珠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 “范信还年轻,孩儿相信他将来定然能当上大官。” “年轻?” 墨啜不屑的冷笑道:“年轻有什么用,像范信这样的人估计最高也就是四品刺史了。” “想要跨过这个门槛除非黄河水倒流。” “银珠,父汗与汉人打交道多年,深知武则天的性格。” “她疑心太重了根本不可能重用范信这样的毛头小子。”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银珠默然不语,话虽难听,但她知道父汗说得是事实。 只是一想到无法嫁给仰慕的人,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墨啜叹息了一声。 “孩子,汉人有一句古话,婚姻大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范信纵使再豪气干云,终究还是一个小小四品三法司官员。” “这样的身份想要娶你当妻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贵的阿史那家族丢不起这样的人。” 除非他能成为像上柱国龙虎大将军那样战功赫赫的人杰。 墨啜虽然人在突厥,但对大唐的事却极为关注。 当他得知大唐的上柱国龙虎大将军以十万大军之力重创吐蕃时彻底震惊了。 墨啜没想到大唐竟然有可以和李靖比肩的战神。 因此连忙带女儿前来大唐和亲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 与此同时,东宫太子府。 “小润,孤听大将军牛广说你现在已经升任正四品金吾卫中郎将了?”李显激动的问道。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众臣纷纷拱手贺喜。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要是让突厥公主知道您官居四品,定然会高看一眼啊。” “是啊,昨日我听人说武三思的二儿子升到了从四品,还担心好久。” “没想到世子比他更强啊。” 面对众人赞美,李重润神情得意道。 “托诸位叔伯的福,小侄只是侥幸而已。” 不料话音刚落,几名身披斗篷的金吾卫手举铜制鱼符大步走进来。 “金吾卫中郎将李重润听令!突厥使团即将在邓州境内遇袭,将军张欢命你速速带人前去救援。” “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目送卫士离开,李显转过身看向眉头深皱的众人。 “诸位卿家,你们怎么看待这次突厥使团遇袭?” 袁恕已咳嗽一声淡淡道。 “从厉害关系来看应该是武三思派去的杀手,目的是阻止世子迎娶突厥公主。” “如果我们能把握机会化解这次使团遇袭好处无疑是巨大的。” “没错太子殿下,只要世子救出突厥使团还怕获得不了公主的芳心吗?”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少有,您就下令吧。” 关键时刻,李重润从人群里站出来,抱拳道。 “父亲,孩儿愿率一队金吾卫前去救援,请您准许!” 李显郑重的点点头。 “既然诸位卿家都同意救援突厥使团,那你就去吧。 “切记,救人时一定要在突厥公主面前展示一番你的风采!” “让她看看谁才是大唐最年轻的俊杰!” 第202章 敢问恩人姓名是? 李显非常重视突厥使团遇到暗杀一事。 因此一接消息便派遣李重润前往邓州救援。 怕儿子吃亏,李显甚至连太子六率的兵马都给了他。 邓州,密林。 经过数个时辰的行军后,突厥使团终于来到了邓州交界处。 吁! 墨啜勒住缰绳,向远处的茫茫山林看去。 此地幽暗狭窄,呈山谷地形,队伍要是遇到埋伏的话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父汗,队伍怎么停下了?”见父亲停下银珠问道。 墨啜手按刀柄神色警惕道。 “黄昏之际正是飞鸟归巢时,前面的林子里连个鸟叫声都没有显然有异常。,” “铁木,你带两队骑兵前往谷中查探一番。” “遵令!” 突厥大汉双脚一夹马腹,率领两队骑兵向着山谷奔腾而去。 沿着官道来来回回跑了数圈才回到使团。 “大可汗,末将没有发现埋伏的痕迹!” 墨啜点点头:“回到队列中吧,队伍继续前进。” 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率领突厥骑兵冲进山谷密林。 然而,就在使团一行人即将穿过密林时落叶中突然冒出数根绊马绳。 猝不及防之下冲在前面的骑兵当场人仰马翻滚落在地上。 更要命的是两侧的山坡上射出数十根利箭狠狠的插进突厥骑兵的胸口。 眼见三百多人的突厥使团眨眼间死伤近百人,墨啜又惊又怒,当即拔出佩刀看向围过来的黑衣杀手。 这些人大概数百人规模,全部身穿黑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阴冷的眼睛。 “阁下应该就是突厥可汗墨啜吧?”一名中年杀手声音沙哑道。 “不错,本可汗正是墨啜,你们擅自劫杀突厥使团,不怕引起两国间的战火吗?”墨啜握着刀阴冷道。 黑衣杀手冷哼一声不屑道。 “此地幽暗偏僻,把你们的尸体埋起来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此言一出,突厥骑兵皆是怒笑出声。 区区两百杀手,就想杀死他们英勇的突厥鹰师,简直可笑至极。 墨啜也跟着笑了。 “不得不说你们的胆子确实很大,但真要是厮杀起来…” 呕! 墨啜的话尚未说完,原本怒目而视的突厥骑兵忽然捂着胸口栽倒下马,口吐白沫的在地上翻滚。 只剩下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勉强支撑着。 看到这一幕,墨啜脸色微微一变猛地看向黑衣人。 他没想到这帮卑鄙的汉人竟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毒! 眼见没了退路,墨啜面色狰狞的大声道。 “勇士们,汉人出尔反尔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 剩下的突厥士兵高举战刀,忿怒的大声咆哮。 “好!今天我们就杀他个痛痛快快!” 墨啜大笑三声,目光愧疚的看向女儿。 “银珠,父汗害了你,希望你不要怨恨我。 银珠小脸紧绷的拔出弯刀清冷道。 “孩儿以阿史那家族为荣!” “好!” 墨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向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看去。 ( 黑衣杀手同样举起兵器准备杀掉眼前的突厥人。 蓦地,谷口处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名黑衣人闯进来喘气道。 “不好了钟首领,范信率领八十铁骑杀来了,兄弟们马上就顶不住了!” 黑衣杀手脸色一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密林是他经过多番考察才选的地方,范信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 “老钟,范信这厮打起仗来不要命,咱们犯不着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还是先撤吧,免得给王爷惹来麻烦。”丘迪说道。 黑衣首领脸色变幻个不停。 最终一咬牙道。 “也罢,就依你所言先撤出密林!” “该死的范信怎么哪里都有他!” “撤!” 黑衣首领恨恨的瞪了一眼墨啜父女,带人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由于事发仓促,地上留下了不少黑衣杀手的靴子。 望着玩命逃窜的黑衣人,剩下的突厥人面面相觑。 “父汗,黑衣杀手怎么撤了?他们不是想要杀了咱们吗?” 墨啜摸着下巴思索道。 “如果父汗没猜错,一定是大周派来的援军到了。” “走,咱们往前看看,是哪位大周官员救了咱们。” …… 密林里。 范信握着金龙宝剑,身后六子以及一众卫士呈雁翎阵型。 每个人的脚下都躺着几具浑身是血的黑衣尸体。 “国公爷,这些人训练有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训练的死士。” “咱们得尽快追上才是,不能让幕后凶手跑了。”六子一脸凝重道。 “也好,继续追!” 范信翻身上马向黑衣杀手追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几个尸体就从地上坐起来。 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娘的,不愧是范煞星的部下,杀起人来跟切菜似的。 尤其是那个拎着百斤铜锤的瘦子简直不是人啊。 一锤子下去直接砸死六七个黑衣兄弟。 这要是继续战下去还不得被砸碎脑袋? 几人正要起身逃走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官道上传来。 “快看,世子爷!咱们抓住了袭击突厥使团的黑衣杀手。” 话音落地,李重润带着数千兵马出现在现场。 当他们看见地上躺着一百多具尸体时,心中沉甸甸的。 战况这么惨烈万一突厥可汗出事,岂不是影响了自己的大计? 想到这里李重润命人把黑衣杀手绑起来,然后顺便打扫一遍战场。 这时树林分开,墨啜带着女儿和一众亲卫走过来。 看见吓走黑衣杀手的是位相貌英俊的年轻将军。 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上前抱拳道。 “敢问将军,刚才可是你出手击退了黑衣杀手?” “这……” 李重润犹豫了一下,想起临行前父亲的交待厚着脸皮笑道。 “不错,正是在下!” “若末将没有看错,二位应该是突厥可汗和银珠公主吧?” 见银珠公主如此清冷美艳,李重润整个人都跟着兴奋起来。 作为一个过来人墨啜如何不懂李重润的心思,笑着说道。 “不错,这位是本可汗的女儿银珠公主,敢问小将军……?” “在下李重润,家父当今太子,现任金吾卫正四品中郎将。”李重润整理一下衣领谦虚道。 第203章 朕要亲自迎接! 墨啜听说眼前的小将军是大周太子的儿子笑意更盛了几分,重新打量起李重润。 还别说人长的仪表堂堂,一身的皇族贵气。 “好好好!不愧是年轻俊杰,本可汗一定当着大周天子的面表扬你的功绩!” “多谢大可汗!” 李重润眼中闪过一抹欢喜,连忙抱拳道谢。 双方寒暄完毕李重润亲自带人去救治受伤的使团成员,看得墨啜暗自点头。 年纪轻轻便位列四品将军,再加上父亲是太子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再合适不过了。 “银珠,这位年轻的世子爷想来应该是大唐最利害的俊杰了。” “那个叫范信的年轻人无论是品级还是地位给他牵马都不配,你还是把此人忘了吧。 银珠柳眉微蹙,正要开口拒绝,陡然看见地上有一块镶嵌黄铜的牌子。 上面赫然写着正六品盛国宝驹黑风马几个大字。 “咦?这泥土里怎么会有一块牌子?” 墨啜发现女儿捡起一块牌子,没好气的哼一声。 “马牌有什么好奇怪的,估计是哪位大人物的坐骑吧。 对于父汗的唠叨银珠一句都没听进去。 此刻她的心猛地跳起来。 黑风马好熟悉的名字! 岂不是说…… 一想到范信那匹拥有灵性的骏马,银珠的心跳忽然加快起来。 下一刻。 她一把推开父亲向李重润跑去。 看到这一幕李重润心中暗喜,满面春风的对着银珠说道。 “银珠公主,击退黑衣杀手只是小事一桩,您不必放在心……” “李世子,请问范少卿是否来过这里?” 银珠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李重润的头上,瞬间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皮抖动个不停。 良久。 李重润压下心中怒火,冷笑连连道。 “公主殿下,范信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他现在整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更不可能来到这里。” “哦,他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啊。” 看了一眼手中的马牌,银珠心中感到阵阵失望。 她原本以为范信最不济也是个四品官。 没想到已经沦落为无所事事的普通人。 看来父汗说得没错大周天子并没有重用范信。 似乎想让银珠公主彻底断绝对范信的念想。 李重润淡淡道。 “今天早上朝廷刚刚撤掉范信的官职给了一个叫李慈的人。” “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该被赶回老家去了。” 想起范信拒绝自己一幕,李重润心里充满了恨意。 既然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们父子不客气了。 将来父亲一旦登基第一个就罢免他的官职。 这番话一出口,银珠公主的小脸顿时一变。 她没想到范信的仕途这么坎坷,连四品官职都丢掉了。 “好了银珠,我们启程前往神都吧,算算日子快到面见大周天子的时间了。” 把缰绳塞到女儿手里,墨啜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 “孩子,生在阿史那家族注定你的婚事不能由着自己选择。” “范信连四品官职都没有保住,他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心上人了。” “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位年轻的世子身上吧。” “年纪轻轻便成为四品中郎将,可想而知日后该是何等的强大。” 话毕,登上战马离去。 瞅了一眼手中的铜制马牌,银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进怀里追了上去。 目送银珠公主的倩影,李重润对着侍卫吩咐道。 “立即派人向神都报喜!向朝廷报喜,向皇祖母报喜!” “是!” 侍卫们一抱拳,骑着数匹快马向神都疾驰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必定大喊一句世子无敌成功成功营救突厥使团。 很快消息便传遍了洛阳大街小巷,上到王公大臣下到黎民百姓无不是大吃一惊。 谁都没想到太子的儿子会这么厉害,仅凭几千人马就击溃了黑衣杀手。 尤其是听说救出突厥可汗和公主时,更是钦佩万分。 一时间洛阳万人空巷,大家都想看看世子李重润的风采。 望着夹道相迎的洛阳百姓,囚车里几个黑衣杀手面面相觑。 “几位兄弟咱们不是被范煞星给击溃的吗,咋变成东宫世子了?” “估计是李唐想要借着机会压梁王殿下一头吧。”另外一个杀手不屑道。 “这个李重润真是蠢得可以,连范阎王的功劳都敢冒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什么世子无敌,真要惹怒了范阎王太子都救不了他。” 随着几个杀手闭上嘴,队伍快速穿过天街向皇宫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内。 李显一路来到观风殿高兴的施了一礼。 “儿臣李显参见陛下!” 武则天坐在大案前草拟圣旨头也不抬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 “回母后,昨日突厥使团行至邓州交界处时遭遇伏击差点全军覆没。” “关键时刻重润带领数千卫士及时赶到救下了墨啜可汗和银珠公主。” “这不,为了表示感谢突厥可汗特意送来一封结亲信。”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份墨啜的亲笔信函。 武则天打开信函看了一眼,柳眉逐渐舒缓,笑着点点头。 “墨啜在信上说他想把女儿嫁给东宫世子想恳请朕同意。” “你觉着怎么样?” “儿臣听凭母后做主。”李显笑眯眯道。 武则天想了想了开口道。 “来人,命令礼部准备庆典迎接,同时选李重润作为突厥公主的夫婿人选。” 李显大喜连忙躬身施了一礼。 “儿臣替重润谢母后成全,是不是再给他点封赏?” 武则天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凡是为国立下大功的人朝廷一个都不会落下。” “你去一趟凤阁鸾台告诉狄仁杰,迎接突厥使团和世子的事就由他负责。” “稍后朕会率领六部九卿,文武大臣亲自前往应天门恭候!” 见母亲要亲自迎接自家儿子,李显激动坏了,连忙躬身一礼。 “儿臣领旨,这就去通知狄阁老!” 望着李显的背影武则天轻叹一声幽幽道。 “范卿,你舍身护朕立下不朽奇功,朕岂能让你默默无闻的回京。” “这一次朕会以大周天子的身份给你一个交待!” 第204章 皇帝亲临! 第204章,皇帝亲临! 狄仁杰接到旨意后当即命令礼部准备迎接仪式。 自己则带着凤阁和鸾台的官员来到紫薇城门口。 “狄阁老,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解惑。”张谏之拱拱手。 “谏之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据下官所知墨啜虽然被册封为突厥大可汗,但品级上和亲王相当。” “陛下没有必要率领六部九卿亲自来应天门迎接他吧?” 这一点不光张柬之迷惑,就连其他阁臣也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周乃泱泱大国万邦之首,小小突厥如何当得起大周天子亲自迎接。 面对众人的询问,狄仁杰捋着胡须呵呵一笑。 “小小突厥可汗自然当不起大周天子相迎。” 不瞒诸位,陛下这次亲自来应天门是为了迎接辅国大将军范信回朝!” 此话一出,众臣大吃一惊。 “什么!范信还活着?”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天巨雷震得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在十万吐蕃大军的包围下范信竟然还没死。 他又活着回来了!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狄仁杰微微一笑。 “不错,老夫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范信目前正率领八十铁骑追击黑衣杀手,即刻便会回到洛阳。” “陛下为了奖赏他立下的不朽功勋,这才决定亲自驾临。” 这时,一名前去打探消息的官吏跑回来兴奋道。 “启禀狄阁老,突厥使团和东宫世子已经快到了!” “咱们准备好迎接吧。” “知道了,范信到哪里了?凉州一战,功在江山社稷,我们可不能怠慢啊。” 狄仁杰叮嘱道。 “您就放心吧,礼部派了一百多人全程盯着呢,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那好,尔等随我前去迎接突厥使团和东宫世子!” 狄仁杰整理一下官服向前迎去。 … 神都,大门。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洛阳百姓的注视中开进城中。 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摇晃手臂打招呼。 看的墨啜不停点头。 “李重润将军,贵国百姓对你好像很爱戴呀,特意前来大街上欢迎。” 闻言,李重润眼睛湿润的搓搓脸。 心中百感交集。 他从小到大虽然衣食无忧,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受欢迎过。 一时间心中难免激动。 “父汗,你看,大周朝廷派人来接我们了,看身材好像是个胖胖的老头。” 银珠公主指着前方的狄仁杰惊讶道。 “银珠休得无理,那是大周宰相狄仁杰,按照品级和父汗是同一级别。” “大周天子派他来接我们父女两个,这是代表非常重视的意思。” 话落,一抖缰绳驱马迎了上去。 双方一见面,墨啜直接跳下马,右手抚胸道。 “归国公墨啜恭请圣安!” 他的祖辈早些年接受过大唐册封,表面上依然属于臣子。 所以得行臣礼。 “圣躬安。” 按照礼节回完突厥可汗,狄仁杰笑呵呵的拱拱手。 “下官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特奉陛下之命前来欢迎大可汗入城。” ( “请!” 将墨啜父女请入城中,狄仁杰看了李重润一眼。 “这次你干的不错,一会等着接受封赏吧。” “谢狄阁老!” 李重润一抱拳跟着队伍进入城中,心里非常的激动。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立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功劳,竟然连陛下和满朝文武都来了。 这是要名震大周啊。 一想到自己即将迎来人生巅峰,李重润恨不得立马飞到皇祖母面前去。 让天下人看看大周不光有范信,也有他李重润。 随着队伍行至紫薇城内,街道两旁的王公贵族越来越多。 看得墨啜不住点头。 “银珠,伱看李重润如此受百姓爱戴,将来必定登基有望啊。” “让他做你的夫婿如何?” “父汗!” 银珠瞪了父汗一眼,美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她的心里除了范信早已容不下任何人。 见女儿还在想着范信,墨啜神色不悦道。 “和亲一事关乎阿史那家族在漠北的利益,一会见到大周天子,希望你能以突厥国的利益为重。!” “切莫提起范信,以免惹怒大周天子知道了吗?” 听到父汗话中的警告之意,银珠低着头嗯了一声。 墨啜叹息一声,抬起头向前面看去。 巍峨的城门前,一个身穿五爪金龙服的女人被百官拱卫在中间。 看到这一幕墨啜更加坚定要把女儿嫁给皇孙的念头。。 一念至此,墨啜一甩袖袍大步向前走去。 李重润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就激动了,连忙跟了上去。 随着三人走上御道,位列两旁的羽林卫举起牛角号吹了起来。 悠扬的号角声中,墨啜躬身大拜道。 “阿史那墨啜见过大周天子!” “阿史那银珠,见过大周天子!” “臣李重润见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武则天笑着虚扶一把。 “大周和突厥乃是友邦,墨啜可汗不必多礼。” “谢陛下!” 待墨啜父女直起身子后,一旁的上官婉儿展开一份圣旨对着李重润道。 “李重润听旨!”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尔年纪轻轻却立不世之功,” “特晋升你为金吾卫将军,赏金玉腰带一副,黄金百两,钦此……” 台阶下,听到自己升为金吾卫将军,李重润高兴坏了。 金吾卫将军啊,多少人熬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官职没曾想落到自己身上了。 双手接过圣旨,李重润来到自己父亲面前激动道。 “父亲,孩儿升为金吾卫将军了!” 李显老怀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感慨道。 “是啊,同辈当中再也没有人超过你了。 墨啜见册封结束了,笑眯眯的对武则天道。 “陛下,本汗这次前来大周是想为小女找一个优秀的夫婿,您看东宫世子如何? “母后,小儿愿意迎娶突厥公主为皇孙妃,还望成全!”李显站出来说道。 武则天哈哈一笑。 “罢了,既然墨啜可汗相中了东宫世子,那朕就答应你们!” “谢陛下成全!”墨啜等人高兴的大拜道。 目的达到后李显笑着说道:“母后奖赏结束,咱们是不是该回宫饮宴了?” 不料武则天摇摇头,目视前方道。 “不急,人还没到,我们再等一会。” 第205章 迟来的荣耀! 第205章迟来的荣耀! 此话一出,现场的热闹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厥使团和东宫世子都来了,按理说迎接大典应该结束了才对,怎么还要继续等下去。 莫非还有其他人? 带着心中的疑问,李显朝武则天拱拱手。 “母后,此次救援突厥使团的有功之人都在这里。” “您在等谁?” “是啊大周天子,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您亲自等在这里?” 发现这次盛大仪式的主角另有其人,默啜父女顿时好奇起来。 据他们所知,能让大周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来应天门迎接的一般都是居功甚伟的大人物。 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大的面子。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武则天微微一笑,正要说出名字。 不料,数十匹快马快速向应天门奔来。 吁! 勒住马缰,礼部的官员跳下战马,躬身拱手道。 “启奏陛下,人已经进入神都南大门,即刻便会到达这里。” “开始奏乐吧。 “遵旨!” 霎那间,数千名身材魁梧的羽林卫沿着红毯两侧抬起长角号。 紧接着一队宫廷乐师走到乐器前敲响了铜钟。 慷慨激昂的宫乐中,一道身穿铠甲的身影踏着夕阳余晖牵马而来。 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无不是惊呼连连,三军将士更是肃立垂首。 武则天朝狄仁杰看了一眼,后者往前迈了一步,当众打开金黄色的册封圣旨……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凉州一战,汝重创四万吐蕃主力,使我大周一扫先前颓势成功收复安西四镇。” “功勋之高,纵观大唐历史唯有李靖,薛仁贵之军神可比。” “朕心甚慰,朝廷甚慰,天下苍生亦感甚慰……” 随着狄仁杰的声音回荡在应天门前,在场十几万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缓慢前行的范信身上。 震撼! 钦佩! 嫉妒!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复杂。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啊,竟然打的吐蕃第一名将论钦陵重伤而逃。 这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厉害! 就是李靖薛仁贵在此,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这家伙也去救援突厥使团了! 李显脸色阴沉似水,藏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心中充满了愤怒。 想他堂堂太子不惜自降身份亲自招揽,竟被这厮断然拒绝,简直是奇耻大辱! 武三思脸色也非常难看,本来他的势力已经压过了东宫太子。 这家伙一回来又要发生变化了。 至于李重润刚刚浮现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走来的范信,恨不得杀了这家伙。 自己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为什么这家伙一回来就夺走了他的风头! 与众人不同,当银珠公主看见范信出现在应天门前,整个人都站起来。 美眸中充斥着震惊之色。 她没想到大周天子亲自率领六部九卿前来迎接的人竟然是范信。 ( 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父汗,这就是你说的不受重视?” 银珠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天鹅,斜着眼看自己的父汗。 墨啜苦笑连连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实证明他大大的嘀咕了范信的能力。 早知道李重润差范信这么多,他说什么也不会提起结亲一事啊。 现在好了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就在现场众人心思各异时,狄仁杰的声音陡然变大。 “朕昔日曾言,一旦登基必将以大周皇帝的身份给你一个交待。” “故此,任命你为从二品辅国大将军兼领凤阁侍郎,挂太子太保衔!”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齐齐惊呼出声。 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辅国大将军是仅次于骠骑大将军和天策上将的第三散职,除了薛怀义很少有人能达到这个高度。 范信不但坐了还成功的进入凤阁成为名副其实的副宰相。 翻遍历史能获得如此权利的驸马仅他一人尔。 然而还不待众人回过神来,狄仁杰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带给众人的冲击远远胜过之前。 “原六品盛国宝驹特进为五品定国神驹,赏黄金万两,黄铜十万贯,奴仆三百,亲卫八十。” 静! 应天门前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走到近前的范信。 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说范信成为副宰相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他的坐骑升为正五品定国神驹就太过分了。 在场众臣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才堪堪达到正五品,居然还不如一匹马升的快。 这还让他们怎么活? 尤其是李显,喉头一甜,血迹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眼中满是悲愤。 母后封范信为太子太保,这分明让他监控自己这个儿子啊。 这个太子还怎么当?谁还敢说话? “父亲不必灰心,等孩儿和突厥公主结为夫妇一定替您搬回一局,您就瞧好吧。”李重润脸色铁青道。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突厥公主便站出来朝武则天右手抚胸施了一礼。 “陛下,银珠经过再三考虑觉得东宫世子身份高贵,并不适合和小臣在一起。” “反倒是这位年纪轻轻的辅国大将军更适合当我的男人。” “还请您成全!” 说完,郑重的行了一个突厥大礼。 武则天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看向墨啜。 “墨啜可汗,伱以为呢?” “回陛下,小汗觉得儿女之间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好了。”墨啜笑着说道。 在他眼里范信的价值可比一个皇族子弟高多了。 这样的人要是成为女婿,对突厥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遇。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武则天心中冷笑连连。 突厥公主嫁给谁都可以。 但像范信这样的不朽能臣,整个大周就一个。 要是把他推给突厥人,大周朝廷根本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再说了范信是自己的女婿,怎么可能让给外人呢。 想到这里,武则天暗哼一声。 狡猾的阿史那家族,想用一个女人把范信带走简直是在做梦。 “银珠公主说笑了,范信虽不是皇族子弟,能力和才华却远非东宫世子能比。” “你还是另选一个人吧。” “我大周不可能放范信离开!” 李重润…… 第206章 功高震主? 第206章功高震主? 出人意料的是听完这番话,银珠公主并没有生气,认真的点头道。 “陛下说的在理,像范信这样的盖世豪杰,几百年也未必能出世一个,自然不是一个东宫世子能比。” “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小臣愿用三万头牛,两万匹马作为嫁妆怎么样?” “要知道这可是我们突厥人最宝贵的财富啊。” 面对突厥人的重礼,李重润臊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好歹是太子的儿子大周的皇孙,突厥人一点表示都没有。 现在为了嫁给范信居然愿意献上几万匹牛羊当嫁妆。 这是摆明了没瞧得起他啊! 银珠公主自然不会在意一个皇孙的想法,此刻她紧紧盯着武则天的脸。 数万匹牛马对于突厥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为了嫁给范信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范信在大周的位置。 听完这番话武则天只是笑着摇摇头。 “朕说过大周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唯独范信不行!” “走吧,咱们去乾阳殿宴饮一番就当给你们父女接风洗尘了。”说罢摆驾回宫。 见状墨啜苦笑一声跟了上去,待众人离去时银珠犹豫了一下走到范信面前。 “今天晚上我在泰丰楼的天字号房间等你!” 望着绝美的倩影,范信神色复杂的暗叹了一声。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消受美人恩呐。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家,门上的牌匾已经换上了相国府。 府门两边多了一排身穿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卫士。看到范信回来,纷纷抱拳见礼。 示意卫士不必多礼,范信背着手迈过门槛。 太平公主率领几个女官恭候在院子里,笑吟吟的挽起他的胳膊。 待房门关上,太平公主抚摸着大肚子笑道。 “恭喜夫君位列人臣之巅,以后您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范信将耳朵贴在太平公主的肚子上无奈道。 “古人有云盛极而衰,相比位列人臣之巅我更希望自己是个小小七品县令。 太平公主眉头一挑:“你担心会功高震主引起猜忌?” 久在皇宫她非常清楚其中的忌讳。 “是啊。”范信抬起头走到窗前道。 “伱想想本官现在身上兼了多少职务。 “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凤阁侍郎,幽州大都督,辅国大将军,陇右道行军总管。” “这些官职要么手揽重兵大权,要么执掌中枢,可以说本官一个人就掌控了半个大周朝廷。” “再加上妻子是大周最富有的公主,简直是造反当皇帝的天赐人选。” “这个时候再跳出几个大臣向皇帝进献谗言,时间一长母后肯定生疑。” “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你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 “废掉母后,凭借手中的军队占领神都自己当皇帝,或者扶持一个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你这人太过重视情义,绝对不可能造母后的反。” ( “所以最终结局只有身首异处一个下场。” 太平公主脸色凝重道。 见两人说的这么严重,小道童半信半疑道。 “应该不能吧,陛下那么信任师傅,怎么可能会信他造反呢。” 闻言,范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陛下还是太后主要的威胁是皇帝和那帮李唐大臣。” “现在她铲除了李姓隐患自然就会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短时间内陛下或许不会信,但时间长了她就会发现朝廷大军主要将领大多和师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加上师傅的民心和朝廷里的威望。” “只要想,顷刻间就能控制神都洛阳发起政变。” “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别说陛下就是师傅也会犯起疑心。” “原来是这样!”小道童若有所思的点点脑袋。 “要不咱们去见陛下吧,请她收回对您的任命,“这样危险就没有了。” 范信摇摇头。 “不可,陛下对师傅寄托了非常深的期望,这个时候提出请辞会伤了她的心。” “所以我得想个办法,既能辞去一些官职不伤实力,又能留在神都不引起猜忌。” “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打消母后和朝廷的顾虑。”太平公主意味深长道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非常简单,自污! …… 太子府。 卡擦! 一脚踹折玉如意,李显脸色通红的喘着粗气。 在他面前几个李唐旧臣低着头一言不发。 谁都没料到范信会横插一脚坏了他们的结亲大计。 “这些年孤从未如此窝囊过,简直欺人太甚了!”李显脸色狰狞道。 “太子殿下,范信执掌中枢手握兵马大权我们已经不是对手了。” “是啊,还是忍忍吧,万一惹怒了范信我们承受不起啊。” 一听说还要忍李显肺子都气炸了,直接抓过一个花瓶摔在地上。 见状,袁恕己叹息一声。 “殿下息怒,以范信今天的权势,我们无法和他正面对抗,想要扳倒这座大山必须拉拢更多人站在我们这边才行。” “至于罪名非常简单,手掌重兵暗中蓄意某反!” “时间久了三人成虎,即便陛下不信,也会对其产生猜忌” “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才能给予范信致命一击。”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经过袁恕己这么一说,李唐大臣顿时眼睛一亮回去暗中联络志同道合的大臣。 李显也没闲着,按照袁恕己的意思前往魏王府。 他和武承嗣是亲家,除掉范信是二人共同的心愿。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君臣二人之间种下猜忌的种子。 来到大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见天色还早李显来到最豪华的泰丰楼准备吃顿晚饭。 看到太子来了,掌柜的连忙迎出来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目光在掌柜身上打量一番,李显脸色缓和了几分。 “听闻你这里菜品丰富,孤特意来尝尝,把酒菜端上来吧。” “是!” 就在掌柜的打开门,准备迎接太子进去时,远处的街面上忽然走来一队耀武扬威的仆人。 第207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207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看清来人身份李显眉头一皱,挥挥手示意属下跟随自己进去。 自从范信拒绝帮他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时候他不太想和对方接触。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范府的仆人抢先一步来到泰丰楼门前。 把包括太子六率在内所有宾客都给推到了一边。 太子六率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几个勋贵子弟当场就不干了,大声喝骂道。 “你们是不是眼睛瞎了,竟敢冲撞太子卫队,还不赶紧滚到一旁去!” 人群分开,身披飞熊服脚踏虎金靴的六子走过来,看着勋贵子弟沉声道。 “是你骂的?” “是我骂的又怎么样!”勋贵子弟面带不屑的扬起下巴。 “不怎么样!” 六子冷笑一声,抡起巴掌照着勋贵子弟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宾客心中一紧,暗道范信的人好生霸道,连太子六率都敢殴打。 见太子六率一脸愤慨的盯着自己,六子轻哼一声。 “本官身为千牛卫大将军,也是你们能骂的?” “来人,给本将军全部带回去!” “是!” 仆人们暴喝一声,挽起袖子冲进人群三两下便将太子六率的人按倒在地上。 关键时刻,李显忍不住了冷着脸道。 “六大将军,是谁给伱的胆子抓孤的人?” 范信的人当着洛阳百姓的面公然殴打太子六率,摆明是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得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威。 “回太子殿下,这些卫士辱骂上宪末将替您教训他们一下,免得天下人说东宫出来的人不懂规矩。” 六子抱拳笑道。 李显冷哼一声:“东宫的人自有人管教,就不劳六将军插手了!” 说罢,一甩袖子。 “把人带上,我们走!” “且慢!” 六子拦下卫士,对着李显道。 “太子,您可以先进去吃饭,但这些没规矩的卫士必须接受处罚!” 李显肺子都快气炸了怒极而笑道。 “好好好,孤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处罚东宫的人!” 眼见范信的部下欺人太甚,李显也来了火气。 这时,一道笑声从轿子里传出。 “太子殿下好大的火气,几个没规矩的六率而已何必呢。” 随着轿帘掀开,在场卫士皆是脸色一变躬身抱拳道。 “参见范相!” “范信!” 看着迎面走来的范信,李显眉头深深皱起。 他没想到范信竟然也来了泰丰楼。 巧遇还是故意挑衅? “大胆范信,见到太子殿下还不速速施礼!” 太子六率里都是一些勋贵子弟,背景深厚自然不会把一个洛阳新贵放在眼里。 范信瞥了一眼几个勋贵子弟淡淡道。 “本官身为太子太保专门负责太子殿下的安全!” “你们这些人一再挑起事端陷殿下于险地该当何罪?” ( “来人,拖下去一律重打五十大板!” “遵命!” 仆人们狰狞的笑了笑,按着太子六率的胳膊举起板子就往屁股上打。 疼得勋贵子弟们痛哭流涕惨叫连连。 李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隐藏在袖中的手掌死死攥在一起。 该死的范信,哪里是在教训勋贵子弟,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好一个燕国公,今天孤真是长见识了!” “走!” 李显重重一甩袖袍,带着亲随离开泰丰楼。 望着他的背影,范信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当众殴打太子六率,足以引起朝廷震动,想必明天一早弹劾自己的奏折便会送进上阳宫。 到时自己就可以用请罪的名义,光明正大辞掉兼领的官职了。 想到这里,范信在宾客畏惧的眼神中迈入泰丰楼。 自从上次黑沙城一别,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银珠公主这个小姑娘了 “范相您请楼上坐,小人马上去给您安排酒宴。”老掌柜笑眯眯的说道。 “不用了,本官是来见一位故人的。” 示意老掌柜忙自己的,范信独自一人登上二楼来到天字号房门外。 看见他来了守在门口的突厥侍女右手抚胸施了一礼。 “您是范相吧?我家公主在里面等您,请。” 范信点点头走进房间,随着门扇关上身后扑来一阵香风。 随即一副柔软的娇躯从后面抱住他。 感受到银珠公主火热的气息,范信尴尬道。 “公主殿下切莫如此,让人看见了不好。” “不,我们突厥女子向来都是喜欢谁就大胆的表达出来。” “范信,我想嫁给你当妻子!”银珠公主将俏脸贴在他的背上认真道。 范信暗叹一声:“公主殿下,范某已于数月前成婚恐怕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你还是松手吧,不然我只能叫人了。” 似乎有些舍不得范信,银珠公主犹豫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小手说道。 “我们突厥人从不介意男人有几个妻子,只要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范信,答应做我的金刀驸马好吗?” 望着银珠公主那双希翼的眼神范信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在凉州时已经和上官婉儿犯下一次大错,不能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了。 否则如何对得起家中怀胎数月的妻子。 一念至此他狠下心肠说道:“对不起公主殿下,范某不配享受你的美人恩,你还是看看其他人吧。” 令人意外的是听到这番话银珠公主并没有生气。 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范信,端起酒杯道。 “罢了,既然你对本公主无意,那我就不强求你了。” “喝下这杯酒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见银珠公主没有为难自己,范信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举起酒杯笑道。 “就依公主所言,喝完这杯酒我们还是朋友。”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末了擦擦嘴道。 “公主,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咱们后会……后会……”话说到一半范信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接着便趴在了桌子上。 看着被熏倒的范信,银珠公主微微一笑把他扶到床上。 然后缓缓褪去身上的衣服趴在了范信身上…… 很快。 纱帐里传来诱人的声音…… 第208章 武则天的猜忌! 第208章武则天的猜忌! 不知过了多久,范信缓缓睁开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当发现衣服还在身上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正要下床离开房间不想手中多了一块被鲜血染红的手帕。 看到这一幕范信整个人都愣住了,再一联想到梦中的缠绵他顿时明白了所有。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银珠,你这又是何苦呢!”范信长叹一声离开了泰丰楼。 第二天一早,上阳宫大殿。 文武百官在狄仁杰的率领下集体躬身施了一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待众臣直起腰后,李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 “母后,您要给儿臣做主啊!” “太子六率就因为得罪了范信几句,被他重打了五十大板,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您可要给儿臣出这口恶气呀!”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百官们全都看向范信,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太子虽然软弱了一点,可毕竟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 把他的六率打成重伤,这也太霸道了点。 原本准备弹劾范信蓄意谋反的大臣,当即站出来大声道。 “陛下,燕国公身为朝廷重臣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暴行,若是不严惩的话恐怕难以向天下人交待啊!” “不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范信必须受到律法制裁! “臣等附议!” 话音刚落,几个国公和侯爵忍不住站出来悲愤道。 “陛下,小儿不过是骂了范信部下几句,就让他打了五十板子。” “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面对群情激愤的满殿大臣,范信走到大殿中间躬身道 “陛下,臣一时糊涂下手重了些,没想到害得诸公这么生气。” “请您降罪制裁!” 这一幕把众臣看呆了,向来刚烈不服软的范信竟然主动认罪,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能把位高权重的范信逼得认罪他们也算赢了一场。 就在众臣倍受鼓舞时,却不知他们的表情被武则天收入眼底。 本来她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范信身为太子太保打几个卫士根本不算什么。 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百官却摆出一副置范信于死地的架势。 这哪里是风闻奏事,分明是公报私仇啊。 这要是治了范信的罪,岂不是寒了天下苍生的心? 一念至此,武则天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威严道。 “几个东宫侍卫打也就打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范信身为太子太保,又是辅国大将军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处理吗?” “来人,把前几天岭南送来的荔枝给范信装上十斤让他回去尝尝鲜。 “是,陛下。”上官婉儿躬身一礼,从内侍手中接过礼盒走到范信面前,笑吟吟道。 “燕国公,这可是刚刚从岭南送来的荔枝,你切莫辜负陛下的心意呀。”说着趁交接礼盒时偷偷挠了一下范信的手心。 ( 范信眼角一抽赶紧低下头道。 “陛下,臣打了太子六率犯下大罪,不治不足以平民愤,您就…” “好了,此事朕意已决,你就不用再说了。” 武则天一甩袖子,目光威严的扫过殿内众臣。 “此事到此为止,再有纠缠者定惩不饶!” “臣等遵旨!” 众臣躬身一礼,目光复杂的看着范信 殴打太子六率,重伤勋贵子弟,换成别人早死得透透的。 结果这厮非但没事,皇帝反而还给了他十斤新鲜的岭南荔枝。 大臣当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大唐头一份。 李显跪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武则天。 他是大周太子,身为母亲非但不替他主持公道,反而还给范信送去十斤岭南荔枝。 自己真的是亲生的吗? 愤怒。 委屈。 怨恨在李显心里一一闪过。 原本他还犹豫要不要策划母后下台,现在看来不干是不行了。 心里做出决定后,他朝心腹大臣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武则天躬身施了一礼,陆续退出上阳宫大殿。 回到观风殿,武则天正要推开门扇进去,里面传来几个值守的议论声。 “没想到范信这么厉害,打了太子六率都没事。” “废话,燕国公现在权倾天下,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谁敢捋其虎须。” “我真担心哪天范信生出自己要当皇帝的心思,那就完了。” “不会吧,燕国公深得陛下信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难说啊,人都是会变的,现在范信兵权在握麾下大将万一来个黄袍加身……” 殿外,上官婉儿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武则天,连忙跪在地上说道。 “陛下,燕国公忠君体国,乃是少有的大周栋梁之材,他不可能生出造反的心思。” 武则天瞥了她一眼,脸上的阴沉渐渐消退,似笑非笑道。 “朕比任何人都了解范信,否则怎会授予他神都兵马大权。” “放心,朕还没昏聩到听信谗言的地步。”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一脸笑意道。 “陛下能这么想,微臣就……呕!” 话说到一半上官婉儿突然捂着嘴跑到花坛呕吐起来。 看得武则天皱起眉头:“最近下雪伱要多穿一点,实在不行去找个御医看看。” “不用了陛下,臣只是偶感风寒,咱们进去吧。”上官婉儿俏脸微微一变忙着说道。 武则天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见几个值守神色惊恐的跪在地上,淡淡道。 “把这几个值守内侍拖出去杖毙,告诉下面今天的事情胆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死!” “是!” 武则天回到寝宫躺在床榻上,咳嗽一声。 “婉儿,天色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上官婉儿福了一礼慢慢退出大殿。 待大殿里空无一人时,武则天望着屋顶幽幽道。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范信,朕相信你没有谋反之心,可是你的那些部下……” 良久,叹息声响起。 “姜寻,就由你去试探范信吧。” “遵命!” 窗外,一道黑影躬身施了一礼,消失在夜色中。 第209章 黄袍加身 第209章黄袍加身 姜寻离开观风殿后径直前往姜吉的家中,得知他在明月楼参加酒宴随意编造一个借口离开了姜家。 “告诉下面的人即日起凡是和范信有关系的军中大将一律监视起来。” “是!”属下一抱拳四散而去。 待大街上空无一人时姜寻冷笑一声向明月楼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将究竟有没有反意。 洛阳,明月楼。 “来来来,干杯!” 酒桌前一群身材魁梧的大汉举着酒杯吆喝着。 在他们的前面身材妖娆的歌姬正翩翩起舞。 如果有官员在此定然可以认出这些人正是卫戍京营的大将。 范信的嫡系将领。 “老姜,自从平定李姓余孽后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这家伙酒量咋还下降了。”屠雄醉醺醺道。 “别提了,老夫最近忙着编写训练大纲呢,燕国公说了以后的操练时间从原来的半个时辰提高到五个时辰。” “年终军事演习不达标的全军上下加倍处罚。”姜吉苦笑连连道。 “啥?提高到五个时辰?”众将惊呼出声。 普通军队最多三天操练一次,他们是卫戍京师的精锐所以才改成每天半个时辰。 没想到燕国公更狠一上来就加了四个半时辰。 那岂不是说大军每天都要泡在练兵场了? 见众将一脸震惊的表情,姜吉无奈道。 “训练确实苦了一点,但好处还是很多的。” “燕国公说了他以兵部尚书的名义向凤阁鸾台递交了一份折子。” “以后凡是参加训练的军士一律增发两成的军饷,表现优良的人优先提拔官职。” “而我们这些领兵的大将军同样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 听说还有丰厚的奖赏众将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右威卫将军常山忽然感慨道。 “光奖赏钱财有什么用,咱们在座的最低都是正四品将军。” “要想萌荫子孙还得是获得爵位,不然人一死钱就成别人的了。” “是啊,咱们这些大将军大多四五十岁,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要是没有爵位什么也不是。” “没有办法,大唐自建国以来除了开国那一批往后爵位越来越少。” “咱们要想再往上一步几乎是不可能了。” 见众将有怨气,姜吉示意歌姬退出去皱着眉头道。 “诸位兄弟,我们能有这般权势全靠燕国公提携,没有他在朝中撑着,咱们早就被武三思的人架空了。” “这种犯忌讳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以免给燕国公惹来麻烦。” 众将不甘心的应了一声,准备起身回军营。 这时,一道身影掀开帘子走进来,笑着道。 “大伯此言差矣,兄弟们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拼命,不就是想博个前程,给子孙留点福荫么。” “怎么能说是给燕国公惹麻烦呢。” “姜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走进来的是自家侄儿,姜吉虚眯起眼睛,淡淡道。 “大伯不必误会,侄儿身为鹰扬卫将军也是到了升无可升的地步。” ( “所以想和诸位叔伯探讨一下关于加官进爵的事情。”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众位大将的兴趣。 “莫非你有办法?” 面对众人的眼神,姜寻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不是小侄有办法,而是燕国公。” “燕国公?”姜吉凝眉道:“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姜寻来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将门关上,对着众将小声道。 “说句犯忌讳的话,当今陛下退位是早晚的事,剩下的人里谁最强?” “那还用说,当然是燕国公了。”众将一脸傲然的说道。 在他们的眼里范信手揽重兵大权,又在地方上素有威望,只要想完全可以压制武党和李党。 姜寻重重一点头。 “没错,正是燕国公!只要他老人家站出来登高一呼必定群雄响应。” “到时候拥有从龙之功的诸位叔伯还怕不能封个诸侯吗?” “这…” 众将面面相觑,怦然心动起来。 姜寻说的没错,以燕国公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站出来登高一呼必然各方响应。 可关键是范信能答应吗? 毕竟君臣二人之间关系深厚,想要范信造反恐怕比登天还难。 强行压下心中的念头,姜吉咳嗽一声。 “寻儿慎言,我等身为大周臣子,岂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走了!” 说罢,带着一众大将离开明月楼。 望着众人的背影姜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阴翳道。 “伱说范信会起兵造反吗?” “当然会,世人皆有名利心,更何况是皇位,在它面前连母子都能反目。” “范信也不能例外!”属下冷笑道。…… 众将离开明月后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去了范信家。 虽然拒绝了姜寻的提议,但他们对爵位的渴望却更迫切了。 “咦,你们这帮大老粗怎么来了。” 六子牵着黑风马正要出去遛弯,看到姜吉领着众将上门颇感诧异。 姜吉并未向往日那般开玩笑,而是一脸凝重道。 “六子,俺们来见燕国公,他在府里吗?” 见众人一副有事要谈的模样,六子将黑风马交给护卫。 “你们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拜托了。” 示意众将在门房等会,六子一路来到书房。 看他进来,范信把书信收起来。 “你来的正好,曹百百来信说燧发枪和虎蹲炮的样品已经造出来了,正在测试。” “你派几个人把未来两年的研制费用运到幽州兵工厂去。” “少爷,研制费用先不急,众将在门口等着呢先见见他们吧。” “这么多人来家里,莫非知道咱家杀年猪了?” “让他们进来吧,走的时候一人送上二十斤猪肉。” “是!” 没多久门被推开,一众将领走进房间。 “国公爷,俺们有事想和您说。” 曹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看得范信直吸凉气指着茶壶道。 “赶紧放下,这是汉朝的文物,摔坏了承受不起!” 曹卫撇撇嘴,把茶壶放在了桌面上。 将茶壶收好,范信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没好气道。 “大晚上的不在军营待着,来本官这里干什么。” 众将对视一眼,姜吉起身抱拳道。 “国公爷,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末将们给您做一身黄龙袍如何?” 第210章 媲美李治的男人! 第210章媲美李治的男人! 此言一出,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范信等待他的决定。 范信脸上笑容消失,目光复杂的看着众人。 这些人都是他担任上柱国龙虎将军时提拔的将领,有些还是当大理寺少卿时的故友。 没想到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生出了其它心思。 望着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神,范信想起了被部下黄袍加身的赵匡胤…… 想必他当时也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吧? 良久。 范信来到书案前拿出一份作战计划。 “你们想要建功立业加官进爵,本官不拦着。” “明年开春攻打吐蕃时大把的战功等着你们去捞。” “但谁要是想靠造反达到自己的目的本官绝不答应!” 众将面面相觑,没想到国公爷拒绝的这么痛快,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吉身为领头人叹了口气。 “国公爷,末将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不怕打仗,但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封爵了……” “你们怕什么,有本国公在朝堂里,伱们还怕升不上去?” “都给我滚回去好好适应高原反应,不远的将来本相亲自带领你们杀向吐蕃人的老巢。” “杀他个干干净净! 闻言,众将躬身应诺,有名震大周的范信保证,他们的前程必然差不了。 就在众人打算离开时,姜吉犹豫一下,把自家侄儿去明月楼的事说了一遍。 “姜寻……” 范信心中一动对着几人低声说了几句,听得众将直点头。 “国公爷放心,我等这就回去邀请姜寻一起发动兵变。 …… “大伯,国公爷同意你们的提议了?”姜家大厅,姜寻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大伯。 姜吉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国公爷说了,他早就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了。” “两天后,他会陪着陛下去万象神宫祭天守卫只有八百人。” “咱们兵分二路,你们带人包围万象神宫,直接抓捕皇帝和太子。” “我们去围剿武三思驻守在洛阳的三万兵马。” 眼见范信连兵力部署都准备好了,姜寻心中冷笑不已。 什么狗屁重情重义,在皇位面前还不是出卖了陛下。 双方商议完毕后,姜吉对着他叮嘱道。 “侄儿,大伯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准备吧。” “切记不要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否则神仙也保不了你。” 姜寻笑着拱拱手。 “大伯放心,侄儿保证不说,告辞!” 朝姜家众人抱抱拳,姜寻连夜赶往皇宫。 他必须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给皇帝。 皇宫,观风殿。 武则天背着手眺望远处的万象神宫淡淡道。 “你说范信想要在万象神宫祭天时对朕动手?”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末将的大伯连同一众将领亲自去的范信家。” “微臣虽然不在场,但从大伯回来后开始调兵遣将来看他们显然是得到了范信的授意。” 说到这姜寻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 “陛下,自古以来谋权篡位者数不胜数,您要早点下定决心啊!” ( 武则天缓缓闭上双目,往事如同掠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 从范信身穿单衣血谏朝堂,到后来凉州冒死营救,一幕幕好似昨天发生的一般。 至今想起来还是令人感慨万分。 良久。 武则天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威严道。 “两天后朕会亲自前往万象神宫祭拜天地,一切照常进行!” “陛下,您说什么?” 姜寻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皇帝。 范信都要起兵造反了,皇帝居然还要去万象神宫,难道她就不怕死在前者手里吗。 让姜寻难以理解的是,皇帝明明可以抢先下手,却不做半点准备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君臣之间已经信任到了连造反都不信的地步了吗? 武则天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声音冰冷道。 “朕这一生除了李治从未相信任何一个人,直到遇见范信。” “如果你说太子李显,梁王武三思,甚至朝廷百官要造反朕都信。” “但唯独范信朕一点都不信!”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视权如命的人。” 望着浑身散发强大自信的皇帝,姜寻失望的叹了口气。 见惯尔虞我诈的他实在无法理解皇帝会有这样的想法。 更不相信范信会放弃令天下垂涎的皇帝宝座。 眼见多说无益,姜寻躬身施了一礼退出大殿。 他相信用不上两天,皇帝就会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错的多么厉害。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当上阳宫的大钟敲满一百零八响时,文武百官在狄仁杰的率领下来到殿门前。 按照惯例行完礼后,上官婉儿展开金黄色的圣旨念道。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朕自登基以来天下大定,国泰民安。 “此乃苍天庇佑,故率尔等前往万象神宫以谢天地,钦此!” “臣等遵旨!” 众臣躬身一礼主动排成两队跟随武则天前往紫薇城万象神宫。 途中姜寻问属下:“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刀斧手,只需一声令下就能控制住局势。” “如此甚好,就让范信先活一会吧。”姜寻冷笑一声。 作为皇帝的心腹,任何事情他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随着队伍来到万象神宫,早已等在此处的范信大步迎上来。 “臣范信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布帘掀开,武则天从御驾里走出来,目光在范信身上打量片刻,开口道。 “范卿平身吧。” “谢陛下。” 范信从内侍手里接过武则天,扶着她一起向台阶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位列两旁的羽林卫全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昨天有人来报说你去泰丰楼见了突厥公主。” “怎么样,谈的如何?武则天神色不悦道。 范信干笑两声。 “也没谈什么,微臣陪银珠公主喝了两杯酒她就走了。” 武则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她很想问问关于包围万象神宫的事。 虽然相信范信不会造反,但最近两天大军频频调动显然不同寻常。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在跨进宫门时,范信突然小声道。 “陛下,前两天有人鼓动微臣造反,一会平叛时您小心点。” 闻言,武则天心中一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范信的话里,她听出了这家伙并没有造反的意思。 第211章 替三军将士顶罪! 第211章替三军将士顶罪! 进入万象神宫大殿,武则天先对着历代皇帝牌位低声祷告了几句,之后带着百官上前进香。 仪式进行到下半场时,万象神宫外忽然响起冲天的杀喊声。。 随即一名羽林卫士闯进大殿,神色慌张道。 “不好了陛下,鹰扬卫叛变,已经打进来了。” 此话一出,众臣顿时哗然,谁都没想到鹰扬卫居然会攻打万象神宫。 要知道他们可是朝廷亲卫啊!” 闻言,武则天并未露出半点慌乱冷冷道。 “速速调防卫大军进入紫薇城消灭这些叛军!” “末将遵命!” 卫士一抱拳正欲离去,怎料一把尖刀划过他的脖子。 看着站出来的顶头上司,卫士一脸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大胆姜寻,你敢杀戮卫士到底是何居心!” 几个怒发须张的大臣站出来大声斥责道。 姜寻看了几人一眼不屑的笑了一声。 “你们这些迂腐的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真以为本将军这个时候动手会没有准备么?” “不怕告诉你们,我的人已经封锁了紫薇城任由伱们插翅也休想逃出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众臣怒声道。 “干什么?”姜寻冷笑一声:“当然是废黜武则天这个新皇帝了。” 说到这,姜寻看向范信所在的位置。 “您说是吧燕国公?”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皆是一愣眼中有着不敢相信之色。 几个性格如火的大臣当即站出来指着范信大声训斥道。 “好你个范信,竟敢发动兵变染指皇位,还不赶紧跪下受死!” “哼,老夫还以为你是个忠君爱国的相才,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看着陷入孤立的范信,姜寻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笑容。 事实上,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渗透进来的毒蛇,奉命潜伏在皇帝身边等待指令。 在得知皇帝产生疑心时他将计就计策划了这场神宫兵变。 先让范信的部下和武三思相杀,等他们消耗的差不多时,再派鹰扬大军出来平叛。 而这里的羽林卫则会假扮成范信的属下拥戴他登基。 然后自己再以勤王的身份,率领随后赶到的鹰扬卫消灭范信。 只要范信一死,他们这些潜伏在皇宫里的毒蛇就可以重新苏醒了。 整个计划施行起来可以说没有半点破绽。 就在姜寻暗自得意时,范信来到他面前。 “你想拥戴本相当皇帝?” “是呀。” 姜寻陪着笑脸道:燕国公,您不必担心,咱们的人已经控制了紫微城。 “等洛阳守卫一消灭,您就可以登基做皇帝了。” “至于这些骂您的老匹夫,属下保证让他们…” 噌! 寒光闪过,金龙宝剑直接架在姜寻的脖子上。 范信对着周围的羽林卫杀气腾腾道。 “大周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当今陛下武则天!” “谁敢乱动杀无赦!” ( 话音落地,万象神宫大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密密麻麻的军士冲进来。 二话不说向羽林卫冲去,吓得后者纷纷撂下兵器蹲在地上。 他们只是配合姜寻演一场戏,哪想到会引来数万大军进城平叛。 看到这一幕,众臣悄悄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姜寻不是范信的部下吗,两人怎么干起来了?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半个时辰后大殿重新归于平静,姜吉来到范信面前抱拳道。 “启禀燕国公,城内所有造反者全部被抓进大狱,三军是否归营? “将一甘案犯交给大理寺,都回去继续操练吧。” “是!” 命令大军撤离皇宫后,范信当着众人面挽起姜寻的袖子,看清上面的图案众臣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又是毒蛇逆党!他们居然渗透进了军队!” “是啊,要不是燕国公阻止了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看见姜寻的胳膊上居然有毒蛇刺青,武则天的脸色异常难看。 她万万没想到皇宫内除了肖静竟然还有潜伏的毒蛇。 如果不是范信关键时刻阻止了这场试探,她真不敢想象姜寻带着部下冲进来的场面。 想到这里武则天不再犹豫,当即下令处死所有跟随姜寻的部下。 她不能再让毒蛇逆党继续藏在军队中,哪怕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紧要关头范信突然单膝跪在地上。 “陛下,臣身为上柱国龙虎大将军治下却出现这样的事情难辞其咎。” “还请您看在微臣有些许功劳的份上饶众卫一命! 此话一出,现场陡然一静,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范信。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毒蛇逆党的部下。 武则天看着范信冷冷道。 “这些卫士都是逆党的部下,你确定要替他们担下这滔天大罪?”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臣皆是脸色大变。 上一次皇帝说这话时还是李唐余孽造反的时候。 薛绍仅仅只是为哥哥求了几句情,就被打断脊骨活活饿死。 皇帝这是摆明在警告范信不要多管闲事啊。 一念至此,几个受过恩惠的大臣当即站出来劝道。 “范相,这些军卒常年跟随姜寻恐怕早已变节。” “您万万不能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前程啊。” “没错,范相,若是没有您运筹帷幄,这场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何必为了几个军卒惹陛下不快呢?” 上官婉儿叹口气,走到范信面前幽幽道。 “以前你为天下苍生请命也就算了,这次是犯下大罪的卫士。” “值得吗?” 说完朝一旁的六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咳嗽一声。 “少爷,上官小姐说的没错,这帮军卒很可能已经变节,不值得您冒死相救。” 面对众人的规劝,范信抬起头环顾四周最后看向武则天。 “陛下,这些鹰扬卫都是当年臣在营州当刺史时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袍泽。” “其中不少人身上还带着和契丹人战斗过的伤疤。” “他们不是叛军,而是保家卫国的血性汉子!” “朝廷不能因为毒蛇逆党是他们的上司就搞连坐啊!” 听到这番话,数百名将士脱掉衣襟,露出满身狰狞的疤痕…… 第212章 不一样的受刑待遇 第212章不一样的受刑待遇 “哼,和你一起打过仗有什么用,按照大周律法勾结逆党等同于谋反!” “就算不杀他们,也要重杖一百发配崖州!” 说到这,武承嗣朝武则天拱拱拱手。 “陛下,毒蛇逆党是朝廷心腹大患,您万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后患无穷!” 武则天点点头对着范信道。 “念在你亲自求情的份上,朕可以不杀他们,但必须重杖一百全家发配崖州。” 在武则天看来,自己已经让最大的步了,换成以前所有人都得死。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范信摇了摇头。 “陛下,大周律法栽有明文,法不责众时,择最高统领者治之。” “微臣身为辅国大将军,河南道黜置使,兵部尚书,愿以一几之力扛下所有大罪!” “还望您看在鹰扬卫有功于朝廷的份上,饶恕他们的罪行!”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朕就成全伱!” 武则天一甩袖袍怒声道。 “来人,给我重打范信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这……”几名千牛卫犹豫了。 “还不赶紧行刑!” “是!” 两名千牛卫来到范信面前,恭敬的一抱拳。 “范相,末将得罪了!” “没事,行刑吧。” 范信深吸一口气,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解开上衣,单膝跪在地上。 这数千名鹰扬卫将来都是征战吐蕃的主力。 一百军棍值了! “陛下,求您开恩呐!” 鹰扬卫将士齐齐跪倒在地,虎目通红的看着武则天。 身为辅国大将军范信原本可以置身事外。 现在却为了给他们求情不惜挨上一百重棍。 这是抱着必死之心求情啊。 众臣对视一眼,也敛起衣袍跪倒在地。 “陛下,燕国公只是一时冲动才犯起糊涂,不能施以重刑啊。” “没错陛下,一百重棍下去,强健军卒尚且必死,更何况是燕国公这样的文弱青年。” “您还是免了他的刑罚吧。” 眼见众臣齐齐跪倒求情,武则天也后悔了。 刚才她实在太生气了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现在想想要真是把范信打坏了,谁来照顾她安享晚年。 一念至此武则天盯着范信淡淡道。 “范信,你怎么说!” “陛下,臣愿意受刑,只求您赦免鹰扬卫将士!” 范信神色坚毅道。 “好!看来你是成心想要跟朕对着干了。” 武则天心里的怒火噌的一声冒出来大喝道。 “给我打!” “是!” 两名千牛卫一抱拳,继而高高举起军棍,瞧架势显然是没打算留手。 见状,上官婉儿紧咬着嘴唇摸了摸肚子走到范信面前和他跪在一起。 虽一言未发但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时,袁恕己几个老臣悄悄来到李显跟前。 “太子殿下,范信一介年轻人尚且敢于站出来,您不能干看着啊。” “是啊,您是储君,这个时候您得站出来收揽人心。” ( 李显紧紧的盯着水火棍,神色惊恐的摇摇头。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连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一些外人。 她想打死谁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想要了那个人的性命。 自己若是站出来必死无疑。 “诸位卿家不必担心,有范信出面,母后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我们要以李唐大业为重,切莫因小失大。” 闻言,袁恕己难掩失望,堂堂太子竟然还不如一个范信有担当。 若非没有选择,他们真不想选这样一个人匡复大唐神器。 就在众人暗自为范信担忧时,两名千牛卫小声说道。 “范相,您铠甲里的肉垫准备好了吗?末将可要行刑了。” 范信目视前方头也不回道。 “都准备好了,动手吧。” “是。” 两名千牛卫交换了一下眼色,会意的点点头。 下一刻,军棍夹杂着沉闷风声向范信后背砸来。 就在棍子即将落在背上那一刻,武则天突然出声阻止道。 “且慢!” “范信身体文弱,不适合使用重力,你们轻一点。” “最好不要让他感到疼。” 千牛卫…… 百官… 终于,经过一番调整后,两名千牛卫举起擀面杖朝范信后背打去。 擀面杖刚一碰触铠甲,范信身子猛地一震,继而仰面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口鲜血足足喷了半刻钟,直到身下变成血泊才闭上了嘴。 看到这一幕,文武百官眼角都是抽搐了一下。 太夸张了! 被擀面杖敲了一下而已,居然吐了几十斤血。 有个别疑惑的大臣走上前,用手指沾了点“血水”闻了一下。 随之鄙夷的看了范信一眼退回到队列。 怪不得这么大义凛然,敢情淌的是猪血啊。 李显彻底惊呆了,他没想到这样居然都行。 早知道如此简单,他说什么也要抢在范信面前收揽军心啊。 想到这些,李显当即走上前对着武则天说道。 “母后,儿臣愿意和范信一样扛下所有罪责,只求您能赦免鹰扬卫的将士!” 看着眼前的儿子,武则天凤目中一片复杂。 从范信扛下罪名那一刻,她就期待儿子能主动站出来揽下责任,可惜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连声都没敢吱。 这样的人将来怎么继承自己的遗志掌管大唐江山! 一念至此,武则天再看向儿子的眼神便带上了一丝冰冷。 “既然你想学范信救人,朕就成全你!” “来人,把太子拖下去重打二十棍!” “喝!” 两名面色狰狞的卫士一把按住李显,掀起他的袍摆。 “殿下,得罪了!” “来吧,孤身为大周太子,为了三军将士挨上二十棍值了!” 李显大义凌然说道,似乎并没有把这二十重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范信受了一百重棍连个皮都没打破,二十棍就更不用放在心上了。 两名千牛卫赞叹一声,然后眼神一变,猛地举起军棍砸下。 由于用力过猛,棍子打在屁股上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李显身子一震,紧接着双眼暴睁,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看见太子演技如此深厚,袁恕己等人暗自点头,不愧是太子这假戏真做的本事一点都不比范信差…… 第213章 张欢,你怎么看? 第213章张欢,你怎么看? 一百重棍的刑罚足足打了半个时辰,等范信被卫士叫醒时,擀面杖已经被血染红了。 “陛下,臣的一百重棍已经打完请您…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范信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李显满身鲜血的趴在凳子上,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咳咳…孤和你一样受了刑罚,足足二十重棍!”李显咬牙切齿的说道。 “二十重棍不算多,比我足足少了八十棍子。”范信笑着说道。 李显…… 见状,武则天猛地一甩黄袍冷肃道。 “来人,将太子关入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大门半步!” “是!” 千牛卫将太子等人押走后,在场众人齐齐看向武则天,等待她最终的决定。 被牵连的卫士是发配崖州,终生不得回故乡,还是赦免无罪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武则天犹豫了一下,叹息道。 “罢了,念在尔等有功于国家的份上,朕一概既往不咎!” 听到这番话,全场瞬间轰动,数万大军齐齐跪倒在地,声音隆隆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面之壮观堪称大周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 武则天朝范信看了一眼带人离开了万象神宫。 回去的路上,武则天看着道路两旁的将士询问道。 “婉儿,范信的身体没有大碍吧,本宫看这小子吐了不少血。” 上官婉儿跪坐在车厢里,给武则天倒了一杯清茶笑吟吟道。 “陛下不必担心,范信并没有受伤,听说带部下去兰州拉面馆吃饭了。” 武则天一怔。 “兰州面馆?” “是啊,最近天街开了一家兰州拉面馆免费试吃十天。” “范信知道这个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换就带人去了。” “说什么省点是点。” 武则天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过问此事。 就在天子卫队浩浩荡荡驶往皇宫时,兰州面馆异常的火爆。 二楼大厅里,范信一行人坐在桌前满头大汗的吃着拉面。 “不错,这面汤味道独特,确实是正宗的兰州风味。” “能在神都吃到这等美食,想必你们都是从兰州来的人吧?” 撂下筷子范信满意的拍拍肚皮对老者说道。 听到这番话,老掌柜推开算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拱拱手。 “这位公子好见识,兰州拉面是小人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所制,只在当地开了一家面馆。” “没想到被人认出来了,这样吧,老朽再给伱们端两碗汤。” 范信摆摆手从袖子里摸出一百文钱递给老掌柜。 拉面虽然免费,但酱菜和酒水还是正常收费。 “老掌柜,在下有一事不解,你的拉面味道独特,为什么不在兰州做大后再来洛阳开分店?” “反而举家搬到了这里?” 他相信相比神都百姓,当地人可能更愿意吃这种拉面。 老掌柜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不瞒公子,兰州人口稀少比不上神都繁华,所以老朽带着全家来到了这里。” ( “这样啊…” 范信恍然大悟,继而笑着离开了兰州拉面馆。 “张欢,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走到一半,范信侧过头问道。 “卑职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张欢若有所思道。 “唐人讲究落叶归根,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很少愿意离开家乡去外地讨生活。” “除非是在当地活不下去了。” “可是近年来兰州官府在给凤阁鸾台的奏报上说当地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并没有什么天灾人祸,所以卑职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范信琢磨半天,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得放弃。 “算了,明天派人去凤阁鸾台问问,最近兰州一带是否有折子递上。 “是!” …… 次日,清晨。 文武百官排成两队走进上阳宫大殿,向坐在龙椅上的武则天躬身施了一礼。 “臣等参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吧。” 武则天凤目威严的点点下巴,虚扶了一把。 自从戒掉罂栗汤的毒瘾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 “谢陛下!” 众臣直起腰板后,凤阁侍郎廖耀相走出队列。 “启奏陛下,随着我大周国事日渐繁忙,凤阁鸾台急需要增进一批能力出众的大臣协助狄阁老处理政务。” “还望陛下加以考虑!” 此话一出,满殿众臣顿时小声议论起来,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要知道六部九卿并非大臣的终点,只有进入凤阁鸾台的人才是名副其实的宰相。 所有人都对这个位置眼热不已。 对于廖耀相的提议,武则天面色平静道。 “不知廖卿有何人选能堪当此大任?” “回陛下,臣以为梁王殿下适合担任宰相一职!“ “首先梁王能力出众,官至春官尚书” “其次在朝中素有威望,由他担任的话再合适不过。” 提到自己的名字,武三思正要谦虚一番,不料狄仁杰笑呵呵道。 “廖侍郎此言差矣,梁王在任期间尚未立下建树,现在入阁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说到这,狄仁杰不顾武三思铁青的脸对武则天道。 “陛下,老臣以为凤阁侍郎一职非恒彦范莫属。” “此人才华出众在法司素有铁面公断之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担任凤阁侍郎。” 话音落地,双方顿时面红耳赤的争吵起来。 个别脾气火爆的大臣挽起袖子纠缠在一起。 看着乱哄哄一片的朝堂,武则天猛地一拍扶手,大喝道。 “够了!” 瞪了众臣一眼,武则天看向一言不发的范信。 “范卿,你觉着谁适合入阁拜相?” “回陛下,凤阁鸾台身为朝廷中枢,绝非一般人能进。” “臣以为可以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二人的表现,再根据政绩来决定。” 武则天赞同的点点头目光移向众臣。 “范信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想要入阁拜相就先把政绩提上来吧。”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目送武则天离开,范信刚要问问兰州的事,上官婉儿笑吟吟的走上前。 “范相,陛下邀请你共享午膳,请吧。” 望着二人的背影,武三思怒哼一声离开了大殿。 第214章 升官秘诀! 第214章升官秘诀! 从上阳宫出来,一众武系老臣追上来急声道。 “梁王殿下,范信这小子摆明了是想使坏啊。” “眼下这太平光景咱们上哪搞政绩去,总不能抓几个贪官当建树吧。” 这时刑部尚书意味深长道。 “所谓建树无非两种,要么军功要么政绩。” “政绩这东西时间太长效果不明显,反倒是军功有立竿见影之效。” “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抢占先机。” 众人眼睛一亮,齐齐看向刑部尚书,武三思迫不及待道。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给兰州刺史葛洪去封信?” “不错,眼下甘南道是仅有的几个动荡之地,只要葛洪打几场像样的大捷您还怕入不了阁吗? 武三思有些不确定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葛洪以前只是一个厨子,让他带兵打仗恐怕不妥吧。” “连范信这种战功赫赫的人才勉强打败吐蕃强敌,他去岂不是送死?” 刑部尚书咳嗽一声,一脸神秘笑意。 “谁说让他去打吐蕃人了,盗贼,流寇也可以。” “前段时间青州刺史李泰安不是刚刚剿灭了瓦岗寨的匪寇吗。” “他也可以照葫芦画瓢啊。” 听到这番话众人顿时大喜。 “妙啊,仅凭这一招梁王殿下入阁拜相的事必然十拿九稳。” 武三思也是一脸笑意的拍了拍刑部尚书的肩膀。 “等本王进入凤阁鸾台,一定请求陛下赐予你伯爵位置。” 刑部尚书笑眯眯的施了一礼:“下官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好了,你们先回去,本王这就回去给葛洪写密信,让他带兵去围剿流寇!” 回到府中,武三思连夜写了一道密折,命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兰州刺史府。 … 兰州,青云楼。 作为西北少有的豪华酒楼,平日里是过往丝绸之路的商客重要歇脚处。 在这里,商客们既能吃到关中臊子面,又能体验到中原地区的各路美食。 可以说是兰州独一无二的顶级菜馆。 但今天这里气氛却有些紧张,数十名刺史府卫兵守在大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二楼。 一名身穿赤红官服的大胖子在幕僚的陪同下,坐在桌前闭目养神,似乎在等着什么。 少许。 青云楼的女掌柜领着两名厨子走过来。 “葛刺史,您点的上品羊汤做好了,请品尝味道。” 说着示意伙计把羊汤放到葛洪面前。 随着伙计轻轻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膻味飘散而出。 葛洪嗅了嗅,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羊杂汤。 “膻而不浓,味道鲜美,应该是不满三个月的高山小羊羔。” “不错,不错!” 捋着胡须赞美了两句,葛洪对着幕僚淡淡道。 “把本官的餐具拿来。” “是,府尊。” 幕僚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副金制碗勺摆到桌上。 葛洪拿起金勺舀了一点羊汤送入嘴中,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 “府尊,您看今年的商税能不能恢复正常?本店已经连续亏损半年了。” 女掌柜趁机陪笑道。 葛洪瞥了她一眼,撂下勺子擦擦手。 “锦娘,不是本官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朝廷催的紧啊。” “王爷发话了今年兰州必须凑够八十万贯铜钱。” “要是交不上来本官只能自己掏腰包垫上。” “所以只能苦一苦伱们这些商贾了。” 女掌柜一听就急了,按照往年规矩,她们只需缴纳两成税即可。 结果自从葛洪来到兰州后,直接把商税提高到了七成。 要是再这样下去,她的酒楼不出半年就得倒闭。 想到这些,女掌柜从袖里摸出二十贯的锦帛放到葛洪手上,哀求道。 “葛刺史,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能高抬贵手放小店一条生路。” “小女子以后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闻言,葛洪捻了捻锦帛的厚度,不屑的冷笑一声。 “还真是一点心意,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话落将锦帛拍在桌上起身道。 “锦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交出酒楼八成的份额,嫁给本官做妾,此事方能过去。” “否则你就等着停业倒闭吧!” 女掌柜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道。 “葛刺史,青云楼是小女子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万万不能交出去啊。” “您就饶了小妇人吧。 葛洪居高临下的看着美妇冷笑道。 “罢了,既然女掌柜不愿意嫁给本官做妾,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告辞!” 葛洪一甩袖袍大步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女掌柜神情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没过一会,几个手按腰刀的兰州官吏来到青云楼,先是以羊汤不干净为由罚了女掌柜两贯铜钱。 紧接着又以手续不全责令青云楼停业整顿。 想要恢复正常,女掌柜必须亲自去刺史府办理相关契书。 兰州官吏前脚刚走,后脚几个笑嘻嘻的泼皮闯进店里霸占了所有桌位肆意吃喝,不让吃饭的食客进来。 短短一天功夫,大名鼎鼎的青云楼就沦为清冷之地。 望着满地狼藉的大堂,锦娘和丈夫抱头痛哭。 “娘子,咱们家经营了五十年的老店就这么败了,要不去京城告御状吧?” 锦娘的丈夫悲愤道。。 女掌柜面色苍白的摇摇头:没用,兰州官府为了拦截进京告状的人特意在城门口派了探子。” “一旦被发现了只会死得更惨,咱们还是先回村里躲躲,等过几年再说吧。” “哎,这世道完了……” 刺史府。 葛洪扎着围裙站在大锅前亲自垫着勺子,几个属下躬身立在大堂两侧。 “怎么样,兰州各家酒楼同意交出份额没有?” “回府尊,除了兰州面馆逃走,只剩下青云楼没有同意。” “今天早上拦截告状的人看见他们回封石村去了。” “哼,冥顽不灵的家伙!” 葛洪眼中凶光一闪,重重将勺子砸在锅台上,吓得一众官吏赶紧低头。 这时一名身穿绿袍的官员,手持密信走进来。 “府尊,梁王殿下给您来信了!” 葛洪示意众人退下,接过信好奇道。 “往年的孝敬都是年底运往洛阳,今年怎么着急了?” 第215章 急召入宫! 第215章急召入宫! “卑职也不清楚,您还是亲自打开密信看看吧。” “也好。” 葛洪点点头拆开密信,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眉头顿时一皱。 “什么,梁王殿下竟然让本官带兵去剿匪?” 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没把葛洪的心脏吓出病来。 他是厨子出身,让收刮民脂民膏还行,这带兵剿匪不是扯淡么。 长史张余看了一眼信的内容,笑道。 “府尊不必烦恼,梁王殿下不是说了么,只要是匪就行。” 葛洪四周张望一番,对张余没好气道。 “咱们兰州大营你还不了解吗?压榨一下百姓还行,真要剿起匪来谁死还不一定呢。” “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本官没法向梁王殿下交待。”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确实有点棘手。”张余摸着下巴小眼睛快速转动起来。 蓦地,他一拍巴掌凑到葛洪耳前嘀咕了几句。 听得后者脸色微微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是说用百姓的脑袋冒充敌首?” 张余一脸狠厉道。 “府尊,成大事者最忌讳心慈手软,想要体面的完成梁王交待的任务,咱们只有砍下那些百姓头颅一条路可走!” 葛洪脸色变幻个不停,时而犹豫,时而狰狞。 最终一咬牙狰狞道。 “不管了,只要能得到梁王殿下的赏识,杀多少人都值了!” “来人,传令兰州大营集合!一起前往封石村围剿山贼!” “是!” 半个时辰后,葛洪身披斗篷手提宝剑从大堂里走出来,见外面站着数千名军士大手一挥。 “出发!” 下一刻数千名卫士宛如火龙一般向封石村而去。 与此同时,封石村一处黄泥坯房里,锦娘一家人正坐在桌前吃饭。 “郎君,刚才妾身打听了一下,偌大的朝廷不畏权贵的只有燕国公一个人。” 锦娘撂下筷子说道。 “燕国公?” “没错,此人性格刚烈如火极为爱护百姓。” “早些年担任县令时,为了给一个叫小凤仙的青楼女子讨回公道,不惜以命血谏朝堂。” “被民间尊称为范青天,听说光青天庙就有好几座。” 提起范信锦娘一脸兴奋的说道。 “最重要的是范信高居庙堂,与当今天子关系深厚,连武三思都在他手里吃过不少亏。” “咱们若是去京师找他,一定可以告倒葛洪这个狗贪官!” 啪! 将筷子撂下,文弱书生霍然起身紧紧盯着自家娘子,声音颤抖道。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 活了大半辈子,他见惯了贪官横行,没想到大周居然还有这样一位人物。 见郎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锦娘笑吟吟道。 “夫君,此事千真万确,燕国公威名赫赫老幼皆知,伱去兰州城里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前段时间凉州大捷,就是燕国公亲自指挥的!” “好好好!这回我们总算申冤有望了。” 文弱书生激动连连的说道,末了催促道。 ( “夫人,你马上收拾东西前往洛阳,我留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书生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催促道。 “郎君,这深更半夜的是不是太急了,要不明天早上一起走吧。” 不料,文弱书生摇摇头。 “不行,城门口有兰州官府专门阻拦进京告状的狗腿子,你只能趁着夜色翻山离开。” 见丈夫一脸严峻,锦娘无奈的背着包袱离开封石村。 然而,她前脚刚钻进山林,后脚一支手持火把的官军便把村子围住了。 “张长史,让手下的兄弟利索点,绝不能放一个活口离开!” 将目光从山下的村庄收回来,葛洪一脸狰狞道。 “府尊放心,军士已经围住了村子,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好,开始吧!” 张长史一挥手,几队手持弓箭的军士来到近前排成数排对着封石村射起满天火箭。 熊熊大火中,军士们拔出战刀向着村子里冲去。 一时间到处都是惊慌的惨叫声,直到天亮才渐渐平息下来。 “启禀府尊,一共一千二首级,全部装入马车!” “押回兰州城!” 扫了一眼车上的人头,葛洪捂着嘴向兰州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锣鼓喧天,四处宣扬剿灭了盗匪。 看得百姓们满头雾水,他们长年生活在兰州,没听说这里有盗匪啊。 不过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思,没人说出来,唯恐被官府听见抓进大牢去。 … 兰州刺史府。 “恭喜府尊,经过一夜浴血奋战,我们成功完成了梁王交待的任务。” 一进入大厅张余笑着拱手道。 葛洪满面春风的摆摆手。 “小事一桩看看首级里有没有落下的。” “回府尊,除了锦娘,其它都在这了。” “你说什么?没有锦娘的人头?”葛洪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 杀良冒功可是大罪,要是让锦娘泄露出去他下半辈子就完了。 张余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在意的说道。 “府尊切勿忧虑,下官已经在城门口布下了天罗地网保证她插翅难飞。” “就算侥幸到了洛阳,我们的人也不会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听见张余留了后手,葛洪轻轻的舒了口气,眼神冰冷道。 “告诉我们的人一旦发现锦娘立即杀人灭口!” “另外将剿匪大捷上呈兵部和梁王殿下。” “啧啧,一千多颗首级呀,算得上我朝少有的大捷了。” …… 神都洛阳,范府。 “不错,这么短时间燧发枪就试射成功了,曹百百功不可没。”撂下密信范信夸奖道。 太平公主瞥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皱眉道。 “你现在手掌兵权弄这些干什么,万一让人发现了又该弹劾你蓄意谋反了。” 范信莞尔一笑,走到床榻前摸着她的大肚子道。 “兵权再大终究是朝廷给的,总有被收回的一天,只有自己建立的才最可靠。” “将来咱们一家能否过上平静的日子,全靠这支装备精良的嫡系部队撑着。” 范信虽然无意篡位,但他也不想成为李隆基案板上的一块肉。 所以建立一支先进的作战部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这时一名千牛卫走进房间抱拳道。 “启禀范相,陛下宣您即刻进宫,有重要事情宣布! 第216章 进京告状 第216章进京告状 “传旨的人说没说是什么事?”范信皱着眉头问道。 按照规矩除了前线战报和地方灾乱,一般的事情都会放在早朝或午朝去说。 可自己并没有收到这两方面的加急塘报。 “回范相,末将听宫里来人说好像是兰州打了大胜仗,具体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 “兰州打了大胜仗?” 范信一怔,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兵部尚书居然没收到一点消息,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压下心中疑惑,范信骑上黑风马向着宫中奔去。 来到上阳宫大殿,这里站满了前来议政的大臣,见范信来了纷纷拱手。 在众臣的议论声中,武则天一脸威严的走上銮台坐在龙椅上。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卿平身吧。” “谢陛下。” 武则天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目光在众臣身上扫了一遍笑着说道。 “尔等可知朕今日把你们召来所谓何事?” 众臣面面相觑,狄仁杰站出来笑呵呵道。 “陛下,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莫非大将军王孝杰收复了吐谷浑?” 目前朝廷只有这个地方处于交战中,能让皇帝如此高兴的事恐怕非此莫属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武则天摇了摇头。 “爱卿说的不对,朕要说的是另外一件大捷!” 说到这武则天看向武三思,难得露出一丝亲切之意。 “梁王,兰州刺史既然是你举荐的,就由你告诉大家吧。” “微臣遵旨!” 武三思躬身施了一礼,抬起头对着众臣拱拱手。 “诸位有所不知,日前本王接到兰州传来的八百里急递。” “一支盘踞在兰州多年的盗匪队伍被刺史府成功消灭。” “据说光主要头目就斩掉一千二百余首级。” “从今往后兰州彻底杜绝了匪患,百姓们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除了武系党羽外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武三思的门生竟然这么厉害,一举扫清了盘踞兰州多年的匪患。 要知道匪患可是各道州府县最头疼的问题啊。 单凭这一令人瞩目的政绩,葛洪升到从四品都不为过。 “陛下,葛洪当年不过是一介小小厨子,能立下今天这般惊世之举,除了仰赖陛下叼天之德外。” “梁王殿下的殷勤教诲也功不可没,臣以为按照惯例应当对此二人进行嘉奖!” 凤阁侍郎廖耀相站出来笑眯眯道。 先前皇帝以武三思政绩不够为由拒绝他入阁拜相,这一回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武则天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恒彦范,嘴角划过一抹神秘笑意。 淡淡道。 “廖爱卿卿言之有理,来人呐,拟旨,任命葛洪……” “且慢!” 就在武则天打算嘉奖葛洪和武三思时,范信走出队列。 ( “范爱卿,伱?” “陛下,臣身为副宰相,又兼领兵部尚书,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接到半点消息?” “微臣以为封赏一事暂时靠后,先弄清楚其中原因再赏也不迟。” 听到这番话,武则天下意识看向武三思。 这件事她只是听武三思说了一嘴,并没有派人去凤阁鸾台核实。 感受到皇帝询问的目光,武三思不满的甩了一下袖袍。 “阁下还好意思提自己是凤阁侍郎,自从上任以后你什么时候去过凤阁鸾台。” “兰州发来的塘报现在就在兵部大堂的案上,不信你可以问问兵部的官员。” 闻言兵部侍郎沈定朝范信解释道。 “范相,下官刚才正要向您禀报,不料朝会已开被迫耽误了。” 说着将一份盖有兰州刺史大印的塘报交给范信。 范信拆开塘报看了一眼,眉宇间的疑虑渐渐消散。 上面说这支盗匪盘踞在兰州多达十几年,因为发生内讧,二当家谢小庆暗中投靠了他们。 兰州官府这才里应外合消灭了黑风寨。 “怎么样燕国公,本王说的没错吧?”武三思挺着大肚子洋洋得意道。 范信收起塘报看了他一眼,退回队列不在反对封赏一事。 见范信没有异议,武则天心中最后一点迟疑也没了,大袖一挥威严道。 “拟旨,兰州刺史葛洪在治理境内匪患时时尚能实心用事,朕心甚慰。 “故授予正四品正议大夫衔,纹银二百两以示嘉奖。” 武三思大喜,连忙躬身施了一礼。 “臣替葛洪谢陛下隆恩!” 就在众臣以为该轮到武三思入阁拜相时,不想武则天话锋一转。 “一介地方刺史,能荡平盘踞多年的匪患实属难得。” “为了扬我大周天威,朕准备派朝廷重臣前往兰州当众宣读朕的旨意。” 说到重臣两个字时,武则天朝范信笑着说道。 “范爱卿,怀英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跋涉。” “你是凤阁侍郎又兼着兵部尚书,就由你代表朕前去慰问兰州军士如何?” 在众臣羡慕的眼神中,范信拱拱手。 “臣愿意代表陛下前往兰州对三军将士进行慰问。” 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 “好,朕任命你为甘南道处置使携上官婉儿即刻前往兰州。” “臣,遵旨!” 就在君臣商议犒赏三军将士的物资时,一个风尘仆仆的书生走进洛阳城门。 望着人山人海的大街,书生擦了擦汗向饭馆走去。 书生正是女扮男装的青州楼女掌柜锦娘。 经过一路爬山涉水后终于来到了告状的地方。 “这位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店伙计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着问道,并没有因为他是外地人而有半点轻视。 锦娘犹豫了一下,声音疲惫道。 “先给我一间普通的房间,再上一碗打卤面和萝卜咸菜。” “好嘞,您先找个地方坐下,小人这就去告诉后厨。” 店小二吆喝一声去了后厨,没多久打卤面和萝卜咸菜被端上桌。 “客官您先慢用,有什么需要再叫小的。” 见店伙计要走,锦娘向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小兄弟,敢问你可知道燕国公的家住在哪里?” 第217章 当众拦轿! 第217章当众拦轿! 店伙计打量一眼这个唇红齿白的白衣公子,笑着说道。 “这位公子,您是进京来向燕国公申冤的吧?” 锦娘俏脸一变急忙抱起包袱警惕的看着店伙计。 “你怎么知道?” “公子不必惊慌,像您这种找燕国公申冤的人太多了,每天得有几十个。” “本地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 “原来是这样…” 听说找燕国公的人每天有几十个,锦娘悄悄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她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这时,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声。 接着一顶轿子在千牛卫的护随下向这边走来。 在轿子的右侧跟着一匹毛发乌亮的高头大马。 “公子,您不是要找燕国公陈述冤情吗,轿子里坐的就是。” 店伙计指着街上的队伍说道。 “你说什么!这顶破轿子里坐的就是燕国公?” 锦娘难以置信的看着轿子,这种二人抬行的布轿在他们兰州一般都是市井小人物才坐的的工具。 她没想到威震大周的燕国公竟然这么节俭。 店伙计笑着点点头。 “不愧是万民敬仰的范青天,居然这么廉洁,看来我的冤情有希望了!” 锦娘撂下铜板,激动的来到大街上径直跪在队伍前,高举一个大大的冤字。 在他想来燕国公得知自己的冤情后,一定会将葛洪绳之以法。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人群中呼啦一声跑出近百人嘴里高喊着冤枉。 “范相,前面被进京告状的人拦住了,咱们换条道去看望狄阁老吧?” 张欢看了一眼拦路喊冤的百姓躬身问道。 “也好,先去看望一下狄阁老的病情再受理申冤的事情。”范信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 “是!” 张欢一挥手,轿夫抬着轿子换了个方向,在锦娘失望的眼神中离开了大街。 回到饭馆,锦娘面露凄苦道。 “想我堂堂青云楼女掌柜,竟被葛洪那个贪官害的流落街头,真是可悲呐!” 此话一出,正在隔壁桌吃饭的年轻人身体陡然一震,继而来到她面前坐下。 “这位公子,你是从兰州来告状的?” 瞥了一眼陌生的年轻人锦娘皱眉道。 “伱是谁?” 年轻人微微一笑,拱手道。 “不才,在下周通现任大理寺少卿,同时也是燕国公的弟子。” “如果你想找燕国公伸冤的话,本官倒可以出一份绵力。” “你是燕国公的弟子!”锦娘惊喜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正愁怎么见到燕国公呢,贵人就出现了。 周通笑着点点头。 “本官是燕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官员,有什么冤情你可以先跟我说说。” “这……” 锦娘眼中闪过一抹犹豫,继而一咬牙。 “好吧,咱们到二楼包间说,正好在下有些证据要交给燕国公保管。” 两人进入房间一番详谈后,周通一脸凝重道。 ( “公子所说,周某稍后就回去通禀范相,麻烦你先待在房间里哪都不要去。” “以免被兰州官府的爪牙发现灭口。” 锦娘感激的拱拱手。 “那就有劳周兄跑一趟了。” 将门关上,周通向四周看了一番,快步向相国府而去。 与此同时几名手按腰刀的捕快来到大街上,目光阴冷的扫视着来往行人。 突然一名老乞丐拿着信来到他们面前。 “几位差爷,有人托我把信交给你们。” “哼,滚蛋!” 夺过信,小头目一脚踹开老乞丐,打开了信封。 麻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青云楼女掌柜在大通客栈二楼左手第一间!” 几名官差面面相觑。 “头,纸条上的话能信么?” “去看看再说……” … 范府客厅。 “殿下,不知燕国公什么时候回来,下官找他有事禀报。”周通躬身问道。 “周少卿稍等一会吧,驸马他去看望狄阁老了,估计得一会儿。” 太平公主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张欢的声音。 “这帮百姓连丢鸡蛋都来找您,简直太不像话了!” “真当相国府是小衙门啊。” “行了,少说两句吧,一会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移交给洛州官府,也该让他们出出力了。” 帘子掀开,范信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咦,你不在大理寺审案子来这里干什么。” 看到周通在这范信颇为惊讶。 “回范相,下官在大通客栈吃饭时遇见一件案子特来向您禀报。” 周通走到范信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得范信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叫锦茹的的人因为得罪了葛洪,这才导致了自家酒楼被查封?” “没错范相,此人目前在大通客栈二楼左手第一间。” 范信看向一旁的张欢。 “你怎么看这件事?” “回范相,按照老周所说,这充其量只是一件普通的案子。” “葛洪即便强增税赋,单凭他肃清匪患的功劳,朝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依卑职看,不如把这件案子转交给御史台,由他们去巡查好了。” 范信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敲着桌子。 良久,开口道。 “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大通客栈把他带来。” “等本官问清楚再做决定。” “是!” 张欢一抱拳,带着部下离开了相国府向大通客栈而去。 “张将军,你常在范相身边,劝劝他不要太累了。” 走到半路周通一脸担忧的说道。 张欢苦笑道。 “没办法,大人再过两天就要去兰州慰问了,有些事必须得提前准备好。 “范相要去兰州?”周通一怔,停下了脚步。 “是啊,怎么了?” “啊,没事。”回过神来,周通指着前面道。 “锦公子还在等着我们,快走吧。” …… 大通客栈。 几名官差按着腰刀来到大堂,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 径直向柜台走去。 “呦,几位差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老掌柜的脸色一变,陪着笑脸道。 小头目咳嗽一声,淡淡道。 “我问你,二楼是不是住着一个背着包袱的外地公子?” 说着从怀里摸出锦娘的画像…… 第218章 蛇灵暗影。 第218章蛇灵暗影。 看清画像的模样,老掌柜摇摇头陪着笑脸道。 “几位差爷,住在二楼的是位公子没有你们要找的女掌柜。” “哼,什么公子,分明是女扮男装想要蒙混过关!” “到底有没有?” “有,有。” 见几个衙役脸色不善老掌柜赶紧指着楼上说。 “就在二楼左手第一间。” “看来信上说得没错,锦娘果然在这里。” 小头目虚眯起眼睛,一脸杀意的挥挥手,带着人向二楼摸去。 “铛铛铛!”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敲门声,吓得锦娘猛地坐起来。 壮着胆子对着门外问道。 “谁啊?” 敲门声沉寂少许,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是兰州来的锦公子吧,有人让我们带你去告御状。” “去告御状?” 锦娘一怔,脑海里想起周通的话。 她在洛阳谁也不认识,想来定是那位古道热肠的周兄安排好了。 想到这她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 “周兄不是说得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 当锦娘看清门外站的人时,整个人俏脸煞白,转身就往屋里跑。 “嘿嘿,臭娘们,这回总算找到伱了!” 衙役阴笑一声,拔出刀径直刺进锦娘的后背。 “头,要不要再给这娘们补一刀?” “不用,刀上抹了蛇毒,谅她也活不过今天,撤!” 踢了一脚地上的锦娘,小头目带着几名属下走下楼梯。 临走前叮嘱掌柜的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送走几人,掌柜的擦擦汗正要上楼看看情况,几个穿着铠甲的人大步闯进来。 “老掌柜,你们这是不是住着一个从兰州来的锦衣公子啊。” 来人正是张欢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来到了这里。 “军爷,你们官府的人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怎么还找啊。” “他是不是犯事了?” 张欢与周通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下一刻,二人直接推开掌柜登上了二楼。 “锦公子!” 看到锦娘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周通大叫了一声。 “老张,这位就是从兰州来的锦公子。” 张欢点点头,将手搭在锦娘脖颈上脸色极为凝重。 “李朗,你先带人去追那伙凶手,我把她带回去给范相看看。” 与部下分开后,张欢背起锦娘一路赶回范府。 “范相,这位是从兰州来京告状的锦公子,被人在客栈里暗害了。” 将人放到床上张欢一脸羞愧的说道。 “这件事不怪你们,是本官大意了。” 示意张欢不必内疚,范信来到床榻前扒开锦娘的眼皮,用烛光晃了一下她的瞳孔。 发现还有反应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又检查了一遍其它症状,开口道。 “去把喜郎中叫来让他顺便带些解蛇毒的药来。” “卑职这就去。” 待屋子里没人后范信解开锦娘的衣服,当他看见胸前那抹诱人的峰峦时愣了一下。 随即用刀挑破伤口附近的乌血用生理盐水清洗。 见处理的差不多了,引燃拔火罐扣在锦娘的伤口上。 这样虽然会加重伤口,但却可以把体内的蛇毒吸出来。 ( 随着时间的过去,喜郎中带着德福来到房间。 看见范信用拔火罐吸出半茶杯黑血赞许的拱拱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行人坐在凳子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怎么样喜郎中,锦公子的伤势没有大碍吧?”周通关心道。 “幸亏范相处理得当,估计躺个三两天就能醒来了。” 看着眉头紧皱的病患喜郎中笑着说道。 这时外面传来卫士的禀报声。 “范相,李将军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范信眼睛一亮,看向迈进门槛的李朗。 “启禀范相,末将率领兄弟们追了一路,被他们给逃掉了。” “据饭馆掌柜说这些捕快自称洛州衙役,可调查发现洛州官府根本没有这些人。”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啊。” 眼见案情没有头绪,范信示意众人回去休息,留下两个侍女照顾锦娘。 接下来的两天,锦娘始终处于昏迷状态,范信只能让她安心静养,直到苏醒为止。 “太平,为夫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看锦娘了,有什么事可以飞鸽传书给我。” 穿好官服,范信对着床上的太平公主道。 “知道了,母后也真是的派谁不好偏偏要折腾你。”太平公主不满的骄哼一声。 见状,范信伸出手抱住她,在其嘴唇亲了两口这才推开房门离去。 范府外,数百名千牛卫手按战刀骑在马上。 “末将参见范相!” “出发!” “是!” 一声令下,卫队打着旗牌浩浩荡荡驶出洛阳。 半路上,范信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车诧异道。 “本官记得圣旨命上官婉儿随行,她人呢?” “回范相,上官小姐最近这两天不知怎么了呕吐不止,已经告假回家养病了。” 千牛卫中郎将李冬官抱拳道。 “呕吐不止?” 范信一怔,继而大手一挥命令队伍加速前进。 他打算从兰州回来去看看上官婉儿,最近不知怎了小姑娘肚子好像隆起了不少。 与此同时,就在范信带着圣旨和嘉奖物资前往兰州时,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快步走进白塔山。 “属下参见主人!” “起来吧。” “是。”黑衣人起身后说道:“主人,七步蛇从洛阳传来消息,范信即将亲临兰州!” 闻言,蛇堆里的赤身女人缓缓睁开眸子,轻吐一口白色雾气。 “范信三番两次阻碍我们复仇计划,既然来了就顺手把他解决了吧。” “可二小姐那边……” “哼,小静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对一个男人动心,简直丢尽了我们李姓血脉的脸。” “不用管她,先把人杀了再说!” 黑衣人浑身一颤,稍稍躬身道。 “是我们的人亲自动手,还是让葛洪那个蠢货对付范信?” “你说呢?” 女人看了他一眼,伸手抓过一条黄金蟒蛇放到自己的身上,任由蛇须舔舐白嫩肌肤。 “当年我们利用徐敬业,越王,张昌宗对付武则天。” “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他身边有一群能力出众的大臣。” “现在我们换个策略,先从武则天身边的重臣下手,等除掉范信和狄仁杰。” “她自然就没有了抓手!” 说到最后女人的俏脸上一片怨毒之色。 黑衣人低头应了一声是。 等到属下离开,女人光溜溜的从蛇堆里站出来,望着灵牌上王皇后三个字一口将蛇吞入嘴中,慢慢的咀嚼起来…… 第219章 怪异的兰州城! 第219章怪异的兰州城! 兰州刺史府。 “葛刺史,朝廷有消息传来了!” 张长史走进书房,将朝廷送来的疏文放到桌上。 “是不是本官的嘉奖下来了?”葛洪漱了漱嘴问道。 “是啊,疏文上面说加授您为四品正议大夫,另外赏赐一些白银!” 葛洪朗声大笑。 “虽说没有授予实缺,但连升两级到正四品,本官知足了。” 闻言,张长史拱拱手陪着笑脸道。 “府尊不到两年时间从正五品升到四品。” “这般速度即便放到大周官场,也是少有人能及,日后进入朝堂指日可待呀。” “哈哈哈,借你吉言。” 葛洪满面红光的摆摆手,心中甚至得意。 突然,张长史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府尊,朝廷为了显示对您的重视,特意任命副宰相范信为甘南道处置使。” “亲临兰州宣读圣旨,并对您进行嘉奖。” 噗呲! 一口茶水喷在地上,葛洪震惊的看着自己的部下。 “你说谁要来兰州宣旨?” “副宰相范信啊。” “啊!葛刺史您怎么了?快来人呐,府尊不行啦!” 一顿折腾后,葛洪躺在床上,脑门上盖着一块白手巾。 “完了,范砍头一来兰州,咱们的事肯定会暴露无遗。” “这可如何是好。” 瞧着葛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张长史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嘴上笑眯眯道。 “葛刺史,您是兰州最高官员,背后又有梁王殿下作为靠山,难道还怕他范信不成?” 不提还好,一提范信两个字葛洪脸都白了,连忙摆摆手。 “你是没见过那厮,脾气要是上来了,什么梁王殿下,他连天王老子都敢杀。” “更何况是本官这个小小刺史。” 说到这,葛洪一把握住张长史的手。 “张余,本官现在还不想死,伱快想个办法出来。” 张长史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得葛洪大喜。 “不愧是本官的智星,这个主意好,你马上带人去办。” “下官领命。” 张长史离开刺史府后,立即以官府的名义下发一条通告,要求兰州城实行戒严,任何人不得踏出大门半步。 同时派一批得力的官差假扮商贩继续开店营业。 准备了二十多天后,葛洪穿着深绯色官服率领本地官吏来到兰州南大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朝廷卫队。 … 甘南古道,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千牛卫缓缓向兰州城而去。 “范相,前面就是兰州了,咱们今晚就能在城里过夜了。” 张欢掸了掸身上的沙尘,风尘仆仆道。 “兰州一带地荒沙尘大,告诉弟兄们到了兰州,本官带他们去吃当地的美食。” 范信笑着说道。 听完这话周围的卫士撇撇嘴,没一个人欢呼雀跃。 范信的性格他们太清楚了,充其量就是兰州拉面,指望吃点好的纯属做梦。 见大伙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范信老脸一红没好气道。 “哼,本官这次出来足足带了二十贯铜钱,想吃什么吃不起?” 黑风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对范信的话嗤之以鼻。 众人哈哈大笑着来到凉州城外。 一名身穿红色官服的大胖子快步迎上来。 “下官兰州刺史葛洪,恭请圣安!” “圣躬安,葛刺史平身吧。” “谢陛下。” 直起腰板,葛洪弯着腰陪笑道。 “下官见过范相,知道您旅途劳累特意准备了一顶轿子,还请里面坐。” 扫了一眼八抬大轿,范信点点头坐了进去。 为了靠上范信这颗擎天巨树,这次的欢迎仪式葛洪做足了功夫。 光是护送的卫队就高达数百人,一路上鸣锣开道,官旗招展,场面极为壮观。 不止如此,为了表现兰州百姓对范信的欢迎。 数千名由官差和仆人假扮的百姓自发走到街上,向范信磕头大拜。 看得张欢直点头。 “没想到您的名声连兰州这等偏远地方都知道了。” “百姓真是爱戴您啊。” 闻言,范信一脸欣慰的感慨道。 “当年本官担任武水县令时,武太爷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当官的只有把老百姓当回事,老百姓才会把他放在心上。” “所以才会出现今天这种夹道欢迎的场面。” “葛洪有心了。” 官府卫队入住行辕后,范信并没有参加兰州官府举行的接风宴。 而是带着张欢和周通去街上逛逛,打算买些当地的特产带回去给太平公主。 与洛阳不同,兰州地处荒凉地带,街面上行人极少,一派萧条景象。 “范相,前面有一家面摊,咱们去尝尝?” “也好,正好本官饿了。” 见前面有个煮面条的地方,范信带着几人快步走过去。 “这位小兄弟给我们来三碗羊杂面,多放点辣子。” “啊,这…” 伙计面露为难之色,似乎没想到会有客人上门。 “怎么了?现在天刚黑,应该没到收摊子的时候吧?” 范信奇怪的问道。 看到对方露出怀疑,伙计赶紧陪笑道。 “离收摊子还有一会,几位客官稍等,小人这就给你们做羊杂面。” 随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羊杂面端上桌。 范信顿时食指大动,刚要拿起筷子夹一块羊杂尝尝。 不想周通一口喷了出来。 “小兄弟,你这羊杂面全是粗盐粒子,齁咸能吃吗?” 一旁的张欢也吐掉嘴里的猪皮不满道。 “是啊,羊杂面里咋还有猪皮呢。” 店伙计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一脸歉意道。 “几位客官息怒,小人记性不好,要不重新给你们做几碗?” “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将铜板放到桌上,范信起身向前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店伙计眼中闪烁个不停,然后转身向刺史府跑去。 ( 一路来到大堂,店伙计将范信逛街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范信去街上吃羊杂面?” 葛洪一脸阴沉的看着属下,心中没来由升起一阵恐慌。 他万万没想到堂堂的燕国公,放着山珍海味不吃,竟然去街上吃羊杂面。 这太不可思议了。 “回府尊,此事千真万确,卑职还因为不懂拌料,把盐和猪皮放多了。” 店伙计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瞪了属下一眼,葛洪一甩袖子向着兰州大街跑去。 范信和梁王殿下是死对头,这次来兰州很有可能会弄出点事来,他必须亲自盯着点才能放心。 “咦,葛刺史你怎么来了?” 看到葛洪穿着便装急匆匆而来,范信倍感诧异。 在街上吃个饭而已,又不是暗访,怎么瞧着葛洪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范相代表朝廷前来兰州视察,下官岂敢一个人坐在衙门里歇息,还是陪您逛逛吧。” “顺便向您介绍一下兰州的风土人情。” 见范信只是闲逛,葛洪悄悄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就有劳葛刺史陪同了。” 范信笑了笑,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在颁布朝廷旨意前,他有必要走访一下当地民情。 当一行人来到酒楼时,掌柜笑眯眯的迎上来。 “几位客官,您想吃点什么,咱这里什么特色美食都有。” “先给我们四个来盘焖羊蹄吧,再送两坛子免费的酒水。” 范信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打量四周道。 “免费的酒水?” 掌柜的一怔,下意识看了葛洪一眼,后者不经意的点点头。 “啊,几位客官稍等,小人这就给你们张罗。” 等到掌柜走了后,葛洪捋须笑道。 “对不住范相,本地条件简陋比不得神都洛阳,只能做一些粗糙的食物。” “没事,本官出身农户平日喝的都是稀粥咸菜,能吃上羊蹄已经很不错了。” 说话间,掌柜的端上来一大盘闷羊蹄,恭敬道。 “几位客官,瞧着你们面善,本店特意多做了两份,请品尝。”说完就欲离开。 “掌柜请留步,在下有事想要请教你一番。” 范信心中一动开口道。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小人必定知无不尽。” 范信瞥了一眼葛洪,对掌柜笑着摆摆手。 “你不必紧张,在下只是一介读书人,路过此地听闻葛刺史一举肃清了盘踞多年的匪患,不知可有此事?” 葛洪心中一凛,暗道果然是来摸底的,幸好提前做好了准备。 经过最初的紧张后,他渐渐镇定了下来。 掌柜一脸崇敬的回答道。 “不瞒公子,的确有此事,我们的葛刺史虽是厨子出身,但一身胆气却不弱于任何人。” “得知匪患祸害乡民后,不顾自身危险,率领兰州驻军直接杀了进去。” “那一夜厮杀震天,惨叫连连,等天亮时黑风寨的匪徒才被斩杀干净。” 说起葛刺史时,掌柜一脸向往之意,似乎对这位父母官极为敬佩。 看得范信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位葛刺史还是位深得民心的好官。 离开酒楼后,范信拍了拍葛洪的肩膀。 “你干的不错,本官回到神都后会亲自向陛下为你请功。” 葛洪大喜,连忙躬身施了一礼。 “多谢范相提携之恩,这些都是下官份内的事情。” “嗯,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本官会当众宣读圣旨。” 眼见到了青化山下,前面没了人家,范信正要打道回府。 身旁的张欢突然指着山腰处的青烟大声道。 “范相,冬天寒冷,咱们去那位猎狐家买些毛皮可好,末将想给贱内做身皮裘。” 听到这番话,葛洪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 连忙拱手道。 “范相,青化山猛兽甚多,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没事,有张欢在,猛兽伤不到咱们。” 说完向青化山走去。 他很好奇这光秃秃的山上能有什么凶猛野兽。 看着众人的背影,葛洪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恨恨的一甩袖子跟了上去。 该死的张余,自己明明告诉他把百姓赶远一点。 这是真他娘能糊弄啊。 一行四人来到山腰,这才发现冒烟的地方是个简易茶铺。 几个猎户打扮的乡民坐在桌前唠着嗑。 看到他们到来,其中一位质朴的老猎户在棉袍上擦擦手,迎了上来。 “几位公子,这是打哪来啊?” 由于久居深山的原因,他并没有认出葛洪的身份。 范信客气的拱拱手。 “老伯,在下幽州人氏,听说兰州这边的皮货不错,特上山想要收购一些。” 听说几人是收皮子的,老猎户表情明显一松,把他们请到了茶桌前坐下。 从泥墙上摘下几张皮子,笑眯眯道。 “最近形势不好,我们已经很久没下山了,不知道什么价格,你看着给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范信的兴趣。 猎户以打猎为生,要是连皮毛价格都不知道,这就让人奇怪了。 “老伯,我看此地距离兰州城不过数里,应该不妨碍你们卖皮子吧。” 老猎户还没说话,坐在茶桌前的一名汉子重重哼了一声。 “卖个屁,官府都把山封快一个月了,谁还敢下山!” 老猎户瞪了汉子一眼,苦笑着对范信道。 “公子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葛老狗说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能违背,否则活不过第二天。” 范信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葛洪,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以高价收购了皮子后,便返回行辕。 一进门,葛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道。 “范相,下官向您请罪。” “哦,葛刺史何罪之有?” 将葛洪扶起来,范信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示意其坐下。 落座后,葛洪愧疚道。 “实不相瞒,下官在捷报上添了水份,黑风寨的匪徒一共只有一千二,下官多报了几十。 范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多报了人数。 这种事是朝廷上下默认的老惯例。 军中将士需要它获取战功,朝廷需要它鼓舞天下士气。 所以多报几十首级并不算什么大事。 相比这个他更在乎官府为什么无故封锁青化山,不让猎户下山。 “葛刺史,本官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封锁青化山长达二十多天?” 第220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20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范相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兰州官差来报在青化山发现了黑风寨眼线的踪迹。” “为了防止猎户和黑风寨相互勾连,下官被迫把青化山给封锁了。” “没想到猎户们的怨言这么大,是下官的罪过。” 说着,葛洪躬身施了一礼满脸惭愧之色。 目光在此人身上注视一番,范信笑着将他扶起来。 “非常时刻采用戒严是合理手段,葛刺史没有必要自责。” “好了,天色已黑,你先回去休息吧,过两天本官亲自宣读陛下的旨意。” “下官告退。”葛洪拱拱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葛洪的背影,范信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 淡淡道。 “大奸似忠,大忠似奸,这个葛洪不是一般人啊。” 张欢收回目光皱眉道。 “范相,依末将看这个葛洪虽然有些问题,但从名声来看应该是位颇有政绩的好官。” “猎户的说辞是不是太片面了?” 范信来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树枝在寒风的吹拂下剧烈摇摆着,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 “不知你们俩发现没有,咱们今天所看到的似乎都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 张欢与周通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迷惑。 “这不可能吧,诺大的兰州城,葛洪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会去哪儿?” “没什么不可能。”范信背着手回忆当时的场景道。 “一位摆摊多年的摊贩,竟然连羊杂面都不会做,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我们一身常服打扮,酒楼的老板与我谈话时却处处透着恭敬。 见两人欲言又止,范信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所有人的头部两侧都有常年穿戴盔甲产生的印子。” “而这种印子显然就是山文甲!” 此话一出,张欢两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范信。 “范相,您是说他们都是官府……” “没错他们都是兰州的衙役和府兵!” 范信冷冷道。 “不止如此,本官甚至怀疑我们进城时那些夹道欢迎的百姓也是冒充的。” 范信的话对于张欢和周通来说无异于天雷滚滚。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兰州城里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葛洪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要掩盖事实? “范相,按照您的说法,葛洪必然是为了掩饰什么,末将这就去城中摸摸底。” 范信一抱拳趁夜离开了行辕。 “周通,伱带两个卫士去青化山找白天的猎户,本官看他们好像知道什么,你查一查当地的情况。” “先生放心,弟子这就去山里寻找那几个猎户!” 周通躬身一礼退出了房间。 就在范信派人暗查兰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 回到家中的葛洪越想越气,娘的,几个不知死活的猎户竟敢骂他是葛老狗。 这是恨自己呐! 幸好他应对了过去,不然被范信发现秘密全家都得掉脑袋。 ( 想到这里,葛洪对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属下说道。 “你们两个带上人去一趟青化山,把那些多嘴的猎户全都杀了。” “是!” 两个属下狞笑一声,带着人直奔青化山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范信依旧在葛洪的陪同下游逛兰州城,大有游山玩水的架势。 至于葛洪只要范信不是来找茬的,他也懒得节外生枝。 入夜,兰州行辕。 “先生,经过数日寻找,学生在青化山的树林里发现了猎户的尸体。” “一共三十具,全部被人抛尸荒野。” 周通一脸愤愤的说道。 话音落地,张欢掀开帘子走进来。 “范相,末将前往兰州城内查探过了,百姓们都被下令禁足在家里,说是等风头过了才能出来。”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面对两人的疑问,范信轻叹一声。 “如果本官没有猜错,葛洪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因为肃清匪患一事。。” 说到这范信脱下官服换上便装。 “张欢,你随我前往封石村看看那里是否是黑风寨的老巢。” “本官有种直觉,我们或许能在那里找到葛洪掩盖的秘密。” 见两人要走,周通急忙问道:“先生,你们走了,我干什么?” “你留下拖住本地官吏,对外就说先生身体抱恙不宜见客,不然都走了,会引起葛洪的怀疑。” 目送两人离开,周通搬个椅子来到院子里吹风。 这时,一名卫士走过来抱拳道。 “周少卿,葛刺史在行辕外求见。” “看来先生说的没错,这老家伙真是警惕啊。” 周通冷笑一声,背着手来到行辕门口。 “对不住葛刺史,范相最近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也好,听说范相喜欢喝酒,下官特意给他带来一坛子三勒浆,烦请您转交给他。” 将酒坛子交给周通葛洪微微一笑离开了行辕。 他此行来的目的只是看看范信在不在。 既然他的跟班在,就说明本人也没有离开。 回到刺史府,张长史迎上来问道。 “怎么样葛刺史,范信没有产生怀疑吧?” 葛洪刚要说多虑了,陡然发现手上多了一个褶皱的纸团,上面写着几个潦草大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人已前往封石村,不在行辕!” 看到这两句话,葛洪脸色大变,背后猛地蹿出一股凉气。 娘的,范信居然背着他偷偷去调查封石村了! 这要是让其发现黑风寨的真相,岂不是…… 一想到人头落地的下场,葛洪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府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让范信发现真相,还不如趁着他调查期间将其杀死在封石村!” 说到封石村三个字时,张长史眼中凶光一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葛洪浑身一抖,犹豫不决道。 “这不妥吧,范信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要是死在兰州,本官恐怕会受到处罚呀。” “我的府尊,这都什么时候了,姓范的就差没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了。” “您再不出手死的可是咱们这些当地官员。” “再说范信是死于黑风寨残余报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第221章 封石村的真相 第221章封石村的真相 葛洪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脸色变幻个不停。 时而恐惧,时而狰狞,最终一咬牙转过身来。 “也罢!为了身家性命本官豁出去了!” “你立即率领一队官差前往封石村,务必要将范信永远的留在那里!” “切记,不准留下一个活口!” “府尊放心,下官保证让范信出不了封石村!” 张长史一拱手消失在夜色中。 … 封石村,北道口。 “范相,这里就是剿灭黑风寨匪徒的地方,据说官军厮杀了一夜,战况非常的惨烈。” 张欢指着半山坡上荒草丛生的黄泥土房说道。 范信抬起头打量一番远处的村落,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一座非常大的村落,遍布于山腰之间,他很难想象黑风寨的匪徒会把老巢建在这种易攻难守的地方。 压下心中疑虑,两人穿过小河顺着石阶一路向上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散落的锅碗瓢盆以及稻谷杂粮,可见官军发起冲锋时这里的人显然没有半点防备。 来到一户人家前张欢推开木门,指着墙上的血迹说道。 “范相,从现场的痕迹看双方应该没有进行打斗,很可能是官军单方面在屠杀。” 范信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到下一家。 这间房子和隔壁一样都是扁担箩筐散落在院子里,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看到这里,范信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愤怒淡淡道。 “如果本官推理不错的话,这些人当时正在家里吃饭,突然发现院子里着火,便放下筷子去查看情况。” “结果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群冲上来的刽子手!” “范相,您是说这些人都是本村的百姓?” 张欢大吃一惊,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若非这番话是范信说的,他甚至以为对方在胡说八道。 因为自古以来杀良冒功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更不用说这种大规模杀戮百姓了。 真要是被人发现,别说葛洪要被灭族,就连一众官员也免不了锒铛入狱。 葛洪只是区区一个刺史,他怎么敢? 范信捡起一块烧焦的鸡毛,轻叹道。 “村子里到处都是散养的小鸡和种植的青菜,如果你是被通缉的黑风寨匪徒会这么干吗?” “你再看村里的布置,摆明了没有一点防备。 “换成黑风寨匪徒他们会老老实实的任官军屠杀么?” 经范信这么提醒,张欢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没错,一千多匪徒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军队,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想要杀掉他们必须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行。 可自打他们来封石村,除了村里的惨状,没有见到半个官军留下的痕迹。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见张欢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范信一甩袖袍向其他人家走去。 想要给一个四品大员定罪,他必须得掌握确凿的证据才行。 沿着封石村走访了十几家,大部分都和先前一样都是惊慌失措之下被人闯进家中杀死。 ( 就在范信打算继续深入调查时,张欢当啷一声拔出佩刀指向米缸。 “谁?给我出来!” “狗官,小女子跟伱拼了!” 一名白衣女人从米缸里冒出来,握紧手中菜刀指向范信。 关键时刻,范信按住张欢对着小姑娘说道。 “你不必害怕,我们和兰州官府不是一路人。” 这话一出果然管用,小姑娘脸色缓和了几分,大眼睛打量了一番两人。 “你们和葛老狗不是一伙的?” “哼,我家范相乃是朝廷重臣,岂是一个小小刺史所能比!”张欢挺起胸膛冷冷道。 发现两人神态不似作假,小姑娘从米缸里爬出来。 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额前秀发。 “对不住官爷,小女子惊慌之下差点伤害了您。” “无妨,你能告诉本官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么?” 为了让女人卸下防备,范信语气温和的笑道。 提起封石村的惨案,小姑娘俏脸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 似乎对那一晚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不用怕,有我家范相在,这兰州没人敢伤害你。” 小姑娘一脸黯然的点点头。 “不瞒官爷,那天晚上我们都准备睡下了,却听见外面传来着火的声音。” “爹爹惊慌之下让我藏在地窖里,自己穿上衣服出去查探情况。” “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小声哽咽起来。 闻言张欢说道。 “范相,事情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明显了,葛洪为了领功不惜屠戮了整座村庄!” 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 “还请官爷替封石村的乡亲主持公道!” “姑娘放心,本官身为甘南道处置使一定会给你们封石村一个交待。 话音落地,范信带着两人离开屋子向着村口走去。 穿过荒草丛生的祠堂时,范信停下脚步一脸警惕的盯着前方的黑暗。 “怎么了范相?” “刚才我们来时草丛里尚有蝈蝈叫,这会儿却死一般的安静应该是有埋伏。” “那可如何是好,通往兰州的路只有这么一条。” 小姑娘担忧的说道。 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眼,范信犹豫了一下。 “这样,你们两个按照我说的去做,咱们等夜色漆黑时再出村” “是!” … 封石村,荒草甸子。 此时的这里隐藏着几十名蒙面杀手,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半山腰的村子。 随着时间来到子时,漆黑的村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三道火光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 “你们几个离近点看看,出村的人是不是范信。” 为了防止出现差错,张余派了两个人前去查看。 被派去的人浑身一哆嗦,猫着腰往村里跑,随便看了一眼路口便回来禀报说是本人。 他们可听说这封石村闹诡,大半夜的往里跑纯属找死。 确定是范信后,张余拔出配剑冷笑一声。 “给我射!” 一声令下数十支李箭射向走过来的三道火把。 火光冲天中,张余带着人出现在官道上。 “长史,这么大火估计烧死了,咱们赶紧回去向府尊报喜吧” “我听说这封石村一到晚上闹诡闹的邪乎。” 看了一眼隐藏在黑暗中的荒村,蒙面人打着冷颤道。 第222章 你是官威真大! 第222章你是官威真大! “不急,等火烧完再说。” 张长史是个谨慎的人,虽然封石村口被烈火包围,但他还是让属下寻找了一番。 直到范信的银制鱼符被找到,他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找到贴身鱼符,也就说明人已经死在里边了。” “走,回去向葛刺史报喜。” 最后看了一眼封石村,张长史骑上马率领属下离开了村口。 等他们走后,黑暗中范信一行人走出来。 “国公爷,这次调查太凶险了,咱们差点死在这里。”张欢一脸后怕的说道。 埋伏这么多弓箭手,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啊。 “是啊,没想到葛洪为了杀人灭口,竟然葬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范信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眼中闪烁着阵阵冷意。 “张欢,你立即飞鸽传书凉州大营,让孟其和段龙率领一支军队前往兰州,速度要快!” “本官要趁着葛洪及其党羽没反应过来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属下遵命!” …… 午夜时分,刺史府。 葛洪背着手在大堂中走来走去,不时停下脚步向外面看一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范信是皇帝御前最红的大臣,权柄极重,若是不能把他杀死在这里,一旦回去众人犯下的事必然败露。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罢官去职和一个不留!。 “这个张余也真是的,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暗自抱怨了一声,葛洪正要派人去封石村摸摸情况,一个人影脚步匆匆的走进大厅。 “葛刺史,张余回来了,正在前衙二堂等您禀报。” “快,带路!” 葛洪神色一肃,迈着步子向前堂走去。 “下官张余参见府尊大人。” “赶紧说正事!” 示意随从下去,葛洪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怎么样,范信死了没有……?” “府尊,按照您的吩咐,下官已经把他烧死在封石村,只剩下一堆灰烬了。” 张余一脸阴笑的从怀里摸出一块刻有范信二字的鱼符。 “什么!范信被烧死了!” 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但真听到这个消息时,葛洪还是噗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张长史,脸色苍白的可怕。 大名鼎鼎的燕国公就这样死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张余嘴角划过一抹神秘嘲讽。 “府尊,事到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有除掉范信一条路可走。” “他不死,死的就是咱们。” “对对对,只有他死了,本官才能渡过这次难关。” 回过神来,葛洪擦擦脑门上的汗,走到书案前给朝廷写八百里加急塘报。 范信遇难这么大的事,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上报朝廷。 片刻后,葛洪把塘报烤上火漆,让属下连夜送往神都。 做完这些,葛洪对着张余道。 “最近兰州城内有不少刁民总跟本官过不去。” ( “既然范信死了,也该收拾他们了!” “告诉各县官差通通给本官抓起来!” 命令一下,兰州官吏瞬间倾巢出动,大肆抓捕对官府不满的百姓。 短短两天时间便抓了一百多人。 一时间,兰州百姓人人自危。 “李秀才前几日本官听说你要告御状,不知状告何人呐?” 看着跪在堂下的白衣书生,葛洪皮笑肉不笑道。 “呸,你这个李扒皮,就不怕燕国公把伱定罪么?” 白衣书生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怨恨的说道。 “燕国公?” 葛洪嗤笑一声,目光依次扫过众人,不咸不淡道。 “如果你们想向燕国公告状,本官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昨天傍晚,他已经被黑风寨的余孽烧死在封石村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无论是锦娘的丈夫还是围观的人群,全都是大吃一惊。 本来他们还以为大名鼎鼎的范卿天来了以后,能除掉葛洪这个狗官。 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人死在了封石村。 白衣书生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愤怒道。 “不可能,黑风寨只有老弱妇孺十几个人,怎么可能跑到封石村杀害伏击燕国公。” “一定是你这个狗贪官害怕事情暴露,故意下的杀手!” 听到这番话,葛洪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眼中有着杀意涌动。 “好啊,怪不得黑风寨屡除不尽,原来是你们这些刁民暗中策应!” 啪! 葛洪重重一拍惊堂木。 “来人,将这些涉嫌谋害朝廷命官的案犯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葛刺史,我们冤枉啊!” 一听说自己要被问斩了,老实巴交的附近农户们纷纷跪地求饶。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求情,说他们都是无辜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葛洪背着手冷笑道。 “你们这帮刁民真是贱骨头,不是想告本官吗?” “不怕告诉你们,在兰州还没有人能动我葛洪一根手指头!” “连燕国公也不行!” 话音落地,一道轻笑声从堂外传来。 “看来葛刺史的官威很大啊,连本相都不行。” 人群分开,身穿紫蟒袍服的范信走进来。 在他身后,数十名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千牛卫紧紧跟随。 “你是范信!” 葛洪猛地站起来,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张余拍着胸脯告诉他,范信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结果却活生生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他实在难以接受。 见葛洪脸色阴晴不定,张欢冷哼一声。 “葛刺史,你好歹也是四品正议大夫,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么,见到当朝副宰相还不上前见礼!” 经张欢暴喝,葛洪总算回过神来,当即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道。 “下官兰州刺史葛洪,参见宰相大人!” “葛刺史,本官高坐庙堂之上尚且不敢有这么大官威,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 坐到大案后,范信对着葛洪淡淡道。 葛洪脸色一变,赶紧往自己的脸上扇了几耳光。 陪着笑脸道。 “范相恕罪,下官只是一时口误,万万当不得真。” “整个大周谁不知道,您范相才是真正的国之重臣。” “下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与您相提并论啊。” 第223章 大凶之兆。 第223章大凶之兆。 啪! 范信重重一拍惊堂木,挽起袖子冷声道。 “大胆葛洪,你竟敢杀良冒功,以至于封石村惨遭灭村,上下只有两三个活口。” “本官只问一句你不怕人头落地么?”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所有围观的百姓全都看向脸色煞白的葛洪。 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官府剿灭的黑风寨竟然是封石村的村民! 难怪兰州城里见不到半个封石村的人,原来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户都被官军杀死了。 想到这里,百姓们再看葛洪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愤怒。 仇视,以及一股浓烈的憎恨。 “国公爷,葛洪这些年贪污受贿,强占民宅,搜刮民脂民膏,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随着白衣书生站出来请愿,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 “请国公爷给我们做主!” 声音隆隆中,葛洪跪在地上不停的擦着汗水,脸色变幻个不停。 他没想到范信这么快就查清了肃清匪患的真相。 更没想到本地的百姓会如此憎恨自己。 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帮胆大包天的刁民。 望着跪在地上的百姓,范信起身对着众人道。 “封石村灭门一案,堪称我大周第一要案,性质之恶劣简直闻所未闻。” “还望诸位乡亲给本相一点时间调查清楚。” “待事情结束朝廷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话落,范信目光移向堂下的葛洪脸色冷淡道。 “葛刺史,人证物证皆在,伱还有何话可说?” 眼见范信撕破了脸皮,葛洪也豁出去了,当即站起来道。 “国公爷,黑风寨的匪徒藏匿于封石村难免误伤几个村民,您怎么能说是杀良冒功呢。” “再说了下官是正四品正议大夫,在没有朝廷的定罪前依然是兰州最高官员。” 葛洪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提醒范信别忘了,兰州是他的地盘,手下有八千多驻军,真要是鱼死网破逼急了,谁也别想活着。 然而,话音刚落兰州城内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随即两名身穿重甲的武将走进大堂。 “末将孟奇,段龙参见辅国大将军!” “起来吧。” “谢大将军!” 两名武将起身后,段龙打开盒子粗声道。 “启禀大将军,兰州守将丁辉因拒绝开城门已被诛杀,余下兵马全部被缴械等待处置。” “辛苦你们两位了。” 范信点点头,瞥了葛洪一眼,后者自从看到丁辉的人头,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 人群里,伪装成仆人的张余看到葛洪完了,恨恨的瞪了范信一眼,消失在大街上。 来到白塔山总坛,张余径直来到蛇穴。 “启禀主人,属下无能,非但没有杀掉范信,还损失了葛洪这颗棋子。” 年轻女子缓缓睁开双目,在张余身上注视少许。 淡淡道。 ( “张余,你跟随本座十年了吧?” 闻言,张余浑身一颤,跪倒在地,冷汗簌簌往下落。 “回主人,正好十年。” 女人笑了一声。 “记得就好,现在该轮到你为圣教做出贡献的时候了。” 说完,女人眼中凶光一闪,两条红色小蛇从袖中飞出,径直钻入张余的嘴里,沿着他的喉咙往肚子里爬。 啊! 惨叫过后,蛇卫抬起张余的尸体,将他扔入密密麻麻的蛇穴中。 “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再派一批杀手去?” “不必了,先让范信多活两天,告诉五步蛇让他立即开始行动。” “范信不在洛阳,正是我们施行计划的好时机。。” 说到最后女人嘴角露出一丝怨毒的笑容。 …… 神都洛阳,上阳宫大殿。 轰隆! 阴郁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继而响起沉闷的雷声。 “冬天下雨此乃大凶之兆啊。” 将手收回来,武则天感慨了一声。 “陛下,今年国库税收比往年高了三成,是否按照计划修建天枢?” 内阁侍郎廖耀相拱手问道。 “既然国库充盈,就按照户部拟订的章程修建吧。” 武则天转过身回到龙椅上,淡淡道。 “陛下英明!” 众臣齐齐施了一礼。 这时,一道人影从雨幕中匆匆走来。 一迈进大殿,当即跪倒在地,神色惊慌道。 “启奏陛下,不好了!半个时辰前凤阁鸾台接到兰州发来的急递,上面说…上面说…” 武则天脸色一沉,冷声喝道。 “上面到底说了什么!” “回陛下,上面说燕国公在探查封石村时不幸掉下山腰下落不明。” 说完,双手高高举起牌子。 看到确实是范信的鱼符,众臣面面相视,皆是有些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范信会在小河沟里翻船。 尤其是武则天更不相信,一向运筹帷幄的范信会掉下山去。 一念至此,武则天霍然看向武三思,语气幽冷道。 “梁王,兰州刺史葛洪是你的学生,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感受到皇帝强烈的怒意,武三思吓得脸都白了。 赶紧站出来。 “陛下息怒,塘报上只是说掉下山并没有说摔死,微臣以为范信只是受了一些伤应该没有大碍。” “相信用不了多久范信平安无事的塘报便会送到京师。” 武则天甩了一下袖子,凤目中充斥着无尽的冷意。 “最好是弄错了,不然兰州一众官员就等着给范信陪葬吧!” 说完武则天哼一声,离开上阳宫大殿,留下不知所措的众臣。 “梁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国公不是去勉励葛洪的吗,怎么失足坠山了?” 内阁侍郎廖耀相凑过来小声问道。 武三思阴着脸摇摇头。 “本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估计是葛洪有什么把柄落到范信手里。” “这厮狗急跳墙选择了杀人灭口!” “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马上回去商量一个对策出来,看看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廖耀相恨恨的说道。 “也好,要是范信真死了,本王得趁早做好准备才行。” 武三思点点头,带着一众心腹向殿外走去…… 第224章 当个太上皇吧 第224章当个太上皇吧 王府,议事厅。 此时的这里大臣云集,各个脸色肃然,显然范信的死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梁王殿下,老臣刚刚得到消息,皇帝已经采纳了狄仁杰的建议打算让太子李显接任大宝。” “我们这些武系大臣将来命运堪忧啊。”沉默少许,廖耀相捋着胡须叹道。 “是啊,陛下不念旧情疏远我们这些从龙之臣,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随着众臣陆续开口,武三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够了!” 喝止住众人,武三思脸色铁青道。 “范信再好终究不姓武,陛下因为一个外人当众呵斥本王,简直太过分了!” “没有我们武家在前面铲除政敌,她能顺利的登上天子之位吗。” 在场众臣深感赞同的点点头。 “没错,没有咱们维持朝政运转大周早完了,哪里还有之后的凉州大捷。” 兵部侍郎起身拱手道。 “梁王殿下,如今范信失踪,狄仁杰卧病在床,王孝杰远在青海湖,陛下身边只剩下一个上官婉儿。” “若是这个时候咱们恳请陛下将皇位传给你,岂不是……” 说到这,廖耀相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 武三思心中有些犹豫,说实话他窥伺帝位很久了。 以前武则天说过会立他为太子,结果因为狄仁杰的谏言变成了李显。 现在更是因为范信的失踪怒于他。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事了。 武三思是个做事果决的人,想通其中利弊后,眼中渐渐坚定下来。 对着众臣开口道。 “诸位,你们都是本王的心腹大臣,本王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陛下年纪六旬,显然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本王若是站出来接管大任,伱们觉着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然后齐身拜倒。 “臣等誓死效忠梁王殿下!” “好!诸公快快请起!咱们议一议接管皇宫事宜。” 众臣落座后,廖耀相沉声道。 “殿下,老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控制住洛阳军队,然后再清除范信和狄仁杰的嫡系。” “只有扫清了所有障碍,咱们才能切断陛下最后一点念想,让她乖乖的做个太上皇。” 闻言,武三思赞同的点点头。 “清除范信和狄仁杰的嫡系非常简单,只要抓住魏元忠这些人就可以了。” “至于掌控军队这不太可能吧?” 廖耀相摇摇头自信满满道。 “没什么不可能,以前范信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改换门庭。” “但现在范信失踪了,朝廷里再也没人能罩着他们,想要升官发财只有归顺一条路可走。” 眼见廖耀相说得在理,武三思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 商讨了一番策略后,命令众臣回去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武党一边暗中联络盟友,一边准备对范信的嫡系下手。 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便有不少大臣向武三思效忠。 ( 就在神都洛阳山雨欲来时,观风殿中,武则天脸色严肃的站在御案前挥笔勾勒。 殿门打开,上官婉儿俏脸气愤的走进大殿。 “陛下,这些宫廷内监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大白天就敢喝酒!” 武则天头也不抬道。 “没人敢无视规矩,只不过看是谁定的罢了。 “婉儿啊,难道你没有嗅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么?” 上官婉儿是何等聪明之人,闻言顿即明白了皇帝意思。 “陛下,您是说有人趁着狄阁老和范信不在朝中,生出了异样的心思?” 武则天撂下毛笔,将密信烤上火漆,淡淡道。 “自古皇家无亲情,为了皇位父子可以反目,兄弟可以残杀。” “以前范信在时,他们自然不敢异动,但现在不同了。” “范信失踪的消息一传开,总有些人会选择铤而走险。” 听闻这番话,上官婉儿暗自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前段时间刚刚平息政变,现在又有人生出心思了。 “陛下,您不必担心,范信命硬着呢,估计过段时间就该回来了。” “这是自然,朕从来没信过他会死在黑风寨余孽的手中。” 武则天淡然一笑,挥挥手示意上官婉儿回去休息。 等到她走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名身穿铠甲的内卫。 “臣参见陛下!” “刘大,你带上密信立即前往兰州将他交到范信手中!” “就说朕命他速速前来神都护驾!” “是!” 目送刘大离开,武则天来到窗前望着朦胧的夜色,幽幽道。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武三思,你太让朕失望了……” 上官婉儿离开观风殿,正要返回住处,一名内侍迎面而来。 “上官小姐,梁王殿下有请。” 上官婉儿柳眉微蹙。 “这么晚了本官要回去休息,告诉他明天再说吧。” 不料内侍笑眯眯的挡住去路。 “上官小姐,奴婢劝您最好去一趟,不然后悔的是自己。” “本官要是不去呢” 上官婉儿柳眉微蹙冷冷道。 内侍阴笑了一声,两名卫士拔出佩刀。 “上官小姐,请吧!” “哼!” 上官婉儿重重一哼,跟着内侍向梁王府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驻守宫中的侍卫全变成了陌生面孔。 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连宫中的侍卫都被换掉了么?这是要准备动手了啊。” 上官婉儿暗叹一声,迈进了梁王府。 “上官小姐,王爷正在议政殿等您,请。” 在内侍阴测测的笑容中,上官婉儿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武三思双膝盘于地上,手抚琴弦。 听见开门声,抬头向她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上官小姐来了,快快坐下,本王为你弹奏一曲广陵散。” “多谢殿下的美意,下官深夜前来多有不便,有什么话您还是直说吧。” 上官婉儿被人称为巾帼宰相,自然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智慧。 通过今晚发生的事,她已经隐隐察觉出了武三思的意图。 “不愧是上官小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本王请你来的意思。” 武三思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样,帮本王登上大宝执掌天下如何?” 第225章 背叛! 第225章背叛! “政变终于还是发生了啊。” 上官婉儿暗叹一声,强行打起精神笑吟吟道。 “梁王殿下言重了,下官只是伺候陛下起居的中书舍人,帮不上您什么忙。” 不料武三思笑着摆摆手。 “上官小姐过谦了,谁不知道你是皇帝最信任的宫中女官,要是有你替本王传递消息,必然如虎添翼。” “怎么样是否答应本王的邀请?” 面对武三思的逼问,上官婉儿表现出一副意动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正快速思考活路,通过今天宫里的一幕来看,显然武三思已经掌控了羽林卫。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完成朝廷大换血,到时候满朝上下将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能选择的余地不多,只能暂时与其虚委以蛇,等待范信的回来。 一念至此,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既然梁王殿下诚心相邀,婉儿一定不负众望。” 说完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武三思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 “王爷,她的话能信么?” 几个拎刀的杀手走出来阴着脸道。 “上官婉儿是个聪明人,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倒是魏元忠那帮人该收拾一下了。” 武三思虚眯起眼睛淡淡道。 …… 洛阳大营,帅帐内。 “老屠,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想起请我们喝酒了?” 曹卫将盔甲扔到桌上好奇的问道。 “是啊老屠,你小子和范大将军一样节省的要命,是不是发财了?” 姜吉跟着打趣道。 随着十几位武将落座,屠雄苦笑道。 “实不相瞒,这次请各位兄弟前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伱们。” “哦?” 众将面面相觑,有些好奇是什么好消息。 曹卫咳嗽一声。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消息直接说,是不是范相有消息了?” “我就说嘛,范相可是战功赫赫的传人物,怎么可能会摔死在封石村,一定是葛洪那个蠢货报错了。” 令人意外的是屠雄摇了摇头。 “不是范相的事,而是梁王殿下准备要登基了。” 此话一出,众将大吃一惊,不少人站起来。 “老屠你说啥,武三思要登基当皇帝?” 在众将的注视中,屠雄点了点头。 “诸位,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以前范相活着时,我们自然不用担心前程。” “但现在他死了,咱们想要博个前程只能另投明主。” “当今天下,陛下年纪大了,太子又仇视我们这些人,只有梁王才最适合登上皇位。” “怎么样诸位,随我一起投靠梁王殿下吧。” “他答应事成之后,所有参与大业的武将都能获得爵位萌荫子孙。” 静! 帅帐内死一般的安静,所有大将的脸色都是变换个不停。 说实话,范信在时他们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现在他下落不明,万一错过这次机会,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 良久。 曹卫嗤笑一声。 “老屠,你以前只是南衙的一个录事参军,是范相把你提拔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怎么,他现在刚一出事,你就要改换门庭了?” “哼,枉我们视你为兄弟,真是瞎了眼。” 其他人跟着气愤道。 他们都是范信亲自提拔上来的心腹,除了范信谁也不认。 闻言,屠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对方说的没错,是他背叛了范信的信任。 就在这时,布帘掀开,廖耀相笑眯眯的走进来。 “曹大将军此言差矣,如今梁王殿下即将掌控整个神都。” “屠将军只是识时务的俊杰而已,难道你们不想做个从龙之臣吗?” 不得不说廖耀相的话极具蛊惑性,一句从龙之臣瞬间让不少大将动摇了立场。 他们是范信的心腹大将没错,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以利益为主。 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主,为的不就是加官晋爵吗。 见众将立场动摇,姜吉重重一拍桌子。 “廖耀相,你休要花言巧语,信不信本将斩了你!” 话落,拔出长剑大喝道。 “来人,把廖耀相给本将拿下!”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帅帐外始终没有一个军士进来。 “姜兄,你不用喊了,大营内的岗哨都是我的人。” “念在昔日袍泽一场的份上,你们还是把鱼符和大印交出来吧,别让兄弟难做。” 坐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延,突然开口道。 这一惊非同小可,所有大将都慌了起来,难怪大营里静悄悄一片。 原来都被人换掉了。 “周延,没想到连你也背叛了范相。” 姜吉难以置信的说道。 周延轻叹一声,一脸愧疚的站起来,朝众人抱抱拳。 “对不住诸位兄弟,周某是陇右人氏,身后的家族还要靠我撑着,只能出此下策。” “如今神都内外到处都是梁王殿下的人,希望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听闻这番话,众将互相对视了一眼,陆续交出手中的将令。 最后只剩下姜吉和曹卫等数人。 看到还有人不愿意投降,廖耀相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来人,将这几个冥顽不灵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是!” 一声令下,几十个军士冲进帅帐,将姜吉一甘人等捆绑住手脚带了出去。 等到人都散了,屠雄陪着笑脸道。 “廖相,这些大将都是末将的兄弟,能不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瞥了他一眼,廖耀相冷笑道。 “屠将军放心,腊八是梁王殿下登基的日子,他们和魏元忠那帮人还得留着祭天呢。” “倒是范信的老巢,得麻烦你过去一趟。” “毕竟整个大周只有幽州驻军最多,若是不收编的话,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屠雄和周延齐齐抱拳。 “廖相放心,那里的大将我们认识,只要利益到了不难收编。” “好,就拜托二位了。” 与廖耀相告别后,屠雄立即派遣自己的大儿子率领一支军队向幽州奔去。 在他们看来,只要将范信身死的消息告诉驻军大将,对方肯定会和其一样选择拥戴武三思登上皇位。 … 第226章 速来救朕! 第226章速来救朕! 就在洛阳暗流涌动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兰州同样不平静。 经过长达十几天的审讯,兰州上到刺史葛洪,下到各县县令全被一扫而空。 兰州,府衙。 “启禀范相,除了在逃的张余,犯官葛洪等三百名官吏尽数认罪!” “参与屠杀封石村村民的官军也全部签字画签,是否上报刑部核验?” 张欢抱拳问道。 “不必了,本官身兼甘南道处置使,有权处置地方军政。” “全部处决吧!” 范信扫了一眼勾决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朱笔一挥,一个大大的叉跃然纸上。 连素烛都省了。 看得随行将领倒吸一口凉气,虎目中涌动骇然之色。 四千七百条性命啊! 就连刑部和大理寺都要反复斟酌的复杂案件。 自家国公爷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杀就杀了。 这份杀伐也太果断了! 虽说这批案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毕竟涉及到军队和朝廷,寻常官员根本不敢这么干。 恐怕整个大周朝也只有自家国公爷一个人敢了。 压下心中的震惊,张欢一抱拳。 “末将这就去准备。” 当天下午,官府便将处决兰州官吏的消息贴到了城墙上。 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全城轰动,百姓们自发来到街上,想要亲眼看看是不是和告示中一样。 很快一队手持兵器的铠甲军士从城门走进来。 在他们的中间,一群戴着脚镣的犯人慢慢走动着。 这些人里除了葛洪几个最高兰州高官外,还有大量参与屠杀百姓的当地军士。 看得百姓们咬牙切齿,眼目通红,纷纷将手中的石头子丢在他们脸上。 这些年他们没少受这帮贪官污吏的欺负,碍于葛洪一手遮天敢怒不敢言。 现在好了,朝廷派来了为民做主的大官,总算让他们出了一口气。 将脸上的烂菜叶子抹去,葛洪停下脚步看向范信。 神色无比的复杂。 “燕国公,下官最大恶疾死有余辜,可你想过没有,四千七百条性命一旦传到朝廷,等待您的会是什么下场?” “啧啧,一声令下四千多颗人头落地。” “当年酷吏来俊臣和周兴也没您狠啊。” 对于葛洪的阴阳怪气,范信淡淡道。 “本官做事向来只凭本心,如果连你们这些屠杀百姓的牲口都杀不了,这个官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葛洪,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得死!” “谁都救不了伱们!” 随着范信的话音落下,沿街而立的军士整齐的举起战刀,对准了四千七百多名犯人。 葛洪哆浑身一哆嗦,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斩!” 寒光闪过,四千七百颗人头滚落到地上。 静! 数万人的兰州大街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脸色煞白的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 从小到大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头。 不知过了多久,镇定下来的百姓宛如麦浪一般跪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 “范青天,请受我等小民一拜!” 在百姓的叩拜中,范信对着一名随行卫士道。 “一会以本官的名义,将此地情况汇报给凤阁鸾台和陛下。” “恳请他们免除兰州十年的税赋,并对遇难百姓的家人进行抚恤。” 随行卫士点点头刚要退下,一名千牛卫脸色匆匆来到近前,在范信耳边嘀咕了两句。 听得他脸色一变。 “你说的是真的?” “回范相,末将发现他的时候,正有一伙戴着面具的人追杀他。” “现在人躺在行辕里治伤,叮嘱卑职一定要尽快找到您。” 挥手示意千牛卫退下,范信脸色阴晴不定。 陛下这个时候派人来找他,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会是什么大事呢? 带着一丝疑问,范信骑着黑风马向行辕赶去。 来到地方,直接将缰绳扔给卫士,自己走进房间。 看到他进来,刘大眼睛一亮,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你受了重伤,还是躺着回话吧。” 将刘大按住,范信皱着眉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大脸色苍白的咳嗽一声,捂着胸口道。 “卑职刘大,担任内卫府小阁领一职,奉命将一封密信交给您。”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带血的信函。 堪验完火漆,范信打开信封,上面只有短短六个字。 “范信,速来救朕! 然而就是这六个字,却让范信的双目中弥漫着无尽的寒意。 令在场众人无不是变了脸色。 “好好好!本官刚离开神都一个多月,就迫不及待想对皇帝下手了。” “真是好的很呐!” 感受到范信话中森冷的杀意,张欢壮着胆子道。 “范相,这不太可能吧,屠雄,曹卫,姜吉他们手掌十万京营,谁敢对陛下不利?” 瞥了他一眼,范信冷冷道。 “淋雨的时候没有一滴雨水是无辜的。” “没有他们的默许,武三思怎敢可能控制神都洛阳?” “他们太让本官失望了!”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皆是有些不敢相信道。 “范相,您是说姜吉他们背叛您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带给众将的震撼远远超过了诛杀当地官吏。 都是燕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啊,怎么说背叛就背叛了呢? “没什么奇怪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博个前程选择赌一把是人之常情。”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屠刀对准陛下!” “本官说过谁动谁死!” 压下心中的杀意,范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众将。 “金吾卫将军张欢何在!” “末将在!” “本官命你手持金龙宝剑,立即通传大将军王孝杰,令他率领安西军火速回都勤王!” “其它将军…本官命你们各自前往营,檀,崇,并,相,徐等十六州,各调一支大军前往神都!” 众将齐齐抱拳。 “大总管放心,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话毕,骑上战马向着各自方向而去。 等到房间只剩下三个人时,六子开口道。 “少爷,您已经抽调了二十余万大军,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回幽州了?” “当然,本官最信任的一支大军就在幽州。” “是时候让那些控制洛阳的叛军见识一下神机营的厉害了!” “他们不是想要对皇帝下手么,本官就让其看看政变的下场!” 第227章 神机营出场! 第227章神机营出场! 幽州背靠燕山,地势险要,是防御北方游牧民族最重要的一道防线,素有国门之称。 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谁要是掌控了这里,谁就可以一路南下直取整个中原王朝。 所以当初范信担任龙虎上将军时,只在河南道部署了十万军队。 但在幽州却部署了四万大军!其中八千神机营。 清一色的燧发枪和红衣重炮。 相比由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六军组成的京师大营。 幽州军队都是一些上过战场的老兵。 也是范信最倚仗的嫡系部队。 幽州,大营。 此时的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训练,数万名幽州军分成数个方阵以三段式的模式练习射击。 “不错,不错,经过一段时间射击训练后将士们的准头提高了不少。” 点将台上江文捋须笑道。 自从担任幽州刺史以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大营参观神机营训练。 闻言,幽州将军林铁笑道。 “江刺史过奖了,兄弟们训练的非常刻苦,射击水平自然提高了,不算什么本事。” 嘴上虽然说的谦虚,但眉宇间那股傲气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对此江文只是微微一笑。 林铁这是暗示他提供更多的粮草物资呢。 “林将军,咱们同为范相的嫡系,有什么话你直说吧,是不是又缺粮草物资了?” 被人戳破心思,林铁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 “这不是马上要入冬了么,兄弟们衣服单薄,能不能给他们弄点棉衣?” 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江文,四万件棉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般的官府难以承受这样的任务。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江文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大袖一甩朗笑道。 “这有何难,前段时间本官在小连子村军需厂订购了一批军需,最多不超过三天就会运到军营。” “你们就等着接收吧。” 林铁高兴的抱拳道。 “本将替兄弟们谢谢江刺史,有了这些棉服大军终于可放开手脚大练一场了!” “林将军不必客气,你们都是范相的嫡系部队,本官照拂一二是应该的。” 两人简单的交谈了一会,江文便坐上轿子回了城里。 等他一走,副将杜桂走上前来小声道。 “林将军,屠雄的大儿子带着八百兵马来幽州了。” 林铁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疑惑道。 “屠亮不在神都捞资历,跑到这苦寒之地干什么?” “不清楚,好像说是来给咱们送前程的。” “前程?”林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没想白一个小孩能送给自己什么前程。 “走,咱们回去看看。”回过神来林铁骑上战马向大帐而去。 一行人骑马来到帅营,林铁直接将缰绳扔给侍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他来了副将军黄旗起身开口笑道。 “老林,伱来的正好,屠将军的爱子说有事要跟咱们商议一起听听吧。” ( “也好。” 林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年轻人身上打量一番。 “说吧,屠将军派你来干什么?” 屠亮沉吟少许抱拳道。 “林将军,小侄这来幽州是奉家父之命前来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范相在兰州不幸跌入山中失踪了,朝廷正在商议他的丧事。” 此话一出,无异于天雷滚滚,震的林铁和黄旗齐齐变了脸色。 一脸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范相在兰州失踪了?” 屠亮脸上露出一抹哀伤。 “没错,兰州官府在现场找到了范相随身携带的银制鱼符。” “人至今下落不明。” 说着将鱼符拿出来交给林铁,发现真是范信的佩戴之物。 林铁久久不发一言,似乎陷入到极大的痛苦中。 见状,屠亮趁机说道。 “林将军,黄将军,我们几家同出范相门下,按理说应该为其风光大葬一番。” “但眼下局势波谲云诡,一步走错,步步都会走错。” “不知你们两位想过退路没有?” 林铁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哦,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想好退路了?” 直到这一刻,他好像明白屠雄派儿子来的用意了。 “没错,当今局势唯有太子最弱,陛下次之,能登上皇位者非梁王殿下莫属!” “这次我二人奉父命前来就是想告诉两位将军。” “只要你们拥戴梁王登基,事成之后,会被册封为齐国公,赵国公。” “至于你们的儿子也会捞到一个世袭侯爵。” “怎么样两位将军,这个条件不亏待你们吧?” 屠亮一脸自信的看着二人。 世袭侯爵和国公啊,即使放到太宗年间武将辈出的时候,也没几个人能获此殊荣。 他不信林铁和黄旗不动心。 事实也正如预料一般,两人并未急于回答。 而是面带思索之色的敲着桌子。 良久。 林铁与黄旗对视了一眼,苦笑道。 “你说还是我说?” “你我二人向来同气连枝,还是你说吧。” 黄旗端起茶杯笑着说道。 林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屠亮。 淡淡道。 “恐怕要让你父亲失望了,我二人能从一介军卒晋升到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全靠范相提携。” “如今他把幽州军交给我二人管理,我们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你还是回去吧,以后莫要再来幽州了!” 听闻这番话,屠亮霍然起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不通两人为何要这么执拗。 “两位将军,范相已死,能让你们光大门楣,萌荫子孙的只有梁王殿下,为什么要愚忠呢?” “愚忠?” 黄旗冷笑一声,指着帅椅后面的牌子道。 “看见没有,这是范相担任幽州大都督时亲自题写的牌匾。” “回去问问你父亲,当日他在这块牌子面前发过什么血誓?” 见屠亮不以为意还要再说,林铁缓缓闭上眼睛,叹道。 “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去吧,告诉你们的父亲,幽州大军只忠于范相一个人。”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调动这支军队!” 第228章 请陛下退位! 第228章请陛下退位! 屠亮脸色一变,起身抱下拳头冷冷道。 “既然两位将军执迷不悟,小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告辞!” “不送!” 目送屠亮离开大帐,黄旗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 “林兄,你怎么看?” “屠雄既然敢把儿子派来,想必姜吉和曹卫也投靠了武三思。” “恐怕用不了多久,这神都洛阳就要变天了。” “是啊,如果黄某所料不错的话,范相应该在来幽州的路上了。” 林铁笑了一声将盔甲戴在头上。 “也罢,我幽州军苦练这么久,是时候展现一下火器的威力了。” 说到这里,一抹冷芒从林铁的眼中闪过。 “通知下去,神机营全部集合!” “是!”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悠扬响起,幽州大营内瞬间沸腾起来。 一队队背着燧发枪的军士快速向校场集合。 目光从大军中扫过,林铁手按佩刀大声道。 “诸位兄弟,如今朝堂中有奸臣作祟,妄想挟持陛下改朝换代,吾等该当如何?” “杀!杀!杀!” 四万大军高举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好!不愧是辅国大将军的兵,有种!” 林铁大赞一声,拔出战刀斜指苍天。 “全军听令,军事演习开始!” 一声令下,四万大军瞬间化为两股黑色长龙,各自向着幽州密林冲去。 所谓的军事演习就是双方主将根据沙盘推演进行排兵布阵。 然后再根据战争态势进行利弊分析。 据调查推出这个训练方法后,幽州军的作战水平提升了数个档次。 其中涌现了不少基层指挥将领。 黄昏时分,幽州密林。 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向着幽州进发。 为首者正是身穿紫色蟒龙服,头戴玄天冠的范信。 在他身旁分别是大名鼎鼎的王孝杰和曹师仁,张玄遇等大将。 “范相,昔日你我洛阳一别,没想到这么快一起并肩作战了。” 大将军王孝杰感慨的说道。 “是啊,若非安西四镇需要防范吐蕃人,本官真想将娄师德也召唤回来。” 对于数万大军,范信总感觉有些少了。 闻言,张玄遇哈哈一笑捋着胡须说道。 “范相多虑了,京营那帮将领什么德性咱们谁都清楚。” “都是一些捞取军功的勋贵子弟在里面混差事,要是听说勤王大军有十万,估计裤子都得吓尿了。” 此话一出,众将顿时哈哈大笑,笑声中,一队狼骑踏着沙尘而来。 吁! 众将猛地一拽缰绳,战马立即扬起前蹄发出嘶叫声。 “末将林铁,黄旗,田懋功,参见辅国大将军!” 目光在众将身上扫过,范信严肃的点点头。 “准备的如何了?” “回大将军,神机营集结完毕,共有八千人,弹药七十万发,重炮二十门!” “好,出发!” “遵命!” 刹那间十几万大军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向神都洛阳而去。 … 神都,洛阳。 观风殿。 “陛下,到上早朝的日子了,微臣伺候您洗漱更衣。” ( 上官婉儿端来一盆清水笑着说道。 说话的功夫,一枚纸团悄悄塞进武则天的手中。 后者瞥了一眼殿内站立的内侍,点了点头。 纸条的内容只有短短两句话。 “宫中变天,只剩微臣。” 将纸团藏进袖中,武则天面不改色的洗漱,然后换上五爪金龙服向着上阳宫大殿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内侍,御林军,千牛卫皆是躬身一礼,与平日一样。 但细心的武则天还是发现了不同,那就是这些人全都是陌生面孔。 “看来自己这个侄儿动作很快啊。” 武则天冷笑一声,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登上金銮殿。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光在众臣身上扫过,武则天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淡淡道。 “平身吧。” “谢陛下!” 众臣直起腰板后,武三思咳嗽一声,御史赵昌站出来拱手道。 “陛下,大周自建国以来已有半年正是国力强盛之际。” “臣认为应该选一富有朝气者登临大宝带领大周威震四海。” “这样您就可以待在观风殿里安心的养老了。” 此话一出,上官婉儿倒吸一口凉气,俏脸肃喝道。 “大胆赵昌!你竟敢当众大放厥词,不怕脑袋搬家么!” 然而,原本应该满殿哗然的百官,此时却沉默的可怕,似乎形成了某种共识。 赵昌整了整朝服,面色得意的哼了一声。 “中书舍人此言差矣,陛下近年龙体越发衰败,本官也是为她老人家着想。” 说到这,看向龙座上的皇帝。 “陛下,您说是吧?” 面对一个小小御史的挑衅,武则天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暴怒。 面色淡然道。 “寡人是否退位让贤乃是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伱一个小小御史来插嘴了!” “你!” 赵昌一滞,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脸色异常的难看。 武则天的龙威,还不是他敢当堂顶撞的。 见状,武三思从队列里走出,叹息道。 “陛下,赵昌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从高宗一朝开始,您掌管朝纲十余年,该歇歇了。” “侄儿不才,愿替您继续管理这诺大的盛世江山。” 说到最后武三思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望着这个意气风发的侄儿,武则天凤目平静道。 “梁王,朕待你们武姓宗人并不薄,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所有族人的意思?” “陛下,您不用问了这是我们两个的意思,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建安王武攸宜出声说道。 “你们呢?” 武则天抬起头看向满殿的武系大臣。 今日不知为何太子一方的大臣以及武承嗣全都没有来。 凡是被她扫视的臣子全都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有些心虚道。 “陛下,时势比人强,狄阁老和范信,一个卧病在床一个下落不明。” “您还是禅让出皇位吧,免得受苦。” 武则天用手撑着龙椅缓缓起身,冷冷道。 “朕一生从未服过输,即便发配到感业寺也没有过。” “你们不是想逼朕退位么,朕告诉你们……休想!” 似乎早有预料,武三思径直来到金銮殿上,目光复杂道。 “陛下,侄儿跟您直说了吧,我在神都城内部署了十万大军,就连皇宫里的羽林卫都是我的人。” “别说范信失踪了,就是没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您,还是宣布退位吧!” 第229章 画像在此,我看谁敢! 第229章画像在此,我看谁敢! “臣等,恳请陛下退位!” 众臣齐齐拜倒在地,声音隆隆道。 噗! 武则天目光愤怒的盯着武三思,声音冰冷道。 “武三思,想要朕退位,除非杀了朕,否则你休想坐上皇帝的宝座!” 武则天一辈子都执迷于权利,怎么可能会以这样屈辱的方式退位。 更何况她已经做出还政给李氏子孙的决定。 所以绝对不会让武三思登上皇帝的龙椅。 对此武三思并不意外,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既然姑姑不愿意退位让贤当个太上皇,那就休怪侄儿不讲情面了!” 话落,对着大殿一挥手。 “来人,将大周皇帝抓起来!” “是!” 殿门撞开,密密麻麻的羽林卫冲进上阳宫大殿,冰冷的兵器齐齐指着武则天和上官婉儿。 寒芒闪烁之间,武则天缓缓闭上双目,心中叹息道。 “范信,朕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来救驾!” 就在武则天闭目等死时,一道清冷的喝声从大殿外传来。 “范信在此!我看谁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殿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迈步走来。 看样貌正是太平公主! “太平!” “殿下!” 看到太平公主走进大殿,武则天非常的惊讶,她没想到关键时刻女儿竟然前来救驾。 上官婉儿也是面露惊奇之色。 见是太平公主,武三思不屑的冷笑一声。 “本王当是谁,原来是公主殿下。” “来人,把她给本王一并抓起来!” 事到如今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没必要再心慈手软。 然而太平公主临危不惧,在数百名羽林卫的包围中缓缓展开一副巨大的画像。 上面正是身穿白色素衣,双手负立仰望苍穹的范信。 “辅国大将军,河南道行军总管范信在此,我看谁敢上前!” 冰冷的声音宛如惊雷一般在大殿内回荡,听得所有羽林卫都是面面相觑,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范信战功赫赫,名震大周,又是三军将士的顶头上司。 面对他栩栩如生的画像,说实话众人确实不敢上前。 看到这一幕,武三思一脚踹倒附近的卫士,面色狰狞道。 “怕什么,范信的画像而已,又不是本人亲自来了,都给本王冲上去!” 只是,无论他怎么催促,羽林卫始终不肯上前。。 眼见梁王殿下眼睛喷火,几个将军看低头道。 “梁王殿下,范信在军中颇有威望没人敢对他的画像不敬。” “您还是自己动手吧。” “你们!” 武三思一滞,恨恨的瞪了一眼羽林卫大将军。 心中暗自恼怒,他要是敢还能等到现在? 一旁的凤阁侍郎廖耀相见事不妙,一脚迈出队列冷喝道。 “大胆太平公主,伱乃妇人焉能擅闯朝堂,看在范信的面子上,还不赶紧速速退下!” 太平公主俏脸寒霜高举画像。 “廖相,难道你忘了么,本宫可是大周公主,怎么能叫擅闯朝堂呢?” 廖耀相眼中闪烁不停,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一念至此,他脸色一变笑着说道。 ( “殿下,有什么话好好说,犯不着惊动燕国公,快把画像收起来。” 对他的话太平公主置若罔闻,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舍人,请你扶着陛下随本公主去相国府。” “微臣遵命。” 上官婉儿点点头来到武则天面前催促道。 “陛下,微臣扶着您去相国府住几天吧。” “好吧!” 武则天点点头,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中缓缓走下銮台。 沿途所过之处,手持兵器的羽林卫纷纷退到两旁。 “老廖怎么办?有范信的画像在,部下们不敢动手啊。” 武三思脸色难看的说道。 “王爷不必着急,这殿中羽林卫以前都是勋贵子弟,自然胆小怕事。” “但外面那些京营军士不同,他们一旦选择叛变,往往出手最狠,保证让武则天活不到相国府。” 廖耀相冷笑连连道。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武三思长松了一口气,一甩袖子率领众臣跟出殿外。 武则天不死,他实在心中难安。 一路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军士,好在范信的画像余威尚存,众将并未敢阻拦。 直至走到宫门前时,终于有人将太平公主等人拦了下来。 “殿下,末将熊文,奉命把守皇宫,看在燕国公的面子上,只要你自行离开,本将既往不咎如何?” 太平公主前踏一步,高举范信画像凤目威瞪道。 “我夫在此,你敢阻拦我们?” 不料这一次,熊文摇摇头。 “没用的公主殿下,范信活着时本将或许畏惧他三分,如今人失踪了,一副小小画像吓不住我。” 话落一摆手,几个如狼似虎的金吾卫冲上前一把抢过画像,将其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想要阻拦,被几个金吾卫一把推倒在地上。 “殿下,你没事吧?” 看见太平公主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上官婉儿连忙上前扶起她关心道。 武则天也是握住女儿的小手帮她揉肚子。 太平公主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双眼睛盯着熊文道。 “今天的事本宫记下了,他日我夫回来时定会亲自去找你!” “希望你的胆子还能这么大。” 听到这番话熊文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正要说话,远处忽然冲过来一队狼骑,看到画像被踩在地上,顿时勃然大怒。 “谁干的!” 熊文一挥手,命令部下退到一旁皱着眉头道。 “我干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连范相的画像都敢踩在地上。” “来呀,将这些踩画像的人全部拉下去砍了!” “是!” 众将二话不说拔出刀照着金吾卫的脖子砍了下去。 然后跳下战马单膝跪地道。 “对不住陛下,公主殿下,末将没能保护好你们!” 太平公主冷冷看了屠雄一眼,带着武则天向相国府走去。 一路上神都将士皆是单膝下拜,一脸愧色。 望着他们的背影,廖耀相脸色铁青道。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摆不平还能指望他们干点什么。” “算了,本王原本也没打算杀掉武则天,只要她乖乖退位,就让其在相国府颐养天年吧。” 武三思冷哼一声。 “来人,立即封锁相国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三军退去后,武三思环视众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离登基大典还有十天,咱们回去议一议各部衙门的人选。” 众臣精神一振,躬身应诺。 第230章 兵临城下 第230章兵临城下 就在武三思沉浸在篡权成功的喜悦里时,此时的相国府却大门紧闭,守卫森严。 所有卫士都是手持兵器,警惕的盯着府门外,以防虎视眈眈的敌军冲进来。 寝宫里,武则天躺在床榻上凤目紧闭沉睡着。 “李太医,母后的龙体没有大碍吧?” 太平公主担忧的问道。 李太医捋捋胡须,摇摇头。 “殿下不必紧张,陛下只是心情郁结,脏腑不通而已,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闻言,太平公主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有劳李太医了,先和管家去厢房住几日吧,等过几天再送你回去。” “多谢殿下。” 等御医走后,太平公主看向上官婉儿。 “外面怎么样了,还没有范信的消息吗?” 上官婉儿苦笑一声。 “不瞒殿下,现在的洛阳处在武三思的控制下,咱们的人根本出不去相国府。” “这样啊…” 太平公主幽叹一声,心中倍感焦虑。 她没想到数月之间局势会恶化的这么快。 武三思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控制了洛阳附近的军队。 这可如何是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转眼便过去了数日。 这段时间,凡是跟武三思作对的大臣通通被捕入狱。 只剩下一些阿谀奉承之徒留在朝堂里。 一时间,整个神都都在盛传武三思登基的消息。 在欢庆的氛围中,登基大典渐渐到来。 洛阳大营。 “兄弟们,今天是梁王殿下登基的日子,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许出现半点差错,听见没有?” “是!” 大将军周延满意的点点头,正要抖动缰绳去别的巡视点。 突然数十名斥候骑着战马飞奔而来,一脸惊慌的抱拳道。 “周大将军,不好了,前方发现敌情,目测人数几万人!” “你说什么!” 周延猛地抬起头看向斥候,面露骇然之色。 几万大军!纵观整个河南道也没有这么多军队啊。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幽州? 心中一动,周延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疑虑,阴着脸哼一声。 “本大将军倒要看看,黄旗和林铁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梁王殿下作对!” “布阵迎敌!” 在周延看来,范信失踪,能号令这般庞大军队的只有林铁和黄旗。 对付这两个家伙,自己的人马足以守城。 当他来到城墙上时,顿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密密麻麻的大军好似洪水一般向城池涌来。 而大军的最前方,一名身穿紫色蟒服的年轻人正骑在黑风马上。 不是范信还是何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周延直接跌落台阶,屁股尿流向后跑去,连遗落的靴子都不顾了。 娘的,他就说么,一大早上右眼皮直跳,感情是范信回来了! 可惜没等周延跑太远,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响彻在大营里。 ( 望着被炮火击溃的京营守军,林铁皱眉道。 “没想到这些神都军士如此差劲,连仗都没打就溃逃了。” “是啊,这样的战力别说和我们打了,就是突厥恐怕也不行。” 黄旗感慨道。 瞥了两位大将,范信一抖缰绳来到被俘虏的周延面前,淡淡道。 “告诉本官,武三思什么时候登基?” “回大将军,梁王登基的日期就在今天午时,万象神宫内。” 周延满脸羞愧的说道。 “范相,能不能看在末将将功赎罪的份…” 噌的一声,人头飞起! 将金龙宝剑插回剑鞘,范信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的洛阳城道。。 “传令下去,包围洛阳城!” 一声令下,数万大军瞬间化为滚滚洪流向洛阳而去。 与此同时绛帐县,新安县方向,张玄遇和王孝杰各自收缴叛军后,马不停蹄向洛阳杀去。 皇宫。 与几位心腹饮完酒,武三思在侍女的帮助下穿上崭新的五爪金龙服。 然后率领众人向着万象神宫走去。 再过半个时辰,他就会在文武百官的恭贺中坐上梦寐以求的龙椅,正式成为大周天子。 至于武则天,将会被封为没有权利的太上皇。 “对了,廖耀相,幽州有消息传回来吗?” 临进门前,武三思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脸问道。 廖耀相捋须笑道。 “陛下不必担心,幽州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出不了什么问题。” “更何况为了这次登基大典顺利举行,微臣特意在永昌县,新安县,绛帐县各部署了一万大军。” “再加上防御神都的几万大军,保证没人能打扰登基大典。” 听见廖耀相安排的如此妥当,武三思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甩袖子迈进万象神宫。 礼部尚书曹信展开事先准备好的假传位诏书,咳嗽一声。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朕年事已高无力掌控社稷,故将皇位传召于三思也,尔等大臣务必诚心辅佐,为君分忧,钦此!” 众臣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呐喊道。 “臣等恭贺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三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过,心里跟喝了甘泉一样。 盼了十几年的皇位,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 因此,意气风发的挥手道。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谢陛下!” 众臣起身后,廖耀相第一个站出来笑呵呵道。 “陛下,新帝登基,天地同喜,老臣在这向您道喜了” 武三思哈哈一笑,正要示意内侍宣读册封旨意。 一名将军连滚带爬的闯进万象神宫,惊慌失措道。 “不好了陛下,洛阳被敌军包围了!” 此话一出,大殿内轻松的气氛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武将,以为自己听错了。 廖耀相眉头一皱,板着脸道。 “到底怎么回事,本官在神都外围部署了数万大军,怎么可能会被人闯进来?” “伱是不是糊涂了,来人呐,把这个妖言惑众之徒给我押下去!” 难怪廖耀相生气,为了防止有人反对,他特意在神都三个方向部署了数万大军。 结果这家伙却睁着眼睛说敌军人包围了,这不是扰乱军心么。 第231章 朝野动摇! 第231章朝野动摇! “慢着!” 挣脱开殿前武士,报信人神情激动的说道。 “廖相,末将句句属实,范信率领的幽州大军就在城外啊。” “时辰一到就要攻城了!” 此话一出,众臣齐声哗然,个个面若死灰。 如果说先前他们还为拥戴新君沾沾自喜。 那么此刻无疑充满了恐惧。 幽州大军啊,顷刻间就将部署在三个县的守军吞掉。 那洛阳城内的军士还能守住吗? 该死的范信,为什么总是跟他们过不去! 为什么! 想到这里,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呛,绝望,愤怒涌上众臣的心头。 台阶之上,武三思整个人像被吸走了魂魄,一脸呆滞的看着跪在下方的武将。 心中充满了不甘心。 凭什么! 他忍辱负重十几年,为的不就是今天么? 凭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 一想到范信带着幽州大军冲进洛阳城,迎武则天归朝。 武三思双眼血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现在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数万京营身上。 只要他们守住神都,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一念至此,武三思猛地抬起头看向廖耀相。 “爱卿,速速召徐宫将军来,他不是号称无一败绩的守城将军么,朕要问问他有几分把握!” 闻言,众臣精神大振,顿时恢复了几分自信。 是啊,他们怎么把徐宫忘了,当年灵州大战,突厥人仗着兵多将广围攻灵州十几天。 愣是被徐宫带着九千人马给守住了。 这回要是派他防守神都,没准还真能守住。 事不宜迟,廖耀相也没犹豫,朝两名侍卫一招手。 “你们快去把羽林卫大将军请来!” “是!” 等侍卫离开后,武三思从龙椅上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不时抬头望向殿外。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徐宫被几个侍卫架着走进大殿。 “徐…” 武三思的询问只发出一个字,便见徐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 “末将参见陛下。” 武三思一徐宫头戴白布,身穿普通军甲,还有血迹,心中大为感动。 文武百官也是感慨连连。 不愧是名震大周的守城将军,敌军还没有攻城呢,就戴上白布以死明志。 这份忠心,这份赤胆即使放眼官场也无人能及啊。 受到情绪的感染,武三思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扶住徐宫的肩膀,感动道。 “大敌当前,徐将军能身先士卒第一线,与城共存亡,朕非常欣慰。” 说着就要扶徐宫起来,不料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从其跨下传来。 见状,徐宫臊的满面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家的事,只有自家知道,当年灵州大战,他本想逃跑,可惜路被突厥人堵死了。 迫不得已伪装成一名小兵,躺在尸体堆里,等突厥人退去的时候才出来。 这次听说范信带着幽州大军包围了神都洛阳。 (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头戴白布,以示投降。 然后趁着没人注意穿上普通军士衣服,打算悄悄溜走。 结果被侍卫发现,惊慌之下摔的全身是伤痕。 武三思一怔,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有些男人病,并没有在意。 “徐将军不必羞臊,等这次击退了幽州军,朕给你找个御医瞧瞧。” “怎么样,朕把守城大权交给你,有多大的把握?” 一听说让自己去面对范信,徐宫吓得腿都软了。 磕磕巴巴道。 “陛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羽林卫听说范信亲自带兵前来,都撂下武器回军营去了。” “不止如此,京营大军也没了守城心思,全都等着将功赎罪呢。” “估计神都离失守不远了! 轰! 众人听闻这番话,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豆大的汗珠子从不少人的脑门上冒出来。 范信还没攻城呢,守城的将士就放弃抵抗了。 他们还拿什么抵挡? 一天之内接连受到打击,武三思仿佛老了十几岁。 怔怔的回到龙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下方。 众臣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范信携幽州大军前来勤王,武三思身首异处只是早晚的事。 想要保住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还得效忠武则天才行。 因为只有求得她的原谅,众人才能从范信的手中活命。 心中做出决定后,当即有二十几个大臣站出来。 “梁王殿下,臣最近尿急尿痛尿不尽,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武三思的脸色,脚步匆匆离去。 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收回,武悠宜叫了一声武三思。 后者没有反应,仿若未闻。 武悠宜眉头微皱,又高声叫了一句。 “三思!” 这回武三思总算恢复了一丝神采,强行打起精神道。 “王叔,咱们该怎么办!” 武悠宜轻叹一声。 “目前这种局面想要靠京营大军守住城池是不可能了。” “与其等着范信进城屠戮,还不如抢先一步制人。” 武三思眼睛一亮,稍稍挺直了腰板。 “王叔,伱的意思是将范信家人和武则天作为人质?” 听闻此话,武悠宜脸色顿时一沉,冷哼道。 “愚蠢!范信性格刚烈如火,劫持他的家人不是找死吗?” “还有陛下是范信最在乎的人,你前脚劫持,后脚他就敢灭了整个武姓宗祠。” “本王的意思是,趁着还没有正式登基,咱们赶紧去相国府给陛下请罪。” “念在同是武家人的份上,姑母或许会咱们一条生路。” 武三思霍然起身,不敢置信道。 “你说什么,让朕…本王去给姑母认错?” 武则天六亲不认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篡位的逆贼。 武承嗣冷笑一声。 “三思,你要清楚落在姑母手里尚有一线生机,要是落在范信手里,你们全家老小还能活吗?” 仿佛看到了身死族灭的下场,武三思浑身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武悠宜说的没错,以范信的性格一旦进城必定屠他满门。 与其全家死绝,还不如去武则天那里请罪争取留下来几个。 心中做出选择后武三思狠狠地甩了下袖袍。 “走,去相国府见姑母!” 第232章 恭请陛下还朝! 第232章恭请陛下还朝! 相国府,后宅。 武则天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双眼无神的盯着屋顶。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会武三思那个逆贼应该在万象神宫登基了吧? 一想到独揽大权十余年的自己,最后落得一个被迫退位的下场,武则天的内心就泛起阵阵苦涩。 “陛下,太医说您肝气郁结,心脉不通,得静心调养才是。” 上官婉儿把药碗放到桌上,关心的说道。 武则天收回思绪,从床榻上坐起来,目光看向外面。 “武三思登基了没有?” “回陛下,还没有,早上微臣透过门缝看见不少大臣去了万象神宫,想必正在进行祭天仪式。” “不过令臣费解的是都这个时辰了,应该早已祭拜万天地才对,难道梁王后悔了?” 说完连上官婉儿自己都不信。 武三思摆出这么大阵仗谋朝篡位,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武则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照礼制,想要当皇帝必须完成祭天大礼,然后在万象神宫正式宣告天下。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就在君臣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相国府外,一群白发苍苍的大臣匆匆而来。 见状,负责封锁相国府的将军迎上来。 “末将见过诸位相国,你们这是?” “少说废话,陛下在不在里面?”礼部尚书急声问道。 “在啊,怎么了?” “赶紧让你的部下把栅栏挪开,我们要进去迎陛下还朝!” “您说什么!” 将军大吃一惊,昨天众臣还让他封锁相国府,不许放一个人出来。 怎么才一天就变卦了。 众臣此刻正急着赶在范信攻城之前向武则天请罪呢。 哪有闲心跟一个武将解释,当即推开他,来到府门前拍打铜环。 “陛下,老臣前来护驾啦,您快让人把府门打开啊!” “是啊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快点还朝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陛下……” 众臣的叫喊声顿时惊动了里面的卫队将领。 “殿下,这些大臣都是拥护武三思的心腹,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太平公主摇摇头,来到府门前,隔着门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不去效忠武三思,来这里干什么!” “还嫌母后不够伤心么?” 敲门声安静了一下,继而响起众臣的解释声。 “殿下,冤枉啊,老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武三思如何能与陛下相比?” “是啊殿下,您快把门打开吧,我们是来护驾的!” 闻言,太平公主娇躯一颤,连退了数步,俏脸上一片震惊。 “伱们是来护驾的?” 若非只隔了一道门,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武三思为了登基当皇帝,不惜在洛阳部署了十多万大军。 在这股力量面前,她实在难以相信众臣会忠心耿耿的跑来护驾。 见太平公主不信,门外的大臣急得满头大汗。 ( 距离攻城只有半个时辰了,要是还不能获得武则天的原谅。 等范信攻进城来,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殿下,老臣求您快把门开开吧,我们真是来护驾的!再晚就来不及了呀。” 太平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听众臣的语气,心中明白一定是发生什么事。 迫使众臣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立场。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想。 “哼,你们先等着,本宫去通禀母后。” 示意魏鹏留点神,太平公主一甩袖子进了屋中。 “母后,凤阁鸾台那些人正站在府外要求见您呢。” “见朕干什么?” 武则天一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 “这帮谋朝篡位的逆贼,逼朕退位不说,竟然还有脸来见朕。” “去把他们叫进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能说什么!” “臣遵旨。” 上官婉儿躬身一礼,走到府门前拉开门栓对着众臣道。 “陛下有旨,宣你们进去!” “多谢上官舍人!” 众臣朝上官婉儿拱拱手,争先恐后涌向后宅,唯恐落在后面。 看到众臣进来,武则天怒气冲冲哼了一声,刚要开口训斥。 不料众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俱泪下道。 “陛下,老臣护驾来晚了啊,让您遭这么大的罪!” “都是臣等无能啊,无力阻拦武三思造反,只能被迫与其周旋。” 望着满地哭嚎的大臣,武则天有些懵。 这些人不都是武三思的人么,怎么叛变了? 执掌江山多年,她能看出来这些大臣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后悔了。 甚至个别大臣还隐隐颤抖着,似乎内心非常的恐惧。 “哼,武三思不是控制了洛阳么,你们来护驾不怕报复? 让武则天意外的是,众臣听完这话,轻蔑的笑了一声。 “陛下,臣等忠肝义胆,早已将生死度外,别说武三思控制了十几万大军。” “就是二十万,今天微臣也要誓死迎您还朝!” “没错,您才是大周的真龙天子,区区一个武三思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众臣齐身跪倒在地,大声道。 “臣等恭请陛下立即还朝,匡复江山社稷!” 朗朗之音中,一个光着膀子身背藤条的男子走进大厅,双膝跪地,一脸羞愧道。 “陛下,侄儿来向您请罪了!” 此话一出,满厅哗然,众臣一脸愤怒的呵斥道。 “大胆武三思,你有何脸面前来觐见陛下,还不赶紧滚出去!” “哼,有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在,你休想伤害陛下半分!” 武则天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侄儿,挥手制止了众臣。 她做梦都没想到形势会转变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武三思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会跑到这里来认罪。 如果说文武百官是良心发现还能理解。 那么她实在想不通武三思为何要来到这里。 武则天执掌江山社稷十余年,心思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因此,一眼就看出了此事的不寻常之处。 若没有出现变故,这些人绝不会来到相国府认罪! 一念至此,武则天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 “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们逼的到这里请罪?” 第233章 挥泪斩马谡! 第233章挥泪斩马谡! “这…” 众臣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皇帝。 相比众臣,武三思倒是磊落的多,伏首道。 “回陛下,范信已经率领大军把神都包围了。” “时辰一到,幽州军就会发起冲锋,还请陛下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即刻还朝,阻止范信攻城!” “你说什么!范爱卿带兵来勤王了?” 武则天脸色一变,紧紧盯着武三思,凤目中涌动着欣喜之色。 她就说么,以武三思的性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前来认罪。 原来是范信带着军队来勤王了! 一想到自己重回龙椅,武则天顿时龙颜大悦。 “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 “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来人呐,把朕的五爪金龙服拿来,朕要还朝!” 望着精神焕发的皇帝,上官婉儿喜极而泣的擦擦眼泪。 太好了,苦等这么多天,范信总算带着勤王军回来了。 到底是名震大周的传奇人物,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 一旁的太平公主也是松了口气,不出所料。 她心目中最有魄力的男人,终于在最后一刻率领大军出现在神都城外。 还是那么的霸气,一句话就逼得武党乖乖前来认罪。 众人之中,唯有上官婉儿最淡定。 因为她相信,以范信的性子,绝对不会坐视陛下遇险。 否则,他就不是那个传奇男人了。 半柱香后,武则天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上御撵,浩浩荡荡开向上阳宫。 沿途所过之处,军士们纷纷跪倒在地,全无之前的敌意。 看到这一幕,武则天哈哈一笑,心中畅快至极。 若非范信在城外威慑,这些人恐怕早就冲上来了。 回到上阳宫,武则天第一件事就是将武三思,武悠宜两个人罢去王爵,关进内卫府。 然后廖耀相,周凯等一甘主要大臣全部罢官入狱,由内卫看押,等待后续的审问。 处置完这些乱臣贼子,伤痕累累的魏元忠站出来道 “陛下,谋反案牵扯众多,一时半会难以厘清。” “在此之前,臣恳请陛下立即下一道旨意告诉燕国公真相。” “不然时辰一到,幽州大军就要发起攻城了!” 此话一出,众臣顿时一惊。 是啊,他们怎么把这茬忘了,范信的军队还在城外呢。 真要是发起攻击,谁知道会死上多少人。 武则天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脸肃然道。 “魏卿所言甚是,朕这就命人去给范信传旨” 话落,拿出一副金黄色的旨意交给耿总管。 “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封旨意交给范信,等他看完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奴婢遵命!” 耿总管双手接过画卷,背在背上,消失在大殿中,看方向赫然是洛阳北城门。 …… 神都城外。 此时的这里枪炮竖立,战旗招展,十万大军宛如黑色潮水一般把洛阳城围的水泄不通。 阵首处,范信手按金龙宝剑,看着城墙上的守军一言不发。 ( 一旁的张玄遇和王孝杰对视一眼,咳嗽了一声。 “范相,洛阳城高墙厚,光靠重炮轰城是不是太慢了?” “要不我们强攻吧,仗着人多三天怎么也攻下来了。” 闻言,范信笑了一声。 “都是家有老小的儿郎,没必要把命浪费在攻城上,两位耐心等待片刻吧,一会儿你们就知道重炮的威力了。” 话音刚落,身穿铠甲的六子骑着马来到阵前。 “少爷,炸药包全部装置完毕,随时可以投入作战!” 听到炸药两个字,张玄遇和王孝杰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终于知道范信为什么如此淡定了。 感情这家伙是打算用重炮和炸药轰开城门。 见攻城有望,王孝杰舔了舔嘴唇,兴奋道。 “范相,距离午时还有一柱香时间,想来里面的人是不会投降了,咱们还是下令攻城吧?” “不急,再等等吧。” 范信摇摇头,拒绝了王孝杰的提议。 自己的妻儿老小还在城内,一旦开启战争她们必然陷入危险。 所以此战以威慑为主,攻城是下策。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当时间到了时,洛阳城依旧紧紧关闭,没有一点动静。 张玄遇和王孝杰看了一眼日头,拔出剑道。 “范相,时间到了,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投降了,攻城吧!” “是啊,范相,屠雄不识好歹,您不用再顾念旧情了,给他个厉害吧。” 六子也跟着劝道。 面对众人的规劝,范信仰天长叹一声,举起黄金剑。 正要下令攻击时,城门打开,几名身穿重甲的武将走出来。 看模样赫然是屠雄等人。 来到阵前,几人跪在地上大声道。 “末将屠雄,参见范相!” 看到这这几个家伙毫无悔意,范信的火气噌的一下冒出来。 跳下黑风马照着几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大骂。 “谁他马让你们造反的,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说,伱们想怎么死!” 屠雄苦笑一声,任凭范信暴打,始终不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范信停下动作,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一双眼睛通红的看着几人,知道自己的部下参与造反那一刻,他足足两天没睡着觉。 心里反复在想,都是前途光明的将才,为什么要造反。 直到看到这几个家伙他才明白,人的野心是没有尽头的。 兴许是范信的真情流露感染了屠雄。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冲范信磕了一个头,惨声道。 “范相,末将真没有想造反,就是想给子孙留个前程,让他们活的体面些。” “如今败了,只求您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照顾一下家中老小!” 说罢,屠雄霍然抽出佩剑大声道。 “范相,末将来生再给您当牛做马,别了!” 噌! 在众军的惊呼中,屠雄对着脖子抹去。 寒光闪过,殷红的血迹顺着剑刃滴到地上,渐起阵阵尘烟。 发现自己没死,屠雄缓缓睁开眼睛。 当他看见范信满手鲜血的握住剑刃时,虎目一下就红了。 “范相,您这是干什么啊!末将不值得您出手啊。” 征战沙场多年的铁汉,愣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强忍着疼痛松开剑刃,范信脸色苍白的骂了一声。 “现在不是自杀的时候,等陛下定完罪再说! 第234章 伴君如伴虎! 第234章伴君如伴虎! 范信向来以刚烈不阿着称,但涉及到自己的部下时,他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只是让人将屠雄捆绑住押下去。 城墙上原本就无心抵抗的守军看到连大将军都投降了,更是不想送死,纷纷撂下兵器走出城门。 “范相,看在你送王某一副马蹄铁的情份上,本将军劝你一句。” “造反是抄家灭门的大罪,陛下回到宫中后必然大兴牢狱,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看到范信把参与造反的大将带走,王孝杰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 “多谢王将军提醒,本官只是先把这帮杀才关起来,等事情平息再交给朝廷处置。”范信笑着说道。 见状,王孝杰摇摇头不说话了,重情义固然会换来部下的归心。 但更多的还是引火自焚。 控制洛阳城防不是一件小事,直到傍晚时才彻底完成换防。 期间,耿总管把皇帝的旨意交给范信。 看完上面的内容,范信命令林铁率领神机营驻扎在洛阳北郊,自己带着一队兵马开进洛阳城。 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自发走上大街向大军挥手致意。 这些天洛阳城内到处都有军士,吓得百姓们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现在好了,范信带着大军回来了,总算可以恢复往日的生活了。 万象神宫,大殿。 武则天头戴朝天冠,身穿五爪金龙服,在金銮殿上走来走去,不时向殿门口看上一眼。 一旁的上官婉儿笑道。 “陛下,范信刚刚进入皇宫,距离上阳宫还有一段距离呢,您先坐着歇会吧。” 瞥了她一眼,武则天摇摇头,一脸坚毅道。 “不,朕就站在这里等着范爱卿!直到他出现为止!” 见皇帝心意已决,上官婉儿也就不再相劝,陪着皇帝一起向外看去。 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随着夜色渐浓,一名内侍跌跌撞撞闯进大殿,大声道。 “陛下,辅国大将军已经进入应天门,正往这边走呢。” 众臣精神一振抬头向殿外看去,眼中有着复杂之色。 如果没有这个年轻人,他们的命运或许又是另外一个样。 很快,一名身穿紫色蟒服的年轻人出现在视线中。 手按金龙宝剑大步走来。 “臣,范信参见陛下!” “范爱卿!” 看到范信走入大殿,武则天急忙走下台阶,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神情激动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有伱在,朕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陛下言重了。” 武则天从上到下打量范信一番。 当看见范信的手掌被剑刃割伤淌着血时,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谁伤的,给朕滚出来!” 范信是武则天最看重的大臣,如今却被人伤成这样,她心里恨不能将造反的人千刀万剐! 感受到皇帝的杀意,范信心中一暖惭愧道。 “陛下,是臣不习惯用刀,自己弄得。” 听说是范信自己误伤,武则天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几分。 “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会,待朕处理完朝事再和你交谈。” ( 命太医带范信去包扎,武则天重新坐回龙椅。 目光在众臣身上一一扫过,重重一拍扶手大喝道。 “内卫阁领刘大何在?” “臣在!” 一名眼神阴翳的的男子从角落里站出来。 “武三思一案牵扯众多,朕命你为主审大臣,刑部侍郎周云逸,大理寺少卿周通为陪审大臣。” “限你们一个月之内迅速抓捕相关涉案人员,以敬法纪!”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齐齐躬身一礼。 “臣等遵旨!” 由于刚回到宫里,武则天任命完办案大臣,便宣布退朝。 待大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时,武则天命人端来酒菜摆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这是朕让婉儿做的清蒸鲈鱼你尝尝。” “怪不得味道这么香,原来是出自上官小姐之手。” 范信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喝进嘴里。 武则天微微一笑,也夹了一条鱼肉品尝起来。 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期间范信说起了葛洪杀良冒功的事,气的武则天破口大骂。 又说了给兰州减免税负的事情。 武则天无一例外全都一一准奏。 临别前,望着范信的背影,武则天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朕听说你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不用参加朝会了。” 范信的背影一僵,继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夕阳下,他的背影拉的老长…… 武则天轻叹一声,转身向观风殿走去。 …… 相国府。 此时的这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光是仆人就有几百个,听说自家相爷回来,他们这些人都高兴坏了。 率领十万大军回来勤王护驾啊,这是什么样的功劳?翻遍史书也没有几个啊。 太平公主在几个管家婆子的簇拥下来到院里威严道。 “都给我利索点,驸马这回立下不世功勋,想必用不了几天就要高升。” “要是因为家里事惹得他不高兴,可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仆人们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这时一道笑声传来。 “多日不见,公主殿下气色越来越好了。” 回头一看是上官婉儿,太平公主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是上官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是奉陛下命令前来看望小世子的。”上官婉儿笑吟吟道:“怎么样,快生了吧?” 闻言,太平公主摸了摸大肚子甜蜜道。 “快了,算算日子再有两个月就到了。” 说到这她扫了上官婉儿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眼,走到近前打趣道。 “看上官小姐这肚子想必有四个月了吧,不知他的父亲是何人呀?” 上官婉儿虽然穿着宽大官服,但凭借她敏锐的观察力还是发现了前者的孕事。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让素有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婉儿保守秘密。 上官婉儿俏脸微微一变,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等过段时间再说。” 太平公主也没有多想,毕竟像上官婉儿这样热衷权利的女人不想让家事耽误自己的前程也能理解。 就在两个女人交谈时,范信背着手走进院中。 “驸马,您回来的正好,妾身准备把附近的几个铺子买下来你觉着怎么样?” 太平公主高兴的说道。 不料范信苦笑一声。 “不用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该走了。” 第235章 挂冠离去! 第235章挂冠离去! 院子里的欢快氛围瞬间戛然而止,太平公主不敢相信的看着范信。 “驸马你说什么?” 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上官婉儿也是一脸惊呆的表情。 对于两人的心情,范信非常理解,好不容易立下惊世功勋却要黯然离开,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但这就是政治,没人比他更了解皇帝。 这次武三思发动政变,可以说让皇帝威信尽失,若非自己救驾,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要是自己还继续待在朝堂里,岂不是在提醒众臣,皇帝是靠他坐稳皇位的? 所以在看到耿总管把梨摆上桌时,他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压下心中的心思,范信淡笑道。 “不用紧张,本官只是有些累了,回幽州老家看看。” 两女是何等人物,个个精明聪慧,自然不信范信的说辞。 太平公主俏脸一沉严肃道。 “是不是朝中有人弹劾你了,是武承嗣还是太子一方?” “都是一些白眼狼,你辛辛苦苦救了他们一命,居然还要上书弹劾伱!” “简直岂有此理!” 上官婉儿柳眉紧皱。 “我这就回宫向陛下力谏,相信她老人家一定能明辨是非!” 说完就要去皇宫找皇帝,被范信伸手拦下来。 “这件事和太子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我想回老家待段时间。” “你真不想待在洛阳了?” 面对两女的询问,范信背着手来到窗前,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洛阳古城。 “不是我不愿意待在洛阳,而是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 “早点走至少还能保全一丝情分,否则有朝一日猜忌起,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你们知道,本官最在乎情义,少了谁都不行啊。” 还有一句话范信没说,这次武三思造反,参与的军队将领大部分出于他的门下。 想要他们活命,自己只有离开神都告老还乡。 这样,皇帝才会看在有愧自己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太平公主从后面双手抱住范信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这样一来,皇帝和所有人都会心安,唯独苦了你啊。” “好了,让魏鹏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咱们悄悄出发,不要惊动任何人。” …… 入夜,观风殿。 凤阁侍郎张柬之神色焦急的来到大殿。 “陛下,刚才凤阁鸾台接到范信的奏折。” “上面说他身患重症,已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请求朝廷准许他告老还乡。” 武则天身体轻轻一颤,手持毛笔头也不抬道。 “柬之,你怎么看?” “陛下,范信战功赫赫,文能安邦治国,武能统领全军,是我大周建国以来少有的传奇人物。” “您万万不能准许他辞官回乡,不然难以平息朝野哗然啊。” 自从上次计划失败后,张柬之知道想要除掉范信这样的人物只有捧杀一条道可走。 所以他选择极力挽留范信。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往日里张口不离范信的皇帝却一改从前。 ( 淡淡道。 “准奏!” “陛下,您说什么?” 张谏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陛下,他今年不过三十岁啊,正是身强体健的时候,您?” 撂下毛笔,武则天叹息一声。 “你以为朕想失去范信吗,整个大周谁不知道他是战功赫赫的忠臣良将。 “他这是用告老还乡让朕心安啊。” 说到这,武则天捂着心口重重咳嗽了几声。 “你先退下吧。” 张柬之失望的唉了一声,起身离去,等到大殿里只剩下武则天时。 一道人影出现在角落里。 “陛下,臣在内卫这么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但像燕国公这样重情重义的还是第一次见,您不知道看完信后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上了马。” “一路上连个完整觉都没睡过,将士们劝燕国公睡一觉再走,可他总说再忍忍等救了陛下就好了。” “陛下,您有一个好女婿啊。”刘大感慨道。 武则天面露一丝傲然之色。 “当然!朕这一生只信过两个半男人,高宗一个,范信一个,狄仁杰半个!” “世人皆以为朕刻薄寡恩,鸟尽弓藏,容不下范信。” “岂不知这是朕对他的一种保护!” “这家伙重情重义,心怀天下苍生,朕实在不忍心让他为了那些造反将士受到牵连。” “所以只能先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这帮乱臣贼子被杀干净了,朕再把他请回来!” 说到最后武则天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杀意。 人影见状,躬身道 “陛下放心,内卫已经拟订了一份名单,共计两万余人,保证让他们活不过元夕节!” … 次日一早,庭院里,范信从怀里拿出一叠契约。 “本官已经把你们的卖身契改成了良籍。” “拿到遣散费回去买套宅子,再置办几亩田地好好过日子去吧,也不枉你们跟本官一场。” 闻言,众仆陆续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道。 “相爷,山高路远,您可一定要多保重啊。” “小的们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呜呜…” 望着哭成一片的仆人,范信转过身去摆摆手。 六子拎着小筐,一人发了二十贯铜钱。 按照牙行的规矩,奴仆一两,婢女八钱。 但范信却把自己所有的俸禄都拿了出来。 仆人们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六子走回来。 “少爷,咱们的行礼一共四箱,都装到了马车上,可以上路了。” 范信点点头,目光怅然的看了宅子一眼,叹息道。 “两年了,突然要离开还真有些不忍。” 六子不甘心道。 “少爷,小的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范信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子,为人臣子者,上无愧于天,下对得起天下苍生就足够了。” “至于个人一些委屈未必就是祸事,走吧。” 将门关上,范信深吸一口气向马车走去。 在那里太平公主的马车已经等着了。 一行人坐上马车向着城外走去,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退到街旁,诧异的看着车队。 想不通范信刚回来,怎么又走了。 路过十里长亭时,六子猛地一拉缰绳,对着车厢内震惊道。 “少爷,您快看,各位大臣全来送您了!” 第236章 武则天的良苦用心。 第236章武则天的良苦用心。 帘子掀开,范信从车厢里出来,见众臣等在此处,当即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 一脸愧意的说道。 “本官何德何能敢劳烦诸位臣公前来相送,真是汗颜的很。” 张谏之叹了口气,有些唏嘘道。 “范相自上任一年多以来,数次铲除权奸,力挽山河于狂澜之中,实乃我大周少有的栋梁之才。” “就这样走了,老夫心里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因此,老夫希望你能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留下来。” 魏元忠,王孝杰等大臣也跟着附和道。 “范相,经过武三思一案后,陛下必然大肆举起屠刀,朝廷不能没有你坐镇啊。” “是啊,您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只要跟陛下说一声,肯定会驳回您的奏折。” 面对众臣的规劝,范信笑了笑,目光眺望远处的古道。 “两年多了,先是博州,营州,后来又是幽州凉州,本官一直奔波在路上。 “现在大局初定,是时候回到老家过几天舒心日子了。” “诸位就不要再劝范某了。” 众臣见范信心意已决,目光复杂的摇了摇头。 如今正是人心不稳,朝局动荡的时候。 他们实在想不通年纪轻轻的范信,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告老还乡。 难道说真如传言那样引起了皇帝的猜忌? 人群分开一群身穿盔甲的领兵大将走出来。 当着范信的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虎目通红道。 “范相,是末将们连累了你,您打我们几棍子出出气吧!” 目光在屠雄身上扫过,范信轻叹了一声。 对着众将道。 “伱们犯下滔天大罪,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如果陛下侥幸饶你们一命,以后一定要好好将功赎罪,切莫再生出别的心思了。” “本官能护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 话落,范信一甩袖子,在众将愧疚的目光中登上马车向着古道而去。 清风吹过,隐隐有着沧桑歌声传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望着离去的马车,文武百官默默的施了一礼。 以此表达对范信的最后一点敬意。 待直起身子时,一队披着斗篷的内卫出现在十里长亭。 目光怨毒的冷笑一声。 “屠雄,张开,祝山,你们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跟本阁领走一趟吧?” “大胆,我等皆是领兵大将,要审也是发由大理寺,岂能容你随意拘捕?” 一名性格刚烈的武将站出来,大声斥责道。 其他将领个个面露愤慨之色,他们没想到内卫这么嚣张。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公然拘捕统军大将。 换成以前内卫或许还会顾忌影响,但这一次他们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所以根本没把这些武将放在眼里。 “既然诸位将军骨头这么硬,那下官就给你们松松骨!” ( 说到这,小头目一挥手。 “来呀,给我往死里打!” “喝!” 内卫们狞笑一声,宛如虎入羊群一般冲进人群举起棍棒就砸。 山岗上,刘大满意的点点头,朝武则天抱拳道。 “陛下,按照拟订的名单,七十六位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被抓,用不上半个月,微臣就能让他们画押招供!” “至于屠雄这些领兵大将,您看是不是不用审了,直接处决?” 武则天安静的看着山脚下的车队,淡淡道。 “这些人解除兵权,赶回原籍吧,不用杀了。” “陛下,您说什么?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起兵造反啊!” 刘大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自古以来起兵造反是大忌,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死路一条。 皇帝居然要把他们放了,这怎么可能?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武则天叹息了一声。 目光随着车队移向古道的尽头。 “范信为求朕心安,不惜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告老还乡。” “他顾念和朕之间的君臣情谊,朕又何尝舍得失去他。” “都放了吧,朕不能让范爱卿的一片苦心白费。” 皇帝发话,纵使刘大再不甘心也只能遵照旨意放了一众武将。 送完范信,武则天坐上御撵回到观风殿继续处理政务。 掌灯的时候,殿门推开,上官婉儿端着药碗走进大殿。 “陛下,忙了一天,您该食用莲子羹了。” 撂下毛笔,武则天揉了揉脑袋,声音疲惫道。 “太平那孩子跟着去幽州了?” “回陛下,公主殿下什么都没说,收拾好东西后跟着车队一起走了。” “这孩子为了范信居然连洛阳的产业都不顾了。” 武则天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暗影,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上一次太平公主任性的时候还是偷偷溜出皇宫去寒光寺。 没想到时光飞逝,这次直接离开洛阳去了幽州。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良久,她转过身看着上官婉儿道。 “朕知道你和太平一样,埋怨朕不该鸟尽弓藏,批准范信告老还乡。” “但朕这也是为了他好,范信是一个好臣子,好女婿,唯独不是一个冷血的侩子手。” “与其让他留在神都双手沾满鲜血,还不如让其回幽州去休息几天。” 上官婉儿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惊喜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等谋反案结束,再请范信回来?” 她没想到皇帝居然爱护范信到了如此地步。 武则天笑着点点头。 “当然,范信是我大周唯一的旷世能臣!” “朕还指望他主持朝中大局,怎么可能会让其挂冠离去!” 说着来到御案前拿出两份刚写好的黄色圣旨。 “范信一生从未负过朕,朕自然也不会负他,半个月后你亲自带着圣旨去幽州。” “自天授元年以来,我大周再未大封过,是该把封赏给他了!” 上官婉儿大喜,连忙冲武则天施了一礼。 “微臣替范信谢陛下维护之恩。” 不料被武则天微微一笑。 “这事先不急,你派人去一趟相州看看李旦在干什么。” “离开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朕还有点想他了。”说到最后武则天眼中闪烁着无尽的冷意。 第237章 李隆基的厉害! 第237章李隆基的厉害! “微臣这就派人前往相州!” 上官婉儿躬身一礼,缓缓退出观风殿前往凤阁鸾台传达旨意。 次日清晨,袁恕己带领一队千牛卫赶往相州。 相州,王府 一名气宇不凡的中年人站在书案前挥撒笔墨。 如果有朝臣来此,定然可以认出这人正是昔日的大唐皇帝李旦。 一个在位六年就被自己母亲赶下台的傀儡皇帝。 与别人不一样是,李旦并没有因为失去皇位郁郁不得志。 反倒是整日寄情于琴棋书画中,活的潇洒自在。 这时,一名身材肥硕的管家走进来,笑眯眯道。 “王爷,世子爷从潞州回来探望您了。” “哦?三郎来了?” 李旦眉毛一挑,撂下毛笔欢喜道:“快让他进来说话。” “是。” 管家离开没多久,一名身穿官服的年轻人大步迈进来。 “孩儿李隆基见过父亲!” 年轻人眉星剑目,身材挺拔,行为举止之间自带一股气势。 看得李旦非常满意,绕过书案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说你在潞州干的有声有色,深得百姓爱戴,果然没有辜负父王的期望。” 李隆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父王过奖了,孩儿身为皇族血脉,自然要给天下人一个表率。” “倒是您数年不见,面色红润了不少。” 李旦哈哈一笑,牵着他的手来到大厅,吩咐仆人去弄一桌上等的酒菜来。 待房间里没有外人时,李旦笑容一收。 “三郎,你在潞州干的好好的,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知子莫如父,李旦对这个勇武干练的儿子太了解了,若非有事绝不可能特意回来看望他。 闻言,李隆基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前不久孩儿听说洛阳出大事了。” “武三思等党派大臣趁祖母大意时发动了政变,要不是范信最后率军赶到恐怕就要篡位成功了。” 听说洛阳发生了政变,李旦面容上浮现一抹怅然之色。 离开朝堂这么久,他本以为国家会在母亲的治理下恢复往日的平静。 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充满了杀戮和背叛。 想到这里,李旦沉吟少许开口问道。 “现在的朝廷是太子监国还是范信和狄仁杰一起辅政?” 提起太子李隆基撇撇嘴,不以为意道。 “父王想多了,太子早就被软禁起来了,现在仍然是皇祖母掌权。” 李旦脸色微微一变,手掌下意识攥紧在一起。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母亲,上一次为了清洗李姓族人不惜开启酷吏政治。 这一次政变显然超过了上次,以母亲的性格肯定会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到那个时候恐怕连他这个相王都会受到牵连。 见父王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李隆基宽慰道。 “父王不必担心,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次太子党和武党夺权失败,必然会遭到皇祖母大肆镇压。” “想来此时的朝廷早已人心惶惶,若是您站出来挽救他们一命,还愁没有人来效忠吗?” ( 实际上李隆基一直在关注朝廷局势,当他发现太子和武党失势,文武百官群龙无首时。 知道属于父亲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武则天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收拢人心,取太子而代之。 日后登上帝位的必然是自己父亲。 所以他撂下手中的事务连夜从潞州赶到相州,规劝父亲站出来主持大局。 可惜他高估了李旦的胆量,得知皇帝在洛阳大开杀戒,他躲还来不急,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去。 “三郎无需再说!” 李旦脸色一变,向四周的奴仆看了一眼,故意大声道。 “父王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闲散王爷,如今得以实现全靠你皇祖母在前面撑着。” “咱们身为人臣者应该心怀感激之心,祝福她老人家长命万岁。” 说话的同时,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下梅花内卫四个字。 李隆基不动声色的点点颔首,嘴里说道。 “父王教训的是,是孩儿言语孟浪了。” 接下来父子二人一心吃饭,没有谈起半点关于宫中的事 直到月上中天仆人都睡下的时候,李隆基才来到后宅。 “高力士,伱是本世子最信任的人,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 高力士嘿嘿一笑。 “世子爷放心,有奴婢在这里守着,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嗯,辛苦你了。” 李隆基推开门走进房间,听到动静李旦从书岸后抬起头。 见儿子来了,惊讶道。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 “父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朝中群龙无首。” “一旦您站出来救受到牵连的百官于水火,日后谁还敢质疑您没有威望?” 李旦叹了口气。 “三郎,你太高看父王了,你皇祖母想杀的人谁能救下来?” “万一惹怒了她老人家,咱们父子都少不了死于非命。” “难道你忘了章怀太子的下场吗?” 李隆基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被吓到,拱手道。 “父王,孩儿让您拯救百官于水火,并非是指武党核心成员。” “而是姚崇,宋璟,孔孝儒这些国之柱石。” “他们都是一些身怀才能的大臣,只是受到了牵连而已,于公于私您都应该出手把他们救出来。” 这一次李旦没有再拒绝,神色犹豫道。 “可是父王已经被发配到了相州,没有旨意去不了洛阳啊。” “父王不必担心,以孩儿的推算,眼下太子被关,武党受创,皇帝一定会派人把您接到身边近距离监视。” “说不定这会儿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咱们耐心等待几天便可。” “还有,您一旦回到洛阳,务必先和太平姑姑通个气,有她的帮助,无疑会少许多阻力。” 望着口若悬河的儿子,李旦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暗道,我儿李隆基真是长大了。 … 随着时间缓慢流逝,一晃过去了六天。 一大早上,便有仆人跑进大厅禀报。 “启禀相王殿下,朝廷派人来了,让您前往大厅接指。” 李旦和儿子对视一眼,一甩袖子向大厅走去。 “相王殿下,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看着走进来的李旦,袁恕已客气的拱拱手。 第238章 狄胖胖,你够狠! 第238章狄胖胖,你够狠! “原来是袁恕已。” 看到来人是昔日的老臣李旦微微一笑,躬身施了一礼。 “臣李旦恭请圣安。” “圣躬安。” 袁恕已咳嗽一声,笑眯眯的将李旦扶起来。 “相王殿下,陛下有旨宣您即刻赶回神都洛阳叙旧。”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启程上路吧?” 接过圣旨,李旦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 心中暗道果然被儿子说中了,皇帝对他产生了疑心。 一想到无辜受到牵连的大臣还在等着自己,李旦强行打起精神,带上行礼跟随袁恕已赶往神都。 至于李隆基由于没有圣旨宣召,只能留在相州耐心等待机会。 就在大周朝廷因为政变陷入血雨腥风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营州,正有一支车队缓缓驶入城中。 “真是没想到去年营州还处于战乱之中,百姓纷纷往外逃难。” “结果一年的光景就变得繁华起来,跟做梦似的。” 时过境迁,一行人再次回到营州充满了无限感慨。 “是啊,想当初本官为了抵御契丹人不惜血战沙场险些丧命。” “有生之年能看见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枉拼命一回了。”看着人山人海的大街范信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这一次他来营州除了重游故地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狄仁杰久病卧床,已经到了病情加重的地步。 受他嘱托,范信特意前来营州给担任营州司马的狄光远传一个口信。 让他在狄仁杰没死之前到床前尽一些孝道。 住进东升客栈,范信留下大批卫士保护太平公主。 自己带着六子打算去狄光远家看看。 自从消灭契丹人叛乱后,营州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大街上熙熙攘攘,百姓们穿梭于各个摊位前。 “少爷,狄光远只是一介小小司马,您亲自上门送信有些不妥吧?” “要不小的让营州刺史替您转交给他?” 六子迟疑了一下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自家少爷的权势如日中天。 虽说告老还乡,但身上的官职却没一个都没少。 这样的身份给一个小小六品司马送信,若是传出去难免会惹来非议,所以他不太想让范信亲自去。 瞥了他一眼,范信没好气道。 “好歹也是大将军了,做事能不能多想想。” “只要我们不暴露身份,谁知道本官就是燕国公?” 六子眼睛一亮,猛地拍下脑门。 “对啊,咱们常年在外地征战,营州根本没人认识咱们。” “这下末将不用担心您的安全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座规模不大的院子前。 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狄府两个字。 “少爷,咱们到狄光远家了,小的这就去叫门。” 六子深吸一口气,嘭嘭的拍着木门。 “有人在家吗?” 良久,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谁啊?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睡个晌午觉了!” ( 府门打开,一名睡眼朦胧的小厮出现在门口。 目光在范信和六子身上打量一遍。 “你们是?” 凭借多年的识人眼光,他觉着这两个穿着朴素的陌生人应该是前来投奔的穷亲戚。 “这位小兄弟,在下范人言,是狄阁老的弟子,有事要找狄司马。” 小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好气道。 “狄司马公务繁忙,哪有闲工夫接待你们,快点走!” 说着就要关上大门。 六子本就不想来,一见小厮的态度,顿时怒了,一脚将小厮踹在地上。 “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要不是看在狄阁老的面子上,我家少爷还不想来呢。” 小厮平日嚣张惯了,哪里吃过这么大亏。 当即嚷嚷起来。 吵闹声很快引来府里人的注意,没一会便聚拢了不少人。 人群分开,一名身穿宫装,肤白貌美的女人走过来。 “怎么了狄安?” 见到女主人来了,小厮赶紧指着六子道 “夫人,这家伙仗着身体强壮,无辜殴打小人,您可要做主呀。” 宫装女人柳眉微蹙,看向范信道。 “这位公子,此地是狄府,如果伱们有事请禀明来意,妾身定当以客相待。” “若是想要仗势欺人,对不住,你们走错地方了!” 一席话听得范信暗自点头,不愧是狄仁杰儿媳,光凭这两句话,足以显示出水平了。 故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淡淡道。 “我是狄阁老的学生范人言,此番前来是有信相送。” 宫装女人一怔,带着疑惑的眼神接过信。 当她看清上面的笔迹的确出自家公时,看向范信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原来是父亲的学生,倒是妾身眼拙了,还请里面一坐。” 范信也没推辞,在狄家人好奇的目光中走进大厅。 双方落座后,宫装女人命人端上来两杯清茶。 趁着间隙打开了信封,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几个大字。 “送信之人,就拜托你照顾了。” 看完这几个字,会错意的宫装女人对着范信微微一笑。 “范公子放心,既然你是家父的弟子,我们肯定会对你照拂一二。” “等一会郎君从府衙回来,妾身让他给你先找一份守城门的肥差干干。”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提拔到府衙当差。” 此话一出,范信差点没呛住,不敢相信的看着宫装女人。 “你说给我找个从九品的守门官干干?” 女人笑吟吟的点头。 “没错,家父在信中说要对你照顾一二,妾身自会遵从家公的意思。” “守门官虽是肥差,但你绝不能骄傲自满,一定要脚踏实地的干几年。” “只有这样才有升迁机会。” 范信感到头疼,该死的老家伙,离开洛阳时明明是托自己捎封信,结果却把家人托付给自己。 这不是欺负他的智商不够吗。 “狄胖胖你这是妥妥的坑了本官一把啊。” “算你狠。” 心中暗自绯腹一句,范信无奈道。 “如此就多谢夫人了。” 几人闲聊了几句,小厮忽然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喘着粗气道。 “不好了夫人,狄司马被人打成重伤,正躺在担架上呢,您快出去看看吧!” 第239章 深夜来访的客人。 第239章深夜来访的客人。 “什么!郎君他让人打伤了?” 宫装女人一惊,豁然起身向外走去。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将茶杯放到桌上,范信和六子跟了出去。 院子里围了不少狄府下人,个个面带愤慨之色。 其中一名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的瘦弱男子躺在担架上,似乎受了重伤。 “本官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宫装女人擦了擦眼角示意仆人把狄光远抬到卧房里。 等到人群散去,狄光远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幼娘,这两位客人是?” “哦,妾身忘记给您介绍了,这位白衣书生是父亲的弟子名叫范人言,特意来投奔咱们的。” 回过神来,女人摸出信递给床榻上的男子。 看出上面的字迹确实出自父亲之手,狄光远的脸色缓和几分,对着范信道。 “既然你是父亲的弟子,又有他的介绍信,本官一定会对你照拂一二” “先在府里住一晚吧,等本官伤势好了再替你谋个差事。” 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郎君,您没事吧?要不妾身去把卢大夫找来?” 宫装女人一脸担忧的说道。 狄光远摆摆手。 “不必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见相公态度坚决,宫装女人愤愤不平道。 “赵刺史太过分了!您自上任以来从未犯过大错,他凭什么对伱用刑!” 闻言,狄光远一脸凝重的摇摇头。 “你说错了,打人者不是赵刺史,而是从神都来的梅花内卫!”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氛围顿时一凝。 范信与六子对视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内卫不在洛阳当差跑营州来干什么? 难道又有大案发生了? 幼娘小脸一变,有些紧张道。 “郎君,咱们狄家一直本分做人,内卫怎么会找上您?” 难怪她害怕,在大周凡是被内卫盯上的官员几乎无一幸免,即便活下来,也会落个残疾。 当年父亲就是落到这帮人手里,差点没死在大狱里面。 最后运气好只是被贬为了彭泽县令。 没想到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又盯上了她的男人。 狄光远叹了口气。 “听说是在调查什么谋反案,凡是有嫌疑的一律抓起来拷问。” “为夫就因为说了几句公道话,惹恼了内卫小阁领彭来顺,被他当堂痛打了二十棍。” “要不是赵刺史求情,为夫不死也得残废。” 听见内卫这么霸道,幼娘顿时来了火气。 “这帮人太无法无天了,咱们这就给父亲去一封书信,请他出手整治内卫!” 狄光远拉住宫装女人苦笑道。 “没用的,前段时间大兄传来书信说父亲病重,躺在家里休养几个月了。” “现在朝廷里唯一能令内卫忌惮的只有燕国公一个人。” “你是说那位名震大周,连父亲都惊叹不已的范信?” ( 宫装女人一脸惊讶道。 提起范信的名字,狄光远一脸钦佩。 “是啊,当年为了百姓申冤,不惜斩杀十几批贪官污吏。” “事后大周天子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对其委以重任,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何等深厚。” “他要是出手,这些嚣张跋扈的内卫岂敢这么猖獗?” “可惜,为了保全三军将士,燕国公已经告老还乡了。” 说到最后,狄光远惋惜的摇摇头。 “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替狄光远盖上被子,宫装女人转过身对范信道。 “范公子,你是父亲的弟子,千万不要把今天的谈话向外讲。” “要是被内卫得知,连我们也救不了你。” 范信起身拱拱手。 “多谢夫人告知,在下先去休息了。” 离开卧房,范信和六子径直来到隔壁的厢房。 “少爷,武三思谋反案似乎和营州没有关系吧,内卫来这里干什么?” 瞥了他一眼,范信背着手来到窗前淡淡道。 “内卫新晋大阁领刘大以前和来俊臣是结拜兄弟。” “来俊臣的死让他对狄仁杰恨之入骨,你说内卫来营州干什么?” 六子一惊,不敢置信道。 “您是说内卫想要趁狄阁老病重期间从他儿子身上下手? “应该是这样。”范信眉宇间露出一丝迷惑。 “不过令本官奇怪的是,狄光远只是一个小小司马,内卫想要通过他搬倒狄阁老似乎太牵强了。” “别说陛下不信,连刘大自己都不信,那他们会通过什么办法呢?” 就在范信百思不得其解时,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敲门声。 随后门房打开,狄安不满的走到门前问了一声。 确定对方身份后,一路小跑进卧房,没多久狄光远在宫装女人的搀扶下亲自将来人迎进大厅。 “咦,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啊?” 收回视线,六子挠挠头道。 “此人步伐有力,身材魁梧,走路时右臂微微上抬。” “如果本官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是一名武将,级别至少是队正以上。” 关上窗户,范信正打算写封信,狄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范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给您介绍一位大人物。” …… 夜色漆黑,树影丛丛。 此时的狄府外站满了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粗略估计最少数十人。 “怎么样,契丹降将李楷固进去了没有?” 一名戴着眼罩的大汉问道。 “回彭阁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伪造了一封狄光远的书信。” “看完这封信,李楷固果然连夜赶来狄府,算算时间应该见面了。” 汇报完,内卫犹豫了一下。 “不过除了李楷固外,白天的时候来了一个狄仁杰的学生,名字叫范人言。” 大汉一怔,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 “几个书生而已,算不了什么。” “倒是李楷固这个家伙,受狄仁杰举荐做了将军, “如今却起了谋反心思和他儿子交往甚密。” “本阁领倒要看看这一次狄仁杰还有何话可说!” 独眼龙冷哼一声,小眼睛里闪烁着怨毒。 “来人,给我包围狄府,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黑衣人暴喝一声,拔出武器向狄府冲去! 第240章 你让我当证人? 第240章你让我当证人? 浑然不知危险靠近的狄府大堂,此刻正热情的交谈着。 “楷固兄,这位书生是家父的弟子,范人言。” “日后还望你在左玉钤卫对其照顾一二。” 狄光远笑着拱拱手。 “好说,为兄身受阁老重恩,他老人家的学生,本将军自然会高看一眼。” 说着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范信,眼中有着赞许之色。 “不错,长的相貌堂堂,气质出众,日后最低也是个县令之才。” “小子,到我玉钤卫当个录事参军如何?表现好的话,五年之内让你升到正六品。” 范信微微一笑,正要谢绝李楷固的好意。 不料一旁的狄光远夫妇激动坏了。 “范公子,还不赶紧叩谢李将军大恩?六品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前程,竟然让你碰上了!” “是啊,人言,六品官职比县令都高,只要伱好好干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 李楷固捋须而笑,一点都不着急,似乎料定范信不会拒绝。 然而,让众人诧异的是范信摇了摇头。 淡淡道。 “感谢诸位的好意,现在不是谈论差事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内卫吧。” “如果在下猜的不错,这会儿内卫应该包围了狄府。”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骤变,尤其是李楷固直接站起身。 宛如吞人猛虎一般死死盯着范信。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内卫要来的!” 最近他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没想到居然是梅花内卫。 “李将军,狄司马,你们不觉着很奇怪吗?” “眼下正是虫鸣季节,狄府外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不是有人还是什么?” 经范信这么一提醒,李楷固和狄光远齐齐一震。 是啊,往常的时候夜晚吵得要命,今天却平静的可怕。 再联想到最近内卫来营州的事,答案显然不言而喻。 一念至此,李楷固当即摸出怀里的书信。 “光远兄弟,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这不是我的笔迹!” 狄光远摇摇头,冷汗顺着脑门哗哗淌下。 见状李楷固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一声糟糕。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撞开,神色恐慌的狄安闯进来。 “老爷不好了,一群黑衣人杀进来了,小的们都死……” 噗呲! 话未说完,一柄尖刀从他的胸膛穿过。 “内卫办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在黑衣人的喝声中,威风凛凛的大汉走进大厅。 目光在范信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李楷固和狄光远的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阴柔的笑意。 “狄司马,契丹降将李楷固暗中与李尽忠余孽往来,意图反叛朝廷,你跟他走这么近意欲何为啊?” 狄光远怒哼一声。 “彭来顺,李将军是我大周少有的悍将,你凭什么说他意图谋反?” “没错,本将军虽是李尽忠旧部,但自效忠大周以来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 李楷固怒目而视道。 “凭什么?” 彭来顺捂着嘴笑了几声,眼中陡然一寒。 “就凭我们是内卫!有权先抓后审,来人呐,给我通通抓起来!” 一声令下,数十名内卫冲上来按住狄光远夫妇和李楷固。 轮到范信时,只见六字不屑的哼了一声,一脚将靠近的内卫踹了出去。 等其落地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内卫纷纷向后退去,一脸警惕的盯着两人。 彭来顺眼睛虚眯道。 “年轻人,跟官府对抗可是死路一条,你们要想清楚后果呀。” 对于狄仁杰的弟子,彭来顺本想一并擒拿。 但转念一想利用这个年轻人充当狄光远密谋李楷固造反的关键证人效果要比抓起来好很多。 所以在打伤内卫一事上他网开了一面。 范信示意六子稍安勿躁,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让在下充当指认狄光远和李恺固密谋的关键证人?” “没错,你是狄仁杰的弟子,只要在陛下面前说出李楷固和他儿子密谋的事。” “本官保证朝廷非但不会治你的罪,反而还会给你一官半职。” “如何?” 说完眼神急迫的盯着范信。 只要此事一成,狄仁杰肯定会倒台,而他也将因此事步步高升 “人言,切勿相信内卫的话,他们利用完了你,会把你灭口!” 挣扎中狄光远脸色焦急道 “是啊,内卫向来没有人性,整个大周能救我们的只有燕国公!” 宫装夫人跟着附和道。 彭来顺眼神一冷,朝两个内卫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举起刀柄照着狄光远夫妇的嘴砸去。 看力道若是被被砸中,最少也是个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范信拦下两名内卫淡淡道。 “他们三个要是伤了一根毫毛,休想让我充当证人。”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讲情义。”彭来顺挥挥手:“把他们三个戴上镣铐押进神都!” 彭来顺的目的本来就是冲狄仁杰去的。 区区几条杂鱼无关紧要,至于眼前小子,事后他会让其尝尝梅花内卫的手段。 娘的,在内卫面前还这么淡定,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由于上面催的急,彭来顺当天晚上便押着一行人赶往神都。 为了让范信指正狄仁杰时卖点力,特意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 望着夜色中不断倒退的屋舍,六子忧虑道 “少爷,咱们走的这么突然要不要告诉公主殿下一声?” “不用,营州距离神都不算太远,他们不是想让本官去陛下面前指认狄仁杰谋反吗?” “本官就如他们所愿!” 说到最后,范信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 队首处,一辆豪华的马车缓慢前行。 彭来顺醉醺醺的躺在软榻上搂着几个娇滴滴的女人大笑着。 “启禀彭阁领,按照您的吩咐密信已经发往洛阳!”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之人,彭来顺打着酒隔道。 “大阁领还在神都等着我们回去,告诉兄弟们一定要把李楷固和狄光远看好了。” “特别是那个叫范人言的年轻人,想要在陛下面前搬倒狄仁杰非他莫属……” 第241章 百官跪谏! 第241章百官跪谏! 洛阳,内卫府。 一只灰色鸽子缓缓降落在内卫府鸽笼上。 驻守此处的内卫拆掉绑在鸽子腿上的密信,向大堂走去。 “启禀大阁领,营州来信!” “拿来。” 从内卫手中接过密信,刘大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满意的笑了一声。 “这个彭来顺办事还挺利索,这么快就拿到了狄仁杰的罪证。” “这回本阁领倒要看看狄仁杰还怎么解释!” 说到最后一挥手。 “来呀,给本阁领把狄仁杰的家监视起来,没有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卑职遵命!” 内卫一抱拳疑惑道:“大阁领,既然铁案如山,为什么不直接将狄仁杰抓起来?” 刘大摇摇头,目光望向观风殿所在的方向。 “你不懂,狄仁杰身为内史,在朝中颇有影响力,想要动他必须得经过陛下同意。” “彭来顺在信中说,他不光当场抓获了和契丹降将李楷固私通的狄光远,还逮住了一个叫范人言的书生。” “此人是狄仁杰的弟子,只要他一口咬定狄仁杰暗中培植势力,与李尽忠旧部有关。” “就算陛下再怎么信任他,也不会重用他了。” “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内卫真正绽放光芒的时刻!” …… 翌日,观风殿。 武则天坐在大案后,脸色严肃的批阅奏折。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她没想到参与谋反的大臣竟然高达两千多人。 上到内阁,下到各州府县以及军队中全都有人参与了政变。 这一发现让武则天又惊又怒,大周建立已经半年了。 她没料到还有这么多人反对她当皇帝! 嘭! 一掌拍在大案上,武则天面色铁青道。 “这帮乱党逆贼,真当朕不敢杀他们么!” “来人呐,给朕…” “陛下且慢!”上官婉儿来到案前躬身道。 “陛下,内卫办事向来喜欢捕风捉影,微臣以为里面定有冤假错案。” “你像这个崇州县令田茂功,就因为他说了一句,侠者以武犯禁,就被内卫当成了谋反大案,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武则天冷笑一声,双手负立走到观风殿前。 “昔日曹操曾说,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句话放到现在也是一样的,朕要让天下人看清楚,反对我则天的人统统都要死!” 话音落地,殿门被撞开,一名内侍惊慌失措的跑进殿中。 “陛下,不好了,文武百官两百多人全都集合在大殿外面,要求您将大阁领撤职查办,放了狄阁老。” 武则天一怔,柳眉微微皱起。 “狄仁杰不是在家中养病么,谋反大案跟他有什么关系?” “来人呐,去把刘大给朕叫来。” “是!” 内侍离开没多久,身披斗篷的刘大走进大殿。 “臣刘大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目光在刘大身上注视少许,武则天淡淡道。 ( “文武百官弹劾你监控狄府,连郎中都不许进去,这是怎么回事?” “朕不是跟伱说过不要牵扯无辜么?” 换成别人武则天或许会信内卫,但狄仁杰躺在床上病了三个月。 说他参与谋反武则天绝对不信。 刘大浑身一颤,跪倒在地道。 “陛下,臣也不想冒着得罪百官的风险围住狄府。” “不过,下面人来报他儿子狄光远暗中和契丹降将李楷固交往甚密,被当场抓获。” “而这个李楷固正是李尽忠的旧将,前不久带兵私自进入突厥驻地,一夜未归。” “副将陶杰揭发其蓄意叛出大周,反被其出手杀死。” 说到这里,刘大陡然拔高了音量。 “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有李尽忠,后有李楷固,微臣担心有人要谋害您呐!” 望着一脸委屈的刘大,武则天脸色阴晴不定。 君臣多年,她相信狄仁杰不会背叛自己。 但他的儿子未必如此,这年头连亲儿子都靠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外人。 一念至此,武则天虚眯起眼睛,阴声道。 “狄仁杰身为宰相,弹尽竭虑多年,朕不可能仅凭他的儿子和李楷固交往甚密,就定其罪。” “你还有别的证据没有?” “回陛下,臣还抓到一个证人,据说他是狄仁杰的学生。” “亲眼目睹了狄仁杰是如何与李唐密谋匡复大唐的。” “现在人已经押往神都,不日便可当殿供述!” 见刘大连证人都找好了,武则天虽然还是不信,但也无话可说,只能等殿审完再说。 “罢了,朕再信你一次,不过狄仁杰病重在床,急需郎中救治,回去告诉内卫不得随意阻拦!” “微臣遵命!” 刘大眼中闪过一抹喜意,从地上爬起来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陛下,殿外那些大臣怎么办?” “让他们都回去吧,什么时候谋反案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微臣领旨!” 刘大一抱拳,威风凛凛的走出观风殿。 殿外,数百名身穿朝服的官员跪在地上。 目光悲愤的盯着大殿门口。 先前皇帝借着清查逆党之名,大肆抓捕官员,他们还以为很快会过去。 结果却越演越烈,短短半个月时间,大周各州府县先后数千人受牵入狱。 听说为了装下这些犯人,刘大特意恢复了丽景门大狱。 里面摆满了各种刑具,对外声称凡是进了丽景门的官员,下场只会比以前更惨。 如果继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在场的官员就会落得相同下场。 “大阁领,陛下怎么说?”张谏之起身盯着刘大道。 “呦,这不是张相嘛。” 刘大皮笑肉不笑的掸了掸袖口上灰尘。 “陛下有旨,众臣在人证物证到达洛阳之前不得出入宫中,违抗旨意者按谋反论处!” “诸位,请回吧?” 众臣面色愠怒的拂了一下袖子。 “刘大,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 “当年卫遂忠告发来俊臣时,虽然没有提起你,但你参与编写《罗织经》那些事不要以为没人知道。” “识相点赶紧把无辜入狱的官吏放了,不然我们联名弹劾你!” 第242章 皇帝的试探。 第242章皇帝的试探。 被人揭穿老底,刘大脸色猛地一变。 目光在众臣身上扫了一圈,怒极而笑道。 “好,好,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威胁本阁领了。” “既然诸位大人不时好歹,那么本阁领也只能按照旨意办事了。” 话音落地,大喝道。 “来人呐,把这帮公然违抗旨意的大臣抓起来!” 内卫们大喝一声,纷纷挽起袖子冲入人群中。 在场的大臣都是一些年纪五旬以上的老者,只有少数中年人。 哪里是年轻力壮的内卫对手,没多久就被一一按倒在地锁上铁链。 像犯人一样押往内卫监狱。 “大阁领,这些人都是一些硬骨头,穷的叮当响,恐怕不好收拾啊。” 瞥了属下一眼,刘大从怀里摸出一本《罗织经》。 “罗织罪名有什么难,告诉兄弟们,按照这本书去做。” “谋反三成,贪污受贿三成,欺君罔上三成,剩下的一成放了。” “是!” 就在内卫按照《罗织经》按部就班给大臣们安上罪名时,几辆马车驶入洛阳城,一路向着皇宫而去。 待来到宫门前时,袁恕已笑道。 “相王殿下,您在此稍等片刻,下官去通禀一声。” “麻烦袁相了。” 目送袁恕已进入大殿,李旦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宫殿群。 目光中充满了追忆之色。 想当年他登基称帝时,也曾前呼后拥路过这里。 没想到物是人非,再回来时变成了一个王爷。 宫门打开,一名内侍朝他点点头。 “殿下,您可以进宫觐见了!” “多谢。” 李旦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的迈进皇宫。 当他看见观风殿内所坐之人时,神情一肃,躬身弯腰。 “儿臣李旦参见母后!” “坐下回话吧。” “谢母后!” 等李旦坐下,武则天撂下手中的奏折,打量起他来。 满意的点点颔首。 “不错,比离开神都时胖了不少,朕听内卫说你整日坐在水盆前垂钓,这是为何啊?” 李旦笑着拱拱手。 “回母后,儿臣效仿姜子牙,愿者上钩。” “果不其然,您派来的使者就到了。” 闻言,武则天哈哈大笑,眉宇间的威严消散了不少。 “你这孩子以前温文尔雅,谦恭驯良,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了?” 嘴上这样说着,但武则天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李旦自比姜子牙,把她比作建立周朝的周文王。 既是表明一种甘为人臣的态度,又是对她的一种赞美。 所以她对儿子的戒心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见目的达到,李旦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还算工整的黄色棉袍。 “母后,寒冬即将来临,这是儿臣连夜赶制的棉袍,希望能让您老人家好受点。” 说完双手举起棉袍。 上官婉儿想要上前接过袍子,被武则天摆摆手制止了。 “难得相王一片孝心,朕还是亲自收下吧。” 接过袍子,武则天正要试穿一下,陡然看见李旦的手上布满了针眼。 顿时皱起眉头。 ( “你这手上怎么到处都是针眼,底下的仆人干什么吃的。” “来人呐,传旨,相王府奴…” “母后,这不怪府邸的下人,是儿臣不让她们动手的。” “儿臣就是想亲手给您缝制一件棉袍,由于赶路急了些,故而才弄成这样。” 武则天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凤目中一片复杂之色。 说实话,众多儿子当中唯有这个孩子最像高宗。 性格温和内敛,毫无野心,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件巫蛊之事。 她也不会秘密杀害皇妃刘氏和侧妃窦氏。 从而导致李旦的儿子李成器怨恨自己。 现在她有些茫然,不知道把李旦找回来是对是错。 良久,武则天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李旦的脑袋。 “母后知道伱一直都很孝顺,赶了这么久路回王府歇着去吧。” “等过几日母后再找你谈话。” 李旦躬身一礼,温声道。 “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先行告退。” 看着儿子的背影,武则天叹息了一声。 “告诉内卫把人都撤回来吧,旦儿并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窗外,一名人影点点头消失在原地。 离开观风殿,李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他这个人最为念旧,看到母后脸色憔悴身体大不如从前,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疼。 心中因为当年被迫退位的那点怨气也跟着消散了。 “殿下,陛下要是知道您有这份孝心一定会很欣慰的。” 耿总管笑着道。 “母后日夜操劳国事,身体日渐消瘦,劳烦你们平日多照看着点,本王先在这里谢过了。” 李旦朝耿总管拱了拱手,吓得后者赶紧躲到一旁。 “王爷折煞奴婢了,照顾陛下是杂家的职责,可不敢受您的大礼。” 两人走出宫门时,耿总管趁李旦不注意时,突然对一名不起眼的侍卫小声道。 “告诉陛下,相王李旦仁孝至极,不是装的。” 侍卫不动声色的抱抱拳,向着观风殿而去。 等侍卫走后,耿总管笑眯眯问道。 “殿下,您的府邸奴婢已经派人打扫过了,咱们走吧?” 不料李旦哈哈一笑。 “不急,本王来到神都必须先去看看皇兄!” 说罢,大袖一甩向太子府走去,看得耿总管等人面面相觑。 传闻相王李旦和太子李显关系极好。 不过这也太大胆了吧? 一路来到东宫,李旦喘了两口粗气,径直上前推开房门,朗声笑道。 “皇兄,你看八弟给你带什么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仆人们一怔,纷纷跪倒在地。 房门打开,一脸惊喜的李显直接光着脚跑出来,搂着他的脖子高兴道。 “老八你来洛阳怎么不说一声,皇兄好亲自去迎接你呀。” 李旦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李显搂着他。 “皇兄,八弟在相州想你啊,这不得母后召见,特意给你带来两块上等珊瑚。” 看了珊瑚一眼,李显撇撇嘴。 “老八,两块珊瑚有啥好的,你在神都还有一些产业,要不都送给皇兄吧。” 换成旁人,李旦自然不会把价值十万贯的产业送出去。 但对方是李显就没得商量了,直接大袖一挥。 “神都的产业算什么,八弟在相州的产业更多,除了留给成器和隆基的,剩下的都送给你了。” 李显大喜,拍着李旦的肩膀大笑道。 “不愧是亲兄弟,走,皇兄亲自给你做两道下酒菜… 第243章 假传圣旨。 第243章假传圣旨。 李旦的到来让李显非常高兴,特意把莲花池里养的鲤鱼捞出来给他炖了。 饭桌上兄弟两个聊的非常高兴,听说皇兄只是被禁足时,李旦欣慰的点点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以为母后会对太子动手,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对了老八,母后把你叫回洛阳所谓何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显撂下筷子道。 李旦对着四周的仆人挥挥手。 “本王和太子有些家常要聊,你们先下去吧。” “是,王爷。” 仆人们躬身一礼缓缓退出了殿门,等大厅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时,李旦从怀里摸出一份黄色圣旨。 “皇兄,八弟脑瓜不够用,你给看看母后是什么意思?” “这是?” 看完圣旨上的内容,太子脸色微微一变。 抬起头诧异道。 “老八,母后这是想把伱叫到跟前来监视呀。” “是啊,神都出了这么大事,以母后的性格肯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所以派袁恕已把我叫来了洛阳。” “不能吧,你都主动退位让贤了,怎么还会怀疑你?”李显诧异道。 见皇兄不信李旦叹了口气。 “皇兄,母后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这些年她除了自己相信过谁?” 听到这番话李显沉默了,李旦说得没错,这些年为了皇位大兄莫名死亡,二兄李贤被丘神积逼死在巴州。 剩下他和李旦也是险象环生几度遭到软禁和流放。 如今发生政变以母亲的性格确实会对他们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李显惆怅道:““没想到孤被软禁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旦揉了揉脑袋满面忧愁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谨小慎微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想起来时三儿子的叮嘱,李旦一拍脑门。 “对了皇兄,八弟来洛阳时听说内卫借着武三思政变为借口,大肆抓捕朝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李显对他的问题极为上心,想了想敲着桌子沉吟道。 “老八,你以前当过皇帝威望太高了,如果冒然救人难免会引起大臣的联想和母后的猜忌。” “皇兄劝你最好抽身事外,不要引火烧身。” “大臣犯法最多罢官夺爵,你要是得罪了母后恐怕会步章怀太子的后尘!” 李旦皱眉道。 “不瞒皇兄,八弟来神都前三郎提议尽量救一些李唐大臣,可梅花内卫是母后的人,万一惹怒了她…” “是呀,你和孤身份特殊,一个不好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眼睁睁瞅着李唐大臣受到牵连又会损失人心。” “真是难办呀……” 说到这李显眼珠一转忽然对着李旦说道。 “皇兄这有个危险的办法不知你敢不敢……” 说着在李旦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后者脸色阴晴变幻不定。 最终一咬牙。 “成,就按皇兄说的办,八弟明日就去试一试!” ( …… 次日,清晨。 李旦早早起来,连饭都没吃就前往丽景门。 传说中这里是一个生人进,死人出的地方。 夜半时分连蛐蛐都不敢叫唤。 啪! 腥臭的牢房里,一名面色狰狞的光头大汉恶狠狠的抽打着犯人。 “说!武三思政变失败时,你是不是摇头叹了口气!” “呸!我魏早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岂会怜悯造反者?” 魏早吐了一口血唾沫大声道。 “哼!不说是吧,来人呐给我往他肚子里灌铁水!” 两个狱卒端来一杯滚烫的铁水,正要捏开魏早的嘴给他灌进去,一道人影匆忙而来。 “小阁领不好了相王殿下来到了大狱,说是要见您。” “相王?” 李东寻眉宇一片阴翳:“他来干什么?” 说完瞪了魏早一眼,向着大狱外走去。 “卑职内卫府小阁领李东寻,参见相王殿下,什么风把您吹进来了?” 目光在此人身上扫了一眼,李旦皱着眉头道。 “本王听闻内卫抓了不少前去向母后请愿的大臣,不知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这些大臣违抗旨意,蓄意逼迫陛下,内卫只能将他们拿下。” 李东寻擦擦手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承认就好。”李旦冷笑一声:“这些大臣都是朝廷监察国政的柱石,你速速把他们放了! 李东寻不屑的哼了一声。 “对不住殿下,内卫只向陛下负责,没有她的旨意,任何人无权干涉行动。”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李旦从怀里摸出之前传召他进入神都的圣旨对着光头道。 还别说圣旨一亮出来,内卫的气势顿时矮了三分。 就连没把李旦放在眼里的李东寻都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没想到陛下会让相王来处理此事。 “小阁领,刚才上面来信了,相王的确和陛下在大殿里交谈了一会。” “紧接着陛下就命咱们解除对他的监视。” 一名内卫小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本来还有些怀疑圣旨是假货的李东寻恍然大悟。 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既然陛下给了殿下旨意,下官自然不敢阻拦。” “来人啊,把观风殿前抓捕的大臣都放了!” 一声令下数百名内卫冲进监牢打开大门,拖着一个个遍体鳞伤的大臣走出来。 路过相王李旦时,魏早吐了一口血,声音沙哑道。 “殿下,我等身为大周臣子死不足惜,您一定要救救被牵连的无辜官吏啊。” “没错殿下,刘大不敢拿我们这些五品以上的大臣怎么样。” “倒是那些受到牵连的官吏就危险了,您让内卫把他们也放了吧。” 面对众人哀求的眼神,李旦羞愧难当。 冒着假传圣旨的风险救出这些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哪有能力再去救别人。 “诸位大臣,此案牵涉复杂,非本王一人所能决定。” “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也不管众臣如何哀求,李旦一挥手跟随而来的仆人抬起大臣就走,唯恐落在后面。 望着众臣的背影,李东寻总觉着哪里不对, 正要回去休息时,刘大带着侍卫风风火火而来。 “本阁领问你,关押在丽景门的大臣呢?” 第244章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第244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李东寻谄媚道。 “回刘阁领,关押的大臣都被相王殿下带走了,卑职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你说什么,人让相王带走了?” 刘大脸色一变,一耳光扇在李东寻的脸上,气急败坏道。 “本阁领三令五申不得放人,谁让你把人放走的!” 李东寻捂着脸委屈道。 “刘阁领有所不知,相王殿下是带着旨意来的,卑职不敢不从啊。” 刘大气的手都哆嗦了,指着李东寻颤声道。 “枉伱跟了我这么多年,李旦被流放到相州多年,没有陛下旨意他敢来神都么?” “本阁领这张老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这会儿功夫,李东寻也反应过来了,不敢置信道。 “大阁领,您的意思是相王假传圣旨?” “不会吧,这也太大胆了!” 刘大冷笑连连。 “没什么不可能,当年范信这厮纵容属下假传圣旨都没事,更何况是相王了。” “你们先去把剩下的官吏看好,等着秋后问斩。” “本阁领要去上阳宫问问陛下,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 上阳宫,大殿。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隔数月,君臣再次相聚于上阳宫大殿。 只是相比往日的祥和气氛,今日无疑多了一丝凝重。 望着殿下群臣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武则天秀眉皱了皱。 她只是让刘大把众臣赶回家去,没想到这家伙下手这么重。 本想传唤刘大训斥一顿,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给众臣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明白大周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她武则天。 “陛下,臣有事要奏!” 刘大从队列里走出来,指着李旦道。 “陛下,昨日相王殿下假借圣旨名义,将丽景门一众待审大臣全部带走。” “臣恳请陛下治其假传圣旨之罪!”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全都看向首位李旦 眼中有着感激之色。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相王是带着圣旨来救他们。 没想到却是冒着假传圣的风险。 令人意外的是武则天没有半点生气,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儿子。 “相王,刘大弹劾你假传圣旨可有此事?” “回母后,儿臣从未传过圣旨,只是把您给儿臣的旨意让内卫看了一眼。” “这应该谈不上假传圣旨吧。” 来之前李旦和李显商量好了,不管皇帝怎么问,一口咬定手里拿的是朝廷给他的圣旨。 武则天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穿儿子的小心思。 只是懒得追究罢了。 “如果你只是给内卫看了一眼,确实算不上假传圣旨,来呀,把圣旨收上来。” 眼见一场惊天大案,就这么被相王化解,刘大的内心充满了不甘。 “陛下,根据内卫调查涉及谋反一案者,官吏三千,家属两万,其中还牵扯到了狄阁老。” “是否可以结案了?” ( 这番话一出口,众臣皆是变了脸色。 若是让内卫目的得逞,日后朝堂里再也没人能够制衡这帮侩子手。 所以他们必须不顾一切阻挠秋后勾决。 感受到众臣投来的目光,李旦硬着头皮站出来道。 “母后,自尧舜以来,历朝历代强盛者,无不是施以仁政,避免酷吏。” “儿臣恳请将此案发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联合审问!” 目光在刘大和李旦身上打量一番,武则天犹豫了一下。 “结案一事不急于一时,等营州证人到了再说吧,退朝!” 散朝后,李旦安抚了一番众臣,一脸凝重的来到太子府。 “皇兄,内卫经过这次受挫后,杀心大起,想要阻止他们只有保住狄阁老,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将茶杯放到桌上李旦询问道。 “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关键之处在于那个证人。” “据说此人是狄阁老的学生,全程目睹了他参与恢复大唐神器的行动。” “要是他被内卫收买,一口咬定狄仁杰参与谋反” “这件案子恐怕只能结案了。” 李显忧心忡忡的说道。 “除非找到那个证人让他改口!” 李旦一怔,继而大喜。 “没错,只要证人改口,不管内卫说什么陛下都不会相信!” “本王这就派人去打探囚车的下落!” 就在兄弟二人打算从证人身上下手时,刘大也没闲着。 “告诉彭来顺,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证人一口咬定狄仁杰参与了谋反案!” “是!” 内卫一抱拳,离开内卫府向神都大街而去。 嘎吱!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破旧的庄园内。 “范人言,咱们到神都了,下车吧。” 彭来顺脸色倨傲的说道。 帘子掀开,范信和六子从马车里走下来。 看了一眼被押进庄园的狄光远夫妇和李楷固,淡淡道。 “这是哪里?” “当然是我们内卫的地盘了,走吧。” 彭来顺带着范信和六子来到一处明亮的房间。 “在前往朝堂作证之前,你们先住在这里,切记不准乱跑,否则休怪本阁领不讲情面!” 警告了两人一句,彭来顺一甩袖子离去。 “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派兵拿下这些内卫?” 六子小声询问道。 “不急,有些事站在暗处才能看得仔细一些,耐心一点吧。” 当天晚上,彭来顺再次来到庄园,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带来一口大箱子以及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女人。 “小兄弟,我们大阁领说了,只要你一口咬定狄仁杰参与谋反,这两千贯铜钱和小娘们就归你了。” “怎么样,答不答应?” “呜呜!” 宫装女人拼命的摇头,示意范信不要答应。 瞥了一眼女人,范信笑了笑。 “告诉大阁领,在下一定按照他的意思一字不落指认狄仁杰。” 彭来顺大喜。 “好,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有你这句话本官就安心了。” 说着露出一个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 “长夜漫漫,小兄弟慢慢享用狄光远的妻子,本官就不打扰了。” “不送。” 将门关上,范信向拼命挣扎的宫装女人走去。 在女人惊恐的眼神中,向她的裙子伸出了手…… 第245章 宣证人觐见! 第245章宣证人觐见! “狄夫人勿怪,刚才内卫在场,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将绳子解开,范信歉意的拱拱手。 从床上坐起来,宫装女人愤怒的盯着范信。 “枉妾身一家为了你的事大费周折,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见利起意的小人!” “我父亲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你这样的人当弟子!” 六子脸色一沉,往前迈了一步,正要教训一顿宫装女人。 被范信摆手阻止。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下只是据实向朝廷禀告,还谈不上见利忘义。” “六子送客!” “狄夫人请吧!” 六子没好气的打开门,把宫装女人送了出去。 等门关上,范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六子,伱发现没有,最近大周的风浪有些不平静啊。” “幕后似乎有着什么人在操控这一切……” 六子挠挠头。 “少爷,您想多了吧,这一桩桩案子并没有太大关联啊。” “但愿吧。” 望着窗外的夜色范信幽幽道。 … 次日一早,彭来顺打开房门笑着说道。 “范兄弟,一会天子会在上阳宫接见你,只要你如实说出狄仁杰是如何勾结张柬之恢复李唐神器的。” “本官可以保证等着你的必是荣华富贵!” “如此就多谢彭阁领了。” 朝彭来顺点点头,范信一甩袖袍向着上阳宫而去。 由于事关当朝宰相参与谋反,所以这次大朝会五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外庭受内卫迫害很多年了。 如果这一次不能阻止他们,那么日后众臣将彻底失去与内卫抗衡的资格。 所以于公于私他们都要保住狄仁杰。 窃窃私语中,武则天登上龙椅,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看到狄仁杰的位置空着,凤目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她最信任的大臣只有两位,一个范信,一个狄仁杰。 后者要真是参与了宫变,对她的打击无异于是巨大的。 “陛下,契丹降将李楷固涉嫌私通李尽忠旧部。” “现已押到大殿外,是否传召?” 刘大意气风发的说道。 “准奏。” 内侍点点头,扯着嗓子尖声道。 “陛下有旨,宣左玉钤卫将军李楷固,营州司马狄光远觐见!” 话落,两名带着镣铐的犯人被押入大殿。 “臣,李楷固,狄光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武则天脸色一沉,重重的哼了一声。 “李楷固,朕待你不薄,三番两次加官晋爵。” “告诉朕为什么要私通李尽忠旧部,杀害副将?” 闻言李楷固浑身一颤,伏首道。 “回陛下,李尽忠自被剿灭以来,其旧将大多数归顺朝廷。” “末将接到密信有人想要鼓动契丹部落重新反叛,迫不得已才率领左玉钤卫前去镇压。” “结果不知为何,契丹部落并无反叛之事,而恰巧此时副将的尸体出现在了末将房中。” ( 武则天眼神一凝,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 “这么说来你没有私通李尽忠旧部了?” “回陛下,天日昭昭,日月昭昭,末将绝不敢身怀二心。” 李楷固将头杵在地上,声音激动道。 武则天面露思索之色,目光移向狄光远。 “你只是一介营州司马,为何深更半夜与李楷固在密室交谈?” 狄光远躬身道。 “陛下,有人冒充微臣给李将军写了一封信,邀请他来府上串门。” “结果随后内卫冲了进来。” 此话一出,朝臣们无不是怒发虚张,双眼圆瞪。 太大胆了! 内卫为了对付他们居然连栽赃陷害都干出来了。 这要是形成惯例,日后大周朝廷还有好? 武则天也是面露不愉之色,对着刘大淡淡道。 “朕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大压根没打算利用狄光远搬倒狄仁杰。 站出来拱手道。 “回陛下,内卫办事向来以证据为准,这二人矢口否认串通私连,不知他们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话落,狄光远一抱拳,泪流满面道。 “陛下,家父在并州时时常教导微臣忠君爱国,您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 望着眼圈通红的狄光远,武则天轻叹一声,神色缓和了几分。 “罢了,念在你父亲谆谆教诲的份上,朕不再追究你们私通李尽忠旧部一事。” “但事关恢复李唐神器一案,朕必须查个清楚。” “来人呐,带证人上殿,朕要亲口问问他,狄仁杰是不是真的暗中和李唐大臣搅和在一起。” 众臣精神一振,暗道最关键的时刻要来了。 能否保住狄仁杰粉碎内卫的阴谋,全看这个证人怎么说了。 魏元忠几个御史交换了一下眼神,打算证人一进来,先给其来个下马威。 看到这一幕,刘大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只要证人一上场,不管是真是假,狄仁杰保证会失去皇帝的信任。 届时,大周朝廷必将重现来俊臣时的荣光。 殿外,回廊。 范信与彭来顺并列而行,在他们的身后几个内卫警惕的看着四周。 “小兄弟,狄仁杰位居宰相多年,想要搬倒他没那么容易。” “本官让你背诵的内容都记下来了吗?” 彭来顺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范信微微一笑。 “彭阁领放心,范某已经把狄仁杰所有资料都背全了。” “只要陛下问起,肯定一字不落的说出去。” 彭来顺松了口气,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个人才,等收拾了狄仁杰,你就来本官麾下当个推事官吧。” 说话的功夫,两人来到上阳宫大殿外。 彭来顺挺胸抬腹朗声道。 “微臣彭来顺携证人前来觐见!” 嘎吱! 随着殿门缓缓打开,彭来顺侧过脸叮嘱道。 “你先在这等着,等本官面见完陛下,你再进去。” 说完,一脚迈入上阳宫大殿,在众臣的注视中,单膝跪地道。 “陛下,狄仁杰谋反案关键证人带到,正在殿外候着,是否宣其上殿?” 武则天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面色紧绷的点点头。 “宣他进来吧!” 第246章 太子妃的毒计。 第246章太子妃的毒计。 内侍躬身一礼,示意殿前卫士传召证人。 很快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中走进上阳宫。 范信! 看清来人是挂冠离去的燕国公时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梅花内卫找来的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辅国大将军。 更没想到他也牵扯到了这件案子里。 相比众人的震惊,内卫大阁领刘大则是脸色无比的阴沉。 心中恨不能宰了彭来顺这个废物,找谁充当证人不好,偏偏要找范信这个瘟神。 这下好了,搬不倒狄仁杰不说恐怕自己也得折进去。 果然。 当武则天看清证人是范信时冷冷看了他一眼。 “刘阁领,这就是你说狄仁杰谋逆铁证?” 感受到皇帝眼中的杀意,刘大赶紧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道。 “陛下恕罪,臣也不知道会这样。”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彭来顺:“还不赶快说明抓捕燕国公缘由!” 听到燕国公三个字,彭来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启奏陛下,臣在营州调查契丹余孽时无意中发现狄光远暗中私通李楷固遂对他进行抓捕。” “然后便在现场发现了这位自称狄仁杰弟子的书生。” “臣也不知道他就是燕国公啊! 望着砰砰磕头的彭来顺,武则天缓缓起身对着范信说道。 “范卿,据朕所知你已回幽州,为何出现在狄光远家里?” 范信拱手一礼:“回陛下,臣受狄阁老所托前往营州给他的儿子捎一封书信。” “不想当天晚上内卫闯进来,威胁臣做诬告证人。” “臣迫于无奈只好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回到洛阳。” 得知事情原委,武则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看向刘大。 “伱们内卫就是这么查案的?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 刘大跪在地上大叫了一声,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身为内卫他太了解皇帝了,一旦对某个人失望,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武则天冷冷的甩了一下袖子。 “内卫府自建立以来,向来不容忍出错,既然你无法胜任朕只能换人了!” “来人,将彭来顺押入内狱关起来! 一声令下几名身披斗篷的卫士冲进上阳宫按着彭来顺等人离开了大殿。 众人眼见内卫受到打击顿时备受鼓舞当即站出来请求皇帝赦免受到波及的官员。 武则天看着范信道:“范爱卿,你以为该当如何?” 虽然惩治了内卫,但她心里并不想放过那些受到波及的官员。 范信想了想说道:“陛下,新朝建立正是上下同心时,臣以为武三思谋反一案朝廷应该慎重处理。” “可以由三法司以及内卫联合审理,尽量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 武则天深深看了范信一眼,淡淡道。 “罢了,就依范卿所言交给三法司审理吧。” ( “退朝!” 目送皇帝离开上阳宫,众臣纷纷凑到范信面前寒暄。 “范相,要不您还是回来吧,以陛下对您的信任,他肯定会同意的。” “是啊,今天要不是你来了,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面对众人的恭维,范信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就见六子走进来。 “少爷,公主殿下的马车已经抵达洛阳,咱们该去迎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范信怔了一下,继而对众人歉意道:“对不住诸位,本官先走一步。” 离开上阳宫后范信皱着眉头道:“按照路程应该还有两天才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的听魏鹏说殿下好像要生了,这才星夜兼程的赶回洛阳。” “什么!要生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范信赶紧骑上马向洛阳驿站奔去。 按照先前估算太平公主的产期最少还有一个月。 他没想到居然提前了,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走这么急能受得了吗? 就在范信快马加鞭赶往洛阳驿站时,此时的东宫内则是一片狼藉。 啪嚓! 将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李显脸色铁青道。 “这个该死的范信为什么总和孤过不去!” 他本来打算借内卫的手一举铲除武三思的党羽,结果半路上蹦出个范信来。 这口气让他如何能咽下去。 韦氏坐在椅子上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有生气的功夫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储君位置吧。” “我可听说了太平公主那两个没出世的孩子,其中一个已经被母后赐名为李慈。” “你的意思是母后要立范信的儿子为皇孙?”李显眼神阴翳道。 “当然了,皇室子孙那么多母后谁都没管,偏偏给范信的儿子赐名,这还不明显吗?” “这不太可能吧,孤是太子即便册封皇孙也应该是咱们的孩子才对。” 李显不相信母后会封一个外人为皇孙。 听到这番话韦氏不屑的冷笑一声。 “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母后是怎么对待咱们的,要封皇孙早就封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这个太子恐怕连范信一根头发都不如。” 想起往日一幕李显沉默了,韦氏说得没错他在母亲心里确实连外人都不如。 连武三思这个侄儿都差点立为太子,更何况是外孙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韦氏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简单!”韦氏满脸杀意道:“让太平肚子里那两个孩子死于难产就行了。” “什么!”李显豁然起身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妻子。 韦氏翻翻白眼:“你看我干什么,要不是为了帮你保住储君的位置,臣妾也不想造这个孽。” “可咱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韦氏的一席话说得李显哑口无言,的确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一旦范信的儿子生下来必然会威胁他的储君位置。 到时候只要范信登高一呼,谁还愿意拥护他这个不受重视的太子。 “范信家里戒备森严,想要弄死太平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没那么容易吧?”沉思少许李显开口说道。 “这个不难,妾身已经想好了对策,您就等着好消息吧。”韦氏一脸神秘的微笑道。 第247章 温柔的背叛 第247章温柔的背叛 有一点韦氏没有告诉李显,她和武三思偷情时曾见过一个人出现在太乐坊。 只要拿到这个人的把柄,不愁他不听自己的话。 命令仆人收拾好大厅,韦氏穿上宫裙薄纱离开了东宫,看方向赫然是相国府。 相国府。 “太平,咱们到家了。”范信扶着太平公主的手臂说道。 “是啊,紧赶慢赶总算回来了。”太平公主摸了摸大肚子,一脸的笑意。 虽然孩子还没出生,但她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浓浓的血脉牵绊。 这时魏鹏走过来抱拳道:“殿下,寝宫收拾好了,您可以进去休息了。” “有劳你了魏将军。”朝魏鹏点点头,太平公主挽着范信的胳膊走入寝宫。 望着两人的背影,魏鹏笑了笑转身向府外走去。 赶了这么多天路他总算可以好好喝顿酒了。 一路来到泰丰楼,魏鹏直接扔给伙计半串铜板。 “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不用替本大爷省钱。” 见来了大买卖,店伙计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热情的招呼道。 “客官您稍微坐一会,小的这就去给您上菜。” 魏鹏笑了一声,随意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向大街看去。 就在他看得出神时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走到桌前抱下拳头。 “敢问阁下可是魏鹏将军?” “你是?” “在下韦四,我家主人在二楼包厢想要见伱。” “请!” 见眼前之人做出一副请的手势,魏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二楼。 能一口道出自己身份的显然都是大有来头的人。 两人顺着木梯来到二楼走廊,汉子对着魏鹏道。 “我家主人在里面,你自行进去便可。” 闻言,魏鹏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宫装女人坐在酒桌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看清女人的长相,魏鹏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抱拳行礼。 “末将见过太子妃!”同时心中暗自纳闷太子妃怎么会找上自己。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韦氏笑着说道:“魏将军不必拘谨,本妃只是想请你喝上一杯。” 魏鹏自然不信堂堂太子妃平白无故请自己一个侍卫喝酒,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因此一脸歉意道:“对不住太子妃,末将有任务在身恐怕不能在这里多待。”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见他要走韦氏不慌不忙道:“魏将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当初你在太乐坊可是逍遥的很。” 听到太乐坊三个字魏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手掌向后腰的武器摸去。 见状韦氏笑着摆摆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叠契约放到桌上。 “魏将军不必紧张,你盗窃公主府财物去太乐坊快活的事只限于本妃一个人知道。” “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去告发了,何必来这里。” 魏鹏一怔,眼中的杀意渐渐消散了几分。 “你究竟想怎么样?” ( “没什么,只是想请将军帮本妃把这个东西倒入太平公主的饭食里。” 看见韦氏拿出一包白色粉末放到桌上,魏鹏猛地抬起头盯着韦氏。 “你想让我毒害公主殿下!”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恶毒,竟然给自己亲人下毒。 韦氏不以为意的说道:“魏将军此言差矣,毒杀公主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本妃怎么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放心吧,这包药只是用来泄胎之用,出不了人命。” 魏鹏想也没想拒绝道:“公主殿下对我有恩,你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 韦氏打开账本一脸惋惜的啧啧道。 “魏将军果然有情有义,就是不知太平要是知道你偷了她三千多贯铜钱是否能和你一样。” “如果本妃没有记错的话,你这种罪名得叛斩刑吧?” 此话一出,魏鹏浑身一颤握着刀柄的手掌缓缓松开了。 太子妃说得没错,盗取皇家财物罪加一等,一旦暴露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瞧见魏鹏一脸惨白的模样,韦氏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亲自端起牛角杯喂进他的嘴里。 “怎么样魏将军,想好了没有?” “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本妃不但会还给你证据,还会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感受到韦氏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魏鹏脸色变幻个不停。 时而犹豫。 时而恐惧。 最终他狠狠一咬牙,撕下韦氏的宫裙,将其抱上床。 很快纱帐内便响起了诱人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从新安静下来。 韦氏香汗淋漓的躺在魏鹏怀里笑吟吟道。 “不愧是皇宫内属一属二的高手,这份力气可比李显那个废物强多了。” 魏鹏此时心乱如麻自然没心思谈论这个,确定白色粉末的药效后便穿上衣服离开了。 一路回到相国府,刚进门侍女便走过来说道。 “魏将军,殿下找您好半天了快去后院吧。” “好,我这就过去。”道了声谢,魏鹏快步向寝宫走去。 看见他来了范信撂下粥碗说道:“刚才找了你半天去哪里了?” 魏鹏心中一凛故作镇定道:“回驸马,末将刚才去巡视府外岗哨了,不知您有何吩咐。” “没事,就是临近年关公主想要给你们这帮侍卫发点大米和荤油。” “你找个时间通知下去,让大伙去账房自行领取。” “谢殿下关心,末将这就去通知卫士们。” 魏鹏一抱拳转身走出寝宫,看着他的背影范信若有所思。 “怎么了?” 发现范信神色有异,太平公主从床榻上坐起来。 范信摇摇头:“没怎么,就是感觉魏鹏有点不对劲。” “他脖子上有唇印还有淡淡的酒气分明刚喝完酒回来。” “可他却说去巡视岗哨了,显然没有向我们说实话。” 太平公主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魏鹏跟随本宫十几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 “估计是怕说出来你责罚他吧,好了,给我捶捶右腿。” 范信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开始专心致志帮妻子捶腿。 只是有一个疑问徘徊在他心里始终挥之不去。 那就是魏鹏为什么要因为这点小事撒谎…… 第248章 龙有逆鳞! 第248章龙有逆鳞! 范信看似性格刚烈如火,实则最谨慎,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家人安全的事情。 所以他服侍太平公主睡下后,来到李朗的住处。 “咦,范相,您怎么来了?”李朗撂下碟文示意几个部下退出去,自己给范信搬了把椅子。 自从情报司建立后,他这个情报头子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过来看看。”范信扫了一眼碟文:“最近间隙安插的怎么样了?” “不瞒范相,除了皇帝之外,朝中大臣的家里已经悉数安插完毕,其中大部分都是受过训练的貌美女子。” “下一阶段我们准备向各道州府派驻一批训练有素的核心人员。” 听到李朗完成的如此迅速,范信满意的点点头。 “干的很好,不过其他封疆大吏先放一放,你们先重点监视潞州的李隆基。” “李隆基?” 李朗怔了一下,有些不理解道:“您说的莫非是相王殿下的三儿子?” “不错,眼下我们重点关注的方向只有三个,吐蕃,突厥以及李隆基。” “从今往后凡是和李隆基接触的军队将领一律严密监控起来。” 实际上自打和太平公主成亲那天起范信就知道自己注定要和李隆基成为死敌。 以李隆基的性格不可能让他和太平公主这两个心腹大患活下来。 更何况儿子李慈出生后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皇帝,这就更加不可能和解了。 因此他必须在李隆基羽翼没丰满起来之前给儿子铺好将来的路。 李朗尽管不明白范信为什么要去监视一个平平无奇的世子,但还是抱拳称了声是。 离开情报司前范信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 “对了,本官最近发现卫军统领魏鹏有些不对劲,你们一定要密切监视!” “卑职明白!” 李朗直起腰后深吸一口气,眼睛虚眯道:“没想到连魏鹏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出问题了……” 次日一早,魏鹏早早起床沿着府中巡视了一遍岗哨,安排好换防人员后便向后厨走去。 他是公主府卫军统领,按照惯例每天都需要检查一遍太平公主的膳食。 看到他来了后厨的郑管事连忙陪着笑脸迎上来。 “魏将军,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魏鹏瞥了他一眼走进后厨一边打量食材一边说道。 “殿下临盆在即,膳食上一定要格外小心,否则出了问题我们担待不起。” 说着来到一口热气腾腾的汤罐面前。 “这是殿下的膳食?” “正是,殿下自从回到洛阳后每顿都需要喝一碗凤汤银耳粥,您打开盖子看看?”郑管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魏鹏摇摇头:“不用了,你是公主府的老人做事我放心。” 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魏鹏转身向外走去,待来到院中忽然拍了下脑门。 “伱瞧本官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公主殿下给你们准备了过节用的大米和荤油,赶紧去账房领,晚了可就没份了。” ( “还有这好事!” 一听说发大米了郑管事顿时急了,留下两个学徒看守后连忙带着人赶往账房。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魏鹏微微一笑沿着回廊来到厨房后窗的位置。 早上巡查的时候他发现这里并没有卫士驻守,正好利于下手。 魏鹏四周观察一番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后悄悄推开窗户钻了进去。 雾气腾腾间两个学徒正站在门口兴奋的谈论着荤油能卖多少钱。 见状魏鹏径直来到汤罐前掀开盖子,将白色粉末倒入银耳粥中,直到合上盖子才长长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他总算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就在魏鹏准备从后窗离开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主殿下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番话无异于晴天炸雷吓得魏鹏浑身猛地一震,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 门口不知何时站满了手持弓弩的卫士,而领头的正是范信。 “范相,我……” 看着跪在地上的魏鹏,范信淡淡道。 “本官只问一次谁是幕后指使,说出来死一个,不说死十族!” 此话一出魏鹏顿时面若死灰,耷拉着脑袋说道。 “是太子妃指使的,她拿着末将的把柄威胁末将给殿下的饮食里掺入堕胎药。” “范相,末将也是被逼无奈啊!” “韦氏?”范信皱了下眉头,继而对着魏鹏冷冷道。 “本官信守诺言,你自尽吧。” “多谢范信大恩!”魏鹏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拔出佩刀直接割断了自己脖子。 “少爷,接下来怎么办,要将这件事上报朝廷吗?”六子问道。 “不用,上报朝廷太便宜他们了,本官先去见见韦氏这个毒妇!” “敢对本官的妻儿下手,她死一万次都不够!”说到最后范信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 东宫。 韦氏伸了个懒腰,见丈夫睡得跟死猪一样眼中充满了厌恶。 昨晚她还以为李显会男人一回,不想刚一扑上来就不行了,弄得她整宿都没睡着。 “要是魏鹏在就好了。”韦氏暗暗的想道。 这时一名侍女走进来,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太子妃,魏将军请您去一趟泰丰楼说是事情办妥了。” “这么快!”韦氏惊讶的站起来,她本以为会费一番手脚,没想到魏鹏这么快就完成了。 一想到那副强壮有力的身躯,韦氏娇躯瞬间火热起来。 “你先在门外等会,本妃去换套衣服。” 打发走侍女,韦氏特意换上最好看的黄绢碧罗裙,又往脸上抹了点水粉。 确定没有瑕疵后这才离开东宫向泰丰楼而去。 到了地方韦氏让几名属下守在大堂自己独自走向二楼。 她可不想让人撞见这种事情。 “太妃,我家主人在里面等您呢,请。” “死鬼,还挺能摆谱。”韦氏撇撇嘴推开门走了进去。 随着门扇关上,房间里的光线骤时暗淡下来。 一名年轻的身影躺在床榻上,头朝里好像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韦氏心领神会的笑了一声,脱掉身上的宫装罗裙光着身子向床榻走去。 嘴里娇嗔道:“怎么了小冤家,前天晚上不是还挺威猛的吗,怎么蔫了?” 第249章 天降喜事。 第249章天降喜事。 啊! “你是范信!” 看清男人的脸韦氏脸色大变,起身就想跑,浑然忘了自己没有穿衣服。 她不傻,范信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魏鹏失败了,一旦自己落进其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可惜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跑几步就被金龙宝剑架在了脖子上。 “既然来了就坐会,本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眼见自己逃不掉,韦氏只能回到床榻前坐下。 白花花的酮体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诱人。 “问吧,只要能放了本妃,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本官和伱们无冤无仇,连政敌都算不上为什么要害我的妻儿?” 迎上范信那双冰冷的眼神,韦氏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种如堕冰窟的感觉,有些躲闪道。 “你在说什么,本妃怎么听不明白?” “哼,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想抵赖么?” 范信眼中凶光一闪手中宝剑直接割开韦氏的皮肤。 “慢着!” “我说!” “都是李显指使我干的,我若是不同意他就要杀了我。” “范信,我都是被逼的啊……”说着韦氏呜呜哭起来。 换成别人或许范信就信了,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成为第二个武则天,不惜亲手毒死自己的丈夫,更是将肉体卖给武三思,崔郊,敬辉之流。 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毒妇怎么可能会受李显的摆布? 一念至此范信也就懒得在浪费时间,直接一剑刺穿韦氏的心脏,在后者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拔剑而去。” 看到范信出来,等在门口的属下抬着几具温热的男尸走进房中,没一会出来道。 “范相,现场已经布置好了,不管谁来都会认为是一场情杀。” “嗯,你们几个留下做好善后,本官先走一步。” 从泰丰楼回来范信先去洗了一个澡然后来到太平公主的房间,把杀韦氏一事告诉了她。 “你把太妃给杀了?”太平公主忍不住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丈夫。 范信点点头。 “不错,她为了除掉威胁竟然向你们母子下手,必须得死。” “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半分,哪怕天王老子也不行!” 对于范信的爱护太平公主心中充满了暖意,将脑袋依偎在丈夫怀里。 两个人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太子妃光着身子死在厢房里的消息传进皇宫时武则天大怒,当即命人封锁消息,派大理寺卿亲自接管此案。 与此同时太平公主也被人送进了产房。 “少爷,您不用担心,里面的产婆都是宫廷老人,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院子里,六子见范信背着手走来走去宽慰道。 不想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听得范信心惊胆战。 随着时间的流逝闻讯而来的大臣,将领越来越多,大家站在院子里默默等待着。 ( 就在范信心急如焚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 范信更是高兴的推开房门闯了进去,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见一个老婆子倒拎着婴儿拍打他的屁股。 这还了得,范信当即拔出金龙宝剑向老妇冲去。 不料半路上出现两个悍妇轻飘飘的把他拦住了。 “老妇这么做是为了让小娃把胎水吐出来,你就是老武口中的小范吧。” “老武?”范信惊疑不定的看着老妇:“您说得是武水县的武太爷?” “没错,我是他的婆娘。” 范信…… 良久,范信乖乖收起宝剑跪在地上向这位年近百岁的老妇行了一个礼。 “晚辈范信见过老夫人。” 老妇点点头,目光转向哇哇啼哭的婴儿目光变得慈祥起来。 “你先出去吧,太平丫头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好,晚辈这就出去。”范信擦擦脑门上的汗退了出去。 果然门刚关上里面便又响起了嘹亮的哭声。 这一回范信老实了许多,得到老妇的准许后才走进房间。 当他看见两位胖娃娃躺在太平公主怀里时眼圈一下就红了,一股初为人父的喜悦充斥在心头。 “太平辛苦你了。”范信握着太平公主的手感激道。 太平公主脸色苍白的笑了笑,虚弱道。 “老大是长女,老二是男丁,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好。” 范信深吸一口气抱起白嫩的胖娃娃,也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女娃娃突然不哭了。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看着范信。 感受到小家伙好奇的目光,范信感慨道。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人世复杂,唯有自身硬气才能立足于天地之间,以后就叫你范千怡吧。” “希望你不要像父亲一样用了三年时间才升到正二品。” “哼,你这速度居然还嫌慢,难道给你封个正一品才满意?” 话音 话落,武则天大步走进来连看都没看范信一眼,径直抱过小女娃慈爱道。 “既然你爹给你取了范千怡这个名字,那朕就成全你这个小家伙。” “来人,册封范千怡为嘉陵郡主食邑八百户。” 听到这话范信和太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劝阻道。 “陛下万万不可,小女何德何能敢位居郡主之位。” 武则天扫了二人一眼不以为意道。 “朕的外孙女被封为郡主算什么,朕还要册封李慈为晋王呢。” 听到这里,耿总管笑眯眯打开圣旨。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册封李慈为晋王遥领幽雍二州,钦此!” 将圣旨合上,耿总管对范信笑道:“范相,接旨吧?” “这……” 范信犹豫了,他没想到武则天中途变卦直接将儿子封了晋王,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相比范信,太平公主无疑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只要儿子成了皇孙她将来就可以变成第二个武则天了。 简直是天赐良机。 一念至此她当即推了范信一下,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替儿子领旨谢恩啊。” 第250章 未婚生子。 第250章未婚生子。 回过神来范信躬身施了一礼:“臣,接旨!” 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就和李隆基是不折不扣的死敌了。 看到范信接了圣旨武则天哈哈一笑,将范千怡还给太平公主,自己则抱起李慈逗弄个不停。 和前者比起来她显然更在乎这个李姓血脉的继承人。 “来给皇祖母笑一个……” 眼见几个女人围着小家伙转,范信无奈来到院子里,冲众人拱拱手。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探望,范某在前庭备下了酒宴还请赏个光。” “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范相果然爽快!” 众人哈哈一笑结伴前往前庭赴宴。 就在范府张灯结彩宣告贵子降生时,远在数千里之外沙漠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啪! 一个耳光重重扇在银珠公主的脸上,墨啜指着她怀里的胖小子厉声道。 “说,这个野种是谁的?说出来我要杀了他!” 突厥虽然不像汉族人那样讲究礼仪清白,但身为阿史那家族最高贵的公主竟然未婚生子。 最可恨的是他这个可汗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简直是奇耻大辱。 “父汗,您不用问了,就算打死我也不会说。”银珠从地上爬起来满嘴血迹的说道。 “你!” “启禀大可汗,大周使者到了,正在南庭求见。”副将走进来说道。 “哼!” 墨啜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一甩袖子离开了王帐。 待来到南庭大帐,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隔着挺老远便迎上来。 “小臣豹滔卫大将军阎知微见过无上大可汗!” 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墨啜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淡淡道。 “贵使请来吧,我们进去说。”说着率先走入帐篷。 双方落座后,墨啜对着阎知微道:“数月之前本汗出使大周时曾对贵国天子说过和亲一事,不知考虑的怎么样了?” 闻言阎知徽陪着笑脸道:“不瞒大可汗,下官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我国皇帝说了,可以派淮阳王武延秀来迎娶贵国公主,以示两国友……” 不料听到这里墨啜脸色猛地一沉,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阎知徽一跳赶紧问道。 “大可汗您为何发怒?淮阳王可是我们大周明正严肃的皇亲国戚呀。” “皇亲国戚?” 墨啜冷笑一声:“我们突厥人的心里只有李唐血脉才配得上皇亲国戚,区区武门小姓算个什么东西。” “罢了,既然你们大周看不起突厥,那双方就刀兵相见好了。” “来人,将这几个周使拉出去砍了!” 话音落地,数十名突厥士兵冲掀开帘子冲进来将阎知徽一行人团团围住。 看到这一幕几个跟随而来的周使顿时忍不住了大声斥责道。 “墨啜,你这是背信弃义,难道不怕大周天兵降临么!” ( “早就知道伱们这些突厥人反复无常,还真是不假!” 面对两人的指责,墨啜嘴角浮起一抹嘲弄。 “先前本汗根基未稳确实不愿意得罪大周。” “但现在我突厥拥有三十万精锐大军,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怕告诉你们,契丹,室韦的兵马正在来的路上。” “不日联军便会南下打到你们的老巢!” 说完一摆手,几名突厥士兵一拥而上将刀刺入两名使者的胸口。 解决掉随行人员,突厥士兵正要处死阎知徽,不想这家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 “大可汗饶命,小臣愿意归顺突厥为您效犬马之劳!” 示意士兵退出去,墨啜哈哈一笑亲自将阎知徽扶起来。 “本可汗最欣赏你这样的人,明天大军南下攻打真州时可就要靠你了啊。” “小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突厥效劳。”阎知徽讪讪道。 说话间陆续有突厥大将走进王帐,直到坐满时墨啜才肃然道。 “诸位,大周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我们想要过上好日子只有攻进中原腹地才能取得足够多的人口和粮食。” “所以这一次我准备直接率军南下从河北道怀来撕开一道口子,进而攻陷檀真赵三州。” “然后以此为据点横扫大周半壁江山,你们意下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白发老者捋着胡须道。 “抢夺人口和粮食固然好,但据老夫所知周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最近发明了一种名叫炸药包的东西。” “若是爆炸的话周围数丈之内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不知大可汗有什么克敌之道没有?” “是啊,我们听说黑沙城去年发生的爆炸就是此物造成的。” “冒然行动恐怕会损失惨重啊。” 看着众人一副谨慎的模样,墨啜微微一笑。 “室韦首领说得不错,周军确实造出一种厉害的炸药包。” “不过经过我们突厥长达八个月的分析,发现此物有致命性的缺陷。” “哦,什么缺陷?”众人眼睛一亮好奇的看着墨啜。 “怕水!” “捻子过长!” “无法移动!” “只要我们几十万大军快速发起冲锋,绝对可以在捻子烧完之前杀入周军中。” 听说墨啜找到了应对之策,老者和一名肩膀刺有狼图腾的大汉从各自座位上站起来。 “既然大可汗决意伐周,我契丹室韦愿意追随左右!” “好!”默墨意气风发道:“你二人回去速速备齐兵马,咱们明日午时一举南下!” “到时候咱们一起共谋天下! “是!” 众人右手抚胸施了一礼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送走众人墨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萧木,大军攻进城池后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抢夺人口和粮草,绝不能让契丹和韦氏抢了先,听见没有?” “大可汗,遇到汉民反抗怎么办?” “统统杀了,一个不流!” “末将明白了。” 萧木点点头离开大帐,见没人注意自己,独自来到城中吃饭。 结账时咳嗽一声,老掌柜会意的端起剩菜走进了后厨。 没一会一只灰色的信鸽飞向阴暗的天空向遥远的大周方向飞去…… 第251章 挂帅出征! 第251章挂帅出征! 看着渐渐变成黑点的信鸽,萧木暗自祈祷大周能早点得到消息。 只有这样才能将河北道各州的损失减轻到最低。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从饭馆出来直接回了军营。 当黎明第一抹光芒照进帐篷时,校场准时响起凄厉的锤鼓声。 “快快快!赶紧集合!” 在各营将领的催促中密密麻麻的突厥士兵翻身骑上战马。 看到他来了,墨啜开口说道:“萧木,一会你随本汗攻打赵州!” “知道了大可汗!”萧木翻身上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见麾下兵马集结的差不多了,墨啜可汗拔出弯刀指向苍天道。 “勇士们,粮食和女人就在眼前随本汗杀啊!” 下一刻二十四万突厥大军宛如黑色潮水向河北道奔去。 沿途所过之处卷起漫天黄沙,声势之骇人即便相隔数十里依然令人胆颤心惊。 报! 一声凄厉的奏报划破长空响彻在赵州府衙上空,吓得唐刺史差点没摔在地上。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遇见冤魂了?”扶正官帽,唐般没好气的瞪了守将一眼。 守将咽了咽口水急声道:“府尊,您快去看看吧突厥人打过来了。” “什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唐般再也顾不上发火连忙上马来到城门口。 此时的这里军士云集,长枪林立,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府尊您总算来了,据探马来报这次来的突厥人由墨啜亲自统帅,一共有二十多万人。” 听见有这么多人唐般心里一沉,一边往城墙上走一边问道:“向附近州府求援了没有?” 马长史苦涩的摇摇头。 “来不及了,耶律齐言率领十万契丹人去了真州,室韦联合西突厥余孽则包围了檀州,我们已经没有援兵可求了。” 眼见形势恶化到了这般地步,唐般叹息道。 “给朝廷发塘报吧,突厥人背信弃义南下入侵,请速速调集援军进行救援!” “下官这就去!” 属下离开后,唐般望向远处的黑色潮水,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涌到了城下。 吁! 墨啜勒住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指着阎知徽道。 “阎将军看你的了。” 阎知徽暗叹一声,硬着头皮走上前抬起头道。 “子龙,昔日京师一别无恙呼?” “您是豹滔卫大将军阎知徽?”唐般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没想到自己的恩师居然投靠了突厥人。 感受到周军异样的眼神,阎知徽满脸愧疚道。 “先生也没有办法,你们还是打开城门投降吧,他们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里面百姓。” “否则攻下城池后所有人都得死。” 此言一出满城哗然,愤怒者有之,恐惧者亦有之。 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墨啜知道该自己露面了。 故而开口道:“此次本汗率领四十万大军南下,伱们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打开城门。” “不然……” ( “杀杀杀!”数十万大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唐般仰天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手中拳头捏的嘎嘣直响。 赵州守军最多四千,凭借这点人根本挡不住突厥人的铁蹄,唯有开门投降才能给百姓留下一条活路。 可是那样一来他就变成了割城献地的大汉奸。 瞧见唐般脸色不对,属下们焦急道。 “唐刺史,城中百姓足足有三万多人,咱们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呀。” “是啊,个人骂名是小保全百姓性命是大啊!” 唐般无力的摆摆手。 “去吧,打开城门放突厥人进来吧。” 随着城门打开突厥大军忽然爆发出惊天欢呼声。 就在大军有序的开进赵州时,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唐般猛地拔出佩刀划过自己的脖子。 “子龙!” “唐刺史!” 在众人的惊呼中阎知徽跳下战马,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唐般面前。 “子龙,你这又是何必呢。” 唐般满嘴血迹的笑了笑,声音苦涩道。 “身为大周刺史不能庇护治下百姓,理当一死。” “先生,您要是不想背上卖国求荣的千古骂名,现在回头还来……的急……” 话落闭上了眼睛。 “子龙,先生对不住你啊!”阎知徽抱着唐般的尸体嚎嚎大哭道。 然而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墨啜自然不会在乎两个失去价值的人。 命人解除周军的武装后,他大摇大摆的进了赵州城。 以此同时檀州,真州也相继陷落。 当三州沦陷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洛阳时,朝廷震动,天下震动。 沉寂许久的上阳宫大钟于午夜时分骤然敲响。 所有五品以上的大臣全都穿上衣服赶往上阳宫。 甚至就连久病卧床的狄仁杰也破例来到了这里。 “陛下,您深夜召集臣等来此,可是安西发生了什么大事?”狄仁杰拱手问道。 武则天转过身看了狄仁杰一眼,对众人道。 “朕一个时辰前接到加急密报,突厥可汗墨啜竟然集结四十余万大军连克我大周三州!” “俘虏数万军民!” 轰的一声! 满殿哗然! 所有人都是吃惊的看着武则天,谁都没想到突厥人胆子这么大敢打河北道的主意! 狄仁杰老成持重,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很快镇定下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尚未到最坏的地步,当务之急是尽快委任一名行军大总管总览对突厥的战事。” “同时筹措军饷召集兵员,给与突厥人致命一击。” “臣等赞同狄阁老的提议!”张柬之,袁恕己等人站出来附和道。 武则天点点头。 “朕也有此意,不知汝等认为谁适合担任这个行军大总管?” “老臣不才,愿率风烛之躯统帅大军与敌作战……咳咳咳!”狄仁杰剧烈咳嗽道。 听到这番话张柬之侧过头担忧道。 “狄阁老,您都病成这样了哪还能上战场,还是下官去吧。” “我们也可以!”众臣纷纷踊跃报名大有同仇敌忾的架势。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诸位不用争了还是我去吧。” 话音落地,范信大步走进上阳宫对武则天抱拳道。 “陛下,臣愿意挂帅出征!” 第252章 军事会议! 第252章军事会议! “范卿,你?” 武则天看着范信神色极为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陛下,那些被俘虏的孩童和臣的孩子一样都是大周子民。” “您还是让臣去吧,眼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前去收复领土了。”范信言辞恳切的说道。 眼见范信心意已决,武则天一拍龙椅起身大声道。 “好!准奏!” “朕任命你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娄师德,王孝杰,张玄遇,麻仁骨为四路总管,全部调入你的帐下!” “朕只有一个要求,犯我大周者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臣等遵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臣的山呼海啸中朝会宣告结束,等范信回到家中时已是三更天距离大军出发只剩下一个半时辰。 看到他回来太平公主幽幽道:“这是又要出去了?” “是啊,突厥叩关河北告急,为夫一会就得率领大军出发了。”将太平公主搂进怀里范信愧疚道。 自从成婚以来他一直忙于公务,几乎没有陪过怀里的女人,说不愧疚那是假的。 感受到丈夫的心意,太平公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以皇图霸业为主,我们娘三个在家里等着伱,一定要活着回来。” 范信重重点下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枚金锁轻轻放到襁褓里。 见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范信挨个亲了一口。 兴许是胡子扎得慌,小家伙翻个身抓抓小脸继续睡觉。 看到这一幕范信和太平公主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会心的笑容。 终于,外面响起了梆子声。 范信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月色,对着太平公主道。 “我该走了。” “去吧,不用管我们。” 范信最后看了一眼母子三人,毅然离开了房间。 望着远去的背影,太平公主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从府中出来,六子,张欢,姜吉,林铁四人已经骑在马上,身后是三百名手持火把的亲兵。 “大总管,四位总管以及数万名将校全部集结在城外,随时可以率军出发!” 六子身披斗篷抱拳道。 范信点点头,目光从将士身上扫过,拔出金龙宝剑大声道。 “全军听令,出发!” 刹那间,数百名将士如同利剑一般插入夜色之中,向着洛阳外奔袭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洛阳百姓纷纷自发上街目送范信一行人离开,默默祈祷要平安归来。 塔楼上,武则天身穿黑色五爪金龙服右手紧紧抓住扶手。 她最信任的大臣,又一次奋不顾身的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范卿,朕等着你回来。” 吁! 来到洛阳外, 范信停下身子往身后的洛阳看了一眼,无声的挥挥手向城中的家人告别。 末了一抖缰绳向着前方集合的大军而去。 双方汇合后大军宛如黑龙一般浩浩荡荡开往河北道。 ( 行军途中,范信将四名总管叫到帐内。 “诸位,据本总管得到的可靠消息,这次突厥联合契丹,室韦一共出兵三十四万,对外宣称四十万。” “其中耶律齐言部八万,目前已占妫(gui)州,室韦和西突厥共有六万打入了檀州。” “剩下的二十万突厥主力则驻扎在赵州,三者呈犄角态势,攻打任何一方都会受到另外两方的围攻。” “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以说说自己的见解。” 众将对视一眼,娄师德率先捋着胡须道。 “从突厥的轨迹来看墨啜的意图应该是以劫掠为主。”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下一步突厥人应该会以赵州为据点继续劫掠中小规模的县城,然后打道回府。” 王孝杰点点头。 “我赞同老娄的看法,以突厥人目前的国力还无法吞下大周,一旦陷入惨烈的攻城消耗战,那他们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最大的可能是在河北道大肆劫掠一番然后回去,等到国力强盛时再和大周一决高下。” “末将以为我们不宜正面进攻赵州,一来赵州地势平坦有利于对方发挥骑兵优势。” “二来突厥人以骑兵为主我们追不上。” “最好是在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上进行伏击。” “而这个地点很有可能是易县的五回道!” 听到这里众将齐齐点头,显然赞同王孝杰的看法。 范信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见众将一致认为突厥人撤退时是最好的伏击时间。 他当即起身对众人道。 “既然如此王孝杰率领四万精锐埋伏在易县,娄师德和麻仁骨各带六万大军负责阻断檀妫二州的援军。” “本总管则亲自去赵州会一会墨啜这个老贼!” 听见范信只带三万大军去赵州,众将担忧道。 “突厥主力驻扎在赵州,您带这么点人去不妥吧?” “无妨!”范信淡淡道:“这些兵马都是采用新式训练的精锐部队,足以应对突厥主力。” 众将见范信心意已决,也就不再相劝各自领命而去。 待屋内只剩下张欢几人时,林铁迟疑道。 “大总管,神机营只有九千条燧发枪,二十八门重炮,这个规模恐无法迎战二十万契丹骑兵。”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接到穿山甲消息那一刻,我就给曹百百发去了八百里急递。” “命他火速运来一批燧发枪以及二十多门重炮,相信再有个三五天就该到了。” “好了,命令大军继续行军吧,我们很快就要到达前线了。” …… 赵州,刺史府。 墨啜可汗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眉头紧皱的看着房梁上吊死的十几具尸体。 “大可汗,除了一个捕头投降,剩下的赵州官吏都吊死在这里了。”铁幕脸色不好看道。 他本以为汉人会跪在地上乖乖投降,没想到殉节的这么多。 默啜收回目光开口道:“大周有骨气的人不在少数,选择殉节没什么意外的。” “倒是城内的物资和人口装载的怎么样了?” “物资装载了三成,不过大周百姓不愿意跟我们去突厥。” “按照您的吩咐末将把他们的脑袋统统割了下来。” “足足有两万多颗。” 第253章 神机营之威! 第253章神机营之威! 墨啜笑着点点头:“干的不错,把剩下的汉民尽快装车,通过易县运回漠北去。” “估计突厥各部早已等的望眼欲穿了。” “大可汗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铁幕右手抚胸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刺史府。 看着部下的身影,墨啜笑了,这次出征与其说向大周宣战,还不如说是收买人心。 有了充足的食物和铁器,铁勒各部必然对他心悦诚服,对巩固自己的汗位有着莫大的好处。 至于是否会引起大周暴怒,墨啜则一点都不担心。 大周目前的主力部署在安西一带,根本无力对他们围剿。 事后只要自己服个软愿意称臣想来武则天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时,一名面容粗犷的大汉快步走进大堂。 “大可汗,我们安插在大周的内奸传来书信,周廷派了十七万大军向河北道而来。” “算算日子已经出发三天了。” 对于大周派遣军队墨啜一点都不意外,他更关心此次领兵之人。 “信上说没说统帅大军之人是谁?” “信上说挂帅出征的人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范信。” “范信?” 墨啜笑容一滞,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当年那个背着棺材前往黑沙城的年轻人竟然当上了行军大总管。 更没想到武则天会把他派来跟自己对阵。 “哼,大周真是没人了,居然派一个毛头小子来,这是没把本汗放在眼里啊。” 墨啜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弧度。 阿里穆图迟疑道。 “大可汗,算算日子周军最快三天后便会到达赵州境内,咱们要不要先……” 话还没说完便被莫啜打断道:“阿里穆图,你的胆子太小了,区区十几万周军焉是我突厥骑兵的对手?” “回去好好睡一觉,三天后我们要给周军一个大大的教训!” 见大可汗不当回事,阿里穆图摇摇头离开了。 就在突厥大军在赵州城内烧杀淫掠时,远在数十里外的山林里正有一支军队快速向其前进。 “大总管,我们已经进入赵州境内,根据穿山甲传来的情报,前面是阿里穆图的营地共有一万八千人。”张欢拿出一张地图说道。 “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趁着队伍休息的功夫范信将几名部下叫到身边指着地图说道。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赵县东南角一处叫山神庙的地方,坡度高达六丈。” “一会炮营把阵地设在山顶,炮口对准阿里穆图部。” “然后林铁带着神机营在山脚埋设炸药构筑防御工事。” “等夜袭开始先炮轰他们的战马再射杀从辕门出来的突厥兵。” 林铁脸色严肃的一抱拳带着神机营去进行部署。 接着范信目光转向姜吉和张欢:“炮火一响,距离最近的察哈尔部会立即赶来增援。” “剩下的两万人本总管全部交给你们,并余外调配十门重炮一万枚手榴弹。” “记住,一定要在赵州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尽量杀伤敌人!” 二人齐齐抱拳:“末将遵令!” ( 说完带着剩下的部将向远处的山岗而去,敌人想要增援阿里穆图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安排好夜袭计划,范信来到山神庙向山脚下不远处的突厥大营望去。 也许是烧杀抢掠累了,营里除了巡逻的岗哨外大部分都在睡觉。 “在我们大周地界还敢睡得这么死,真是不知死活!” 范信冷哼一声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长时间的急行军让他疲惫不堪。 当时间来到下半夜时六子走过来小声道。 “少爷,时间到了。” “那就进攻吧!”范信拔出金龙宝剑指着突厥大营道。 “让这帮畜生好好长个记性!” “是!” 传令兵大喝一声转过身去挥舞手中信号旗。 见状,早已准备好的炮兵纷纷将炮弹装入炮筒点燃引线,之后捂着耳朵侧过身去。 一阵青烟过后,数十枚炮弹划破天际向着突厥大营马群落去。 轰轰轰! 炮弹落入马群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剧烈的火光直接将战马撕成碎片。 很快。 剧烈的响动惊醒了沉睡的阿里穆图,他连衣服都没顾上穿便拎着刀来到帐篷外。 仅仅一眼就被大营内冲天的火光震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我们遭到了周军主力的突袭,战马都被炸死了!”几个浑身是血的突厥将领围上来道。 “什么,突厥主力来了!”阿里穆图大吃一惊。 “是啊,我们被包围了!” 阿里穆图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镇定下来。 当即对着几名部下道。 “阿里嘎多,你立即率人去察哈尔部求援,请求他们帮我抵抗周军。” “剩下的则随本将军杀出去,我倒要看看周军能否挡住我们突厥勇士的冲击。” 突厥大军陈兵二十万,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住援军到达,很快就能展开反围剿。 众将毫不犹豫的拔出刀跟随阿里穆图向营门出去。 期间不少突厥士兵被落下的炮弹炸的血肉横飞。 看到这一幕阿里穆图心中打定主意打败周军后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然而一行人来到营门外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的铅弹。 几百名没反应过来的突厥士兵当场被打成筛子。 “不好,有埋伏!”一名突厥将军大叫一声扑在阿里穆图身上。 噗噗噗! 他的背后被打成了筛子。 “阿里嘎多!” 看到兄弟惨死,阿里穆图眼睛都红了,指着山神庙道。 “勇士们,穿过这片耕地杀上去,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声令下残存的突厥士兵宛如野狼一般向山神庙发起冲锋。 浑然不顾迎面射来的铅弹,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士兵踩着尸体跟上。 眼见周军主力就在前面,阿里穆图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只是笑没持续多久脚下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火光,将他们这些扞不畏死的突厥人吞噬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所有负责打扫战场的周军都是一脸震撼表情。 他们没想到火器的威力这么大,数个时辰的功夫就消灭了突厥先锋军。 “大总管,阿里穆图部死伤殆尽,我们胜利了。”林铁高兴道。 “是啊,胜利了。” 范信感慨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立即打扫战场帮助姜吉消灭察哈尔部。 第254章 第254张突厥人的震惊 众将神色一肃,开始打扫战场准备进行支援。 按照穿山甲传来的情报来看,墨啜在赵州城外部署了两路大军拱卫城池。 如今阿里穆图部被消灭,那么只剩下右路察哈尔部。 只要斩断这两路大军,周军就可以直接向赵州进发。 与此同时伏牛岗一带炮火声骤然响起,十几枚炮弹落入前来增援的突厥大军。 火光冲天中两万名周军纷纷拉开引线将手榴弹扔向冲上来的敌人。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遍布山林,数不清的突厥士兵被炸的血肉横飞,一时间到处都是惨叫声。 眼见敌人遭受重创,姜吉和张欢对视一眼。 下一刻。 二人拔出战刀各自率领部下宛如洪水一般冲下山坡。 转眼间双方就撞击在一起开始了惨烈的白刃战。 这次跟随而来的周军都是参与数次战争的老兵,因此双方一交手就展现了强悍的实力。 反观突厥人由于事发仓促,又遭到炮火打击士气早已荡然无存,没多久就落入下风。 噗呲! 一刀砍断周军的脖子,突厥大将对着独眼龙道。 “察哈尔将军,末将掩护您撤退,快点带人去向赵州吧。” “这里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察哈尔眼神阴翳的盯着不断爆炸的火光心中极为不甘心。 他做梦也没想到周军会有这么利害的武器。 这个消息必须要让墨啜可汗知道,否则将来必定吃大亏。 一念至此察哈尔不在犹豫,猛地一甩缰绳带着数百名亲卫向赵州方向而去。 两个时辰后杀喊声消失,范信带着神机营来到伏牛岗。 姜吉一脸愧疚道。 “启禀大总管,末将无能只歼灭一万四千人,让察哈尔给跑了。” 范信微微一笑,望向远处的赵州道。 “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日出时继续向赵州推进。” …… 赵州,大帐内。 此时的墨啜坐在虎皮椅子上阴着脸一言不发。 几十位统兵大将位列两侧神情凝重。 “你确定偷袭大营的是周军主力?”墨啜问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范信的队伍会提前这么多天到达。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察哈尔捂着胸口满嘴血迹道:“千真万确,从这批周军的战斗力来看他们最少有二十万人。” “清一色都是我们没见过的武器,兄弟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火光炸碎了身体。” 回想起先前可怕的一幕,察哈尔声音颤抖道。 “大汗,这个姓范的是恶魔咱们还是尽早撤回漠北吧!” 此话一出众将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显然萌生了退意。 见状,墨啜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 “胡说,分明是你大意轻敌让周军钻了空子,这才损失惨重。” “你竟说什么周军使用的都是没见过武器。” “真当本汗不知道大周有炸药包吗?” ( 说到这墨啜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将这个畏敌避战的窝囊废拉下去砍了!” 话音落地两名突厥士兵闯进大帐按着察哈尔退了出去。 处置完败将,白发老者捋着胡须道。 “大汗,察哈尔和阿里穆图加起来足有三万五千人,能在半夜之间消灭他们,恐怕周军不在少数啊。” “老臣以为应立即派人前往檀州和妫州向耶律齐言求援。” 墨啜是什么人立即听懂了老者话中含义。 “先生放心,本可汗马上命人前去求援,绝不会拿自己的兵马充当炮灰。” “如此甚好。”老者笑了笑不吱声了。 一夜过去,当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时墨啜穿上战甲亲自率领大军开出城外。 他要凭借强大的突厥骑兵一举击溃来犯的周军。 随着两军对阵,墨啜一眼便看见被众军拱卫的范信。 “哈哈哈,我当是谁夜袭了本可汗的大军,原来是你。” “想当年大周陷入危险时,还是本可汗派兵协助你们剿灭了契丹。” “你们这么做与忘恩负义有什么区别?” 面对墨啜的质问,范信冷冷道:“都说你们突厥人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以前本总管还不信。” “现在看来你们要比我想象的还无耻。” “墨啜,本总管只问一句屠戮大周子民,你想怎么死?” “死?” 墨啜不屑的笑了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本可汗身后有十六万大军,你拿什么杀我!” “罢了,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本可汗就让你见识见识突厥铁骑的厉害!” 话落。 墨啜猛地拔出弯刀大喝道:“给我杀!” 刹那间数万大军宛如黑色潮水向周军涌去。 与此同时范信也是拔出金龙宝剑下令开火。 喷涌的炮弹夹杂着漫天的铅弹射向杀来的敌军。 在来之前他多次推演过战争局势,发现只要士兵按照三段式保持连续射击。 足以在敌人冲到阵前时将其消灭掉七成。 这个时候位列两翼的张欢和姜吉会率领骑兵进行反冲锋,从而掩护神机营。 当然推演是一回事,真实战争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万多骑兵发起冲锋对人的心理冲击极大,能否稳住不乱考验的是将士心理素质。 好在范信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便突厥骑兵越来越近,神机营的将士依然有序的进行三段式射击。 而两旁的骑兵也举起兵器做好了掩护的准备。 突厥一边。 开始的时候墨啜脸上还带着笑意,可看到大量的骑兵被炮火覆盖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等他想要下令撤军时两万铁骑只剩下数千人还骑在马上。 “该死,周军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为何本可汗从未见过?” 看着密密麻麻的铅弹射进突厥士兵身体,他的心都快碎了。 这哪里是战争,分明是单方面屠杀! 作为军师老者在观察一会后皱眉道。 “大可汗,这么冲锋不是办法,赵州地形狭小两万骑兵挤在一起太密集了。” “对方一炮下去往往炸死十几个人,这不是智者该打的战争。” “下令撤回城吧。” “我们没必要把骑兵浪费在这里。” 第255章 血债必须血偿! 第255章血债必须血偿! 墨啜尽管不愿意放弃,但出于保存实力的心思还是下令鸣金收兵,打算援军到了再吞掉城外的周军。 望着仓惶后退的突厥士兵,林铁欣慰的捋着胡须道。 “这一仗我们以少胜多足以载入大周史册。” “相信用不了多久神机营便会名震天下!” 张欢也是感慨的点点头。 “是啊,自古以来中原步兵对上游牧骑兵大多处于劣势,我们的神机营能用一万人打败两万骑兵简直是奇迹。” “这得感谢大总管,要不是他编写的训练方法,突厥骑兵一个冲锋我们就散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范信收回目光淡淡道。 “现在还不是骄傲自满的时候,突厥主力尚存,我们的任务依然很重。” “传令下去加紧装填弹药,随时准备炮击赵州城。” “末将遵命!” 几名大将军一抱拳带着部下离开了营帐。 就在周军构筑阵地将赵州围的水泄不通时,此时的刺史府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突厥将领全都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甚至就连铁勒部内的强硬派都是闭上了嘴。 相比于这两天死去的六万兵马,他们的心理则遭受了巨大的重创。 戎马数十年他们参与过的战争不胜其数,其中不乏大唐铁骑这样的虎狼之旅。 但没有一支军队像城外这支这么恐怖,只需要站在那里点燃大炮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炮弹从天而降。 伴随着每一次爆炸必然带走数百条人命。 最可怕的是那些火器,只要引燃滑石立刻会有近万枚铅弹射进突厥士兵的身体。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突厥骑兵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周军的阵地。 “大可汗,周军的武器太厉害了,我们的布甲根本挡不住,老臣以为我们在没有找到克敌办法之前不宜留在赵州。” “应该尽快回到漠北去,只有到了大草原上我们才能施展自己的优势。”白发老者开口道。 “我同意温耐先生的提议,眼下突厥内部暗流涌动,如果我们把虎豹鹰三师折损在这里。” “回去后恐怕要遭到其它家族的大清洗。”先锋大将跟着附和道。 眼见自己的心腹一致同意回漠北,莫啜心中暗叹了一身,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南下的机会。 没想到就因为半路上杀出一个范信前功尽弃了。 这时两名浑身是土的突厥骑兵闯进刺史府。 “启禀大可汗,耶律齐言部被周军阻挡在黑龙泉一带损失惨重,现已逃向漠北。” “室韦被俘虏后选择了向大周投降正式与我们突厥划清界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谁都没想到两支强大的盟友竟然一逃一降,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墨啜更是气的一脚踹翻椅子,他做梦都没料到这两个废物居然背叛了自己。 “大可汗,事不宜迟下令撤出赵州吧。” “否则周军一旦合围我们就走不了了!”老者焦急道。 ( 目光从众将身上依次扫过,墨啜仰天长叹一声,无奈的摆摆手。 “罢了,大势已去,下令撤……” 轰轰轰! 话还未说完,赵州城上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随即一道急促的奏报声响彻在大堂。 “不好了大可汗,周军炮击城池,属下们损失惨重!” 墨啜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立即传本可汗命令大军经由易县五回道撤回漠北!” “是!” 部下们离开后,墨啜转身来到后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看到他来了银珠抱着孩子背过身去似乎还在生气。 见状,墨啜苦笑道:“孩子,现在不是生父汗气的时候,咱们抓紧走吧,周军已经打到了城外。” 听说要离开银珠公主高兴道:“父汗,你不打算南下了?” “不去了,回漠北。”墨啜言不由衷道。 眼下这种局面大军强行南下只会损失惨重,还不如回去恢复元气,将来再卷土重来。 父女二人收拾好东西后,在亲卫的保护下骑着马从西门离开了赵州。 见突厥大军向易县撤离,范信示意神机营停止炮击,自己带着队伍走进城池。 赶走突厥人固然重要,但解救百姓也是重中之重。 只是赵州城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百姓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搜查的卫士跑回来脸色难看道。 “启禀大总管,赵州百姓找到了!” 范信一喜:“在哪里?” “在大坑里,足足有两万八千多颗人头,没有一个活口!” 范信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整个人向马下栽去。 “不好!” “大总管!” 众将一番手忙脚乱范信缓缓睁开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万人坑前,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说道。 “大周无能没有保住你们的性命,错在本总管,你们放心本官一定让突厥人血债血偿!” 话落,范信拔出金龙宝剑照着手掌划了下去。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汹涌而出洒落在地上。 “传本总管大令,所有军队立即向五回道集合。” “我要让突厥人付出血的代价!” …… 吁! “铁幕,命令大军停下,伱带一队人去前面的五回道探查一下。”老者勒住马缰说道。 铁幕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恭敬的抱抱拳带着斥候前去查看情况。 目送一行人离开,墨啜皱着眉头道。 “先生太过小心了,经五回道返回漠北是本可汗临时决定,周军不可能知道。” 老者微微一笑:“汉人有句古语小心驶得万年船,越是最后越不能松懈。” 说话间一队骑兵由远及近停在车架前。 “回大可汗,五回道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周军的影子。” 墨啜哈哈一笑,坐在车上大袖一挥道。 “命令大军继续前进,争取在天黑之前进入漠北!” 随着一声令下,十余万人浩浩荡荡开进五回道。 见两处山林茂密地势陡峭,墨啜忍不住冷哼道。 “这次本汗只是败在周军的新式武器上,等我们掌握了火器技艺一定要把今天受到的屈辱百倍还给大周。” “等着吧,我们突厥人还会卷土重来的!” 第256章 死战过后的绝望。 第256章死战过后的绝望。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进突厥大军。 察觉到不对老者脸色大变:“不好,敌袭!” 噗呲! 一支箭矢径直贯穿他的喉咙,随即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在山林中响起。 埋伏在此地的正是大将军王孝杰,他本以为范信的计划失败了,没想到连五天都没用上,突厥人就被赶到了这里。 “告诉兄弟们务必要将突厥人留在这里,绝不能让他们回到漠北草原去!” 王孝杰久经战阵深知突厥人的特点,一旦让他们回到漠北,再想重创是不可能了。 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把敌人拖在五回道等待援军的到来。 部将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打起仗来全都跟不要命一样。 眼见五回道被周军堵住,墨啜又惊又怒,当即命令麾下大将杀出一条血路。 很快双方便杀红了眼。 “启禀大将军突厥军队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一名将军来到近前说道。 “这么快就破开第一道防线,对面的应该是突厥三师了。” 王孝杰冷笑一声。 “传我将令敢死队绑上炸药包向墨啜的中军杀去!” 为了给第二道防线争取时间他必须使用非常规手段逼迫突厥先锋军掉头回援。 这一招果然有效,当数百名大周骑兵绑着炸药冲向墨啜的中军时,先前还浴血开路的突厥先锋急忙向大周骑兵追去。 一旦突厥可汗被炸死,对于大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轰轰轰! 大周骑兵虽然悍不畏死,但架不住突厥人太多,仅仅冲杀数十丈身上的炸药就炸了。 看着血肉横飞的亲卫死于非命,墨啜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周军的意志。 “快,命令大军速速杀出五回道!” 麾下大将领兵冲向更加坚固的第二道防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悄然降临,早已筋疲力尽的双方兵马依然在血泊中奋战。 直到天亮才渐渐平息下来,此时王孝杰的身边还剩下不到五千人马,个个手握战刀站在道口处。 在他们的对面墨啜脸色铁青的骑在马上。 “王孝杰,你的部下已不足五千,而本汗还有九万多大军。” “识相的趁早让开道路,否则本可汗定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面对墨啜的威胁,王孝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冷冷道。 “你们这些突厥人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漠北了。” “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葬在这片土地上吧。” “好好好,这可是伱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本可汗!”墨啜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下一刻他猛地拔出佩刀大喊道。 “勇士们给我杀!” 望着如同潮水般杀来的突厥人,王孝杰对着天空喃喃道。 “范信,本将军答应你的做到了!” 说完正要率领部下做最后一博,远处忽然射来数十枚炮弹落进突厥大军里。 紧接着漫山遍野的周军杀向突厥人。 看到这一幕,原本抱着必死之心的将士喜极而泣道。 ( “大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王孝杰哈哈一笑挥舞战刀大声道:“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 杀啊! 由于周军的数量是突厥人的两倍,再加上神机营的辅助突厥大军的士气渐渐落入下风。 在血战七天七夜后被逼入了草庙村。 “大总管,突厥人藏进了村子,如果我们强攻的话未免损伤太大,末将以为可以用围困的方法。”娄师德提议道。 范信点点头,长时间的消耗弹药所剩无几,围困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告诉兄弟们把村子围死了,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突厥人就会陷入没有东西可吃的境地。” “末将遵命!” 草苗村内。 突厥将领们灰头土脸的坐在黄泥坯房里,脸上有着呆滞之色。 来时三十四万大军,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就剩下了三万人。 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太大了。 不知是谁抽泣起来,听得墨啜烦躁不堪。 “哭什么,我们只是暂时休整明天还要杀回漠北!” 示意大可汗息怒,铁幕端来一碗稀粥道。 “大可汗,军中的粮食只够维持到后天,您看要不要先杀一些战马?” 瞥了铁幕一眼,墨啜噌的一声拔出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吗?穿山甲!” 铁幕脸色微微一变讪讪道:“大可汗在说什么,末将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 墨啜冷笑一声:“本可汗安插在大周的探子告诉我有一个叫穿山甲的人是潜伏进来的奸细” “本来我没有怀疑你,但你在探查五回道时却故意撒了谎。” “真当本可汗是傻子吗?” 见身份败露,铁幕撂下粥碗笑道:“不愧是突厥可汗,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大周安插进来的奸细,绰号穿山甲!” “墨啜,你要想活着回去最好放下兵器乖乖投降,不然谁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噗呲! 一刀捅进铁幕的心脏,墨啜擦擦手对众将说道。 “诸位,我们不能困在这里太久,你们谁有脱困的好办法?” “这……”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周军在村外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出去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墨啜重重哼了一声。 “一群没用的废物,关键时刻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们,赶紧想!” 这时一直抱着孩子沉默的银珠公主开口了。 “父汗,孩儿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活着回到漠北。” “哦,什么办法?”墨啜眼睛一亮迫切的问道。 银珠公主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以前不是问我孩子叫什么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他叫范布麾。” “什么!” 墨啜猛地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 “你说他是范信的儿子?” 银珠公主郑重的点点头:“没错,他是我给范信生的第一个孩子!” “你!” 墨啜勃然大怒,有心想要杀死这个孩子想想又作罢。 他做梦都没想到女儿竟然给仇人生了一个孩子。 阿史那家族的脸面算是被她丢尽了。 “大汗,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把消息告诉范信。” “有孩子在手里,相信他不敢阻拦我们。”部下兴奋道。 第257章 班师回朝。 第257章班师回朝。 墨啜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对着一众部下道。 “三军集合,随时准备突围!” 虽然愤怒女儿的不争气,但孩子的存在确实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汉人最重视子嗣传承,他相信范信肯定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自己回去。 随着突厥大军士气大震,很快引起了周军的注意。 “大总管,突厥可汗想要见您。”姜吉走进来说道。 “墨啜要见本官?”范信眉头微皱想不明白墨啜为什么要见自己,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杀了红眼,除非一方败亡,否则断然不会停战。 不过范信还是离开大帐前往草庙村口,他想听听墨啜要说什么。 草庙村被围的水泄不通,里里外外设置了三道防线,每道防线上都部署了大量的火炮和士兵。 一路穿过重围来到前沿阵地,范信抬起头向对面看去,在那里墨啜正骑在马上。 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着杀意泛动。 良久。 范信淡淡道:“听说你找本总管有事?” 墨啜阴着脸点点头。 “仗打到这个份上你我皆损失惨重,何不把兵撤去放我们离开?” “你放心本可汗以长生天起誓,回到漠北后绝不再与大周为敌,否则人神共弃之!” 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墨啜,范信冷笑一声。 “我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想要活着离开,伱们只有放下武器投降一条路可走!” 对于范信的回答墨啜一点都不意外冷哼道。 “笑话,我们突厥勇士一生戎马岂会向你们汉人投降。”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本可汗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银珠,还不让你这位狠心的丈夫见见自己的孩子?” 话落,在众人的注视中银珠公主抱着一个胖娃娃走到阵前,看向范信的眼神充满了哀伤。 看到孩子的那一刹那范信大吃一惊。 太像了! 孩子和他的相貌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眼珠多了一丝突厥人的颜色。 “银珠,这是……?”范信强忍着震惊颤声道。 银珠看了他一眼眼眸微垂道:“他是你的儿子范布麾。” 轰的一声。 范信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银珠公主。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漠北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 而且还取名范布麾。 范不悔。 这份情意…… 片刻后,范信压下心中激荡脸色微冷道。 “你们想用孩子逼本总管解除封锁?” “不错,只要放父汗他们回到漠北,我愿意听凭你的处置。”银珠咬着嘴唇说道。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范信摇了摇头。 “银珠,你太高估自己了,这一战我军伤亡七万人,三万多百姓尽数被屠戮。” “今天别说你抱着孩子,就是我的父母在这,本官也要将你们这些入侵的突厥人挫骨扬灰!” ( “来人,传本总管大令,准备开战!” “大总管,这不妥吧,嫂子和小公子还在突厥人手里,万一……”六子犹豫道。 “是啊,要不把墨啜放了吧,你们范家好不容易有了后人,没必要搭在这里。”王孝杰劝道。 面对众人的规劝范信冷冷道:“诸位不必再说了。” “此战十万军民死在突厥人手中,今天要是放了墨啜,我范信有何颜面去见那些阵亡的眷属!” “林铁,给我把炮口对准草庙村一个都不许放过!” 众将见范信执意开战,皆是暗叹一声下令军队做好准备。 眼见范信不愿意让步,墨啜噌的一声拔出刀剑架在自己女儿的脖子上。 “范信,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命令大军退去,否则本可汗杀了她们母子!” 范信深深看了一眼妻儿,闭上眼睛高高举起右手。 “重炮营准备!” “神机营准备!” 随着周军将枪口对准突厥人,墨啜下意识加了几分力道。 “姓范的,难道你真想看到自己的妻女惨死刀下不成?” “墨啜,我说过你们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杀了我的妻儿,我会让你们所有突厥人陪葬!” 说着右手猛地往下一放。 “给我开……” “慢着!我们投降!”最后一刻墨啜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身为突厥之主,他不能白白的死在这里,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机会。 听到这番话范信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 刚才他的心都悬起来了,好在最后一刻堵赢了。 命令大军将突厥人缴械看押,范信对着王孝杰道。 “此次南下不少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传本大总管令室韦投降的六万军卒以及涉嫌杀害赵州百姓的一万五千突厥人全部坑杀活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齐齐一惊,王小杰不敢相信道。 “大总管,你要把这八万人全都活埋,恐怕有伤天和啊。” 瞥了一眼众人范信淡淡道:“犯我大周者必须血债血偿,去执行吧。” “把人埋完了押着墨啜回京,出来这么久我们也该班师回朝了。” 众将对视一眼最后一抱拳下去执行命令了。 等到现场只剩下银珠公主时,范信脱下棉衣想要披在她的身上。 被银珠公主面无表情的挡开,骑上马带着几个侍女离去,临行前头也不回道。 “范信,你的心太狠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驾!” 望着远去的背影,张欢迟疑道:“大总管,就这么放突厥公主离开万一被朝廷知道了不好吧?” “要不末将把银珠公主追回来?” “算了,由她们母子去吧,记得多找些高手暗中保护,绝不能出现半点意外。” 目送妻子消失,范信亲笔写了一封加急捷报交给红翎信使,由他们送往洛阳。 处理完这些,范信翻身上马指着远处的天际道。 “兄弟们,我们该回家了!” 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中大军押着数万名俘虏缓缓向洛阳开拔。 以此同时,数十匹快马正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京师狂奔而去,沿途所过之处践踏起阵阵灰尘…… 第258章 名满神都! 神都洛阳。 “驾!驾!” 数十名背插令旗的红翎信使冲进城门,在洛阳大街上一分为二。 一路向着相国府而去,一路直奔武则天的观风殿。 “报!” 一声急促的奏报划破长空,传进观风殿,吓得耿总管双手一抖,抬头向门外看去。 在那里数十名红翎信使正跳下快马大步而来。 “什么事这么大声?” 从午睡中醒来的武则天,从床榻上坐起来神情有些不满。 “回陛下,是红翎信使的声音,想来是燕国公有消息传回来了。” 耿总管走到武则天面前,撂下水盆恭敬说道。 听到范信有消息传回来,武则天凤目一亮高兴道。 “快让红翎信使进来,朕听听范爱卿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是,陛下。” 耿总管躬身一礼,转身对着外面吩咐道:“陛下有旨,宣红翎信使觐见!” 话音落地,一名红翎信使走进大殿。 “启禀陛下,范大总管有塘报一封请陛下御览!” “念!” 红翎信使躬身一礼,拆开书信大声念道。 “陛下在上,臣躬身遥拜,突厥一战,我军耗费巨大伤亡成功击毙突厥主力十七万人,室韦六万人,俘虏可汗墨啜以及三万余众。” “现正押送俘虏返回神都,望陛下悉知,落款范信。” 静! 观风殿死一般的安静,武则天一脸震惊的看着红翎信使一言不发。 她没想到战争如此残酷,仅仅一个月内就击毙敌人二十三万之多。 更没想到范信连突厥可汗都给俘虏了。 震撼! 狂喜! 以及深深的自豪! 一直以来经常骚扰边境的突厥汗国竟然被连根拔除了。 若非塘报上面是范信的亲笔字,她甚至怀疑这是地方官为了虚报战功写得假塘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战乃大周建国以来最大的战绩,足以和凉州大捷媲美呀。”耿总管笑眯眯道。 武则天缓缓闭上凤目,挥了挥了手声音颤抖道。 “把这封塘报送到上阳宫去,让那些主和派大臣看一看,我大周的战神是何等的威猛!” “奴婢遵旨!” 耿总管小心翼翼装好塘报,离开了观风殿,身后隐隐传来武则天的大笑声。 上阳宫大殿。 此时的这里气氛一片哗然,两百三十位穿着红紫官袍的大臣,全都神色复杂的看着耿总管。 当他们听说范信阵斩二十三万突厥联军时皆是心生骇然,谁都没料到范信年纪轻轻便这么利害。 仅凭一战之力就消灭了盘踞在漠北数十年的心腹大患。 “耿总管,范信出征时不过十七万人,他真消灭了突厥主力?”直到现在武承嗣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耿总管朝他客气的笑道:“回魏王殿下,此事千真万确,除了耶律齐言部逃走外,二十六万突室联军除了墨啜和三万俘虏,其余的全都被杀了。” “听说光被燕国公活埋的就有八万人呢。” 嘶! (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白起坑杀四十万被人称为人屠,现在看来范信一点都不比他差啊。 八万人说坑杀就坑杀了,这哪里还有半点人性。 这时武则天身穿五爪金龙服走进大殿。 众臣行完礼后武承嗣拱手道。 “陛下,大将军阎知徽身为朝廷大臣竟投靠突厥人,以至于我大周损丢城陷地,实在罪该万死。” “臣以为应当将他罢官夺爵,满门抄斩!以告慰无辜者在天之灵!” “准奏!” 武则天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武承嗣的提议,阎知徽公然投敌只有死才能洗刷他的罪孽。 处置完卖国贼,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声音威严道。 “这一次若非燕国公率军出征消灭突厥人,我大周不知道还要丢失多少国土。” “诸位爱卿,你们以为该当如何?” “回陛下,范信身为燕国公原本可以高坐钓鱼台。” “然而其还是义无反顾去了前线,臣以为朝廷当对其封赏。”魏元忠站出来说道。 光凭俘虏突厥可汗一项就是居功甚伟,身为盟友他自然要替范信请功。 “臣等附议!” 这一次满朝大臣无一人反对,消灭突厥俘虏可汗,天大的功劳谁都没资格反对。 见众臣一致同意给予范信封赏,武则天不再犹豫一拍大案说道。 “来人,拟旨!”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燕国公为扞我大周疆土,不惜率军出征,纵观历史亦是少见呼。” “故此晋升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太子太傅,其父加封燕国侯,其母为燕国夫人。” 圣旨一下,众臣齐声高呼万岁,心中暗道老范家这是晋级到世家大族行列了。 从一介七品县令晋升到骠骑大将军,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没想到被这家伙得到了。 这一下范家要成为名门望族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范信晋升从一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成千上万的洛阳百姓来到相国府。 他们想要亲眼看一看从一品大员是什么样子。 得到消息的范家早早打开中门,数十位精神抖擞的仆人位列两侧,太平公主亲自站在门口。 笑吟吟的看着迎面而来的传旨官员。 朝廷为了显示对范信的重视,特意派遣大内总管来传旨,刚一见面,耿总管便拱了拱手。 “杂家给公主殿下,晋王殿下行礼了。” “耿总管不必多礼,还是宣读旨意吧。”太平公主抱着儿子笑着虚浮了一把。 “也好!” 直起腰板,耿总管缓缓张开圣旨,咳嗽一声。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燕国公范信为扞卫我大周疆土,不惜亲自率军出征,击毙突室二十三万之众,俘虏突厥可汗一名。” “此功赫赫,朕心甚慰,朝廷甚慰,天下甚慰!” “故此晋升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太子太傅,其父范中华加封燕国侯,其母周氏策封为燕国夫人。” “此外太平公主抚育教化有功,特赐镇国公主称号,食邑一千五百户。” “赏金腰带一副,金制鱼符一块,可自由宫中行走,钦此……” 将圣旨合上,耿总管笑眯眯道。 “奴婢向殿下道喜了,驸马此次立下惊世之功日后必定前途无限。” “公主,您有福气啊……” 第259章 越狱! 太平公主接过圣旨微微一笑,命令大管家瑛姑带着众人去前庭赴宴。 自己则抱着孩子来到祠堂给范家列祖列宗上了三柱清香,感谢他们保佑范信打了胜仗。 上完香太平公主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瑛姑说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坐车去趟天街把大米和荤油发给那些伙计们,每人余外再给二百文铜钱买肉。” 瑛姑笑吟吟的福了一礼。 “知道了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去天街。” 离开大殿,瑛姑带着几个侍女坐上马车朝着天街行去。 途中,一名侍女笑嘻嘻道。 “瑛姑,奴婢听说您的儿子考入国子监了,您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是啊,等您儿子考取了功名,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啊。” 提起儿子,瑛姑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好好干活。” “等时机成熟我跟殿下说说,让你们去伺候李慈殿下。 听到这番话,几个侍女顿时露出一丝感激的表情,纷纷表示以瑛姑马首是瞻。 路过青山书馆的时候,瑛姑突然叫停马车。 “你们几个先等会,我进去见个人。” “大管家您先忙,我们不急。” 在侍女尊敬的眼神中,瑛姑整理一番衣裙走进了青山书馆。。 “瑛夫人来了,您快里边请!” 看到他来了书馆掌柜抬起头笑着拱拱手,对着二楼喊道。 “子文,快出来,相国府的瑛夫人来看你了。” 瑛姑朝老掌柜感激的笑笑,独自走上二楼。 她离异多年和书馆的宋子文暗生情素,如果一切顺利两人年底就要成亲了。 然而,当她推开门看清里面的场景时,俏脸瞬间苍白如纸。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只见心上人赤身躺在床上手里拎着自己的头颅,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啊!” “瑛姑,你好狠毒的心,竟然把子文先生的头颅割下来!” 就在瑛姑浑身颤栗时,一名独眼龙带着几个官差出现在房间里。 其中一个怕她逃跑,拔出刀挡在门口。 “你们是谁?为何要陷害我?”回过神来瑛姑故作镇定道。 她久在公主身边,自然看出来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独眼龙冷笑连连道:“不愧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这份见识果然厉害。” “我们想请你帮送一封信,事成之后宋子文的事一笔勾销,并额外再送你一笔钱财。” “如果拒绝合作,嘿嘿…以我们的手段,想让你成为杀人犯是轻而易举的事。” “另外我听说你儿子今年刚考入国子监,正是大展前途的好年纪,如果被关进大狱……” 独眼龙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别,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对方提起儿子,瑛姑连忙服了软。 她这辈子全指儿子生活,真要毁了他的前途,自己这个当娘的会自责一辈子。 “好,不愧是公主殿下身旁的大管家,本官保证,只要你送完这封信,事后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大管家。”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瑛姑。 “把这封信盖上太平公主的官凭大印,然后送到京营交给姜云定。” ( “记住,不许让何人发现,否则你的儿子…” “知道了,我一定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 将信揣进怀里,瑛姑神色慌张的离开了青山书馆 几个相国府的侍女看她脸色不好,好奇问道。 “大管家您怎么了?要不要把喜郎中找来看看?” 瑛姑此时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宋子文的尸体,哪有心思搭理几个侍女。 强行打起精神道:“我只是感染了风疾吃几副药就好了。” “咱们快去天街把大米和荤油发给各个商铺的伙计们。” 几个侍女也没多想,赶着马车前往天街商铺。 太平公主的买卖做的很大,光是长安洛阳两地就有店铺一百三十家,伙计一千来人。 因此直到太阳落山时大米和荤油才下发完毕。 见天色黑了瑛姑坐上马车回相国府禀报。 听说大伙夸赞自己仁慈,太平公主笑容满面的拉着瑛姑的手说道。 “瑛姑,本宫十岁时你就在府里伺候了,这些年要不是你帮着打理买卖产业也不会扩张这么快。” “等驸马回来了,本宫跟他说说让你担任这相国府的大管家。” 瑛姑福了一礼激动道。 “多谢殿下栽培,奴婢一定鞍前马后伺候好您和驸马。” 太平公主笑着点点头。 “好了,你一会把屋子收拾下,本宫去找喜郎中号号脉,最近不知怎么特别困。” “那您慢着点。” 目送太平公主离开寝宫,瑛姑长长的出了口气。 望向书架上面的盒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你们几个去外面打些水来,把殿下的屋子擦一擦。” 看到大殿里还剩几个侍女,瑛姑故意说道。 “是,大管家。”几个侍女躬身一礼走了出去。 见大殿里没人,瑛姑连忙走到书架前打开盒子,从里面摸出一方小巧的印玺。 这枚印玺是太平公主的唯一官凭大印,有了它可以办很多的事。 在信上按完印章,瑛姑把大印放回盒子摆在书架原处。 做完这些才重新回到门口站立。 没过多久太平公主从前庭回来,看她还站在这里开口道。 “你是王府老人了,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先回去休息吧。” “既然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从大殿里离开,瑛姑一路快步走回到房间 待门关上时,才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满嘴苦涩道。 “对不起殿下,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与此同时丽景门内狱。 铛铛铛! “大半夜敲什么门,真他娘晦气!” 狱卒不满的打开牢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带草帽的男子正要呵斥。 突然一柄利刃穿透他的喉咙。 随即一队身穿夜行衣的杀手涌进大牢…… 半个时辰后,几名杀手押着一名武将来到空地上。 “你们竟敢袭击内狱!不怕死吗?” “呱噪!” 将刀插进金吾卫将军的眼眶,首领冷冷道。 “杀光所有金吾卫,带走武三思的党羽!” “是!” 杀手低喝一声,重新杀入丽景门。 很快里面传出惨叫声… 杀光守卫,蒙面首领带着逆党快速离去…… 呼! 夜色中,瑛姑猛地的从床上坐起,俏脸上满是汗水。 看了一眼石刻,她穿上衣裙打开门走了出去。 按照独眼龙嘱咐,她该去京营给姜云定送信了。 “瑛管家这么晚你去哪?”守门的卫士好奇道。。 “是隋然兄弟啊,我有点事去趟国子监。” 第260章 袭击巡逻队 “你在这等着,我去通禀姜将军。” 示意瑛姑在辕门外等候,卫士急忙跑进大营。 没多久一身盔甲的姜云定走到大营门口,发现来人是太平公主身边的女管家,抱拳道。 “敢问瑛管家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深夜来大营找我?” 姜云定是姜吉的儿子,父亲临走前曾叮嘱过他一定要照看好相国府。 “回姜将军事情是这样的,范老太爷来京途中被官府以没有鱼符为由抓进了内狱。 “相国府多番打听才知道他被关进了丽景门内狱。” “为此公主殿下命奴婢来找您,请您务必要救回范老太爷。” “金吾卫竟敢抓范老太爷!” 姜云定大吃一惊脾气当即就爆发了。 该死的金吾卫刚消停没几天又猖狂起来了,这要是不把人带回来还不得被大总管骂死? 想到这里他噌的一声拔出战刀。 “家父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本将军务必保护好范家人。” “如今范老太爷被关进内卫大狱,这还了得!” “来人,点齐兵马,跟我去丽景门向金吾卫要人!” “遵令!” 一声令下,两千全副武装的军士瞬间抄起兵器 面带杀气的看向夜色中的丽景门方向。 敢抓大总管的父亲,金吾卫这是在找死! 突然,一道怒喝在夜色中响起。 “住手!” “老曹?” 瞧见来人是曹兵兵,姜云定皱眉道。 “大总管的父亲被金吾卫带去了丽景门,你我都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要是去晚了,我们可没办法向大总管交待!” 曹兵兵脸色凝重道。 “我当然知道丽景门是什么地方,只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只是大总管的私人卫队。” “要是没有大总管的命令去丽景门要人,等同于叛乱。” “到时候朝廷扣下一顶谋反的罪名,咱们谁担得起?” 见老曹说的有些道理,姜云定烦躁的哼了一声。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范老太爷被关在大狱里吧?” “你先等会,本将军有几句话问瑛姑。” 说到这里,曹兵兵目光移向一旁的瑛姑。 “瑛姑,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你有什么凭据没有?” 瑛姑一拍脑门,歉意的说道。 “对不住两位小将军,奴婢一着急给忘了。” “这是公主殿下给你们的亲笔信函。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份烤着火漆的信函。 曹兵兵接过信来看了一眼,封皮上确实盖着太平公主的官印。 而且字迹娟秀显然是出自太平公主本人之手。 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怎么样老曹,公主殿下在信上怎么说?” “殿下让我们尽快救回范老太爷,以免受到伤害不好向大总管交代。” 曹兵兵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冷意。 “既然公主殿下发话了,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出发!”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悠扬响起,八十名战场老兵杀气腾腾的向丽景门奔去。 ( 虽说有公主殿下的官印,但曹兵兵出于谨慎心理只带了八十人,即便日后有人弹劾也没什么大事。 八十人充其量嚣张跋扈了点,还谈不上起兵造反。 很快街上出现的军队引起了巡逻军士的注意。 千牛卫将军黄鹤娄亲自带人堵在路口,目光警惕的盯着这支奔来的军队。 “曹兵兵,现在是宵禁时期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去? “吁!” 曹兵兵勒住缰绳,骑在马上冲黄鹤娄抱抱拳。 “黄叔,小侄接到公主殿下命令有事情要办,还请让开道路。” “公主殿下的命令? 黄鹤娄皱着眉头道:“公主殿下一介妇人哪里来的权利发布命令。” “你们两个臭小子赶紧带人回去,否则被巡城御史发现肯定向朝廷弹劾你们。” 曹兵兵此时一心救人,哪有心思攀谈。 不耐烦道。 “小侄要丽景门大狱要人,还请黄叔不要阻拦,否则就别怪俺们不客气了。” 黄鹤娄怒哼一声。 “竖子休要猖狂,今天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的父亲来了也休想过去。” “识相的赶紧带着人回去,否则本将军要下令抓你们了!” 在黄鹤娄看来,自己一番警告后,曹兵兵应该会带着人离去。 可惜他忘了眼前两个家伙是范信的部下。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姜云定大笑几声。 下一刻猛地一甩马鞭。 “兄弟们,给我冲过去!” “是!” 八十老兵挽起袖子,宛如虎入羊群一般冲进巡逻队中。 三拳两脚便将几个新兵蛋子给揍的躺在了地上。 尤其是黄鹤娄,因为不识时务被打了两拳头。 “姜云定,你敢殴打本将军,你给我等着!” 望着扬长而去的八十老兵,黄鹤娄气的鼻子都歪了。 “黄将军,怎么办,要不要调集大军前来镇压?” 一名捂着脸的军士问道。 “算了!这两个孩子心性不坏,看在和他们父亲交情的份上还是尽量把事往小了压吧。” 狠狠瞪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黄鹤娄捂着眼睛无奈的说道。 “娘的,老子一把年纪挨了打,等姜吉和曹卫回来一定要宰他们一把。” 然而,他这番话刚一说完,便停下了脚步,神色警惕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你们是谁?” “桀桀,一群死人没必要知道,老夫这就送你上路!” 话落,数百名蒙面人杀向巡防军。 转眼间几十个巡防军就惨死在屠刀之下。 混乱中一名惊慌失措的军士逃进夜色中。 “要追么?” “不用了,按照计划这名幸存者是指认相国府的人证,让他回去报信吧。” 踢了一脚黄鹤娄的尸体,蒙面人冷笑连连道。 …… 兵部衙门口。 原本平静的夜晚,被一名浑身是血的军士打破。 “二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黄将军他们呢?” 名叫二狗的军士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都死了,快点把门打开,我有要事禀报兵部侍郎!”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守卫赶紧带二狗前往兵部值夜书房。 “你说什么!范信的家将袭击了你们巡逻队?” 大案后,一脸震惊的兵部侍郎大声问道。 第261章 惊天大案! “回侍郎,卑职亲眼看见那些人使用的武器刻有范字。” “而且个个身手狠辣,和相国府的卫士如出一辙,肯定是他们干的!” 兵部侍郎脸色阴晴不定,这件事太大了,无论是带兵夜闯丽景门,还是杀戮巡逻士兵,都违反了大周律法。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立即上报凤阁鸾台。 但对方是范信的人,以后者在朝中的权势,他必须得谨慎行事才行。 “夏侍郎,近百名家将夜闯丽景门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他们杀了千牛卫的黄将军。” “我们得尽快将此事上报朝廷才行,不然追究下来咱们兵部承担不起啊。” 兵部主事一脸担忧道。 “是啊,这件事太大了,光凭我们兵部已经处理不了这件事了。” 说到这,夏侍郎神色一肃,对着书房内的属下道。 “本官命令你们立即带人前去追查凶手,记住不可打草惊蛇,等我从朝廷回来!” “卑职领命!” 众官差一抱拳,消失在夜色中。 夏侍郎也没闲着,坐上轿连夜赶往凤阁侍郎魏元忠的府邸。 听说范信的家将杀了几十个巡逻士兵,魏元忠脸色大变,连忙询问细节。 得知是去丽景门劫狱,魏元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最终一咬牙说道。 “这样吧夏侍郎,陛下入睡后禁止任何人打扰。” “趁着这段空隙,本官和你亲自去一趟丽景门,争取在曹兵兵犯下大错之前将他们拦下来。” “只有这样,事情才有转圜的余地,如何?” 魏元忠之所以冒着风险压下这件惊天大案,完全是为了范信着想。 他久在官场深知其中的凶险,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所以他必须阻止此事的发生。 夏侍郎寻迫于魏元忠在清流当中的影响力,只能点头答应。 同时也藏了一份卖范信几分薄面的心思。 见夏侍郎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魏元忠连忙换上官服和其一起前往丽景门。 洛阳,丽景门。 此时的这里一片死寂,八十名老兵手握兵器,冷冷地盯着眼前大铁门。 “曹将军,兄弟们都敲半天门了,里面没有半点回应,看来是不打算放人了。” “要不,咱们冲进去吧,早点把范老太爷救回来,省着他遭罪。” 曹兵兵瞥了他一眼,目光看向丽景门大狱。 当年这里可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如今归金吾卫管辖。 “哼,真以为躲在里面本将军就不敢进去么!” “铁头,带着兄弟们把门给我撞开!” “曹将军,你看好了!” 名叫铁头的汉子冷笑一声,扛起木头撞了上去。 轰的一声,厚重的大铁门轰然倒塌。 随后八十家将在曹兵兵和姜云定的率领下闯入丽景门。 然而,等他们看清眼前一幕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一副震惊的模样。 太惨了! 近百具尸体躺在血泊中,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兵器。 ( 看盔甲制式赫然是金吾卫! 姜云定咽了口吐沫,颤声道。 “老曹,这些金吾卫怎么都死了?” “你问我怎么知道,这得问杀他们的凶手。” 曹兵兵嘴里训斥着姜云定,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知为何他有种掉进陷井的感觉。 眼前的金吾卫可是仅次于左威卫,羽林卫的第三存在。 能进入这里面的将士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如今躺在这里,显然凶手是一伙极为强大的存在。 就在曹兵兵打算离开这里时,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丽景门外面传来冷喝声。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出来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此言一出,一众家将顿时调转慌乱起来。 这个时候就是傻子都知道他们中计了。 “瑛姑这个贱人呢,把她给老子押上来!” 回过味来的姜云定,四处张望,要不是这家伙声称范老太爷被抓了。 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不用找了,从我们一进入大狱开始,这贱人就没影了。” 曹兵兵示意属下放下兵器,自己骑着马来到外面。 事到如今和朝廷作对没有半点好处。 他能做的只有以拖待变,等待朝廷调查清楚真相。 看见曹兵兵主动走出来,魏元忠与夏侍郎皆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瞧这架势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曹兵兵,枉你父亲跟随燕国公多年,你怎能干出如此糊涂之事!” 双方一见面魏元忠忍不住开口训斥道。 “魏相的甚是,曹兵兵,你率领私兵无辜杀戮巡逻士兵,有没有替燕国公想过!” 夏侍郎一脸怒气道。 曹兵兵一怔,不解的看向两人。 “连巡防营的士兵也被杀了?” 闻言,魏元忠和夏侍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曹兵兵。 “你是说看守丽景门的金吾卫也被你们杀了?” “不是小侄,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被人杀了。” “而且我们只是揍了巡防士兵一顿,根本没杀害他们!” “不信,你们问问千牛卫的黄叔。” 曹兵兵无奈的说道。 事实上发展到这一步,他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被人当场堵在丽景门,就算长了一百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果然,魏元忠冷哼一声:“你黄叔已经被杀了,本官去哪里问他?” 说完一把推开他走进丽景门大狱。 当满地尸体出现在视线中时,魏元忠冷汗顺着脑门淌下来,满嘴的苦涩。 “完了,完了,这些金吾卫可都是勋贵子弟和皇族子弟。” “你把他们杀了,就算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们了。” 夏侍郎苦笑道。 “金吾卫被杀只是其一,最关键的是被关押在这里的逆党都被救走了。” “要是让陛下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雷霆震怒。” 两人平复了一下心绪,脸色苍白的来到曹兵兵二人面前。 “老夫进入凤阁鸾台刚两个月,今天要被你们害惨了。” “你不光害了老夫和夏侍郎,连燕国公都要受到牵连。”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只有这样才能给所有人换来一线生机。” “否则天子雷霆震怒时,就是所有人身首异处之日!” 第262章 天子震怒。 事情闹得太大了,杀害巡逻士兵,救走谋反逆党,桩桩件件都是惊天大案。 魏元忠不敢耽误连夜上报凤阁鸾台处理。 第二天一早,观风殿内。 武则天站在铜镜前比量了一番新做的黄龙袍,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不错,江南丝绸定制的龙袍确实更符合朕的气质。” “让他们再做几件常服来。” 耿总管笑着点点头,给武则天带上朝天皇冠。 “陛下,今天是上阳宫大朝会,文武百官都在等着呢。” “咱们还是先去上朝吧?” “也好,朕最近一直养病,是该见一见诸位爱卿了。” 前往上阳宫的途中武则天突然停下脚步,问向耿总管。 “对了,前段时间造反的逆党都处决了没有?” “回陛下,目前案犯已经处决了两批,剩下的暂时关押在丽景门内由金吾卫看守。” 想起这些不争气的武系大臣,武则天一甩袖袍来到上阳,众臣齐齐躬身拜道。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武则天登上銮台后,一脸笑意的打量着文武百官。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满朝文武个个脸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大周朗朗乾坤,万象更新,正是盛世崛起之时,诸位爱卿何以这副表情啊?” “回陛下,凤阁鸾台昨夜接到消息,范信的家将夜闯神都,杀死了巡逻的千牛卫将军。。” “并于午夜时分闯入丽景门,杀害了负责看守的金吾卫。” “以至于被关押在此逆党也没了踪迹。” 内阁侍郎张柬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跪在了地上。 嘭! 武则天霍然起身,一脸暴怒的盯着张柬之。 “这么大事,昨天晚上你为何不上报!” “回陛下,昨夜凤阁当值侍郎并非微臣,而是……” 说到这儿,张柬之看向一旁的魏元忠。 后者暗叹一声跪倒在地。 “启奏陛下,臣接到兵部侍郎的奏报后,连夜前往丽景门大狱阻拦曹兵兵和姜云定。” “结果晚了一步,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臣有罪。” 武则天冷冷一笑,凤目中涌动着无尽的杀意。 “你当然有罪,来人呐,把曹兵兵,姜云定这两个贼子给朕带上来!” “是,陛下。” 耿总管躬身一礼,转过身对着殿门口尖声道。 “陛下有旨,带犯人曹兵兵,姜云定觐见!” 话音落地,一身囚服,带着脚镣的二人被卫士押进大殿。 “跪下!” 将二人按倒在地,卫士对着武则天道。 “陛下,犯人带到!” 武则天点点头,目光冰冷的俯视着地上的曹兵兵二人。 “你二人出自行伍世家,本应遵纪守法效忠朝廷。” “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敢袭杀朝廷官军,闯入丽景门。” “朕问你们想怎么死?” 闻言,曹兵兵抬起头面不改色道。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是冤枉的。” ( 当下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是受公主府的管家蒙骗才去丽景门的?” 武则天心中一动,脸上的杀意缓和了几分。 事实上这件事确实太仓促了,她实在想不通范信的家将,怎么会去救逆党。 按理说双方应该不共戴天才对。 “不错,陛下,末将以为范老太爷被金吾卫抓进了丽景门,情急之下才率八十家将去大狱要人。” “期间没有杀害一兵一卒,不信您可以召公主殿下前来询问。” 望着信誓旦旦的曹兵兵,武则天重新坐回龙椅,淡淡道。 “太平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相国府出了这么大事,她这个女主人有着莫大责任。” 说完没多久,一名内侍跑进上阳宫大殿。 “启奏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让她进来!” 在众臣的注视中,太平公主俏脸威严的走进来,对着武则天福了一礼。 “儿臣见过母后…” “好了太平,母后问你,昨天你是否给过曹兵兵一封盖有大印的书信?” “回母后,小女没有给过曹兵兵任何书信,此事皆是瑛姑背着儿臣所为。” 太平公主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此事,故而直接开口否认。 武则天点点颔首。 “按照你们所说此事都是一个管家做的,那朕问你,瑛姑何在?” “这……” 太平公主犹豫道。 “不瞒母后,昨夜瑛姑离开相国府后再也没有回来,儿臣也在找她的下落。” 武则天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凤目中有着思索之色。 良久,看向殿下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武承嗣走出队列拱拱手。 “陛下,范府家将夜闯神都不是一件小事。” “您觉着这种惊天大案,没有人给他们撑腰,区区八十家将敢这么肆意妄为吗?” “现在案发,拿一个管家出来顶替,简直可笑至极。” 老家伙的这番话不可谓不毒,目标直接指向尚未归来的范信。 魏元忠等人脸色一变,当即站出来反驳道。 “陛下,魏王此言差矣,燕国公为了大周江山亲赴险地抗敌。” “其本人更是清正廉洁,从未利用手中权利私谋。” “他怎么可能指使家将去救谋反大臣。” “别忘了,这些人可都是他亲自抓起来的!” 拥护范信的都是一些有气节的清流能臣。 一看有人想要把祸水引到范信身上,顿时不干了。 马上把矛头指向武承嗣等人。 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头都快炸了。 最后,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 “好了,都给朕闭嘴!” 待众臣安静下来后,这才沉声说道。 “范信性格刚烈,要说他干的朕信,但要是说他指使属下救走逆党,朕绝对不信!” “此案虽然人赃并获,但尚有疑点,马如龙你是刑部尚书,这件事就交给你查了!” 马如龙躬身一礼。 “陛下放心,臣以性命担保,一定会把此案调查的水落石出。” 看到皇帝任命他为办案大臣,魏元忠等人松了口气。 原因无他,此人从不攀附任何一个朋党,向来以刚正不阿自居。 由他出面,此案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第263章 项庄舞剑,意在 武则天为了查清此事,既没有派遣范信的亲信周通,也没有选择武承嗣的党羽。 而是让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马如龙调查此案。 此人原先在刑部担任主事,因执法无情数次得罪权贵,一直受到官场打压。 还是武则天在查看吏部考核时才发现了他的才能。 因此领完旨意后,马如龙直接离开上阳宫前往案发现场。 “如此说来,你只是看见兵器上刻有范字而没有见到他们的面容了?” 看着眼前的幸存军士,马如龙捋着胡须一脸若有所思。 “回马尚书,当时是子时三刻天色漆黑一片,再加上对方蒙着脸,末将并没有看清他们的样貌。” “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蹊跷了啊。”马如龙皱眉道。 久在刑部,他隐隐察觉到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深深看了一眼军士,马如龙又问了一些黄鹤娄被杀的情况,便让属下将其带到刑部进一步审问,以免落下重要线索。 “马尚书,这件案子似乎有些不正常啊。” 夏主事说道。 “是啊这件案子的水远比我们想的要深。” “不过狄阁老曾说过,无论案情多么扑朔迷离,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只要我们抓住一丝破绽肯定能揭开事情真相。 “走,咱们去丽景门看看,或许能有些收获。”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马不停蹄来到丽景门大狱。 由于这件大案惊动了朝廷和皇帝,所以看守现场的变成了军队。 “怎么样,案发现场有什么发现没有?” 扫了一眼血泊中的尸体,马如龙一脸严肃问道。 “回马尚书,封锁现场之后除了大理寺来勘验过尸体,没有其他人碰过现场。” 一名千牛卫将军抱拳说道。 “好,本官先进去看看现场,你们守好大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嘱咐完武将,马如龙带着属下来到大牢里。 沿途所过之处,甬道里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 每具尸体都保持着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看到这里,马如龙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沾地上乌黑的血迹。 又翻开尸体的衣领查看刀口,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通过伤口和尸斑浓度不难发现,这些人应该死于子时一刻到三刻之间。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掉数百名训练有素的金吾卫,绝非几个杀手和毛贼能办到的。 也就是说行凶之人,必然是一股强悍的军队。 从这一点上看曹兵兵率领的家将,明显符合特征。 但马如龙相信真正的幕后凶手绝不是他们。 因为通过询问得知,子时一刻到三刻时,曹兵兵正和巡逻队对峙,不可能有时间去劫狱。 最主要的一点是,从金吾卫尸体的表情看。 显然凶手和死者非常熟悉,以至于主动打开狱门,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杀死。 而曹兵兵的家将则根本不认识他们! 符合这一点的只有…… 一群戴着斗笠,面色阴冷的身影出现在马如龙的脑海里。 “马尚书,您怎么了?”耳边响起夏主事的声音。 马如龙回过神来,不慌不忙的咳嗽一声。 “没事,让人守好案发现场,我们回去吧。” 说完一甩袖袍向外走去。 夏主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 回到家中,马如龙直接关上书房门扇。 背着手在里面走来走去,时而凝眉深皱,时而叹息不已,心中犹豫要不要把案情真相呈递上去。 以他多年的断案经验,想要找出那些人杀人的证据并不难。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那些人神通广大。 眼下又是暗流涌动之时,万一除不掉凶手,反而要受牵联。 再加上范信远在河北道,狄阁老又身患重病,一旦出了事,谁能保护自家老小? 就在马如龙左右为难时,管家在门外恭敬道。 “老爷,太平公主前来拜访您,正在大厅等着呢。” “她怎么来了?” 马如龙眼珠一转,压下心中的烦恼,打算先去见见太平公主,看看她什么意思。 来到客厅,马如龙当即躬身施了一礼。 “下官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虚扶一把说道。 “马尚书客气了,丽景门大案涉及相国府,本宫只能亲自来一趟。” 双方落座后,马如龙让管家去倒两杯上好的龙井茶。 趁此空隙开口道。 “公主殿下,此案牵扯复杂一个不好便会血流成河,在没有调查清楚前还希望您能理解下官的苦衷。” 马如龙为官多年,深知里面的凶险,故而开口打消了太平公主的念头。 太平公主淡然一笑。 “马尚书误会了,本宫并非前来探听案情细节,只是希望你能禀公查案,还案情一个真相。” 马如龙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公主殿下放心,这件案子老夫一定秉公查案,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此外看在殿下深夜来访的份上,下官可以破例提醒您一句。” “根据我多年的断案经验来看,此案绝不简单,背后肯定有黑手在暗中谋划。” “你们相国府得有个心理准备,案情可能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果然不出本宫所料,这件案子是冲着我和驸马来的。”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马如龙说道。 “今日不管如何,本宫还是要谢谢马尚书的提醒,改日驸马回来后我夫妇二人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殿下言重了,本官身为刑部尚书,自然要立天地之正气,还大周之法严!” 送走太平公主后,马如龙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毅然迈入书房写奏折。 他决定了,就算这件案子背后通天,他也要一查到底! 将案情始末一笔一划写在奏折上,马如龙起身打开房门,准备去吃口饭等待上朝。 ( 不料一个年轻人领着几个仆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走进来,看仆人的表情显然箱子非常重。 “深更半夜,你这是抬得什么东西?”马如龙没好气道。 闻言年轻人躬身一礼笑道:“不瞒父亲,这是洛阳商贾送给祖母的木鱼听说光金粉就用了两万多两呢。” “什么?两万多两!”马如龙大吃一惊,连忙向箱子看去只见铁箱子里一尊巨大的木鱼摆放在里面。 看价值最少几万两黄金。 这还了得,要知道他一年俸禄不过三百贯,连个金锭都买不起更何况是金制木鱼。” 一定是商贾为了巴结他,故意派人送个金制木鱼。 想到这里,马如龙冷哼一声指着儿子道。 “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东西,是不是忘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了?赶紧给送回去!” “再敢往里抬老夫打折你的腿。” 嘭的一声房门打开。 一身珠光宝气,面色红润的老太太走出来。 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对着马如龙不满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商贾们也是一片好心想要老身敲鱼念经时多增加一些佛法护持。” “你让小玉送回去岂不是寒了大伙的心?” “娘,这是贿赂!”马如龙无奈道。 “胡说!这是大伙看在老身虔诚修佛的份上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年轻人的脑门。 “还是我的乖孙孝顺,知道祖母信佛,特意请来金制木鱼。” “不像某些人当了刑部尚书,六亲不认清廉如水,这玩意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香油钱?” “当官不往家捞银子,那还当什么官?” 面对老太太的埋怨,马如龙叹了口气走上前。 “阿母,儿子身为刑部尚书,怎能知法犯法呢?” “两万两黄金铸造的木鱼,儿子一辈子都买不起,还是退给洛阳商贾吧。” “不然朝廷追究下来,儿子的前途就毁了。” 听到这话,年轻人不以为意的说道。 “父亲,这尊木鱼可不是商贾为了贿赂您才送的。” “而是为了祝贺儿子当上了通文馆主。” 老太太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 “如龙,这回你听见了,商贾送的是老身的乖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话落,拉着年轻人的手进了屋子。 留下马如龙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极为难看。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只是商贾想要贿赂他,才送来如此贵重的金制木鱼。 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一股力量推波助澜。 到底是谁,能轻易的将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白丁推举为通文馆主? 就在马如龙心乱如麻时,管家一路小跑而来。 “老爷,门外有一个自称是二爷亲随的人想要见您。” “马如水?他不是在苏州担任长史吗,这会儿派人来干什么?” 马如龙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让他来大厅见老夫!” “是!” 管家离开没多久,一名穿着蓑衣戴着草帽的中年人走进大厅。 “马尚书,我们又见面了。”说着缓缓解开头上的草帽。 “是你!” 看清来人的模样,马如龙骤然变了脸色。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中年男子,他没想到来人竟会是一个大熟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在下这次来是给你送荣华富贵的。” 中年人毫不在意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哼,什么荣华富贵,老夫不稀罕,你马上给我离开马府,这里不欢迎你!” 马如龙指着门外大声道。 他就说么商贾怎么会平白无故给阿娘送一尊金制木鱼。 儿子从白丁高升至通文馆主,原来是此人在背后指使。 撂下茶碗,中年人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一份卷宗。 “马尚书不必动怒,你先看看这份卷宗再说。” “好,就让老夫看看你们究竟弄什么鬼!” 马如龙冷笑一声,打开了卷宗。 然而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以及所按手印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色腊白一片,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冒出。 见状,中年男子惋惜的摇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令弟,能在苏州任上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两年不到,足足贪了二十万贯,还把齐国公的爱女给奸杀了。” “啧啧,齐国公啊,那可是李姓老臣,马尚书应该知道得罪他们家是什么下场。” 中年人的一番话说的马如龙冷汗淋漓。 他没想到马如水那个废物兄弟,居然在苏州犯下这么大的罪孽。 淫撸皇族,贪污二十万贯,那可是满门掉脑袋的重罪啊。 即便是他也幸免不了。 良久。 马如龙抬起头来,脸色铁青的盯着中年男子。 “你想怎么样?” 对方压下这么重要的案子不报,显然是有意而来。 果然,中年男子笑了笑,拿出火石引燃了卷宗。 “只要马尚书秉公办案,将犯下滔天大罪的曹兵兵连同幕后主使正法。” “在下答应你,令弟不光会平安无事,还会坐上苏州刺史的位置。” “而且,等到太子登上大宝时,凤阁鸾台里有您一个位置,如何?” 面对中年男子的威逼利诱,马如龙脸色变幻个不停 说实话他心里恨不得亲手将眼前之人宰了。 但理智告诉他,自己死了是小,一旦老二犯案的事呈上去,全家老小无一能活下来。 所以经过痛苦的选择后,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你放心,本官明日一早向陛下陈述案情时,一定会按照你们说的做。”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三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下向来言出法随,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望着他的背影,马如龙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黯然的回了书房。 次日,清晨。 众臣早早来到上阳宫大殿,等待皇帝的到来。 由于今天主要是审理范信私兵杀害金吾卫一案。 所以太平公主等人也破天荒的来到了上阳宫。。 在众臣的注视中,身穿黄色五爪金龙服的武则天,在耿总管的搀扶下坐上龙椅。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目光在众臣扫了一眼,武则天沉声道。 “刑部尚书马如龙何在?” 第264章 当朝御审! 上阳宫安静的可怕,所有大臣都是脸色严峻起来。 数百名金吾卫被杀害,几十个逆党被救出。 众人很想知道这件惊天大案到底是不是范信麾下家将干的。 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么即便范信权倾朝野,恐怕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武则天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心却悬了起来。 她之所以委任无党的马如龙担任主审大臣,就是想把范信撇清出去。 现在终于到了真相揭露的时候了…… 太平公主也是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凭借多年的政治嗅觉。 她觉着这件惊天大案,很可能是冲着自己夫妇二人来的。 一旦坐实跟相国府家将有关,以大周律法的严肃性,范信最少也要被剥夺兵权。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殿中的刑部尚书。 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眼神躲闪了一下,悄悄挪过头去。 全然不复昨日刚正不阿的模样。 看到这些,太平公主心里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预料,马如龙朝皇帝施了一礼,开口道。 “启奏陛下,臣自担任主审大臣以来,连夜走访了巡逻大营,丽景门监狱。” “经过相关证人审问以及现场推演,最后认为杀害金吾卫救走逆党的凶手……正是燕国公麾下的家将!” 此言一出,上阳宫轰的一声,集体沸然。 尽管心里有所预料,但从马如龙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感到震撼。 武则天柳眉微蹙,淡淡道。 “为何做此推断。” “回陛下。” 马如龙直起腰板,看着武则天说道。 “微臣之所以做此推断,是因为巡夜的千牛卫和看守丽景门的金吾卫,都是京营精锐。”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杀死,并在现场出没的只有范信的家将。” “众所周知,燕国公麾下的家将都是一些上过战场和吐蕃人厮杀过的悍将。” “他们想要在一个时辰内杀死金吾卫简直轻而易举。” 武则天柳眉微皱疑惑道。 “朕想不通范信的家将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逆党可是范爱卿抓回来的。” 听到这番话,太平公主俏脸含煞的站起来。 “母后说的没错,驸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救出逆党?” 面对众人的质疑,马如龙早已准备好了答案,不慌不忙道。 “回陛下,狄阁老曾经说过,凶手往往就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曹兵兵袭杀金吾卫救出逆党,看似没有理由,恰恰是他们最好的掩饰。” “要知道逆党蟠根错节,要是得到他们的支持将来未必不能黄袍加身。” 马如龙的诛心之言不可谓不毒,虽说没有提到范信的名字。 却句句都把其比作拥兵自重,夺权篡位的王莽。 而那些被救走的逆党显然是登基称帝的重要力量。 武则天沉默不语,太平公主走到马如龙面前冷冷道。 “马如龙,枉你是刑部尚书,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陷害驸马,你不怕遭到报应么?” “公主殿下,您的心情下官理解,但这里是朝堂一切要按大周律法办事,还请你注意言辞!” 马如龙面无表情的说道。 “按照大周律法说话?”太平公主怒笑一声:别人说这话我信,但你没资格!” “你母亲仗着自己有个刑部尚书儿子,公然在家收取重金打造佛相,并将数万条毒蛇放生到山村。” “短短数日咬死几十个村民,请问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不按律法说话?” 太平公主气坏了,再也顾不上官场规矩,接着斥责道。 “昨天你说案件有疑点,背后有人陷害本宫和驸马,怎么今天一到朝堂就改口了?” 随着太平公主一桩桩丑闻抖落出来,马如龙的脸色越发难看。 最后大喝一声。 “够了!下官什么时候跟您说过这些话!” “不就欠您铺上二两药钱吗?本官下朝就还你!” “至于丽景门惨案,您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绝不留情!” 说到最后,恼羞成怒的马如龙直接跪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此案铁证如山,按照大周刑法可以直接判处曹兵兵二人斩立决!还望陛下明断!” “臣等附议!” 跟范信有仇的大臣纷纷跪倒在地,附和马如龙。 望着跪下的三分之一大臣,武则天淡漠的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你还有何话可说?” “回母后,儿臣今天拿来一件驸马的旧物!” 说着,太平公主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撑开一把写有名字的雨伞! 看形状赫然是范信担任县令时,武水县百姓送的那把万民伞。 “万民伞么?” 看到这把破旧的万民伞,武则天怔了一下,往事爬上心头,连带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是啊,一个为了治下百姓血溅朝堂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谋权篡位的王莽呢。 想到这里,武则天淡淡道。 “把万民伞收起来吧,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范爱卿的忠诚。” “这件惊天大案先发到大理寺,明天再审理。” 说完起身离开,留下一脸不甘心的马如龙。 回到观风殿后,武则天背着手来到窗前,眺望远处的宫殿群。 “耿乐,曹兵兵和姜云定关押在哪里?” 耿总管躬身一礼。 “回陛下,目前犯人关在刑部大牢,您的意思是让他们伏法认罪?” 久居深宫,耿总管很快便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武则天点点头。 “不错,这件案子影响太大了,杀金吾卫救走逆党等同于造反,满朝上下都在看着,朕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待。 “为了保住范卿,朕只能让曹兵兵和姜云定扛下这滔天大罪了。 “去吧,带着密旨去见这两个家伙,告诉他们明天御审时主动揽下所有罪责。” “朕会看在他们顾全大局的份上饶其家人一命。 ( 耿总管跪在地上伏首一礼,恭敬道。 “奴婢这就去刑部大狱见曹兵兵和姜云定。” 说完,起身离开观风殿坐着轿子向刑部行去…… 刑部大狱。 夏主事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刑架上的曹兵兵。 “我说曹兵兵,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值得么?” 闻言,曹兵兵抬起头看了一眼夏主事,不屑的吐一口血沫。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陷害燕国公,你们是在做梦!”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以为范信像以前一样,关键时刻出手救你们呐?本官告诉你别做梦了!” “如今陛下老迈,太子即将登上大宝,范信能不能保住兵权都两说,哪有能力来救你。” “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范信是如何指使你们救走逆党的吧。” “这样你还能少遭点罪,你的家人也能好好的活着,如何?” 曹兵兵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夏主事的轻蔑。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也配提及燕国公?趁早给老子来个痛快,否则等本将军出狱一定宰了你们这帮家伙!” “你!” 夏主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当即怒笑道。 “好好好,你有种,来人给我上刑具!” “是!” 几名刑部狱卒拿来一把烧得通红铁烙子,对着曹兵兵的胸口按了下去。 顿时一股惨叫声响起。 不止如此,为了逼曹兵兵认罪,下夏主事又命人抬来一盆热油掰开他的嘴强行灌了下去。 就在大狱内惨叫连连时,一名狱卒一路小跑到夏主事的面前。 “夏主事,宫里的耿总管来了,目前正在大狱外等候。” “他怎么来了?” 夏主事皱起眉头,有些想不通一个犯人而已,皇帝怎么会派贴身总管来这里。 不过既然是皇帝的旨意,他也不好阻拦,只能恨恨的瞪了曹兵兵一眼。 “你们先退下去,等耿总管走了再出来!” 狱卒们离开没多久,耿总管带着两名卫士走进牢房。 “下官参见耿总管,您怎么亲来这里了,有事吩咐下官一声就行。” 夏主事陪着笑脸说道。 “废话少说,是谁让你们对犯人用刑的?耽误了明日殿审,你们担待得起么?” “耿总管放心,下官用刑最有分寸,保证不会耽误陛下御审。” 说着夏主事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舀起几瓢凉水泼在曹兵兵的脸上。 激的他浑身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人醒了,耿总管板着脸对夏主事道。 “你们先出去,杂家有话要和犯人说!” “这…” 狱卒们面面相觑,一起看向夏主事。 “好了,耿总管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咱们都退出去。” 朝耿总管笑了笑,夏主事带着狱卒离开了大牢。 等到牢房里只剩下两人时,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曹兵兵,陛下和燕国公的关系想必你们很清楚。” “为了洗清燕国公身上的嫌疑,你们最好主动扛下罪名。” “只有这样陛下才不会感到为难,你以为呢?” 曹兵兵抬起头看了耿总管一眼,由于热油灌腹的原因,声音极为沙哑。 “您回去告诉陛下,燕国公对我们曹家有恩,末将纵使碎尸万段也不会牵扯出他。” 听到这番话,耿总管满意的点点头笑道。 “既然你这么说,杂家就放心了,等回宫后我一定向陛下转告你的话。” “希望你二人明天殿审时能像现在一样主动揽下所有罪责,不然曹卫和姜吉两人…” 命人将曹兵兵看管好,耿总管坐轿回了宫中。 出尔反尔祸及全家,他相信以曹兵兵的智慧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回到宫中,耿总管如实的把牢里的一切告诉了武则天。 至此武则天才彻底放下心,只想着明日早朝开始,快点了结此案。 翌日,上阳宫。 大臣们早早来到大殿,等待皇帝亲自御审。 按照大周律法,凡涉及到谋反大案,三法司又无法做出判决的需要皇帝亲自审问,又称殿审。 经过这次审问后,基本上就可以定案了。 所以无论是马如龙等人,还是太平公主一方心里都有些紧张。 “陛下,案犯曹兵兵带到,是否带进殿中?” “宣!” 内侍躬身一礼,扯着嗓子对殿外道。 “陛下有旨,宣案犯曹兵兵,姜云定进殿!” 话落,几名红甲羽林卫押着曹兵兵二人走进大殿。 “曹兵兵,朕问你,时至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武则天重重一拍扶手大声问道。 曹兵兵抬起头,目光扫过满殿群臣,最后落在武则天身上。 “陛下,我二人一时鬼迷心窍贪图逆党藏在秘密之地的银子,这才铸下大错,与其他人无关,还望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马如龙几个大臣当即站出来拱手道。 “陛下,万万不可轻信此人的话,这种惊天大案若说背后没人指使,怎么可能?”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说,武则天始终不理睬。 看着曹兵兵平静道。 “丽景门惨案令人发指,朕深感震惊。” “念你尚有良知的份上,朕就成全汝二人。” “来人,拟旨,范信身为家主,平日对部下疏于管教,以至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特罚俸禄两贯铜钱,禁足十天。” “案犯曹兵兵,姜云定三天后于应天门前明正典型!” “至于其他参与家将…” 目光在众臣脸上扫了一眼,武则天话音一转。 “一并处死!” 静! 上阳宫大殿悄悄一片,包括马如龙在内的反对大臣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陛下,您说什么?袭杀金吾卫救走逆党,范信竟然只禁足十天,罚铜两贯?” 众臣以为自己听错了,犯了这么重的惊天大案。 皇帝居然只杀八十多个家将,这也太轻了! 这让那些受到牵连而人头落地的无辜者如何自处? 皇帝这哪里是御审,分明是想替范信开脱罪名啊。 面对众臣的质疑,武则天起身走到台阶前居高临下道。 “范信立下惊世功勋,正在回神都的路上,他不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罚其两贯铜钱已经很重了,尔等不得纠缠不休!” “退朝!”说罢一甩袖子离开了上阳宫大殿,留下面面相觑的众臣。 第265章 当众抗旨! 第265章当众抗旨! 马如龙一脸铁青的盯着太平公主,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他没想到自己亲手编织的冤案,到头来竟然只杀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年轻武将。 要是等范信回来,自己岂不是仕途到头了? “马尚书,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趁驸马没回来你最好尽快交待后事。 “哼,我们走!” 太平公主冷冷的看了一眼马如龙,带着一众官员离去。 虽说这件惊天大案只定了两个武将的罪,但毕竟逆党被救走了。 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这些人才行。 等到人都走了,一名中年官员走到近前笑着道。 “不用气馁,这次虽说没有伤到范信,但他的兵权恐怕保不住了。” “走,我们去畅饮几杯!” …… 相国府。 作为洛阳最豪华的府邸,今天的相国府一改往日冷清变得森严起来。 数十位朝臣位列大厅两侧,面色凝重的看着为首之人。 “公主殿下,今天朝堂上虽说有陛下的维护只牺牲了两个微不足道的武将” “但对于燕国公来说,如果不找到逆党洗清嫌疑的话,恐怕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 “是啊,陛下身体越发衰落,退位是早晚的事。” “想要年幼的晋王接任太子的位置我们绝不能出现半点差池。”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些逆贼,平息这场风波。” 面对众臣的劝说,太平公主俏脸威严的点点头。 “诸位卿家都是公主府的老臣,有什么话本宫就直说了。” “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想要打击驸马和晋王,如果我们不还以颜色的话,敌人只会更加猖狂。” “因此弹劾马如龙和太子党的事就拜托给你们御史台了。” 魏元忠拱拱手。 “殿下放心,下官已经命令麾下御史回家拟写奏折,马日龙的母亲收受数万两黄金够他头疼一阵了。” 下首的崔堤也跟着说道:“我们洛州府派出了大量官差,人是在丽景门救走的,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眼见众人安排妥当,太平公主起身施了一礼。 “驸马即将凯旋而归,为了让晋王顺利接掌皇位,一切就拜托给大家了!” “殿下放心,我等誓死拥护晋王殿下!” 众臣齐齐抱拳朗声道。 送走这些人,太平公主望着远处的刑部方向幽幽一叹。 再过两天,曹兵兵和姜云定就该被押往应天门斩首示众了。 “殿下,曹兵兵二人做事莽撞,但他对国公爷还是忠心耿耿的,咱们不能让他白白送死。” 李朗躬身说道。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太平公主一脸感慨道。 “这是自然,一会让范安从账房支取八百贯铜钱,送往二人的老家…”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过,由于御史台强烈反击,弹劾刑部尚书的奏折像雪花一般送进观风殿。 而皇帝不知怎么想的,命内侍把弹劾太子和马如龙的奏折装进两口大箱子送往凤阁鸾台。 一时间弄的众臣皆知,太子李显平日声名狼藉惯了,对此根本不在乎。 但马如龙不一样,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气的他肺子都快炸了。 然而无论魏元忠等人的弹劾多么猛烈,都阻挡不了曹兵兵一众家将被押往法场的事实。 “启禀袁相,案犯曹兵兵一甘人等已经被压到法场!” 示意卫士退下,袁恕已瞅了一眼人山人海的法场。 脸色有些阴沉。 本以为把范信拉下水,却不想只能杀几个家将,这让他心里极为恼火。 来到曹兵兵面前,袁恕已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 “你们这些骄兵悍将,自以为替某个人死就能换来一世英名。” “殊不知只是大人物眼中毫无价值的棋子罢了。” “伱要是死了,命也就没了,而人家依旧富贵延绵,妻妾如云,好好想想值得吗?” 曹兵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吐了一口吐沫。 “国公爷曾说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像你这种私心作祟的老狗岂能懂的?” “要是个爷们,就给老子来个痛快!” 袁恕已擦了擦布靴上的吐沫,眼睛虚眯道。 “大唐是李姓的大唐,本官身为一份子自然不会让其他人染指神器!” “范信不行,他的儿子晋王也不行!”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本相就成全你们!” 说罢,一甩袖袍向监斩台走去,大声说道。 “众卫听令,为防有人劫持法场,立即封锁应天门,待午时三刻一到,斩!” “遵令!” 卫士们大喝一声,瞬间化为数道洪流涌向哨位。 就在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时,洛阳西城门前,一队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千牛卫策马而来。 在他们的最前方是一名身穿黑蟒朝服,腰缠紫金带的年轻人。 “吁!” 来到城门口千牛卫猛地一拽缰绳,大声道。 “大总管,我们到神都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 望着城墙上洛阳两个大字,范信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按照朝廷的指示他原本应该和主力部队一起去应天门献祭突厥可汗和一众俘虏。 但为了尽早见到妻儿,他特意率领一支亲卫提前赶了回来。 “离开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太平和两个小宝贝怎么样了。” 压下心中兴奋,范信摸了摸黑风马的脑袋闯进洛阳。 三百亲卫见状紧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骑马到相国府门前,眼尖的仆人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 然后撂下扫把跟头把式的闯进府里,大喊国公爷回来了。 得到消息的太平公主连忙率领仆人打开中门出来迎接。 一看到范信真回来了,当即扑进他的怀里。 “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嘴上这么说着,范信的手却搂的更紧了。 ( 良久,太平公主擦擦眼角,俏脸通红的低着头。 “驸马连日奔波一定累了吧,赶紧进屋歇息一番,妾身去给你熬点瘦肉粥喝。” “是啊国公爷,离开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 奶妈笑着说道。 “好吧,今天本国公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陪你们。” 范信哈哈一笑,就欲进屋看望两个小宝贝。 怎料,两个全身带孝的大将跪在他的面前声音颤抖道。 “请国公爷救救吾儿,他们马上要死了!” 范信收起笑容皱着眉头道。 “老姜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国公爷,末将刚刚接到家人通知,朝廷以杀害金吾卫救走逆党的罪名将他们押到了法场。” “午时三刻一到就要行刑了!”曹卫眼睛通红道。 见范信脸色阴沉下来,太平公主赶紧给仆人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仆人走上前扶起曹卫和姜吉的胳膊准备把他们带出去。 “把他们放了!” “这……” 两名仆人呆呆的看着范信,神色颇为犹豫。 “国公爷发话,你们还不赶紧把二位将军松开?” 六子瞪了两名仆人一眼,吓得二人浑身一哆嗦松开了手。 范信深吸一口气,走到两位部下面前。 “你们放心,若是有冤情没有人可以砍下他们的脑袋!” 说完看向太平公主:“距离午时三刻还有点时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家知道自家男人的脾气,一旦做出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因此从瑛姑假传消息范老太爷被抓一直说到曹兵兵带兵闯进丽景门,被人堵在现场为止。 “这么说来幕后黑手是冲我们来得了?” 范信冷笑一声骑上黑风马,对着一众部下道。 “走,随本官前往应天门法场!” 众将抱拳领命纷纷登上战马准备离开。 这时,一队手持兵器的羽林卫包围了相国府。 耿总管走上前打开黄色圣旨尖声道。 “陛下有旨,燕国公疏于对属下的管教,以至于其犯下滔天大罪,故此罚奉两贯,禁足十天。” 念完圣旨,耿总管对着范信笑眯眯道。 “国公爷,陛下冒着得罪百官的风险,只杀两个武将,可见她老人家对您是何等的爱护。” “您可不能辜负这片好意啊。” 望着一脸意味深长的耿总管,范信淡淡道。 “陛下恩情本官自然知晓,但想要靠构陷斩杀我的部下,断然不可能!” “他二人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话落一抖缰绳冲出相国府前往应天门方向而去。 看到这一幕,相国府众人愣住了,内侍愣住了,就连负责执行禁足的羽林卫也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范信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抗旨。 “反了,反了,燕国公连陛下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了!” 回过神来的耿总管,狠狠一拍大腿,带着羽林卫往宫里跑。 看样子是回去告状了。 …… 应天门法场。 夏主事看了一眼日头,走到袁恕已面前躬身一笑。 “袁相,时辰已到是不是该行刑了?” “啊,动手吧。” 从睡梦中醒来,袁恕已伸了个懒腰,在犯人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杠。 夏主事直起腰板清了清嗓子。 “时辰已到,行刑!” 咚咚咚! 在百姓们的注视中,数十名头扎红巾的侩子手走到犯人身后,摘掉众人背后的牌子,高高的举起鬼头大刀。 烈日下刀刃上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曹兵兵和姜云定对视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砍头刀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道破风声传来,径直插在法场上。 同时充满威严的话响彻在法场上空。 “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到!” 听到熟悉的声音,曹兵兵等人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挣扎起来。 眼中充斥着狂喜之色。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濒临死亡之际,所有人都放弃自己的时候,燕国公居然来到了这里。 这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范信大步走进法场,袁恕已眼神彻底阴翳下来。 他为了防止有人劫持法场,特意在四周的道路布置了大量卫士。 看现在的形势,显然是没人敢阻拦。 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袁恕已皮慢悠悠的迎上去。 “原来是大总管来了,不知有何贵干呐?” 啪! 范信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因为过于用力,脸上出现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静!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没料到范信刚一见面就给了袁恕已一鞭子。 要知道后者可是凤阁侍郎,兼领工部尚书的宰相啊。 范信连他都敢打胆子也太大了! 袁恕已捂着脸,怨毒的盯着范信咬牙切齿道。 “本宰相归凤阁鸾台管辖,大总管今天若是不给老夫一个合理解释,休怪袁某去陛下面前弹劾你!” “你要解释是吧?”范信阴着脸扔掉鞭子。 “本总管乃是陛下亲封的燕国公,身兼河南河北两道行军大总管,你一个凤阁侍郎,见到本官居然连基本礼仪都没有!” “不怕朝廷耻笑吗?” 袁恕已一愣,他自从当上宰相后很少关注礼仪方面的事情,没想到范信会拿这个说事。 有心想要反驳,又怕范信再抽自己几鞭子。 因此只好不情愿的拱拱手。 “大总管凯旋而归老夫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哼,不敢当!” 范信重重一甩袖袍,越过袁恕已走到自已的家将面前。 背着手俯视道。 “你们听好了,本官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要是有一句假话,不用朝廷杀你,本国公直接送你去西天!” “国公爷请问,末将一定如实回答!” “好,本官问你,是不是你们袭杀了巡夜士兵,然后救走了逆党?” “没有!”曹兵兵摇了摇头,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发现他态度不像说假话,范信命人给他解开绳子。 还不等曹兵兵出声感谢,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这一脚不为别的,就为你身为领兵大将,竟如此轻易掉进陷阱!” “简直连蠢猪都不如!” “来人,把这些家伙给我押回府里,本官要亲自收拾他!” 话音落地,数百名卫士走上前按住喜极而泣的家将。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时,袁恕已冷笑连连的伸出了手。 “且慢,这些人可是陛下亲自勾决的死刑犯,岂能随意放走?” 第266章 武则天的心思 第266章武则天的心思 “没错,这八十名犯人是陛下御审勾决的死刑犯。” “即便您在前线打了胜仗,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抗旨吧?” 刑部主事夏全跟着附和道。 犯人是小,要是能借着这场劫法场风波将范信牵扯进来,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果然。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脸色微微一变,替范信担心起来。 虽然他们也看不惯刑部官员的嚣张跋扈,但对方说的是事实。 曹兵兵二人率领家将公然破坏宵禁杀死金吾卫,已经被皇帝定了死罪。 这个时候范信把犯人带走,抗旨是小,万一惹怒了皇帝,岂不是会生出间隙? “大总管,此事过于重大,要不末将在这守着,您先进宫去跟陛下求个情?” 跟随范信多年,张欢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因为这事得罪皇帝。 就连曹卫和姜吉都是一脸愧疚。 “大总管,犬子不值得您违抗圣旨,还是让侩子手行刑吧。” “您年纪轻轻,便位居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没必为了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得罪皇帝。” 面对众人的劝说,范信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少废话,本官不会让自己的部下白白替人背黑锅!” 说完朝袁恕已冷声道。 “当今陛下圣明仁德,本官身为他们的上司有权维护部下的清白。” “你要是执意阻拦,本官只能怀疑你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们走!” 话落,范信连看都没看袁恕已一眼,带着一众犯人大步离去。 沿途所过之处,看守法场的卫士纷纷撤掉兵器让开道路。 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唯恐惹怒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大总管。 望着范信的背影,袁恕已脸色一片铁青,眼中充满了怨毒之意。 太嚣张了! 竟然连他这位堂堂宰相都没放在眼里,这要是传出去还有何面目见人? “袁相,现在怎么办?曹兵兵二人可是陛下要杀的人,就这么被人带走了,咱们恐怕没法交差啊?” 夏主事一脸担忧的说道。 侧过头瞅了他一眼,袁恕已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你问本相,本相问谁去,给我滚!” …… 翌日,上阳宫大殿。 众臣在太子李显的带领下陆续走进上阳宫大殿。 当他们看见范信负手立在大殿时,皆是变了脸色,继而皱起眉头。 范信不是正押解俘虏班师回朝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呵呵,原来是大总管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孤好派人去迎接伱。” 李显笑眯眯的说道。 虽说因为先前的恩怨,他恨不得亲手弄死范信。 但身为太子场面话还是要寒暄一下的。 范信刚回到神都,并不想和太子交恶。 因此客气的拱拱手。 “太子殿下言重了,下官何德何能敢劳东宫接驾。” 李显笑着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大周江山正处于国力上升期,母后需要你来帮着支撑,我们去前面站班吧。” 往前走的途中,范信打量一番上朝的大臣,若有所思。 数月未上朝,他发现五品以上的大员至少有六成换了新面孔。 想来趁自己不在洛阳时,朝堂里进行了一番大换血。 “看来李武二党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啊…” 范信暗暗想道。 这时,上阳宫大钟缓缓敲响,在百官的山呼海啸中,武则天登上台阶,坐到龙椅上面。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众臣直起腰板后,范信刚要禀报案情,不料,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走出来。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范信抗旨不遵,藐视王法!” “此人仗着战功赫赫公然劫持法场,置我大周律法于无物,置陛下天威于无地。” “臣恳请陛下对其圣裁!” 说话之人正是被弹劾焦头烂额的刑部尚书马如龙。 自从二人撕破脸后,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搬倒范信向太子党递交投名状。 武则天目光移向范信笑着说道。 “范爱卿,马尚书弹劾你劫持法场可有此事啊?” “回陛下,确有此事,臣听闻自己的家将被陷害后,特意去阻止了行刑,以防损害您的龙威。” “没想到会惹来刑部的弹劾。” 这番话一出口,差点没把马如龙气死,指着范信胡须抖动道。 “好一个范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劫持法场,何时变成损害陛下龙威了?” “是啊范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想要抵赖说不过去吧?”武承嗣冷笑连连道。 武则天咳嗽一声,示意众臣住口,亲自说道。 “这件事怎么看都和朕的威严无关,说说你的理由。” 范信躬身一礼,抬起头环顾四周道。 “这件案子尚有诸多疑点,一旦日后证实凶手并非曹兵兵二人,岂不是让陛下落得一个昏君骂名?” “毕竟王万春的案子刚过去了二十年。” “要是再来一次,岂不是让陛下威名丧失?” 听到王万春三个字,武则天和不少老臣都变了脸色。 当年武则天刚生下大女儿没多久就夭折了。 事后调查发现有人用了巫蛊之术。 高宗大怒之下,将太常寺卿王万春等人直接下诏处死。 事后才得知元凶是王皇后,因此高宗被人议论了很久。 如今往事重提,表面看起来范信确实是为了皇帝好。 但在场的都是久经官场的老油子,岂会这么容易糊弄? 只见袁恕已走出来沉声道。 “燕国公此言诧异,王万春一案事发仓促,证据不足,但这件案子可是铁案如山,如何能比?” “铁案如山?” 范信冷笑一声:“什么铁案如山,一件不值得推敲的陷害罢了。” “幸存下来的营兵说他听见凶手称呼我为范都督。” “可本官早于数月前就被陛下罢免了幽州大都督一职。” “我的家将都是一些老人,难道他们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而且现在的幽州大都督是我儿子晋王殿下。” ( “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他怎么指挥家将去杀人劫狱?” “最主要的是逆党由本官亲自抓获,想要救出他们只需向陛下求一张赦免令即可。 “请问,就是你们所说的铁证如山? 面对范信的逼问,众臣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事实上这件通天大案确实有些值得推敲的地方。 但因为当时案发现场只有范信的家将在场,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此案是曹兵兵二人所为。 至于马如龙等知晓真相的人,一时间也是有些头疼。 毕竟千算万算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范信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回来。 更没想到他会冒着抗旨不遵的风险,把曹兵兵二人给带走了。 马如龙和袁恕已对视了一眼,前者咳嗽一声,捋须道。 “当时案发仓促,刑部的人在调查时难免会有些细微漏洞。” “但您的家将被堵在丽景门大狱却是不争的事实。” “请问燕国公,这种当场人脏并获的事,还需要在意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么?” 望着这位义正言辞的刑部尚书,范信淡笑一声。 “亏你是掌管大周刑律的尚书,连依法办事,依据惩处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说完,转过身对着武则天拱拱手。 “陛下,臣认为此案尚有疑点,不应仓促结案,请收回三法司重审!” 此话一开,不少李武大臣露出冷笑的表情。 这个范信太自以为是了,处决曹兵兵二人可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 让她当众收回自己的话,岂不是打她的脸么。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武则天并未动怒,沉吟了少许开口道。 “如今看来此案确实有些一点,那就依爱卿所言暂停行刑,发回三法司重审!” 马如龙脸色一变,急忙上前阻止道。 “陛下,此案已御审结案,岂能随意发回重审?” “哼,你还是先处理好老母受贿一事吧,退朝!” 武则天瞪了马如龙一眼,一甩袖袍离开了上阳宫。 众臣无奈的摇摇头,三三两两走出大殿。 路过范信时,李显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你既然回来了,有时间去东宫坐坐,孤有些朝廷大事要向你请教。” “殿下过谦了,改日下官一定登门拜访。” “好,孤有点事先走一步。”李显点点头,大步离去。 目送李显的背影消失,范信摇摇头准备回家。 这时耿总管从角落里走出来,笑眯眯道 “国公爷,杂家给您见礼了。” “耿总管客气了,本官怎敢受您的大礼。” 将老太监扶起来,范信疑惑道:“怎么没看见上官小姐?” 对于这个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他记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耿总管微微一笑。 “上官小姐身体不适,已于数月前请假离宫,估计再有几个月就该回来了。” “身体不适?”范信一怔开始担心起来 耿总管点点头。 “国公爷,陛下在集仙殿等您,快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集仙殿吗?” 范信暗自纳闷,集仙殿是皇帝养病的地方。 皇帝只有病弱时才会去那里,现在让自己去,难道说… 心念一动,范信与耿总管并肩向集仙殿走去。 今天的武则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身穿黑色五爪金龙服,双手负立仰望天穹。 远远看去宛如一支苍老的黑色神龙。 “陛下,燕国公来了。”耿总管来到近前小声说道。 “让他上来吧。” “是。” 耿总管躬身一礼,走到范信前朝他点点头。 范信深吸一口气,登上台阶来到集仙台上。 “臣范信参见…”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行礼了。” 看到范信,武则天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朕听凤阁说你俘虏突厥可汗后,坑杀了八万多叛军,有没有这回事?” “回陛下,确实有此事。” 范信一五一十把赵州惨案说了一遍。 甚至连真实的阵亡人数都告诉了皇帝。 听见突厥人如此残忍,武则天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些突厥人真是该死,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你做的对,只有将这些游牧民族杀怕了他们才会心怀畏惧之心。” “你觉得如何处置墨啜比较好?” 范信想了想道:“经此一战突厥元气大伤,未来十年再也没有能力侵扰大周边境。” “臣以为把墨啜永世囚禁在洛阳,重新在漠北扶植一个傀儡可汗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是啊,此战我大周消耗极大,也只能先这样了。” 说到最后武则天的语气尽是怅然。 范信犹豫了一番,开口问道。 “陛下,您的龙体最近怎么样了?” 武则天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叹息道。 “朕最近身体越发憔悴,时常睡梦中疼醒。” “太医说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如果继续劳累会加重病情。” “你觉着太子李显如何?” 范信虽说有了心里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心里咯噔一声。 关于李显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 这样的人当皇帝,一般不会找武则天算后帐,也算是妥善的安排。 心中权衡了一番,范信真心实意道。 “陛下,太子性格软厚乃守成之君,他若登基您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 武则天饱含深意的笑了笑。 “现在朝中不少大臣天天往你家跑,大有拥护晋王为储君的意思。” “朕还以为你和太平那丫头一样支持自己的儿子坐上储君位置。” 换个人听到这番诛心之言早就吓瘫了,但范信心怀坦荡根本没当一回事。 闻言说道。 “晋王年幼不足以执掌江山社稷,臣回去后会遣散那些热衷权势的大臣。” “同时会向朝廷辞去大总管一职,将兵权还给各部衙门。” 看着一脸坦诚的范信,武则天神色复杂道。 “多少人恨不得一辈子将权利握在手里,你却轻易放弃难道不怕后悔吗?” 范信微微一笑,走到台阶前看着脚下的宫殿群道。 “不瞒陛下,臣从未想过成为权臣,更没有兴趣染指皇位,若非您和太平在洛阳。” “臣连多看一眼上阳宫的兴趣都没有。” “世人热衷于权利,可它在我心里连你们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范信回过头看着武则天道。 “臣想好了,等您不想当皇帝时,就把您接到幽州小连子村去。” “臣种地,太平洗衣做饭,几个小家伙陪您养养鸡遛遛狗。” “没必要泡在神都这块臭水池子里。” 第267章 二帝亲临! 看着范信那双清彻的眸子,武则天老怀欣慰道。 “你是一个好孩子,能有这份孝心实属难得。” “也不枉朕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一回。” “去吧,把那些逃走的逆党找出来,让朕看看是谁在幕后兴风作浪!” 范信神色一肃抱拳道:“臣一定会彻查此事,尽快把这些幕后黑手给找出来!” 接二连三被人针对,纵使范信心胸大度,也不免动了杀意。 武则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头上的金龙宝锁摘下来,塞进他的手中。 “这金龙锁是小时候母亲送给朕的,就留给你女儿传个家吧。” “陛下不可!” 范信一惊,赶忙把金龙宝锁还给武则天。 众所周知金龙宝锁乃是大周皇帝唯一的祖传之物。 某种意义上比传国玉玺的价值还大,他一介臣子焉能收下此物? 望着掌心中的金龙宝锁,武则天凤目中尽是怅然之色。 这把宝锁自从跟随她年少入宫以来,亲眼见证了盛世大唐的风采,又亲自结束了一切。 现在是该和过去做个告别了。 良久,武则天轻笑一声,重新将金龙宝锁塞到范信手里。 “这把金龙宝锁跟了朕三十九年,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有它在只要大周江山还在朕的子孙手中,就没人能伤害你们家一根发丝。” “也不枉你我君臣一场。” 见范信面带犹豫,武则天望着洛阳城幽幽道。 “金龙宝剑和金龙宝锁本是一对,象征着二帝亲临。” “如果朕殡天之后,子孙昏庸无道,茶毒天下,或被奸臣把持朝政,你可以手持金龙宝剑上打昏君,下杀奸臣。” “凡有问罪者,你都可以亮出金龙宝锁保全性命。” 对于武则天的嘱托,范信郑重的抱拳道。 “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嘱托,替您看好大周江山。” 武则天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满朝文武,朕只信任你一个,这就是朕为什么把大周兵权交给你的原因。” “不要让朕失望!” 范信朝武则天施了一礼,带着金龙宝锁离开了集仙殿。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武则天双眼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太宗,高宗,朕现在还不能死,再等等………” … 回到相国府时,六十余位身穿红紫朝服的官员位列两侧。 集体向范信躬身一礼。 “下官参见燕国公!” “诸位臣公都起来吧,咱们进屋说话。 众人来到大厅,按照品级各自坐下后,大理寺卿周通笑着拱手道。 “不愧是国公爷,连陛下亲自判的案子都能翻过来,我等佩服呐。” “呵呵,周寺卿此言差矣,凭借国公爷和陛下之间的感情,区区一件劫狱案算什么。” “你没看到陛下连唯一的贴身之物,金龙宝锁都送给燕国公了吗?” 魏元忠久居朝堂,一眼就认出了范信手中的金龙宝锁。 此言一出,在场众臣皆是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紧紧盯着范信手中之物。 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皇帝唯一的祖传之物,至少跟了她三十多年。 论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圣旨,皇帝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范信,可见二人之间的感情是何等的深厚。 “国公爷,这金龙宝锁陛下真送给您了?” 大将军王孝杰不敢相信的问道。 面对众人震撼的眼神,范信淡淡点下头。 “是啊,本官也没想到陛下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小女。” “临走前她老人家说此物不仅可以免生死,还可上打昏君,下杀奸臣,专门用来督察官场。” 听完这番话,在场的大臣面面相觑了一番,眼中有着异色。 实际上他们这些人里,只有魏元忠十几位铁杆心腹,剩下的大部分都在观望。 原本他们以为范信会因为丽景门惨案受到牵连,现在看来则未必。 因为金龙宝锁不是一件普通的物品,有了它相当于有了一件免死金牌。 再加上高宗皇帝的金龙宝剑,即便是新皇帝,恐怕也难以对其撼动。 一念至此,不少心里长草的大臣心中快速权衡起来。 将众臣的表情看在眼里,范信微一笑,自顾自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他就是想让这些大臣看一看,自己虽说交出了一部分兵权,但离失势还早的很。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众臣重新坐回椅子。 “国公爷,这是一件好事,若天下人知道您有金龙宝锁,肯定会对晋王殿下高看一眼。” “只要咱们拉起晋王这面大旗,不愁没人前来投靠。” 千牛卫大将军昆山一拍大腿兴奋道。 其他大臣也是捋须而笑,似乎非常赞同昆山的话。 范信淡然一笑,背着手来到窗前仰望天穹,任由众臣商议拥护晋王坐上储君事宜。 世人都以从龙之功为荣,却不知道所谓的锦绣前程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他这辈子只做一朝官,以后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再出仕。 就在相国府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时,相王府里却是一片凝重气氛。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下跪的年轻人,手掌重重的拍在大案上。 “三郎!丽景门大狱的逆党是不是你救走的!” “父王,您说什么呢,孩儿这几天一直在洛阳游山玩水,哪有胆子去救走逆党。” 瞧着李隆基一脸无辜的模样,李旦冷笑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不说实话,真当父王是傻子么。” 话落,大喝一声。 “来人,把高力士给我押进来!” 门被推开,五花大绑的高力士被两名侍卫押进大堂。 李旦拔出剑架在高力士的脖子上冷冷道。 “告诉本王,劫持武姓逆党是不是三郎干的!” 高力士抬起头看了李隆基一眼,对着李旦惨笑道。 “王爷,这件事世子之前并不知情,是范信身边的一位重臣策划的。” ( “老奴知道后,怕连累您和世子,就自做主张同意了这件事。” “王爷,老奴该死呀,您杀了我吧。” 说完,高力士嘭嘭的往地上磕头,没几下脑门就流下了血液。 见状,李隆基眼中闪过一抹不忍,跟着跪在地上。 “父王,一切都是孩儿的错,您把孩儿交到大理寺去吧!” 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李旦仰天长叹一声,扔掉手中的长剑,一个人向外走去。 儿大不由爹,三个儿子羽翼日渐丰满,他已经管不了了。 来到相国府,李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太平,给王兄倒杯水酒,好久没尝尝你的手艺了。” 兄妹二人从小感情便好,因此心情苦闷之下他下意识来到相国府。 瞧他脸色不好看,太平公主担心道。 “皇兄,您脸色怎地如此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要不小妹把喜郎中给您叫来?” 李旦摆摆手怅然道。 “都是三郎那个逆子快把本王气死了。” 太平公主一怔。 对于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侄子,她了解的很少。 不过目前来看,显然是这小子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不然绝不会把性情温和的皇兄气成这样。 一念至此,太平公主笑吟吟的坐到李旦对面陪他举杯畅饮起来。 期间,撂下酒杯询问道。 “皇兄,三郎从小到大性格沉稳,到底发生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不提还好,一提李旦更生气,把手中酒杯重重一顿。 “哼,这个逆子现在翅膀硬了,居然背着为兄把那群逆党给救了出来!” 此话一出,太平公主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旦。 “皇兄你说什么?是三郎救走了那帮人?” “是啊。”李旦轻叹一声,眉宇间说不出的忧愁。 “他也不想想,驸马和母后是什么关系,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能轻饶三郎么?” “到底还是年轻啊,为了争夺权利,连危险都不顾了。” 看着李旦摇头叹息,太平公主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件惊天大案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低调沉稳的侄子。 更没想到这个侄子不声不响之间居然把势力渗透进了洛阳。 他这是要干什么? 太平公主是个聪明人,这些年风云变幻,什么事情没见过。 再联想到最近有一股神秘力量悄悄的调查自己,一个可怕的真相缓缓呼之欲出。 李隆基要铲除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来,太平公主心中猛地的一跳。 一股强大的危机感笼罩在头上。 “皇兄是不是弄错了,三郎只是一个世子,他哪来这么多部下?” 不料这番话却遭到了李旦的嘲讽。 “你想的太简单了,三郎他早就不是那个只知舞枪弄棒的世子了。” “人家厉害的很呐…” 说完,李旦将最后一口酒灌入嘴中,趴在了桌子上。 见状太平公主找来两名侍女扶着他进入了厢房。 等屋里没人后,太平公主对着一名黑衣男子道。 “把逆党被关押在白马寺的消息告诉驸马,切记不要让人知道是本宫透露的。” “属下遵命。” 黑衣男子一抱拳,消失在夜色中。 凤阁。 张欢推开门走进来,将一碗烩面端到大案上,轻轻推了一下睡着的范信。 “范相,您一天没吃饭了,这是殿下亲自做的烩面,您快趁热吃吧?” 范信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倦道。 “其他阁臣都下差了?” “都走了,临走前托卑职告诉您,早点回去陪陪殿下和孩子。”张欢笑着说道。 “这帮老家伙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范信轻哼一声,拿起棉袍穿在身上坐在桌前吃起了面条。 香气四溢的荤汤进入腹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不错,是正宗的洛阳烩面。”范信满意的点点头,瞥了张欢一眼。 “对了,查找到逆党藏匿的地点没有?” “暂时还没有,卑职已经委托三教九流的朋友去找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 铛铛铛。 “范相,有人往府里送了一封密信,殿下让小人拿给您看看。” “拿进来看看。” 房门推开,范安拿着一封信函走进书房。 “范相,刚才巡逻的护卫在地上捡到一封密信,殿下看过后让小人拿到您这来。” 与张欢对视了一眼,范信一脸疑惑的接过密信。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微微一变。 对着张欢道。 “你立即带一队卫士化装成香客秘密前往白马寺!” “是!” …… 一夜过去,众臣像往常一样来上阳宫参见早朝。 随着山呼海啸结束,马如龙从队列里走出来。 “启奏陛下,丽景门大案虽然重审,但逆党至今逍遥法外,臣以为应当暂时拘押范信,以防出现意外!” 经过一夜的商议,马如龙等人觉着想要靠家将搬倒范信不太可能。 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削弱其手中权利。 这样一来既消除了新君登基的阻碍,又能打击到范信的势力。 所以不少大臣跟在后面附议。 武则天高坐龙椅,凤目清冷的俯视着众臣。 “范爱卿,马尚书怀疑你和逆党勾结意图不轨,你怎么说?” 面对众目光,范信不卑不亢的走出来。 “马尚书,你说逆党在外逍遥法外,是不是把他们抓起来就能洗清本官的嫌疑了?” 马如龙鼻孔朝天的甩了一下袖袍。 “当然!” “好!” 范信大喝一声,转过身武则天拱手道。 “陛下,臣今天凌晨接到密报,他们在清查白马寺主持薛怀义遗漏的赃款时,意外发现了被关押的逆党。” “现已全部押往大理寺看押!” 这番话一出口,无异于石破天惊,震的众臣目瞪口呆。 尤其是袁恕已,为了防止犯人被找到,特意选了白马寺。 结果三天都没到就被人发现了,这怎么可能? 武则天自然没功夫理会众臣的小心思。 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在退位前消除隐患就足够了。 因此高兴的说道。 “范爱卿干的不错,一会吩咐下去,大理寺牢狱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 “臣遵旨!” 范信放下手,转过身朝马如龙微微一笑。 “马尚书,你三番两次污蔑本官,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第268章 微服私访 “我……” 马如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同时一脸震惊的表情。 他记得那人明明说过逆党被关在白马寺地牢里,除非大罗神仙,否则谁都不肯能知道藏匿地点。 范信是怎么知道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慌乱中,马如龙下意识看向队列中的袁恕已,后者一脸铁青之色,显然和他一样的想法。 “马尚书,本官在问你话呢,为何不答,刚才不是挺义正言辞的吗?” 这时范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马如龙混身一震,强忍着怒气陪着笑脸道。 “误会,都是误会,下官一时情绪激动说错了话,还望燕国公恕罪。” “误会?” 范信冷冷一甩袖袍,冲着武则天拱手道。 “陛下,臣弹劾刑部尚书,此人身为朝廷大员,却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擅自定案,险些酿成大祸,恳请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众臣皆是神色一凛,暗道范信的反击终于要来了! 而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马如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脸颓败之色。 范信权倾朝野又有陛下爱护,得罪了他,自己的仕途恐怕要完了。 果然,武则天听完这番话,当即瞪了他一眼。 “朕念你平日里素有刚正之名,才把这么重要的大案交给你。” “没想到你先是纵容老母受贿,现在又诬陷有功之臣,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来人呐,摘掉马如龙的官帽,贬为庶民,赶出洛阳永不录用!”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马如龙面色悲戚的朝武则天磕了一个头,被两名羽林卫押了下去。 目光在众臣身上扫过,武则天迟疑了一下说道。 “虽说逆党重新被抓,但杀死两金吾卫一事过于恶劣,幕后凶手必须伏法。” “范爱卿,朕任命你为办案大臣,全权处置此事!” “臣,遵旨!” 随着劫狱大案告一段落,户部尚书许正从队列里走出来。 “陛下,再有几天就要谷雨了,各地官府上报说耕牛数量严重不足,如果朝廷坐视不管的话,粮食至少会减少五成!”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吸冷气声。 相比丽景门惨案,粮食减产才是涉关江山社稷的大事。 往年减产三成,朝廷都疲于应对灾民,今年要是少了五成,还不得饿殍满地? 武则天柳眉微蹙,沉声道。 “朕记得你担任户部尚书时说过,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此事,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 感受到皇帝话中浓浓的不满,许正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 “回陛下,臣已经命户部官员从漠北,岭南,荆州,幽州购置了大批耕牛,以缓解地方压力。” “然而其它道州府县还是缺少耕牛,臣实在无能为力,还请陛下降罪!” 说完将脑袋重重的杵在地上。 “哼,废物,我大周富甲天下,竟然连耕牛都凑不齐,你这个户部尚书怎么当的!” 武则天重重一拍大案,正要罢免许正。 后者犹豫道。 “陛下说的没错,我大周确实还有不少耕牛,但大多握在少数人手里。” “比如…” 许正抬起头看了范信一眼:“臣听闻突厥战败后,燕国公派军队前往漠北征收了大量马匹和牛羊。” “要是把这些牛羊发送到各地足以让百姓度过难关。” 见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范信淡淡道。 “不错,本官手里确实有几万头耕牛,但那是我浴血奋战换来的,将来打算送给阵亡将士的家属。” “你空口白牙,就想靠着朝廷的名义抢走,本官岂能任由你掠夺?” 这件事太平公主已经跟范信说过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燕国公说的没错,我大周律法明文规定私人财物得以保护,户部没有理由强行掠夺相国府耕牛。” “但据本官所知,数日之前阿史那家族送来一批耕牛想要赎回突厥俘虏。” “请问燕国公,这些牛羊为何不见了踪影?” 说话之人是宋璟,一个在朝中不太显眼的大臣。 他这一问,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惊讶。 他们没想到阿史那家族竟然还给了一批赎金。 尤其是户部尚书许正,正愁怎么安置春耕和招募骑兵呢,范信就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询问,范信便从怀里拿出一份契约。 “宋侍郎说的是阿史那家族想要赎回俘虏的牛羊吧。” “它们已经被我送去幽州老家去育肥配种了,你有意见?” 宋璟大惊失色,一脸震惊的指着范信。。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朝廷为了镇压突厥叛乱,不惜出动十几万大军。 白白损耗数十万贯粮草不说,连将士都阵亡了几万。 难怪自己平日里看这家伙不顺眼,原来真是一个贪婪的大奸臣。 一念至此,宋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 “好你一个范信,朝廷为了平定叛乱不惜消耗国本。” “最后好不容易换来的赎金居然被你私自带回老家。” “本官问你,你的良心何在?” 范信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自然不会把一个老头放在眼里。 “宋侍郎难道没看清楚么,这份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阿史那家族请求范总管高抬贵手放可汗回家。” “为表心意特此拿出牛羊献给您…” 不知是因为突厥人不擅长使用毛笔,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后面转呈朝廷几个字变成了黑点。 远远看去好像真是送给范信一般。 看完这张契约,宋璟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简直无耻至极,简直无耻至极! 堂堂燕国公,竟利用文字技巧霸占朝廷的收获。 世上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吗? 就连一直闭口不言的姚崇都看不下去了,淡淡道。 ( “燕国公,枉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这种小伎俩你觉着朝廷会信吗?” “分明是阿史那家族让你转呈朝廷,你却利用漏洞据为己有,说不过去吧?” 对于两人的质疑,范信淡然一笑。 “契约就是契约,白纸黑字,本官带回老家有何不可?” “你!” 姚崇一滞,恨恨的甩了一下衣袖。 “孺子不可教也!” 眼见耕牛一事商讨半天也没个结果,武则天不耐烦的拍拍龙椅。 “好了,此事你们自己商量吧,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从地上爬起来后,宋璟来到范信面前,一脸平静道。 “昔日听闻范信为了天下苍生,连粮食都舍不得吃,如今你家坐拥数万头耕牛,何不慷慨赈济之?” “好一句慷慨赈济之,宋侍郎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本官舍弃用命换来的耕牛,不愧是素有威望的正直大臣。” 范信轻笑一声,在宋璟惋惜的叹息中离开了上阳宫。 望着他的背影,姚崇走上前劝道。 “宋侍郎不要管这个范信了,这家伙已经失去了做官的本心。” “想要他献出六万头耕牛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咱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宋璟点点头,捋须叹道。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以前本官觉着这个范信,虽说骄横跋扈了一些,但至少是位为民做主的好官。” “现在看来是本官看走眼了,咱们走吧!” 说完一甩袖袍离开了大殿 来到大街上,宋璟犹豫了一下,命令骄夫抬他去附近的村庄看看。 沿途所过之处到处都能听见嘹亮的吆喝声。 好奇之下,他掀开布帘向街市上望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 只见繁忙的大街两旁屹立着一排排商铺,从门口的牌匾来看显然各行各业都有。 “宋三,本官记得神龙元年时,这里还是一片冷清的旧巷,怎么变成这样了?” 听到询问,管家躬身回道。 “老爷有所不知,青化坊已经被官府改造成了商业步行街。” “客人来到这里可以买到所有想要购买的东西。” “听说洛州官府每天光收铺租都有几百贯呢。” 宋璟一怔,顿时来了兴趣。 “竟有此事,快说说是何人的主意?” “启禀老爷,是燕国公的主意,在他的改造下,青化坊的百姓连地都不种了,全都成了小有收获的商人。” 说起这些的时候管家神色间似乎非常的羡慕。 听见燕国公三个字,宋璟脸色一沉,重新盖上布帘,再也没了看街市的心情。 阴着脸说道。 “哼区区一点旁枝末节的小道罢了,士农工商,大家都去做商人,谁来种地里的庄稼?” “这个范信,老夫先前还觉着他只是爱财了一些,骨子里还是心怀天下苍生的。” “没想到竟干出这等误国误民的事来。” “我们去前面的庄子,那里才是本官该去的地方!” 一路走来,轿子走的非常稳,并没有出现剧烈的晃动。 这让宋璟有些好奇起来。 示意轿夫停下,他掀开布帘从里面走出来。 当看清眼前的场景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这是?” “怎么可能?” 眼前是一条平坦的青石路,路面上赶着牛车来来往往的农户络绎不绝。 牛车上面摞着一袋袋麻袋,看样子农户们好像要把种子种进地里去。 而在道路的两侧,一望无际的耕田整齐排列,数百名农户正弯着腰在地里面耕作。 宋璟为官多年,不知考察过多少耕地。 但他从未见过这么平整肥沃的土地! 良久,宋璟轻吐了一口气。 “宋三,我们上前去问问这些农户。” “是,老爷。” 两人挽起裤腿,踮着脚尖来到地垄沟里,找了一位面色黝黑的老农。 “这位老哥,敢问此地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有这么肥沃的土地?” 难怪宋璟好奇,神都地处河南道,在黄河常年的侵蚀下,土质大部分都沙化,远非幽州以北的关外之地可比。 如今看到这里出现黑土,比看到黄金都兴奋。 老农直起腰看了他一眼,见是穿着不凡的大人物,当即笑着回答道。 “先生是天街过来的吧,您有所不知,俺们这里的土都是燕国公从北地运回来,帮助改善种子土壤的。” “还别说这黑土确实比沙土有劲儿,秋粮足足增产几千斤呢。” 宋璟嘴角抽了抽,一副牙疼的表情。 “你是说这里的耕田都是范信帮你们弄得?” “那是当然!”老农一脸骄傲的扬起脸。 “我们洛阳所有的农户,每年都可以免费借用相国府的耕牛,干完农活还可以运送点货。” 说到这老农砸吧砸吧嘴,一脸遗憾道。 “不过,今年不行了,听说各地都在闹牛荒,国公爷见不得百姓受苦特意把所有耕牛都借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说起尊敬的燕国公,老农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宋璟的表情早已变成了震惊之色。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朝堂上一副贪财如命的范信,私底下会有这么仁慈的一面。 为了让百姓度过牛荒,不惜把花费巨资买来的牛无偿借给百姓。 翻遍史书二百余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哼,有什么了不起,想要收买民心而已。” 管家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不料,他这番话却激怒了耕种的农户,指着光滑的青石路说道。 “这位先生,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燕国公身负江山社稷,心系天下百姓,岂能任由你们污蔑?” 话落,吹了声口哨,数百名手持农具的农户凑过来。 听说眼前两人对范信出言不逊,农户们眼睛都红了。 若不是宋璟跑的快,众人早把他俩打死了。 跑回轿子,管家长长的松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老爷放心,小人立即去叫洛州官府的捕快,把这帮胆大包天的刁民抓起来!” “娘的,反了天,居然敢袭击朝廷大员。” 宋璟摆摆手,示意管家稍安勿躁,望着远处田地神色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范信,本官越来越琢磨不透,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包藏祸心的奸臣?还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好官? 第269章 武则天的退位诏书。 一场事关粮食的天大难题,在范信悄无声息的帮助下得到了圆满解决。 而浑然不知情的众臣却像往常一样,来到上阳宫大殿。 “听说了吗,各道州府县的耕牛都解决了。” “真的假的,前几天朝廷不是还束手无策吗,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 “这还能有假?没看户部尚书许正脸上洋溢着笑容吗?肯定是真的。” 就在众臣议论是谁解决这件事的时候,宋璟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大伙在议论此事,眼角跳了跳,走回自己的位置。 “广平,你听说了吗,各州府县缺少耕牛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只要百姓们及时开垦土地,保证秋天又是一个丰收年!” 姚崇显得极为兴奋,近日来他都快被这个问题愁坏了。 没想到山穷水尽无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竟然有人一次性拿出十万头耕牛帮助朝廷度过了难关。 这太不可思议了。 望着一脸兴奋的姚崇,宋璟张了张嘴,他很想告诉对方,这十万头耕牛的主人根本不是什么富商。 而是范信这个家伙为了给皇帝收买人心,故意拿出来的。 十万头耕牛啊,不是一笔小数目,按照铜钱算最少也得几百万贯铜钱。 虽说里面大部分都是突厥人送的,范信实际上只拿出了一百八十万贯。 但这同样是一笔天文数字,不是在场众臣所能比拟的。 由此可见君臣二人之间的感情深厚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这种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轻微叹了口气。 发现宋璟脸色有些异样,姚崇诧异道。 “怎么了广平,朝廷解决了这么大困难你我身为朝廷臣子,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没什么,老夫只是感慨世上竟然有如此性情之人,为了所谓的情谊,居然可以一掷数百万贯,” 姚崇深感认同的点点头。 “是啊,几百万贯铜钱不是一笔小数目,想要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耕牛简直不敢想象。” “广平,一会陛下来了,你我可一定要联名上奏朝廷,好好的奖赏这位无名的富商。” “至少封个四品是少不了的。” 宋璟苦笑着摇摇头,内心充满了郁闷。 说话的功夫,上阳宫大钟忽然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内侍嘹喨的唱名中,武则天红光满面的登上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吧。” “谢陛下!” 众臣直起腰板后,姚崇率先一步走出队列,笑着说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日前凤阁鸾台接到塘报,我大周各州府县的耕牛问题解决了!” 武则天顿时龙颜大悦,惊喜道。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快快说来户部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这……” 姚崇笑容一滞,神色尴尬道。 “回陛下,此事并非是户部解决,而是一位叫曌公子的大善人帮助朝廷度过了难关。” 听闻这番话,武则天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对着群臣朗声道。 “不瞒诸位爱卿,朕早年间出宫巡游时就叫曌公子。”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次性拿出数万头耕牛的大善人,会是大周皇帝武则天! 只是令众人奇怪的是大周耕牛有限,她哪来这么牛? 难道是……? 众臣的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姚崇脸色惊疑不定的问道。 “陛下,这十万头耕牛莫非是范信从突厥那里…” “不错,正是范信从突厥带来的数万匹耕牛,以及他自己圈养的财产!” 说到这里,武则天起身,目光感慨的看着众臣。 “实际上范爱卿从河北道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调查完各州府县的耕牛状况。” “当你们站在上阳宫大殿纠结对他的弹劾时,人家已经派人把耕牛送到了各地灾县。” “诸位,弹劾一位公忠体国,爱民如子的好官,难道你们不感到羞愧吗!” 说到最后,武则天的语气尽是凌厉之意。 吓得众臣浑身一凛,低下了头去。 这件事他们确实不占理,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训。 这时,一位内侍突然闯进上阳宫大殿。 “启禀陛下,半个时辰前,皇城守将来报,城门外汇聚了数万百姓,好像要对朝廷表达感谢之意。” 轰! 大殿内顿时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是大感震惊。 大周自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百姓献瑞发生。 没想到会发生在这个时候。 武则天仰天大笑三声,一甩袖袍对着众臣道。 “走,我们去看看!” 众人一路来到应天门前,立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城门下,成千上万的百姓站在那里,手里抬着一块巨型天枢。 上面赫然写着大周皇帝万岁,六个大字。 看到这几个字,宋璟和姚崇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有着复杂之色。 武则天退位前能获得这样的荣耀,对于太子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这会让后者背负巨大的压力。 相比于臣子纠结的态度,武则天则是龙颜大悦,双手紧紧扣在墙跺上,神情激动的看着城门下的臣民。 一直以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像太宗一样,成为万民敬仰的皇帝。 可惜因为霸占李氏江山的气运,她在朝廷和民间的名声并不好。 无论她做什么,世人都对她充满了仇视。 现在好了,臣民自发来到应天门前向她表达感谢。 这无异于是对她执掌大周江山社稷的一种认可。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十余年帝王路,终于换来了天下归心。” 回过神来,老迈的狄仁杰笑着拱手道。 “是啊陛下,您的一生总算是圆满了。” 范信也是感慨唏嘘的说道。 看了两人一眼,武则天尽管凤目通红,依然还是笑着点点头。 ( “怀英,范信,朕能有你们二位辅助,这辈子知足了。” “拟旨吧,十天后朕要正式进行退位大典,立太子李显为新君皇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齐跪倒在地说道…… 自古以来新旧交替,最高兴的莫过于从龙之臣。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祈祷武则天快点退位。 现在他们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数不清的官员带着重礼向宋璟和姚崇道贺。 反倒是范信,狄仁杰这样的武则天老臣渐渐被众臣忘在了脑后。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范信之流再厉害,那也是老皇帝的人。 新君登基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打压他们,器重自己的心腹。 这个时候跟范信走的太近,日后其遭到清算时,难免会引火烧身。 所以与其受到牵连,还不如趁早和他划清界限。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一晃便来到了退位大典这一天。 一大早上,文武百官身穿紫红官服,在太子李显的带领下走进万象神宫。 自天授元年以来,朝廷历次重大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因此所有六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了。 在众臣的注视中,武则天由耿总管掺扶着走上天坛。 望着台阶下一个个神情肃穆的大臣,武则天心中轻叹了一声。 强行打起精神对着耿总管道。 “宣读退位诏书吧。” “是陛下。” 耿总管躬身施了一礼,从托盘上拿起一份金色圣旨缓缓展开。 尖锐的嗓音在祭坛上空响起。 “自朕登基以来,天下久久未能太平,内有逆党作乱,外有吐蕃犯边,实乃内外交困也。” “然上苍保佑,我大周国运日渐昌隆,朕深感心慰。” “故此将帝位传于太子李显,以望其能带领大周披荆斩浪,绵延万世,钦此!” 随着耿总管的话音落下,数百位大臣齐身跪倒在地,郎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臣的恭贺声中,身穿五爪金龙服的李显登上台阶,走到武则天面前双膝跪地,双目通红道。 “母后,儿臣不想当这个皇帝,还是您老继续执掌大周江山吧。” 换成别人说这番话,或许只是按流程谦让一番。 但李显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真不想当这个皇帝。 他非常害怕这次又和上一次一样被罢免流放。 武则天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儿子,手掌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朕老了,已经没有能力在管理这诺大的国家。” “你是朕的儿子,江山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 闻言,李显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意,往前爬了两步,抱着武则天的大腿哭嚎道。 “母后,儿臣舍不得您啊,母后!” 武则天轻叹一声,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耿总管捧着圣旨走到李显面前,笑着道。 “太子殿下,请您接召吧。” 李显往地上磕了两个头,起身擦干眼泪,双手接过了传位诏书。 这时礼部官员一声大喊,位列台阶下方的大臣纷纷跪倒在地,嘴里高喊新君万岁。 隆隆贺声中,武则天最后看了一眼儿子,黯然的离开了帝坛。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大周江山的主宰将不在是自己。 而是自己的儿子李显! 回宫的途中,御撵外忽然传来耿总管惊讶的声音。 “陛下,您快看谁来了!” “人走茶凉,朕已经不是皇帝了,还能有谁来。” 武则天不以为意的苦笑一声,掀开了帘子。 然而,当他看清身后跟随的几人时,凤目一下就红了。 “狄仁杰,范信,王孝杰,娄师德,魏元忠,你们这些国之重臣不留在帝坛恭贺新君,跟着朕干什么?” 众人对视一眼,狄仁杰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陛下,老朽蒙您不弃,短短数年便荣升凤阁鸾台平章事,执掌中枢” “现在病入膏肓了,只想趁着还能动弹,回老家去看一眼,也算落叶归根了。” 一旁的王孝杰也跟着叹息道。 “东石峡谷一战,末将痛失爱子,早已动了归隐之心,这次正好随陛下一起离开朝堂。” 接下来娄师德,魏元忠等人陆续给出了理由,轮到范信时,武则天擦擦眼角,似笑非笑道。 “诸位爱卿一把年纪倒也能信,你小子年纪轻轻,别说也想告老还乡?” 范信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陛下,臣虽然年轻,但论影响力绝非朝堂诸公能比。” “留在朝堂里,只会惹人家忌惮,何苦来哉,索性一并告老还乡吧。” 武则天没好气的瞪了范信一眼,心中流淌着淡淡的感动。 什么落叶归根,告老还乡,这些大臣各个手握重权,门生故吏遍地,最次的也是一方领袖。 就为了让她这个退位的皇帝放心离去,一个个离开了朝堂。 这是何等的情义啊。 一念至此,武则天擦掉眼中的水雾,大笑道。 “好!既然诸位爱卿厌倦了朝堂,那咱们君臣一起去洛水湖畔钓鱼去,朕请大家尝一尝珍藏多年的好酒!” “臣等谢过陛下!” 范信等人一抱拳,策马离去,看方向赫然是洛水。 …… 万象神宫勤政殿。 李显身穿黄袍坐在大案后,眉头紧锁的看着案上的奏折。 原本打算今天宴请宋璟,姚崇几位老师傅一起庆祝一番。 结果不成想贺兰山驿竟然传回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塘报。 该死的吐蕃王松赞赤都在围杀了论钦陵后,居然联合东突厥陈兵大周边境,大有加固青海湖,夺回罗素汗山的架势。 这要是刚一登基,就被吐蕃人占领土地,那还了得? 他如何向大周臣民交代? 就在李显感到头疼时,宋璟,姚崇几位老臣快步走进勤政殿。 “臣等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吐蕃联合东突厥陈兵大周边境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不知可有两全之计?”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张谏之站出来拱手道。 “陛下,吐蕃历来是大周强敌,虽说经过内乱伤了元气,但要是和东突厥联合起来的话,威胁依然不容小窥。” “臣以为朝廷应该立刻派遣一位行军大总管前往前线督管边境防务,以防吐蕃人趁机偷袭。” 李显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张相爱卿所言在理,只是何人适合坐镇前线?” “这……” 众臣面面相视,张柬之叹了口气。 “陛下,这大周能统帅千军万马者恐怕只有范信一个人。” 第270章 纸上谈兵的名将! “那就传朕旨意任命范信为征西大总管,全权负责讨伐吐蕃一事。” 令李显奇怪的是,他这番话一说完,张谏之等人皆是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怎么了几位爱卿,有什么问题吗?” 众臣对视一眼,张谏之拱手说道:“陛下有所不知,燕国公已经向凤阁鸾台递交了辞呈,现在估计已经卸任致仕了。” 什么? 李显撂下毛笔,诧异的看着几位心腹大臣,范信虽说卸去了河北道大总管和河南防御使。 但其还是凤阁鸾台的宰相,以及燕国公。 手中权利并没有减少多少。 没想到自己还没发话,这家伙就递上辞呈离开了朝堂,难道他就一点不心疼手中的权势么? 还有,自己好歹也是大周皇帝,到底哪一点不如母后,以至于这家伙宁可舍弃官职,也不愿意效忠自己? 见皇帝皱起眉头,面露不愉之色,张谏之接着说道。 “回禀陛下,跟随太上皇离开朝堂的不光有燕国公,还有御史大夫魏元忠,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以及左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娄师德等数十位大臣。” “朝廷想要派遣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前往前线坐镇,恐怕.” 张谏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了动静。 本来武则天退位对于新君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些朝中重臣居然也跟着离开了。 这样一来就导致新君登基,无人可用的局面出现。 闻言,李显脸色微微一沉,心中怒火噌的一声冒出来,这些大臣简直太过份了! 自己刚刚登基,就集体挂冠离去,这是明显看不起他这个新皇帝啊。 一念至此,李显霍然从大案后面站起来,一脸怒气道。 “朕就不信朝廷离了他范屠夫,就吃不了带毛的猪了,来人,拟旨!原羽林卫大将军李清源,升任甘南两道行军大总管,兼任凉州大都督。” “三个月之内务必击败土突联军,取松赞赤都首级!” 圣旨一下,宋璟和姚崇脸色微微一变,有心想要阻止皇帝,然而李显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下去,一甩龙袖离开了勤政殿。 “怎么办广平,土藩前线部署了十六万大军,李清源能应付得过来吗?” 宋璟瞅了姚崇一眼,犹豫不定道。 “老夫觉着应该可以,李清源从小跟随父亲在羽林卫效力,无论是资历还是才能都是上上之选。” “如今朝廷无人可用,也只能让他顶上去了。” 说道这,宋璟似乎又觉着有些不妥,捋须道。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李清源出发之前,你我还要对其考察一番,以免出了岔头。” 姚崇一脸赞同的点点头:“老夫正有此意。”说着朝随从吩咐道。 “以凤阁鸾台的名义去一趟羽林卫,告诉李清源老夫要检阅三军。” “是,姚侍郎。” 随从躬身一礼,退出大殿向着羽林卫校场而去。 羽林卫,校场。 烈日炎炎下,数千名盔甲鲜明的卫士,手持长矛站在沙场上进行操演。 遮阳棚上,一名面带威严的中年男子,手按佩刀巡视着下方的士兵。 突然眼神一凝,大喝道。 “停!” “大将军,怎么了?”副将不解的问道。 “哼!” 李清源重重哼了一声,指着一名将士示意将其拖出去重则二十军棍。 “兵法有云,两军交战者,勇者胜,而勇的最高境界就是军容严整,面临泰山崩而不于色。” “只有这样大军在交战时才不会发生溃败。” “给我接着练!” 就在李清源打算继续监督士兵训练时,一名将士从远处跑来,单膝跪地道。 “启禀大将军,凤阁鸾台来人通知,宋璟与姚崇两位相国要来检阅军队,让您做好准备!”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 让属下离开后,李清源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一脸狐疑道。 “奇怪,凤阁鸾台从来不检阅军队,今天怎么想起来羽林卫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一旁的录事参军若有所思道。 “会不会和土藩突厥联手威逼大周边境有关?卑职听说朝廷正打算往那里派一位大将坐镇。” 李清源眼睛一亮,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哈哈大笑道。 “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区区几个土藩异族根本不在话下。” “以前论钦陵担任土藩大将时,本将军尚且忌惮三分,现在他被土藩王绞杀,放眼天下,还有谁是本将军的对手?” “命令下去,大军集合,准备进行操演!” 当太阳高挂天空时,数辆马车在卫队的护送下缓缓驶入羽林卫大营。 为了彰显军容的严整,把守营辕大门的卫兵全部被李清源换成了身材高大的将士。 看的马车里的宋璟和姚崇不住点头。 “还行,军容严整,身材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沙场老将。” “这个李清源不愧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大将军,果然有两把刷子。” 一路驶进羽林卫大营,马车缓缓停在帅帐前,李清源率领数十位身披重甲的大将迎上来,单膝跪地道。 “末将李清源参见宋相,姚相!” “呵呵,李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鉴于先前的印象,宋璟对李清源的印象不错,故而走到近前将其扶起来。 双方寒暄完毕,李清源笑容一收,一脸肃然道。 “两位相国,大军操演准备完毕,咱们还是先去校场阅兵吧,事后末将再给你们补上接风宴。” “无妨,我二人此次来身负朝廷重托,正有此意,咱们一起过去吧。” “请!” “请!” 双方来到羽林卫校场后,早已等在此处的羽林卫顿时发出一声齐吼。 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远远看去颇有气势。 ( “呵呵,不错,不错,李将军果真带兵有方,五千人的动作能如此整齐,即便是南北两衙也找不出来一卫啊。” 姚崇捋须赞许道。 被朝廷重臣夸赞,李清源谦虚的笑了笑。 “如果两位相国没有问题的话,末将可要准备进行阅兵了。” “好,开始吧。”宋憬一甩袖袍笑着道。 李清源一挥手,数千羽林卫大喝一声,整齐的亮出兵器,杀气腾腾的盯着前方。 远远看去,五千卫士竟然如同数万人一般,声势极为骇人。 “哈哈,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羽林卫,单凭这么整齐的动作,可见平日训练之刻苦。” “老夫日后见到皇帝时,一定要向陛下提及今天的事情。” 看到羽林卫声势如此强悍,宋璟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笑着说道。 闻言,李清源眉宇间浮现一抹傲然之色,为了让将士们练出这套整齐的动作。 他足足花了五年的功夫,五年的时间里,上万羽林卫什么也没干,专门练习这套整齐划一的动作。 上兵伐某,不战屈人之兵,他要利用羽林卫强大的气势在开战前压倒敌人。 “两位相国放心,末将练出的兵绝对不会出现一个逃兵,有朝一日若是敌首相遇。” “末将必定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听闻这番话,宋璟和姚崇大喜,心中最后一丝担心也跟着消失了。 兴致勃勃的观看卫士操演起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在数万臣民的注视中,李显身穿黄色五爪金龙服来到三军面前,对着李清源说道。 “李将军,边关告急,土藩虎视眈眈,尔务必要守住我大周国土,绝不能让它落入异族之手,明白否?” 李清源神色一肃,郑重的一抱拳。 “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告辞!” 话音落地,低沉的牛角号悠扬响起,在洛阳臣民的欢送中,李清源带着三千羽林卫踏上了征程。 洛阳,洛水河畔。 “难怪范卿你不愿意去朝堂当官,这么悠闲的地方,换成朕也不愿意离开啊。” 竹椅上,武则天轻轻一抖鱼竿,一尾巴掌大小的鱼儿被提出水面。 见状,范信微微一笑回应道。 “陛下是胸藏万里江山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处风景,停止自己的志向呢。” “不然哪里来的这盛世山河。” 武则天哈哈一笑,摘下鱼儿感慨道:“是啊,朕从来都不是甘于平庸的人物。” “即便时光再来一次,朕依然会走上这条腥风血雨的道路。” 说道这,武则天叹了口气。 “罢了,朕这辈子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就放你一条生路吧?” 看到皇帝把鱼放回水中,范信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皇帝到底还是老了,抛下皇图霸业,只剩下对往日的追忆,以及一丝淡淡的懊悔。 眼看日头热起来,范信正打算让六子架起铁锅熬上鱼汤,一名千牛卫策马而来。 吁! 来到近前,千牛卫跳下战马对着范信抱拳道。 “启禀国公爷,根据神都大营斥候来报,一个时辰前羽林卫大将军李清源率领三千羽林卫前往青海湖大营。” “据说是接管那里的驻军!” 示意千牛卫退下,范信眉头微皱,李清源这个家伙他以前听说过名字,好像非常注重队形管理,是个把军容严整视为头等大事的家伙。 派这样的人去接管前线大军,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一念至此,范信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新君登基以后还是尽量少参合的好。 忙完正事,正好锅里的鱼也炖好了,范信拿起筷子给武则天夹了一块鱼肚放进她的碗里。 “陛下,您尝尝,这是农户们在水田里养的鱼,味道和一般的不一样。” “这个鱼刺不多吧?”武则天笑着问道。 范信笑着摇摇头。 “刺不多,您放心好了。” 确定没有刺后,武则天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肚放进嘴中嚼了嚼。 还别说鱼肚一进入嘴中,独特的鲜香顿时引得武则天食指大动,罕见的吃了两小碗米饭。 野外鱼宴结束,武则天示意耿总管松开胳膊,来到河边迎向吹来的河风。 “朕听说土藩第一名将论钦陵遭到松赞赤都清算后,整个家族都遭到了血洗,他的后人投靠了大周,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武则天虽然退位了,但目光从未离开过上阳宫,因此一吃完饭就提起了此事。 范信点点头,一脸凝重道。 “回陛下是有这事,论钦陵失势后,他的直系部下大多数惨死刀下,只有几个儿子活了下来。” “为求活命,这些人带着财产和部下逃到了凉州,恳请大周朝廷收留他们。” “为了这事朝廷争论的非常厉害,不过从皇帝派遣李清源赶赴前线坐镇来看,显然是想保下这些土藩后裔了。” 武则天轻叹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 “朕的儿子朕了解,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凭借论钦陵的大旗培养一个土藩傀儡。” “可他低估了土藩和突厥的实力,两国交战这么多年,大周从未占过太多便宜,” “这个消息一旦传入土藩王朝,必然会掀起两国战争,但愿那个李清源能够顶住土藩人的怒火。” 范信深以为然的附和道:接下来恐怕两国之间又要掀起战争了,希望宋璟姚崇这些名臣能够打好这一仗吧。 说完,扶住武则天的胳膊向马车走去,夕阳下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青海湖,前线大营,帅帐。 “报!启禀吴亮将军,甘南道行军大总管正赶往前线,预计十五天之后达到!” 一名士兵单膝跪地向两名正在喝酒的将军说道。 其中一名脸色粗红的大汉瞅了他一眼,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等士兵退出帅帐后,吴亮撂下酒杯看向对面的将军。 “秦数你是神都出来的,对这个新任行军大总管李清源了解吗?” 听闻这话年轻将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家伙好像是羽林卫出来的,听说为人最爱讲排场,士兵动作要整齐划一才行。” “这样啊”吴亮眼珠转了转,朝一名副将招招手。 “通知下去,即刻起三军将士放下一切训练,改为训练动作整齐,如有不达标者,重打三十军棍!” 第271章 威震雪域高原 “遵命! 传令兵退下后,吴亮一改先前威严,笑眯眯的说道。 “秦兄,最近朝廷下发了一批兵器,质量比以前的还要好,能不能把价格往上提一提。” “你也知道青海这里穷乡僻壤,兄弟们要是没有铜钱恐会伤及士气。” “吴将军放心,只要兵器材质达标,价钱上在下肯定包您满意,只是这么多兵器全都卖了,朝廷会不会发现啊?” 秦数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料,吴亮摇了摇手指,一脸得意之色。 “秦兄多虑了,这批武器卖了后,本将军会从仓库里调出一批陈年兵器和盔甲。” “然后再找个机会把他们送到前线去,只要人一死,谁能知道是我们倒卖了军需物品?”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会意的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十几天,前线大营一改往日的平静,开始热火朝天的训练起整齐划一来。 直到第十几天后,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跑进大营。 “启禀吴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三千朝廷官军!” “再探!” “是!” 等侍卫离开,吴亮起身冲秦数微微一笑。 “走吧秦兄,去接接我们这位行军大总管。” 两人率领一众将领来到营辕门口,目光向远处的官道眺望而去。 在那里,一支打着青色周字旗的队伍缓缓出现在地平线,看人数大概有三千人左右。 “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早已准备好的鼓手开始发出声音。 随着卫队停在营辕门口,吴亮秦数一起往前迈了一步。 “末将,甘南道行军副总管吴亮,刺史秦数参见李大总管!” 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遍,李清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向两处的营兵看去。 当他看见这些身材矫健的卫兵各个精神饱满,动作整齐时,嘴角终于噙出一抹笑意。 “两位辛苦了,都起来吧。” “谢大总管!” 两人直起腰板后,吴亮刚要命令属下敲响锣鼓,吹响号角,只见李清源摆摆手。 “这些虚套免了吧,本大总管受圣上所托,前来整军备战,咱们还是直接去校场看看吧。” 吴亮两人一怔,只好陪着笑脸道。 “既然大总管心系战局,那末将就陪您去校场视察一趟。” 话落,命人牵来几匹战马坐了上去,带着李清源一行人直奔沙场。 一行人进入青海大营后,到处都是动作整齐的巡逻兵,看的李清源暗自点头。 还行,本以为前线军纪散漫,没想到仅仅比羽林卫差了一线,按照这个训练程度,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战场杀将了。 到时候十几万大军前出罗素汗山,凭借强大的气势肯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众人来到点将台时,只见黄沙漫漫的沙场上一支赤着上身的将士正绕圈而跑。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的脚步居然全部一致。 惊喜之下,李清源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不错,不错,十几万大军要是都像这样,区区土藩谈笑间便能让他湮灭。” “待拿下松赞赤都的首级时,本大总管一定亲自向陛下推荐你们。” 吴亮秦数大喜,急忙躬身抱拳。 “多谢大总管抬爱,末将一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走吧,咱们回去见一见论钦陵的家人。” 众人从校场回到帅营后,几名面色黝黑,身穿高原服饰的男女被带到大营。 “你们就是土藩第一名将论钦陵的家人?”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走到近前,微微颔首。 “在下婆赞,论钦陵的弟弟。”说着指向身旁的年轻人,这位是我兄长的儿子论弓任。” “还望大总管不要将我们交给赤都的人,拜托了!” 看着眼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土藩人,李清源眉头微微皱起。 “听说你们逃走时带了一些亲卫,带本总管看看。” “这” 几名土藩人一楞,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堂堂大总管为什么要看他们的亲卫。 “我们大总管夙来治军有方,让你们叫来,就叫来吧。”秦数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几名土藩人恍然大悟,连忙叫来十个身材魁梧的亲卫,这些人一进门松松散散的往地上一停,面带疑惑之色。 然而,还不等婆赞介绍,便见李清源脸色一沉,不耐烦的说道。 “哼,难怪论钦陵的两千亲卫背叛他,效忠赤都,就冲这么松散的军纪焉有不败之理?” “你们放心,我大周既然收留你们,肯定不会把你们再交出去。” “至于土藩这等宵小之徒,本将军三个月之内,一定将他们消灭殆尽!” 听闻这番话,几名土藩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只有婆赞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 “大总管,在下劝您一句,千万不要小瞧了吐番王,他的军事才能虽然赶不上家兄,但也绝不是普通人能比。” “不然凭借家兄的战绩,又怎么可能被逼的自杀殉国?” 说起论钦陵的死,婆赞一脸悲愤之色,显然对土藩王的绝情怀恨在心。 可惜,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李清源根本听不进去,大手一挥命人将其送往神都洛阳。 吴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大总管,末将以为婆赞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土藩宿敌虽死,但主力尚存。” “再加上他们又联合了西突厥残余,我们恐怕不宜妄动,还是谨慎为妙。”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青海湖前线驻扎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比吴亮更理解对面的土藩人。 表面上看除掉论钦论削弱了实力,实际上凝聚力大大的增加了。 所以凭借他们这十几万周军,能守住现有领土就不错了,想要主动击败土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李清源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冷冷的看了吴亮一眼。 “论钦陵活着时,本将军尚且忌惮三分,如今他死了,普天之下,土藩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传令下去,三军备战,十日后进军青海湖,务必一举打败对面的吐蕃大军!” ( 眼见李清源听不进去劝告,吴亮和秦数交换了一下眼色,抱拳退出了帅帐。 “怎么办吴将军,吐蕃人过于凶狠,咱们主动出击不是找死么?” 秦数一脸担忧的说道。 吴亮冷冷一笑。 “这事好办,既然他执意要去送死,那就让他去好了。” “反正倒卖军需的事需要一批替罪羊,不如趁此机会一并送他们上路!” 秦数一怔,显然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接下来的数日,李清源整日待在帅帐里调兵遣将。 一时间青海湖前线到处都充满了战争的火药味。 当对面的吐蕃大军察觉到异常时,急忙派遣斥候查探。 得知周朝派了一位善于治军的大将军时,所有吐蕃大将都来到了帅帐里。 “赤塔大将军,根据探马来报,对面的行军大总管是一个叫李清源的家伙,听说非常善于治军!” 前锋大将吉德右手抚胸道。 闻言,坐在案后的赤塔大将军眉头一皱。 “周朝除了范信,王孝杰这些武将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李清源?” “回大将军,具体情况不详,只知其是新赴任的行军大总管。” “似乎与吴亮和秦数那两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不一样。” 摆摆手示意部下退到一旁,赤塔双手环抱胸前来到沙盘前,虎目中闪烁个不停。 他是松赞赤都多年的老部下,无论和唐朝名将还是周朝大官都交过手,深知对方的难缠和可怕。 如今周廷派来一位不知名的大总管坐镇青海湖前线,肯定有过人之处。 冒然出兵发起攻击,很可能会遭到对方的痛击。 所以……… 再三思虑之下,赤塔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故而松开手对着部下道。 “吉德,你先率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前去试探一下。” “切记试探为主,达成任务即要撤退,不许恋战!” “末将遵令!” 吉德退下没多久,吐蕃前锋大营便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沙尘滚滚中,一支由五千老弱残兵组成的大军向对面的周军大营杀去。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周军顿时点燃烟火向指挥大营发出警讯。 “报!” 一声急促的奏报声响彻在帅帐上空,打破了里面的军事会议。 “什么事这么急?”吴亮皱着眉头问道。 “启禀大总管,副总管,前方十里发现一股吐蕃大军,正向我方发起攻击!” 此言一出,帅帐里的气氛为之一凝,所有大将都面色凝重起来。 虽说双方对峙已经有半年多了,但吐蕃发起主动攻击还是头一次。 “这是一股不详的预兆啊。”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众将脸色变幻不停时,坐在首位的李清源却眼睛一亮,战意高涨起来。 “来的好,本总管正愁没机会收拾吐蕃小将呢,这次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诸位随我前出营门迎敌!” 话落,也不管众人是否同意,握住战刀便出了门。 为了这一天李清源等的太久了,只有打败了吐蕃大军,他才能在新君面前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故此,这一战他必须胜利! 带着数万大军来到营门前,李清源一眼便看见了迎面杀来的吐蕃大军。 凭借精湛的眼力,他觉着对面的吐蕃大军是一支由五千兵马组成的军队。 这点人数就敢来踹营,摆明了是瞧不起他啊。 “哼,区区吐蕃小国,焉能知道孙子兵法的精髓!” “来人,列阵!” 李清源一声令下,数万大军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声。 手中的兵器整齐划一的指向对面杀来的吐蕃大军。 还别说,这气势雄厚的一幕很快就把五千老弱残兵给震住了。 纷纷停下脚步,眼神狐疑的看着对面气势冲天的周军。 搞不明白他们的动作怎么会这么整齐。 一直在远处暗中观察的赤塔更是眼中爆发出一阵精芒。 从军十几年,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整齐的动作。 单凭数万人整齐亮出兵器这一点,没有个三五月是练不出来的。 由此可见这位新上任的周军大总管是何等的善于治军。 “难怪周廷派来一位不知名的将军,竟然想要趁着本帅大意之际,给予我们吐蕃大军致命一击,真是狡猾的紧。” “珲木尔,告诉吉德不准发起攻击,继续试探对方的实力。” 名叫浑木尔的男子有些犹豫。 “大帅,这支周军气势如此强悍,吉德要是再不撤退的话很可能被对方吃掉,这个损失有些大啊。” 赤塔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汉人有句话说的很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能找到周军的弱点,区区五千老弱病残算什么,送给汉人好了。” 见大帅心意已决,浑木尔只好示意号角兵给吉德传达命令。 很快,战场上的形式发生了逆转,原先还气势汹汹的吐蕃大军,急忙调转方向朝来路跑去。 似乎非常畏惧周军的气势。 “哈哈哈,果然不堪一击。” 看到这一幕,李清源心中仅存的一点担心也没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事实证明孙子兵法里的谋攻篇果然有效。 只要练好队形和身姿,就能达到不战屈人之兵的效果。 吴亮等人也是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个狂妄自大的李清源还真有两把刷子。 一出手就把强如猛虎的吐蕃人给吓的抱头鼠窜。 这太不可思议了。 吴亮和秦数对视一眼,皆是向李清源抱拳恭贺。 “不愧是大总管,这一仗堪称我大周建国以来最痛快的一仗。” “哈哈哈,小事一桩,先解决了这股吐蕃人再说。” 李清源仰天大笑三声,笑容一收,对着部下冷喝道。 “传令下去,这支吐蕃军一个都不许放过!本帅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是!” 得到授意后,战场上的周军再度暴喝一声,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两万人手持兵器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溃败”的吐蕃军杀去。 一些逃的慢的吐蕃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周军淹没。 相比周军这边的高声欢呼,吐蕃人这边的士气无疑低迷许多。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五千兵马损失了六成,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了。 “大帅,吉德恐怕难以逃命了,接下来咱们要不要把防线后撤十里?” 令人意外的是,赤塔非但没有半点难过之意,反而兴奋了起来。 “吩咐下去,三个时辰后,全体吐蕃士兵立即发起进攻!” “本帅知道周军的弱点是什么了!” 第272章 前线传来的捷报? “您知道周军的弱点了?”浑木尔不敢相信的问道。 赤塔哈哈一笑。 “没错,周军先锋大军看似强大,却不知变通,一味的固守阵型。” “这样的队伍一旦被冲垮,很容易造成大面积溃败!” “传本大将军命令,五个时辰后各路大军齐聚青海湖,蟠踞这里多年的周军是时候该被消灭了。” 最后看了一眼被周军吞没的五千诱饵,赤塔骑着马离开了战场。 另一边,看到麾下先锋大军不费吹灰力就消灭了五千吐蕃士兵,整个周营顿时轰动。 尤其是各路领兵大将更是有些激动,他们在这里数年了,深知吐蕃人有多难缠。 没想到李大总管一来,轻而易举的就消灭了五千吐蕃兵,简直跟做梦一样。 “恭喜李大总管,贺喜李大总管,不愧是从羽林卫出来的大将军,一出手便杀的吐蕃人丢盔弃甲,厉害,厉害!” 吴亮笑眯眯的拱手道。 “是啊,这一战我们消灭了五千吐蕃主力,算是一场大捷了,下官这就回去给朝廷献上塘报!” 秦数跟着附和道。 面对众将的赞美,李清源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 “世人皆言范信凭借一己之力重创论钦陵数万主力。” “在本总管看来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只有堂堂正正在战场上打败敌人才算得上真本事。” “走,咱们一起回营庆祝这次凯旋胜利!” 说罢,一抖缰绳耀武扬威的返回营中。 没过一会,几名背插令旗的急使奔出大营向着神都洛阳方向而去。 就在周军进行热烈的庆祝时,一支规模庞大的吐蕃军队宛如潮水一般向青海湖汇聚而去。 “报!” 一声急促的奏报划破长空,闯进总管府。 “启李总管,大非川一带发现一支规模庞大的吐蕃主力,前线守军请求增援!” 此言一出,帅府内的欢笑声噶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脸色阴翳的李清源。 “李总管,大非川东至碛石军,西至伏罗川,东北至赤岭,西北至伏俟城,南至乌海、河口。” “历来乃是兵家必争的要地,若是丢了这里,我们大周恐怕再也没有能力打上高原了。” “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们承担不起啊。” 吴亮忧心忡忡的说道。 先前他还在犯愁怎么把这位骑在头上的大总管弄走。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面对众人的担忧,李清源脸色阴沉,眼中有着迟疑之色。 大非川的重要性确实不假,但敌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攻打大非川,却不攻打鄯州,怎么看都有点调虎离山的意思。 然而要是不去救援大非川,一旦让敌人占据,那么后果显然要更加严重。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清源陷入了为难之中。 良久 李清源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将,最后落在两位部下身上。 “刘查礼,本帅任命你为先锋总管,率领一万先锋军赶往大非川增援那里的驻军!” “吴亮,秦数,本帅任命你二人为后军总管,率兵前往承风岭一带随时策应!” 接到命令的三人齐齐抱拳。 “下官遵命!” 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中,刘查礼带领一万军士离开鄯州奔大非川而去。 在他们的后面一支人数高达十几万的周军同样离开了鄯州。 望着夜色中的大军背影,李清源轻叹了一声,转身回了帅府。 这些军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沙场老兵。 他相信一定能够打败来势汹汹的吐蕃大军…… 大非川。 此时的这里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望着远处被围在中间的周军,刘查礼一行人个个脸色凝重。 “刘将军,吐蕃人围而不歼,显然是打算围点打援,咱们撤吧?” 副将跳下战马,走到一具尸体前看了看他的脸。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此人应该是这里的前锋大将军虎云南。 刘查礼面露一丝苦涩,摇了摇头。 “大非川身处战略要地,即便我们知道这是一场陷阱,也不能放弃这里。” “告诉兄弟们准备好,我们要杀进去救出被围的周军!” “同时派人向后方的吴亮和秦数求援,请他们务必在三个时辰内到达大非川,攻击吐蕃人的辎重。” 说罢,也不等部下回应,便率领一万将士冲下了山坡。 没多久大非川响起了惨烈的厮杀声。 几名斥候互相看了一眼,一抖马缰向着后方的中军奔去。 来到营辕门口,几人二话不说直接前往帅帐。 “启禀秦刺史,吴将军,刘查礼军率领将士们正与敌人鏖战,请立即派兵进行支援!” 看着跪在地上的斥候,秦刺史与吴亮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 “大非川有多少吐蕃人?” “回大总管,初略估计有三万多人!” “什么?这么多!” 秦数吓了一跳,察觉有些不妥,尴尬的咳嗽一声,对着几名斥侯说道。 “你们先下去,本将军马上调派大军前去救援。” “属下,遵命!” 等几名斥候离开,吴亮皱眉道。 “秦刺史,这十几万大军可是咱们的家底,你真要拿去和吐蕃人硬碰硬啊?” “碰个屁,赶紧吩咐下面立即调转方向返回鄯州。” “任何时候保存实力最重要!” 在秦数的强烈催促下,十几万周军连夜折返。 不料在途径承风岭时,遭到了吐蕃主力的袭击,一番厮杀后,两人带着剩下的九万人逃回了鄯州。 看到二人狼狈的模样,李清源心里咯噔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帅椅上。 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上往下淌,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大非川丢了,麾下阵亡了五万将士,这要是传回朝廷,那他还能活么? 平日里对他陪着笑脸的部下一改先前态度,个个离他远远的,唯恐受到其波及。 “大总管,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只能如实向朝廷奏报,还望您能理解。” ( 吴亮一脸惭愧的说道。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李清源一脸呆滞的挥挥手,再无往日的威风。 他想不通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的大军,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彻底? 一场遭遇战下来,直接阵亡了数万将士……… 丢了大非川,又阵亡了数万将士,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了。 一旦朝廷知道这个消息,等待自己的下场只有斩首一条路可走。 想到这些,李清源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不,鄯州还有十万大军,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些,李清源眼珠子都红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认为承风岭战败是自己的原因。 而是秦数,吴亮这两个废物未战先怯,只顾着逃跑,没有充分发挥队形的优势。 为今之计想要翻盘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主动出击!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朝廷降罪旨意到达前将功折罪。 心中做出决定后,李清源再也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叫来了几位心腹大将。 听说大帅要主动出击收复大非川时,全都是一脸犹豫之色。 “好了,此事本帅心意已决,立即调拨八万大军,随我前往大非川收复失地!” 呜呜呜… 寒风瑟瑟中,八万周军踏着夜色前出承风岭直奔大非川而去。 这一次为了发挥出队形整齐的优势,李清源特意派遣督战队在后面看着,凡有临阵脱逃者直接处决。 就在周军在山岗中蜿蜒前行时,几只信鸽从吴亮的家中飞出,看方向赫然是吐蕃。 “启禀大将军,信鸽房飞来一支鸽子,这是绑在上面的密信。” 从属下手中接过密信,赤塔看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大将军,是不是吴亮和秦数那两个家伙又有兵器要贩卖给我们了?” 副将珲木尔不解的问道。 闻言,赤塔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不是倒卖军需的事,吴亮在信中说李清源因为不甘心失败,亲自率领八万大军兵发大非川。” “现在已经过了承风岭,他希望咱们想办法把李清源和那批身穿劣质盔甲的军士杀死在大非川。” “作为回报,事后他会献上五万布匹和三万担糙米。” 副将眼睛一亮,兴奋道。 “这个主意不错,眼下即将进入寒冬,我们要是带回五万布匹和三万担粮食,一定会在吐蕃王那里受到重用!” “是啊。”赤塔点了点头,背着手望向夜色中的大非川。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十五里,结口袋阵,本帅要让这支八万人的周军永远留在这里。” “以报我哥哥当年被范信炸死在凉州之仇!” 说到最后,赞婆,噶木赤塔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大非川,东南十里处。 八万周军整齐的排列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吁! 待来到大军阵前后,斥候猛地一拉缰绳,抱拳道。 “启禀大总管,大非川方圆十五里没有发现吐蕃主力的踪迹,只有小股部队来回巡游!” “再探!” “是!” 等斥候离开后,李清源眉头微微皱起,快算盘算着吐蕃人的用意。 按理说大非川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吐蕃人拿下来后应该重兵布防才对。 怎么可能只留下一小股部队守在这里? 难道是想诱敌深入,等自己帅军进入大非川再来个围歼? 不过这不太可能啊,自己这次趁着夜色前出大非川是一件非常秘密的事情,只有从五品以上的官员才知道。 吐蕃人怎么会提前埋伏在这里,一定是有某种原因不得已罢了。 “大总管,吐蕃人打下大非川会不会把目光放在了河源?” “要知道那里的重要性一点都不比大非川差,一旦占领此地,下一步直接可以攻占伏埃古城和鄯州,尽而直指中原。” 谋士古风心中一动分析道。 李清源一脸大悟的拍了拍额头,苦笑道。 “本总管怎么把河源忘了,一定是这样,吐蕃人尝到甜头后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河源,攻占鄯州。” “哼,这是没把本总管放在眼里啊!” 想通其中关键的地方,李清源冷笑一声,拔除佩剑指向大非川。 “本总管要让吐蕃人知道知道,犯我强周者,虽远必诛!” “给我冲啊!” 一声令下八万周军宛如海啸一般冲向大非川。 没多久夜色中便响起了吐蕃人的惨叫声。 然而李清源没发现的是,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兵正从四周包抄而来。 ……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浑身是血的军士骑上战马,一路逃回鄯州,径直闯进总管府。 “不好了吴将军,李大总管他在大非川遇到埋伏被俘虏了!” “你说什么!” 吴亮和秦数大吃一惊,一个箭步窜到伤兵面前,拽着他的脖领子大吼道。 “兄弟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呜呜,都被打散了,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些被吐蕃人俘虏了。” 回想起大非川惨烈的一幕,伤兵嚎嚎大哭。 吴亮与秦数对视一眼,示意侍卫将伤兵带下去休息。 “怎么办秦兄,吐蕃人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杀死李清源,日后恐怕会留下隐患啊。” 吴亮忧心忡忡的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做好善后了,先把残兵归拢回来,这是咱们两个立命的根本。” “然后上疏朝廷弹劾李清源狂妄自大,贪功冒进,请求朝廷调拨八十万军饷重新整军备战。” 秦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后,便联名写了一封奏折送往神都洛阳。 洛阳!西大门! 看守城门的军士像往日一样打算关闭城门,等待宵禁的到来。 突然数十匹快马由远及近,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黄色战报。 “青海湖大捷!阵斩五千!” 这一嗓子下去,繁忙的洛阳城顿时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闯进城中的前线急使,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谁都没想到朝廷派去的大总管刚刚一个多月,就阵斩了五千吐蕃主力。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上一次重创吐蕃还是燕国公在凉州的时候。 结果朝廷这么快又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哎,大周这要是重现大唐盛世呀,短短一两年的功夫居然打败了最强大的敌人。” “是啊,先有一个范信,这又来一个李清源。” “日后大周强盛指日可待啊…” 第273章 来自新皇帝的清算! 凤阁,内室。 张柬之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名单,上面大多数都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太上皇嫡系。 这些人在李显登基后,按照惯例会赋与闲职或调任,然后换上拥护新君的从龙之臣。 其中降职发配的大臣属范信一脉最多。 “这个宋璟真是胆大啊,居然一次拿掉这么多范党,也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张谏之笑着摇摇头,大笔一挥写了一个准字。 突然,门被推开,一名吏员走进阁房,恭敬说道:“张阁老,宋尚书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请他进来吧。” 将手中的名单放好,张谏之抬起头看向迎面而来的宋璟,后者手持红色塘报,一脸激动之色。 “阁老,快看,李清源在青海湖阵斩了五千土藩主力!” “这可是新君登基以来第一场大捷呀!” “什么!竟然有这事?快拿来我看看!” 张谏之迫不及待的接过塘报,撕开了封皮,当他看见上面所写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激动了。 “好一个李清源,不愧是我大周少有的帅才,一出手就全奸五千土藩主力!” “这份指挥才能连李靖和范信都不如啊。” 张谏之捋着胡须,一脸笑意道:“自大唐以来我们没少和土藩人发生交战,大多胜少败多,这回总算出一口恶气了。” “一会上朝时,你和老夫一起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吧,也让那些效忠太上皇的老臣看看,朝廷离了他们照样能运行。”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上朝。”张谏之收拾好文书,跟宋璟一起坐上轿子朝着上阳宫而去 上阳宫,大殿。 此时的这里站满了前来参议朝政的大臣,由于是新君登基后第一次召开大朝会,故而所有人都穿着崭新的朝服。 只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有忧心忡忡者,有兴奋雀跃者,一副妥妥的众生相。 在众臣的等待中,一名内侍手持浮尘走到金銮台上,扯着嗓子尖声道。 “陛下驾到,众臣迎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众臣直起身后,李显朝内侍点了点头,后者从托盘上拿起一份黄色的圣旨徐徐展开。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为彰显上天之恩,故而改国号为唐,赦免天下,钦此!” “陛下圣明!”众臣恭敬的向李显施了一礼。 “呵呵,诸位爱卿平身吧。” 李显坐在龙椅上虚扶了一把,目光看向首位的张谏之。 “张阁老,朕看你面带喜色,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啊,说出来朕和百官一起高兴高兴。” 闻言,张谏之走出队列,朝李显拱拱手。 “圣明无过于皇帝,您说的没错,半个时辰前凤阁接到青海前线战报。” “甘南道行军大总管,西域处置使李清源抵达前线大营后,一举歼灭了五千土藩主力,直接收复了大非川!” 此话一处,无异于巨石砸进水面,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所有大臣都惊呼出声。 要知道自大唐建国以来,双方打了不知多少仗,但结果往往是输的多。 真正能算大捷的只有范信在凉州那一次。 谁都没想到李清源这个新人刚去两个月,便收回了大非川,这份功勋足以纳入到史册了。 众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显,他也没想到这个李清源如此厉害,仅仅两个月就立下这么大功劳。 这简直是送给自己登基最好的礼物啊。 龙颜大悦之下,李显连说了两个好字,对着张谏之说道。 “李爱卿立下如此功勋伟绩必须奖赏,依阁老看赏赐他点什么好?” “这个.” 张谏之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陛下,昨天傍晚臣接到吏部递上来的补选名单,发现龙虎上将军一职还在范信身上。” “不如让李清源挑起这个重担,也算替范信减轻了负担,这样岂不是更好?”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范党大臣脸色皆是微微一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有着怒意涌动。 李显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 “阁老所言甚是,大唐江山的重担不能都压在范信身上,就让李清源担任龙虎上将军一职吧。” “陛下英明!” 眼见不废吹灰之力就削弱了范信的势力,一些和其有间隙的大臣马上跳出来。 “启奏陛下,幽州身为北方重地,大都督一职乃是重中之重,臣以为应该换一人专心赴任!” “不错,凤阁侍郎身为中枢副相,理应帮助宰相处理家国大事,范信自兼任以来从未去过,还是换一位大臣为好。” 面对众臣的轮番发难,范党异常的愤怒,却不知皇帝早就有了这个心思。 “好吧,范信为国事操劳太多了,歇歇也好,先由别人署理吧。” 说完大袖一挥离开了上阳宫大殿。 散朝后,几个范系大臣聚集在一起,脸色阴沉的可怕。 “周寺卿,您是王爷最信任的人,这事咱们应该怎么办?”御史王楚问道。 周通闭目思索了一番,睁开眼睛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事很可能是陛下的意思,非我们所能决定,还是飞鸽传书问问燕国公吧。” “对,咱们一起去问问国公爷爷,不然下一个该轮到我们了!” 众人吆喝一声,一起离开了上阳宫。 洛水行辕。 范信推着轮椅带着武则天在里面缓慢行走,在他们的身后几个读书人打扮的工匠跟在身旁。 “范爱卿,你说的这种氧气机真能在高原上使用?” 武则天带上氧气罩,一脸诧异的问道。 “回陛下,土藩人生长的环境海拔过高,雪域神山上面空气过于稀薄,我军难以大规模攻打上去。” “有了这东西,我们的将士会大大减少高原反应,从而有了一战的资格。” 范信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武则天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了一眼。 ( “朕发现你最近提及的东西都和土藩有关,莫非你认为朝廷这次会战败?” 范信脸上的笑容一收,难得认真道:“土藩能成为大周最强的敌国,绝非那么简单。” “先前收敛了一段时间,并不是忌惮我们,而是在清理内患,现在论钦陵自杀,他们肯定会把目光重新放在大周身上。” “李清源没有指挥大型战争经验,臣很难相信他会打败强如猛虎的土藩” 范信是什么人,武则天很清楚,见他不看好这次征讨土藩,心中自然也就不抱希望。 话题一转谈起上官婉儿生下的孩子父亲是谁。 就在两人交谈时,耿总管脚步匆匆而来,在武则天耳旁低声道。 “陛下,朝廷派来的使者来了!” 武则天眉头一挑,诧异道:“李显居然派人来这里,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耿总管离开没多久,一名身穿飞熊服的千牛卫大步而来,朝她一抱拳。 “启禀太上皇,半个月前甘南道行军大总管李清源,阵斩五千土藩主力,收复大非川!” 听闻这番话,武则天大吃一惊,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千牛卫。 “你说李清源收复了大非川?”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要知道大非川这个地方无论是黑齿常之还是王孝杰都没有收回来。 武则天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被李清源这个小人物给完成了。 千牛卫从怀中拿出前线塘报。 “陛下,李总管确实重创五千土藩主力收复了大非川,塘报上面有地方刺史府的印证。” 武则天一瞅,果然在右下角发现了地方官府盖的大印,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跟着消失了。 良久,她轻吐一口气对卫士说道。 “此事朕已知晓,你回去复命吧。” 然而让武则天意外的是,千牛卫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份圣旨,目光移向一旁的范信。 “范信,陛下命你安心待在家里休养,不必再担任职务。” 此话一出武则天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整个人脸色都铁青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退位,李显这个逆子就把她唯一信赖的大臣给罢官了。 这是摆明了不想让她安心养老啊。 就在她准备开口呵斥时,却不想范信一脸平静的接过了圣旨。 “范卿,你这是干什么?” 武则天有些不解范信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武则天询问,范信微微一笑。 “封侯非本意,但愿海波平,只要天下平稳,百姓安康,区区几个官职就是不当又能怎样?” 说完,范信对千牛卫说道:“回去告诉陛下,就说范信谢谢他的体谅。” “身上没了这幅重担后,我终于可以过怡然自得的乡野生活了,至于燕国公的爵位也一并收回去吧。” “国公爷?”千牛卫目光复杂的张了张嘴,见范信心意已决,最终只能轻叹一声,蹬马离去。 将目光从千牛卫身上收回,武则天犹豫了一下说道。 “范信,你可要想好了,这些官职无论哪一个都是别人渴望不可求的重职,一旦交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是啊国公爷,您是名震大周的传奇人物,只要你不想交,没人能收回你手中的权力。” 耿总管跟着劝道。 范信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陛下,您不用再劝我了。 朝廷这趟浑水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咱们还是回去听评书吧。 见范信真不想当官了,武则天无奈了叹了口气。 半道上六子凑到跟前小声道。 “少爷,没了官职和兵权咱们在幽州的产业恐怕保不住吧?” 范信测过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真以为本官麾下那些猛将是区区一个官职和虎符就能调动的?” “放心吧,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动得了,连皇帝也不行!” 数个时辰后,前往洛水行辕传旨的千牛卫终于赶回洛阳,连口气都没歇,直奔皇宫。 此时的勤政殿,李显和宋璟姚崇几个大臣正一脸焦虑的等在这里。 他们无法确定范信会不会接旨,更不确定这家伙一怒之下会不会发兵攻打神都洛阳。 毕竟他手握大周军队,真要是豁出去了,谁也拦不住他的脚步。 “三郎,你是兵部尚书又暂时兼着大将军,神都洛阳的城防安排好了没有?” 李显停下脚步,一脸苍白的看着自己的侄儿。 李隆基点点颔首:回陛下,臣在洛阳部署了八万大军,应该能抵挡一阵子。 “不过臣觉着范信应该不会发兵攻打神都,这么做只会让其背上千古骂名。” 李显苦笑一声,“咱们这次剥夺了他所有的权力,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恼羞成怒,朕怕啊” 随着这番话出口,勤政殿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们不相信范信会心甘情愿的接旨。 这时,内侍来报千牛卫在门外等候,听说传旨的卫士回来了,李显当即颤声道。 “快,宣他进来!” “是,陛下。” 内侍躬身一礼,带着千牛卫走进殿中。 “末将,参见陛下!” 李显此时哪有心情寒暄,急忙催问道:朕问你,范信接旨了没有,太上皇又是什么态度? 在君臣的注视中,卫士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说到范信一脸平静的接过圣旨时,后者迟疑了一下。 “陛下,末将临走范信说,卸下这幅重担后他终于可以过怡然自得的生活了。” “至于燕国公的爵位,您还是留给别人吧。” 闻言,宋璟,姚崇,张谏之等人脸色微微一变,皆是有些诧异,他们没想到范信会这么干净利落的接了旨意。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李显坐在龙椅上,长长的出了口气,一脸感慨的叹息道。 “可惜了,纵观唐周数十年,还从未有过这样功在江山社稷,为人又重情重义的大臣。” “母后这辈子有一个好臣子啊。” 姚崇也跟着附和了一声:“是啊,论功勋足以挂入二十四凌烟阁了,可惜是太上皇的人。” 君臣又商议了一番犒赏三军的细节,便准备结束这次朝议,突然一道慌乱的人影闯进勤政殿。 “不好啦,陛下,前线出了大事呀!” 第274章 灭十族! 李显脸色一沉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直说。” “这大唐江山有朕顶着塌不了!” 内侍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前线传来急报,李清源误入敌人圈套兵败被俘,麾下十几万大军惨遭重创。” “现在除鄯州以外,古城,承凤岭,河源一带尽数落入土藩人手中!” 轰的一声! 此消息一出,无异于一场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个个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前段时间还阵斩五千土藩主力的李清源,转眼之间便兵败被俘。 一想到河源落入土藩人手中的消息传出去,整个天下必将震动,到时候恐怕会影响新朝的形象。 待回过神来,李隆基一把抓住内侍的衣领子,脸色铁青道。 “如此重大消息,理应传递兵部在转呈给内阁,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怪李隆基不信,这么重大的战报,他这个兵部尚书居然不知道,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众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抬头看向内侍,希望他报错了。 然而让李显等人失望的是,内侍战战兢兢的咽了口吐沫。 “李尚书,前线急使已经到了内阁,正是他们委托小人进来传信的,不信您回去问问吏员就知道了。” 李隆基. 示意内侍离开勤政殿后,李隆基一脸复杂的看向皇帝,自从听到这个噩耗,李显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陛下,臣也没想到这个李清源如此不中用,稍稍取得了一点小成绩,便如此贪功冒进,以至于犯下滔天大错。” “臣有罪,恳请陛下制裁。” 一旁的宋璟叹了口气,也跟着弯下腰去,“也请陛下治臣的罪!” 眼见两人主动请罪,姚崇心中一动,主动对着李显说道。 “陛下,他们两个身系江山社稷,常常忙碌到深夜才能休息,不可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被李清源这等小人蒙混过关也是难免的事,臣身为凤阁大臣,肩负战事职责,您要处罚的话就处罚臣好了,切莫降罪二人。” 望着台阶下主动请罪的三人,李显眼神渐渐恢复了聚焦,长长的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是治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尽快挽回前线战局。” “不然一旦被土藩占据了安西四镇,那么整个大唐都将哗然,届时朕拿什么向天下臣民交待?” 姚崇等人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要请罪,闻言直起腰捋须道。 “陛下说的有理,想要重振国威只有收回失土一条路可走,只是放眼大唐能指挥千军万马者只有寥寥数人。” “这些人要么老迈,要么重病缠身,让他们去指挥大军作战,恐怕过于勉强了。” “是啊,除了他们派别人去的话,只会重蹈李清源的覆辙,哎.”宋璟跟着摇头道。 就在李隆基迈前一步打算毛遂自荐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这有何难,眼下不就有一个合适的么!” 殿门推开,一袭红色长裙的美人缓缓走来,行走之间自带一股高贵的冷艳气质。 “安乐你怎么来了!” 看到女儿来了,李显惊喜的站起来,赶忙吩咐内侍给她搬一把椅子来。 “久不见父皇回宫,儿臣只好亲自来拜见了。”安乐公主笑吟吟的说了一句,目光瞥向宋璟等大臣。 后者微微躬身一礼。 “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轮到李隆基时,他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打了声招呼。 安乐公主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开口道:刚才我听你们在讨论领兵大将人选,前线是否发生了状况? 此言一出,李隆基眉头顿时一皱,心中极为反感,这个安乐越来越过分了,公然闯进勤政殿不说,还想插手朝廷政务。 这是要干什么? 相比敏感的李隆基,李显倒是没想这么多,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李清源兵败被俘的情况。 听到大唐连河源都丢了,安乐公主俏脸布满寒霜,重重哼了一声。 “这个李清源简直罪该万死,数万将士魂埋他乡,让朝廷怎么向天下交代?” “父皇,如果你想趁着消息没传开前挽回局势,马上派人去洛水行辕请范信出山。” “整个大唐只有他有能力收回领土,否则局势危矣!” 李显眼中闪烁个不停,似乎非常犹豫要不要请范信出山,最终江山社稷占了上风。 “罢了,就依安乐所言,朕派人去一趟洛水请范信出任行军大总管!” 说道这,李显朝姚崇几人问道。 “几位爱卿,范信数日之间被免去所有职务,难免心生怨气,你们几位谁愿意去一趟啊?”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姚崇站出来拱手道。 “陛下,臣身为凤阁宰相,按身份请范信当官足以表明朝廷对他的诚意,还是老臣去吧。” “好,此事就交给姚卿办了,另外告诉范信,只要他把这一仗打好了,朕可以恢复他往日的官职。” “臣遵旨!” 姚崇躬身一礼,带着金黄色的圣旨连夜出走皇宫,向着洛水河畔方向而去。 洛阳,驿站。 光滑平整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门口,一名皮肤黝黑的丫鬟走上前掀开布帘。 “银珠公主,咱们到洛阳了。” “总算到了。” 轿内之人感慨了一声,掀开布帘缓缓钻出马车,看模样赫然是突厥公主银珠。 只是与先前不同,她的身边多了一位虎头虎脑的小孩。 走下马车后,银珠公主来到馆驿前温和一笑。 “我们长途跋涉来到此地,能否借宿一宿吃顿便饭?” “你们是突厥人?” 驿卒上下打量一番银珠公主,见是个衣服朴素的突厥人,嘴角划过一抹不屑的笑容。 “洛阳乃大唐神都,每日来往商客高达数万人,哪还有房间给你们。” ( “想要住也行,后院的柴房也能睡觉,就是价钱贵了一些,二十两一宿。” 听闻这番话,小丫鬟气的脸都红了,怒斥道。 “排在我们后面的人都有房间,凭什么让我们去住柴房,你还讲不讲道理?” 驿卒不屑的撇撇嘴,指着几位插队的年轻人道。 “这位是工部侍郎家的少爷,他身旁那位是金吾卫郎将的孙子。” “就连给他们扇风的人都是正七品县令,你说凭什么?” 听到馆驿提及自己的名字,几个年轻人挤眉弄眼的嬉笑起来,更有甚者还伸出手摸了银珠公主香肩一把。 气的几名突厥护卫纷纷拔出弯刀,打算上前拼命,关键时刻被银珠公主挡了下来。 望着警惕的驿卒一脸平静道。 “达达尼,这里是大唐不要闹事,给他二十两我们去住柴房。” “小姐,您?”侍卫首领欲言又止。 “按我说的做吧。” 银珠公主眼眸微垂,在众人的嬉笑中去了柴房。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一名头戴斗笠的汉子一直坐在摊位前,看着这一幕。 等人群散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向相国府走去。 “你说什么?银珠公主来了洛阳?” 书房里,范信双手撑着书案,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李朗。 “回国公爷,标下亲眼所见绝对是突厥公主!” 闻言,范信眼中涌动着激动之色,当日赵州一别,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妻儿了,没想到母子两个居然自己来了洛阳。 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李朗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国公爷,太平公主那边怎么办?” “按照大唐宗室律令驸马只能有公主一个妻子。” 范信笑容一滞满面愁容道:“都是本官造的孽啊。” 说着看向李朗:“她们现在在哪里?” “回国公爷,银珠公主母子住在馆驿的柴房里,驿丞说房间不够用,得给几位官宦家的子弟留着。” 静!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范信收起笑容,一脸冰冷的看着李朗。 “你是说银珠公主和本官的孩子住在馆驿的柴房里?” 李朗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好,好的很呐。”范信怒极而笑,眼中闪烁着阵阵寒意。 “去把那几个所谓的大官给我抓了,本官要让他们的子孙看看,所谓的官职算个屁!” 话落,提起金龙宝剑大步走出相国府。 一盏茶后,几十名手持兵器,盔甲锃亮的军士出现在洛阳郊外,杀气腾腾的向着馆驿而去。 馆驿。 此时的天子号房间里,几名衣服光鲜的年轻公子正在推杯换盏。 嬉笑之间,一名面色虚浮的男子开口道。 “我说几位,漂亮的小娘子咱们玩了不少,要说这突厥女人还没尝过,不如我们几个去乐呵乐呵?” 几人撂下酒杯互相看了一眼,犹豫道。 “章兄这不好吧,洛阳可是天子脚下,在这里调戏民女可是要处斩刑的,万一出了事咱们这辈子都要毁了啊。” 名叫章光的年轻人撇撇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怕什么,我们的父辈最低都是五品大员,玩个女人算什么。” “再说了,那个小娘们是突厥人,不在大唐律法的保护范围内。” “睡完了,大不了给些钱财打发走便是。” 几名年轻人见章光说的有些道理,不禁心动起来,说实话他们睡过的女人不少,但异族女子还是头一回。 经过一番犹豫,最终同意了要求。 “好,既然诸位同意了,我们这就去柴房会一会突厥的小娘子!” 章光哈哈一笑,醉眼朦胧的带着几名年轻人向柴房走去,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塞给几个驿卒十两银子,让他们帮自己把把风,以防被人破坏。 来到柴房,两名守在门口的突厥侍卫刚要大声呵斥,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就把腰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警告其不要出声。 然后章光整了整衣襟推开了房门。 “小娘子,大爷来找你了。” 骤然看到几个汉人闯进来,银珠公主搂过孩子俏脸一沉,呵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嘿嘿,小娘们还挺泼辣,一会保证让你服服帖帖。”说着伸出手摸向银珠公主的脸蛋。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肌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的手再敢往前半寸,本国公灭你十族!” 话音落地,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队手持火把的军士冲进来,将章光几个年轻人团团围住。 随后身穿黑色蟒服,身戴披风的范信大步迈进来,在他身后十几个面弱死灰的驿卒耷拉着脑袋。 “你是.范信?” 跟随父亲常年混迹官场,章光一眼认出了范信的身份。 “不错,正是我。” 见妻儿安然无恙,范信心中悄悄松了口气,随即一股暴怒涌上心头。 该死的家伙,竟然对他的妻子图谋不轨,简直罪该万死,要是再晚来一步,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一念至此,范信再看向章光几人宛如看死人一般。 章光常年混迹官场,自然知道范信目前的处境,因此心里虽然害怕,却也没太当回事。 一个没了牙齿的老虎而已,又能威风到几时。 “既然这位突厥小姐是您的人,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朝范信拱拱手,章光准备带着人离开。 岂料来到门口时,一柄金龙宝剑拦在他面前。 章光眉头一皱,不悦道。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杀了在下不成?” “你说呢?” 感受到范信眼中的杀意,章光脸色微微一变,警告道。 “范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父亲是当朝从五品,我的爷爷是宰相姚崇的谋士。” “你要是杀了我,以后休想再回到朝堂中去。” 在章光看来自己接连抬出两位重量级靠山,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办。 可惜他低估了范信的性格,更小看了范信的杀人的决心。 将宝剑收起,范信轻笑一声,不咸不淡道。 “漫说是你父亲,你爷爷,就是姚崇在我面前都不敢这么说话,你不是有着显赫的背景么。” “本官就让你看看,他们在我面前是何等的可笑!” “张欢,把章道冲,嫪吉这些人给本官带上来!” 第275章 宰相的震惊! “是,国公爷!” 张欢一抱拳,对着几名部下道:“把那几个老匹夫带上来!” 刹那间几名披头散发的官员被卫士押进柴房,看身上的官服赫然是四五品大员。 看到自己的爹出现在这里,章光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去想要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爹,您不是在工部当差吗?怎么被绑到这里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章道冲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耳光扇在儿子的脸上。 “你这个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突厥公主,想害死我们章家不成?” 说完噗通一声跪在范信面前,苦苦哀求道。 “国公爷,犬子有眼无珠得罪了您的故交,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他一命吧!” 别人不知道,章道冲太清楚范信的实力了,只要他一句话,别说自己,就是工部尚书也得跪地谢罪。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范信能够网开一面。 一旁的章光呆了,他没想到父亲如此胆小,居然去求一个失了势的没牙老虎。 “爹,您是不是老糊涂了,爷爷可是姚相身前的谋士,咱们用不着怕姓范的。” 不料章道冲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怒斥道。 “闭嘴,你这个逆子,还嫌害的老夫不够惨么!” 范信背着手淡淡道:“章道冲你的儿子什么性子你自己清楚,今日不杀他,日后难免牵联你们章家。” “还是本官替你解决了这个隐患吧。” 说着朝张欢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长刀一闪,章光的脑袋便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中飞了起来。 “儿子!” 眼见儿子惨死刀下,章道冲惨叫一声扑了上去,抱着尸体壕嚎大哭。 “张欢,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本官先陪着突厥公主走了。” “国公爷慢走,末将一定处理好这里的事。” 范信点点头,走到银珠公主面前,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赵州一别,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望着眼前的男人,银珠公主神色复杂。 要不是这个男人阿史那家族也不会灰飞烟灭。 自己的父汗也不会成为大唐的阶下囚。 可若是不来,孩子怎么办? 良久。 银珠公主幽幽道。 “本来我打算一辈子都不想见你,可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我只能厚颜来此。” 尽管语气平淡,但范信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苦涩。 试想一下,一个突厥女子领着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大唐,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这些,范信心中越发的愧疚,轻轻的抱起母子坐上马车向南郊的卧龙山庄而去。 眼下受困于驸马的身份,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太平公主。 得知是燕国公的车队,百姓们纷纷向马车里的两人招手示意,对此范信一一笑着回应。 “没想到你这么受百姓爱戴。” 见街道两边挤满了洛阳百姓,银珠公主美眸中充满了惊讶,当官当到这个程度,她还是头一次见。 “没什么,都是我当大理寺少卿时帮过的百姓。” 说话的功夫,车队来到了卧龙山庄,此时的这里中门大开,仆人位列两侧。 看到马车缓缓停下,冯妈一脸笑意的来到车前,帮范信掀开了布帘。 “老爷你回来啦,咦,这位就是您的故友吗?”跟范信打了一声招呼,冯妈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银珠公主的身上。 范信对银珠公主笑着说道。 “这是冯妈,家里的老人以后由她照顾你们母子。” 闻言,银珠公主朝冯妈善意的笑了笑。 等双方见完面,范信向门口张望了一番,稍稍有些诧异,询问道。 “冯妈,山庄里的下人呢,不是告诉你都来见礼吗,怎么不见人呢?” 冯妈挠了挠头,一脸迷惑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下人刚才还在,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回屋子休息去了。” 银珠公主美眸中精光一闪,笑着打断道:“算了,既然身体不适就不用过来了。” 简单熟悉了一下卧龙山庄的环境,两人来到寝宫。 刚一关上房门,银珠公主便迫不及待的脱掉衣裙,扑进范信的怀里。 如饥似渴的说道。 “范郎,征服我……” 洛阳,郊外。 宽阔的大路上,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其中一辆简朴的马车上坐着两位老人。 “啧啧,真是大开眼界。”望着道路两旁一望无际的金色粮田,姚崇心里跟了跟喝了甘泉一样。 为官数十年,不知去过多少地方任职,然而洛阳这般生机勃勃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旁的谋士也是颇为感慨。 “十年前黄河水灾时,还是易子相食民不聊生,路旁不知饿死了多少灾民。” “您再看现在,平坦的大路上过往商队川流不息,就连粮田里耕作的农户都肥头大耳,真不敢想象是同一个地方。” 姚崇深感认同的点点头,眼珠一转喝停了马车,带着谋士来到路旁的粮田里,亲自摘下一颗粮食观察起来。 这是一种不同于江南的粮食,粒大饱满,仅重量就比其他地区高了三成。 他实在难以想象农户们是怎么办到的。 庄户们注意这个老家伙很久了,发现他蹲在地头掂量着粮食,撇撇嘴走到近前。 “老先生是从外地来的吧?这是俺家种的小信一号。” 姚崇老脸一红,朝老农笑着拱拱手。 “这位老伯,我看你家粮田一派丰收的景象,今年应该能打不少粮食吧?” 说起自家的粮食,老农骄傲的挺起胸膛。 “也不算太多,估计亩产将近一千斤左右。” “你说什么,亩产一千斤!” 姚崇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农,北方地区最好的粮田也不过四百斤。 他做梦都没想到洛阳郊外竟然能达到亩产千斤,这太不可思议了。 老农脸色不悦,心里嘀咕这个老先生是不是有病,亩产千斤算什么,隔壁铁匠家还一千三百斤呢。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姚崇尴尬的咳嗽一声:“对不住老伯,我住在城里太久了,没见过这么多庄稼。” ( “敢问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本来姚崇问这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亩产从四百斤提高到一千斤是个了不起的成就,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保守这个秘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农户听完这话毫不犹豫的说道。 “老先生有所不知,想要提高粮食产量必须要使用农家肥,只有土地有劲粮食才能增产。” “农家肥?” 姚崇一楞,有些不明所以,他也算饱读诗书的大儒了,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农家肥。 “是啊,就是把粪便树叶这些没人要的玩意堆积在一起发酵,然后再扬地里去,等来年开春时就能种地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姚崇发自内心的说道。 了解了粮食增产的原因后,姚崇心中异常激动,如果把这个方法推广到全国,那么大唐还愁缺粮么? 一念至此,姚崇郑重的向农户施了一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代表天下谢谢阁下的倾囊相授。” 怎料农户摆摆手。 “老先生又说错了,这粮食增产的方法是恩人告诉大家的,据说已经推广到河南道了。” “你们的恩人是?” “当然是燕国公范信了,放眼大唐,除了他爱惜我们这些老百姓外,还有谁把俺们这些泥腿子当回事。” 老农接下来的话,姚崇没有再听,一个人心思复杂的回到了马车上。 说实话他对范信这个人的印象很差,仗着武则天的宠信肆意妄为,大敛钱财。 不止如此,此人还倒行逆势推翻了士农工商的排序,重视工匠技艺,发展商业,在国子监的学科里添加了大量关于水利,火药等方面恪物杂学,至孔孟之道于不顾。 仅凭违背祖制这一点范信就是历史的罪人,活该被罢官赶回老家。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偏偏这样一个倒行逆势的人,却拥有治世之才,每一次出手都令人叹为观止。 “唉,好好一个治世贤臣,偏偏选择了离经叛道真是太可惜了。” 收起心思,姚崇望了一眼夜色中的良田,坐进了马车。 来到城里,两人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到处都是逛街的行人。 论繁华程度远远超过了长安,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唐不夜城。 “瞧一瞧看一看啦,正宗的青州大虾,三十文一斤包您吃的满意.” “二位客官,您们里面请?” 在店伙计热情的招呼中,姚崇和章节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在这里能看到整条洛阳天街的风景。 “客官,我是海鲜店的掌柜贾旺财,咱们这海鲜火锅,大锅菜,小碗菜,烧烤啥都有,你们随便点。” 从掌柜手中接过菜单,姚崇看了一眼,都是自己没听过的菜品,指着一副类似面条的图画道。 “给老夫来两盘海参炒面吧。” “得嘞,您二位稍坐片刻,炒面一会就好。” 贾旺财合上菜单,朝后厨喊了一嗓子,之后朝几个蓝色马甲的美食骑手走去。 望着店内爆满的食客,章节啧啧了两声。 “难怪洛阳去年贡献了国库三成的税收,光这家海鲜店一晚的收入恐怕就得有三十贯铜钱。” “这个范信好大的能耐!” 闻言,姚崇重重的哼了一声,洛阳自古以来民风淳朴,百姓善良,被他这么一弄充满了铜臭。 按照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洛阳就会沦为盗贼横行,不知礼节的野蛮之地。 不料这番话被端菜的店伙计听到了,笑呵呵的说道。 “客官错矣,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我们每个人生来心中就有圣人之道,何必拘泥于孔子和孟子?” “燕国公说了,仓癝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与其让百姓为了民风淳朴受穷,还不如让他们填饱肚子,兜里有钱花。” 嘭!两碗油汪汪的海参炒面放在食桌上。 被一个端菜伙计引经据典嘲讽,姚崇脸都气白了,碍于身份他只是怒哼了一声。 “老夫问你,海参炒面,海参呢?” “我叫海参……” 姚崇…… 将钱往桌上一拍,姚崇带着章节走出海鲜店,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入夜时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姚崇从床上坐起来,推开窗户望着午夜喧闹的大街,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店伙计说的没错,一个百姓饿着肚子换来的民风淳朴毫无意义,只是受圣人教化几十年,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观念。 “姚相国起风了,您小心点别着凉。” 瞥了一眼章节,姚崇心中一动询问道:“子善,如果你是百姓,你是选范信当洛州牧,还是老夫掌印?” 章节沉默少许,开口道:“回相国,如果属下是百姓,会选范信..” “原来如此,老夫懂了。” 姚崇最后看了一眼深邃的夜色,转身回到床上,同时心中打定主意,抛下个人成见,邀请范信重新出任官员。 一夜过去,两人早早坐上马车向着相国府而去,前线战况紧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太阳高挂中空的时候,马车行到相国府门前。,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门前排着一条长龙。 大家手里拎着东西挎着框似乎要进去送礼。。 “敢问老兄,你们这么多人拿着东西莫非是给燕国公送礼?” 年轻人回头瞅瞅发现是两个老人,客气的摇摇头。 “不瞒老先生,今天是范家小郡主的满岁日。” “大伙商量了一下没什么好报答国公爷的,只能带点鸡蛋腊肉表达一下心意。” 姚崇与章节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着震惊之色,这个范信居然如此受百姓爱戴,真是难以想象。 就在二人盘算要不要也拎一筐鸡蛋时,不远处的相国府里则是另一番场景。 太平公主坐在高位上,俏脸冰冷,数百名下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台阶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么说来驸马从驿站出来后,就直接去卧龙山庄了?” 此话一出口,李朗脑门上哗哗的往下淌汗,陪着笑脸道。 “回殿下确实有此事,好像是国公爷的故友来了……” “故友?”太平公主冷笑一声:“只怕是个女人吧!” 眼见太平公主动了怒火,李朗悄悄退出了大殿。 国公爷惹出来的祸事,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好了。 自己可承担不起这份怒火…… 第276章 三请卧龙出山! 就在相国府笼罩在太平公主的怒火下时,范信背着手从院子里走进来。 看到他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太平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想要发作,碍于下人在场又忍了下来。 这时管家范安一路小跑进来喘着粗气道。 “老爷,乡亲们拎着东西来看望小郡主了,其中两位老先生是从皇城来的,说是有要紧事想要见您。” “皇城来的?” 范信眉头一皱,淡淡道:和往年一样把乡亲们请到家里吃杀猪菜,临走时每人送上五斤猪肉,十斤大米。 “至于那两位老先生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本国公太忙没时间见他们。” 范安离开后,范信将此事抛在脑后,带上手套去后院给太上皇刻墓碑。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察觉到了大限到来,武则天最近整天叨咕陵墓的事。 一会要求和高宗葬在乾陵,一会要求墓碑上不许刻字,总之整日都惦记着这点事。 为了让她安心,范信决定亲自给其雕刻墓碑,也不枉二人君臣一场。 “燕国公好闲情的雅兴,还有时间在这雕刻墓碑,就是不知那些战场殉国的将士知道了作何感想。” 正忙着干活的时候,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在身后想起,范信不用看都知道是姚崇那个老家伙。 不知这家伙怎么想的,两人在朝堂上可以说政见不合,水火不容,居然还有脸来到相国府。 “姚相此言差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战事与本国公何干?那是你们朝堂大臣的事情。” 说到这范信略有些伤感的摸了摸石碑。 “相比朝廷,本官更在乎这块石碑,真希望永远也用不到它,这样有些人就会一直活在身边了。” 望着真情流露的范信,姚崇神色极为复杂,来相国府之前他以为前者只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权臣。 直到从百姓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才知道太上皇为什么那么重用他了。 因为没有人比范信更重情重义! 为了这份情义,这家伙宁可放弃手中重权,拒绝部下的黄袍加身,带着全家老小陪伴武则天度过晚年。 试问普天之下有谁能做到这些?至少姚崇自己做不到。 心思转变之后,姚崇再看向范信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敬佩中带着一丝愧疚。 也许这家伙不太会做官,但在情义和做人方面,纵观历史八百年,恐怕也只有卫青,霍去病,李靖之流所能比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太上皇能有您这样重情义的臣子,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姚崇难得语气缓和了许多。 “也许吧。”撂下凿子,范信给姚崇搬了一个小马扎,两人坐在石碑前品着茶水。 “说吧,来到相国府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李清源的大军出问题了?” “燕国公果然机智神断,没错,李清源这厮贪功冒进中了土藩人的计谋,十几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六万。” “眼下我大周只剩下鄯州一座孤城还在手里,若是继续恶化下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听到十几万大军阵亡不到六万,范信心中好似压着巨石一般难受,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就这么没了。 姚崇一直在观察范信的表情,发现他目露哀伤之色,趁机开口道。 “国公爷,目前的战争局势已经到了危及江山的地步,一旦传遍天下,必然人心慌乱,进而危及到朝廷的权威。” “届时整个大周都会陷入四分五裂当中,所以.” “所以你希望本国公挂帅出征土藩?”范信冷笑一声,好不留情讥讽道。 “当初你们怕本官拥兵自重,先是夺了我的官职,然后又卸了我的兵权,现在想起本官了?” 面对范信的嘲讽,姚崇一脸坦然的点点头。 “说的没错,不要说是你,就是老夫的儿子坐在你的位置上,老夫依然会建议陛下废掉他。” “啧啧,手握几十万大军,遍地门生故吏,甚至就连皇族都站在你这边。” “试问,你敢让这样一位前朝大臣留在朝堂里吗?” 范信没想到老家伙如此坦白,连这等诛心之言都说出来,似笑非笑道。 “相国府是本国公的地盘,你不怕走不出去么?” “呵呵,你范信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陛下说了,只要你能打赢这一仗,顷刻间就能官复原职。”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份金黄色的圣旨,上面绣着一条五爪金龙。 可惜范信连看都没看一眼,沉默少许开口说道:姚相,你可能不知道,我又多了一个孩子,需要陪在他们的身边。 所以挂帅出征的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范信没有再给姚崇说话的机会,在后者惊讶的眼神中让管家把其送了出去。 回到卧房太平公主端着米饭和小菜走进来,见范信望着窗外脸色忧愁,从后面静静揽住他的腰。 “夫君,本宫看见你和姚相在后院,是不是朝廷要请你去前线打仗了?” “是啊,李清源那个家伙贪功冒进,以至于损失了数万大军,令人痛心呀。” 范信轻叹一声,将太平公主搂在怀里,夫妻二人一起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您也不必过于伤怀,让朝廷再派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就是了。” “咱们都被罢官了,还是待在家里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能什么危险事都让您去干。” 显然太平公主还在为朝廷先前的事耿耿于怀。 范信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你放心,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家大业大,还要守着你们母女,不可能再去前线拼命了。” “把炖好的鱼汤装上,我给陛下送去,这么久看不着我,估计又要闹绝食了。” ( 从太平公主手中接过鱼汤,范信撑开油纸扇走入雨幕中,向洛水行辕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太平公主幽叹了一声. 洛水行辕。 “燕国公,陛下正在里面等您呢。”把守行辕大门的将军见范信来了,恭敬的抱抱拳。 “辛苦兄弟们了,这些酒菜是公主殿下做的,一会尝尝。” 在千牛卫感激的眼神中,范信拎着食盒推开房门,将油纸扇立在墙根,冲武则天晃了晃食盒。 “陛下,您猜今天咱们吃什么?” 正在气头上的武则天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行了,快坐下吧,朕都饿坏了。” 两人相对而坐后,耿总管将食盒里面的鱼汤端出来,清彻的汤汁上面漂着一层翠绿的葱花。 “嗯,这个鱼汤可比你炖的强多了,是太平那丫头亲手做的吧。”作为老牌食客,武则天一口便尝出了里面的独特之处。 范信笑着点点头。 “陛下猜的不错,是太平亲手做的鱼汤,听说您不愿意吃肉,特意让微臣钓了一条鲜鱼。” “这丫头有心了。”武则天想了想,从手腕上褪下一副刻有龙凤图案的玉镯子。 “这是当年高宗送给朕的百宝如意镯,给太平留个念想吧。” “陛下,万万不可,臣怎么敢要你的东西呢。” 范信一惊,连忙起身推辞,开玩笑之前已经送了金龙宝剑了,再来一个镯子,岂不是整个朝廷都该震动了。 武则天哈哈一笑,示意范信坐下。 “朕都快成为一个入土的人了,几个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收下吧。” 一旁的耿总管也跟着劝道。 “燕国公,这是陛下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别人想要还捞不着呢。” 在两人的劝说下,范信恭恭敬敬的朝武则天施了一礼,把玉手镯收进怀中。 喝过鱼汤,按照惯例君臣两人开始对弈起来。 “朕听说姚崇来找你了。” 范信没有瞒着武则天,将黑子放到棋盘上承认道:“说是李清源贪功冒进中了土藩人的计谋,自己被俘,数万将士阵亡。” “他希望臣能挂帅出征替朝廷打赢这一仗,作为报答可以给臣官复原职。” 听闻朝廷丢了河源重镇,武则天忍不住闭上凤目长叹一声。 她才退位几个月,儿子就打了这么大一个败仗,这要是传出去,还有何面目坐在皇位上? “以朕对你的了解,想必一定是拒绝了姚崇吧?” “回陛下,臣从来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官场上,若非怕您为难,臣连爵位都不会接受。” “现在好了,臣可以留在家里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顺便守着您和即几个孩儿,不想再出去操劳了。” 武则天苦笑着摇摇头。 “你这个家伙重情重义,空有一身治世谋国之才,却唯独性子惫懒,朕真不知说什么好。” “可惜朝堂里那帮人目光短浅,只看到了你危及皇权的一面,没有看到背后的治国兴邦。” “罢了,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由他们去吧。” 范信对着武则天的背影躬身施了一礼,推开门走入雨幕之中. “耿忠,把朕床下那口箱子打开,好好补补里面的衣服。”将视线收回来,武则天吩咐道。 耿总管一怔,有些不解:“陛下,箱子里面是燕国公当官时穿的官服。您的意思是?” 武则天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 “没有人比朕更了解范信,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主,没看到他说起阵亡将士时,眼中流露出的那丝哀伤么?” “只有真正的心怀天下苍生者才会拥有这般情怀,去吧,把他的盔甲擦得干净一些。” “让天下人看看,曾经的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又回来了!” 夜雨潇潇,寒风瑟瑟。 范信从行辕回到卧龙山庄,直接来到银珠公主的房中,看着睡得香甜的妻子,悄悄将脑袋放在她的小腹处,泪水顺着眼眶无声的滑落。 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对妻子和孩子的愧疚。 武则天说的没错,当其听到昔日的部下大部分战死在大非川时,他的心都疼了。 将近十万大唐儿郎啊,大部分人才十八九岁,就这么躺在了冰冷的土地上,让他们的家人怎么活? 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做出了去一趟的决定,不为别的,就为把那些客死异乡的尸骨带回家。 “对不起孩子,父亲不能守着你长大了,希望你不要怨恨父亲。” 擦掉眼中泪水,范信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和虎头虎脑的孩子,毅然的走出门去。 等门关上,原本闭着眼睛的银珠公主忽然睁开眼睛,泪流满面道。 “夫君,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 门外。 数百位身穿盔甲的千牛卫笔直的立在雨幕中,一言不发。 “大将军,六十六位统兵大将,三百位前锋将军以及数千位将校全部集结在城外,随时可以率军出发!” 姜吉身披斗篷抱拳道。 范信点点头,目光在面前的将士身上扫过,突然拔出金龙宝剑指向西方。 “出发!” 下一刻,数百位千牛卫如同利剑一般插入夜色之中,向着洛阳城外奔袭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走上大街的洛阳百姓纷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上苍保佑他们的燕国公平安归来。 塔楼上,武则天身穿黑色五爪金龙服,眼眶微红,嘴唇颤抖不止。 她最信任的大臣,再一次为了大唐江山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范爱卿,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朕等你!” 相国府。 太平公主抱着女儿从府中追出来,只是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范信的身影。 “驸马!” 一声凄厉的呼喊响彻在整个夜空。 吁! 勒住黑风马,范信停下身子往身后的洛阳看了一眼,无声的挥挥手向家人告别。 末了一抖缰绳向着鄯州而去。 “大将军,您不该答应朝廷的要求,土藩和突厥余孽兵力是我们的数倍,这次战争显然凶多吉少。” 策马狂奔中,姜吉开口说道。 “是啊大将军,这摆明了是朝廷为了削弱您采取的计谋,没想到您真上当了。” 曹卫挠挠头不满的说道。 第277章 卖国条约! 第277章卖国条约! 瞥了曹卫一眼,范信神色淡淡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们汉人生来就有守土保国之责,岂能因政见而短视!” “传令三军将士,务必在半个月内到达鄯州,延误军机者,斩!” “是!” 曹卫一抖马缰向大军后方奔去,沿途所过之处浑厚声音响彻在雨幕中。 “骠骑大将军有令,全军出击,违令者,斩!” 就在两万唐骑如同洪流一般涌向鄯州时,留在洛阳客栈的姚崇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干脆穿上衣服洗了一把脸。 “姚相国,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您再睡一会吧。”章节举着油灯走进房间关心道。 “睡不着呀,前线战事如火,吐蕃人随时都有可能攻破鄯州,一旦那里失守,我们大唐的颜面往哪里放?” “咱们还是再去一趟相国府吧,老夫就不信他范信真能眼睁睁看着大唐儿郎惨死敌人之手。”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坐上轿子来到相国府,鉴于对朝廷的不满,守门的卫士不咸不淡道。 “这不是姚相吗,天还没亮来相国府有何贵干?” 章节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 “放肆,姚相来此自然是见燕国公,尔等区区侍卫焉敢无礼,还不赶紧把范信叫出来!” 侍卫们早看姚崇不顺眼了,什么玩意儿,国公爷为了朝廷呕心沥血,几次出生入死,不加官进爵也就罢了,居然还解除他的官职。 这会儿来求援早干什么去了? “呦,姚相好大的官威,都抖到我们相国府身上了。”一道嘲讽声从门内传来。 随后太平公主带着几名仆人出现在门口。 见正主来了,姚崇捋着胡须说道:殿下,您出身皇室,又被朝廷钦封为镇国公主,应该知道家国大事刻不容缓的道理。 “回去告诉燕国公,就说他要是不答应挂帅出征,老夫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他,直到他答应为止。” 太平公主目光平静的看着姚崇,淡淡道:“你们这些朝廷重臣,没事的时候变着法的排除异己,唯恐影响到自己的权利。” “等出事的时候又跑上门逼驸马去战场送死。” “难怪驸马不愿意待在朝堂里,这样的地方不待也罢。”说完转身向府中走去。 大门关上之前,太平公主顿了顿,头也不回道。 “驸马已于寅时一刻出发,姚相这回可以回去复命了。” 嘭! 望着关上的大门,章节气的脸色铁青。 “太嚣张了,简直太嚣张了!姚相,您一定要狠狠的奏范信一本!”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姚崇什么也没说,恭恭敬敬的对着相国府施了一礼,毅然的登上马车离开了天街。 回程的途中,章节不解道:“姚相,范信对您如此无礼,连面都不露,您为什么还要给相国府施礼?” 姚崇瞥了他一眼,仰天长叹道。 “世人皆言宰相肚里能撑船,殊不知比这境界更高的还有心怀天下苍生,论胸怀老夫不如他范信啊!” 鄯州。 自从李清源兵败被俘丢了河源重镇后,鄯州便成了大唐在西陲的孤地,被数万土藩士兵团团围住,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报!” 一声急促的奏报声划过长空,响彻在总官府的上空,数十位文武官员停止了交谈,齐齐看向来报的军士。 “启禀吴总管,秦刺史,土藩使者在城外求见!” “不见!” 吴亮眉头一皱,看向位列两侧的文武官员。 “诸位,目前鄯州的情况想必你们很清楚,虽说城内有六万守军,但与吐蕃比起来差了数万人,不知你们有何良计退敌啊?” 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吴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名守军将领试探性回道。 “吴副总管,眼下我们虽然处于劣势,但土藩主力正在接管河源和大非川,伏俟城,包围鄯州的只有一万兵马。” “这个时候若是我们主动出击,很可能给土藩人重重一击,到时候.” “好了!”吴亮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面色不快道:“连伱都知道土藩主力在河源,大非川,本总管岂会不知道?” “万一城外的一万敌人是诱饵呢,赤塔这人论军事才能丝毫不比论钦陵差,一旦六万大军被歼灭,我们拿什么向朝廷交代?” 一旁的秦数赞同的点点头。 “吴副总管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只要我们牢牢守在城里,谅土藩人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 几个主张出击的大将军一看两人的态度顿时明白了意思,当即闭上嘴不再说话。 这时一名尖嘴猴腮的官员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吴亮拱拱手。 “吴副总管,下官以为土藩人实力强大不可硬碰,想要保存实力卷土重来,唯有施行曲线救国之策。” “假装投靠土藩人,待将来实力充盈之时再给其致命一击。” 此话一出,心中早有此意的吴亮眼睛顿时一亮,身子往前顷了顷,感兴趣道。 “照你这么说来,我们不是投降,而是曲线救国了?” “当然,古有心在曹营心在汉,我们只是为了保全将士性命暂时投靠吐蕃人,将来还是要回归大唐的。” 吴亮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之色,不过生性谨慎的他并未当场决定,而是让文武官员先回去。 等大厅里只剩下尖嘴猴晒的秦数时,吴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秦兄,你以为投靠吐蕃人如何?” 秦刺史笑着点点头。 “我看这个曲线救国可行,咱们手里有六万大军,如果投靠吐蕃人应该能获得不少的好处。” “既然这样,那本总管就派人接触一下土藩使者,看看他们能给咱们什么好处。” “好不容易卖一回,得多卖两个钱才行。” 一旁的部下见两位大总管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中极为欣喜,开口提醒道。 ( “两位上宪,下官愿意去和土藩使者谈判,只是在这之前,军中的主战将领必须除掉才行。” 吴亮眼中凶光一闪,冷笑道:“这个你放心,本总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保证不会让他们坏了我的好事。” 与此同时鄯州各地住所内,一名名统兵大将被总管府的人诓骗进大营。 然后关进了鄯州大狱中,对外声称这帮人有暗中通敌的嫌疑。 搞定了城内的主战派,吴亮和秦数换上便装,趁着夜色来到城中的燕来楼。 在这里一名蒙着面的土吐蕃女子坐在椅子上,等待他们的到来。 “论格尔女士,这两位分别是吴总管以及秦刺史,有什么事您可以和他们谈。” 将房门关上,周奇陪着笑脸对吐蕃使者说道。 后者抬起头打量一番两人,缓缓掀开面纱,露出一副绝美的容颜,看样貌赫然是一名少女。 “在下是赤塔大将军派来的使者,奉命前来与二位谈归降事宜,有什么条件你们可以说了。” 吴亮似乎对归降两个字有些反感,坐在椅子上皱眉道。 “我二人好歹是坐拥数万大军的总管,又暗中帮助过你们吐蕃,贵国就派一个女人来,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还有,我们只是合作,怎么能说是归降呢。” 少女似乎早有预料,从袖中摸出一块代表王族的黑牛皮放在桌上,笑吟吟道。 “吴总管言之有理,是小女子唐突了,我代表赤塔将军向您和秦刺史表示歉意。” 见少女服软,一旁的秦刺史打了个哈哈道。 “好了,以后咱们少不了要在一起共事,大家还是说正题吧。” 提起此行的目的,吴亮脸色一肃,开口道。 “目前的局势想必贵国很清楚,想要攻克一座六万大军把守的城池,你们至少要耗在这里十万大军,连同粮草和损失,没有十年是恢复不了元气的。” “而你们的背后还有虎视眈眈的突厥人,万一被他们趁虚而入,后果可想而知。” 说道这里,吴亮顿了顿。 “所以我们的条件是,鄯州,河源仍交由我们管理,贵国每年向我们发放四十万贯的钱粮,并委任我二人为此地的大领主,掌有生杀大权,如何?” 面对二人的狮子大开口,土藩女使者笑着摇了摇头。 “抱歉二位,我国不能答应这个请求,作为诚意,我国可以封你二人为大领主,赏赐一块封地,每人享有三千的卫队。” “除此之外无法再答应其他的要求,毕竟你们也知道,即便你们不合作,我们也能拿到鄯州的土地。” “不怕告诉你们,赤塔将军已经完成了对河源和伏埃城的接管,十二万大军不出一个月就会到达鄯州。”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女使者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似乎并不太在意吴亮二人投不投降。 见状,吴亮和秦数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按照他们的本意就算投靠了土藩吐蕃人,也得成为一方诸侯才行。 可目前这种状况怕是难以实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为难之色,关键时刻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奇开口了。 “使者阁下,我们两位将军在大唐可是从三品的大官,总不能让他们在吐蕃的待遇还不如大唐吧?” “你们是不是再添点啊?” “这个么”土藩女使者犹豫了,汉人官员说的有些道理,若是吐蕃给的待遇不够,对方确实没有理由投降他们。 相比白白占据城池,收复六万大军,必要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一念至此,土藩女使者咬牙说道。 “这样吧,看在两位诚心和我国合作的份上,只要你们率军投降,我吐蕃王族可以挑选两名女人给你们做妻,让你们成为土藩王族,拥有大领主的权利,并有资格享受最肥沃的土地和农奴。” 这个条件一出来,吴亮和秦数心中大喜,众所周知在吐蕃真正掌握实权的是王族,也就是松赞一族的后裔。 若是他们加入王族,顷刻间就会拥有实权,远比普通的大领主强的多。 因此二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双方签订了一份卖国条约作为凭证,又商量了一番投诚的日期。 最后定在三天后的傍晚在鄯州城外的野狼山谷会面。 送走土藩女使者后,吴亮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满意的拍拍周奇的肩膀。 “这件事你干的不错,总管府侍卫长的位置就由你做吧。” 就在鄯州城内井然有序的等着吐蕃人来接管时,一只两万人的铁骑来到了野狼坡附近。 看旗帜正是前来救援的范信大军。 “大将军,前方二十里就是鄯州城,我们是否现在过去?”张欢翻开羊皮地图看了一眼,指着前面说道。 “不急,我们初来乍到对此地的情形不太熟悉,先摸摸情况,顺便等待神机营的到来。” 范信打量一番周围的地形,正要命令大军原地休息,突然一声奏报传来。 “启禀大将军,前方三里发现一支土藩步军,正向我方奔来!” “什么!吐蕃人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 范信心中一沉,急忙命令两万骑兵上马备战,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想要隐藏显然来不及。 很快。 在两万骑兵的注视中,一支万人左右的吐蕃大军缓缓走来,令人诧异的是这支吐蕃大军没有任何敌意。 夜色蒙蒙中,一名女子骑着马走上前,目光在范信以及身后众将身上打量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没有想到他们大唐竟然拥有这么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 最后目光重新落在范信身上。 “你应该是这支骑兵的领兵大将吧,告诉他们可以下马受降了,事后本副相会逐一论功行赏。” “嗯?” 范信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是说让本将军下马受降?” “当然,这些马匹会交由我们保管,难道你有异议?”吐蕃女人神情不悦道。 心中暗道这些汉人真是虚伪,都决定投降了,表面上还装作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原来是这样,本官明白了。” 范信意味深长的看了土藩女人一眼,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笑意,开口道。 “众军听令.” 第278章 抬棺迎战 “给我杀了这些吐蕃人!” “诺!” 两万大唐铁骑齐声发出怒吼。 下一刻。 宛如卸了闸的洪水一般冲向懵逼的土藩大军。 事实证明,在庞大的骑兵面前,步兵只有被屠杀的份。 惨叫过后,血流成河的野狼坡只剩下面色惊怒的吐蕃女相以及十几个残存的护卫。 范信骑着黑风马来到吐蕃女人面前,一脸冷淡道。 “我大唐只有战死的英烈,没有投降的懦夫!” “现在该你投降了! 吐蕃女人恶狠狠的盯着范信,心中暗恨自己大意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惊怒。 她没想到大唐竟然还有这样一支强悍的骑兵军队! “你们唐人背信弃义,擅自袭杀吐蕃军队,难道就不怕吴总管和秦刺史治你的罪么。” 事到如此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寄希望眼前之人忌惮吴亮的权势放她一条生路,事后再徐徐图之。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范信眉头微微一皱,侧过脸看向张欢。 “这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 “回大将军,吴亮数年前调任甘南道行军副总管,和凤阁宰相宋璟是姻亲,在军中的势力极大。” “至于秦数听说是南阳郡王的女婿,深受其宠爱。” 范信听完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吐蕃女人身上。 “你是说投降吐蕃一事得到了吴亮和秦数的准许?” “当然,识相点的赶快把我放了,咱们一起去面见吴总管和秦刺史。”吐蕃女人傲然的说道。 她就说么吴亮那个软骨头肯定不会出尔反而,原来是从外地赶来的援军。 不出她预料,骑在马上的汉人将军犹豫了一番,并没有杀她,挥挥手把她请进了马车。 望着吐蕃女人的背影,范信脸色闪烁不停道。 “六子,你怎么看?” “回少爷此事确实有些蹊跷,吴亮和秦数在朝中人脉广泛,又素有大唐铁将军之称,末将觉着应该是吐蕃人的挑拨离间计。” “但愿如此吧。” 范信长叹一声,命令大军换上吐蕃人的衣服趁着夜色向鄯州城而去。 按照约定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唐军开城受降的时间。 鄯州,总管府。 此时的这里一片繁忙景象,数百名仆人正在忙里忙外的搬运金银珠宝,只留下一个挂满白绫的空宅子。 这时周奇一路小跑过来,笑眯眯的抱拳道。 “启禀吴总管,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全准备好了,六万大军全部陈列西门城外,作出一副决战到底的架式。” “然后假装和吐蕃大军交战一番,顺势战败被俘,这样就没人指责我们投敌卖国了。” 吴亮哈哈一笑,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虽说我们迫不得已采取曲线救国之策,但民意亦不能忽视啊,切记,一会出门交战时,给本总管和秦刺史抬上两口棺材。” “下官遵命!” 见时候差不多了,吴亮换上盔甲,头戴白绫,用刀割开属下手指在总管府门口的白布上写下两句明志词。 “马革裹尸,吾等宿命也。” 写完之后,率领一众将校抬着棺材悲壮的向西门而去,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泣声,嘴里大喊大总管英勇。 一时间满城尽是哭喊声,声音之大直冲九霄。 来到城门上,秦刺史等人早已等在这里,看到吴亮来了一脸笑意的拱拱手。 “吴总管这一招果然高明,这样一来咱们就不是人人喊打的汉奸了,而是壮烈的国士。” “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戳在下的脊梁骨了。” 吴亮谦虚的摆摆手,甚是得意道。 “秦刺史过奖了,都是为了混一个好前程而已,算算时间吐蕃大军快来了,咱们严正以待吧?” “对,严正以待!” 秦刺史哈哈一笑,拎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平线的尽头终于露出密密麻麻的身影,远远看去竟然充满了压迫感。 看到这一幕吴亮和秦刺史的眼中皆是有着凝重之色,镇守边关多年他们一眼就看出了这支军队绝对是悍勇战将。 战场上相遇顷刻间就能击溃他们身后的六万大军。 “没想到吐蕃人居然留了一手,明明是两万铁骑,却跟我们说是一万步军,差点上了他们的当。” 吴亮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说道。 “幸亏我们投降了吐蕃人,不然仅凭这两万骑兵,我们就没有打胜的可能啊。” 秦刺史深吸一口气,双腿发软的被人抬上战马,根据计划他会和吴亮带头发起冲锋。 然后顺势被吐蕃人俘虏,以此逼迫麾下六万大军投降。 见时候差不多了,吴亮和秦数互相点点头,一抖马缰带着数百人冲了出去。 城外, 范信率领两万铁骑静静的停下原地,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城池,在那里数万大军持枪而立。 “大将军,我们化妆成吐蕃人来到城下,对面之人是忠是奸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 说完,张欢朝两名俘虏哼了一声。 “上前喊话,就说你们是按照约定前来接管城池的!” 闻言,两名俘虏赶紧骑着快马来到城池前,冲吴亮和秦数大声道。 “两位大将军按照约定我们来接管城池了!” 吴亮二人齐齐一楞,有些纳闷,双方事先不是说好演一出壮烈殉国么,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由于顾忌名声,两人并没有接俘虏的话茬,而是愤怒的大喝道。 “呸,休要胡言,我二人身为大唐官员,自然肩负守土之责,想要城池除非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听到这番话,原本面色肃穆的范信,嘴角划过一抹欣慰的笑意。 原来真是吐蕃女人的离间计,他们大唐的官员并没有投降吐蕃。 想到这里,范信冲两名俘虏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接着说,得到授意后,两人接着劝道。 ( “两位大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你们忘了之前答应的条件吗?” 吴亮和秦数心里这个气啊,该死的吐蕃人真他娘不讲信用,投降这么不光彩的事能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说吗? 这让他们的家人将来还怎么在大唐混?这是要逼他们走上绝路啊。 一念至此,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觉着不能再让吐蕃人说下去了,必须尽快发起攻击,然后兵败投降。 心中作出决定后,吴亮仰天大笑一声,手中的长茅指向范信等人。 “区区吐蕃小儿竟然妄想动摇我大唐军心,简直可笑至极!今天本总管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大唐将领!” “杀!” 一声令下,吴亮和秦数一马当先冲向两万骑兵大军,看架势竟然是想身先士卒。 望着毫无惧色的两人,范信欣慰的点点头。 “家贫思贤妻,国难思良将,两位将军为了扞卫国家领土,能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确实出乎意料,看来是本帅想多了。” “张欢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兄弟上去,把他们请过来叙话。” “是,大将军!” 张欢脚下一蹬马腹,带着一众亲卫迎上两位冲过来的将军,挥舞着手臂大声道。 “两位将军快快住手,咱们是自己人!” 然而他这番话在吴亮看来,显然是想当众暴露他们和吐蕃人的关系,心中越发气愤。 “放你娘的臭屁,谁和你们是自己人,拿命来!” 吴亮大喝一声,手中长茅如同毒龙一般刺向迎面而来的“土藩人”,好在张欢身经百战,在长茅堪堪刺中那一刻,离开马匹躲了过去。 眼见两位将军如此仇恨吐蕃人,张欢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跟着消散无踪。 脚尖在空中一点来到吴亮身后,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待其晕过去后,才驱使着马匹走向范信。 另一边秦刺史落败的更快,几个回合便被亲卫打晕。 当两人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身前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站在床边。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历经这么多波折,又是抬棺过市,又是带头冲锋,总算熬到吐蕃人接管城池了。 眼前之人看似年轻,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一看就知道是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没想到名声赫赫的赤塔大将军竟然这么年轻。” 抛开心中震惊,吴亮两人从床上爬起来,刚要跪地下拜,不想年轻人开口笑了。 “两位将军不愧素有大唐铁将军之称,之日一见本国公欣慰至极啊。” “嗯?” “本国公?” 两人一愣,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见两人神色古怪,范信也没多想,毕竟他的名字只流传在朝廷高层,下面各级官员很少见过他的真容,骤然看到本人难免有些吃惊。 “两位,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名震大唐,威震天下的燕国公,还不赶快见礼?”张欢咳嗽一声提醒道。 “什么,你是燕国公?” 吴亮,秦数大吃一惊,差点没吓死过去,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等来的居然不是吐蕃大军,而是朝廷的铁骑! 这要是被范信知道自己二人投敌的事,岂不是 一想到全家身首异处的场景,二人直接脸色苍白的瘫坐在了地上,冷汗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国公爷,您看这” 张欢也没想到两人竟被范信的名声吓瘫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范信不在意这个,亲自将两人扶到椅子上,赞许道。 “你们抬着棺材上战场的事,本官都听百姓说了,你们干的很好,用壮烈谱写了我大唐荣誉的勋章。” “赶走吐蕃人后,本国公一定亲自向朝廷谏言,为你二人请功。” 吴亮和秦数混迹官场多年,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发现范信没有察觉他们的目的后,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恭恭敬敬的弯腰施了一礼,感激涕零道。 “下官多谢国公爷提拔之恩!” “两位不必多礼,鄯州全赖有你们这样的忠臣才能守住,任何褒奖都不为过。” 示意二人坐下后,范信话锋一转提起了李清源。 “这次朝廷派本国公来一是重整军心收复故土,二是调查李清源兵败一案,你们知道什么,尽可以说。” “回国公爷,说起这个李清源下官直到现在心里还非常气愤,刚愎自用不说,还听不进去劝。” “明知敌军主力盘踞在大非川,非要一意孤行率军出征,结果中了敌人的奸计,被围在了大非川一带。” “若非我二人冒死营救,城中六万大军恐怕无一幸免。” 范信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末了对着二人笑道。 “好了,今天天色已晚,两位将军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们再讨论出兵事宜。” “是,国公爷。” 吴亮二人躬身一礼,退出了行辕。 望着两人的身影,张欢皱眉道:“您觉着这两个人的话不可信?” 范信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据本官所知李清源出兵当日,是秘密行军。” “却不想被吐蕃大军围在大非川一带,张欢啊,你不觉着吐蕃人知道的太多了吗?” 张欢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向范信。 “国公爷,您的意思是驻军当中有吐蕃人的探子?” “没错,李清源行军路线只有少数将领知道,如果真有探子的话,应该就在他们其中!” 说到探子两个字时,范信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事实上来到鄯州第一时间他就接见了有资格接触核心军情的大将。 包括吴亮秦数在内一共有十人,除了吴亮和秦数没有嫌疑外,另外八人都有重大嫌疑。 所以他打算明天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给混入这里的探子来一个引蛇出洞之计! 就在范信考虑如何引出隐藏在军中高层的探子时,吴亮和秦数同样在秘密商议。 “秦兄这可怎么办?万一被姓范的发现是咱俩出卖了李清源,还不得把你我千刀万剐了?” 吴亮忧心忡忡的说道。 秦数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叹息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联合吐蕃人尽快除掉这个煞星了。 明天一早我派个可靠的人先去一趟河源,把这事告诉他们,看看赤塔将军怎么说。 第279章 隐藏军中高层的内奸。 第二天一早,鄯州官员按照规矩来到行辕参拜金龙宝剑,举行完仪式各自坐在椅子上看向大案后的范信。 “燕国公,您是大唐有名的军神,论指挥能力丝毫不比李靖差,鄯州有您坐镇,末将们就放心了。” 鄯州守备将军关山月笑着说道。 “是啊,吐蕃人号称战力无双,野狼谷一战还不是被您尽数歼灭,依我看赤塔那家伙也没什么了不起。” 吴亮笑眯眯附和道。 面对众将的恭惟,范信微微一笑,淡淡道。 “诸位千万别小看吐蕃王,能把论钦陵这样的名将逼得自杀,可见松赞赤都麾下还是有能人的。” “好了,咱们闲话少说,还是议一议如何收复河源重镇吧。” 谈及正事,众官员脸色稍稍严肃了几分,吴亮主动开口道。 “国公爷,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吐蕃处于攻势,我军处于守势,想要和对方在青海高原进行决战,我们的胜算并不大。” “下官以为可以利用骑兵优势,逐步歼灭之!” 这个提议一出,在座不少人都表达赞同的意见,因为大唐军队最大的优势是骑兵比吐蕃多。 以彼之长攻敌之短确实是最划算的办法。 范信也觉着这个主意不错,虽然他真正的杀手锏是神机营和重炮营。 但还是说道:“这个提议不错,但是在施行之前必须先解决城内大军粮草问题。” “不然一旦陷入高强度战争,我们将会陷入辎重不够的境地。” 众官面面相觑,皆是点了一下头,燕国公说的没错,自古以来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辎重是否充足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走向。 只是鄯州地处偏远,想要凑齐这么多辎重物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本王出发之前已经向附近州府采购了一批粮草和军械,两天后就能运到鄯州。” “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可以把吐蕃大军托在这里六个月,直到他们粮草耗尽为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两国交战最怕缺少武器和粮草,有了这两样东西,六万大军足以把吐蕃大军拖死在鄯州城。 不过也有例外,听到范信竟然打算耗死吐蕃人时,吴亮和秦数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有着担忧之色闪过。 会议结束后,两人手托着盔甲来到外面,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交谈起来。 “秦兄,看样子范信是打算长驻鄯州了,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倒卖军需的财路可就要断了。” “那些靠着咱们赚钱的豪门大户还不得翻天啊。”吴亮愁眉不展道。 秦数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面无表情道。 “自古以来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们决不能让范信把武器和粮草运到鄯州来。” “他不是在附近州府采购的吗,那么必定途经扎龙沟,届时咱们给他来个” 接下来的话秦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就依秦兄所言,为了咱们的前程只能铤而走险干一把了!”吴亮恶狠狠的吐了口吐沫。 “我这就让关山月以剿匪的名义去扎龙沟,保证让押运粮草的队伍尸骨无存!” 与秦数分开后,吴亮直接将关山月找到府邸,听说让自己带兵去剿匪时,关山月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吴总管,吐蕃人即将来袭,您确定让末将去剿匪?” “呵呵老关呐,你真以为途经扎龙沟的人是普通盗匪吗,日前本将军接到消息,一股数量不名的吐蕃探子伪装成官军,想要秘密渗透进鄯州,与里面的奸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所以才派你这样的领兵大将前去歼灭敌人,怎么样这回没有疑虑了吧?” 吴亮坐在大案后笑眯眯的说道。 “原来是吐蕃奸细,这回就能解释的通了。”关山月挠挠头,冲吴亮一抱拳。 “吴总管放心,末将保证让这些人有来无回,您就等好消息吧。”说完欲转身离去。 “且慢,鉴于城内有吐蕃人的间隙,这次剿匪行动决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没有!” 给吴亮一个放心的眼神,关山月大步离开了府邸。 望着他的背影,吴亮一脸怨毒的笑了. 两天后,扎龙沟。 昏暗的密林中,关山月带着一千名部下趴在山岗上,宛如猎鹰一般死死盯着山下古道。 按照吴亮提供的消息,太阳落山之际,伪装成官军的吐蕃探子就会途经这里。 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刻。 “三德子告诉兄弟们把脸都蒙上,谁也不许露出身份,否则军法从事!” 名叫三德子的将士点点头。 “知道了关将军,兄弟们都穿上了夜行衣,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只是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当然是防止有活口跑出去告诉城内的探子了,吴总管跟我说这名奸细就藏在军中高层当中,被他知道的话很可能会逃掉。” 关山月一边回答部下的问题,一边紧紧盯着古道的尽头,在那里黑漆漆一片。 随着两人停止交谈,昏暗的密林中只剩下北风的哀嚎声。 不知过了多久,古道的尽头亮起一抹昏黄的光亮,紧接着一辆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在官兵的护送下向这边走来。 “来了!” 关山月眼睛一亮,从腰间抽出兵器示意兄弟们做准备,只等车队驶到近前冲下山坡。 这时,车队忽然停下来,为首一名大汉跳下战马向前面的山道观望。 然后派出一支斥候沿途搜索起来。 看到这一幕,关山月心中终于确定这帮人就是吐蕃人伪装的,因为普通商队根本不会派出斥候前出搜索。 这是军队才能用到的方式。 经过一番搜素发现没有问题后,为首的汉子重新蹬上战马,率领车队往这边驶来。 路过山坡下时,关山月猛地站起来高举兵器。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给我杀啊!” 刹那间一千士兵嗷嗷叫唤的冲下山坡,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 望着冒出的敌人,六子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 “看来少爷说的不错,军中高层果然有敌人的间隙,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么.” 六子并没有选择和敌人硬拼,而是命令属下点燃车上的炸药引线,有序向后退去。 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将冲下山坡的敌人吞没 “传本大爷命令,给我杀!” 六子提起百斤巨锤,大喝一声冲向残余的敌军,其身后的千牛卫高手跟了上去。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扎龙沟的惨叫声便停止了,两名身穿飞熊服的千牛卫押着一名武将走上前。 “启禀大将军,抓获敌首一人,部下二十名!” “干得不错!” 六子点点头,目光看向面前一脸怒容的汉子,冷冷道。 “如果本将军所料不错,你们的身份应该是朝廷的官军吧,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关山月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扭过头去怒声道。 “少废话,要杀要剐给老子个痛快,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子跟你姓!” “好,没想到还是个汉子,本将军最喜欢对付这样的人了。”六子眼中凶光一闪,缓缓举起手中巨锤。 一时间整个扎龙沟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色。 几个跪在地上的俘虏一看自家将军要被杀,当即爬过来挡在关山月面前,怒声道。 “狗贼要杀先杀我们!休要动关将军!” 看到这一幕,六子微微一怔,饱含深意的看了关山月一眼,举起的巨锤又重新落下。 “六哥这些凶手不杀了?”张欢疑惑的问道。 “先带回去交给国公爷审问,看看幕后到底是谁在指使这件事。” 命令小队打扫战场,六子带着关山月一众俘虏向鄯州返回,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城里都吓坏了。 鄯州,总管府。 平日这个时辰,吴亮一般会去风月楼找几个歌姬喝喝花酒,但今天晚上他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背着手在客厅走了几圈,吴亮抬起头看了一眼石刻,不耐烦道。 “都三更天了,关山月那个废物就是杀头猪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一旁的仆人闻声劝道:“将军稍安勿躁,想来是押送辎重的官军过多,关山月一时间难以快速消灭” “我们耐心等待即可。” “哼,也只能如此了!”吴亮一甩袖袍走到书案前坐下,只是眼神依旧紧紧盯着门外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夜色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行辕卫士走进大厅。 “吴总管不好了,半个时辰前关山月兵败被俘,现已关进行辕!” “你说什么!” 吴亮心里咯噔一声,整张脸都惨白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关山月的一千部下可是久经战场的老兵,竟然打不过一支粮草押运队,这怎么可能? 最重要的是关山月是自己派去的,万一承受不住酷刑招了供,自己岂不是人头难保? 想到这些,一股浓浓的恐惧爬上吴亮的心头。 “吴总管,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关山月灭口,决不能让他攀咬出您!”仆人杀气腾腾的拱手道。 听到灭口两个字,吴亮眼中闪烁着阵阵冷意,摇摇头说道。 “不可,关山月刚被关进行辕,后脚我们就杀了他,意图太明显了,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本官先找个借口去行辕看看,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 坐在椅子上熬到天亮,吴亮洗了一把脸,朝着行辕走去,一路上通过观察发现,行辕门口的守卫比之前增加了一倍。 这也就是说关山月确实被关在了行辕里。 “这不是吴总管么,怎么来这么早?”看到吴亮来了,张欢笑着打招呼道。 “呵呵,原来是张将军,下官昨晚听到扎龙沟方向传来剧烈响声,担心惊扰到国公爷,故而一大早上前来探望一番。” “怎么样,燕国公还好吧?” “有劳吴总管记挂,国公爷并没有异样,正在里面审问敌首呢。” “敌首?” 吴亮心中一动,故作不知道:“什么敌首?不是说一群土匪吗?” “嗨,什么土匪,都是军中的好手,为了剿匪他们费了好大” “吴总管,你来的正好,国公爷叫你进去。”说到关键处,六子推开门走出来,笑着打断道。 眼见套话失败,吴亮只能强行打起精神向门内走去,以他对关山月的了解应该不会这么快招供才对。 来到审讯室,范信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在他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绑在柱子上,看样貌正是麾下将军关山月。 “关山月,你怎么在这里!” 眼中闪烁了几下,吴亮装作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喊道。 范信微微有些诧异。 “吴将军莫非认识凶手?” “回国公爷,此人正是下官麾下的统兵将军,敢问他犯了什么事?”吴亮一脸忐忑的问道。 范信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凶手,淡淡道。 “本官之前一直怀疑内部有奸细,果不其然粮草押运队途经扎龙沟时遭到了伏击。” “若非护卫拼死抵抗,这会物资已经到了吐蕃人手里。” “吴总管,你身为行军副总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闻言,吴亮脸色一变,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颤声道。 “国公爷明鉴,自李清源兵败被俘,下官一直忙于收拢残军,实在难以一一审查。” “您若信得过下官,就把关山月交给鄯州官府,下官保证把内部的奸细给揪出来!” 望着神色有些激动的吴亮,范信脸色缓和了几分,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吴将军起来吧,本官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是查出幕后凶手,稳定军心。” “至于审讯就不用了,关山月已经答应明天堂审时说出这次事的所有经过。” “到时候你也过来旁听吧。” “啊?好,下官一定亲自来旁听。” 陡然听到关山月要招供,吴亮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心不在焉的答应下来。 从行辕出来,吴亮忧心忡忡的坐上轿子回到总管府,得到消息的心腹将领急忙迎上来。 “怎么样吴总管,范信没有怀疑您吧?” “暂时还没有。”吴亮摇摇头,虚眯起眼睛:“不过关山月那个废物明天就要招供了!” “要是让他招出本将军,以范信的手段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这样,你去准备一下,明天堂审一开始,本官要让关山月永远的闭上嘴巴!” 说到最后,吴亮的眼中充斥着狰狞之意…… 第280章 特殊的军事会议 第二天一早,鄯州行辕。 范信身穿黑色斗牛服高坐大案上方,在他的左右两侧则站着各级封疆大吏。 “启禀燕国公,时辰已到!”张欢迈出队列抱拳道。 “带鄯州守备将军!”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中,身穿囚衣的关山月戴着脚镣被千牛卫押进大堂。 “犯人带到!” 示意千牛卫退下,范信面色威严的看向关山月。 “本官问你,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夜袭辎重队伍,说出来本官饶你不死!” 闻言,关山月缓缓抬起头,疲惫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凡是被他看过的人皆是眼神躲闪,惟有吴亮皱了一下眉头。 良久。 关山月收回眼神声音沙哑道。 “回禀国公爷,指使末将袭击辎重队伍的就在诸位上宪中间,他是” “噗呲!” 一柄寒芒闪烁的毒针射进他的喉咙,从脖子后面穿出来,钉在梁柱上。 如此重要的朝廷钦犯,当着众人的面被暗杀,顿时引起巨大恐慌。官员们四下逃窜。 慌乱之间,一名堂内衙役抽出短刀,面色凶狠的冲向范信,看架势显然是想要其性命。 “不好,保护国公爷!” 张欢等人见状,脸色骤然大变,纷纷抽出兵器向杀手刺去。 然而心怀死意的衙役根本不在乎后背是否中剑。 一门心思想要取范信姓命。 千钧一番之际,就在范信打算抽出金龙宝剑杀死此人时,一旁的吴亮猛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挡下了这一剑。 “吴副总管!” 看到短刀刺进吴亮的肩膀,范信惊呼一声,一剑刺进杀手的心脏,将其踹到了一边。 “怎么样吴副总管,你没事吧?” 看着苍白如纸的吴亮,范信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若非对方挡下这一剑,受伤的人就该是自己了。 解决掉杀手后,张欢以及一众亲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羞愧道。 “国公爷,卑职护卫不利请责罚!” “算了,事发突然连本官都没想到行辕里竟然有敌人的杀手,都起来吧,赶紧将吴亮抬下去治伤。” “是!” 随着关山月被杀,杀手伏诛,一场原本可以水落石出的大案以失败告终。 回后花园的路上,见六子一脸愤愤之色,范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你我都是普通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这次堂审我们还是有收获的。” 六子眼睛一亮,兴奋道:“少爷,您知道谁是幕后指使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 范信并不知道内奸是谁,但通过李清源兵败被俘,以及关山月偷袭辎重队伍不难发现。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手握一方兵权的大将 能指挥动关山月,并得到大军机密的人,肯定是一个位高权重在本地耕耘多年的人。 不然绝不可能把一名杀手轻易送进戒备森严的行辕大堂。 纵观整个鄯州官场,符合这几项条件的人只有两个,其幕后黑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六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难以置信道。 “少爷,您的意思内奸是” “嘘,天机不可泄露!”范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向四周看了一眼,笑道。 “先不要惊动目标,趁着对方得意之际,我们不妨给吐蕃人来个将计就计。” “赤塔不是喜欢听汉曲么,本官亲自给他弹奏一曲十面埋伏,就看他能不能有福消受了。” 一夜过去。 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前线大营内忽然传来低沉的牛角号声。 数十位铠甲大将神色匆匆向帅帐走去,他们有些想不明白范信不是在城内抓内奸么,怎么突然来前线大营了。 莫非要向吐蕃人开战了? “张大将军,燕国公这么早就敲响点将鼓,莫非有什么大行动不成?” 吴亮吊着胳膊询问道。 张欢向四周看了一眼,凑到吴亮身前小声道。 “我也是今早刚刚知道的,我们的探子在葱岭发现了吐蕃人的辎重存放地,守军只有四千人。” “国公爷说若是摧毁了那里,就等于摧毁了吐蕃人的后勤保障,这个消息可不要跟任何人说啊。” 张欢一脸神秘的叮嘱道。 “张将军放心,俺老吴的嘴最严谨,保证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咱们进帐去吧。” 吴亮嘿嘿一笑,露出一个领会的表情。 事实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行动,确实如张欢所说,针对的是吐蕃人的后勤。 只不过范信没有明说而已,让大家按照命令执行任务就行了。 对此吴亮什么也没说,只等会议结束告诉土藩人,为自己多挣点功劳,将来投奔过去时好混个差事。 “吴副总管,会议都结束了,你在这坐着笑什么呢?”范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回过神来,吴亮尴尬的挠挠头。 “对不住国公爷,下官失礼了,这不是家里的闺女要嫁人了嘛,为人父者感到高兴而已。”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笑的这么高兴呢,赶快回去操持孩子的婚事吧,等过几天打败了赤塔,本官亲自登门喝喜酒。” “多谢国公爷!” 吴亮大喜之下连连拱手。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范信朝两名亲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大概两个时辰的功夫,两位负责跟踪的亲卫回到行辕。 “果然如您所料,这些鄯州官员回去没多久,就有数个密探潜出鄯州,看方向应该是河源城方向。” “数人?” 范信一愣,嘴角划过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 “这下倒是有些意思了,没想到鄯州城内竟然有这么多奸细,难怪李清源的十几万大军伤亡惨重。” “吩咐下去,按照原计划执行,以赤塔谨慎的性格,在没有尝到甜头前是不会相信这份情报的。” 河源城,府衙。 这里原先是大唐官府办公的地方,后来被吐蕃大军攻破后便成了赤塔的相府。 这一天早上赤塔正坐在案前听取属下的汇报,一名负责传递消息的将军走进来。 ( “大相,刚刚接到鄯州传来的消息,范信找到了我们的粮草存储点,妄图趁着夜色袭击!”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涛骇浪,震的所有吐蕃大将都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来人。 “赞栢你说什么,我们隐藏在葱领部驻地的粮草被唐军发现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赞栢,大军粮草都由你掌管,不会是你故意告诉汉人的吧?” 见众人不相信自己,赞栢冷哼一声。 “图录那,本将军的祖上乃是立下丰功伟业的大相禄东赞,告诉唐军我有什么好处?” 名叫图录那的瘦弱将军不屑的撇撇嘴。 “那可说不定,你和论钦陵是兄弟,如今你兄弟被赤都松赞逼死,谁敢保证你没有反心?” “若不是你暗中帮助,论钦陵的儿子和家人怎么可能跑到凉州去投靠大唐?” 提起自己惨死的兄弟,赞栢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愤怒的盯着图录那 “当年你的祖上图录邦色想要谋害松赞干布,被禄东赞大相发现,才没有实现。” “难道你想要跟他一样,继续陷害我们一族不成?” 眼见双方争吵起来,坐在大案后面的噶尔赤塔眉头皱了皱,不悦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 待大厅内恢复安静,赤塔接着说道。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虽说吴亮和秦数投靠了我们,但汉人的话不能尽信。” “这样吧,赞栢,让韩杰协助你将粮草运到葱领部以北的牵牛山一带,只留下少量的粮草屯放那里。” “本大相要看看唐军是不是真的如情报所说,要来偷袭我们的辎重存储地。” 赞栢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抱拳答应,因为自从论钦陵倒台后,他的家族死的死逃的逃。 即便是他这样的铁血战将,也被发配到了军需处管理大军粮草。 从帅府回到家,赞栢一脚踹翻椅子,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他的妻子看到后走到近前柔声道。 “怎么了赞栢,是不是朝中那些大臣又给你气受了?” “唉,一言难尽啊。” 赞栢仰天长叹一声,握住了妻子的手。 “刚开始我掌管大军的时候,他们还不敢如此对我,现在兵权被噶尔赤塔接管,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知道吗,今天商议作战时,赤塔竟然让韩杰这个农奴做我的副将,这不是摆明了要架空我么。” “早知今日,我还不如和赞婆他们一样投靠大唐,也省着落得今天这般下场。” 见丈夫一脸愤怒,女人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安慰道。 “汉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这种气话以后不要说了。” “万一被家里那些耳目传到朝廷,我们家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还是继续效力吧。” “赤塔大相不是让你去调运粮草吗,什么时候走,我好给你去弄吃的。” 不料赞栢若摇了摇头,苦涩道:“不用了,韩杰已经代替我去办了,为夫还是在家好好歇着吧。” 就在赞栢在家借酒消愁时,韩杰却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葱领大营调运粮草。 为了防止汉人怀疑有内奸,此地囤积的粮草只运走了八成,留下两成给前来偷袭的汉人。 “韩杰大人,末将没想到赤塔大相会派您来处理粮草,是不是赞栢要垮台了?” 一名独眼汉子赔着笑脸问道。 韩杰挖挖鼻孔,瞥了他一眼。 “本将军从小为赤塔大相效力,岂是赞栢能比,若非他在军中有些影响力,不能轻易斩杀,大相早就把他除掉了。” “不过他也没几天蹦头了,只要打赢和唐军的战争,本将军就能取而代之!” 随着两人骑马离开,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夜色漆黑中,一支大唐铁骑悄悄来到葱岭,像狼一样默默盯着营地中的粮仓。 “六将军,这里就是吐蕃人囤积粮草的地方?”总管府大管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先前他还以为是范信故弄玄虚,没成想真找到了吐蕃人的粮草。 “不错,吐蕃人喜欢用石头围子囤积粮草,你看下面密密麻麻的围子,至少能供应六万人一个月的需求,必定是吐蕃辎重无疑。” 说完,六子缓缓拔出紫金锤,肃声道。 “兄弟们,随我出击!” “驾!” 刹那间数千大唐铁骑宛洪水一般冲下山岗,向着大营奔去,沿途所过之处战刀向着吐蕃兵砍去。 驻守此地的吐蕃士兵,哪里是久经沙场的大唐铁骑对手,短短几个回合便死伤殆尽。 剩下的也在逃跑途中被追上来的唐军杀死。 干掉葱岭部守军后,六子命人点燃粮草,然后在熊熊烈火中率领大唐铁骑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韩杰从地洞里爬出来,刚才大唐骑兵屠杀守卫时,他看看的清清楚楚。 无论是胆量还是拼杀,这些大唐铁骑都超过了吐蕃的王师,尤其是为首的那名汉子。 一锤子下去竟然横扫五六个吐蕃高手,这要是在战场相遇,谁能是他的对手? “不行,这支唐军实在太厉害了,我必须尽快让大相知道才行。”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韩杰跳上战马向河源奔去。 六子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吐蕃人的警惕,回到鄯州城他连口茶水都没喝直接来到行辕。 听到大军烧毁了吐蕃人的粮草,所有官员都松了口气,露出一丝欢喜。 “恭喜燕国公,贺喜燕国公,您一来到鄯州就断了吐蕃人的粮草,想必用不上三个月,那帮吐蕃人就坚持不下去了。” 吴亮笑眯眯的吹捧道。 事实证明他成功的帮吐蕃人避免了一场重大损失,将来投奔吐蕃时少不了要被嘉奖一番。 另一边秦数也跟着笑起来。 先前他还担心此次袭击和扎龙沟一样,是范信抛出来的诱饵,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范信这个蠢货并没有对他们产生怀疑。 面对众人的恭贺,范信笑了笑来到地图前指着河源说道。 “诸位,断掉吐蕃人的粮草只是第一步,我们的真正目标是占据河源城,只有收回这里才能对土军造成攻击态势。” “因此我命令,甘南道前军副总官吴亮,左威卫副将军李同,刺史秦数,你三人率五万大军向河源进发!” “趁吐蕃主力不在时重新夺回此地,贻误战机者斩立决!” “末将遵命!” “去吧,千秋大业就拜托你们三人了,本官在鄯州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目送众将离去,范信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冰冷道。 “张欢,我们的杀手锏都准备好了吗?” 第281章 智取伏俟城! 张欢点点头,“两万铁骑已经蓄势待发,重炮营和神机营也即将赶到。” “氧气罐和药材全都设立在大军的附近安置点。” “只是卑职有一点不明白,伏俟城地处大非川西北,地势极高。” “就连标下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去了,都呼吸困难,您为什么不直接攻打河源,非要去这等险峻之地呢?” 范信淡然一笑,来到窗前望着西北说道。 “伏俟城处于战略高地,易守难攻,谁要控制了这里谁就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这也是赤塔大相把粮草物资转移到伏俟城的原因。” “如果我们去攻打河源,固然可以拿下城池,但这样一来必然要仰攻龟缩在伏俟城的吐蕃主力。” “你觉着我们有多少人命能登上大非川?” 张欢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原由。 “所以您派吴亮和秦数带着五万大军去河源,吸引盘踞在大非川的吐蕃主力。” “然后趁着伏俟城防守空虚之际,一举拿下此城,从而让吐蕃大军仰攻我们?” 范信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不错,一旦吴亮这个叛徒把消息传给赤塔,以后者的野心肯定不会放弃送到嘴边的肥肉。” “等驻守在伏俟城的吐蕃主力一离开,就是我们发起突袭的时刻!” 说到最后,范信眼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意。 他要用当年薛仁贵使用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吐蕃人重重一个教训! 让其知道侵犯大唐者,再强也要被诛! 经过数日的准备,前线唐军终于集结完毕,歃血祭旗之后,吴亮,秦数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奔向河源。 声势之浩大连远在河源的吐蕃人都惊动了,一大早上韩杰便拿着奏报急匆匆走进帅府。 “不好了大相,范信小儿派遣五万大军离开了鄯州,具体去哪暂时还不清楚。” “五万唐军?” 噶尔赤塔撂下毛笔,揉了揉额头皱眉道。 “五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范信调动这么多人难道是想收回大非川?”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吴亮和秦数那边有消息传来没有?” 不提起两人还好,一提韩杰满肚子的怨气。 “大相,末将劝您一句,这两个汉人连自己的同胞都出卖,更何况是我们吐蕃人。” “凡事您还是小心点好。” 赤塔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韩杰,你不懂汉人,一旦他们选择了背叛,手段往往比我们吐蕃人更狠。” “因为他们不希望知道自己成为叛徒的人活着。” 说话的功夫,一名老者捧着密信走进屋中,躬身说道。 “启禀大相,吴亮有密信传来。” “你先退下吧。” 示意老者离开,赤塔拆开密信看了一眼,之后交给韩杰。 “你看,本相说的没错吧,唐军刚一离开鄯州,吴亮就把他们的任务告诉了我。” 事已至此,韩杰无话可说,只能转移话题道。 “大相,范信小儿派遣五万唐军主力前往河源,看来是想动真格了,不如我们把大非川主力调来,一举歼灭他们如何?” 然而,让韩杰感到意外的是,听完这个计划噶尔赤塔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计划确实不错,不过本相担心一旦主力大军离开伏俟城,周军会趁势占领那里。” “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要陷入被动了。” 韩杰摇了摇头,一脸不屑道。 “大相,您实在太谨慎了,大非川地势高拔,环境恶劣,连我们吐蕃人都难以适应,更何况是常年待在中原的唐军,他们不可能会选择那里!” “再说,伏俟城有您的弟弟赤度率领一万人驻守,区区几个唐军怎么可能拿下那里?” 见大相还在犹豫,韩杰大声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再想消灭唐军就难了。” “而且距离吐蕃王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到吐蕃王三个字,噶尔赤塔浑身猛地一震,继而咬着牙说道。 “罢了,本相也不相信范信小儿会选择最难攻的地方,来人,传令下去调大非川主力前出河源。” “本相要将这五万大军一举消灭!” 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徘徊在山涧中,透过漫天的大雪,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城池坐落在高坡之上,静静的俯视着坡下的吐蕃百姓。 虽然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时,让吐蕃人习惯了绫罗绸缎。 但对于普通的穷苦人来说,还是动物的毛皮更能抵挡高原上的寒冷。 “樊梨花先生,本将军听说你们丝绸商队和大食人走的很近,能不能帮我带一批火油回来,你也知道我们吐蕃人喜欢这个东西。” 一名穿着儒袍的吐蕃将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闻言,樊梨花哈哈一笑,亲切的拍了拍赤度的肩膀。 “将军放心,我们丝绸商队干的就是运输货物,下次回西域时,保证给你捎上几十桶。” 赤度大喜,一把拉住樊梨花的手高兴道:“一会再走丝绸之路也不迟,咱们先去喝一杯。”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看我” 就在两人拉扯时,一名背插令旗的吐蕃士兵跑过来单膝跪地道。 “禀赤度将军,大相传来命令!” “讲!” “这”传令兵为难的看了樊梨花一眼,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见状樊梨花笑道。 “你们先说,我去看看商队的盐巴和铁器到了没有。” “对不住了樊兄弟。” 樊梨花来到坡上眺望山下凯凯白雪,眼眸深处有着一丝担忧,也不知道这么高的地方,国公爷的军队能不能按时摸上来。 这时,说完话的赤度笑着走过来。 “想什么呢樊兄弟?” “哦,没什么,我看大军有调动的迹象,是不是要打仗了?”回过神来樊梨花故意问道。 赤度笑容一收,向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道。 ( “你是吐蕃人的朋友,告诉你也没什么,刚才我大兄传来相令,欲调三万大军前往河源围歼唐军。” “你看麾下的蕃王军已经出来了!” 顺着赤度手指的方向,樊梨花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吐蕃军队正源源不断从伏俟城里走出,沿着蜿蜒雪道消失在山涧里。 心中暗自庆幸国公爷神机妙算,不然唐军想要拿下这座城池,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好了,樊兄弟,听说你给本将军带来了上好的葡萄酒,咱们进去畅饮一番。” 说到美酒,赤度眼睛都放光了,高原上不比中原,各种好喝的美酒简直能把人醉死。 抛开心中杂念,樊梨花热情跟随赤度进了城里。 与此同时丝绸商队的管事带着人给各个岗哨的吐蕃兵抬去了大量美酒。 让这些常年喝不到酒的汉子馋的直舔嘴唇。 “来来来吐蕃兄弟,赤度将军为了给你们改善生活,特意花钱买了大量好酒,今晚你们敞开怀喝!” 在管事的笑容中,除了站岗巡逻的吐蕃兵外,所有吐蕃将士都争前恐后的去抢酒坛子。 并非他们警惕性差,而是伏俟城地处高寒之地,即便没人防守,唐军也很难爬上来。 在高地上他们占据着绝对优势!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天地茫茫之间,一支身穿棉甲的唐军正艰难的从山背处向上攀登。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攀爬过最难的一条雪山路,每走几步便会往后滑坡一段。 最令人难忍的是山上的烈风越来越大,吹在脸上跟刀子一样生疼。 这时,几个走在前面的唐军忽然栽倒在地,口吐白沫,脸色青紫,似乎喘不上气来。 “快,把包袱里的氧气瓶给他们扣上!”见状,范信大声说道。 伏俟城是土谷浑的国度,夏天拥有着肥美的草原,但冬季的这里却是青海人的噩梦。 因为空气要比平常少了六成! 经过一番抢救,几名倒下的唐军终于舒醒,再次加入登山的大军中。 “难怪吐蕃人没有在山背设立岗哨,单凭这恶劣的地势大罗金仙都难上来。” 张欢喘着白色哈气道。 “路是难走了点,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只要爬上去和樊梨花理应外和,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占领伏俟城。” 范信手拄战刀跪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沧海桑田,岁月轮转,这里险峻的地势,跟他记忆中的伏俟遗迹完全是两回事。 根本就不像人走的道路。 简单休息一会后,两万大军再次向上攀登,期间数百位将士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接受过登山训练,但环境的恶劣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终于,在太阳落山的那一瞬,两万唐军出现在了伏俟城外的雪地里,没有欢呼也没有喊叫。 所有人趴在雪地里,犹如野狼一般盯着远处的伏俟古城。 “来,吐蕃兄弟,我再敬你一杯!”热情的给守军倒满酒,管事郭甲朝几个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不动声色的走向城门守军。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插进守卫的胸膛,然后拔出门栓打开了伏俟城的北大门。 下一刻,蛰伏在雪地里的两万唐军拔出兵器快速涌进伏俟城。 看到这一幕,正在喝酒的吐蕃士兵惊呆了,急忙拿起兵器反抗,一时间整个伏俟城到处都是喊杀声。 将军府,大堂。 嘭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吐蕃兵闯进来,惶恐道。 “不好了赤度将军,唐军打进来了!” “你说什么!” 赤度一把掀翻桌子,震惊的看着属下,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为了防止唐军偷袭,他特意在下山的道路上设了十道哨卡,没想这样还是被唐军摸了上来。 来不及多想,赤度一把拔出佩剑指向对面的樊梨花,眼神阴翳道。 “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伏俟城只有丝绸商队一伙外人,出了事肯定和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 对此,樊梨花微微一笑,将酒盅撂在桌上。 “赤度将军,伏俟城历来是我大唐领土,你们先是吞并土谷浑,紧接着又来侵略我们的国家。” “你觉着这样好吗?” 话音落地,几名商队护卫从暗处跳出来,将赤度团团围住,大有将其血溅七尺的架势。 见被自己猜中,赤度气的咬牙启齿。 他做梦都没想到活跃在丝绸之路数年的商队竟然都是汉人的探子。 眼见自己深陷重围无力脱困,赤度虚眯起眼睛说道。 “说吧,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当然是走出去告诉你的部下停止反抗了!”一道冷声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范信拎着金龙宝剑走进来,血水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 “属下樊梨花参见国公爷!”看到范信来了,樊梨花急忙起身施礼。 “你干的不错,有时间回洛阳看看你母亲和妻子,她们经常念叨你。” 拍了拍樊梨花的肩膀,范信目光转向赤度,后者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 “你们汉人常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鸡毛,有种的话给本将军一个痛快。” 说罢闭上了眼睛。 对此范信毫不在意,挥挥手叫来张欢。 “既然这位吐蕃将军想要杀身成仁,你就成全他吧。” “是,国公爷。” 张欢冷笑一声,直接拔出战刀劈向赤度,就在大刀即将劈开脑袋时,原本闭目等死的赤度猛地睁开眼睛。 “等等,我想了一下,你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当一个俊杰!”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 事实证明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在张欢的一番威胁下,赤度乖乖的走出房间,命令残存的吐蕃兵扔掉兵器选择投降。 接管伏俟城后,范信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城防,因为接下来的主力对决才是重头戏。 也是决定大唐和吐蕃谁才是这片土地主人的关键性战役。 “国公爷,除了战死的外,我们一共俘虏了六千多人,要不要全部杀掉?” 张欢走过来问道。 “先留着他们,有这些俘虏在,赤塔在攻打伏俟城时会受到制约,告诉兄弟们加紧修整。” “一旦赤塔发现自己中计了,肯定会反扑回来,到时候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争将等着我们!” 第282章 攘外必先安内! 伏俟城的收复让唐军掌控了战略主动权,尤其是吐蕃王族的被俘虏,给了范信巨大信心。 就在唐军加紧休整时,河源城外八十里的伏牛山中,五万唐军正在此地安营扎寨。 “秦刺史,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已经八天了,再拖下去恐怕难以向范信交待啊。” 吴亮披着棉被,一边烤着羊肉一边说道。 “尽量拖吧,等赤塔大相把吐蕃主力调入河源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秦数坐在木墩上喝了一口烈酒烦躁的说道。 这次出征的大军里,有一部分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让他把兄弟们亲手送进死地。 说实话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吴亮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叹息了一声。 “想开点吧,你和我都是小人物,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 “只希望战争结束后吐蕃人能看在我们诚心投奔的份上,把允诺我们的东西给我们就知足了。” 秦数点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说话间,一名侍卫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小声道。 “二位将军,吐蕃大相传来密信请您查看。” “终于来消息了!” 吴亮眼睛一亮,急忙抢过密信撕开火漆。 当他看见赤塔在河源埋伏了十万大军,命他带兵进入圈套时,整个人都激动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熬到头了。 “来人,传令大军集合,不得有误!”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猝然响起,数万大军慌乱的从营帐中跑出,心里都在猜测是不是要打仗了。 闻讯赶来的见李同两人穿上了重甲,眉头微皱道。 “二位将军,深夜击鼓所谓何事?” “呵呵,本总管接到密报驻扎在河源城的吐蕃主力,已经南下伏俟城,城内正是防守空虚的时候。” “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去偷袭,必然会给吐蕃人来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吴亮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催促道。 “李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吧,不然错过机会想要再拿下河源恐怕就难了。” 见两人态度一致,李同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作出一副认同的模样。 “既然机会难得,我们确实应该试一试。” 三人简单商议了一番便率领大军向河源城开赴而去。 半途中,一支背插令旗手持虎符的亲卫追上来,对着三人大声道。 “骠骑大将军有令,暂停行军,尔等速来面报!” 闻言,吴亮和秦数对视了一眼,皆是皱起眉头,大军距离河源只剩下三十里了。 这个时候范信找他们干什么? “敢问小将军,国公爷现在何处?能不能等我们打完仗再向他老人家禀报?” 思虑一番,吴亮还是觉着应该问清楚。 亲卫客气的朝其拱拱手。 “回吴总管,国公爷目前就在军后二十里的风陵口,据说朝廷有新的旨意到了,让你三人一起去接旨。” “这样啊,那好吧。” 其他事情吴亮还能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借口推掉,但朝廷的圣旨可不行。 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去接圣旨。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吴亮和秦数二人特意带了几百护卫,万一有危险还能保住性命。 命人看管好大军,一行三人跟随亲卫向风陵口奔去,二十里的距离对战马来说连一炷香都用不上,很快便来到了风陵口。 吁! 勒住马缰,吴亮向风陵口扫量了一眼,只有一百多个穿着飞熊服,红中衣的千牛卫,不像有埋伏的样子。 两人交换一下眼色,跳下战马向凉亭里的人走去。 “下官吴亮,秦数参见王爷!不知深夜召我等来此所宣何旨?” 话音刚落,凉亭之人转过身来哈哈一笑。 “你是谁!” 看到眼前之人并非是范信,吴亮二人吓了一跳,下意思往后退了两步。 男子微微一笑,淡淡道。 “本官乃是情报司司长李朗!二位,你们私通吐蕃,导致我大唐将士惨死殉国,该当何罪啊?” 此言一出,吴亮二人脸色微微一变,右手悄悄摸上了刀柄,警惕道。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私通吐蕃人,国公爷呢,我们要见他!” “好吧,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本官就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 话落,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从梁柱后面走出来,看模样赫然是先前给吴亮传信之人。 “是你!” “呵呵二位将军好记性,还认得在下。” “你这个叛徒竟然出卖我们!” 眼见事情败露,吴亮和秦数顿时眼冒凶光,拔出佩刀大喝道。 “亲卫何在,给我杀了这些假冒千牛卫的奸细!”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呼喊,身后的护卫都不敢动弹,因为不知何时风陵口的四周出现了大量的千牛卫。 早已将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只要动弹一下就会被射成刺猬。 “本官奉劝两位一句,趁早交代你们犯下的罪行,不然这些箭矢可不长眼睛。” 李朗笑眯眯的说道。 吴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咬着牙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秦数更是不堪,直接瘫在了地上。 命人将二贼押走,李朗来到李同面前。 “李将军,国公爷有令,一旦吐蕃主力离开河源,你们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此城。” “然后和神机营,重炮营一起前往伏俟城与国公爷里外夹击吐蕃大军!” 李同脸色一肃,抱拳道。 “李司长放心,末将一定按照国公爷吩咐,按时抵达伏俟城,若有迟延愿意提头来见!” “拜托了!” 李朗点点头,转过身冲贼眉鼠眼男子道:“钱华你精通吐蕃语,立即将伏俟城陷落的消息通知赤塔。” “遵命!” 钱华一抱拳,登上战马向着河源奔去,经过数个时辰的赶路,终于在太阳升起时到达了城门口。 “站住,来者何人!”城门上一名吐蕃守军朝马前射了一箭。 ( “吁!” 打马在原地转了两圈,钱华举起手中令牌。 “我是吴亮将军的亲随,有重要消息面禀赤塔大相,速速打开城门!” “你是吴亮的亲随,我怎么没见过你?”帅府里,赤塔皱着眉头打量着钱华,眼中有着怀疑之色。 钱华出身情报司,什么场面没见过,闻言,用吐蕃语回道。 “回赤塔大相,卑职与吴总管是老乡,蒙其不弃一直在军中行走,所以您没见过在下。” 听见钱华说的吐蕃语,赤塔一怔,神色间的警惕松懈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难怪本相没有见过你,对了,本相听说吴亮喜欢吃鹅肉有这么回事吗?” 钱华心中冷笑一声,若非事先调查吴亮时知道了他的秘密,还真难过吐蕃人这一关。 因此摇摇头说道。 “都是谣言,吴副总管背上生有疮毒,最忌讳的就是吃大鹅,他怎可能会碰此物呢。” 见钱华连这个秘密都知道,赤塔心中一点怀疑也消失了,脸色陡然肃穆起来。 “好了,闲话少说,吴亮让你来此目的是什么?” “回大相,我们中计了,五万大军攻打河源是假,占领伏俟城才是真。” “您的弟弟赤度连同吐蕃王族已经被俘虏了!” “你说什么!” 赤塔脸色勃然大变,直接站起来,死死盯着钱华,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范信这家伙,竟然真的放弃了河源,选择了更加难以攻伐的伏俟城。 一想到吐蕃王族和数不尽的粮草落入唐军手中,一股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袭来,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大相,我们谁都没想到范信那厮竟然亲自率领三千唐军,从伏俟城的山背爬了上去。” “等到我家总管发现不对时姓范的已经占领了伏俟城。” 为了让自己表现的哀伤一点,钱华眼睛都红了,似乎在为大军的阵亡感到悲伤。 良久,赤塔轻叹了一声。 “难怪这么久了五万唐军还不见踪影,原来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一个范信,本帅小看你了。” 说到最后赤塔虚眯起眼睛,冷冷道。 “传我相令,所有统兵大将全体集合,本帅有重要任务交给他们!” “是!” 传令兵离开没多久,军营中便响起了聚将鼓,紧接着数十位身穿铠甲的吐蕃大将来到帅府。 当他们听说范信利用五万唐军作为诱饵,奇袭了伏俟城时,全都呆住了。 继而义愤填膺起来。 “大相,伏俟城乃是大非川核心,如今被唐军占领,无异于在我们的腹部插了一把短刃,随时都可以主动出击,我们不能不管啊。” “没错,此地春夏时拥有最肥美的草原,是土谷浑最重要的养牧之地,一旦丢了这里,我们拿什么向国内和赤都赞布交代?” “抛开这些不说,伏俟城藏有我们大量的军需粮草,没有了他们,大军如何持续作战?” 面对众将的嚷嚷,赤塔坐在帅椅上脸色无比阴沉。 他当然知道伏俟城的重要性,可范信摆明了是想把他耗在伏俟城,这样余下的唐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复河源以及赤岭等地。 可以说这场战争从范信到来以后,完全发生了逆转,他的吐蕃大军军已经被对方牵着走了。 赤塔是一位真正的帅才,经过权衡之后还是觉着继续攻占大唐领土才是破解之道。 让范信带着他的唐军主力龟缩在伏俟城,随着土地沦陷越多,大唐朝廷对其就会越加不耐烦。 从而再次抢夺回战争主动权。 可惜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无比的残忍,当吐蕃众将听说大相打算置伏俟城里的王族于不顾时,顿时怒了。 因为在座的众将虽然归属赤塔管辖,但他们效忠的却是土藩王族。 “大相三思,您的弟弟和几位吐蕃王族都被唐军关押在伏俟城,若是逼急了对方,难免会狗急跳墙伤害他们。” “到时候朝中大臣和吐蕃王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啊。” 这一次韩杰等几位心腹大将也破天荒的反对赤塔,苦口婆心劝道。 “大帅,您是高瞻远瞩的帅才,不能不重视此事在朝中的影响,一旦给您的政敌留下把柄,难免会步入论钦陵的后尘。” “还望您能三思而行。” 看着这么多人反对自己的决定,赤塔终于体会到了论钦陵自杀前的心情。 最终,他答应了众将的请求。 “罢了,传我相令,大军即刻开赴伏俟城,范信不是要把本相耗在伏俟城么。” “本相就满足他这个心愿!” 啪! 毛笔应声而断。 伏俟城。 此时的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数千名身穿面甲的将士屹立在城头上,目光警惕的望向远处。 城内的唐军只有一万多人,都是范信的嫡系部队,虽然仗着地势险要,山高墙厚,与吐蕃大军有一战之力。 但毕竟敌众我寡,压力比高山还要巨大。 “少爷,李朗来信他们已经抓住了吴亮和秦数,吐蕃大军恐怕用不了多久能要来到伏俟城了。” 城墙上,六子跟在范信身后说道。 闻声,范信停下脚步,眺望远处的恺恺白雪,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怅然。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一万多兄弟随我前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六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少爷,面对十万吐蕃精锐围困,纵使地势险要恐怕也无法坚持太久,要不小的送您离开吧?” “留末将等人在这里咬住吐蕃主力也是一样的。” 范信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兄弟们尚且悍不畏死,我范信多个什么,再提此话,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六子还是第一次见范信发火,当即惶恐道。 “少爷恕罪,小的只是担心您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父亲,殿下会接受不了。” “这都是命,如果本官真死在了伏俟城,只能怪这孩子没有福分吧。” 蓦地,数十道身影向城内奔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报!前方三十里发现吐蕃大军,人数十八万,赶快守城!”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猝然响起,一万多大军齐齐涌上城墙,一言不发的望向山坡下。 在那里密密麻麻的吐蕃人正向上而来,看人数至少比预判的多了一半! 第283章 天下震动! 城墙上,所有将士的脸色都是无比凝重。 按照战前计划,他们会把十万吐蕃大军耗在伏俟城,让李同带领唐军主力联合神机营重炮营收复河源,赤岭,大非川等沦陷土地。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虽然成功引来了吐蕃大军,人数上却比先前多了八万。 十八万吐蕃大军攻城,他们真能守住吗?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时一道朗笑响起,众人齐齐侧脸看去,只见范信手按佩剑大声道。 “诸位兄弟,十八万大军已然是吐蕃全部精锐,如今出现在这里我们岂有放过的道理?” “记住,杀一个保本,杀两个就是赚,回去之后人人官升两级,赏铜一百贯!萌荫子孙三代!” “杀杀杀!” 在范信丰厚的犒赏下,近两万大唐铁军高举兵器发出怒吼,强悍的士气一度压过了城外的吐蕃大军。 “吁!” 示意大军停下,赤塔抬头向城上望去,眉头微微皱起,都这个时候了,唐军竟然还有这么高士气,令他有些意外。 “大相,末将愿意率领前锋大军冲上去,请您恩准!”韩杰抱拳请战道。 “不急。”赤塔风轻云淡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故善于用兵者,不占屈人之兵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把那些唐军俘虏和百姓押到阵前,范信不是素有爱民如子的名声么,本相倒要看看他如何选择!” “不愧是大相,手段果然高明,末将这就去把俘虏押上来!”韩杰一登马腹向后阵奔去。 很快吐蕃人这一举动引起了城上的唐军注意,当众人看清成百上千的汉人被押到阵前跪下时,眼睛都红了。 “城上的唐军听着!我们大相说了,想要这些汉人俘虏活着,立即打开城门投降,否则统统杀死!” 此言一出,唐军哗然,个个面露愤慨之色,杀害俘虏残害百姓,吐蕃这帮牲口实在太没有人性了。 “国公爷,末将愿率一支轻骑出城营救,请您同意!”脾气火爆的曹卫当即跪倒在地,请战道。 不光他一个,姜吉,马冲,张欢等一众领兵大将全部跪倒在地,齐声请求。 “请国公爷恩准!” 面对众将的请战,范信仰天长叹一声。 “此战事关大唐国运,本国公不会为了一些俘虏就打开城门。”见众将还要再说,范信话锋一转。 “当然,吐蕃人想要杀死我大唐百姓也没那么容易,六子去把吐蕃俘虏押上来!” “末将遵命!” 在众将的注视中,千牛卫押着几百名衣装华丽的吐蕃人走上城墙,为了让对面的敌军看清楚。 这些人全部被按在垛口位置,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钢刀。 “对面的吐蕃人听着,我们国公爷说了,只要你们敢伤害俘虏一根毫毛,就把你们的王族统统杀死!” “识相点的痛快把他们放了!” 为了给吐蕃人施加更大的压力,六子一掌拍碎赤度的肩膀威胁道。 “告诉你的兄长,让他立即把俘虏放了,不然本将军将你劈成两半!” “将军饶命,我说,我说!” 赤度因为疼痛整张脸都扭曲了,为了活命他强忍着疼痛趴在垛口朝下面呐喊道。 “大兄,我是赤度,赶快把汉人俘虏放了,不然他们就要杀人了!” 这一嗓子下去,吐蕃大军顿时发生骚动,谁都没想到被唐军俘虏的人里竟然有赤塔大相的兄弟。 更没想到素有威名的他居然如此贪生怕死。 赤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的混身直哆嗦,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兄弟如此没用。 不但被唐军俘虏,还在大军即将攻城的时候做出动摇军心的事情。 “哼,这个废物简直丢尽了我们噶尔家族的脸面,来人呐,给我拿巨弓来,本相要亲自射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见大相想要杀死自己的弟弟,一旁的几个大将连忙阻拦道。 “大相不可,赤度将军乃是您的亲弟弟,一旦把他杀了,您拿什么向噶尔家族交代?” “更何况伏俟城里还有不少赞布王族,万一他们再推出来一个,您还能全杀了不成?” 赤塔只是做做样子,以免日后回到朝中给人留下口实,并非想要真的杀死自己的弟弟。 闻言冷着脸道。 “那你们说如何是好,本相身负吐蕃王命,怎么能因为个人私情耽误了战事?” “这” 一众吐蕃大将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大胡子将军眼睛一转,说道。 “大相,依末将看,不如我们和唐军交换俘虏吧,毕竟我们俘虏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百姓和军卒。” “是啊大相,城墙上被俘的都是朝中各位大臣的眷属,甚至还有一位是赤松赞布的亲人,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 眼见众将苦苦相劝,赤塔脸色缓和了几分。 “也罢,既然诸位将军认为交换俘虏合适,那就通知城内的唐军一声吧。” “等交换完俘虏再攻城也不迟!” “是!” 几名心念吐蕃王族的大将一看大相松口了,急忙冲墙上的唐军喊话,要求他们释放所有吐蕃王族。 “国公爷,吐蕃人要求和我们交换俘虏,您看我们要换吗?”六子开口问道。 “当然要换,进行准备吧。” 事实上双方交换俘虏的过程非常顺利,为了防止吐蕃大军趁着交换俘虏之际攻打城池,范信特意要求对方后退三里。 然后双方在城门外进行交换俘虏,换回来的俘虏高达两千七百多人,这些人一进入城中全部被关押起来,一一进行甄别。 随着换俘事宜告一段落,伏俟城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大战马上就开始了。 轰的一声。 一颗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落在了如同潮水一般的吐蕃大军中,紧接着数百颗火球被投石机抛向城外。 ( 剧烈的爆炸波直接将数百名吐蕃人淹没其中。 不过相比密密麻麻的吐蕃大军,这点伤完人数显然不算什么。 “启禀国公爷,敌军已经不足二十丈,是否投掷火油弹!” “再等等,靠近了在扔!”望着如同潮水一般的吐蕃大军,范信缓缓拔出金龙宝剑。 今日一战,敌众我寡,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了,唯有依靠伏俟城尽量将所有吐蕃人都耗在这里。 只有这样才能给大唐边境带来长久的和平。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退路! 轰的一声。 数千个燃烧的坛子被唐军扔到城下,转眼间便燃烧起熊熊烈火,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吐蕃兵吞噬了进去。 “驾!驾!驾!” 洛阳,数十名腰缠白布,背插令旗的急使冲进城门,在天街尽头一分为二。 一路向着相国府而去,一路直奔太上皇的洛水行辕而去。 “报!” 一声急报划破长空,传进了洛水行辕,吓得耿总管豁然惊醒,抬头向门外望去。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莫名恐慌。 “什么事这么吵?” 从昏睡中醒来的武则天,勉强睁开凤目向外看去,只是无论她怎么看都是模糊一片。 “回陛下,是前线急使的声音,想来是范信有消息传回来了。”耿总管走到武则天面前,轻轻擦拭着她的手背说道。 最近太上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当中,只有一小段时间处于清醒。 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殡天了。 听到是范信来的信,武则天眼中稍稍亮了一些,高兴道:“是范卿啊,朕好久都没听到这小子的声音了,也不知道他的仗打的怎么样了。” “告诉下面的人,把急使放进来吧。” “是,陛下。” 耿总管躬身一礼,转身对着外面吩咐道:“陛下有旨,宣急使觐见!” 话音落地,一名急使走进大殿。 “启禀陛下,燕国公有书信一封呈览陛下!” “念!” 急使躬身一礼,拆开书信念道。 “陛下在上,请受臣一拜,青海一战敌众我寡,若要歼灭敌军非置于死地而后生不可。” “因此,臣以自己为诱饵尽数将敌人拖在伏俟城,以鄯州大军歼灭之。” “只希望为我大唐换来几十年的和平,如此虽死而无憾矣!落款,范信绝笔!” 静! 落水行辕死一般的安静,不知何时周围的宫女早已泪流满面,她们没想到大非川战役居然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更没想到燕国公已经做好了与敌同归于尽的准备,心中又是哀伤又是自豪。 国难当前,这个充满传奇的男人再一次挡在了敌人面前,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武则天轻轻闭上凤目,挥了挥了手,伤感道。 “把这封绝笔信送到上阳宫去,让那些满肚私心的大臣看一看,我大唐的燕国公是何等的忠烈!” “卑职遵旨!” 前线急使小心翼翼装好塘报,离开了洛水行辕,身后隐隐传来太上皇的悲呼声。 上阳宫大殿。 此时的这里气氛一片肃穆,两百位穿着红紫官袍的大臣,手持玉圭肃穆而立。 全都神色复杂的看着殿中的前线急使。 当他们听说范信为了给大唐换取几十年和平,而留在伏埃城与吐蕃大军决战时,心中充满了钦佩。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范信那样,在国家尊严面前壮烈赴义。 “陛下,前军副总管吴亮,秦数身为朝廷大臣竟暗中投靠吐蕃人,以至于我大唐损失近十万人马,实在罪该万死。” “现如今燕国公被数倍于己之敌包围在伏俟城,断然没有退路可言,臣以为应当将吴秦二人罢官夺爵,满门抄斩!以告慰忠者在天之灵!”魏元忠慷慨激昂道。 “准奏!” 李显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提议,向来面善心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一个人。 吴亮之流还是头一次。 处置完这两个卖国贼,李显犹豫了一下。 “这一次若非燕国公以身诱敌,我大唐不知道还要丢失多少国土。” “诸位爱卿,你们以为该当如何?” “回陛下,范信为燕国公原本不必参合这趟浑水,然而其还是义无反顾去了前线,臣以为朝廷当以顶格封赏。” 人是姚崇请来的,如今即将殉国,必须要给其一个交代才行。 “臣等附议!” 这一次满朝大臣无一人反对,人都要死了,封赏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范信。 见众臣一致同意给予范信封赏,李显不再犹豫,一拍大案说道。 “来人,拟旨!” “天之昭昭,地之昭昭,燕国公为扞我大唐利益,不惜坐守死城诱敌,纵观历史亦是少见呼。” “故此晋升燕王,其家人全部官升二级,其女范千怡加封为燕国公主” 圣旨一下,众臣齐声高呼万岁,心中暗道这个范信也算死得其所了。 从一介七品官晋升到燕王,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没想到被这个家伙办到了。 这一下范家要成为真正的皇亲贵族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范信晋升燕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成千上万的百姓聚集到相国府门口。 他们想要亲眼看一看朝廷是不是真的给范青天升官了。 得到消息的相国府早早打开中门,数百位精神抖擞的仆人位列两侧,太平公主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 脸色平静的看着迎面而来的传旨官员。 朝廷为了显示对范信的重视,特意派遣内史张谏之前来传旨,刚一见面,被人尊称宰相的张阁老便拱了拱手。 “老臣给公主殿下,晋王殿下,燕国公主殿下施礼了。” “张阁老不必多礼,还是宣读旨意吧。”太平公主穿着紫色诰命服,虚浮了一把。 “也好!” 直起腰板,张谏之缓缓张开圣旨,咳嗽一声。 “天之昭昭,地之昭昭,燕国公为扞我大唐国严,不惜坐守死城诱敌,纵观历史亦是少见呼。” “故此晋升燕王,其家人全部官升二级,其女范千怡加封为燕国公主,钦此!” 第284章 慷慨赴国死! 圣旨一出,在场众人瞬间爆发出惊呼声,谁都没想到范信会晋封为燕王。 亲王啊! 要知道即便是大唐盛世期间,徐茂公,李靖等名将也不过是封个国公。 范信能在短短几年内从七品县令晋升异姓王,放眼整个大唐仅此一人而已。 更不用说他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成燕国公主了。 “范家这是要如日中天了啊。” 想到这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洛阳百姓再看向范家众人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有嫉妒,有羡慕,但更多的还是欣慰,范家能有今天,全是范信一个人舍生忘死换来的。 算得上实至名归。 现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平公主,望着拱手恭贺的众人,美眸中洋溢着自豪之色。 身为女人还有什么比嫁给一个盖世豪杰自豪的? 从张谏之手中接过圣旨,太平公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笑着说道。 “诸位,今日我驸马府大开三天流水席,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全部管饱!请!” 轰的一声,数千名百姓涌向附近的酒楼,一时间整个洛阳酒楼客栈全部列无虚席。 “嘿,范家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能请全城百姓吃饭,这份财力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呀。” 木楼上,带斗笠的男子阴阳怪气的撇撇嘴。 一旁的高力士皱了皱眉头,同样觉着有些不妥,不过想想范信的遭遇,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燕王为了江山社稷都已经打算殉国了,我们没必要再和他的家人过不去,回去吧,世子爷还等着听取汇报呢。” “哼,便宜这帮余孽了。” 不甘心的看了范家人一眼,草帽男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就在整个洛阳都陷入范信荣升燕王的喜悦当中时,却不知道此时的范信已经到了生死危机时刻。 噗呲! 将血沫子从嘴里吐掉,范信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向前面看去,经过半个月的惨烈厮杀,城下到处都是尸体,殷红的血水已经结成了冰块。 “六子,这是吐蕃人第几波冲锋了。” “回少爷,第一百八十次!” 几百场厮杀下来,纵然六子身手高强也不免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手拄紫金巨锤,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他们的身后几百个带伤的亲卫站在后面,手握卷刃战刀,警惕的盯着城下的吐蕃大军。 “看来伏俟城是守不住了,告诉兄弟们向后山的断崖撤,不要做无谓的伤亡。” “末将遵命!” 一行人相互搀扶向着后山撤去,那里地势险峻,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只要守住卡口至少还能撑几个时辰。 相比唐军的果决,吐蕃大军无疑要迟缓的多,经过长达十几天的高强度攻城战,大军的士气越发委靡。 气的赤塔直接砍了两名统兵大将,自己亲自带着护卫来到大军阵前。 “尚未天黑,为何不发起攻击?” 看着士兵们犹豫不前,赤塔的脸色无比阴沉。 十八万大军被耗在伏俟城外十几天,连城门都没跨过去,要是被朝廷和吐蕃王知道了。 他还有何脸面担任大相。 所以不管如何,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此城,活捉范信,不然王使一来他就没机会了。 几名属下也知道自己仗打的不行,一脸羞愧的说道。 “大相,咱们的粮草被唐军占领后,将士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干粮了,实在是没有力气攻打城池。” “是啊大帅,天气越来越冷,我们的部下还穿着单衣,这仗还怎么打。” 见部下满腹委屈,赤塔脸色缓和了几分,叹息道。 “让将士们再克服一下吧,城内的唐军估计没剩下多少了,只要占领了伏俟城,我们马上就能得到充足的粮草和衣服。” “另外,朝廷使者正在来的路上,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之前拿下伏俟城,你们将和我一样被革职问罪!” 这番话一出口,众将脸色微微一变,二话不说带人冲向伏俟城,令人意外的是大军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就冲进了城内。 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房屋,韩杰皱着眉头道。 “大相,看样子剩下的唐军应该是退到了北山崖,不像有埋伏的样子。” 赤塔摇摇头,淡淡道。 “你太小看我们的对手了,当初论钦陵在凉州时就是被这个范信利用炸药,重创了数万精锐。” “难保此人不想故伎重施,这样吧,先命大军驻扎在城外,你带一支军队搜索粮草和食物,本相亲自去会会这个家伙。” 韩杰也没废话,带着人去搜索粮草和食物,大军饿了好几天,当务之急是尽快补充食物和粮草。 和部下分开后,赤塔带着五千兵马向北山崖走去,他现在想要迫切的看到对手失败的表情。 初次见面没有想象中的辱骂,两人宛如老友一般相视而对。 “不错,如此年纪便能当上骠骑大将军,确实厉害,难怪区区一个伏俟城城竟然让本相损失了六万土将士,厉害!” 范信微微一笑。 “没能将你的十八万大军全部埋葬在这里,真是遗憾的紧,可惜了。” “哈哈,你是指埋在伏俟城里的火药吧?” 赤塔亮了亮手中的火药包,一脸得意道:当初论钦陵在凉州城吃了大亏,你觉着本相还会再上第二次当吗?” 说到这,赤塔脸色一肃,冷冷道。 “范信,你输了,想要活命趁早带领部下投降,念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本相可以留你一命,如何?” 看着以胜利者自居的赤塔,范信嘴角划过一抹嘲讽。 “赤塔,枉你贵为吐蕃大相,居然如此愚蠢,你觉着本官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炸药上吗?” “你什么意思!” 赤塔虚眯起眼睛,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某些地方被他遗漏了,这个地方会是哪呢? 蓦地,赤塔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盯着范信,声音颤抖道。 “你在粮食和水里下了毒!” 嘶! 赤塔倒吸一口凉气,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范信,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疯狂的人。 ( 为了毒死敌人,不惜在全城的食物和水里投放毒药,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被记入史册,生生世世背负骂名的。 这时一名部下跑来慌张道。 “大相,不好了,我们的将士都中毒了死伤无数!”远处传来韩杰的惊慌声。 赤塔噗通一声瘫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脑门流下来,满脸苍白之色。 完了,全完了,十八万大军战至今日只幸存几千人。 这让他怎么向朝廷交代,怎么向吐蕃王交代? 一想到回国后自己比论钦陵还要凄惨的下场,赤塔内心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 事到如今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活捉燕国公范信! 一念至此,赤塔猛地抬起头盯着范信冷冷道。 “来人,给本相将此人拿下!” “是,大相!” 一声号令,数千名吐蕃人围向山顶残余的唐军。 望着密密麻麻的敌人,六子擦掉嘴中的血迹,握紧了手中的紫金巨锤 “少爷,卑职能从一介小厮变成千牛卫大将军,全靠您的提携之恩,要是有下辈子的话,小的还跟着您。” “我等誓死追随燕国公!” 残余部下跪倒在地,齐声抱拳道。 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将士,范信哈哈一笑。 “本官这辈子能有你们这帮兄弟,值了!” “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国公保重,卑职先行一步!” 六子跪地一拜,待抬起头时毫不犹豫的跳下山崖。 紧接着,姜吉,曹卫,张欢,马英等人陆续跟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所有吐蕃人都停下了脚步,眼中有着强烈的震撼之色。 自古以来战场上殉节者无不是忠贞报国之辈。 没想到这些剩下的唐军竟然如此刚烈,宁可跳崖殉国也不愿意投降他们吐蕃。 这在以前的历次战争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相,要不要射范信几箭,先把他俘虏了再说?” 韩杰眼中闪烁个不停,咬着牙说道。 赤塔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范信身上,语气复杂道。 “不必了,对于一个心存报国之意的人来说,我们是无法俘虏的。” “还是让他慷慨赴义吧!” 呜呜呜! 牛角号悠然响起,五千名吐蕃士兵右手握刀举于胸前,心怀敬意的看着眼前汉人。 寒风四起,大雪飞扬,在吐蕃人的注视中,范信一步一步走向山崖。 厚重的叹息声响彻在山巅之间。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归邙山,我死后,君复伤,一曲广陵散,来世再奏李太平。” “别了,太平!” “别了,银珠!” “别了,婉儿!” “别了………武则天陛下!” 范信轻轻闭上眼睛,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此时,暴雪下的越发大了。 “大相,残余唐军尽数跳崖殉节,我们该怎么办?” 十八万吐蕃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几千人,显然已经不足以与大唐抗衡了。 “还能怎么办,率领大军回罗歇城吧,希望土蕃王陛下看在本相建有寸功的份上绕过兄弟们一命。” 噶尔赤塔最后看了一眼山崖,转身离去。 经此一战,吐蕃虽然重创了唐军主力,但自身也损失殆尽,未来三十年内恐怕没有能力再染指中原了。 吐蕃大军离开没多久,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唐军浩浩荡荡而来。 当众人看见伏俟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时,眼睛全都红了。 林铁,李同,李朗等人当即跳下马像发了疯一样寻找范信。 直到一名重伤未死的将士告诉他们,燕国公和部下一起跳了崖时才停下搜寻。 一个个跪倒在地,面向山崖方向失声痛哭。 哭声之大,犹在寒风暴雪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李朗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悲声道。 “国公爷是为国征战而死,我们不能让他白白殉国。” “传令,即刻起三军带孝,沿途各道府周县全部悬挂白帆!” “命人将此次伏俟城大捷以八百里加急方式,立即呈递朝廷,传召天下!” “明白否?” “明白!” 一众红翎信使齐齐抱拳,下一刻头戴孝布,腰系白绳,骑着战马一路向洛阳奔去。 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收回,李朗对着李同抱抱拳。 “李将军,这两万阵亡将士为国而死,麻烦你收敛好尸骨,让他们和国公爷一起回家!” “李司长放心,末将崖上崖下一定不落下每一个兄弟!” 在塘报上盖上将印,按下手印,三人便一时间相视无言。 …… 洛阳,凤阁鸾台。 姚崇坐在书案前好奇的翻看着手中的请柬。 这是范家派人送来的,说是邀请他前去参加宴席。 按理说一个嫁人公主是没资格邀请当朝宰相的。 但范家不同,背后是燕王范信,这个面子无论愿不愿意都得给人家。 “宋相,您来了,姚相正在里面休息呢。” 帘子掀开,宋璟嘶嘶哈哈的走到火炉前坐下,将一双枯燥大手放在上面。 “怎么,元之兄也收到了范家请柬?” “是啊,相国府大总管范安亲自给送到了府上,贱内拿不定主意让人送到老夫这来了。” 姚崇撂下请柬苦笑着说道。 “算了,我们还是去一趟吧,听说淮南王,东留王,韩王,赵王,吴王,以及一些国公,六部九卿大臣都准备去范家贺喜呢。” “更何况范信在前线与数倍于几的吐蕃大军苦战,于情于礼我们都应该去一趟。” 姚崇点点头,笑着道。 “既然广平兄开口了,老夫就去一趟吧,正好见识一下范信的底蕴。” 突然,一名阁部吏员捧着一个箱子急匆匆走进屋子。 “启禀姚阁老,宋相,前线八百里加急塘报一份请速速阅览!” “哦?什么事这么着急?” 姚崇脸色一肃,从吏员手中接过塘报打开了牛皮纸。 当他看见宣纸上面几个醒目的大字时,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这不可能,怎么会?” 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问道:“传递塘报之人身在何处?” “回姚相就在门外!” “速速叫来!” “是!” 随着一身披麻戴孝的李朗走进阁部,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震惊的看着来人。 “末将李朗,奉殉国国公之命特向凤阁鸾台传递塘报! 来人单膝跪地,沙哑着嗓子悲声道。 第285章 官居一品! “你说什么!范信殉国了?”姚崇停顿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姚相国,国公爷他战至最后一刻,跳崖了!” 李朗虎目通红梗咽道。 “好一个范信,好一个燕国公,老夫为官几十载,你是第一个令老夫心怀敬佩的人!” 姚崇深吸一口气,来到李朗面前,亲自将其扶起。 “李将军勿悲,燕王为国捐躯,死得壮哉,老夫要立即禀明陛下,禀明朝廷!” “让世人知道我大唐第一功勋立下了多么了不起的丰功伟绩!” 一言至此,姚崇霍然转身对着宋璟道。 “宋相,伏俟大捷关乎天下苍生之荣辱,你我二人联合上疏如何?” 宋璟神色肃穆拱拱手。 “老夫义不容辞!” 翁! 上阳宫大钟破天荒敲响一百零八声。 三百多位五品以上部院大臣结伴来到大殿。 相护交头接耳打听是不是太上皇殡天了。 因为自大唐建国以来上阳宫大钟从来没有响过一百零八下。 只有涉及到国家生死存亡大事时才会顶格相撞。 “陛下驾到,百官相迎!”在内侍尖锐的嗓音中,李显身穿黄袍坐上龙椅,安乐公主坐于其下。 百官依次躬身施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直起腰后,李显笑呵呵的看着姚崇。 “姚爱卿,朝廷只有初一十五才会举行大朝会,这次你们凤阁鸾台敲响上阳宫大钟所谓何事呀?” 随着这番话出口,满朝文武的目光顿时转向姚崇和宋璟。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迈出队列声音悲昂道。 “启奏陛下,伏俟一战,燕国公率领两万铁军坐守伏埃孤城十五天。” “重创十八万吐蕃大军,以至于蕃兵仅存不到六千人!” “至此自唐以来沦陷的所有西地尽数收回!” “我们大唐胜利了!” 此言一出,无异于惊天悍雷震的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震撼! 狂喜以及难以置信! 谁都没想到范信率领两万人,竟然打败了拥有十八万大军的吐蕃人。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吐蕃人的兵力可是大唐的数倍呀。 这么多人就是一动不动也杀不完。 范信的两万铁军怎会如此强悍?这太不可思议了。 良久。 李显回过神来,不敢确定的问道。 “姚爱卿,你是说范信坐守孤城,靠两万人打败了吐蕃大军?” 姚崇点点头答道。 “千真万确,地方州府已经正式接管了沦陷土地,用不了多久文书就会送达朝廷。” 一旁的宋璟也跟着附和道。 “陛下,此事已经轰动整个西域,据说赤塔大相回国后,当天便被罢免官职关入大狱。” “吐蕃王气的吐血昏死过去。” 见两位柱国大臣言之凿凿,李显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当即起身哈哈大笑道。 “好一个范信,难怪深受太上皇重用!” “仅凭这一份战绩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敢与其争锋!” “快,立即传召范信回洛阳,朕要摆下十里长宴给其庆功!” 然而和皇帝的意气风发相比,两位柱国大臣却面露惋惜之色。 “陛下,范信恐怕没法见您了,伏俟一战,两万大唐铁军尽数战死。” “为了避免被吐蕃人俘虏,燕国公连同其部下全部跳入山崖。” “尸体正在运回洛阳的途中!” 静! 上阳宫大殿的欢庆声嘎然而止,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姚崇。 眼中有着浓烈的难以置信。 如果说范信打败十八万吐蕃大军让他们深深震撼的话。 那么此刻殉国的消息无疑像一个巨大的爆炸波,带给了所有人强烈冲击。 “姚爱卿你说什么,范信他真殉国了?” 李显哆嗦了两下嘴唇,带着颤音问道。 姚崇含泪点头。 “陛下,范信临危授命,不惜一死也要扞卫我泱泱大国之尊严,此乃忠贞悍勇之士啊。” “臣恳请朝廷对其厚厚封赏!” “臣等附议!” 以宋璟为首,魏元忠,六部九卿,文武大臣全都跪倒在地。 望着满朝文武,李显心绪难以平静,重重一拍扶手道。 “来人,拟旨,燕王大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实乃我大唐第一文武全臣!” “故此,特赐范家《忠烈府》牌匾一块,凡遇到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违背者按谋反论处!” “燕王三代无论子孙,皆以正四品待遇享之!” 说到这里李显犹豫了一下,对众臣说道。 “范信身为燕王,爵位已到顶峰,武品更是达到了人臣的巅峰骠骑大将军。” “诸位爱卿,尔等以为朝廷该如何是好啊?” “这……”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难住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范信已经位极人臣,在往下除了皇帝的宝座恐怕没什么能赏给他了。 就在众臣苦思冥想时,姚崇笑呵呵说道。 “陛下不必烦恼,骠骑大将军只是从一品,并未达到顶峰,上面还有一个呢。” “你是说晋升范信为天策上将?”李显犹豫了一下问道。 姚崇还没说什么,一众大臣不干了,当即跳出来拱手道。 “陛下不可,天策上将乃是大唐为太宗皇帝单独设立的官职。” “范信一介人臣岂能与太宗并享殊荣?” “不错,即便朝廷赏无可赏,也可以从其眷属身上下手。” “臣听闻范家过几天将举办宴席庆祝小公主满岁宴。” “陛下可以亲自下诏一封以示对其看重!” 面对众臣的强势反弹,一位俏脸寒霜的女人站了出来。 凤目冷冷的扫了一眼众臣。 “天策上将怎么了范信为了扞卫大唐连命都没了,不该享此尊荣么?” 话毕,重新回到皇宫的上官婉儿转身对李显躬身道。 ( “陛下,微臣以命相谏,恳请朝廷册封范信为正一品天策上将!” “以告其在天之灵!” 上阳宫大殿渐渐安静下来,众臣全都皱起眉头看向上官婉儿。 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没有人比李显更了解这个巾帼宰相,见她为了心上人连命都不要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 “中书舍人你这是何苦呢,范信他人都……” “恳请陛下成全!” 上官婉儿跪在地上,声音决绝道。 李显爱慕上官婉儿许久,见她眼泪在眼圈终究还是没有拒绝。 “罢了,依你所言吧,退朝!” 李显一甩龙袖宣布退朝。 等到大臣们三三两两离开大殿,李显来到上官婉儿面前,拍了拍她的香肩。 “婉儿,漫说范信没死,即便还活着,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皇家绝不会允许驸马再娶一个妻子。” “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听完李显一席话,上官婉儿再也忍不住心中悲伤,流下了眼泪。 …… 三天后,燕王府。 平日里肃静的后花园,此时站满了人。 全都焦急的盯着殿门,太医院的御医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公主还算安静,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咳嗽的越发厉害了。 这让范家众人的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影。 突然,门被推开,满头大汗的御医从里面走出来。 “启禀公主殿下,小公主高烧不退,老臣恐怕……” 太平公主脸色一沉,冷冷道。 “告诉你,千怡是燕王和本宫的心头肉,要是折损了性命,本宫拿你试问!” “是是是,老臣这就回去给小公主退烧止咳!” 望着御医的背影,宫女小脸煞白道。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在前线打完仗就要回来了。” “要是知道孩子出了事,还不得……” 太平公主毕竟出身官宦人家,虽然焦急却并不慌乱。 “你立即带人去青天庙,把驸马的神像抬回来。” “百姓们不是说庙里特别灵验吗,本宫就看看他能不能保住孩子!” “奴婢这就去!” 事不宜迟英娘带上一队千牛卫直奔青天庙而去。 得知范家小公主高烧不退后,洛阳百姓自发围到燕王府前,跪在地上默默祈求上苍保佑忠良子嗣。 在众人的祈祷声中一尊高达三丈的泥像被抬进燕王府。 “驸马,怡儿正在里面过关,您要是有灵的话,就保佑孩子快点退烧止咳” “恳请王爷保佑小公主平安!” 一传十,十传百,范家侍卫,仆人一路传到大街上。 发展到最后成千上万百姓跟着一起祈求。 然而,殿内的咳嗽声依旧急促,泥像也没有半点动静。 眼见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太平公主咬咬牙,一把抄起水火棍抵在泥像身上。 “你连自己的女儿都庇护不了,还有何颜面立于香庙之中,本宫打碎你!” 轰隆! 就在太平公主举棍欲劈时,一道悍雷凭空炸响。 紧接着让所有人都惊惧的是高达三丈的泥像轰然倒塌碎成粉末。 碎了? 燕王的泥像碎了? 现场安静的可怕,一股不详的预感升上每个人的心头。 这时,原本咳嗽不止的殿内忽然传来一道惊喜声。 “退烧了,退烧了,恭喜小公主您总算没事了。” 回过神来,太平公主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碎泥吩咐道。 “范安你去把碎石清理出去,重新给王爷铸造一个金身。” “我先进屋看看怡儿。” 顾不上众人的道喜,太平公主快步来到屋中。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小公主退烧不咳嗽了,您瞧瞧睡的多香啊。” 从御医手中接过小小的女儿,太平公主笑着摇了摇,可惜小家伙睡得非常香甜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这次怡儿平安度过危机多亏你们几个了,一会去账房每人支取十贯。”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等几个老太医千恩万谢离开,太平公主把孩子放到床榻上,笑着道。 “体温恢复正常了,一看就是个有福的,等身子好些了娘一定给你好好办一场满岁宴。” “殿下,您去休息一会吧,都一宿没合眼了。”英娘关心道。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给女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 “怡儿刚退下烧,本宫还是守在这里吧,免得驸马回来看到女儿病了责怪我。” “对了,我听说外面好像在议论打胜仗了,有这回事吗?”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说重创了十八万吐蕃大军,连吐蕃王都气吐了血。” 听说打败了吐蕃人,太平公主松了口气,她真怕驸马有个好歹。 给女儿盖上被子后,两人走出房间,英娘犹豫一下道。 “殿下,今天我去青天庙搬泥像时好像看见李朗将军的身影了。” “叫他一声也没回应,等我追过去时人已经没影了。” 太平公主一怔,眉头微微皱起。 “李朗不是跟随驸马在青海前线打仗么,他们怎么回来了?” “谁说不是,我还纳闷呢,可惜李将军跑的比兔子还快!哼,等我见着他,一定扣他俸禄!” 英娘气鼓鼓的说道。 不知为什么太平公主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这股恐慌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算了,此事稍后再说,当务之急是给孩子筹办满岁宴。” 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太平公主叮嘱了英娘几句,独自一人前往寒光寺上香。 夫君正在前线打仗,得让佛祖保佑保佑才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转眼便来到了范家举办满月宴的日子。 这一天早上,太平公主穿上朝廷赏赐的镇国公主服,对着铜镜转了一圈。 由于今天来的最低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所以需要她亲自去府门前迎接。 “公主殿下,庭中酒席已经摆好,老奴特意请了梨园的当家花旦,保证让各位宾客听的满意。” “有劳你了范安。”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睡在襁褓中的女儿,眉宇间露出一丝笑意。 “英娘,今天人多你待在房间里多歇息一会,最后抱着千怡露个脸就行。” 摸了摸小家伙粉嫩的脸蛋,太平公主带着范安前往府门。 在那里不少王公大臣已经在等着了。 “韩王远道而来,本宫代驸马感谢您的大驾光临。” 隔着数丈远距离,太平公主向身穿道袍的老者施了一礼。 第286章 流落民间。 “公主殿下不必多礼,老朽和燕王有着深厚交情,自然要来讨一杯水酒。” 韩王哈哈一笑,从礼盒中拿出一串气质不凡的天珠。 众人见状忍不住惊呼一声,眼中有着不可思议之色。 “天呐,这不是当年太上皇登基时赏赐给新韩王的十眼天珠吗?” “据说凡是戴上此物者,可以得到七佛八菩萨的庇护,当年武承嗣为此甚至开出了三千两黄金的天价。” “没想到韩王会把它送给范家小公主。” 太平公主见多识广,显然听说过十眼天珠的珍贵,当即推脱道。 “韩王快快收回,小女只是一介皇女,如何当得起您的重礼。” 韩王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不过很快一闪而逝,笑着道。 “收下吧,区区一串十眼天珠与燕王立下的丰功伟绩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推不掉,太平公主只好福了一礼命人收下礼物。 韩王之后,一身素衣长裙的上官婉儿盈盈而来。 “原来是上官小姐驾到,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目光在太平公主身上打量少许,上官婉儿笑了笑。 “前段时间微臣身体不适回家调养了半年,今日一见殿下果然容颜依旧。” 说着从脖颈上摘下一块古朴的牌子,上面隐约刻着一个福字。 “这是微臣小时候母亲送给我的本命护身牌,后来母亲又在上面刻了一个福字。” “现在微臣把她送给小公主,希望能保佑她长命百岁。” 此物一出,在场的王公大臣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异色。 上官婉儿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护身符,显得有些怪异啊,两人应该没什么交情吧? 太平公主深深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感激道。 “本宫替小女谢谢上官小姐的厚爱,等燕王回来我夫妇二人一定亲自前往府上拜谢。” 看着眼前满脸幸福的女人,上官婉儿强忍着心中的嫉妒点了点头。 蓦地,一道笑声传来。 “连上官这丫头都送出如此贵重的礼物,朕作为千怡的的外祖母岂能轻了?” 人群分开,武则天在耿总管的搀扶下走进来。 在其身后几个侍卫抬着一副巨画,上面的内容正是武则天当初亲手题写的精忠报国。 “儿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今天是小千怡的满岁宴,不用行参拜大礼。” 武则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谢陛下!” 现场众人起身后,太平公主走上前主动扶住武则天的左胳膊。 “母后,千怡焉敢劳烦您登门赴宴,若是驸马知道了又该说儿臣不知礼数了。” 武则天哈哈一笑,摆摆手。 “不用去管范信,有朕在这他还翻不了天!” “走,我们去看看小千怡去!” 对于周围打招呼的宾客,武则天连看都没看一眼,抬脚向房间走去。 相比各怀心事的官员,她更喜欢粉嫩的小千怡。 奶娘正坐在床上给范千怡喂奶,骤然看见太上皇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奴婢参见太上皇陛下!” “你是晋王的乳母吧,朕见过你。” 目光在奶娘身上打量少许,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一脸的奶水充足相,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耿总管,赏!” “是,陛下!” 耿总管躬身一礼,从礼盒中拿出一柄玉如意交给奶娘。 “这是当年突厥献给陛下的百宝如意,有了它做任何事都能顺心顺意,收着吧。” 太平公主赶忙提醒道。 “周氏,这是皇家御宝还不赶紧谢谢母后?” “奴婢谢陛下赏赐之恩!”乳母躬身施了一礼。 “起来吧。”武则天笑了一声,目光移向床榻上胡乱蹬腿的范千怡身上,凤目中多了一丝笑意。 “呦,谁家的娃娃这么好看呦,来,皇祖母抱抱。” “啊!” 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趴在武则天的怀里瞪着清彻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看到这一幕,范家众人以及上官婉儿皆是露出会心的笑意。 就在众女享受这难得的时光时,范安气喘嘘嘘的跑进来。 “启禀太上皇,公主殿下,陛下,六部九卿以及满朝文武大臣都来了!” “您快去接驾吧!” “什么!陛下带着满朝文武都来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太平公主神色闪过一抹慌乱。 要知道此次满岁宴只是范家举行的一次家宴。 按理说能来一些不在朝廷中枢的旧臣已经算天大的面子了。 太平公主做梦都没想到皇帝会带着满朝文武来赴宴。 这在历史上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不光是她想不通,号称巾帼宰相的上官婉儿也同样想不通。 一脸不解的看向武则天。 “陛下,臣想不明白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宴,李显陛下带着安乐公主和满朝文武来干什么?” “莫非范信在前线立下了不朽战功?” 闻言,武则天一边逗弄小千怡,一边淡淡道。 “无论哪种都不符合常理,自古以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就算两人私交再好,皇帝最多也只是便装登门。” “像这样大张旗鼓的率领文武百官登门,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 说到这武则天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凤目中流露出无尽的恐惧。 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登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来祭拜亡臣的!根本不是给孩子庆祝! “陛下,还有一种情况是什么,您到是说啊!” 众女正听的好奇呢,太上皇突然闭口不说了,这让她们非常焦急。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大臣立下了不朽功勋,您说是吧陛下?” 关键时刻,耿总管站出来看着武则天。 “啊,对,肯定是范爱卿在前线立了大功,皇帝亲自来封赏了。” 压下心中的荒乱,武则天强颜欢笑道。 ( “原来是这样。”太平公主松了口气,对着武则天笑道。 “母后,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儿臣去迎接皇兄和朝廷诸公。” 皇帝率文武百官前来,让在场的宾客全都大吃一惊,纷纷起身施礼。 如果说太上皇和一众旧臣前来赴宴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新皇帝带着文武大臣就令人费解了。 不是说朝廷对燕王非常不满吗,怎么这个时候登门赴宴了? 在众人费解的眼神中,太平公主率领范家众人恭敬的施了一礼。 “臣妹参见陛下!” “呵呵,皇妹不必多礼,朕听说母后亲自来贺喜,故而来凑凑热闹。” 说着,李显抬起头朝现场宾客一挥袖子。 “诸位都起来吧,朕今天只是来凑凑热闹。” 随着话音落下,现场宾客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是冲着太上皇和太平公主殿下来的。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的通了。 皇帝来了,自然要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待众人落座后,内侍咳嗽一声缓缓展开圣旨。 “燕王大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实乃我大唐第一文武全臣!” “故而,加封为正一品天策上将,兼上柱国辅政大臣,在凤阁鸾台行走。 赐范氏《忠烈府》牌匾一块,凡遇到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违背者按谋反论处!” “燕王三代无论男女,皆以正四品待遇享之!” “钦此…… 话毕,现场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没想到范信刚刚晋升燕王没几天,就再度加官晋爵了。 这一次更震撼,竟然是正一品天策上将。 要知道这个官职可是太宗皇帝独有的称号啊。 如今朝廷把这个官职给了范信,岂不是说其立下的功勋已经可以和建国大业媲美了? 想到这里众人再看向范家人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羡慕,嫉妒,以及震惊! 此时的太平公主心潮澎湃,官能被驸马当到这个份上,可以说举世罕见。 作为他的女人,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试问天下之间还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这些功勋垫底,将来足以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获得众臣的拥戴。 一念至此,太平公主深吸一口气缓缓接过内侍手中的圣旨。 “臣妹范李氏代驸马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妹请起,朕进去拜会一番母后,尔等可自行宴饮。” “臣妹遵旨!” 宴席开始,在宾客的掌声中梨园当家花旦走到戏台咿咿呀呀唱起来。 而曲目正是赫赫有名的昭君出晒! “皇姑不愧见闻识广,一曲昭君出塞听的人热泪盈眶。” 安乐公主擦擦眼角感慨的说道。 太平公主莞尔一笑,客气道。 “你要是喜欢听的话,改日等驸马回来了让他请梨园去你府上唱一回。” 看着一脸幸福的皇姑,安乐公主欲言又止,很想告诉她范信已经跳崖殉国,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然而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忍心,只得装作不知的笑了笑。 “如此就有劳皇姑了。” 随着宾客们拍掌叫好,宴席也进入到了尾声。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先行离去,剩下的宾客打完招呼也跟了上去。 很快院内便只剩下了范家众人。 “殿下,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回到房间,英娘发现太平公主的脸色非常苍白,不禁担忧的问道。 “殿下,你是不是操持府务太累了?” 乳母抱着孩子说道。 面对两位心腹的询问,太平公主强忍着内心的悲意摇了摇头。 “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和两人分开,太平公主一路走到供奉牌位的房屋。 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道。 “父皇,女儿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范信浑身是血的躺在河水里,连骨头都碎了。” “即便这样还在安慰女儿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呜呜……您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他活着回来了啊…” …… “你醒了? 望着眼前的年轻姑娘,范信眼中有些失神。 他记得自己跳下山崖后,坠落的途中被一颗歪脖树挡了一下,然后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等再醒来时人已经到这了。 “这里是哪儿?” 女孩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河边,本姑娘见你模样不错,让狼吃了未免有些可惜,索性就带回兰州了。” “好几天没吃饭饿了吧,等我把饭做好。” 范信摸了一下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必定万金报答。” 不料这番诚恳的话却引来女孩的嗤笑。 “报答的话还是以后在说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身受重伤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告诉你我可没有钱给你治病养伤啊,能不能活命全看你的造化。” 经女人这么一提醒,范信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一件破布长衫,动弹一下浑身都疼得要命。 悻悻笑了一声不说话了,躺在床上看着女孩 女孩大概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素纱窄箩裙,典型的唐服装扮。 一双布满茧子的小手不时的翻弄一下锅里的荞麦饼子。 “嘶!” 在往外拿的过程中兴许是太烫了,女孩疼得嘶起哈气来。 “喏,将就着吃吧。”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饼子,饿了好几天的范信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道声谢一把抓过饼子狼吞虎咽的啃起来。 瞧他吃的香甜,女孩悄悄咽了下口水,转过身去。 范信发誓这个饼子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饼子,比刚去武水当县令时啃的树皮饼子还香。 填饱肚子后,范信心满意足正要道谢,却发现锅里空空如也。 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不住姑娘,在下数日未食饥饿难耐,不知道只有一块……” “好了,少说废话,本姑娘不缺这一口吃食。” 女人看了一眼天色,见太阳落山了,起身向外走去,嘴里叮嘱道。 “你先躺着睡会,等明天早上我干完活再给你熬粥。” 望着她的背影,范信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敢问姑娘,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做工?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脚步一顿,沉默了少许淡淡道。 “我叫小诗,给马地主家刷粪桶的长工。” 第287章 姑娘,这块鱼符谁给你的? “小诗?挺秀气的名字啊。” 随着门板关上,草舍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范信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当阳光照在脸颊上时,小诗拎着一只老母鸡从外面回来。 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见范信在看她,没好气娇哼一声。 “算你运气好,今天地主老爷多给了我十个铜板,一会炖母鸡吃。” “看来地主老爷对你不错。”范信笑着说道。 闻言,小诗不置可否的撇撇嘴。 “一个人面兽心的老头子而已,不要提他了太晦气。” 将母鸡扔进烧开的水锅里,小诗疲惫的伸个懒腰。 目光一转瞟向范信。 “对了,你怎么会躺在河道边,是不是犯了人命案逃出来的?” 范信一怔,好笑道。 “严格来说我是和人家打架,最后没招了才跳崖的。” 小诗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挽起袖子一边拔鸡毛一边说道。 “看你这凄惨样,估计是杀了人,不怕本姑娘把你交到官府换取赏钱么?” “不怕,在下相信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嘴倒是挺甜。”小诗轻笑一声,把处理好的母鸡扔进锅中,撒上一把盐巴,盖上了锅盖。 大概炖了两个时辰,一盆香气四溢的鸡肉被端上了桌子。 范信强忍着疼痛从床上坐起来,扶着木杆来到桌前坐下。 一脸迫不及待的嗅了嗅。 “这老母鸡炖的真香啊。” “稍等一会吧,我弟弟马上就从学馆回来了。” 小诗坐在椅子上,捋了捋额前秀发一脸笑意道。 范信怔了怔,撂下手中筷子诧异道。 “你还有一个弟弟?”这两天的相处他还以为女子是孤身一人。 提起自己的弟弟,小诗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是啊,我弟弟在国子监念了十年书,过几天要参加官员考试呢。” 范信能看得出来女人是真的很高兴。 其实不难理解,在科举选拔人材的制度下,一旦当了官,家人就算熬到头了。 女人感到自豪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男子。 看到家里出现个男人,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 “阿姐,不是说给我炖只鸡么,怎么家里多了个男人?” 小诗似乎特别在乎弟弟的想法,连忙解释道。 “小辞你别误会,这位公子是我半路捡回来的,留在家里养一段时间伤。” “真的?” 年轻男子瞅了范信一眼,见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脸色稍稍缓和一些。 “哼,这回信你一次!” 小辞哼了一声,坐在桌前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 看得范信直皱眉头,不过他毕竟是外人也没说什么,拿着勺子舀了两块鸡肉放进小诗的碗里。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委屈自己了,饿了两天光喝汤哪能行。 看到这一幕,小辞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撂下筷子道。 “阿姐,国子监的先生说了,半个月后将举行考试,凡是通过的监生最低都能弄个九品官当当。” “你赶紧拿出两贯铜钱来,我一会回去交给先生让他帮我打点一下考官。” “你说什么,两贯铜钱?”小诗吓了一跳,惶惶不安道。 “小辞,咱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自双亲走后便没了田产,姐姐上哪里去给你凑两贯铜钱…” 还不等小诗说完,小辞不耐烦的打断道。 “好了,少在这跟我哭穷,对于赚钱你不是挺有一套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是看这小子长的好看么。” “告诉你李小诗,我之所以在国子监里被人瞧不起,全都是你害的!” 说完,小辞一把拉开门板跑了出去,留下小脸苍白的小诗一个人站在原地。 冰凉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淌下来。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堪,呵呵,好,我去帮你筹集学费。” 小诗擦了擦泪水,眼神空洞的看了范信一眼,离开了草庐。 望着她无助的背影,范信心中极为不忍,有心想要跟出去看看,身体却又难以动弹。 最后只能坐在木凳上等小诗回来。 刷粪桶虽然埋汰了点,但范信觉着都是靠双手挣钱吃饭,没什么好丢人的。 那个叫小辞的年轻人有些太过份了。 直到月上中天,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草庐外才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打开,一道倩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看见范信坐在凳子上,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等在这里。 “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看你出去的时候神情不对,有些不放心,所以等了一会。” 昏暗中小诗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睡吧,我没事,只是多刷了几个粪桶而已。” 说完越过范信走到床榻上背着他躺了下去。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酒气的味道…… 当小诗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一盘热乎的鸡蛋酱摆在她面前。 “这个是你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小时候家里过节时买不起肉,就用鸡蛋酱代替,你尝尝怎么样。” 范信给小诗递过去一双筷子,后者小声说了句谢谢,夹起一筷子鸡蛋放进嘴中嚼了嚼。 美眸微微一亮,赞许道。 “好手艺,真好吃!” “好吃就都吃了吧,筐里还剩两个鸡蛋。” 一个时辰后,小诗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看了一眼太阳。 “你先在家养伤,我提前去干会活,晚上给你抓几副药回来。” 通过几天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热乎了许多。 眼看小诗又要出门,范信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块刻有燕字的铜质鱼符。 “你先等等,一会把这块牌子拿到当铺去当了,换取的铜钱应该够你弟弟上学的学费了。” “公子,你…” 迎上范信深邃的眸子,小诗俏脸稍稍红了一下,低过头接过铜质鱼符扭捏道。 “那个谢谢你了,等我赚够了钱一定帮你把它赎回来。” ( 说完转身跑出了草庐,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敢直视这家伙的眸子。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街上当铺,小诗将铜鱼符交给掌柜。 “掌柜的,麻烦你帮我看看这块牌子能当多少钱? “拿过来我看看!”起初老掌柜也没当回事,一个穷苦人家能有什么值钱东西。” 然而接过来一看差点没吓死,两条腿都软了。 “姑娘,你说你要当掉此物?”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的问道。 凭借多年的眼力,他一眼就看出此鱼符的材质乃是距离大唐一千余年的西周青铜器。 真正的价值连城宝物,即便放到现在也属于镇国之宝。 说句不客气的话,谁要拥有了此物,顷刻间就能成为兰州首富。 因此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颤抖。 见当铺掌柜头冒虚汗,声音发颤,小诗心里咯噔一声 这东西该不会是那位年轻公子杀人越货抢来的吧。 要是这样的话就完了。 “掌柜的这东西是小女子一位好朋友交代典当,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老朽只是随便问问,你想当多少钱呢?” 心绪平复下来后,掌柜的咳嗽一声笑眯眯问道。 对于当铺来说只认东西不问出处,只要是真的就行。 更何况他的女婿是兰州司马,谁敢找他的麻烦? 小诗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杀人越货抢来的就好。 故而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贯?”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看着小诗。 此等镇国之宝他都做好要价三十万贯的准备了,没想到眼前女子居然只要三千贯。 小诗一看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 “掌柜的您误会了,我说的是三贯!” 掌柜的……… 出于一个商人的良心,老掌柜实在不忍心用三贯的价格收取这么贵重的宝物。 因此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如今已是寒冬季节,老夫看你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想来家里并不富裕。” “这样吧,老夫给你再添点,一共出价三贯零一文如何?” 小诗大喜,连忙从老掌柜手中接过当票和铜钱,道声谢向药铺走去。 有了这些钱她终于可以给弟弟交束修费用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街尽头,老掌柜脸色一变,正要关上房门,一名挎着小筐的妇人走进当铺。 “兰芝,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来送饭,飞鸿呢?” 见女儿进来,老掌柜推开算盘从里面走出来。 “唉,别提了,飞鸿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整日在衙门里忙碌,听说燕王范信殉国了,所有人都在带孝呢。” “燕王范信?你是说那个爱民如子,素有青天之名的范信?” 老掌柜一怔,诧异问道。 “是啊,为了让大唐收回领土,燕王率领两万铁军坐守孤城与十八万吐蕃兵苦战了半个月。” “最后吐蕃人只剩下几千人仓惶退走,而他为了不被俘虏率领残余部下跳崖殉国了。” 名叫兰芝的妇人叹了口气,从小筐里拿出两碟小菜。 “爹,您赶紧吃吧,一会女儿还得去拜会刺史夫人呢,看看飞鸿有没有机会当上兰州长史。” 提起正事老掌柜眉毛一挑,疑惑道。 “上次咱们不是打点了段刺史五百贯铜钱吗,怎么还没松口?” “本来五百贯铜钱够用了,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名叫余温的人,据说此人是当朝内卫大阁领余三醒的干儿子。” “连段刺史都为难呢,女儿这次去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眼见女儿愁眉不展的样子,老掌柜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朝中有人好做官,对于他这个商人来说女婿是唯一的靠山。 若是不能当上长史的话,不但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以后能不能在兰州站稳脚跟都是个事。 一念至此,老掌柜咬着牙说道。 “这事爹有办法,晚上你把飞鸿叫回来,咱们一起去拜会段刺史,爹就不信有了这等重宝,飞鸿还当不上兰州长史!” …… 入夜,寒风透过窗纸吹进草庐,冻的范信咳嗽了两声。 看了一眼小诗还没回来,范信从床上坐起,扶着墙来到火炉前点燃柴火。 随着火越烧越旺,草庐内终于暖和了一些。 嘎吱! 门被推开,小诗双臂环绕胸前哆哆嗦嗦走进来。 眉毛上粘着一层白色冰霜。 “呼,这大冷的天都快冻死个人了,喏,这是给你抓的草药。” 将草药倒进瓦罐里,小诗从水缸里舀出一瓢凉水倒进去。 然后坐在范信身边烤着火,篝火幽幽下,她的小脸突然红了一下。 “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帮忙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这是扣除束修费用剩下的八文铜钱,你留着吧。” 看着眼前白净的小手,范信笑着摇摇头。 “在下还要劳烦你照顾几天,这些钱你还是留着吧。” 范信并没有告诉小诗,铜质鱼符的真正价值。 因为这块牌子无论被谁占了便宜,终究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小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把钱装进小巧的荷包里。 “这八文钱先存我这里,留着给你买药用。” 说到这,小诗有些不好意思的捋捋额前秀发。 “对了,看你像念过书的样子,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弘文馆给小辞送束修?” “那里是读书人呆的地方,我怕会闹出笑话给小辞丢脸。” 范信想了想,总待在草庐里确实不好,是时候出去活动一下了。 “好,明天范某陪你去一趟弘文馆,正好看看我大唐的学子什么水平。” “太好了,谢谢你范公子!”小诗高兴的说道。 接下来服用完汤药后,小诗给范信讲了一下弘文馆注意事项,以免得罪了里面的官老爷。 最后看范信实在困的受不了了才作罢。 一夜过去,小诗早早起来蒸了两个掺和糙面的大饼子,催范信起来吃饭。 吃过早饭,范信梳洗了一番拄着拐杖走出屋子。 当小诗看见范信的模样时顿时惊呆了。 俊! 好一个俊秀的公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 虽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自有一番不凡的气度。 “咳,小诗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弘文馆了。” “啊!对,我们走吧。” 回过神来,小诗俏脸红了一下,扶着范信的胳膊向弘文馆走去。 同时心中暗暗道。 “这家伙虽然没钱没势,比不上国子监的书生。” “但模样长的还挺俊,也不知有心上人了没有……” 第288章 名震弘文馆! 自建国以来,大唐官学一直以六学二馆为主。 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崇文馆,弘文馆。 其中六学隶属于国子监,是大唐最高学府,设立在洛阳和长安。 而弘文馆的地位则比国子监还要高一些,里面的生员大多都是皇亲国戚。 不过碍于天下士子众多,朝廷特意准许地方州府设立州学,以供国家选拔一批人材。 兰州弘文馆就是其中之一。 “范公子,我们到了。”小诗指着前面一座山门兴奋道。 “这里就是兰州最高学府么?果然气派!”范信赞叹有声。 眼前的弘文馆与洛阳的一样,修建了青云梯,鲤鱼门。 诺大的山门上面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 上面赫然写着弘文馆三个字。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小辞将来要是进士及第,可是要当大官的人呢。” 来到弟弟读书的地方,小诗显得非常高兴,一个劲的说弟弟厉害。 范信笑了笑,也不反驳,实际上自唐以来官员皆以出身弘文馆为荣,国子监次之。 像兰州这种地方官学很难出现一个五品以上的大官。 名字一样但前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据范信所知上阳宫大殿里两百多位从五品以上大臣,只有十个是从地方州学上来的。 所以寒门想要出现一个贵子往往要比别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小诗的弟弟最好的情况下能当一个七品官就已经是祖宗显灵了。 “好了李姑娘,弘文馆午休的钟声响了,咱们该去给小辞送束修费了。” 小诗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香舌。 说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正事还没办呢。 两人刚走进山门,迎面走来一个管事,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随便进弘文馆呢?” “这位管事,我是李辞的姐姐,给他来送束修费的,麻烦您通禀一声。” “哦,你就是李辞的姐姐啊。” 管事恍然大悟的拍拍脑门,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小诗,轻笑了一声。 “你们先等会吧,弘文馆的先生还在讲课,一会就出来了。” 说完背着手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范信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悦。 “算了,这里的管事都是刺史府出来的,我们惹不起,还是耐心等一会吧。” 小诗显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眼神中的轻佻,脸色煞白的摇摇头,拉着范信前往弘文馆广场。 这是一块用青石铺成的广场,不少穿着青色儒衫的学子拿着书本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 在广场的中心立着两座雕像,一个是孔圣人,小点的则是手持大唐律法俯视芸芸众生的范信。 “快看范公子!这里竟然立着范青天的雕像,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雕像,小诗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一双眸子透露着兴奋之色。 范信看了她一眼诧异道。 “怎么,你认识范青天?” “何止是认识,他的事迹我们兰州人都知道呢。” 说到范信,小诗的俏脸突然变得虔诚起来。 “范青天最开始是在一个叫武水县的地方当县令,为了保护百姓,他带着三千府兵拼死抵挡李姓叛军。” “后来去洛阳担任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又收拾了不少豪门权贵……” 望着娓娓道来的小诗,范信脸色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实事好像没有传言的那么好吧? “后来,听说吐蕃人占领了河源,朝中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谁都不愿意去前线送死。” “这个时候只有范青天站出来,以一己之力对抗十八万吐蕃大军。” “最后为了不被敌人俘虏,范青天选择了跳崖殉节。” 说到最后,小诗的语气忽然变得感慨起来。 “范公子你说,这等风华绝代,临危授命,力挽山河于狂澜之中的盖世大英雄,是不是很厉害?” 面对小诗询问的目光,范信不知该说什么好。 让他自己夸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下意识谦虚道。 “算不上大英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只是尽了自己当官本份而已。” 不料这番话一出口,瞬间引来几百道愤怒的目光。 啪! 将扇子合上,一名面容清秀的书生走过来。 “阁下好大的口气,范青天可是我大唐第一风云人物,其事迹至今风靡整个士林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妄凭他老人家的功勋!” “不错,营州之乱,范青天为扞卫我大唐利益,不惜带着棺材前往突厥借兵!” “这等悍勇岂是你一介穷酸所能比拟的。” “哼,不光如此,镇压谋反逆党,凉州重创吐蕃数万精锐,伏俟跳崖殉国,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列为史册的不朽功绩。” “你竟然说不算什么,简直岂有此理!” 书生们越说越气愤,恨不得将这个诋毁范信的人当场打死。 眼见书生围上来,一旁的小诗急忙张开双臂挡在范信面前大声辩解道。 “大家听我说,范公子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说…” 然而不等她说完,为首的书生便冷笑打断道。 “我当是谁,这不是李辞的姐姐么,难怪会和这种人为伍!” 此言一出,书生们顿时大笑起来,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屑。 “阿姐,你怎么来这里了?”看到被众人嘲笑的是自己姐姐,李辞惊呆了。 “李辞你来的正好,圣人教诲君子不与小人为谋,你姐姐自己不要脸就罢了。” “所带之人居然公然诋毁我大唐第一风云人物范青天。” “你今天要是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非但我们不能答应,恐怕馆主那里你也交代不过去。”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白面书生重重一甩袖袍提醒道。 闻言,李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会看看姐姐,一会看看周围的书生,眼中有着犹豫之色。 最终低沉着嗓音说道。 “姐,你害得我在书院里连头都抬不起来,还不够么。” “现在又带来一个口出狂言的小白脸。” ( “我李辞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会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给我滚!” 啪! 一个耳光重重扇在李辞的脸上。 静!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李辞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姐姐 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打自己。 “你太让我失望了!爹娘死的早,从小到大你吃的穿的哪一文钱不是我挣的。” “为了供你读书,我天天晚上连家都回不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听见相依为命的弟弟让自己滚,一向坚强的小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哭起来。 看到这一幕,范信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还是走吧。” 目光扫过众人时开口道。 “你们手捧圣贤,口口声声以范信为荣,却满嘴诛心之言,与官场上那些势力之徒又有何区别?” “记住,官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话一出,在场数百名学子皆是浑身一震,眼中有着震撼之色。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人竟能说出如此振奋人心的话。 尤其是弘文馆的教书先生,听到这番话后,个个面色羞愧的低下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正是他们读书人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可惜在漫长的岁月消磨中已经忘记了读圣贤书的初心。 范信没有理会众人,从小诗的荷包中拿出两贯铜钱递给小辞。 “年轻人,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常念物力维艰。” “这是你姐姐的一番苦心,莫要辜负它。” 小辞犹豫了一下,悻悻接过了银子。 见状,范信微微一笑。 “你知道么,如果有人敢骂我的亲人不要脸,此时他的十族早已是血流成河!” 说完,在小辞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中,带着小诗离开了弘文馆。 沿途所过之处,学子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出了弘文馆,小诗捋了捋额前秀发,强笑道。 “刚才多谢你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年轻人总有个气盛的时候,等他回过味来就好了。” 范信笑了笑,见前面有一家茶馆挺热闹,指着招牌道。 “前面有一家八闽茶馆,咱们进去听会评书。” “听评书呀。”小诗摸了摸荷包里剩下的八钱银子有些舍不得。 范信哈哈一笑。 “放心吧,今天一切花销包在本公子身上。” 之后也不管小诗同不同意,拉着她走进了八闽茶馆里。 里面坐满了喝茶的听客,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毛尖又点两盘瓜果。 在万众期待中,一名穿着长褂的说书人走上台。 先是朝在座的听客拱拱手,然后开口说道 “诸位老少爷们,想必大家都听过范信血溅朝堂为青楼女子小凤仙申冤的故事,今天老朽给大家换一段评书。” “名叫大唐忠烈传!” “好!” 听客们纷纷拍起巴掌,大声叫着好。 在众人的催促中,说书人猛地一拍堂木大声道。 “诸位听客,我们上回说到范信因屡次立下奇功惹得朝中奸臣咬牙切齿,暗中陷害,最终迫不得已告老还乡。” “却不想在那大非川上发了一件天大的事,唐军主力被吐蕃人重创!” “消息传到朝廷,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臣个个胆颤,不发一言,谁也不敢主动站出来。” “关键时刻,范信临危授命,率领两万铁骑前往伏俟城,凭借一座城池愣是与十八万吐蕃大军激战了半个月。” “最后打的吐蕃人丢盔弃甲,只剩下不到几千人。” 说到这说书人擦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激动道。 “诸位,和十八万大军激战了半个月啊,听说光血水就漫过了膝盖。” “我们的范青天为了不被敌人俘虏愣是带着仅剩的部下跳下了山崖……” 接下来的话,范信一个字都没有听,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上…… “国公爷,兄弟们尽力了,我们只能跟随您到这里了。” “国公爷,崖高地硬,兄弟们先给您去铺铺路,保重!” “国公爷,我的心脏被捅了一个窟窿…… 望着那些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范信的早已泪流满面,喃喃道。 “六子,张欢,曹卫,姜吉,,对不起,本官没能把你们带回家…” 这时一道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范公子,您怎么了?” “啊,没事。” 回过神来,范信擦擦眼泪见众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笑着解释道。 “听了忠烈传一时间难以控制心中悲意而已,没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啊。”茶馆听客恍然大悟,也没当回事,转过头去继续听评书了。 范青天的故事确实催泪,流几滴眼泪很正常。 只有小诗不停打量着范信,眼中有着若有所思之色。 “六子,张欢,这些人好像有些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 弘文馆,广场 一名穿着儒衫的老者背着手站在范青天雕像下,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学子。 “李辞,本师看在你勤奋好学的份上,才破例让你进入弘文馆学习。” “不成想你却不思进取,让令姐带一个黄口小儿来馆里大放厥词。” “你说,该如何罚你!” 面对老者的怒火,李辞低着头解释道。 “先生,那人只是来我家养伤的路人,跟姐姐没有半点关系,还望您能网开一面,给弟子一次机会。” “没有半点关系?” 老者冷笑一声:“李辞,你真当老夫好糊弄不成,诺大的兰州城谁不知道你姐姐。” “你竟然和老夫说没有关系,那我问你两贯铜钱是哪来的?” “这…” 李辞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上以他们家的情况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财。 见李辞答不上来,老者重重一甩袖袍,转过身去。 “罢了,圣人之道与你无缘,还是回家去吧,十天后的官试你不用参加了!” 这句话一出,对于李辞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立在当场,脸色煞白一片。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鲤鱼跃龙门,要是参加不了官试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一念至此,李辞赶紧跪在地上求情道。 “先生。看在弟子伺候您尽心尽力的份上,您就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吧!” 老者厌恶的哼了一声,挥挥手两名管事走上前将李辞扔了出去。 第289章 公子不像普通人啊 嘭的一声,李辞被两名管事扔在山门外。 “先生,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李辞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 “行了,喊什么都没用,还是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了吧。” 两名管事嗤笑一声,转身进了山门,留下一脸呆滞的李辞。 “我错在哪里了?” 苦思冥想了一番,李辞眼睛一亮,恶狠狠道。 “没错,一定是那个姓范的在书院大放厥辞得罪了先生!” “要不然先生绝不可能赶我走!” 确定罪魁祸首后,李辞拍打一番身上的灰尘,气势汹汹向草庐走去。 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下场。 “咦,小辞,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弘文馆准备考试吗?” 看到弟弟回来小诗诧异的问道。 “先生说这两天课业不多,不用待在馆里,所以我就回来了。” 李辞随意敷衍了两句,目光瞟向躺在床上的范信。 他觉着眼前这个身受重伤的人非常可疑,很可能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 要是把他交给官府的话,没准先生一高兴又让自己回去参加考试了。 所以他打算先摸摸底再说。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见弟弟回家,小诗也没多想,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笑着说道。 “你先坐会,姐给你闷一碗栗米饭吃。” 李辞点点头,来到范信面前坐在木凳上。 “兄台在弘文馆的一番话,令在下自愧不如,不知高姓大名啊?” “只是有感而发而已,算不上什么惊世之言,你可以叫我范人言。” 范信很好奇眼前的年轻人怎会转变如此大。 “原来是人言兄,幸会幸会”李辞客气的拱拱手,话锋一转。 “对了,我看兄台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身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如果在下没有看错,你身上的豁口应该是被刀砍伤的吧?” 提起身上的伤口,范信颇为感慨的点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当日一番打斗由于对方人数众多,混乱中挨了两刀。” “估计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见范人言说的和自己想的一样。 李辞心中顿时激动起来,自己猜的不错,这家伙果然是背着人命案的强盗。 要是把此人交给官府,岂不是立了大功? 一念至此,李辞强行压下心中的快意,安慰道。 “兄台不必担心伤势,安心待在家里养伤,过段时间就能好利索了。” 恰巧这时饭做好了,三个人围在木桌前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李辞借口忘记拿书本了,匆匆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小诗一脸欣慰的说道。 “多亏你了,不然小辞也不会发生这么大变化…” “但愿吧…”望着黑暗中逐渐模糊的背影,范信淡笑一声意味深长道。 … 弘文馆。 李辞并未直接去官府报案,而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夫子。 听说玷污范青天像的人是一名杀人越货的强盗,老头顿时激动了。 最近正愁怎么当上教喻呢,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你说的事当真?” “回先生,此事千真万确,那个叫范人言的人身上有刀伤,一看就是亡命时被官差伤的。” “我们若是把他交给官府,岂不是大功一件?” 老夫子眼中闪烁个不停,一会看看李辞,一会看看案头上的书本。 最终一咬牙。 “行,本师就信你一次,抓住在逃凶手后,你可以回来继续参加考试!” 李辞大喜,连忙躬身一礼。 “多谢先生宽宏大量,学生这就随您去一趟官府。” 两人换上衣服,一路赶往兰州刺史府,找到了当值的司马。 “杨司马,此事八九不离十,那人来历神秘,身上受了重伤,很有可能是一名在逃的杀人凶手。” “您可千万不要放过这等凶残大盗啊。” 老夫子激动的说道。 “哦?竟有此事?”杨飞鸿看了一眼两人,对着属下问道。 “翻一下临近州府发来的协查通缉令,看看有没有在逃的杀人凶手。” “是,杨司马。” 属下抱来一叠通缉文书,翻了一遍,抱拳道。 “回杨司马,确实有一名在逃的杀人犯,此人名叫周文龙,在甘南道劫杀了一支商队,官府开出了五百贯的悬赏价码。” 一听确实有在逃杀人犯,老夫子和李辞对视了一眼,皆是兴奋起来。 似乎知道两人所想,杨飞鸿笑着说道。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官府抓住了这名杀人大盗,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先带我们去一趟杀人犯的藏身地点。” 李辞点点头:“这是自然,司马请随我来,凶手就在我家里养伤!” 回去的路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官差全部换上了便衣。 “当当当!阿姐,你睡了吗?” 示意官差藏起来,李辞拍打房门问道。 “是小辞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房门打开,小诗披着外衣走出来,当他看见房门两侧藏着十几名陌生人时,顿时呆住了。 “你们是?” “让开!” 官差可没心思跟一个女人废话,一把推开小诗冲了进去。 面对破门而入的陌生人,范信皱着眉头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深更半夜强闯民宅?” “哼,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杨飞鸿冷哼一声,越过官差来到范信面前,亮出一张通缉令。 “周文龙,你不用再装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在甘南道杀人越货的证据。” “识相点的跟我们走一趟,不然你知道后果!” “来人,给我抓起来!” “是!” 眼见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要动手,小诗连忙张开双臂挡在面前。 “官爷,您是不是弄错了,范公子绝不可能是杀人越货的大盗。” “弄错了?”杨飞鸿冷笑一声,看向一旁的李辞。 后者硬着头皮道。 ( “阿姐,你还是让开吧,这家伙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您何必为了一个杀人…” “住口!”小诗冷冷看了弟弟一眼。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范公子变卖祖传之物给你交束修。” “你就这么诬陷恩公?” 被姐姐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李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道。 “阿姐,这个人身上布满了刀伤,一看就是刀尖舔血的江洋大盗,弟弟也是为了你好!” “你!”小诗正要开口呵斥,范信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我先跟随官差去一趟刺史府,稍晚些就回来了。” 说完,对着杨飞鸿淡淡道:“我们可以走了。” “哼,你倒是淡定!” 杨飞鸿冷哼一声,重重一甩袖袍。 “带走!” 夜色中,范信在十几个官差的押送下向刺史府而去。 身后隐隐传来小诗的哭声。 来到刺史府,令人意外的是杨飞鸿并没有把他关进大狱,而是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你不是要审问我么,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范信微微皱了皱眉头。 杨飞鸿一改先前的态度,笑眯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不用奇怪,你是不是逃犯周文龙对本官来说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钱就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信心中一动,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意有所指。 杨飞鸿吹了吹茶水,从怀中摸出范字铜符。 “范公子不用装了,泰山大人说,这块牌子是用西周青铜器所作,至少值几十万贯以上。” “能带这么贵重东西的人,会是一个身份简单的人吗?” 说到这,杨飞鸿笑容一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范信。 “怎么样范公子,要不要跟本官合作?” “哦,你想怎么合作?”范信端起茶碗淡淡道。 这家伙原来是冲自己的钱来的,这倒是有点意思。 杨飞鸿撂下茶杯,走到门前向外面瞅了一眼,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关上门走到近前小声道。 “本官也不瞒你,距离补缺大会还有两天,本官急需银子拿下兰州长史一职。” “事成之后,你不但可以洗清逃犯嫌疑,还能获得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机会。” “怎么样,本官获得前程,你洗白身份这买卖划算吧?” 说实话,按照范信原本的打算是亮明身份直接离开兰州,返回洛阳。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想要看一看这个补缺大会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杨飞鸿紧张的注视中,范信点了点头。 “不知拿下兰州长史一职需要多少铜钱?” 呼! 杨飞鸿重重的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本官没有看错人,范兄弟是个做大事的人。” “实不相瞒,往年司马一职需要四万贯,长史需要十万贯,今年由于竞争激烈所以价格上可能会更贵一些。” 范信不以为意的喝口茶水,簌了簌口,吐在地上。 “这个好说,到时候范某保证你能拿下长史一职,只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当然,当然。”杨飞鸿谄谄一笑,当即大声道。 “来人呐,备上一桌上等酒菜,本官要宴请老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信源看了一眼月色道。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后天再说吧。” “也好,本官亲自送你回去。” 将范信扶上轿子,刺史府卫队浩浩荡荡驶向草庐。 看到官差又来了,李辞战战兢兢走上前。 “杨司马,逃犯已经抓到,您是不是来送银子了?” “送银子?” 杨飞鸿冷笑一声,一耳光扇在李辞的脸上。 “我送你娘个腿银子,什么在逃凶犯,人家范公子分明是大户人家子弟,出来散心被歹人所害而已。” “告诉你李辞,再敢诬陷好人,本官定拿你法办!” 骂完之后,一路小跑到轿子前掀开帘子,笑眯眯道。 “范公子到了,下轿吧?” “有劳杨司马了。” 朝杨飞鸿点点头,范信向着草庐走去,路过李辞时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留下后者站在原地脸色非常的难看。 他没想到这个姓范的竟然这么大来头,连三个时辰都不到就被兰州司马恭恭敬敬送了回来。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莽撞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木门,姓范的正躺在床上接受姐姐给其换药。 看到他走进来,小诗俏脸一沉,没好气道。 “你这混账,还不赶紧给范公子认错,要不是人家大度,你这会早就被关进大狱了。” 李辞撇撇嘴,不以为然的拿起书本念起诗经来。 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装什么富家公子呀,姐姐真是没见过世面。 “你!” 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小诗一脸歉意的看向范信。 “对不住了范公子,我弟弟从小被惯坏了,干下这样忘恩负义的事。” “算了,去衙门对在下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后天杨司马邀请我去一趟刺史府,就不在家吃饭了。” 听说范信要去刺史府,小诗又焦急起来。 “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要去刺史府?” 范信摇摇头。 “不是去审问,好像是参加一个什么大会,好了,早点休息吧。” 事关地方官场,范信没有细说,这些事小诗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还是别让他们卷入进来为好。 见范信不愿多说,小诗也没有勉强,给他盖上被子吹灭了蜡烛。 接下来的一天没有任何事发生,直到第三天早上,一顶灰色轿子来到了草庐前。 “范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前往刺史府了。” 杨飞鸿笑眯眯说道。 “好,我们启程吧。” 给了小诗一个放心的眼神,范信坐上轿子跟随队伍向刺史府走去。 补缺大会顾名思义,就是填补空出来的官位。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由吏部安排,但不知为何权利下放到了兰州刺史府。 期间也有不满的官员去举报,可惜全部石沉大海。 从那以后一年一度的补缺大会彻底红火起来。 凡是有心想要混个一官半职的人都会来到刺史府。 因此等范信一行人来到这里时,门口已经排满了长队,粗略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人。 看到这里比菜市场人都多,范信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杨司马,这么多人参加补缺大会声势是不是太大了点,万一引起朝廷注意……” “呵呵,范公子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兰州官场在朝廷有人!” 杨飞鸿自信满满的说道。 第290章 终于找到了! 范信没有多问,直接推开门走进刺史府大厅。 这里同样坐满了人,不过与外面相比无论穿着还是气度显然都要高一个层次。 看见杨飞鸿来了,纷纷起身拱手。 “参见杨司马。” “呵呵,诸位不必多礼坐下吧。” 杨飞鸿笑着打声招呼,带着范信来到靠前的位置坐下。 “怎么样范公子,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吧?” 范信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其中不少是富态的商贾。 很难想象这些人当上官后会干些什么。 良久,轻叹一声。 “真是难以想象,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真是长见识了。” 杨飞鸿感同身受的附和道。 “是啊,本官第一次参加补缺大会时和你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我看见一个青楼老板花了两千贯变成司功大人,才彻底清醒了。” “这世道什么寒窗苦读,什么兢兢业业都是扯淡,只有钱才是真的!” “有了钱可以加官晋爵,妻妾成群,没有钱什么都不是!” 说到钱时,杨飞鸿语气激动,显然官场上的遭遇给了他不小的刺激。 发现范信在看着他,杨飞鸿咳嗽一声。 “范公子,一会刺史大人叫价的时候,长史一职就拜托你了。” “事成之后,本官会帮你洗白身份,并给你引荐一位重要的大人物……” 杨飞鸿意味深长的敲敲桌子,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笑容。 这时,一名身穿青衫的老者从侧门走进来。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 “诸位都是熟客了,流程自然都懂,段刺史会在屏风后面坐着,遇到出价合适的会敲一下痰盂。”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回孟先生,没有!”众人齐齐拱手答道。 “好,那就开始吧!” 老者深吸一口气从托盘中拿起三块牌子。 “诸位,这三块牌子分别是五泉县令,广武县令,狄道县令,算得上拢右最富有的三个县。” “想要当这三个县的县令,起价两万贯!”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高涨起来,当即几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举起了手。 “两万一千贯!” “两万三千贯!” 经过一番激烈的叫价,三个县令的乌纱帽,纷纷以三万贯的价格落入来宾手中。 第一场就卖了九万贯铜钱,这让孟先生高兴不已。 连口水都没喝,又拿起了十个牌子。 “各位,这些职位分别是衙门里的司仓,司户,以及军中职位,起价三万贯…” “好!” 众人叫了一声好,皆是挽起袖子,脚踩凳子挥舞着手中的号码牌。 望着气氛热烈的现场,范信脸上虽然在笑,但眼中的森意却越来越重。 一上午的时间,兰州刺史府竟然卖出去六十个职位,所赚铜钱一百五十万贯! 数额之大堪称大唐官场第一! 终于! 在数轮拍卖后,孟先生拿起了最后一块牌子。 这块牌子和先前不一样,赤红的板面上赫然写着从五品兰州长史七个大字。 嘶,兰州长史!竟然是从五品官职! 看见上面的字体,在场宾客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有着火热之色。 多少人呕心沥血熬白了头发,也不一定能当上从五品大员。 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摆在了眼前! 先前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杨飞鸿,此时也是兴奋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牌子。 当了这么多年司马,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然而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争夺兰州长史一职时,老者的话却像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来。 “想必诸位都知道长史可是除了刺史最有权利的人物。” “谁要是当上了长史,就意味着成为了兰州最有权利的人之一。” “因此起价十五万贯铜钱!” 听到这番话,包括杨飞鸿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十五万贯对于他们来说岂止天文数字,简直是要了身家性命。 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 “范公子,你看?”杨飞鸿向范信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交给我吧。” 范信轻咳一声,淡淡道。 “十六万贯!” 此话一出,在场目光齐齐投向范信,发现是一个身穿白衣儒服的年轻人时,都愣了一下。 “十六万一千贯!”座位上一名扇着扇子的白面书生笑道。 “范公子小心,此人名叫王龙据说和内卫府有些关系。”杨飞鸿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不料范信连看都没看对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风轻云淡道。 “三十万贯!” “什么!竟然直接翻了一倍!”听到这个报价,在场所有人全都豁然起身,死死盯着范信。 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甚至就连屏风后面的段刺史都掀开帘子露出了半张脸。 至于杨飞鸿更是欣喜若狂为当初的英明决定感到自豪。 谁都没想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竟有如此强大的财力。 “光出价没用,还得看能不能拿出来,不然一顶藐视王法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王龙冷笑一声,眼神中有着怨毒之意。 台上的孟先生朝范信客气的拱拱手。 “这位公子不知尊姓大名?” “不才,范人言。” “原来是范公子,兰州长史一职事关重大,您看能不能……”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范信丝毫不在意,毕竟三十万贯铜钱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故此大手一挥,在事先准备好的大通钱票写下了名字。 “这是洛阳商会发行的大通钱票,凡持有此票者,可在名下各地钱庄支取铜钱和银两,拿去验验吧。” “多有得罪!” 老者拱拱手,朝两名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带着大通钱票前去查验。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两名属下回到大厅躬身道。 “启禀孟先生,经查证此票是真的,可在洛阳商会名下钱庄支取钱款。”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示意属下离开,老者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 “诸位,此次补缺大会圆满结束,三年后我们再见。” 眼见大会结束,一些没买到官职的人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剩下拿到官职的人则眉开眼笑的去办理手续。 正当范信和杨飞鸿准备离开时,老者笑眯眯道。 “杨长史,范公子,段刺史在宴厅等你们呢,一起过去赴个宴吧?” 事实证明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还能推人。 自从范信毫不费力的拿出三十万贯巨款,他瞬间成为了刺史府的座上客。 “敢问小兄弟仙乡何处?祖传何人呐?” 酒宴上,段刺史撂下酒杯笑眯眯问道。 “回刺史,在下幽州人氏,与洛阳商会有些渊源。”范信淡淡的说道 洛阳商会的主人正是他的妻子太平公主。 “原来和洛阳商会有些关系啊,难怪能这么豪爽。” 段刺史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了。 连带着看向范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本来他还对这三十万贯存疑,毕竟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非富即贵。 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身上,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好了,对方出自大名鼎鼎的洛阳商会,虽说背景同样不可小觑,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什么危险。 因此态度上比刚才还要热络几分。 坐在一旁刚当上长史的杨飞鸿给两人倒了一杯酒。 “范老弟,你还记得为兄跟你说的大人物吧?” “记得,难道你指的是?”范信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指了指段刺史。 “哈哈,不错,正是本地的段刺史!” 杨飞鸿哈哈一笑,脸色猛地一收,肃然道。 “范老弟,本来为兄打算把你推荐到国子监读书,然后就不管了。” “但看在你我还算投缘的份上,老哥破例求了一回段刺史。” “让他给你指点一番,日后当个前途无量的官,你觉着怎么样?” 范信心中冷笑一声,什么投缘,还不是看中了自己的银子。 真当他的银子那么好拿么。 不过表面上范信还是做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朝段刺史鞠躬施了一礼。 “还望段刺史给在下指出一条明路!” “呵呵,范公子不必多礼,你我一见如故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将范信扶到座位上,段刺史捋须笑道。 “范公子想必知道我大唐取才有三个出处。” “弘文馆和地方官学就不说了,单说最主要的国子监吧。” “你可知道每年参加官试的有多少人?” 范信摇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三千五百人!” 段刺史一脸严肃的说道“东西两监每年参加官试的有三千五百人。” “而放榜录取的人数却只有一百二十八人!” 范信没想到庶子考试这么残酷,三千五百多人才录取一百多个,确实少了点。 似乎知道范信心中所想,段刺史接着说道。 “范公子,你也觉着这一百二十八人少吧?实际比这更少。” “哦?这是为何?”范信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留给皇亲贵族了,这些人家的孩子从入学那天开始,就已经定好了名额。” “真正留给寒门庶子的只有二十几个!” 这一次范信终于动容了,三千多学子考试,最终只录取一百多个,本身已经很少了。 没成想大部分都已经被内定了。 难怪朝中三百二十位五品以上大臣只有几个出身寒门,感情根子在这里。 见火候差不多了,段刺史话锋一转道。 “范公子,不是本官看不起你,正常情况下就算你进入了国子监,也只是陪跑。” “想要登科及第难得很呐!” 望着一脸深意的段刺史,范信脸色变幻个不停。 最终一拱手咬牙道。 “事关前途还望段刺史帮在下一把,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段刺史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笑呵呵道。 “你看看,生分了不是,你我一见如故,本官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这样吧,明天本官要在燕来楼楼接待一位从洛阳来的大人物,你跟着一起去吧。” “记住好好表现一番,事后包你能在官试中出人头地!” 范信大喜,当即起身拱手。 “多谢段刺史,明天的款待费用在下全包了!” 段刺史笑而不语,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 见状,范信告辞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段刺史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杨长史,此人的底细查了么?是否可靠?” “回刺史,卑职已经查过了,此人确实叫范人言,是洛阳商会会长英娘的的远房亲戚。” “来历清白,不是朝廷的探子。” 听见范信真是商贾出身,段刺史明显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我们干的都是杀头买卖,万事都要小心,你派人去一趟本地的洛阳商会,以存钱为名再探探这家伙的底。” “下官遵命!” 离开刺史府杨飞鸿带着一队便衣官差来到兰州洛阳分会。 “呦,这不是杨长史吗?小人正要去府上恭贺一声呢,没想到您就来了。” 面对掌柜的恭维,杨飞鸿洋洋得意的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拿出三十万贯通票。 “李掌柜,这是贵会范公子所签发的通票,您验验吧?” “范公子?”掌柜的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范人言,他说拿着此票就能来你们这提钱了。” 杨飞鸿皱了一眉头提醒道。 从对方手中接过通票李掌柜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 仅仅一眼便愣住了,紧接着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范公子居然没死,太好了!苍天保佑,总算有消息了!” 看到这一幕,杨飞鸿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范人言途中遇到马匪袭击的事他知道,想来洛阳商会的人还以为他死了。 这样一来终于和范人言说的对上了。 一念至此,杨飞鸿笑呵呵说道。 “李掌柜不必担心,贵商会少公子虽然受了点伤,却并无大碍,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李掌柜擦擦眼泪,将通票还给杨飞鸿,感慨道。 “多谢杨长史带来消息,小人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您先回去,三十万贯铜钱五个时辰之内肯定能运到刺史府去。” “如此,本官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送杨飞鸿离开,李掌柜立即对着一众伙计说道。 “快,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情报司李司长!” “就说我们找到燕王殿下的踪迹了!” “让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兰州! “属下遵命!” 众伙计一抱拳,消失在店铺中…… 第291章 原来你竟然是 次日,清晨。 范信从睡梦中醒来,见小姑娘还没有回来,踹了一脚呼呼大睡的李辞。 “都卯时了,你姐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辞翻个身,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 “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不用管她睡够就回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范信皱起眉头淡淡道。 一直以来他有些想不明白,小诗为了供这个弟弟读书,整夜整夜给人家刷粪桶。 怎么这小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还能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李辞冷哼一声,翻过身去蒙上了被子。 范信正要进一步询问,草庐外突然传来杨飞鸿的声音。 “范老弟在吗?段刺史招呼您去一趟。” 范信看了一眼李辞,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由于今天要见一位贵客,杨飞鸿换上了一身锦绣儒袍。 见范信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笑着打趣道。 “都说越有钱的人越低调,范老弟也太低调了,为兄比不上你呀。” “杨长史过谦了,在下只是习惯了而已,咱们走吧。” “请!” 两人坐上轿子一前一后向着燕来楼行去。 来到这里就见门口站着几名刺史府的官差,其中一名老者正是主持补缺大会的孟先生。 “怎么样孟先生,洛阳来的贵客到了没有?” 向四周看了一眼,杨飞鸿小声问道。 “府尊正在里面宴请洛阳贵客,杨长史,范公子你们随我来吧,切记谨言慎行。” 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孟先生转身向燕来楼内走去。 杨飞鸿捅咕一下范信,两人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二楼雅间,被两名身材魁梧抱着膀子的壮汉拦了下来。 “这两位是?” 面对两名侍卫,孟先生一改往日的威严,陪着笑脸说道。 “两位将军,这两位分别是杨长史以及洛阳商会的范公子。”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洛阳商会少掌柜,啧啧,真是少见。” 两名侍卫从上到下端详一番范信,暗自点了下头。 目光深邃,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你们先在这稍等会,本将军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将军了。” 望着侍卫的背影,孟先生小声说道。 “杨长史,范公子,你们别看这两人身穿素衣,他们的真实身份可是正四品千牛卫中郎将。” “嘶!这么高的品级?” 杨飞鸿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脸都白了,他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哪里见过这么高品级的武将。 “那是当然,连刺史都得敬着他们三分呢。” 孟先生一副忌惮颇深的模样。 见范信面色淡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心提醒道。 “范公子,你出身商贾没有接触过官场,不知道正四品的利害,一会进去后千万要谨慎行事,听见没有?” “多谢先生,在下自有分寸。” 范信点点头淡然一笑。 看的孟先生直摇头,年轻人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敢不把正四品千牛卫放在眼里。 那可是统领一卫兵马的大人物啊。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时,房门打开,两名侍卫走出来。 “贵人有令,尔等在门外等候,让范公子一个人进去。” 说完朝范信哼了一声。 “请吧,范公子。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范信大步迈了进去。 房间内,歌舞环绕,美女如云,酒桌后面一身员外打扮的段刺史坐在侧位。 在他身旁,一名年约三旬,眉星剑目的中年人坐在中间,怀里搂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 看见范信来了,段刺史朝他招招手。 “范公子,这位是从洛阳来的国子监祭酒,崔缇大人,还不赶快上前行礼。” “崔缇?” 范信一愣,他隐约记得这家伙在凤阁鸾台干过一段时间佐官,后来投靠了自己的妻子。 没想到短短一年不见,居然混到了国子监祭酒。 不过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凤阁鸾台,这厮应该认不出来自己。 压下心中的异样,范信淡淡拱下手。 “在下范人言,见过崔祭酒!” 崔缇停下手中动作,对着歌姬挥挥手。 “你们先下去。” “是崔老爷。” 待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后,崔缇面无表情的盯着范信道。 “小子,本大人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回崔先生,在下洛阳商会掌柜,常在洛阳各种场合行走,您见过我并不奇怪。 范信之所以提起洛阳商会,是因为该商会经常参与皇家宴席,人来人往太多,不容易露出破绽。 “是吗?” 崔迪眼中闪烁了几下,开口问道。 “对了,本官上次见到英娘先生时,送给他几坛子三勒浆,不知喝的怎么样?” 范信心中冷笑一声,淡淡道。 “先生日理万机记错了吧,大掌柜她平日里滴酒不沾,怎么可能爱喝三勒浆?” 崔缇一怔,与段刺史对视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崔先生,我这位小兄弟人不错吧?” “不错不错,单凭这份定力,日后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话落,崔缇目光转向范信咳嗽一声。 “小子,既然你是老段介绍来的,本官就不跟你弯弯绕了。” “咱们打开山门说亮话,本官是国子监祭酒,掌管科举大业,背后又有皇家和各位老臣撑腰。” “你若想进入仕途,本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范信不动声色道。 “在下想当个头名状元,不知要孝敬给您多少银子?” 不料崔缇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小子你弄错了,不是本官想要你的银子。” “本官只是拿你的银子去办你的事。” “你想想从泄露考题到阅卷再到殿试,这期间要经过多少道程序,不花点钱人家可能帮你办吗?” ( “再说了考生三千八百多人,状元只有一个,本官不上上下下打点一番,凭什么落到你头上?” 一旁的段刺史跟着附和道。 “范公子,这里没有外人,本官跟你直说了吧。” “往年头名状元是八万贯,榜眼五万贯,三甲以外依次递减。” “想要在众多竞争者脱颖而出,你得下点血本才行啊。” 面对两人的一唱一和,范信直接拿出一张商会通票拍到桌上。 “这是十万贯,事成之后再送两万!如何?” “好!本官就喜欢和范老弟这样的人打交道,痛快!” 将洛阳通票塞进怀里,崔缇拍着胸脯保证道。 “老弟放心,明天傍晚之前本官会把考题复件给你一份。” “答案都是我们的人专门探讨过的,到时候你只需要填上即可。” 范信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崔先生,在下虽然精通商道,却并不善于拟写文章,万一写错了怎么办?” 然而让范信意外的是,崔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要紧,只要考官看到卷子上有你的名字,会主动帮你把文章写出来。” “然后上报到凤阁鸾台,帮你定下状元的名次。” 见范信还有疑虑,一旁的段刺史笑眯眯宽慰道。 “老弟不用怀疑我们的信誉,在拿钱办事这一块,没有人比崔祭酒更讲信用了。” “即便放榜时出了岔子,我们也会想尽办法补偿你。” 范信知道想要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必须亲自参与进去。 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些国之蛀虫一网打尽。 故而开口道。 “好吧,在下考上状元的事就拜托两位了,事成之后洛阳商会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几个字,崔缇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 “本官就喜欢老弟这样的人物,干净利落!” “来人呐,把花满楼的头牌歌姬叫出来,让她给范老弟跳一段衣裳舞。” 声乐响起,一队身穿薄纱的婀娜女子缓缓登场,身体舞动之间春色若隐若现… 段刺史捋着胡须笑眯眯道。 “老弟有所不知,这花满楼的头牌可是少有的人间尤物,身上自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说到这他眼睛一亮,指着门口大笑。 “你瞧这不来了么……” 顺着手指的方向,范信抬头望去,当看清进来的女子时,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眼中有着深深的难以置信之色。 因为进来之人正是朝夕相处的小诗姑娘! 后者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俏脸瞬间煞白一片。 对此毫不知情的段刺史哈哈一笑。 “诗小姐,今天是本官接待贵宾的日子,你可要好好展现一下你的手段呀……” 回过神来,小诗深深的看了一眼范信,眼眸微垂道。 “段刺史,奴家最近身体不舒服,能否过几天再说。” “嗯?” 段刺史笑容一收,脸色阴翳道。 “诗姑娘,若非本官照拂,你弟弟怎么可能进弘文馆学习。” “如今他马上要参加官试了,你可要想好呀……” 此话一出,小诗低着头娇躯一颤,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软肋。 良久, 缓缓抬起头,目露微笑道。 “罢了,既然府尊要听,奴家就给您和贵宾跳一曲衣裳舞吧。” “好,这才像话嘛。”段刺史大喜,冲着崔缇和范信说道。 “崔先生,范公子,这诗韵姑娘可是人间尤物,一会了你们就知道了。” “嘿嘿,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 崔缇搓了搓手,一双眼睛火热的盯着小诗。 只有范信一言不发,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随着声乐再次响起,小诗一甩长袖在原地转了一圈。 幽婉的词调从嘴中响起。 “君不见妾起舞翩翩… “君不见妾鼓瑟绵绵… 刚开始的时候段刺史几人还笑眯眯的听着。 可听着听着发现不对了,这哪里是诱人的脱裳舞。 分明是一个女子无颜再见情郎的悲曲。 “段刺史,这就是你说的诱人手段?” 崔缇倚靠在床榻上不满的说道。 “崔祭酒勿恼,本官这就安排。”段刺史悻悻一笑,脸色阴沉的对着小诗道。 “把你的衣裳脱了,给我跳!” 闻言,正在房间中翩翩起舞的小诗滞了一下。 美眸含泪的看向范信,曲调越来越轻… “苍天垂怜,何必让你我在这个时候相见……” 一曲唱罢,小诗双手颤抖的伸向扣子,迟迟不肯解开。 见状,段刺史勃然大怒,豁然起身咬牙切齿道。 “本官命令你,给我跳!” “哎,段刺史这是干什么,本官就喜欢这种犟劲,起开让我来教导一番!” 推开段刺史,崔缇摘下官帽,笑眯眯向小诗走去。 “小娘子,这里没人能帮的了你。” 话落,宛如饿狼一样向小羊羔扑去…… 突然,一支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回头看去发现是一言不发的范信。 “范老弟,你?”崔缇面露一丝不解。 “崔先生,在下对这名姑娘一见如顾,做个成人之美如何?” 范信笑着说道。 “这……” 崔缇一时间难住了,官场行走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开眼的小子。 自己都表明态度了,这小子居然还敢横刀夺爱。 这是要干什么? 察觉到事情不妙,段刺史赶忙上前打圆场。 “崔祭酒,您大人大量,别跟范公子一般见识。” “年轻人嘛,见到女人时难免气盛一些,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到这段刺史朝崔缇使了一个眼色,提醒他这小子可是大金主,绝对不能得罪。 崔缇是个懂进退的人物,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和十几万贯钱过不去。 当即松开手笑道。 “罢了,既然范老弟喜欢这个小娘们,本官就不参合了。” “你们出去耍吧,本官还要放松放松。” 从房间里出来,段刺史瞪了一眼小诗,把范信拉到一边。 “范公子,你太莽撞了,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何必因为这个得罪崔祭酒?” 范信苦笑一声,拱拱手。 “这事让大人为难了,事后送钱时,您那里在下会多送一份。” 一听说多送自己一份,段刺史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无踪。 拍了拍范信的肩膀笑眯眯道。 “范公子这是什么话,你是本官引荐的人,不帮你帮谁。” “好好准备一下吧,过几天就是国子监收录学子的考试了。” “你先去走个过场,等进入国子监在帮你运作!” 第292章 脸为什么红了? 回茅舍的途中,范信和小诗并排走在路上。 直到看见家时,小诗才主动打破了沉默。 “范公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脏的一个人?” 在小诗紧张的注视中,范信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他怕自己无意间的言语会伤害到这个善良的姑娘。 见状,小诗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强笑道。 “算了,算了,整个兰州城都觉着本姑娘脏,也不差你一个。” “咱们回去吧。” 望着孤独的背影,范信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见姐姐和范信回来了,李辞一改之前的态度。 急忙走上前问道。 “阿姐,段刺史答应让我去国子监了吗?” 想起先前一幕,小诗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段刺史答没答应,总之你自己好好考就是了。” 见去国子监无望,李辞脸色瞬间苍白,眼神呆滞道。 “完了,完了,今年兰州保送国子监的名额只有十个,这下我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说到这,李辞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姐姐。 “姐,要不你穿的暴露一点,再去求求段刺史,万一他答应了呢?” 小诗呆呆的看着弟弟,心彻底凉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为了让自己进入国子监。 弟弟竟然让自己向段刺史出卖身体。 然而,陷入癫狂的李辞根本没有注意到姐姐惨白的脸色,依旧要求她去见段刺史。 范信待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照着李辞的脸就是一耳光。 “闭嘴,狼心狗肺的东西!想要进入国子监凭自己的本事考!” “你姐又不欠你的!” “你算…”李辞正要大骂范信,不想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吓得赶紧闭上嘴,朝自己的姐姐冷哼一声。 “你等着,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有朝一日待我金榜题名,高官厚禄时定要你们后悔!” 说罢,一甩袖袍跑了出去。 “小辞!” “算了让他去吧,你这么惯着早晚会害了他。” 拦下眼圈微红的小诗,范信轻叹道。 一夜过去,小诗早早起来给范信做了一顿热呼的稀粥饭。 并煮了两个圆滚滚的鸡蛋。 “我知道你是洛阳商会的少掌柜,家里有的是钱。” “但我这里只有粥和鸡蛋,你就勉强对付一顿吧。” 说到后边小诗的语气显的有些自卑。 范信笑了笑把碗中的粥喝的一干二净,末了把两个鸡蛋放入兜中准备考试饿了时再吃。 临出门前范信对着小诗认真道。 “本公子这辈子见过金山银海,吃过连皇帝都没吃过的东西。” “然而普天之下,却没有一样山珍海味比得上你这碗粥和鸡蛋!” 话落,坐上轿子向着弘文馆而去。 望着轿子远去的背影,小诗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你范公子,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会认为我是干净的了。” “若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当一个干干净净的媳妇……” …… “哎呀,范老弟你怎么才来呀,考场闭馆时间都过了半柱香啦。” 看到范信来了,杨飞鸿长长的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扶着范信往山门走。 “对不住了杨长史,考试快结束了吧?” 范信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问道。 闻言,杨飞鸿嘿嘿一笑。 “那到没有,段刺史和崔祭酒说了,你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考。” “这场考试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其他人都是陪跑。” 说话间,两人来到考场,段刺史和崔缇早已等在这里。 一看到他来了,当即大袖一挥宣布考试开始。 刹那间数百名佩刀官差走进考场,每人盯着一个考生。 轮到范信时,段刺史亲自走了过来。 “老弟不必紧张,这场考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着一招手,杨飞鸿捧着一份一模一样的卷子走过来。 “这上面的答案出自国子监之手,保证让你顺利通过,照着抄吧。” “多谢段刺史…”范信感激的拱拱手,正要提笔照抄。 不想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 “刺史,你看这…” “无妨,先去茅厕,本官让杨长史帮你答卷……” 一场事关人生命运的考试在范信上完两趟茅房后,被官府贴在了通告墙上。 不出意外的范信获得了第一名,其他几个内定的考生也被写在了上面。 看到自己被国子监录取,中榜的考生无不是欢呼雀跃。 而那些落榜的真正考生却是摇了摇头,哀叹命运造化弄人。 “恭喜范老弟中得头榜,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前往国子监了?” 崔缇笑眯眯的问道。 “崔祭酒稍等片刻,在下先回去告一声别。” 朝崔缇拱拱手,范信一路赶回草庐,虽然是假的,但他还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诗。 可惜草庐早已人去屋空,只留下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这时一位老者走过来,撂下锄头说道。 “年轻人,你叫范人言吧,住在这里的姑娘让老头子告诉你,莫回头,奔着前程走!” “她这辈子配不上你,来世再给你当媳妇儿!” 范信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鸡蛋双手交给老头。 “老伯,告诉小诗,不是她的身子脏,而是这个世道脏了” “有一天本人必定铲平这世间的丑恶,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 “等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清清白白活着了!” “还有,请您告诉她我的真名叫范信。” “他日权倾天下时,必定风风光光的接她入住忠烈府。” “若违此言人神共诛之!” 撂下这几句话,范信头也不回向着官道而去。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老头叹了口气,扒开柴火垛上的干草。 “闺女,这么好的小伙子世间少见,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孟爷爷!” 空旷的荒野上只剩下小诗嚎嚎大哭声…… … ( “范公子,天色不早,我们该上路了,洛阳那边的取才大典没剩多少时间了。” 发现范信不停往回瞅,崔缇一抖马缰笑眯眯提醒道。 …… 道路漫漫,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望着眼前巍峨的城池,崔缇长长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兰州虽然挣钱,但架不住水土不服啊。” “范老弟,本官一直对贵府心生向往,可否上门讨杯水喝?” 面对崔缇的询问,范信微微一笑。 “当然可以,正好让家兄感谢一下崔祭酒的提携。” 虽然知道此人谨慎,但没想到这么多疑。 刚一回到洛阳就迫不及待试探起自己来。 见范信没有半点犹豫,崔缇心中的警惕稍稍轻了三分,一脸笑意的说道。 “也罢,为兄就叨扰一番了,驾!” 简单交谈一番,队伍重新向着洛阳城而去。 随着进入城门,繁华的喧闹声顿时扑面而来。 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过往的百姓。 路过一处猪肉摊时,范信勒住马缰叫停了队伍。 “怎么了老弟,为何停在这里?”崔缇不解。 “祭酒有所不知,家兄喜欢吃溜肥肠,在下给他买一串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本官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愿意吃这玩意儿的。” 崔缇笑了笑,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只是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范信。 在前者的注视中,范信笑了一声。 “掌柜的,这么冷的天脸怎么红了?” 屠户谄媚一笑,点头哈腰道。 “回公子,贵客上门,精神焕发!” “那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范信轻笑一声:“你这老板倒是知道好歹,好了,把这串猪大肠给我包起来。” “好嘞,您稍等!” 屠户大喜,连忙用黄油纸将猪大肠包上,然后双手恭敬的递到范信面前。 “公子您可是住在太平坊商会大院的那位? “不错。” 接过包裹,范信点点头朝崔缇笑道。 “崔祭酒咱们走吧,一会家兄见到我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哈哈,正有此意!” 队伍在大街上拐了两道弯后,终于来到了太平坊洛阳商会。 吁! “崔祭酒,我们到了!”范信看了一眼牌匾上洛阳商会几个大字,勒住了缰绳。 “啧啧,不愧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洛阳商会,单凭这府邸二十万贯都挡不住啊。” 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商会大院,崔缇毫不掩饰的羡慕道。 “呵呵,崔祭酒谦虚了,仅科举考试一项您就能日进斗金,区区一个宅子自然不在话下。” 说完,范信走上台阶对仆人说道。 “告诉大掌柜,就说我回来了。” “您不是…” “嘘,我要给大掌柜一个惊喜,去吧。” 范信拍了拍仆人,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后者猛地点点头,撒开腿就往大院里跑,嘴里大喊着。 “三掌柜回来啦!大家快点出来啊!” 片刻的功夫,商会大院中门大开,数百位身穿蓝袍的仆人从两侧鱼贯而出。 集体躬身拜倒。 “恭迎三掌柜回府!” 在震耳欲聋的恭贺中,大掌柜英娘一路跑出大门。 当他看见范信真的回来时,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燕…三掌柜,你没事了?” 范信点点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我回来了大掌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家里有多难熬。” “听说你在外面出事后,几位大官人跟疯了一样,派出数千人去找你。” “可惜只找回了你的佩剑和护卫的尸体,至此大家才相信你是真的没了。” 擦擦眼角的泪水,英娘看了一眼笑吟吟的崔缇,顿时一怔。 “咦,崔祭酒,你怎么也在这里?” 身为洛阳商会的大掌柜,英娘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大掌柜好记性,还记得本官,我是与贵商会三掌柜一起回来的。” 与范信不同,对上英娘时,崔缇话里多了一丝尊敬。 毕竟后者可是太平公主身边的大管家。 “既然崔祭酒是和三掌柜一起回来的,那赶紧进去喝一杯薄酒,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如此就叨扰大掌柜了。” 一行人进入商会大院后,英娘马上命人准备一桌丰盛的宫廷御宴,看的崔缇暗暗乍舌。 同时心中更加坚定要拉拢住范人言这个财神爷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客厅。 刚一见面就把范信搂在怀里不停的掉眼泪。 在他们的后面一名身材肥硕的女人抱着孩子也跟着哭。 “崔祭酒勿怪人言从小受老爷子疼爱,听说出事后整夜睡不着觉。” “如今平安归来,难免有些伤怀。” 英娘笑眯眯的给崔缇倒一杯酒,后者受宠若惊的端起酒杯。 “大掌柜言重了,家人团聚,悲喜交加乃是人之常情。” “来,本官敬你一杯!” 撂下酒盅,崔缇看了一眼天色,客气的拱拱手。 “本官还有事要办,就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过几天再联系,告辞。” 既然范人言的身份没有问题,他也就不用继续待在这里了。 兰州一行收获二十万贯铜钱,他得尽快把钱送给上面的人才行。 等到崔缇离开时,原本抱着范信掉眼泪的白发夫妇忽然停止哀嚎,单膝跪地。 紧接着,大厅四周的管家,仆人纷纷跟着下拜。 “属下情报司副司长,梅超雪,梅超风! “属下千牛卫中郎将,马良,张显…” “参见燕王殿下!天策上将大将军!” “都起来吧”范信一甩袖袍,示意众人起来。 “英娘,天策上将怎么回事?你给本王一一道来。” “是,王爷!” 英娘躬身一礼凑到范信耳前嘀咕起来。 良久。 范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惆怅说道。 “本官正在调查一场惊天动地的科考巨案,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禁止把本官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听见了没有?” “属下遵命!” …… 话说另一边,崔缇回到府邸泡了一个澡,又用檀香熏了一会。 便提着一口箱子向太平公主府走去。 自从范信殉国的消息传回,太平公主已经郁郁寡欢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让一直惦记太平公主的崔缇看到了一线曙光。 故而拿着刚收来的巨款去献殷勤。 “进去通禀公主殿下一声,就说下官崔缇从兰州回来了!” “崔祭酒稍等,杂家这就去禀告公主殿下。” 第293章 你很像本宫的丈夫 府中,大殿。 往日欢闹的大殿变得冷清,太平公主站在墙壁前,怔怔的看着上面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英俊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驸马,伏俟城的山崖下一定很冷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说着说着,一滴冰凉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溅起一片尘埃。 这时殿门推开,大管家范安走过来,轻声道。 “公主殿下,国子监的崔祭酒求见,您看……” “让他进来吧。”太平公主擦掉眼角的泪水,脸上重新恢复了清冷之色。 “是,公主殿下。” 范安离开没多久,一身白衣儒衫的崔缇走进大殿。 举止之间带着一股风流倜傥之意。 “下官国子监祭酒崔缇见过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兰州一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崔缇直起腰板,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账册。 “回殿下,兰州一行下官一共收取了二十多万贯铜钱,照往年足足多了八成!” “这么多!” 太平公主一惊,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崔缇也是感慨的说道:“是啊,本来是没有这么多的。” “多亏了兰州刺史给下官介绍了一位富得流油的年轻人。” “此人姓范,是商贾巨富,为了出人头地考上状元,特意给了下官二十万贯铜钱。” 说起范信时,崔缇依旧心怀激荡,长叹嘘嘘。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说年轻人姓范还是商贾巨富,太平公主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颤声道。 “你说的年轻人是不是燕王范信?” 似乎知道太平公主所想,崔缇吃醋的同时摇了摇头。 “下官刚开始也以为是燕王殿下,后来才发现想多了。” “此人确实是商贾巨富的远方亲戚,有兰州刺史府作证。” “绝对不可能是跳崖殉国的驸马爷。” 见崔缇言之凿凿,太平公主刚升起来的希望再一次破灭了。 是啊,派去搜寻范信的人成千上万,连金龙宝剑和他的护身铠甲都找到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定是自己思念成灾想太多了。 一念至此,太平公主强行振作起来清声道。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等科举考试结束本宫一定会重重奖赏你,先回去休息吧” 崔缇正要上前安慰太平公主一番,增加两人的感情。 却不想后者直接下了赶客令,只好不情愿的施了一礼。 “对了,明天一早本宫要去大相国寺进香,你把那位范公子叫上吧。” 崔缇……… … 王府。 黑漆漆的大殿中,李隆基背着手站在窗前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推开殿门走进来。 “下官周通参见王爷!” “起来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隆基淡淡道。 “回王爷,根据相国府奸细传回来的消息……”周通起身在李隆基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得后者冷笑不已。 “近来姑姑仗着陛下对她的宠爱,大肆培植势力,插手朝务,本王念在亲情的份上忍了。” “没想到此人越发肆无忌惮,竟然暗中和大哥密谋将本王发配到北疆之地镇守。” “简直欺人太甚!” “姑姑不是想借着科举考试大赚一笔么,那本王就成全她!” “你立即挑选一人接近崔缇,只要能进入前三甲,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本王倒要看看日后揭开盖子时,姑姑有几条命够杀!” 说到最后,李隆基的眼中迸射出无尽的寒意。 “王爷放心,内卫在兰州遇见了一位对考试不满的年轻人叫李辞。” “此人胸无大志,没有半点脑子,若是把他捧到前三甲的位置,一旦日后揭穿,肯定能震动朝廷!” “到时候即便陛下想要护着太平公主也护不住了。” 周通舔了舔嘴唇,阴测测的笑道。 … 崔府。 嘭! 回到家中,崔缇一脚踹翻迎上来的侍女,在后者拼命的挣扎中压了上去。 一边撕扯对方的裙子,一边咬牙切齿道。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竟然不把本官的放在眼里,我折磨死你!” “啊,老爷,不要啊!” “哼!” 崔缇眼中凶光一闪,重重一耳光扇了下去 很快室内响起了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崔缇穿上衣服瞥了一眼缩在角落嘤嘤哭泣的侍女。 一甩袖袍离开了卧室。 “老爷,一位自称沈万三的中年人求见,说是有事相求。” “让他来进来吧。”崔缇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自从当上国子监祭酒,每天找他来办事的人数不胜数。 因此对来人的到访并不奇怪。 茶水尚未喝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迈进大厅。 “久仰崔祭酒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呐。” 闻言,崔缇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 “行了,这种话本官不知听了多少回,还是说说来意吧。” 沈万山一怔,干笑了两声。 “崔祭酒果然是性情中人,也罢,在下就明说了吧。” “在下育有一子,奈何资质不行,想请崔祭酒帮帮忙,让他考上状元。” “所需银两您尽管开口。” “这个……” 崔缇手指敲打着桌子,一脸为难道。 “阁下说笑了,朝廷选才大典,本官焉敢私自相授…” 似乎知晓对方心中顾虑,沈万山从袖中摸出一封密信。 “祭酒,在下是并州刺史沈万河的堂弟,是兄长举荐在下来的。” 打开信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发现的确是并州刺史所写后,崔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 “原来是老沈的堂弟,是本官怠慢了,来人呐,给沈先生倒茶。” “多谢崔祭酒,不知状元一事?” 崔缇笑容一收,叹口气道:“按理说本官应该帮你,但你来的太晚了。” ( “状元的位置已经被人用二十万贯买走了。” “什么!竟有这事?” 沈万三豁然起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良久咬着牙抱拳道。 “祭酒,高中状元事关我们沈家无尚荣誉,在下愿意拿出二十五万贯夺回此位,还请大人成全!” 崔缇脸色阴晴不定,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面露犹豫。 最终狠狠拍了下桌子。 “成交!你想让谁当上状元?” 见目的达到,沈万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神秘笑意。 “回祭酒,犬子沈辞,从小在兰州长大,这是他的路引和凭证。” 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崔缇也没太当回事,只要身份可靠,有钱可赚就是头猪他都没意见。 “行了,沈先生,本官还有公务要忙,你先把钱准备好,过几天等通知。” “如此就拜托崔祭酒了!” 目送沈万三离开,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 “祭酒,我们把状元的位置交给沈万三,那范人言那边…?” 崔缇冷笑一声。 “当然是公事公办了,自古以来价高者得,即便范人言知道了也怪罪不到本官身上。” “好了,去洛阳商会一趟告诉范人言,就说明日太平公主要去大相国寺上香,让他陪伴左右。” “哼,一身铜臭的家伙,真是讨厌的很。” 次日,清晨。 崔缇早早来到洛阳商会,看见范信一脸蜡黄时颇为诧异。 “咦,范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昨天喝酒时不是好好的么?” “为兄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范信用手绢捂着嘴咳嗽一声,歉意道。 “对不住崔祭酒,在下在兰州感了风寒…咳咳… 崔缇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摆摆手道。 “老弟也太不小心了,咱们走吧,一会公主殿下该出发了。” “好,出发。” 两人坐上轿子一路来到相国府。 此时的这里早已旗帜飘扬,侍卫林立。 看到崔缇带着一个脸色蜡黄的蒙面人来,范安皱了皱眉头。 “崔祭酒,公主殿下让你带着范公子一起乘驾,请吧?” “有劳范大总管了!”崔缇扯了一下范信的袖子。 “范老弟咱们上去吧,别让殿下等急了。” 御撵乃皇帝专用之物,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使用。 但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太平公主却不在此列。 这也是崔缇为什么高兴的冒鼻涕泡原因。 随着两人进入御撵,身穿青色抹胸,红色长裙的太平公主缓缓睁开眸子。 目光在崔缇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到范信的身上。 当那双熟悉的眼睛越入眼帘时,太平公主整个人愣住了。 继而美眸中弥漫出一股雾气。 这不正是梦魂牵绕的那双眼睛吗,世上怎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公主殿下似乎认识范某?”范信捂着手绢咳嗽一声。 回过神来太平公主轻吐一口清气,意味深长道。 “你与本宫的丈夫特别像,好似一个人。” “哦?竟有这事,不知他是谁?”范信有些惊讶。 “他啊…”追忆往昔,太平公主眸子里有着感叹涌动。 “他是一位七品县令,被百姓们称为范青天,曾数次力挽山河于狂澜之中。” “突厥大军面前,当所有人都弃本宫于不顾的时候,只有他背着棺材慷慨而来” “你知道吗?那一刻本宫心里是何等的震撼,何等的骄傲!” “世上竟有这般悍不畏死,心怀天下苍生,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若非身不由己,本宫恨不能立即随他而去。” 见太平公主越说越激动,范信眼皮一跳,老脸红了…… 他当时只是为了给大唐争一口气,真没想过世人会脑补出这么多戏。 “你说,此等世间好男儿,本宫该不该心系其身?” 说完,太平公主紧紧盯着范信,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异样来。 可惜范信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捂着嘴咳嗽两声。 “这等盖世英雄确实世间少有!难怪公主殿下情定三生。” “不知现在那位范青天身在何处?” 在范信身上没有发现异样后,太平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眼睑微垂道。 “伏埃城一战,为了不被吐蕃人俘虏,他已经跳崖殉国了。” “看到你时本宫还以为他没死,现在看来终究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也许是累了,接下来的路程太平公主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来到大相国寺时,提前接到消息的主持大师率领一众僧侣迎上来。 “贫僧普贤参见公主殿下,阿弥陀佛!” “主持大师不必多礼,最近母后身体越发垂危,本宫来给她老人家祈求一番。” “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公主殿下孝心可嘉,想必太上皇知道了,一定会心怀甚慰。”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向大雄宝殿走去。 见状崔缇追上前笑道。 “殿下,臣陪您一起向太上皇祈福吧?” 太平公主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继而移向范信。 “你留在殿外照看,让范公子陪本宫进去祈福。” 崔缇…… 祈福的过程极为漫长,直到太阳落山时僧侣们才停止诵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代表全寺感谢殿下捐赠的一万贯香油钱。”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主持大师言重了,本宫告辞!” 朝老和尚点点头,太平公主看了一眼立在广上的巨石。 正要登上御撵时,巨石陡然晃动起来,继而朝着太平公主砸下。 “不好,保护公主殿下!” 千钧一发之际,数十名侍卫向着太平公主奔来,奈何距离遥远根本来不及。 崔缇更是吓得趴在地上,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此时在太平公主身边的只剩下范信一个人。 没有半点犹豫,范信抓起太平公主的手一个箭步向两侧跑去。 轰隆! 烟尘散去,巨石距离太平公主只有十寸距离。 一名灰头土脸的侍卫长跑过来单膝跪地道。 “属下该死,没能料到巨石发生松动,还请殿下责罚。” “回去自领三十军棍。” “是!” 斥退侍卫,太平公主来到范信面前淡淡道。 “看来你真的不是范信,如果是他在这里一定会将本宫护在身下。 “起驾,回府!” 望着太平公主的背影,范信轻叹了一声,喃喃道。 “太平,巨石早不晃动,晚不晃动,你真当为夫看不出来么?” 第29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离开大相国寺,范信没有直接去洛阳商会。 而是换上一身渔翁的衣服来到燕王府门前。 门还是那个门,但上面的牌匾已经换成了燕王两个大字。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守在门口,目光警惕的打量着过往行人。 范信没有进去,他知道此时的大街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家。 一旦自己前脚光明正大进去,后脚整个洛阳的人都会知道自己还活着。 那么揭开科举舞弊大案也就无从谈起。 “唉,范青天好不容易晋升燕王,没想到这么快就殉国了,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和小公主怎么过。” “能有什么办法,听说范青天的金龙宝剑和盔甲已经入棺了,就等着瞻仰下葬了… 随着路人的远去,两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小… 范信眼圈微红,心中莫名一痛,脚步不自觉的向王府大门走去。 就在千牛卫和隐藏在暗处的情报人员目光汇聚在范信身上时。 一个大肚滚滚的屠户拦住了他的去路。 “人言老弟,为兄新进了两串猪肥肠,你过去瞅瞅啊。” 说完朝范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此地不宜久留。 范信犹豫了一下,跟随屠夫去了摊位。 千牛卫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少许,便移向了别处。 民房内,李朗苦笑道。 “王爷,王府外至少有七个势力,几十个探子守在那里。” “您一个渔夫怎么能直接走向王府大门呢。” 范信皱眉道。 “本王只是想要见一见公主和丫头,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么?” 李朗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明天是您入殓的日子,公主殿下命小的请一批道士给您超度,您可以装成道士跟随小的进去。” “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李朗办事确实很有效率,连半刻钟都没用上,便把道服准备好了。 换上衣服,范信照了一下铜镜,在黄姜的涂抹下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由于超度需要提前布置,所以李朗提前带着道士前往燕王府。 怕人认出范信的底细,这些道士都是从各地道观请来,相互之间谁也不认识谁。 “咦,不是说明天早上来么,怎么来这么早?” 守门的是千牛卫将军韩世,见李朗带来一群道士,诧异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明天人多,本官怕超度出现问题,所以带他们来熟悉一下场地。” “原来是这样。”韩世也没多想,命令几个千牛卫给道士搜身。 轮到范信时,李朗不满的打断道。 “行了老韩,我李朗你还信不过嘛,赶紧把侧门打开让道士进去。” “殿下还等着呢。” 韩世哼了一声,挥挥手让人打开了侧门。 都是燕王的心腹,对于李朗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一进入大门,里面的场景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数百名手按佩刀的侍卫,头带孝巾,腰缠白绳,位列过道两侧。 在棺材前一名妇人正跪在地上往火盆里添置纸钱。 看见道士来了,妇人起身走过来。 “李朗,你带这么多道士来干什么,不是说好明天早上么?” 李朗苦笑道。 “下官怕耽误了明天的大事,所以才带他们来熟悉一下场地。” “英娘,你怎么还跪在这里啊?” 提起此事,英娘叹了口气。 “唉,自从燕王殿下走后,公主每天只喝一碗粥,剩下的时间会在这里烧纸。” “老身作为管家只能代替她跪在这里。” 接下来的话范信一句都没有听下去,离开人群向着后宅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下人们虽然惊讶,却并没有阻拦。 因为李朗说过道士们这是在熟悉场地。 一路来到卧房,范信正要推开门走进去,不想里面却传来了小孩的哭闹声。 “公主殿下怎么办,孩子怎么哄都不好。”宫女焦急的说道。 “哎,试着叫醒银珠妹妹吧,让她先给孩子喂点奶。” “小小的娃再这么饿下去怎么成…” 然而无论两女如何呼唤,银珠公主始终没有答应。 急得太平公主一把推开殿门。 “不行,不能再耽误了,你先把孩子放下,先扶本宫出去找王府大夫。” “让他来给妹妹看看,坏了发丧规矩就坏了吧。” 话落两道消瘦的身影从门内走出向前殿而去,看样子是叫人去了。 范信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银珠公主双眼紧闭,脸色腊白,在她身边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蹬着小腿哭嚎着。 不知是冥冥中自有血脉牵绊,还是对范信感到好奇。 小家伙突然停止哭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打量自己父亲。 在见到儿子那一刻,范信早已忍不住,一把将其抱进了怀里,泪流满面道。 “乖,儿子,父亲回来看你了!” 嗤! 一股清澈的水流喷到他的脸上。 范信满脸黑线,这个小家伙竟然尿了他一脸! 发现眼前的男人瞪自己,小家伙又扯着嗓子哭闹起来。 无论范信怎么哄都不行,最后实在没招了,范信只能抱着她来到羊圈,找了一个温顺的母羊给儿子喂奶。 吃饱喝足,小家伙终于安静的趴在范信怀里睡过去。 小心翼翼亲了一下儿子额头,范信把她送到妻子眼前,正要离开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冰冷声。 “谁让你进来的?” 范信一僵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不要误会,贫道作法途中见孩子可爱忍不住进来看了一眼,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含。” “哼!你真当我好骗么,转过头来!” 眼见躲不过去了,范信只能慢慢转过身,寄希望于自己抹完生姜的脸。 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中,宫女并没有认出他来。 这时房门打开,太平公主在李朗的搀扶下走进来。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太平公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 “王府禁地,岂容外人擅闯,来人,拖出去砍了!” “且慢,公主殿下!此人是下官请来给小世子祈福的,绝非心怀歹意之辈。” 李朗出手拦住侍卫,陪着笑脸说道。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李朗,发现小家伙确实不哭闹了,脸色这才缓和几分。 “算了,看在你为驸马鞍前马后的份上,本夫人就不处置了。” “让他出去吧,曾太医还要给妹妹瞧病。” “是,公主殿下!” 李朗躬身一礼,对着范信使了一个眼色。 “还不出去,在这等着吃瓜落儿呐?” “贫道告退!” 深深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和床上的母子俩,范信做了一个稽手礼退出了卧房。 既然见到了家人,那么接下来就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回到洛阳商会,刚换完衣服,几名披着斗篷的汉子出现在院中。 单膝跪地,虎目通红道。 “卑职参见王爷!” “都起来吧。” 看着眼前的亲卫,范信轻叹一声。 “你们是怎么发现本官还活着的?” “回王爷,卑职们负责镇守燕王府后宅,您偷听夫人谈话时,我们就在你的身后。” “若非认出了您,这会儿您已经身首异处了。” 亲卫尴尬道。 “本官倒是把这一茬忘了,不过你来的正好,有些事要你们去办!” 范信老脸一红,咳嗽一声。 “你们几个上至军队官场,下至三教九流都有关系。” “本王命你们立即秘密调查涉嫌参与科举案的所有官员。” “看看他们这些年到底倒卖了多少官爵!” 亲卫们面面相觑,情报司副司长王龙站出来说道。 “王爷,科举案牵连甚广,幕后不知有多少皇亲贵族和王公大臣在等着捞钱。” “您这么做恐怕会引起众怒啊。” “众怒?” 范信冷笑一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普天之下除了太上皇,本王会在乎谁的震怒?” “去吧,查案过程中凡是阻拦者,五品以下就地处决,以上暂时扣押!” 眼见王爷心意已决,情报司众人齐声抱拳。 “末将领命!” 目送部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范信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喃喃道。 “太平,你牵扯的太深了,想要救你,本官只能施以雷霆手段替你绝了后患,不要怪我!” 这时,李朗一路走进后堂,低声道。 “王爷,崔缇的管家邀请您去崔府,说是给您引荐几位贵人。” “什么贵人,不过是想从本王身上多敲诈点银子罢了。” 范信淡哼了一声,起身换上一身白色棉袍。 “既然都想从本王这敲诈点银子,就看他们有没有命花了。” 跟随管家来到崔府大厅,此时的这里莺歌燕舞,笑声隆隆。 崔缇坐在侧位,正给几位气度不凡的老者倒酒。 看到范信来了,笑眯眯道。 “来来来,范老弟,本官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几位大人。” “这位是凤阁鸾台的窦怀贞相国。” “这位是公主殿下最倚仗的萧至忠……” 随着介绍完毕,范信不卑不亢的拱拱手。 “学生见过诸位相国!” “你就是范人言,还别说真与燕王长的有些相像,就是脸色太黄了一点。” 窦怀贞撂下酒盅,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范信,目光中闪过淡淡的不屑。 “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名震洛阳的燕王殿下相比,相国折煞学生了。”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坐下吧。” 崔缇摆摆手示意歌姬退出去,等大厅里只剩下众人时,对着范信说道。 “老弟,有件事本官得跟你说一下,前几天并州刺史的堂弟沈万山找到本官。” “拿出二十五万铜钱想给他儿子买一个状元当当。” “本官原本想要拒绝,可是上面的诸位相国却不同意,你看这事……” 崔缇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范信知道这是演给他看的,也不戳破。 “在下久居洛阳商会,多多少少见过一些世面,不知这位沈万三是何许人也?” “这…” 崔缇看了一眼在座的老者,得到授意后开口说道。 “不瞒老弟,这位沈万山家住兰州,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 “膝下有一子名叫沈辞,碍于资质不行,这才托并州刺史找到了我们。” 听到沈辞的名字,范信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道。 “看来是本公子孤陋寡闻了,也罢就把状元让给他吧,在下只要能进入前三甲就行。” 闻言,崔缇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重现出现笑意。 “老弟放心,我们不会白拿你的钱,肯定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榜眼身份。” 谈完正事众人愉快的吟诗作对了一番。 等回到洛阳商会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李朗,你是否认识兰州富商沈万三?” “回王爷,沈万山是当地有名的皮货商,传说家财几十万贯,平日行事极为低调,您怀疑他有问题?” 范信点点头,背着手来到窗前淡淡道。 “本来没有怀疑他,但他却花费二十五万贯铜钱把李辞这个毫不相干的人推到状元位置上,这就有问题了。” “派人去查一查,本王想要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到最后范信的眼中一片冷意。 接下来的数日洛阳非常平静,除了燕王府办了一场风光无限的出殡外没有半点水花响起。 然而平静之下却蕴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波涛汹涌。 “启禀王爷,据查,沈万山此人原本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于神龙元年暗中加入内卫,膝下除了一个女儿,并无儿子。” 一名蒙面卫士单膝跪地道。 “内卫么?看来李隆基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了太平和安乐公主。 “以至于连这么狠辣的杀局都使出来了。” 范信眉头深皱,手指敲打着窗台,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隆基的为人范信很清楚,是一个城府极深,能力出众的野心家。 别看李成器是长子,但最后能当上皇帝的肯定是李隆基。 可惜太平公主骄横惯了,自以为党羽遍布朝野就可以随意摆布她的侄儿。 却不知道这个平日低调的李隆基蕴含着多么强大的能量。 “虽说自己可以帮助太平公主破掉即将上演的杀局。” “但代价却是暴露一部分隐藏的实力……” 良久。 范信叹了口气。 “李朗,持我密令,速速召集几位部将议事。” “我大唐的天恐怕要变一变了!” 第295章 李隆基的权谋! 洛阳商会,世人皆以为这里是执掌天下商铺的中枢。 实际上这里却是情报司秘密聚会的据点。 黑虎节堂。 此时的这里站满了身穿布衣的汉子,这些人个个虎背熊腰,气度不凡。 虽然只有几十人,气势却是不怒自威。 如果朝廷官员在此定然可以认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幽州军的统兵将领。 其中林铁,黄旗更是神机营和重炮营的统兵大将。 “哼,哪个狗日的说燕王殿下殉国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老林消停会吧,伏俟一战我们损失了两万名兄弟,你还嫌燕王殿下不够上火么?”黄旗不满的说道。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王爷来了。” 周龙咳嗽一声,刚才还桀骜不驯的众将立马站的笔直,手托盔甲看向迎面而来的范信。 “末将幽州军统领黄旗,率三十二位兄弟参见王爷!” 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了一会,范信眼中哀伤一闪而过。 仿佛看见了张欢,曹卫,六子姜吉和死去的兄弟身影。 许久。 范信收起思绪甩了一下袖袍。 “都起来吧。” “谢王爷!” 众将起身后,个个面露激动之色林铁摸摸头发疑惑道。 “王爷,您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告诉公主殿下,让她们也……”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我再解释,本王问你幽州军培养的怎么样了?” 相比个人私事,范信更关心幽州军的成长,毕竟官当的再大也有被朝廷罢免的时候。 只有军队和银子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 “回王爷,幽州军按照您的指示,已经完成了改编。” “共计二十万人,分为一百个营,每营二千人。” “其中步兵营十万人,骑兵营五万,重炮和神机营五万,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另外,为了防止引起猜忌末将把幽州军的主力驻扎在契丹境内,只在幽州留守了八千人马。” 听到自己不在这段时间,黄旗把军务整理的井井有条,范信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不错,本王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个帅才,过几天让李锴固的契丹军归建到你的麾下再组建一个契丹骑兵营。” 黄旗大喜,当即抱拳。 “末将领命!” 示意众将坐下,范信淡淡道。 “想必诸位都知道,本王离开朝堂这段时间,朝廷把洛阳大营清洗了一遍。” “所有效忠太上皇的武将都被赋与了闲职。” “就连本王掌控的南北两衙十六卫,也只剩下一个千牛卫。” 闻言,众将重重一哼,同仇气概道。 “王爷,您数次力挽山河于狂澜之中,朝廷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处处排挤我们。” “末将们早就忍不下这口恶气了!” 见众将面色通红,范信笑着敲敲桌子。 “好了,本官知道你们有怨气,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哪天朝廷准备对我们动手时再说。” “本官要跟你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众将不解。 “王爷,什么事让您把我们全召集来了?” 谈起正事,范信脸色难得认真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唐很有可能会发生政变。” “本王希望你们能够打起精神全力备战,把驻扎在营州的朝廷大军给我牢牢盯死!” 这番话一出口,众将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都是久经官场的老人了,王爷明显是在告诉他们,随时准备出兵镇压一切叛军! 秘密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众将才藏在粪车里离去。 等到屋内只剩下范信和李朗时,后者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王爷,营州驻军是朝廷的军队,您让众将盯着他们这是为何?” 范信瞅了他一眼解释道。 “按照大唐律制,一州驻军不得超过一万。” “李隆基为了增强实力让陈玄礼以朝廷的名义暗中招募了十万军队。” “表面上看只是稍稍违制,实际上却是一招厉害的杀手锏。” “一旦洛阳发生变化,向南可以快速进入京师镇压,向北可以铲除我们留在幽州的八千人马。” “你说李隆基厉害不厉害?” 嘶! 李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非常难看。 如果有一天营州大军发动,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好了,眼下李隆基还不会动手,等什么时候太平公主陷进科考舞弊案时,才会撕破脸。” “你去把周通叫来,本官有事要交代他。” 与此同时,燕王府同样在举行会议。 “公主殿下,经过长达数月的准备,从考场看守以及阅卷大臣全都被我们打通。” “换句话说我们想要谁考上谁就能考上。” 宰相窦怀贞捋着胡须笑道。 “昔日太宗皇帝曾言,天下士子,尽出我门。” “现在殿下的成就已经快追赶上先人了。” 萧至忠跟着附和道。 面对众臣的喜悦,太平公主笑吟吟点下头。 “两位相国说的不错靠科举赚钱只是一方面。” “本宫的真正用意是培养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士子为晋王所用。” “可笑李隆基和安乐公主还以为本宫只是一个视财如命的女人。 提起李隆基大厅内的气氛凝重了少许。 窦怀贞拱手道。 “殿下不可小觑此人,据老夫所知朝廷已经有好几位大臣投靠了他。” “我们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 “窦相多虑了,当初本宫帮助宁王李成器,为的就是压制李隆基。” “即便他真有什么心思,在羽林卫由我们掌控的情况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你们与其把精力浪费在一个黄口小儿身上,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三天后举办的科举考试办好。” “臣等仅遵公主殿下之命!”众臣齐身拜倒。 就在太平公主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时。灯光昏暗的相府里一名瑟瑟发抖的书生跪在李隆基面前。 ( “学生李辞拜见王爷!” “你不必紧张,起来吧。” 李隆基温和一笑,亲自将李辞扶起来。 “这次本王把你叫来,是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一起铲除考场上的害群之马。” “不知你敢不敢跟本王破一破这股贪腐之风!” 不得不说李隆基确实有着一股强大的人格魅力,短短几句话便让惶惶不安的李辞激愤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痛恨考场上的贪污腐败。 因此一听到王爷相召,顿时义正言辞道。 “王爷相召,学生有何不敢!我早就看贪官不顺眼了!” 李隆基哈哈一笑,拍了拍李辞的肩膀。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你放心,铲除这些害群之马后,你会进入国子监研读三年,然后出仕。” 李辞大喜过望,当即跪倒在地。 “王爷在上,学生必定肝脑涂地孝犬马之劳。” “好了李公子,你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赶紧去给崔缇送礼吧。” 打发走李辞,李隆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高力士,我们的计划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陈玄礼麾下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控制洛阳!” “至于羽林卫也成功被我们策反,现在只差宁王那边了。” “大兄么…” 李隆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意。 “给本王拿衣裳来,我要去见一见宁王!” “是,王爷。” 李隆基换上黑色蟒龙服坐上轿子向着宁王府行去。 李成器这个人他太了解了,跟父王一样性格胆小懦弱。 只要晓以利害,应该知道怎么做。 “卑职参见王爷!” “嗯,大兄睡了么?”抬起头看了一眼牌匾,李隆基淡淡道。 “回王爷,宁王殿下正在为太上皇抄写佛经。” 李隆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笑迎破门而出的李成器。 “三弟参见王兄!” “呵呵,兄弟之间哪来那么多礼数,快进去,外面风大。” 李成器一把抓住李隆基的手向大殿走去。 感受到大哥话中的真挚,李隆基心里有些犹豫了。 两人来到书房,李成器吩咐下人去热点酒菜。 “老三呐,王兄听说你整日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这怎么行呢。” “正好皇姑送给我几坛子腌制的咸鱼,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李隆基微微一笑,拱手道。 “多谢王兄关照,三弟就不客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隆基擦擦嘴,苦笑道。 “皇兄有所不知,并非臣弟清汤寡水,而是最近太忙了。” “兰州段刺史你知道吧,这厮联合朝中不少大臣暗中倒卖官爵。” “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前去抓捕的人已经启程了。” 说到这,李隆基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听说这次涉事主谋有一个是吏部侍郎,他好像是王兄的妻舅吧?” 李成器右手一抖,满头大汗的点点头。 “三弟所言不错,这个侍郎确实是李妃的娘舅,不过和我们并没有往来。” “臣弟自然相信他和王兄没有往来,可大臣们不信……唉,真是难办啊。” 李隆基摇摇头,看了一眼月色起身道。 “大哥慢用,臣弟先回去休息了。” 望着他的背影,宁王妃柳眉微蹙道。 “王爷,李隆基这是什么意思啊?”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三这是在逼本王让出未来的皇储啊!” 说到最后李成器嚎嚎大哭。 回望宁王府上方的牌匾,李隆基神色愧疚道。 “自古皇家无亲情,对不住了大兄,为了皇图霸业臣弟别无选择!” 一旁的高力士小声道。 “陛下,我们已经掌握了李侍郎给宁王送钱的证据,要不要把他给…” 高力士眼中凶光一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隆基暗叹一声。 “算了,既然他愿意让出未来的皇位,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本王不想像太宗那样成为一个逼父杀兄的皇帝。” …… 随着时间流逝,三天时间转瞬即过。 一大早上数千名全副武装的羽林卫进驻考场。 紧随其后的是在贡院外维持秩序的洛州官差。 鼓声响起,数千名考生来到贡院门外排起长队等待验名证身。 “范人言,沈辞,王维,李贺,杜甫,李白你们进入贡院后会被分配到天字号考间。” “切记好好答题,上报天恩降德,听见没有?” 今日的崔缇一改往日随和,背着手板着脸道。 “学生谨记教诲!” 考生们躬身一礼,拎着小筐向贡院走去。 途中李辞来到范信身边,冷笑了一声。 “范人言,离家时本公子说过,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没想到吧,我李辞也能走入这贡院大门。” “不知你有何感想?” 在李辞脸上瞅了一眼,范信目光中带着一丝惋惜。 “小辞,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本公子劝你一句,早早收手还来及,不然刀斧加身时,没人能救得了你。” 李辞脸色微微一变,咬牙切齿道。 “就行你贿赂考官,为何我不能?废话少说,这个大唐状元我当定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见李辞一心想要跳入死局,范信摇摇头走进了贡院。 “哼,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盯着范信的背影,李辞冷笑连连。 自唐以来举行考试时,大部分都是在长安和东都洛阳贡院同时举行。 后来朝廷延续了这种传统,把主考场放在了洛阳。 贡院考场划分为天地两大区域,每个区域一千九百个考间,呈回形排列。 范信的考间是在天字号第二排,一个阳光充足,通风良好的位置。 仅次于李辞的一号考间。 将毛笔和砚台放到桌上,范信打扫了一下考间。 狭小的号房里除了一张供休息的木床外,还有个炉子用来给考生取暖热干粮。 收拾好东西,见距离考试时间还有一段距离,范信从青砖暗格里摸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论语》看起来。 上面不少地方被人标注了红线和批语。 所料不错的话,这些批语应该就是此次考试的答案。 随着时间的流逝,贡院大钟悠然响起。 紧接着大批羽林卫涌入进考间。 “陛下有旨,考试即刻开始,关门落锁,发放试卷!” 第296章 贡院前的军队对峙! 大唐科举考试延续了隋朝流传下来的惯例。 考生们进入贡院后连同监考官和驻场兵丁一律不得走出贡院。 必须等到考试结束,封存考卷上交凤阁鸾台后方能离开考场。 不过对于范信来说这场进士科考试并没有什么难的。 因为无论是负责巡视的监考官还是兵丁都对他们的抄袭网开了一面。 就在考生们绞尽脑汁答题时,一场针对科举舞弊的行动也悄然展开… “快快快!都给我冲进去,包围刺史府,一个都不许放跑!” 一大早上,数百名身披斗篷,手按战刀的内卫冲进兰州刺史府。 将里面正在谈论科举的兰州官员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飞鸿脸色一沉,走上前大声呵斥道。 “大胆,竟敢对段刺史无礼,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退下!” “段刺史?”内卫冷笑一声,一巴掌扇在杨飞鸿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内卫府的人!” “什么,你们是内卫!” 听说对方是专门抓捕官员的内卫,杨飞鸿吓得脸都白了。 整个人瘫在地上,哆唆个不停。 段刺史毕竟是兰州父母官,多少有些定力,阴着脸问道。 “就算你们是内卫又如何,兰州是本官的辖区,谁让你们擅自闯进衙门的?” “段刺史,您真当我们内卫是吃干饭的吗?” 话落,十几名兰州官员被押进了大堂。 “看清楚了,这些人都是前不久向您买官的人。”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 “带走!” 一声令下,数十名内卫蜂拥而上押着面若死灰的段刺史,杨飞鸿走向囚车。 在他们的身后数百位官员耷拉着脑袋被捆上了双手。 沿途所过之处,兰州百姓无不是拍手称快,高声欢呼。 直到出了兰州城驶向官道,内卫们才彻底松了口气。 “抓住杨飞鸿这些贪官,我们总算可以向大阁领交代了。” 王华松了口气笑道。 “是啊,本以为抓捕兰州官吏会费一番手脚,没想到这些贪官这么不中用,一吓唬腿就软了。” 另一名内卫笑着附和道。 这时,远处突然冒起一阵滚滚浓烟,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军士奔来。 “吁!” 来到近前统兵将领猛地一拽缰绳,目光在王华身上瞅了一眼。 “人是你们抓的?” “哼,当然是我们抓的,奉劝你们一句内卫办事,最好离远点,否则你们吃罪不起!” 王华算是看出来了,这伙身份不明的军队是冲着身后贪官来的。 “是你们抓的就好,辛苦了,把犯人交给我们吧。” 说着一挥手,几百名军士走向犯人。 “且慢!” 王华拔出刀,虚眯起眼睛阴翳道。 “我要是不交人呢?” 这些人是指认崔缇的关键证人,他自然不可能轻易交给对方。 “不交人也好办,兄弟们刀尖舔血惯了,不在乎多几条人命。” 统兵将领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此言一出,内卫们纷纷变了脸色,拔出腰中的佩刀。 他们算是听出来了,对方这是打算强抢啊。 王华是个聪明人,眼见对方兵力是自己的数倍,心中权衡一番,咬着牙道。 “好,今天我们认栽!走!” 留下几个囚车,内卫们一抖马缰向着远处奔去。 “赵兄,这批犯人就交给你们大理寺了,一定不要辜负燕王殿下的期望。” 将目光从内卫身上收回,统兵大将看向一名年轻官员。 “霍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全力侦办此案,争取在回到洛阳前给王爷一个交代。” 统兵大将点点头:“如此就拜托了!” 紧接着目光转向杨飞鸿。 “听说你私吞了一块铜制鱼符,这等珍惜之物,岂是你一个芝麻小官所能拥有的?” “给我拿来!” “哎哎哎,下官这就给您,还望将军绕我一命。” 接过铜制鱼符,统兵大将抬头看向洛阳方向,喃喃道。 “想必那边的大戏应该上演了吧。” …… 燕王府。 一名卫士慌慌张张跑进大殿。 “启禀公主殿下,不好了,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兰州官员全部被内卫抓走了!”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 太平公主霍然起身,脸色无比阴沉。 谁都知道兰州官员是她的人,如今内卫二话不说就把人抓了,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会是谁呢… 皇帝? 李旦? 不!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跟内卫大阁领交情匪浅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兵部尚书李隆基! 想到这里,太平公主脸色煞青,猛地的一拍大案。 “好好好!本宫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倒主动挑起事来了,真当本宫是吃素的么?” “来人!给本宫…” “慢着!” 窦怀贞从蒲团上站起来肃声道。 “殿下勿怒,眼下内卫虽说抓捕了杨飞鸿等人,但还不至于牵扯出您。” “当务之际我们必须赶在内卫之前保住崔缇,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一旁的萧至忠也跟着说道。 “窦相言之有理,崔缇知道我们的事太多了,一旦他落入内卫手中,在座的诸位谁都跑不了。” 面对众臣的分析,太平公主深吸一口气,冷冷道。 “黄将军,本宫命令你立即率领金吾卫封锁贡院。” “一旦考试结束,立即将崔缇以及一甘学子捉拿归案!” “仅遵殿下口谕!”黄将军一抱拳大步离开了燕王府。 没多久营门大开,数百名金色铠甲的卫士涌向街道,一边驱赶人群,一边向贡院奔去。 望着匆匆而过的金吾卫,人群里周通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太平公主反应的还挺快,可惜比我们晚了一步。” “告诉曾泰,考试一结束,立即将崔缇和一甘人等抓捕归案。” “本官倒要看看太平公主还能嚣张跋扈多久。” “是!” 属下一抱拳,消失在大街上。 ( 来到贡院,金吾卫立即换掉洛州官差,把守住了南门两座大门。 并在路上架设了路障。 “黄将军,贡院由我们洛州府把守,您这是干什么?” 洛州长史沈铁不解道。 黄小彦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你们洛州官府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可是奉了公主殿下之命封锁这里。” “任何人都不准待在这里!” “呵,阁下好大的口气,金吾卫什么时候这么霸气了!” 话音落地,数百名披着斗篷的内卫飞奔而来。 双方手持战刀,相对而站,空气中隐隐有着杀意迸射! “我当是谁,原来是内卫阁领曾泰!” “怎么,你想试一试我们金吾卫的刀锋么?” 瞧见来人是内卫三当家,黄小彦冷哼一声拔出青峰剑。 “曾某还真想领教一下金吾卫的刀法!” 当啷! 寒光闪过,一柄散发寒芒的长刀出现在曾泰手中。 眼见对方死磕到底,黄小彦也是来了火气。 “老三,你立即将此事告知殿下,请求援兵!” “末将遵命!” 名叫老三的传令兵跳上战马一甩马鞭朝着燕王府绝尘而去。 寒风刺骨,雪花飘落。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下一刻,数千名全副武装,铠甲锃亮的金吾卫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贡院而来。 声势之浩大,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退避三舍。 看到援兵到来,黄小彦的信心顿时暴涨。 轻蔑道。 “曾泰,现在你还敢在本将军面前大言不惭么?” “哼!你们金吾卫有援兵,难道我们内卫就没有么!” 哐哐哐! 伴随曾泰的话音落下,同样一支规模的内卫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一时间贡院门外布满了紧张的氛围。 就在双方紧握战刀准备动手时,贡院大钟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院门大开,数百名摇头晃脑的考生拎着小筐走出贡院。 见状,黄小彦和曾泰眼睛一亮,同时催促道。 “快!将这些人给我拿下!” 刹那间数千名卫士宛如虎入羊群一般涌进贡院。 短短半刻钟功夫便抓了两千多人。 “怎么样找到崔缇没有?”黄小彦焦急的问道。 相比普通考生,崔缇才是他们的重点。 “回将军,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国子监崔祭酒的身影。” “什么,失踪了?” 黄小彦大吃一惊,连忙看向对面的曾泰。 可惜对方跟他一个表情,也没有发现崔缇的踪迹。 “这可如何是好?”眼珠在眼圈里转了两圈。 黄小彦狠狠一跺脚。 “罢了,先把这些考生和教喻带回去!” “本将军要向公主殿下禀报!” … 燕王府。 “这么说来,内卫和你们一样都没有发现崔缇的踪迹了?” 大殿里,太平公主阴着脸问道。 “回殿下,末将问过那些驻场兵丁和监考官,都说考试的当天晚上崔祭酒人就没了。” “他们本来想要报官,可又出不去只好暂时压下了此事。” 示意黄小彦起身,太平公主皱着眉头道。 “奇怪了,人不在贡院会去哪里,难道是崔缇这厮擅自逃走了?” 百官面面相觑,窦怀贞站出来说道。 “殿下,老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如何向朝廷交代。” “金吾卫和内卫在贡院门外发生这么大冲突,定然会引起极大的震动。” “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恐怕我们没法交代。 “这个好说,本宫就说提前接到消息,贡院里存在大量舞弊,以皇兄对我的宠爱是不会把本宫怎么样的。” “关键是找到崔缇,让他永远的保守秘密!” 说到最后,太平公主的眼中一片寒意。 次日,清晨。 上阳宫大钟时隔两个月再次响起百官们陆续走进大殿。 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中李显和安乐公主走上金鸾台。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吧。” 李显挥了一下衣袖,目光扫过众臣。 “昨日朕接到密报,大批内卫涌向街头,封锁了贡院不说,还险些和金吾卫动手。 “朕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受到皇帝的怒火,内卫大阁领从队伍中走出。 “启奏陛下,臣近日破获一场惊天动地的科举大案。” “此案涉及国子监祭酒崔缇,微臣惊慌之下正要率兵前往贡院拿下,却不想半路上被金吾卫阻拦。” “还望陛下明察!” 看着跪在脚下的臣子,李显皱着眉头道。 “你说崔缇涉案,证据呢?谁给你的权利封锁贡院?” “这…” 内卫大阁领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实际上昨天行动前,有人抢先一步带走了相关涉案人员。 以至于他手里只剩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李辞。 “回陛下,是臣请求内卫去贡院捉人的,此事确实过于草率,臣愿意承担罪责。” 李隆基从队列里走出,跪在地上请罪道。 千算万算,他没想到会有第三方势力插手此事。 与其等着太平公主发难,还不如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 李显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个侄子,龙目充满了复杂。 良久,叹道。 “临淄王,你太让朕失望了,即日起革除兵部尚书,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这番话一出口,太平公主一方无不面露喜色。 然而还不待他们高兴太久,李显又对着众人道。 “自太宗一朝起,李氏族法便明文载定,天子脚下乱动刀兵者,死!” “黄小彦,曾泰,你二人擅自指挥军队扰乱皇城,闹的人心惶惶,实在罪无可恕。” “即刻起各自领取八十军棍,官降三级留原职任用!” “陛下!” 二人脸色齐齐一变,跪倒在地。 “好了,退朝!” 李显一甩皇袖离开了上阳宫大殿。 在众臣的簇拥中,太平公主面带得意的来到李隆基面前。 “临淄王,不是本宫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做事怎么还莽莽撞撞呢。” “你看,这回吃大亏了吧。” 面对众人的居高临下,李隆基强行压下心中的恨意,客客气气施了一礼。 “侄儿受教了!” “行了,你好好在府里反省吧,姑姑去洛阳商会看看。” 望着太平公主和群臣的背影,李隆基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高力士你觉着是谁坏了我们的好事?” “回王爷,老奴以为能在贡院里把人带走,定然是一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陛下和您,以及燕王和太平公主殿下。” 第297章 武则天的眼泪 奴婢观察过太平公主的表情,不像知道此事的样子。 再加上燕王已死,那么有能力插手此事的只有一个人。 高力士意味深长的指了指上面。 李隆基眉头深皱,语气有些不确定道。 “你是说陛下?” “没错王爷,整个大唐都知道当今陛下最宠爱的有两个人。” “分别是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殿下,其中又属太平公主最甚。” “您说陛下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妹妹刀斧加身吗?” 李隆基不得不承认,高力士分析的非常透澈。 整个大唐有能力插手此事的人只有范信和皇帝。 前者已死,那么答案不言而喻。 良久。 李隆基轻吐一口浊气,拍了拍高力士的肩膀。 “既然皇帝决定插手此事,那么本王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命人把供状给宁王送去,看完后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走!” …… 勤政殿。 “陛下,据臣所查,科考舞弊案背后主使是由国子监祭酒崔缇,礼部右侍郎孟孝华。” “以及兰州,并州,檀州,扬州几个刺史联手策划。” “利用科举考试和倒卖官职赚取暴利。” “直到案发时,一共有三百三十人落入法网,正由三法司审讯。” 大理寺少卿手持玉圭,一本正经的汇报道。 嘭! 一掌拍在龙案上,李显霍然起身,面色铁青道。 “这帮该死的蛀虫,一共贪了多少钱?” “回陛下,一共八百五十万贯铜钱,白银十万两!” “你说什么!” 李显大吃一惊,差点跌坐在地上,大唐国库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几千万贯。 这些贪官污吏竟然贪了这么多钱,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杀!统统给我杀了,这帮贪官污吏不杀不足以平息朕的怒火!” 这一次李显是真的动了杀心,若非三法司及早介入,整个大唐都会毁在这帮人手里。 到时候他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大理寺少卿神色一肃,躬身施了一礼。 “臣这就回去素服点烛,笔划勾决!” “慢着!” 叫住一脸疑惑的邵安,李显犹豫了一下。 “这次科举大案,朕的妹妹有没有牵扯到里面?” 邵安一怔,继而面色平静道。 “回陛下,根据大理寺和刑部的联合调查,太平公主并不知道崔孟二人所做的事情。” “按照大唐律法来判的话,也只是失察之罪。” 呼! 听说自己的妹妹跟这件惊天大案没关,李显长长的松了口气。 面露轻松道。 “朕的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粗心大意,竟然险些被自己的门客连累。” “传旨,太平疏于对臣下的管教,险些蒙尘祖宗,即日起禁足三天,罚铜二百贯。” “臣,遵旨!” 邵安再次躬身一礼,退出勤政殿,与李多器擦肩时朝后者拱手示礼。 “宁王,你怎么来了? 看到侄子来了,李显略微有些惊讶,印象中这个侄儿整日呆在寒光寺给太上皇祈福。 平日没事从来不露面,没想到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回陛下,臣来此有要事向您禀奏!” 李成器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托着一份黄色奏折。 “哦,什么要事?朕看看。” 从内侍手中接过奏折,李显好奇的看了一眼。 然而仅仅一眼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一字一句道。 “宁王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边疆?” 李显做梦都没想到侄子要离开洛阳 这比刚才的科举大案还要让他震惊。 李成器苦笑着摇摇头。 “陛下,臣生来愚钝,绝非储君最佳人选,还是把他让给更合适的人吧。” 李显眉头皱的更加深了,耐着性子道。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你父亲当年让位于我,按照规矩太子也该轮到你了,朕不会允许你去边疆。” 岂料这番话一说完,李成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嚎大哭道。 “陛下,您就成全臣吧,不然臣没法活了呀。” 将妻舅倒卖官爵一事原原本本告诉李显。 听得后者又惊又怒,惊的是侄子居然牵扯到了卖官案。 怒的是李隆基这个家伙,为了执掌皇权,竟如此六亲不认! 眼见宁王心意已决,李显心烦意乱的摆摆手。 “你先回去让朕再想想。” 送走太子,李显命人去把太平公主找来,他想问问妹子的意思。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身红色长裙的太平公主走进勤政殿。 “皇兄这么晚把臣妹找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们先出去。” 赶走内侍和宫娥,李显忍不住长吁短叹一声。 “唉,一言难尽,你自己看看吧。” 将信扔给自己的妹妹,李显走到窗前满面愁容。 啪! 看完信,太平公主一掌将信拍在桌子上,俏脸含煞道。 “这个李隆基太过份了!为了执掌权柄,不惜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皇兄,你万万不能同意啊!” 李显揉了揉太阳穴,为难道。 “当年李旦让位于朕时,朕曾发过誓一旦哪天再度登基就把他的儿子立为皇储,以报禅位之恩。” “如今李多器不愿意,朕也没有办法啊。” 对于李显的顾虑,太平公主也没有多少好办法。 李隆基这一手太高了,利用宁王的妻舅威胁整个皇家。 一旦李成器拒绝前往边疆,他就会让宁王的妻舅反咬一口。 到时候无论宁王愿不愿意都得卸下未来皇储这个头衔。 兄妹二人苦寻对策许久也没什么好主意。 最后只能决定先拖一段时间再看看。 从宫里回来,太平公主连饭都没有吃,直接命人将窦怀贞,萧至忠等心腹大臣召来。 听说宁王要离开洛阳去边疆,不少人脸色阴沉下来。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 “真的,本宫刚刚从宫里回来,看皇兄的态度似乎用不了几天就会宣布此事了。” ( “到时候我们手里就少了一枚制衡李隆基的棋子。” 太平公主轻叹一声,幽幽道。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位皇兄,表面上谦和勤勉,实际上是个毫无主见的软耳朵。 不然李隆基也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窦怀贞眼中闪烁个不停,时而面色铁青,时而咬牙切齿。 最终,起身一抱拳。 “殿下,老臣以为万万不能让李隆基的计谋得逞。” “一旦此人入主中枢,以陛下的性子最迟不过几年,就会将皇位拱手相让。” “到那个时候我们还如何反制他?” 一旁的萧至忠也跟着附和。 “窦相所言甚是,科考一案李隆基摆明了想要治我们于死地。” “一旦他当上皇帝,在座的各位谁能躲得了被清算的下场?” 见两位宰相都出来反对了,其他重臣纷纷起身拱手。 “殿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必须抢在李隆基执掌大权之前先发制人。” “否则断然没有获胜的道理!” 面对众臣的请战,太平公主心中大定,一甩袖袍居高临下道。 “也罢,既然诸位爱卿都赞同除掉李隆基,那么本宫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右羽林大将军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何在?” “末将在!”三位身穿盔甲的大将军从队列里走出。 “好,本宫命令你三人,一路率领左羽林卫从神都北城杀入宫中,控制所有出宫要道!” “一路率领左金吾卫封锁整个神都,尤其是凤阁鸾台,六部衙门。 “剩下一路由窦怀贞率领直接杀进临淄王府,就地斩杀李隆基!” 说到最后太平公主俏脸上一片杀意。 三位统兵大将一抱拳。 “末将遵命!” 安排好政变事宜,萧至忠捋了一下胡须问道。 “殿下,事发突然,臣以为调兵遣将需要一些时日,不如定在十天之后的腊八如何?” “这……” 太平公主迟疑了一下,询问道。 “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被李隆基察觉,发生变故?” 萧至忠不以为意的傲然道。 “殿下多虑了,据臣所知临淄王李隆基只有府兵八百,驻守在王府。” “除此之外没有一兵一卒,漫说他没有发现,就是发现了又如何?” “当今朝廷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李隆基小儿顷刻间就会横尸当场!” “谁敢指责您半个不字?” 太平公主想想也是,凤阁鸾台有七位宰相,她的人就占了五个。 放眼大唐却实没有人可以和她抗衡了。 “罢了,既然诸位爱卿这么有信心,就把时间定在腊八那天吧。” 就在太平公主和一众党羽秘密筹划细节时。 一名侍卫消失在夜色中…… 洛水行辕 相比往日的宫娥林立,侍卫重重,此时的这里要冷清的多。 诺大的宫殿里只有范信一个人陪着病入膏肓的武则天。 自从退位后,武则天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发展到后来只能坐着轮椅行走。 李显本想派几个宫娥过来伺候,可武则天说什么也不同意。 她不想让人看到一代皇帝连路都走不了的样子。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朕真想去陪陪高宗皇帝。” “所有人都跟朕说你在伏俟打败了吐蕃过几天就回来了。” “可朕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 武则天一边摸着范信的手,一边流着泪道。 范信用手绢给武则天擦掉眼角的泪水,叹道。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臣当日跳崖时若非被树挂住,恐怕真就再也见不着您了。” 武则天幽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刚烈了。” “为了坚守自己心中的情义,宁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朕真怕有一天,你会吃了大亏。” 武则天的意思范信明白,无非是在担心自己会在其死后做出谋朝篡位的事。 毕竟现在的自己手掌三十万大军,门生故吏又遍布朝中和军队。 只要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篡夺大唐的江山。 只是自己稀罕么? 为了让武则天安心,范信蹲下身子轻轻给其锤着腿。 “陛下,臣在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亲人,您是最重要的一个。” “当年臣职低位卑时干出了不少大逆不道的事,若非您护着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现在您老了,臣只想尽点晚辈的本份给您养老送终。” “然后带着公主和孩子回到幽州小连子村去种几亩粮食,过点平静的生活。” “至于这诺大的万里江山还是让您的后人管理吧。” “他们还没有资格让臣替其效命。” 望着范信一脸真挚的样子,武则天将他的脑袋搂进自己的怀里,苦涩道。 “孩子,别怪朕,朕争权夺利几十年,恐惧的种子早已融入血液里。” “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 咕咕咕! 漆黑的夜色突然响起一阵鸟叫声。 “有人叫还是先忙你的事去吧,朕把上官婉儿唤醒就行了。” 武则天笑着说道。 “陛下,臣没打算瞒你。”范信直起腰对着外面说道。 “陛下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是,王爷!” 殿门推开,一名戴着斗笠的千牛卫走进大殿。 先是朝武则天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对着范信道。 “禀告王爷,半个时辰前太平公主以及一众党羽密谋发动政变。” “妄图控制神都斩杀临淄王,立李成器为太子!” 范信一怔,脸色阴沉下来。 “太平公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回王爷,腊八晚上,常元楷,李慈,李钦三位大将军将率领三万大军分别从南北两侧控制洛阳,占领皇宫!” “好了,本王都知道了,密切监视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的动向。” 等到千牛卫离开后,武则天眼中黯淡了几分。 “太平这孩子从小热衷权利,没成想会走到政变这一步。” “难道上苍是想我皇家再上演一次玄武门政变吗?” “咳咳…咳咳…” “陛下!” “朕没事!”擦掉嘴角上的血迹,武则天一把握住范信的手。 “范卿,朕已经受够了父子相残,兄弟阎墙的事了。” “帮帮朕,救太平一命,让她跟着你一起回幽州老家生活吧。” “不要再继续插手朝务了,不然等到李隆基登基,她必死无疑! 第298章 决战于洛阳之巅!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武则天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 哪怕是被发配到感业寺时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如今为了女儿,生平第一次露出哀求之色。 望着眼前老人,范信强忍着悲意安慰道。 “母后,儿臣会带着太平公主和几个儿女回幽州老家。” “没有臣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她们半分。” “这回您可以安心了。” “谢谢你,范信,朕知道你一直都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武则天伸出苍白的手掌,颤颤巍巍摸向范信脸庞。 一滴冰凉的泪珠瞬着她的脸颊滑落。 “是朕束缚了你的手脚,下辈子一定…一定和你再续……情谊。” “母后,您操了一辈子的心,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臣向您恭贺!” 替武则天换好龙袍,范信将龙体放到床榻上。 然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待抬起头时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个对他恩重如山的老人,到底还是走了。 不管心里多么不舍,多么难受,人还是永远的离开了他。 范信记得有人说过,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武则天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维护晚辈的长者。 可惜今后再也见不到了。 不知何时上官婉儿穿着孝衣跪在范信身边。 朝武则天磕了三个头。 “本来太医说陛下还能活一段时间,自从梦见你在伏俟城殉国后,老人家再也没有服用过汤药。” “一个劲念道不应该让你去和吐蕃人打仗…” 见范信跪在地上哽咽不止,上官婉儿美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陛下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擦干净眼泪走吧,按照惯例太上皇殡天,最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通知宫里。” “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恐怕会引起猜忌。” 范信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武则天的龙体打了殿门。 “我答应过母后,此生绝不反唐,丧期一过跟本官回幽州老家吧,也该让你们母子有个名分了。” 话落,厚重的殿门重新关上,留下上官婉儿一个人呆在观风殿里。 没多久上阳宫的大钟发出一百零八声沉响。 数百位腰系孝绳的大臣在李显的带领下来到观风殿。 依次向执掌二十余年权柄的大唐皇帝进行最后道别。 黄纸漫漫,大雪纷飞,在震耳欲聋的哭声中。 上官婉儿手持诏书宣读了最后一份遗旨。 “昊天有命,大行皇帝敕曰:先有太宗贞观盛世,后有高宗永徽之治。” “朕虽一介女流之辈,亦立下治宏贞观之伟绩。” “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每每想起先前所作,无不是哀之叹之。” “故而不独自增设寝陵,以李氏儿媳身份与高宗合葬。” “所立墓碑不得撰写半个文字,一身功过留给后人评说,钦此!” 随着上官婉儿念完,百官纷纷跪倒在地山呼海啸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显是一个孝子,心里虽然对母后不满。 但当他看见母后躺在棺材里时,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同时心中的倦意也更加重了。 “耿忠,宣读朕的旨意吧。” “是陛下!” 耿精忠面向文武百官,一甩浮尘缓缓展开圣旨。 “陛下有旨,宁王李成器身体羸弱不堪大任。” “因此传东宫之位于临淄王李隆基。” “并于正月十五之后为其举行登基大典,以告慰李氏列祖列宗,钦此!” 此言一出,现场的哭声噶然而止。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隆基,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当上太子也就罢了,没想到皇帝居然连皇位都传给了他。 这也太快了吧? 就连刚刚赶到观风殿,准备哭嚎的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也是怔住了。 一双美眸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帝。 昨天两人还商量如何让李成器挑起重担。 结果一天不到,皇帝就改变了主意,把位置传给了李隆基。 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无论众人什么心情,太上皇的出殡日子都不能耽误。 在观风殿停棺三天后,出殡队伍浩浩荡荡驶向乾陵。 直到封好乾陵,众人才返回了洛阳。 刚一回到王府,郭元振,王毛仲,陈玄礼,高力士等人便张罗喝酒庆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隆基正准备说出裁撤内卫一事。 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走进了大厅中。 看到此人进来,在场众人脸色微微一变。 “周通,你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高力士一脸厌恶道。 “呵呵,当然是给王爷道喜了,如今传位诏书一下,再也没人能够撼动王爷地位。” “身为下属怎敢躲在家中清闲?” 郭元振重重一甩袖袍,大声道。 “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是王爷的下属?” “要不是你泄露消息给陛下,王爷何至于在科考案中丢掉了兵部尚书一职!” “不错,王爷只是让你去贡院抓人,什么时候说和金吾卫动手了?” “你知不知道天子脚下乱动刀兵者,死!” 面对众人的指责,周通心中暗叹一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太上皇一死,内卫再也没有保护伞了。 要不然岂能任由这些人指着鼻子乱骂? “殿下,臣本来有一件大事想要告诉您,没想到这么不受待见。” “也罢,臣告退。”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其即将打开门时,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事,说出来本王听听。” “是,殿下!” 周通脸色一喜,快步走到李隆基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得后者霍然起身,脸色阴晴不定道。 “此话当真?” “回殿下,千真万确,就在腊月初八的晚上!” “金吾卫负责封锁皇宫和洛阳,窦怀贞则率领羽林卫直入您的府邸。” ( “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您斩于马下!” “殿下,事关江山社稷,您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 “不然三万大军一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们啊。” 在众臣的注视中,李隆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最终狠狠一咬牙。 “想要杀我李隆基,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这是在做梦!” “来人,召集部下一起议事!” 临淄王府,大厅。 平日门可罗雀一样的地方,此时却坐满了朝廷重臣。 每个人都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良久,宋璟抬起头捋着胡须说道。 “殿下,目前神都大营的主力在青海前线,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 “只能命令营州大军火速赶往洛阳,一举拿下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等叛贼!”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恐怕很难熬到大军到来的时刻。” 姚崇点了点头,赞同道。 “宋相言之有理,眼下朝廷全都是两位公主的党羽,断然不可能让我们调动驻军。” “所以我们手里只有这八百羽林卫可用。” 将众人的话一一听进耳中,李隆基眼中闪烁个不停。 有些不甘,又有些愤怒。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姑姑和安乐就抢在了自己前面。 这让一向自负的李隆基实在难以接受。 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殿下,老奴有一计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哦?高力士你有何见解?李隆基眼睛一亮,抬起头问道。 在众人的注视中,高力士躬着身子笑道。 “老奴当年在潞州时听说范信数次假传圣旨,将那些比他势力强大的王公大臣弄得灰头土脸。” “如果我们效仿燕王把窦怀贞等一众核心党羽诓骗来,利用伏兵绞之。” “然后再以朝廷的名义震慑那些群龙无首的叛军,岂不是化险为夷?” 此计一出,包括李隆基在内所有人都是露出赞许的表情。 “不错,高公公能想出如此巧妙的计策,实在不简单。” “殿下,老臣觉着我们可以试一试。” 宋璟满意的说道。 “也罢,既然诸位爱卿一致赞同高力士的计策,那就实行吧。” “把窦怀贞这些人叫到万象神宫去,本王要亲自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臣等领命!” …… 公主府,后花园。 “窦相,眼下时局你怎么看?”往冰面上扔了一块石头,太平公主淡淡道。 “回殿下,依老臣看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只要我们动手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将李隆基杀死在府邸。” “然后扶植李成器这个傀儡当上皇帝。” 窦怀贞信心满满道。 “嗯,不出岔子就好。”太平公主点点头,目光眺望远处的皑皑白雪。 “本宫从小就想做一个像母后那样的人,熬到今天总算要实现了啊。” 蓦地,一名内侍走过来。 “殿下,传达朝廷旨意的公公到了,就在前殿要不要宣进来?” “皇帝的旨意?” 太平公主一怔,重重哼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陛下有什么打算!” 内侍离开没多久,一名手捧圣旨的内侍在两名羽林卫的护送下走过来。 “公主殿下,陛下召您前往万象神宫议事,请跟奴婢走一趟吧?” “前往万象神宫?”窦怀贞与萧至忠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李隆基都要登基了,这会儿找公主殿下去干什么。 难道是想给公主补偿? “回两位相国,陛下不光召集公主殿下,您二位也在此列,如果没有事的话咱们就启程吧。” 内侍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 两人齐齐看向太平公主,眼中有着询问之色。 后者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要去你们去,本宫府里什么没有,岂会在乎陛下那点小恩小惠!” 眼见公主殿下心意已决,窦怀贞苦笑一声,和萧至忠坐上轿子向万象神宫而去。 到了门口发现常元楷,李慈,李钦这些人也在。 顿时好奇起来。 这些人都是太平公主的心腹,陛下把他们召集过来干什么? 还不等窦怀贞开口询问,殿门打开一名内侍走出来。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笑呵呵道。 “窦相,萧相以及诸位,陛下正在里面等着你们,请进吧。” “有劳公公了。” 朝内侍点点头,窦怀贞率领众臣走进万象神宫。 当他们看见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时,脸色顿时大变。 “大胆!” “放肆!” “龙榻之地,岂是你一个太子所能坐的,赶紧起来!” 李隆基哈哈一笑,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 “再有一个月,孤就会登上大宝,此时坐在龙椅上又有何妨?” “倒是你们,竟敢密谋发动兵变,杀害本王。” “说,你们长了几个脑袋?” 被李隆基这么一大声呵斥,几个大臣士气瞬间弱了三分。 见状,窦怀贞前踏一步,义正言辞道。 “临淄王,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发动兵变?” “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是四品以上的重臣,你可要想清楚污蔑的后果!”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隆基嘲讽一句,对着帷幕后面咳嗽一声。 “李卿,出来见见你爹吧。” “是,太子殿下。” 话音落地,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看模样赫然与窦怀贞身旁的李晋相似。 “李玉,你竟敢出卖爹!” 看到儿子从里面走出来,李晋脸色大变,气的身子都哆嗦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会背叛自己。 “爹,难道您还没有看清楚么,相比太平公主的奢侈贪腐,太子殿下才是明君之选。” “您老回头是岸吧!” “住嘴,你这个逆畜,老夫没有你这个儿子!” 呵斥住儿子,李晋朝窦怀贞抱抱拳。 “对不住了窦相,家门不幸险些坏了大事,稍后本官一定大义灭亲!” “无妨,复唐大业我们已经准备多时,就算对方发现了也没什么。” 窦怀贞淡然一笑,抬起头看向李隆基。 “您说是吧,太子殿下?” 面对窦怀贞的挑衅,李隆基微微一笑,虚眯起眼睛道。 “换成以前,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孤还真拿你们没辙。” “但现在……孤是监国太子,有权处置谋反作乱的大臣!” “来人呐,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话毕,数百名羽林卫冲出帷幕朝窦怀贞等人举起了屠刀…… 第299章 本王在此,谁敢动我的妻子! 寒冬腊月,北风哀嚎 昏暗的大殿里,太平公主双手揣在袖子里走来走去。 不时停下脚步向外看上一眼,只是漫天的大雪里,哪里有半个人影? “范安,现在什么时辰了?” 闻言,伫立一旁的管家躬身回道。 “回殿下已经亥时一刻了。” “这个时辰宫里应该落锁了才对,窦相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回家去了?” 太平公主眼中惊疑不定,窦怀贞和萧至忠都是老成谋国之辈,按理说走出宫门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汇报。 可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出现,莫非………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接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内侍闯进大殿,脸色苍白道。 “不好了殿下,窦相,萧相还有几位大将军都被李隆基杀啦!” “羽林卫正向燕王府这边杀来,您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对于太平公主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整个人都震惊在当场。 她做梦都没想到李隆基竟敢假传圣旨,将自己一众心腹诓骗到宫里暗杀。 更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转眼之间化为了泡影。 “殿下,奴婢逃出来时亲眼看见窦相的人头滚落在了地上。” “郭元振正带着羽林卫向这边赶呢,你快点走吧!” 来不及多想,太平公主急忙命令属下打点包袱,抱着孩子向寒光寺逃去。 那里供奉着高宗和太上皇的功德牌,不管是谁都不敢带兵冲进去。 黑夜漫漫,大雪纷飞,望着不断倒退的燕王府,太平公主难掩心中失落。 “姐姐,你说我们还会回来吗?”马车上银珠公主抱着孩子问道。 “会的,燕王府有皇帝御赐的忠烈牌匾,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他们不敢怎么样。”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东山再起。”太平公主不甘心的说道。 这时,队伍突然停下护卫们纷纷拔出战刀围了上去。 “范管家,发生什么事了?”收回思绪,太平公主皱眉问道。 “回殿下,一名带着斗笠的剑客有要事求见。” “哦,竟有这事?” 太平公主心中一动,开口吩咐道。 “让他过来吧。” “是,殿下。” 范管家躬身一礼,朝护卫一挥手,让开了一条小路。 在护卫警惕的注视中,一名剑客背着巨剑缓缓走来。 在来人身上打量一番,太平公主冷着脸道。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宫的车驾,不怕死么?” “在下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的主人想要请公主殿下叙叙旧。” 此言一出,在场的护卫皆是一脸怒色。 “大胆!” “放势!” “来人给我拿下!” 面对众人的叫嚷,剑客丝毫不在意,脸色平静的看着太平公主。 似乎在等她的决定。 示意护卫住手,太平公主皱着眉头问道。 “本宫要是不去呢!” “我家主人说了,去尚能活,不去必死!” 令人意外的是听完这番话,太平公主并没有生气。 而是笑了一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口气!” “范管家,跟这位剑客走!” 剑客微微一笑,背着巨剑向着黑暗中走去……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不取木柴兼照乘,可怜光采亦何殊。” 望着门柱上的四句诗,太平公主念出了声。 眼眸中带着一丝诧异。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把她带到乾陵来。 “殿下,我家主人在草庐里等您,请!” 太平公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草庐的木门。 屋内的光线很暗,一名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背着手站在窗前,仰望夜空中的漫天大雪。 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熟悉之感。 “你是?” 听到动静,年轻男子慢慢转过身。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太平公主面前时。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继而美眸中流下冰凉的泪水。 “好久不见了,太平!”年轻男子露出一丝笑意。 下一刻。 太平公主像风一样扑入年轻男子的怀里,哽咽道。 “原来你真的没死,范信!” 拍了拍太平公主的背范信轻叹一声。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慢慢跟你说,先坐下吃顿饭吧。” “忙了这么多天宫廷政变,恐怕还没好好吃过东西吧。” 太平公主俏脸一红,低着头捋了一下额前秀发,不好意思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哼,科考案也是你做的手脚吧?” “难怪重兵包围之下,崔缇在贡院里消失了,敢情是你做的手脚。” 太平公主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就不怕李隆基知道了,会带着重兵来围剿你这个燕王殿下么?” 范信笑了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到吊锅前掀开锅盖。 将里面的面条捞出来,倒入汤汁端到太平公主面前。 “这是关中颇负盛名的臊子面,陛下说你最爱吃这个,尝尝吧。” 太平公主可能是真的饿了,接过臊子面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末了擦擦嘴,满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没想到你不光治国安邦在行,连做饭都这么好吃。” “我们几个真有福气。” 对于太平公主话中的赞美,范信直接忽视。 从箱子里拿出一条孝绳递给她。 “母后临终前希望你能给她守孝一年。”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安心守陵吧,届满以后跟我一起回幽州老家。” “你不是爱做买卖么,正好洛阳商会开通了海上贸易,” “每年需要经手一千多万贯的贸易,二德子一个人管不过来,你接过来吧。” 太平公主神色一黯。 “范信,本宫是不是没机会成为像母后那样的人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让我出面帮你铲除李隆基,然后送咱们的儿子登上帝位。” “可惜为夫已经答应了母后,这辈子绝不反唐,绝不伤害李姓子孙。” “更何况孩子现在羽翼未满,徒有晋王称号,不适合进场争夺皇位。” ( “所以,你还是息了这条心思吧。” 见范信拒绝了,太平公主有些不甘心。 继续说道。 “你想过没有,李隆基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你我这样的心腹大患?” 范信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太小看为夫了。” “没点准备怎敢回到幽州老家过休闲的日子?” “咱们家是他李隆基想动就能动的吗?” 未雨绸缪是每一个官员都具备的能力。 在武则天还没有退位时,范信就把自己的后路铺好了。 新式军队驻扎在幽州和漠北,商会设在靠海的地方。 一旦朝廷打算动手,那么驻扎在幽州的军队就会闻风而动,一路南下席卷大唐半壁江山。 到那个时候潜伏在朝堂里的大臣就会群体而起来个里外夹攻。 范信虽然不会谋朝篡位,但也不想任人宰割。 所以他才能安无恙的坐在这里给武则天守陵。 眼见范信心意已决,太平公主只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如今大势已去,她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错了。 突然门被推开,剑客走进草庐。 “殿下,乾陵东南方向二十里发现羽林卫大军,人数五千左右!” “该来的终究会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惊扰陛下,违者按谋逆论处!” …… 乾陵,东南山门。 吁! 一名斥候猛地勒住缰绳,对着为首官员道。 “启禀郭尚书,逆贼太平公主和三百护卫就藏在乾陵之中!” “藏在天边都没用,来人呐,随本官冲进去!” 刹那间五千羽林卫大叫着冲向乾陵。 就在即将闯过拱桥时,一队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踏虎金靴的千牛卫从两侧冒出,拦在山门面前。 “郭尚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家陵园乱动刀兵!” “哼!熊严武,本官只是缉拿藏在里面的逆贼,识相点的速速让开,不然休怪老夫不给你面子!” 郭元振嘴上说的不客气,但还是命令部下停止了冲锋。 一来他承担不起惊扰皇室祖陵的罪责。 二来,守陵的千牛卫是范信的嫡系部队。 人的影树的名,在太子殿下还没有登基之前,他不敢过份得罪。 剑客皱了一下眉头。 “你是说在里面守陵的那位大人物是逆贼?” “当然!” 郭元振想也不想的说道,在他看来能被称为大人物的只有太平公主一个人。 因此倒也没什么不对。 见郭胖子上了当,剑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郭元振,你可要想清楚,里面那位大人物身份无比尊贵,连陛下都对其礼让七分。” “你确定要把他抓走?” 郭元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咸不淡道。 “行了熊将军,少在这吓唬本官,你这话放在昨天或许好使。” “但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本官也要把她带走!” 说完拔出佩剑,指向山门。 “来呀,给本官把逆贼抓出来!”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郭尚书好大的官威,不用抓,本王自己出来了!” 话落,一道身穿粗布棉袍的年轻男子背着手走下台阶。 “啊,你是!” 看清来人模样,郭元振一脸呆滞的愣在当场。 眼中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出现在乾陵的居然是殉国已久的燕王,范信! “你不是……不是…” “大胆郭元振!燕王殿下在此,你竟敢不大礼参拜!” 剑客的一声暴喝瞬间让郭元振清醒过来。 当即翻身下马跪在地上,面色惶恐道。 “下官不知燕王殿下在此,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吾等参见燕王殿下!”五千羽林卫尽数跪倒在地,齐声大喊。 范信的目光扫过众军,最后落在郭元振身上。 “本王前来拜祭太上皇,却被你当成逆贼抓捕。” “郭尚书,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 闻言,郭元振脸色微微一变,跪在地上悻悻道。 “王爷息怒,天黑道远下官瞎了狗眼没认出您来。” “罢了,看在李隆基的份上,本王饶你一命,带着人立即离开乾陵。” “再敢惊扰陛下和高宗皇帝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说到最后范信眸中一片寒意。 吓得郭元振脑门冒汗,哆嗦着道。 “王爷,下官奉太子之命前来抓捕逆党太平公主,您看这……” “嗯?” “是是是,下官这就回去告诉殿下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 不管属下异样的眼神,郭元振爬起来就往外跑,连靴子都甩掉了。 该死的范信不是死在伏俟了吗,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不行,得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殿下! 范信又回来了! ……… 东宫,太子府。 李隆基坐在大案前,目光平静的望着墙上的范信画像。 “你说这是一副堪比王羲之的绝世珍品?” 高力士扫了一眼墙上的话,躬身回道。 “回殿下,绝不绝世老奴不知道,只知道杨国忠为了买下此画花费了九万贯铜钱。” “就这还是看在他祖辈的关系上,鲁王才卖给他的。” 李隆基有些牙疼,又指了指自己的画作。 “那孤的这副泰山图呢?” 他相信自己的经典画作一定要比范信的画强。 然而平日里处处顺着他的高力士却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殿下,您这副名家之作已经摆在商铺一个月了。” “直到听说您要登基才有人愿意出二十贯铜钱买下此画。” 厮! 李隆基倒吸一口凉气,双目通红的拍了下桌子。 “胡闹!本王的画作可是结合名家的上上之作。” “如何比不上一副范信的画像?” “来人呐,拿笔墨纸砚来,孤要画一副老牛啃草图!” 蓦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三郎闲的心情,居然还有功夫画画。” 瞧见来人,李隆基脸色一变,躬身抱拳道。 “儿臣参见父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哼,你在万象神宫杀了几十位朝廷重臣,现在又派兵去追绞太平公主。” “父王敢不来么!” 李隆基苦笑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末了,叹了口气。 “父皇,儿臣不提前动手,那么死的就是儿臣了。” “您去问问那些羽林卫,姑姑给他们下的是什么命令!” 得知事情原委,李旦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怪不得你姑姑最近神神秘秘,原来是在惦记皇位。” “唉,你们两个真是让父王不省心啊。” 李旦拍了拍额头面带愁容,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两人之间不对付了。 为了让妹妹息了心思,他甚至把自己的产业都给她了。 没想到妹妹并没有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第300章 瓦岗寨重逢! 见时机差不多了,李隆基跪在李旦面前,肃声道。 “父王,自古以来想要成就皇图霸业者没有不死人的。” “既然姑姑不念亲情,休怪孩儿不讲情面了!” 望着眼前的儿子,李旦神色复杂,久久不发一言。 自古皇家无亲情,一旦牵扯到权利父子会反目,兄弟会阎墙。 这就是他为什么三番两次让出皇位的原因。 以前是母后,现在是儿子,一股心灰意冷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 良久。 李旦起身仰天长叹一声。 “罢了,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父王管不动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拂袖离去。 望着李旦的背影,高力士犹豫了一下。 “王爷,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咱们还杀吗?” “杀!” 李隆基眼中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孤绝不允许一个威胁活在这个世上!” 话落,一名内侍急匆匆走进大厅躬身道。 “王爷,郭元振紧急求见!” “郭元振不是去诛杀太平公主了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李隆基眼珠转了转,摆摆手。 “让他进来。” “是。” 内侍离开没多久,郭元振神色慌乱的走进大殿。 “太子殿下不好了!臣有重大发现!” 李隆基眉头一皱不悦道。 “你好歹也是朝廷尚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孤问你,抓住太平公主没有?” 郭元振重重一跺脚,愤愤不平道。 “抓什么呀,范信那厮挡在乾陵门前,臣不敢进啊。” “废物!” 李隆基正要呵斥郭元振,猛地停下动作,睁大眼睛道。 “你说谁挡在乾陵门前?” “还能是谁,当然是燕王范信了,要不是他,臣早率五千羽林卫冲进去了。” 说起此事,郭元振依旧恨意难平。 “范信!” 李隆基牙齿咬的嘎嘣直响,眼中寒意涌动。 难怪重兵包围之下崔缇在贡院里插翅而飞。 难怪大理寺拒绝让自己过问科考舞弊案。 原来是范信在背后暗中帮助太平公主。 简直欺人太甚! “好好好,既然你不把孤放在眼里,那就别怪孤不客气了!” “来人呐,立即命令驻扎在营州的十万大军接管幽州。” “如有反抗者按谋反罪论处!” 下完命令,李隆基穿上盔甲,手提宝剑来到院中,对着几位统兵大将道。 “立即召集三军随孤前往乾陵捉拿叛贼!” “喏!” 众将一抱拳,迅速骑马离开,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一支两万人的兵马从神都大营奔出。 跟随李隆基向着乾陵方向进发。 报! 一声急报划破长空传到草庐,紧接着一名千牛卫闯进来。 “启禀王爷!东南六十里发现一支由左羽林,左鹰扬,左威卫组成的大军。” “粗略估计人数在两万左右!” 示意千牛卫退下,范信环顾众人淡淡道。 “看来李隆基是打算亲自动手了,诸位,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闻言,林铁一抱拳。 “回王爷,数天前家黄旗大将军率领二十万铁军从契丹境内绕道营州,围剿了那里的十万驻军。” “除陈玄礼不愿意投降外,其他人全部缴械投降。” “目前正向关中集结,想来用不上几个时辰就能赶到这里。” 周奇紧随其后起身开口道。 “在这之前乾陵城内的九千卫士将全力守城,直到援军到来为止!” 范信淡然一笑,背着手向外走去。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太平,我们去见一见老朋友。” 乾陵,一座按照长安城仿造的城池,分为内外两重城墙。 长宽各有四五百丈,依照梁山而建,算得上易守难攻之地。 当两万卫军来到乾陵时,只见城门大开,墙头上空无一人。 看到这一幕,高力士猛地拽住马缰,惊疑不定道。 “王爷,此地易守难攻,范信绝不可能轻易让我们进城,小心有诈!” “没错王爷,姓范的向来狡滑多端,我们绝不能上了他的当!” 面对众将的规劝,李隆基不屑的笑了一声。 “范信还真拿自己当诸葛亮了,可惜孤是太子,不是司马懿!” “尔等在此等候孤去会会他!” 话落,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向着乾陵奔去。 很快便消失在了城门口。 墓碑前,范信蹲在地上烧着纸钱,太平公主往果盘里摆放水果。 今天是武则天陛下的头七,按照民间说法是回魂的日子。 所以一定要摆上果品和食物,让回来的亡魂饱餐一顿。 不知何时两人的身后多了一道身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直到两人祭奠完毕才走上前往香炉里插上三根清香。 “范信,孤需要一个解释,不然你知道得罪一个未来皇帝会是什么后果。” 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李隆基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陛下殡天前最挂念的就是太平公主,想让她在陵前尽几年孝道。” “本王只是遵旨办事而已。”范信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太上皇的旨意?”李隆基一怔,脸色和缓了不少。 虽然知道范信的话有水分,但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已经很满足了,故而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是啊,太上皇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 “临死之前特意下了一道旨意。说话的功夫从怀中摸出一卷圣旨。” 当李隆基看完上面的内容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转过身对着太平公主道。 “姑姑,皇图霸业从来都是李家男人的事,皇祖母只是一个意外。” “看在太上皇和燕王的份上,孤可以不再计较往事。” “希望你真能退出朝堂,不然等到孤登基时,绝不会再留第二次情面。” “哪怕是和燕王开战,孤也在所不惜,告辞!” ( 深深看了一眼两人,李隆基大步走下山去。 在外面等待的高力士看到王爷回来了,顿时松一口气。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老奴担心死了。” “没事,扶本王上马咱们回去。” 李隆基右手颤抖着抓住马鞍,纵身一提夸上马背,一路向着远去奔去。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了隐藏在暗处的刀斧手…… 自乾陵回来,李隆基以安乐公主毒杀皇帝的罪名全力围剿其党羽,绝口不提处置太平公主一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来到了太子登基的日子。 这一天早上,以宋璟,姚崇,张九龄为首的大臣早早来到万象神宫庆祝新皇登基。 当他们看见李隆基穿着五爪金龙服坐上皇位时,纷纷躬身拜倒。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目光在众臣身上扫过,李隆基的笑容忽然淡了几分。 似乎知道他所想,姚崇从队列里走出。 “启禀陛下,燕王殿下正在乾陵给太上皇守陵,没有参加今天的大朝会。” “既然是给太上皇守陵,就算了,高力士把朕的旨意宣读一下吧。” “是,陛下!” 高力士躬身一礼,徐徐展开圣旨尖声道。 “天地交替,国运大昌,即日起正式更改国号为大唐,年号开元。” “希望众卿能辅佐朕一起重建这大唐盛世,钦此!”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臣的山呼海啸中,李隆基走下龙椅,目光越过大殿望向地平线上的太阳。 掷地有声道。 “早晚有一日,朕要像太宗皇帝的贞观之治一样,建立一个真正的开元盛世!” 就在李隆基站在上阳宫宣读百官的任命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黄河突然爆发有史以来最大河讯。 成千上万亩田地被黄河吞没,一时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 “哼!想跳墙逃跑,没门,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去修城墙。” “告诉你我们太尊说了,新皇登基城墙必须要有新面貌! 将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头戴上铁链子,官差洋洋得意的说道。 而被抓的老者仿佛任命一般,跟着官差向院外走去。 这时,藏在屋中的瘸腿老妇忽然冲出来,跪在官差面前。 “呜呜,差爷求求您了,老妇一家八口全靠当家的活命,您把他抓走了,全家人都要饿死了呀。” “去你娘的,给我滚蛋!”一脚将老妇人踹开,官差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屋里还有八个,正好一起抓回去充数。” 说完不顾老妇强行阻拦,掀开门帘子往里看去。 只见土炕上躺着大大小小七个孩子,还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妇人。 见官差瞅她们吓得缩成一团。 “原来是一群妇孺,真他娘的晦气!” 骂了一句,官差转身回到院中,不耐烦的说道。 “你来的正好,工地上还缺一个做饭的,一起带走!” “啊!官爷!老妇人腿都瘸了啊。” 在妇人的哀嚎中,几名官差牵着一串农民向官道走去。 太尊说了,眼下正是黄河泛滥时期,与其让百姓饿死在家里,还不如让他们发挥一下余热把城墙修了。 响应天子的新气象号召。 然而就在官差们打算把灾民关进囚车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官道上站着一个手持紫金巨锤的的男人。 “呔,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拦爷爷的……” 巨锤闪过,几名官差的脑袋齐齐滚落在地上,一双双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灾民,持锤之人哼了一声。 指着囚车上的几十麻袋粮食道。 “告诉你们石壕村的人,就说瓦岗寨的六爷来发粮了,每人二十斤,快点报信去!” “哎哎,小的们这就去。” 刚才还面带恐惧的灾民,一听说瓦岗寨的六爷是来发粮食的,顿时喜上眉喜。 一股脑回家取盆子去了。 没多大会儿功夫,数千名闻讯而来的百姓朝粮车奔来。 在六子的震慑下乖乖排队领取粮食。 “都慢点,我们瓦岗寨刚刚劫了安阳县的粮库,保证让大伙吃个饱!” 将舀米的活交给属下,男人来到六子身边,擦了一把汗说道。 “六哥,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千牛卫大将军不干,偏偏跑来瓦岗寨高举义旗,这是图什么呢?” 瞥了一眼张欢,六子叹息道。 “王爷一死,你以为李隆基还能容得下我们这些旧将?” “还不如待在瓦岗寨劫富济贫来的痛快。” 张欢点点头,感慨道。 “是啊,当日伏俟一战,我们跳崖殉国已经还清了朝廷的恩德。” “往后的日子该我们逍遥自在了。” 说话的功夫,姜吉骑马而来满头大汗道。 “别待着了,安阳县的朱大富带着五千官兵向这边追来了。 “咱们必须马上回瓦岗寨。” 见粮食发的差不多了,六子跳上战马一甩马鞭正要离开。 不想灾民们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各位好汉,俺们想要加入瓦岗寨和你们一起替天行道!” 六子等人面面相觑,最终哈哈一笑。 “继然尔等愿意追随我们,那就一起前往瓦岗寨吧。” 话落带着百姓策马离去。 半个时辰后,一名身材肥胖的官员赶到现场。 看着满地的米粒子和官差尸体,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这帮该死的流寇,本官一定要杀了他们。” “太尊息怒,据卑职所知,瓦岗寨七十二头领,个个能征善战。” “短短月余便发展了三千人马,咱们要小心行事啊。” 身穿绿色官服的典狱劝道。 可惜朱大富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没把几千流寇放在眼里。 一把推开属下指着瓦岗寨道。 “都给本官听着,杀一个赏五贯,杀一双赏十贯,给我冲啊!” 在金钱的刺激下,官兵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唤冲向瓦岗站。 …… 城寨上,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官兵,六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区区五千散兵游勇还是不在话下的。 “告诉兄弟们在寨里待着,六爷亲自去会会这帮官兵!” 六子哈哈一笑,直接从城寨上跃下,手起刀落之间数十名官差拦腰被斩断。 这骇人的一幕顿时把官差惊住了。 平日里他们最多也就是抓个犯人,哪里见过这么悍勇的人。 然而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有几十名汉子凌空跃下。 “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兄弟们痛痛快快杀一场!” 曹卫大笑道。 第301章 朝廷的震怒! 瓦岗寨的主力全都是跟随范信上过战场的老兵。 即便对上吐蕃精锐都不落下风。 因此双方一交战,由官差和民壮组成的五千大军瞬间死伤惨重。 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就兵败如山倒向着来路退去。 任由朱大富如何鞭打都无济于事。 望着仓惶而逃的官军,六子几个人还没觉着什么。 一些麾下大将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都是瓦岗寨的新人,从小向往着成为王莽那样的人物。 因此一看到主帅如此勇猛,盔甲下那颗不安分的心复活了。 打扫完战场,几名瓦岗寨大将齐齐抱拳。 “六爷,兄弟们有话要说!” “哦?说来听听。” 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遍,六子笑眯眯说道。 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走出来,捋捋胡须。 “六爷,兄弟观您眉宇间藏着一股龙虎之气,将来必定是个不世初的大人物。” “何不插旗立杆广招天下豪杰,一展胸中抱负? 闻言,六子仰天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诸位兄弟的心意,范某知道,只是少爷生前曾说过,任何时候都不准反唐。” “违背誓言者,天诛地灭,人神弃之!” 不料听闻此话,吴用几人却是摇了摇头。 “非也,燕王殿下心怀天下苍生,走的是圣人道路。” “我们这些人可不欠天下苍生什么,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争一争难免有些遗憾。” 眼见几人没完没了,六子心烦意乱的挥挥手。 “好了,诸位兄弟慎言,范某有些酒醉先走一步。” 六子掀开帘子走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瓦岗寨众人。 “怎么办吴将军,六爷不赞同咱们的想法。” 吴用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一拍桌子。 “诸位兄弟,这次大唐新旧交替对我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们难道想要当一辈子的山贼不成?” 面对吴用的询问,几名瓦岗寨将领齐齐摇头。 “吴大哥,你就说怎么办吧,兄弟们跟你豁出去了。” 见众人站在自己这边,吴用意气风发道。 “好,既然诸位兄弟相信我,那吴某就直说了。” “这一次朱大富为了攻打我们,借调附近三个县的民壮和官差。” “若是咱们趁着官军虚弱时一举占领数个县,必将天下震动。到时候各路豪杰肯定会来投靠我们。” “那个时候我们还愁没人跟着我们打天下吗?” 不得不说吴用的蛊惑非常有诱惑力,附近几个县的官军损失惨重。 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拿下来,继而攻占整个州府。 几名瓦岗寨将领当即起身抱拳。 “但凭吴将军吩咐!” 接下来的数月,瓦岗寨借着黄河水患快数收拢了数万大军。 连半年都没用上便一举占领了整个相州。 一时间天下震动! 当消息传到京师时,李隆基连忙将群臣召集到上阳宫大殿。 “臣等参见陛下!” “不必行礼,都请来吧!” 李隆基黑着脸重重一哼,目光不善的看向相州刺史。 “谷雨,你身为正四品相州刺史,本应替朝廷牧守一方,保一方平安。” “如今却撂下数千名官军尸体,自己跑回了朝廷。” “朕问你想怎么死!” 谷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门上的冷汗扑簌簌往下流。 颤声道。 “陛下,并非臣贪生怕死,而是那瓦岗军足足有十万之众。” “若非想着回来报信,臣早就白绫殉节了呀。” “你现在殉节也不晚!”李隆基冷冷道。 谷雨…… 命人将谷雨拖出去砍了,李隆基对着众臣威声道。 “朕今天再说一次,从今往后我大唐再敢出现弃城而逃的官员一律处死!” “陛下英明!” 待众臣直起腰,姚崇走出队列抱拳道。 “启奏陛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相州距离洛阳如此之近,臣以为必须尽快派遣大军围剿。” “否则恐有成患之势。” 李隆基点点头,目光看向陈玄礼。 “新朝建立,百废待兴,你是朕最仰仗的大将军。” “这一次剿灭流寇就交给你的神武军去办吧。” “切记,一个月之内务必拿下贼首!” 陈玄礼单膝跪地抱拳道。 “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这就去也!” 陈玄礼是李隆基麾下头号战将,带兵期间从来没有败绩。 虽说上一次被范信的幽州军俘虏,但那只是大意了而已。 离开洛阳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与五万神武军同吃同行。 攻打相州外围的村镇时,手下的将士丝毫不敢滋扰当地的百姓。 不止如此那些被俘虏的流寇凡是证明没沾过血的一律发放粮食赶回家中。 就这样在陈玄礼一边围剿一边安抚的策略下。 声势浩大的流寇军被困在了相州。 “报!启禀吴将军,相州城外八十里发现朝廷大军,正对我军呈合围之势!” “再探!” 示意斥候退下,吴用脸色无比阴沉。 他没想到麾下十万大军竟然如此没用,短短一个月就被朝廷消灭了大半。 要是继续发展下去,还怎么逐鹿中原! “对了,六子这帮人在干什么?”吴用心中一动,询问道。 “回将军,六爷与几个兄弟前几天去梁山镇喝酒了。”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来人呐,去把三胖子,鲁能找过来。” 当兄弟三人围着炕桌坐下时,鲁能喝了一口闷酒道。 “吴兄,朝廷大军太厉害了,估计拿下相州也就是几天的事,要不咱们逃吧?” “逃?往哪里逃?整个天下都是大唐的,我们还能去哪里?” 三胖子叹息道。 瞧见两位兄弟如此没用,吴用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你们怕什么,相州城高墙厚,又有三万瓦岗军。” ( “朝廷想要拿下来至少需要十几天。 “本将军若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此话一出,鲁能,三胖子同时抬起头看向吴用。 “什么好方法竟能打败朝廷大军,大哥快快道来!” “此计简单。”吴用微微一笑,用刀在桌上划开一道口子。 “进攻开封,撅开黄河大堤,水淹唐军!以黄河之水歼灭唐军主力!” 噗通一声。 鲁能瘫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吴用。 颤声道。 “吴兄,你说什么掘开黄河?这可是造孽的大罪呀。” “是呀,掘开黄河,我们还怎么在河南道立足?” 眼见两个兄弟如此不争气,吴用虚眯起眼睛冷冷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古以来成就皇图霸业旨,哪有手上不沾血腥的。” “你们就说干不干吧?事成之后,鲁能是天策上将,王胖子当内阁平章事。” “这……”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皆是有些犹豫。 最后碍不过心中诱惑答应下来。 “好,这才是本将军的好兄弟。”将袖中刀藏好,吴用拍了拍两人肩膀。 “我知道掘开黄河是造孽,但没有办法,区区五万神武军就打的我们没有还手之力。” “剩下的朝廷六十万大军我们拿什么对付?” “所以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手段,重创唐军主力,从而夺得大唐江山。” 见两人还有顾虑,吴用笑眯眯道。 “当然了,掘开黄河还有一个好处,河水泛滥,百姓必然遭殃,到时候朝廷只能倾尽全力赈灾。” “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并且灾民一多,我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我们岂不是大大增加了胜算?” 鲁能和三胖子见吴用安排的明明白白,心中造反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要是按照这个计策执行下去,没准他们还真能打败大唐,坐上皇帝的宝座。 一念至此,两人当即拜倒在地。 “属下愿效犬马之劳,还请大将军吩咐!” “哈哈,二位贤弟快快请起,咱们商讨一下攻打开封事宜。” …… 相州城,百花楼。 “老六,吴用托人捎来信函,希望咱们兄弟能坐镇相州几天,他好去攻打开封城。” 将信扔在酒桌上,姜吉不以为意的笑道。 “我看这小子是想当皇帝魔怔了,开封城易攻难守,他拿什么抵挡陈玄礼的五万神武军?” 曹卫灌了一口酒说道。 将两人的话听进耳中,六子手中酒杯重重一顿。 “告诉兄弟们,不得主动挑衅唐军,灾民一旦安置完立即让出相州!” “是!” 就在瓦岗军在城内赈灾时,陈玄礼率领五万大军来到了相州城下。 望着城墙上的义军,副将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将军,一路走来末将早已打听清楚,城内只有两千守军,头领是一个叫老六的人。” “末将愿意率领两万虎贲杀进城去,还望大将军成全。” 闻言,陈玄礼一摆手。 “不可,用兵之道在于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告诉城内守军凡是归顺投降者,朝廷一律罪减三等。” “否则城破之日,就是他们尸首分离之时!” “是!” 副将一抖马缰来到城下,对着上面大声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大将军有令,凡是归顺投降者一律罪减三等。” “如有顽抗到底格杀勿论!” “大将军好大的口气,六爷坐镇在此,你可以攻个试试。” 城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喝酒的男人。 此人坐在墙垛上,手拿酒葫芦,背挂紫金巨锤。 看装扮不是六子还是谁。 陈玄礼显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皱着眉头道。 “没想到你一个堂堂千牛卫大将军,竟然沦为叛军首领,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瞥了墙下之人一眼,六子轻笑一声。 “大非川一战下本将军力战而竭,已经还完了恩情。” “如今想要过几天快活日子有何不可?” 陈玄礼虽说是名将,但在六子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他见过的名将还少么,王孝杰,娄师德,图麻骨哪一个不是久战成名的老将。 区区一个陈玄礼他还没放在眼里。 感受到对方的轻视,陈玄礼眉头皱的更深了。 “六子,废话少说,你到底投不投降!” “不投!” “你!” 陈玄礼一滞,又一次想起了被幽州军俘虏的日子。 当即拔出宝剑指向相州城。 神武军听令,给我杀! 霎那间五万大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宛如黑色潮水一般向相州城涌去。 然而就在攻城部队即将搭上云梯时,脚下的大地忽然一松。 成百上千的神武军掉入了大坑之中。 五万大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士气,又泄了出去。 命令大军退回来,陈玄礼板着脸看向六子。 “六子,你我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应该知道这些雕虫小技根本不可能阻挡五万大军,城破只是早晚的事。” “本大爷当然知道守不住,我也没打算守,只要你给为兄几天时间,让我的人把灾民安置好了。” “相州城随你拿去。” 见对方不像说笑,陈玄礼眼中闪烁个不停。 继而开口问道。 “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 “好,本大将军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一到立即让出城池,否则休怪陈某不讲情面!” 陈玄礼重重一甩袖子,命令大军安营扎寨。 用三天时间换来兵不血刃收回相州,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买卖。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三天时间转瞬即过。 这一天早上陈玄礼重新出现在城墙下。 “六子,该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好,本大爷说话算话,让你的人闪开!” “全军听令!”陈玄礼高高举起宝剑,正要命令大军退开。 一道急促的声音划破长空传到阵前。 “大将军不好了,瓦岗叛军占领了开封城!” “开封官吏全部在守城时殉国!” 望着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唐军,陈玄礼深深看了一眼六子。 “六子,你串通瓦岗叛军杀戮同袍,本大将军记下这笔血债了。” “日后定当禀明朝廷,割下你的脑袋!” 话落,一抖马鞭向着奔向远处,看方向赫然是开封。 “娘的,吴用这个牲口竟然屠戮官军,简直罪该万死!” 六子一掌拍碎酒葫芦,对着部下道。 “随我一起前往开封府,本大爷要亲手宰了这个家伙!” 第302章 三顾茅庐 开封又称汴州,是河南道仅次于京师的城池。 战领这里,向西兵锋可以直指长安和洛阳,沿东北可长驱直入青州。 算得上真正的战略要地。 此时的汴州城外,吴用,鲁能三胖子等人并排骑在马上。 目光不舍的看向眼前的城池,自瓦岗军起义以来,这是他们攻下的第一座城池。 如今就这么放弃了,难免有些可惜。 “大哥,您让李德望率领两万兄弟驻守此城,是不是太残忍了?” 鲁能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瞥了他一眼,吴用哈哈一笑。 “老二,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将朝廷官军一网打尽,我们只能这样干。” “闲话少说,留给我们掘开黄河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一抖马缰向黄河渡口而去。 鲁能和三胖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率领大军跟了上去。 入夜,陈玄礼率领五万大军来到汴州城下。 “大将军,叛军防守严密,想要趁着夜色发起攻击有些困难!是否明日拂晓再行攻城?” 陈玄礼摇摇头,对着周围众将道。 “我们等不到明天早上了,必须尽快收回汴州。” “否则消息传到朝廷,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众将面色一肃,纷纷抱拳称是。 下一刻,急促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五万神武军向潮水一样发起冲锋。 很快。 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在夜色中打响。 由于事发仓促,神武军并未准备太多云梯和投石机。 只能用弓兵压制,盾兵在前掩护步兵的方式向城门靠近。 起义军虽然装备简陋,但也不是吃素的,攻陷汴州让他们获得了大量武器。 见神武军快要冲上来了,李德望当即命人往下射箭。 就在双方惨烈厮杀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袭来。 黄河,渡口。 吴用等人站在船上,在岸边数千人正挥汗如雨的刨开大堤。 不知过了多久,鲁能满头大汗跑上船。 “吴将军黄河大堤挖的差不多了,您下令吧。” 目光望向杀声渐弱的汴州城,吴用一甩斗篷,冷冷道。 “传我将令!炸!” 一声令下黄河大堤轰的的一声炸开,源源不断的洪水咆哮着冲向汴州大地。 沿途所过之处树木,田地,逃兵全部被洪水淹没。 一时间入目之处尽是洪水汹涌。 刨啸的水声很快传到了汴州城内。 让交战的双方下意识停止了厮杀,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着惊惧之色。 “大,大将军,这是怎么了?”副将们脸色难看的问道。 陈玄礼眼中闪烁个不停,脚下一蹬,径直来到李德望面前,用刀指着他杀气腾腾道。 “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别杀我,是吴将军要掘黄河,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呀。” 李德望吓得裤子都湿透了。 “你说什么!掘开黄河!”陈玄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德望。 他做梦都想不到,世上竟然真有人敢做下这等造孽的事。 来不及多想,一刀劈开李德望,陈玄礼冲着部下声嘶力竭道。 “快,都给我撤到汴州城高处去!” “是!” 数万神武军大喝一声,跟随陈玄礼向着高坡地逃去。 可惜汴州地势低洼,再加上黄河水势凶猛,在大军刚刚开逃时,便冲破城门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军卒划着木板进入汴州,沿着各个水道寻找幸存者。 “六子,神武军的尸体几乎都在这里了,只有少数几个还活着。” 推开水面上的尸体,姜吉脸色难看道。 “继续找,能救一个是一个!” 六子狠狠砸了船板一拳,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悔意。 早知道吴用这么没有人性,在当初攻打相州时,他就会劈了这厮,现在大错铸成,说什么都晚了。 五万神武军尽数淹死在这里不说,连同河南道几百万的百姓也跟着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如何像死去的少爷交待? “算了,老六,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是吴用那厮自己作死。” “咱们还是抓紧救人吧,唉,太惨了。” 曹卫叹了口气,准备划向下一个地方。 突然一具身穿金黄铠甲的人飘了过来。 当看清此人模样时,六子一刀将其挑了上来,伸出手试了一下其鼻息。 “还活着!快,把他倒过来控控水!” 经过三人的一番折腾,原本昏迷的陈玄礼终于咳嗽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陈将军你醒了?” “你是…六子?”看清救恩人样貌,陈玄礼脸色微微一变。 一个侧滚倒向两边,同时手中拔出佩剑架在六子脖子上。 “老六” “六哥!” “没事!”示意兄弟们安静下来,六子面色平静的看向陈玄礼。 “陈将军是明事理之人,不会伤害六某。” “哼,你倒是有些自信,真当本将军不敢杀你么?” 陈玄礼铁青着脸嘲讽道。 六子一改先前态度,沉声道。 “杀六子不难,关键是杀了六某,你打算如何救下这些淹在水里的百姓和将士?” 陈玄礼重重一哼,将佩剑归鞘。 “六子,你和叛军勾搭,掘开黄河杀戮我大唐军民,此罪通天,日后天罚降至,休怪本将军不念救命之情!” 话落,跳入水中向附近的尸体游去。 “老六,要不要将此人灭口,以免传到朝廷上去?”姜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算了,黄河决堤整个河南道都陷入洪水中,恐怕朝廷已经知道了。” …… 洛阳,大明宫。 报! 一声急促的奏报划破长空传入大殿,令人所有人心头一紧,暗道是不是哪里又出事了。 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中,一名神武军连滚带爬闯进大殿。 跪在地上嚎嚎大哭道。 “陛下,不好了!叛军掘开黄河,水淹了整个河南道!” “兄弟们都被淹死了啊!” ( 说到最后,突然身体一僵栽倒在地。 竟然就此气绝身亡! 静! 大明宫大殿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五万大军阵亡,水淹整个河南道,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愤怒开口道。 “我大唐自建国以来从未遭受过这么大损失。” “这一次不仅河南道百姓遭受重创,朕还损失了五万精锐。” “诸位爱卿你们心痛吗?” “臣等罪该万死!”众臣面带愧色,齐齐下拜。 “不,该死的不是你们,而是掘开黄河的叛军!” 说到此处,李隆基一脚踹翻鹤炉,对着众臣大声咆哮道。 “不杀此贼,朕绝不罢休!兵部尚书徐文何在?” “臣在!” “立即征兵三十万,朕要亲手杀了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 徐文一惊,急忙跪倒在地,苦劝道。 “陛下不可,我大唐重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万万不能再强行征兵了啊。” 然而李隆基正处于暴怒之际,如何听得进去这番话。 当即冷笑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替百姓着想,就去岭南和那里的刁民一起开荒吧。” “来人,摘下官帽佩戴!” “是,陛下!” 几名羽林卫走进大殿正要扒去徐文的官服,被姚崇拦下。 “启奏陛下,此事不能全怪徐尚书,河南道被黄河淹没,必然死伤无数。” “当务之际朝廷应该尽快派遣大军前去救援。” “并送上足够的粮食,衣服,药品以及住所!” “否则又是第二个瓦岗军!” 对于姚崇,李隆基还是比较尊重的,耐着性子道。 “姚卿此言在理,是朕被怒火蒙蔽了心智。” 说着目光移向户部尚书。 “姚崇说的你们都听见了,说说吧,一个月之内能拿出来多少?” “这……” 户部尚书擦擦脑门上的汗,一脸羞愧道。 “回陛下,户部今年尚有余钱六十万贯,布衣八千匹,粮米不到三十万担。” “如果能苦一苦河南百姓熬到税收上来……” 嘭! 李隆基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面目狰狞道。 “黄河泛滥,百姓一天都活不下去了,你竟然还要百姓熬一熬!” “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干的!” 闻言户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委屈道。 “陛下恕罪,开元新建,朝廷处处用钱,就连国库里的六十万贯还是臣精打细算节省下来的。” “实在没有钱用来赈济百姓了。” 这一次李隆基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户部尚书就地免职。 “姚相,你是凤阁鸾台平章事,可有什么好主意?” 事关江山社稷稳定,李隆基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火。 “回陛下,臣以为当今之世有能力安抚灾民,解决匪患的只有一个人。” “谁?” 在君臣的注视中,姚崇微微一笑。 “燕王,范信!” “范信?” 众臣一怔,继而大喜,是啊,他们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论财力燕王府的铜库比国库都大。 要是他出面的话,朝廷不用花费一兵一卒一文钱就能解决黄河水灾。 世上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李隆基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好处,犹豫道。 “安置灾民需要耗费铜钱至少四百多万贯,范信愿意拿出这么多钱吗?” 姚崇自信的摆摆手。 “陛下不知道,此人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主,若是他知道了河南道水患,一定会愿意的。” 见他说的如此肯定,李隆基长长松了口气。 “好,这件事就交给姚卿去办,朕在大明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 范家庄 自从范信活着出现后,整个庄子一改先前死寂氛围,重新充满了笑声。 老农们三三两两坐在水泥道边唠着家常。 一群半大孩童嬉笑追逐,其中一名骑着木马车的女童最受欢迎。 “范姐姐,能把木马车给我玩一会吗?” 一个鼻涕哇挡在女童面前,咬着手指一脸羡慕的盯着木马车。 女童挠挠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看到鼻涕娃快哭了,还是把车给了他。 这一幕看的围观百姓暗自点头,不愧是范家小公主,这份胸襟一点都不比王爷差。 失去木马车,女童的注意力很快被房顶上的大圆球吸引了。 伸着白嫩的小手指想要够高高。 当即,几个隐藏在角落里的护卫,脚尖一点跃上屋顶,二话不说捧起高句丽大王送的夜明珠就来到了女童面前。 圆球到手,女童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撅着小屁股推起圆球来。 庄子里的路有些倾斜,女童轻轻一推,夜明珠便向着忠烈府牌楼滚去。 沿途所过之处撒下银铃般的嬉笑声。 蓦地,有人出现在面前,弯腰捡起了夜明珠。 “唉,这么大的珠子被用来玩耍实在太可惜了。” 姚崇惋惜的摇摇头。 看到自己心爱的圆球被陌生人夺走,女童张开小嘴哇哇哭起来 哭声一响,整个范家庄都是为之震动。 下一刻。 府门大开,数百位铠甲护卫拔刀而出,向着此处奔来。 与此同时,角落里,屋顶上,巷子内数十名披着斗篷的高手落在姚崇四周。 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主仆十几人冷汗都出来了。 终于,铠甲护卫来到了近前,为首大将一把抱起女童。 笑呵呵道。 “公主殿下,谁欺负你了呀,老臣替你报仇。” 女童趴在李朗怀里,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姚崇手里的夜明珠。 “姚相,下官劝您最好把公主殿下的珠子还给她。” “在庄子里,没有人敢抢她的东西,连燕王殿下都不行。” “不信,你问问庄里的人,燕王因为喝了小公主最爱的山楂水,被庄子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把拐杖都打折了。” 姚崇眼皮一跳,尴尬的把夜明珠还给了小女童。 玩具回到手里,女童小脸上再次出现笑意。 挣脱开李朗,带着一众小伙伴向庄子跑去。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两百多位威风凛凛的神秘高手。 等到人群散去,姚崇咳嗽一声,淡淡道。 “李将军,老夫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还请通禀一声,就说姚崇恭请燕王出山!”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宰相的求见,李朗叹了口气。 “姚相国,上一次您来差点没把我家王爷害死。” “公主殿下说了,这次回家不管谁来,都不让王爷出去了。” “您还是请回吧!” 第303章 筹集救灾物资 姚崇没想到自己亲自来,竟然连范信家的门都进不去。 这让老头心中充满了怒火,有心想要闯进去,又被千牛卫盯得死死的。 最后一甩袖袍含怒离去。 将视线收回来,李朗来到阁楼上躬身道。 “王爷,按照您的吩咐,下官已经把姚相赶走了。” 见李朗欲言又止,范信轻轻一笑。 “本官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着我心肠太硬了?” “卑职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范信抬起头看向远处闲聊的庄户,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 “河南道下辖二十二州,一百四十万户人口,共计九百零二万人。” “其中仅汴州就有十三万人口,这么多灾民你不觉着朝廷应该承担起责任吗?” “如果什么事都要靠本王出手,那么朝廷还有何威望?” “李朗你记住,李隆基不是太宗皇帝,也不是武宗皇帝。” “他没有那么大的心胸能容忍一个立下丰功伟绩的大臣站在朝堂上。” “赈灾完成之日,就是你我人头落地之时。” 李朗虎躯一震,脸色浮现一抹后怕之色。 “下官愚钝,多谢大人教诲!” 范信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去吧,灾情如火,在朝廷准备扛起责任之前,尽量多准备一些粮食和药品。” “一旦需要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往河南道灾区。” “是!” 就在洛阳商会全力准备救灾物资时,此时的大明宫大殿里安静的可怕。 李隆基背着手在金銮殿上走来走去,不时抬起头向外面看上一眼。 “陛下,姚相刚离开一个时辰,算算路程应该刚到,您先歇一会吧。”高力士关心道。 李隆基摇摇头:近千万人受灾,每耽误一会儿,就会有更多人死在洪水里。” “朕着急啊!” 这时一名内侍快步走进大殿。 “陛下,姚相回来了。” 李隆基大喜,急忙催促道:“快,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姚崇一脸尴尬的出现在大明宫。 “陛下,老臣无能没有见到燕王!” “什么!”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姚崇好歹也是凤阁鸾台平章事,大唐宰相。 居然连忠烈府大门都进不去,范信架子也太大了。 示意众臣安静,李隆基阴着脸问道。 “你是朕派去的钦命大臣,难道范信也不让进么?” 自从上次请范信出山,姚崇对他的个人偏见已经消失了。 因此答道。 “回陛下,老臣去的唐突,惊扰了庄子里的妇孺,还没有见过范信。” “哼,知道朝廷遇见了难处,自己端起架子来了。” 李隆基虽然嘴上说的不好听,但语气中的寒意却轻了几分。 端架子不要紧,就怕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即走下台阶对着众臣道。 “范信不是想要像诸葛亮一样三顾茅庐么,朕成全他!” “摆架!去燕王府!” 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中,李隆基坐上御撵在文武百官的跟随下向燕王府驶去。 沿途所过之处,金鞭开道,黄旗挥舞,一时间吸引了大量百姓围观。 很快,队伍便来到了忠烈府,一个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地方。 “陛下,您是天子可以直接坐着御撵进去,不用下来。” 见李隆基走下御撵,高力士和一众大臣连忙劝道。 “不必了,请人就要有请人的态度,你们待在这里,朕和姚崇进去。” 抬头看了一眼忠烈府三个大字,李隆基一甩袖袍走进庄子。 这一次他和姚崇并没有被阻拦,提前收到消息的燕王府打开了中门。 太平公主带领一众仆人走出来迎接。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姑姑起来吧,燕王呢?怎么没见他出来?” 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李隆基皱眉问道。 太平公主面带一丝愁容。 “回陛下,驸马他身受重伤,又得了病,躺在床上休养呢。” “哦,燕王受了重伤,朕怎么不知道?” 李隆基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这个……您还是自己问他吧。”太平公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隆基点点头。 “也好,朕让随行太医给他看看,到底受了什么重伤。” 说罢,一甩龙袖走进大门。 姚冲急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院中时,发现树荫下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那,一脸笑意的看着嬉闹的顽童。 其中又属一个步履盘跚的红衣女童最引人注意。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姑姑,如果朕没有猜错,这位就是范信的闺女,旁边那些人是各地的博学大儒吧?” 太平公主笑着摇摇头。 “陛下说的不对,那些老者不是大儒,而是庄子里的农户。” “年纪都在九十岁以上。” “这么大年纪?”李隆基颇为诧异,不过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此行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还没走到卧房,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呛得李隆基直咳嗽。 听到动静,上官婉儿迎出来。 经过政变一事后,双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虽然心里仍然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但大面上至少能过得去。 “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中书舍人不必多礼,朕来看看范信的病情。” 朝几人点点头,李隆基的目光移向床榻上。 当他看见范信的样貌时,眼皮顿时一跳。 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的范信哪里还有半点人样,整张脸乌黑,浑身缠着白布,一副重伤垂死的模样。 看到他来了,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引来一阵剧烈的猛咳。 “算了,还是躺着回话吧。”李隆基眼中厌恶一闪而逝,坐到了一个稍远的位置。 ( “多谢陛下,臣最近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失礼处还请您多担待。” “无妨!” 李隆基淡淡道。 “这次朕来燕王府,一来是看望皇姑,二来是想跟你说一下河南受灾的情况。” “咳咳咳……”李隆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范信的咳嗽声打断。 苦笑着说道。 “陛下抬举微臣了,河南受灾一事,臣心甚痛,奈何重病缠身,实在没有办法为您分忧。” 李隆基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 “无妨朕这次来带了几名太医,让他们帮你诊治一下。” 说完,对着一名白发老者吩咐道。 “李衙,去给燕王诊治一番,看看得了什么重病!” 说到后面四个字时,李隆基加重了语气。 “是,陛下!” 太医躬身一礼,背着药箱上前一步,朝范信拱拱手。 “得罪了,王爷。”说着将手指搭在他的玄关上。 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捋须凝眉。 良久,太医神色复杂的看了范信一眼,起身说道。 “陛下,燕王的脉络时有时无,时沉时浮,以微臣多年的治病经验来看,确实处于性命攸关之际。” “哦?竟然真有此事!”李隆基眉毛一挑,诧异的看了范信一眼。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厮是为了搪塞他故意装病,没想到真病入膏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不能在指望他去河南道赈灾了。 一念至此,李隆基心中暗叹了一声,强行打起精神安慰道。 “吉人自有天佑,你好好在家养病吧,等病好了朕再跟你说。” “咳咳咳,多谢陛下体谅,臣惭愧。” 目送李隆基离开,太平公主好奇道。 “李太医可是闻名遐迩的杏林高手,你是怎么瞒过他的?” “是啊夫君,你是怎么把脉搏弄没的?” 银珠公主跟着附和道。 面对众女的询问,范信掀开被子从胳肢窝下面拿出一块河卵石。 “你们要是把这玩意放在胳膊下面,也能像我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众女恍然大悟。 太平公主话锋一转,提醒道。 “这一次我们虽然躲了过去,但要是一点力都不出的话,恐怕会让陛下心生嫉恨。” “夫君您想好怎么办了吗?” 范信微微一笑。 “这一点为夫已经想到了,赈灾百姓涉及到收买人心。” “除了皇帝能做外,其他人谁都不行。” “但要是皇帝亲自扛下这份重任,那么我们就可以放心赈灾了。” 众女面面相觑,心中似乎有所明悟…… 回大明宫的路上,李隆基阴着脸一言不发。 除了范信这个最大助力,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河南水患。 “陛下,此时此刻只有您出面才行了。” 姚崇拱手说道。 “哦,此话何意?”李隆基心中一松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陛下,您是大唐皇帝,河南道发生这么大水灾,按理说您该亲临灾区。” “然后再…”姚崇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笑容。 “朕明白了!”李隆基一拍脑门,对着侍卫道。 “立即传令下去,洛阳所有官绅大户全部随朕前往灾区视察灾情。” “如有违背旨意者按谋反论处……” 很快,皇帝要带王公贵族,豪门大户去汴州灾区视察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然而无论这些人愿不愿意,最终还是派出一位代表跟随皇帝去了汴州。 一路走来,当众人看见成千上万的灾民逃难时议论声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之色。 队伍前行了二十里,闻讯赶来的汴州司马杨贤带着几个衙役跪在了地上。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 “好了,朕问你汴州刺史和长史呢?” 李隆基脸色阴沉道。 杨贤趴在地上,颤声道:回陛下,云刺史和马长史在洪水来时殉职了,只剩下卑职一个人了。”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王公贵族,豪门大户纷纷倒吸变了脸色。 连高高在上的刺史和长史都死在了洪水里。 那老百姓岂不是更加悲惨? 一念至此,李隆基再也顾不上询问,一脚踩进淤泥里,向着汴州城靠近。 只是诺大的沼泽里哪里还有昔日宏伟建筑? 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对残垣断壁罢了。 杨贤为了鼓舞士气,扯着嗓子大喊。 “乡亲们,你们快看呐!陛下亲自来灾区看你们啦!” 话音落地,躺在地上的灾民和官兵纷纷抬头看向李隆基。 呆滞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见状,杨贤脸色一变,尴尬的对李隆基道。 “陛下恕罪,这些人都是刚从废墟里救回来的,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李隆基仰天长叹一声,闭着眼睛道。 “朕怎么会和自己的子民一般见识,他们实在太惨了呀。” 说到这,李隆基目光移向跟来的数百位豪门大户。 “河南道的惨状想必你们都看见了,若是没有粮食,衣服,药物,住处,只怕还会死的更多。” “朕带头捐出二十对玉如意,你们表个态吧。” “这……” 豪门大户心中一沉,暗道皇帝果然把心思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不过他们也不是简单之辈。 靖国公第一个站出来拍着胸脯道。 “陛下刁天之德实在让臣等汗颜,臣身为皇亲勋贵,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这样吧,臣愿意主动献上一尊家传的宝物,九转青铜不夜壶。 听名字似乎非常珍贵,不过当一个破旧的尿壶被拎上来时,除了皇帝外,所有豪门大户暗自伸出了大拇指。 不愧是靖国公,一出手就是价值八十贯的汉朝古董。 受到他的影响,接下来又有数十位豪门大户站出来,各自捐献了一些名贵的“古董” 气的李隆基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将这些只吃不拉的蛀虫全都砍了。 察觉到皇帝的怒火,剩下的王公贵族暗叫一声晦气。 各自不情愿的捐了一百贯铜钱,最后一统计古董两百件,铜钱二万贯,粮食六百担。衣服二百套。 “陛下,在场的诸位官员都捐完了,是不是把东西发给汴州官府?” 高力士托着账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隆基。 后者脸色通红,喘着粗气,一双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高公公是不是太着急了,我忠烈府还没捐救灾物资呢。” 太平公主领着儿子笑眯眯的从远处走过来… 第304章 收买人心 “太平公主?她怎么来了?燕王不是拒绝出面赈灾吗?” 看到太平公主抱着儿子走来,在场数百位豪门大户纷纷惊讶出声。 先前他们还在为范信装病这一招暗暗叫好,没成想这家伙竟然派妻子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家里闲钱多烧的慌? 众人之中最诧异的莫过于李隆基。 在他的印象里,范信是一个手揽重权,大奸似忠的男人。 表面上装做一副厌倦朝堂的模样,实际上从来没有停止过干涉朝政。 上一次若不是幽州军俘虏了陈玄礼,洛阳早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再加上他和太平公主的关系,更是让李隆基忌惮不已。 让他没想到的是,范信这一次没有看笑话,而是把自己的妻子派来了。 “姑姑,你故意叫停高力士,莫非也想出一份力?” 不管两人之间关系如何,这个节骨眼上一切都要以赈灾为重。” 太平公主来到李隆基面前,福了一礼。 “回陛下,自你离开燕王府,夫君一直挂念河南道的百姓。” “特意叮嘱臣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听说你号召百官捐款。” “我们忠烈府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李隆基面色欣慰的点点头。 “燕王有心了,不知道你们忠烈府想要捐多少钱?” 目光在众人扫过,见大伙眼巴巴瞧着自己,太平公主微微一笑。 “回陛下,我们忠烈府愿意捐献青铜两千贯,棉布两千匹,药材两千斤,帐篷两千顶。” 此话一出,在场君臣齐齐一愣。 本来他们以为凭借太平公主这阵势,怎么也得捐个几万贯。 没想到只捐了区区两千贯,连几位侍郎捐的都不如。 “嘿,我当捐多少呢,还特意把高公公叫住了,原来才两千贯呐。” “是啊,你们忠烈府坐拥数千万贯铜钱,也太一毛不拔了吧?” 示意众臣闭嘴,李隆基板着脸冷冷道。 “回去告诉范信,就说我李隆基谢谢他全家!” “我们走!” 在李隆基看来,这两千贯与其说是赈灾,还不如说是嘲笑他的。 两千贯能干什么?还不够燕王府那匹叫黑风的马喝一年酒呢。 然而,就在李隆基打算率领群臣离去时。 太平公主笑着阻拦道。 “陛下且慢,臣还有话没说完呢?” 瞥了她一眼,李隆基耐着性子道。 “皇姑请讲!” 在众人的注视中太平公主翻出一个账本。 “陛下,听闻您号召大家捐款,洛阳商铺特意准备了十万贯铜钱用来赈灾!”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没想到洛阳大名鼎鼎的洛阳商会竟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太平公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震撼。 “这一次洛阳商会不光会拿出十万贯铜钱,还会拿出两万斤药材,两万匹棉布,两万顶帐篷!” 静,现场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太平公主。 诺大的废墟现场只剩下河水拍打的声音。 良久。 姚崇第一个站出来,不敢相信的颤声道。 “公主殿下,洛阳商会闻名已久,你们这么做不怕……” 太平公主笑着摇摇头,打断道。 “姚相误会了,这次洛阳商会之所以慷慨解囊,完全要感谢陛下!” “朕?” 李隆基指着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平公主笑道。 “没错陛下,洛阳商会里有皇室一股,太上皇仙逝后自然要传给您。” 望着众人惊讶的眼神,李隆基更迷惑了。 下意识说道。 “可是朕没有下旨捐出这么多东西啊?” “是我下的懿旨!”人群分开一身素衣打扮的王皇后走到近前。 “陛下,您昨晚说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开元盛世!” “为此宁愿捐出洛阳商会所赚的利润,难道忘了吗?” 面对妻子和众人期待的眼神,李隆基心中大为激动。 大声道。 “朕想起来了,捐出洛阳商会所赚利润确实是朕的旨意。” “朕要在有生之年,给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话落。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受灾百姓全都自发的跪在地上,嘴里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宛如麦浪一般跪倒的臣民,李隆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一甩袖袍意气风发道。 “走,我们一起去视察那些受灾的百姓!” 入夜,静安宫。 视察了一天的李隆基躺在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面带笑意。 瞅了他一眼,王皇后微微一笑。 “陛下,您还在想白天的事?” “是啊,朕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想想都让人激动。” 将脑袋依靠在李隆基怀里,王皇后感慨道。 “这次多亏范信了,为了给你收买民心让出来这么多利润,看来他真的没有反意。” 提起范信,李隆基脸上眉头稍稍皱起。 “怎么,您现在还怀疑他的的心思?”王皇后有些诧异。 李隆基叹了口气。 “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不夸张的说大唐能与其比肩者,只有李靖,杜如晦之流才配。 “可也正因为如此,朕才不敢信任他。” “因为他太骄傲了,表面上一副谦逊的模样,实际上骨子里除了皇祖母外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包括朕这个大唐皇帝,你信不信朕前脚扒了乾陵,他后脚就敢灭了大唐?” 王皇后没想到范信这么傲,连当今皇帝都没有放在眼里。 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芥蒂这么深,深到随时都有可能刀兵相见的地步。 “唉,难怪你处处提防他,换成臣妾也寝室难安啊。” “不过这样长时间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臣妾找个时间去找他谈谈吧。” “这样对你们和朝廷都好。” 李隆基点点头,看向怀中的王皇后。 ( “不要以朕的名义去,不然天下人还以为是朕先得服的软。” 王皇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臣妾只是去看看孩子,顺便和皇姑提起此事……” “哈哈,知朕者,皇后也。”李隆基哈哈一笑,翻身压在了王皇后的身上…… 惠宣殿。 此时的这里,灯火通明,数百名内侍低头而立。 余光跟随殿中的女人而动。 “岂有其理,岂有此理,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怎么还不回来。” 蓦地,一名内侍快步跑进大殿,躬身道。 “启禀惠妃娘娘,高总管说陛下这几天不过来了,在王皇后那里过夜。” “你说什么!陛下竟然去了王贱人那里?”武惠妃不敢相信的问道。 一直以来因为王皇后无法生育的原因,皇帝已经很久不去了。 怎么现在又突然转性了? “到底怎么回事?”武惠妃阴着脸问道。 内侍浑身一颤,低着头说道。 “回娘娘,高总管说白天去汴州赈灾的时候,王皇后为了帮陛下收买民心,特意捐出了几万贯铜钱。” “陛下大喜之下直接回了静安宫…” “几万贯?”武惠妃眉头一皱:“她平日节俭惯了,哪来那么多钱?” “据说是范信把太上皇的洛阳商会利润交给了王皇后,这才有钱赈灾。” 内侍小声解释道。 “又是范信!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武惠妃重重一拍桌子,气的俏脸煞白。 难怪她生气,以前武则天还活着的时候,她经常去观风殿玩。 自认和范信的关系不错,再加上两人都是太上皇的亲近之人。 所以她做梦都没想到这厮竟然帮王皇后。 “华安,把皇祖母的灵牌带着,本妃倒要看看范信想要干什么。” 话落一甩袖子回了寝宫。 次日一早,武惠妃披上斗篷带着两名护卫气势汹汹来到燕王府。 守卫大门的千牛卫刚要阻拦,被她一把推开。 “范信是本妃的兄长,我看谁敢阻拦!” 在守卫警惕的注视中,武惠妃一路来到二门。 不过这一次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娘娘,王府重地,你不能随便进去。” 武惠妃冷笑一声。 “李朗,不要以为你是从三品大将军,我就会怕你!” “赶紧滚开,我要见范信!” 争吵声很快引起了王府下人的注意。 “算了李朗,让咸宜进来吧。”大殿里传来一声叹息。 “是,王爷。” 李朗让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吧,惠妃娘娘。” “哼!” 武惠妃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走进大殿。 殿内,光线昏暗,青烟袅袅的灵牌下立着一名年轻人。 “都是妃子了,还风风火火成何体统!” 武惠妃翻翻白眼。 “还不是被你气的,本妃和你也算故交了,你竟然帮王贱人对付我。” “你对得起我吗?”说着说着,武惠妃抹起了眼泪。 见状,范信无奈的摇摇头。 “正因为你和本王有旧,洛阳商会的份子才不能交给你。” “你也知道本王和陛下的关系并不好,要是让他知道你和我关系匪浅,还能对你像以前一样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范信这么一提醒武惠妃发现好像真不能给自己。 不过她是个不愿意服软的人,继续嘴硬道。 “那你也不能给王皇后啊,弄得陛下现在都不去我那里了。” 哭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武则天的灵牌被放到了桌子上。 看的范信直皱眉头不悦道。 “不要总把你祖母的灵牌拿出来,再有下次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闻言,武惠妃收好灵牌,眼圈通红的瞥了他一眼。 “你说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往她那跑吧?” “这个么?” 范信想了一下犹豫道。 “陛下不可能一直待在王皇后那里,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几天就会回到你那里。” “我这倒是有一个秘方是银珠族人捎来的,据说可以多生几个儿子。” “你可以拿回去试试,效果不错!” 一听范信有这么好的东西,武惠妃当即站起来伸出手。 “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知道给我,你对得起祖母的嘱托么?” “她老人家临终前可是让你照顾好我和皇姑的。” 对于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范信实在头疼,把秘方送给她后赶紧离开了大殿。 …… 勤政殿。 批完奏折,李隆基看了一眼日头,笑道。 “朕好几天都没去看望惠妃了,也不知道她生没生气。” “高力士,陪朕去一趟惠宣殿吧。” “是,陛下!” 撂下毛笔,李隆基带着高力士前往惠宣殿,心里想着见面后该怎么哄这位爱生气的美人。 结果守卫大殿的内侍却告诉他武惠妃出宫去了。 “出宫干什么去了?” “回陛下,惠妃娘娘好像说要去见燕王,不让大伙说出来。”内侍战战兢兢道。 “哼!” 李隆基阴着脸重重一哼,背着手进了大殿。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响声。 “奴婢参见娘娘!” “都起来吧,没有本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话音落地,殿门推开,武惠妃披着斗篷走进大殿。 看到李隆基阴着脸坐在椅子上,顿时怔住了。 继而笑吟吟道。 “陛下今天怎么想着过来的,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隆基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范信和自己的妃子到底什么关系! 故而淡淡道。 “朕想着好几天没来看望你了,特意过来瞅瞅。” “怎么,出去了?” 武惠妃本想告诉李隆基自己去了燕王府。 可一想到范信的提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啊,最近天气转暖,臣妾没什么事出去走走。” “陛下,我给您泡一杯茶吧?” 武惠妃心中一动想起了秘方上的材料,想要迫切试一试。 见她绝口不提去见范信的事,李隆基心中的火气越来越旺 一副不堪入目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因此强忍着怒火点点头。 “好!” 秘方上记载非常简单,无非是一些补肾养神的东西。 李隆基喝完后没多久,小腹便生起一股燥热。 连带着看向武惠妃的眼神都滚烫了许多。 下一刻。 李隆基拦腰抱起武惠妃,在后者的惊呼中走进了围帐中。 很快,春色无边的寝宫里便响起了诱人的声音……… 第305章 威震三军! 一夜过去,李隆基从被窝里坐起来,慵懒的伸了一个拦腰。 回头看看熟睡中的武惠妃,眉头微微皱起。 有心想要问问她和范信到底什么关系,最后又熄了念头,独自穿上龙袍去了通政殿。 今年是他登基的第一年,凡事还是勤勉点好。 “陛下,陈玄礼从汴州回来了,正在殿外求见。”高力士躬身说道。 李隆基一边翻看奏折,一边头也不抬道。 “给朕损失了五万神武军,还有脸回来,让他进来!” “是,陛下。” 高力士离开没多久,手托盔甲,身穿素白衬衣的陈玄礼走进大殿。 单膝跪地道。 “罪臣陈玄礼参见陛下!” 瞥了他一眼,李隆基轻哼一声。 “枉你自称名将,连区区一些流寇都打不过,反而被对方撅了黄河。” “害得我大唐损失惨重,陈玄礼,你太让朕失望了!” 闻言,陈玄礼混身一颤,将头重重杵在地上,虎目通红道。 “末将该死,辜负了您的期望,这就去死!” 说罢,起身朝梁柱撞去,力道之大连上去拉扯的高力士都被撞倒了。 “够了!” 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大将,看到陈玄礼要以死明志,李隆基心又软了下来。 “朕能信得过的统兵大将没几个,你死了朕上哪找去?坐下吧。” 高力士揉揉肩膀,跟着赔笑道。 “是啊陈将军,自古以来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只是生气而已,你犯得着以死明志吗?” 陈玄礼一脸羞愧的拱拱手。 “不瞒陛下,高公公,末将这次确实大意被叛军钻了空子,”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被敌军主将拖在了相州。” “这才没有及时赶往汴州。” 听到这番话,李隆基顿时好奇起来。 “你好歹也是统兵多年的大将军,什么人能令你如此忌惮?” 在两人好奇的注视中,陈玄礼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 “什么,你说瓦岗军的首领是范信的心腹?” 难怪李隆基震惊,当初伏俟城一战,范信率领一百多位将士集体跳崖。 而范六子就是其中之一,此时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怎么又成叛军首领了? 见两人的模样,陈玄礼苦笑道。 “是啊,若非范六子,姜吉,曹卫这些悍将占领了相州,末将也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此城身上。” “如今大错已成,说什么都晚了呀……” 随着叹息响起,通政殿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 李隆基重重一拍大案,杀意腾腾道。 “身为朝廷大将军却带叛军戮城,其行可诛!罪该万死!” “朕一定要杀了这些没有人性的孽障!” “陈玄礼,朕任命你为河南道行军大总管,率二十万大军擒杀此贼!”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敢乱我大唐者是什么下场!” 陈玄礼神色一肃,单膝跪地道。 “末将领命!”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在沙场上响起。 京师大营内密密麻麻的军士涌出辕门,在陈玄礼的带领下向着城外涌去。 同时范六子掘开黄河,水淹大唐的罪行也被朝廷贴遍了大街小巷。 当二十万大唐军士行走到洛阳城外的十里长亭时,陈玄礼猛地一勒马缰,原地犹豫了一下。 跳下战马来到凉亭拱拱手。 “末将参见燕王殿下,烈日炎炎不知您坐在这里是?” 范信似乎才睡醒,摘掉草帽从长椅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后方的大唐军。 “是陈将军啊,你率领这么多兵马是准备去哪打仗啊?” “回燕王殿下,末将奉旨前去围剿瓦岗军。” 陈玄礼不卑不亢的说道,二十万大军围剿瓦岗军,这么大动静根本瞒不住人,索性直说了好。 “这个瓦岗军确实该围剿了,竟然敢掘开黄河,简直自寻死路。” 范信越说越气愤,最后拍梁而起。 “陈将军,你们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如果有敢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陈玄礼深深看了一眼范信,抱拳道。 “王爷放心,事关朝廷法度,末将绝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话落蹬马离去。 望着大军离去的背影,李朗牵来一辆马车。 “王爷,瓦岗寨叛军如云,就咱们两个去能行吗?” “要不带上一队千牛卫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范信摇摇头脸色肃然道。 “来不及了,我们必须赶在朝廷大军到达之前先一步抓住六子这帮混账!” “不然以陈玄礼的性格,他们几个断然没有活路!” “出发!” …… 瓦岗寨,卧虎堂。 此时的这里刀枪林立,战旗猎展,数千名身材挺拔的军士立于山寨里。 在他们的面前十几名大将肃穆而立,目光随着范六的行走而移动。 “老范,看来朝廷这次是来真的了,派了二十万大军前来征讨我们!” 姜吉抖了一下朝廷下发的布告,示意六子看看。 “不用看了,朝廷肯定把吴用那帮牲口犯下的罪孽都算在了我们身上。” “告诉兄弟们收拾行囊准备去岭南躲一躲风头。” 他这番话刚一说完,一名瓦岗寨军士急匆匆来报。 “启禀范将军,营外有两名渔夫点名想要见你,让你快点滚出去,否则过时不候!” 众将脸色微微一变,大声呵斥道。 “放肆!竟敢辱骂大头领,活得不耐烦了!” “哼,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跳到我们瓦岗寨头上撒野了。” “本将军这就去砍下此二人的头颅献给大头领!” 摆摆手示意众人闭嘴,六子皱着眉头对岗哨道 “你看清楚没有,那二人真是渔夫?”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错觉,似乎这个语气有些熟悉。 “回范将军,来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还说普天之下只有他能救你!” 岗哨接下来的话六子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脑海里一个劲儿的回响普天之下四个字。 ( 放眼大唐,有资格说出这般话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范信。 没错,威震唐周两代的龙虎上将军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六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颤声道。 “姜吉,曹卫,张欢,走,跟我去见一位故人,他没有死!” “故人?” 张欢和曹卫对视了一眼,皆是虎躯一震,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想要迫切的看一看渔夫是不是那人。 寨门口。 范信躺在马车上,双手枕在脑后,李朗为其牵马。 在他们的周围则围满了手持长枪的瓦岗寨军士。 蓦地,一道声音浑厚的大喝声响起。 “都把武器放下!” 众军分开,身材魁梧的六子走到马车前,望着车上的身影,虎目一下就红了。 单膝跪地声音颤抖道。 “少爷,您还活着!” 然而面对他这真情一问,范信根本无动于衷。 草帽下传来淡淡的询问。 “黄河是你下令掘开的?” 感受到范信话中蕴含的怒火,六子羞愧难当道。 “跟卑职没有关系,是吴用他们背着属下偷偷挖开了黄河。” “愚蠢!” 草帽掀开,范信坐起来黑着脸道。 “你要是落草为寇,本官不会说什么,就是杀了几个贪官也不算个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瓦岗寨领兵起义。” “难道你不知道瓦岗寨和太宗皇帝的关系么?” “自古以来胆敢造反者,死!更何况吴用利用你的招牌掘开了黄河!” 范信越说越气,直接把马鞭扔给李朗。 “给我抽这个不长脑袋的东西!” “王爷,这……” “嗯?还不赶紧抽,难道让本官亲自动手不成?” “是!末将遵命!” 见范信动了怒火,李朗叹口气朝六子抱抱拳。 “老六对不住了,别嫌兄弟手狠!” “来吧!只要少爷能出气,六子挨多少鞭子都行!” 六子倒也是一条汉子,脱掉衣服单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啪! 啪! 几鞭子下去,六子的背上便血肉模糊起来。 看得曹卫和姜吉直嘀咕。 “王爷下手真狠啊,幸亏没抽在咱们身上。” 不料范信的声音传来。 “哼,你们几个东西更可恶,李朗给我狠狠的抽他们几个!” 张欢…… 姜吉…… 一顿鞭子下来,李朗满头大汗的对着范信道。 “王爷,这几个家伙每人抽了二十鞭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全都带回府里去了,本官要亲自杀了这三个逆贼!” 范信扫了一眼三人,命令昔日残部将他们抬到马车上。 然后驱散了这群由农户组成的瓦岗军,并给了他们每个人两贯的安家费。 就在范信打算带着六子离开时,一支气势汹汹的狼骑由远即近,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目光不善的盯着马车上的六子几人。 来人正是察觉不对劲的陈玄礼,当他发现范信的用意后,二话不说率领两千轻骑赶到了瓦岗寨。 果然,看到了要被带走的六子。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六子可是瓦岗寨的头目,掘开黄河水淹整个河南道。” “犯的可是滔天大罪,莫非您想要包庇他?” 范信微微一笑,淡淡道。 “谁说本王要包庇他们,你没看到他们背上的伤痕么?” “本王只是想把他们带回去处置了而已。” 闻言,陈玄礼摇了摇头。 “恐怕这可由不得王爷,六子是陛下亲自点名的要犯,只能交由内卫府处置。” “旁人无权过问,奉劝王爷还是把他们几个交给末将。” “不然陛下震怒,您担待不起!” 面对高高在上的陈玄礼,范信目光平静道。 “本王要是不交呢?” “那末将只能无礼了,来人呐,给我带走这几个钦命要犯!” 话落,数千名唐军抽出腰刀向前靠近。 关键时刻,李朗抽出战刀护在范信面前。 “放肆,你们竟敢对天策上将军无礼,还想不要要命了!” “李朗,你让开。” 推开李朗,范信双手负立,背着手对众军道。 “本王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动弹六子一下!” “我们走!” 在众军畏惧的眼神中,范信一抖缰绳坐着马车缓缓离去。 沿途所过之处,军士们纷纷自动让开道路。 范信位极人臣,权倾天下,手握重兵,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军卒敢拦的。 看到麾下部将无一人敢上前阻拦,陈玄礼气的脸色铁青。 厉声道。 “范信,你可要想清楚这些要犯是陛下亲自要抓得人。” “你就不怕引来雷霆震怒么。”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阵阵马蹄声…… “大将军要犯没了,咱们怎么办?”几位副将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向陛下禀报了,我们走!” “驾!” …… 通政殿。 “你说什么,范信大庭广众之下把六子救走了?” 李隆基霍然起身,震惊的看着陈玄礼。 后者低头道。 “回陛下,臣无能,当时在场的数千军士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被他把人带走了。” 砰! 一脚踹倒椅子,李隆基怒极而笑道。 “好好好,真是越来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连朕亲自要抓的人都敢救走。” “来人呐,宣百官上殿,朕要召开大朝会!” “是,陛下!” 随着大明宫大钟悠然敲响,文武百官们陆续赶到大殿。 当李隆基穿着黄袍登上金銮殿时,众臣纷纷躬身施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目光在众臣身上扫过,李隆基阴着脸说道。 “国法如山,乃治国之根基,如果连法都能废弃的话,还谈何盛世来临!” 说到这李隆基霍然看向范信。 “燕王,你告诉朕,像六子,姜吉这样的乱臣贼子,你公然将其带走,置大唐律法,置朕颜面于何地?” 此言一出,大明宫大殿顿时炸了锅。 谁都没想到瓦岗寨的首领竟然是范六子,更没想到范信连他都敢救走。 面对众臣的指指点点范信前踏一步,对着李隆基淡淡道。 “陛下有所不知,六子先前是微臣的亲随,按照大唐律法亲随者,主人有权处置。” “这厮被吴用利用,虽说毫不知情,但亦是罪大恶极。” “所以臣亲自前往瓦岗寨将其带回准备斩下其头颅!” 李隆基一怔,原本想要咆哮而出的怒火又憋了回去。 皱着眉头道。 “这么说,你打算亲自处置他了?” 第306章 你这也叫行刑? 青烟袅袅的大殿里,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两侧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望来,想要看看范信怎么回答。 众所周知千牛卫大将军范六子是他的左膀右臂。 真要是亲手斩杀的话固然可以逃脱劫抗旨不遵的罪名。 但个人威望方面无疑会遭到巨大的损失。 从今往后恐怕很难再聚拢人心了。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范信前踏一步,不卑不亢道。 “范六子乃臣部下,如今犯下重罪,自然要由臣亲自斩杀!” “好,不愧是我大唐的律法基石,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李隆基一拍大案龙颜大悦,实际上一个范六子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他之所以兴师动众围剿,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压范信的气焰。 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不会继续纠缠。 “燕王说的轻巧,谁不知道范六子是你的部下。” “万一你准备五十年以后行刑呢,谁能等到那个时候?” 郭元振不满的说道。 “是啊燕王,范六子犯下这么重的大罪,你总得给大家一个期限吧?” 高力士笑眯眯说道。 面对众人的逼迫,范信知道他们是替李隆基问的。 当即说道。 “明日午时三刻,本王会亲自在应天门前斩下范六子的首级!” “届时陛下和诸公都可以到场观刑,这回你们满意了?” 话落,范信一甩袖袍大步离去,走过之处百官纷纷退到一旁,垂首躬立。 名震大唐的燕王殿下,还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回到忠烈府府,范信来到禁闭大殿。 这里是惩罚犯错之人的地方,因此光线有些昏暗。 几名坐在桌前喝酒的守卫看见王爷来了,赶紧迎上来抱拳行礼。 “这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不瞒王爷,三位将军闹腾了一阵,刚刚睡下。” 范信点点头,来到梁柱前给三人解开了绳子。 并让守卫给他们端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王爷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人,一看范信的意思,知道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 范信叹了口气,给三人各自倒上一杯三勒浆。 “此案通天,民怨沸腾,朝廷和陛下一致要求杀了你们。” “你们是我带出来的人,这么多年出身入死,本王实在不忍心让你们死在侩子手里。” “所以本官会亲自送你们上路。” 闻言,范六子三人虎目中闪过一抹黯淡。 继而强行打起精神举起酒杯,笑道。 “罢了,当日伏俟城一战我们这些人就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 “说的没错,不就是死吗,老子在战场上哪天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这次总算可以歇歇了。” “来,干!” 撂下酒盅,范信深深看了一眼三人,开口道。 “今天晚上就不捆绑你们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解脱了。” 范信说不下去了,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让他亲手杀了这些人比砍了他自己还难受。 叮嘱三人早点睡,范信离开了禁闭大殿。 殿外,数百名身披盔甲的大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银珠公主,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几个女人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范信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可是这件通天大案,漫说不能救,即便能救,又如何向那些淹死在洪水里的百姓交待? “你们都回去吧,范六子犯下滔天大罪,必须执行斩刑,本王也没有办法救他。” “王爷!” “上将军!” “夫君!” “范信!” 在众人的哀求中,范信背着手将自己关入书房,任由如何喊他都没有走出屋子半步。 长夜漫漫,夜风徐徐,院落中站满了人。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书房,希望范信能回心转意。 范六子和他们的关系太深了,上到太平公主,下到三军将士,管家仆从。 每个人都和范六子有着或深或浅的交情。 如今看到范信要杀了六子,心中都有些悲凉之感。 然而当他们看见范信穿着蟒龙袍服走出来时,心顿时沉了下去。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范信绷着脸冷声道。 “来人,将六子押到应天门法场,本王要以儆效尤!” “是!”十八亲卫躬身应诺,走进禁闭大殿押着披头散发的六子走出来。 随着中门缓缓打开,一队手持长枪的卫士鱼贯而出,将通往法场的道路清理出来。 很快,闻讯赶来的百姓们挤满了大街。 就在范信押着囚车缓慢前行时,应天门前更是人山人海。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李隆基心中甭提多畅快了。 今日过后世人就会知道,在大唐执掌生死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李隆基! 咚咚咚! 鼓声阵阵,鞭声齐鸣,高力士穿过满朝文武来到他面前。 一脸兴奋的擦擦脑门上的汗。 “陛下,来了,奴婢亲眼看见范信押着六子往这边走来了。” “看样子是真打算要杀了自己的部下。” 李隆基含笑点头。 “来了就好,一会念申饬诏时一定要大点声。” “让天下臣民都听听,犯我大唐律法者是什么下场!” “老奴遵旨!” 在君臣的等待中,道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一只队伍。 为首之人正是范信,在他身后的囚车里,六子穿着囚车站在里面。 看到这一幕,先前还不信的大臣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片刻后,队伍停下应天门下,范信跳下黑风马对着李隆基道。 “陛下,臣按照约定已经把犯人六子带到,是否行刑?” “不急,掘开黄河,五万神武军覆没,数十万百姓惨死,这么大罪孽必须昭告天下才行。” 说着朝高力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微微躬身。 从怀中拿出一份圣旨徐徐展开。 “昊天有命,大唐帝曰:范六子,汝身为千牛卫大将军,本该保家卫国,尽忠报效。” ( “怎奈不思军恩,与草莽吴用鲁能之流同流合污。” “以至于犯下这滔天罪行,人神共愤也。” “故此,夺去你所有职位,贬为庶民,即刻行刑!钦此!” 圣旨一下,围观众人皆是浑身一震,目光向法场上望去! 法场上,六子双膝跪地,双手绑在身后,清风卷起凌乱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全无往日的威武霸气。 看着这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范信心中五味陈杂。 “六子,你我兄弟一场,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本官替你去完成。” “卑职孤身一人,至今尚未成家,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少爷念在卑职曾经立下些许战功的份上,还望给一个痛快!” “这是自然!”范信点点头,目光移向执行的李朗。 “六子的话你都听见了,一会落刀时给他一个痛快!” 李朗握住刀柄,双手抱了一拳,示意自己听到了。 眼见时辰已到,范信仰天长叹一声,朝十八亲卫挥挥手。 后者架起六子几人向着断头台走去,沿途所过之处,三军将士纷纷右手敲击胸甲。 为这位昔日抗击吐蕃的大英雄送行。 “松开本将军,我们还用不着按着。” 挣脱开十八亲卫,六子三人傲然一笑自己将脑袋放到了石台上。 慷慨激昂道。 “我们一生从未胆怯过,李朗,动起手来麻利点!” “哼!少说废话,这就送你上路!” 李朗冷哼一声,高高举起屠刀照着六子的脑袋砍去。 “六将军!” “张将军!” “曹将军!” 在众人的哀呼中,屠刀重重的落下,因为用力过猛连石台都被撞出了火星。 然而就在众人睁开眼睛,看到法场上的一幕时集体愣住了。 李隆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对着高力士道。 “力士,朕怎么瞅着刀偏了呢?你快看看?” 高力士依言望去,顿时黑了脸,躬身回道。 “陛下,不是您看错了,而是十八亲卫压根没砍!” 此话一出,李隆基乃至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都勃然大怒。 “陛下,臣弹劾燕王,此人公然袒护叛军首领,置我大唐律法于不顾,必须严厉惩戒!” 郭元振愤怒的说道。 “没错,燕王信誓旦旦跟朝廷保证要处斩六子,结果却不遵守诺言,此乃欺君罔上之罪!” 宋璟也跟着站出来道。 在众臣的弹劾声中李隆基板着脸看向范信。 “燕王,这就是你的挥泪斩马谡?哪个马谡经不起这样的斩刑?” 范信扫了一眼被松开绳子的六子几人,对着李隆基淡淡道。 “陛下,圣人常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首乃一体也。” “秦国时期,少将军李信在一次酒宴中公然触犯了始皇帝,被判斩首之刑。” “始皇爱惜人才却又担忧伤及律法,故而采用以发代首之刑。” “您是一位志向比始皇还要远大的明君,应该知道这个典故吧?” 听完范信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李隆基差点鼻子没气歪了。 李信是什么人,那可是秦始皇的心腹爱将。 六子又是什么人,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两人能相提并论么? 不过他没法反驳,一旦拒绝的话岂不是等于承认不如秦始皇了? 良久。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个典故朕自然知道,按照大唐律法执行斩刑之后,无论死还是没死皆不能再执行第二次。” “罢了,就让六子戴罪立功,捉拿吴用之徒吧!” 说罢,一甩袖袍含怒离去,今天这个哑巴亏他给范信记下来了。 来日必定加倍的报回来! 文武百官摇摇头,跟着离开了应天门,今日一幕彻底让他们长见识了。 原来行刑还可以什么玩! 路过范信时高力士似笑非笑道。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王爷,连个斩刑都能这么干。” “只是您想过没有这么干是什么后果?” 范信微微一笑。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六子是本王的兄弟,如果连他都不救,本王还配立在朝堂上吗?” “都说燕王重情义,杂家今日算是见到了,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吧,告辞!” “不送!” 目送御驾离开,范信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呀。 带着六子几个回到府中,围在这里的众将正要庆祝,不料范信冷哼一声。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回去准备出征,一日不拿下吴用叛军,一日别回来见我!” 砰! 望着关上的大门,众将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一震欢呼。 …… 惠安宫。 武惠妃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影像独自发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点食欲都没有,还总想往外吐。 这时宫女小翠走过来,躬身福了一礼。 “娘娘,赵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吧。” 赵太医是宫里有名的老郎中,曾经伺候过武宗,睿宗两代皇帝,将手指搭在玄关处探了一下。 老头眼睛一亮起身道。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喜脉!” “你说什么,本宫有身孕了?”赵太医的一番话,对于武惠妃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整个人都站起来,一双美眸激动的看着侍女。 “快!快去通知陛下,就说本妃给他怀了一个龙子!” “是,娘娘。” 侍女擦擦眼泪,喜极而泣的点点头向着通政殿跑去。 “咦,这不是小翠姑娘吗?你不在惠安宫伺候娘娘跑这里来干什么?” 作为最受宠的妃子,小翠平日没少跟着娘娘见陛下。 因此她一来通政殿,就被守卫认出了身份。 此刻的小翠哪有心思废话,嘴里催促道。 “快点让开,我有天大的喜事要告诉陛下!” “喜事?” 守卫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态度立马变得热乎起来。 “小翠姑娘稍等,卑职这就去通禀陛下。” …… 通政殿。 李隆基坐在大案后,脸色通红,气喘如牛,一双龙目充满了怒火。 在他脚下几个破碎的花瓶静静躺在地上。 “陛下息怒,当务之际是安抚百姓,捉拿瓦岗叛军。” “万万不能和燕王翻脸啊,不然战事一起,还谈什么开元盛世。” 高力士苦苦劝道。 “哼!那朕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哑巴亏吃了?” “这…” 就在高力士不知如何作答时,一名侍卫跑进来。 “启禀陛下,惠安宫传来喜讯,惠妃娘娘有喜了!” 第307章 鸿门宴上的绿帽 “你说惠妃有喜了?”李隆基混身一震,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呀陛下,刚才李太医给娘娘号了脉,说是腹中怀龙之像。”小翠笑眯眯说道。 “太好了!”回过神来,李隆基当即穿上黄袍向惠安宫走去。 心中比谁都高兴,一直以来他和王皇后虽然感情真挚,但却苦于后者不能生育。 所以他特别想要几个活蹦乱跳的小皇子。 现在武惠妃总算让他得偿所愿了。 由于来的匆忙没有摆驾,惠安宫的几个守门小太监并没有看到他。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娘娘跟陛下在一起那么久都没动静,去了一趟忠烈府居然马上就怀了。” “嘿,我听人说燕王把娘娘叫到了一处密殿,谁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干了什么。” “嘘,小点声这种话可不敢让陛下听见…” 高力士见李隆基脸色无比的难看,一个箭步走上前,照着几个内侍的脸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铁青着脸训斥道。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活腻歪了?都给我狠狠的掌嘴!” “啊!总管饶命!” 等几个内侍被押下去,高力士对着李隆基小声劝道。 “陛下,下崽子们乱嚼舌根子,您别往心里去,老奴回头狠狠收拾他们。” 瞥了他一眼,李隆基阴翳的笑了一声。 “高力士,你说惠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朕的?” “回陛下,当然是您的,惠妃娘娘对您恩爱有加,怎么可能会和别人有染呢。” 高力士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落井下石。 万一武惠妃生出一个皇子来,日后岂不是要把账算到他的头上? “是吗?”李隆基不可置否的笑了一声,一甩袖子走进了惠安殿。 看到皇帝来了,武惠妃满面春风的迎上来。 “臣妾见过陛下,您总算来了,刚才李太医说臣妾有喜了呢。” 看着抚摸小腹一脸幸福的女人,李隆基眼中闪过一抹怒火。 “惠妃,朕刚才进殿时,几个内侍说你之所以怀上龙种,是因为范信的关系,这是怎么回事?” 武惠妃俏脸一变,眼神有些躲闪的强笑道。 “陛下不要听那些下人乱嚼舌根子,臣妾去忠烈府是为了给皇祖母上柱清香,请求她老人家保佑大唐国泰民安。” “怎么可能跟燕王有关系呢。” 能让女人生孩子的秘方是她最大的秘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李隆基心中怒火更盛。 这对奸夫淫妇竟然骗到他的头上来了。 简直欺人太甚。 强行压下心中杀意,李隆基陪着武惠妃坐了一会,便回到通政殿叫来了内卫大阁领。 自从上次对付太平公主失败,内卫就处于失势状态。 如今得皇帝召见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陛下,不知您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朕听说你以前在燕王府待过,对那里非常熟悉,现在有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办,不知你敢不敢?” 周通闻言大喜,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重新得势呢。 这回总算等到了。 因此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陛下但凭吩咐,微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事成之后你就去接管千牛卫吧。” “臣谢陛下栽培之恩,不知您究竟让臣办什么事?” 面对周通的询问,李隆基微微犹豫了一下,示意他靠近点… 良久。 周通退回到原位,一脸凝重道。 “陛下,忠烈府守卫森严,光外围守卫就有八百。” “更不用说里面还有七十二天策府高手,三十六振威局镖师以及十八亲卫了。” “顶尖杀手根本混不进去。” 李隆基眉头一皱,冷冷的哼了一声。 “正是因为难,朕才找到了你,不然凭什么将千牛卫大将军交给你?” 见皇帝动了怒气,周通连忙低头说道。 “陛下,臣的意思是在忠烈府想要动手太难了,只能等燕王出府时才有可能成功。” “您可以下一道旨意邀请燕王赴宴,半道上臣自会寻找时机动手!” 说到动手时,周通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恨意。 “好吧,朕稍后会给范信和武惠妃各下一道旨意,让她带着女儿和范信一起来赴宴。” “朕还真想看看这个女儿是不是朕亲生的!” … 驾! 数名羽林卫骑着快马一路穿过闹市向忠烈府而去。 看到牌匾上忠烈府三个大字时,猛地的一勒马缰跳下战马。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府门前,客气的抱抱拳。 “在下羽林卫,奉陛下旨意特来邀请燕王殿下前往皇宫赴宴!麻烦兄弟通报一声。” 打量一番来人,守在门前的千牛卫点点头。 “你们稍等,我进去通禀一下王爷!” 命令属下打起精神,千牛卫小头目穿过层层关卡一路来到书房。 单膝跪地道。 “启禀王爷,陛下派人请您去皇宫赴宴!” “请本王赴宴?” 范信一怔,凝眉思索起来,处斩六子一事可以说两人形容水火。 这个时候请他赴宴恐怕来者不善呐。 “王爷,此事过于蹊跷,卑职以为还是小心为妙。”李朗提醒道。 “嗯,不得不防,传令下去多带几位高手。” 换上蟒龙服,范信骑着马向皇宫奔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带上了三十多个镖师。 燕王府距离皇宫大概有十五里左右,穿过闹市街区,一行人来到了平安坊巷道。 走出这里前面就是皇宫大内。 看到即将到目标地,李朗和三十几镖师齐齐松了一口气。 “王爷,看来是卑职多虑了,路上并没有伏击,危险应该在鸿门宴上。” “嗯,进入皇宫后告诉大家小心一点,必要时绝不能手软。” 叮嘱众人一声,范信一抖马缰示意毛驴向前走。 不料前脚刚一踏入巷子,后脚两侧的屋顶上瞬间有数十个黑衣人临空跃下。 ( 散发寒芒的刀尖直指范信。 “不好!有埋伏,保护王爷!”李朗脸色一变,当啷一声拔出长剑,脚尖一点迎向空中的杀手。 剑影长舞之间,几名黑衣杀手当场坠落地上死去。 巷子里,三十几个镖师冷哼一声,各自抽出长剑以八卦图为阵位牢牢把范信护在中间。 镖师大多出自江湖,投靠忠烈府之前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高手。 再加上六子的训练,一身功法更强大无比。 短短数息之间就斩杀了几十名扑来的杀手。 然而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又是两波杀手破窗而出。 这一次他们改变了路数,从不同的方位向范信发射飞镖。 由于巷道太窄,三十六镖师根本无法带着范信散开。 只能被动用剑挡下这些飞镖,一时间处境越发艰难起来。 不过没人注意的是,一名蒙面人悄悄出现在三十六镖师的后方,眼神阴冷的盯着范信。 下一刻,他冷笑一声脚下一跃,向着范信背部激射而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李朗脸色一变,一剑劈死两名杀手,径直向原路返回。 同时嘴中大喝道。 “唐三,米河,震宫来袭,保护王爷!” “喝!”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宛如毒龙一般双双刺向来袭刺客的心脏。 见状刺客冷笑一声,奔袭中的身体好似泥鳅一样躲开要害。 并将手中的枪头甩向范信。 “王爷小心!” 众卫脸色一变,纷纷向枪头追去,希望能赶在射中范信之前挡下这致命一击。 可惜他们低估了刺客这狠辣一击,在剑尖堪堪追上枪头之前。 后者以强大的惯性射进范信的胳膊,然后快速收回消失在人堆里。 看到这一幕,包括李朗风在内的所有侍卫全都红了眼,纷纷加快了手上的攻击力度! 终于在半柱香后消灭了全部刺客。 解决掉刺客,李朗一个箭步来到范信面前。 “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虚惊一场而已,跟踪凶手的人派出去了么?” 将套在胳膊上的猪皮扔给属下,范信皱着眉头看向尸体。 这些尸体至少有两百多具,皇宫门前如此大张旗鼓袭杀朝廷命官,皇宫禁卫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除非幕后指使之人让他们不要动弹! “回王爷,按照您的吩咐,老十三他们已经秘密追上去了。” “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所有人等全部擒获!” “一会抓到人让他们送进皇宫,本官要给那位送上一份大礼。” 说完,范信迎向闻讯赶来的羽林卫。 “快,立即封锁现场,捉拿凶手!”命令部下封锁完现场,羽林卫头领走到范信面前。 “抱歉了王爷,末将巡逻途中遇到一伙毛贼耽误了时间,您没有大碍吧?” “无妨,本王只是胳膊受了一点伤,不耽误你搜索刺客了。” 朝羽林卫头领点点下巴,范信一甩袖子向皇宫大内走去。 按照约定再有半个时辰就到鸿门宴开始的时间了。 皇宫,御花园。 此时的这里摆放着一条条圆桌,上面摆放着水果与美酒。 几十位身穿薄纱朱裙的宫女穿梭于其中。 “陛下,今天什么日子啊,您弄这么大阵仗?” “是啊,桌上怎么那么多好吃的啊? 瞅着擦肩而过的宫女,武惠妃母女好奇的问道。 瞥了一眼二人,李隆基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 “今天朕邀请了范信,让你们认识认识!” 听说宴请的是范信,武惠妃眉梢一喜,她正要出宫感谢呢,没想到对方就来了。 “原来是燕王啊,这可太好了,臣妾在宫里听说过他不少英雄事迹呢。” 将武惠妃的表情看在眼里,李隆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到冷意。 当着自己的面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么。 “一会有你们好看的!” 心中冷笑一声,李隆基走到桌前坐下,示意宫廷奏乐。 他是皇帝没有必要迎接臣下,哪怕这个人是权倾天下的范信。 随着宫廷乐声响起,几十个身材婀娜的胡姬出现在台上翩翩起舞。 趁着武惠妃母子不注意,李隆基对着一旁的高力士道。 “都安排好了吗?” “回陛下老奴在御花园四周部署了八百刀斧手,一声令下足以控制局面。” “嗯,安排好了就看歌舞吧,这场戏可是朕亲自为他安排的。” 当太阳高挂中空时,一声嘹亮的唱名在御花园响起。 紧接着身穿黑色蟒龙服的范信走进花园。 “臣参见陛下!” “呵呵,燕王不必多礼,今日一聚,乃是朕为了感谢你在汴州的慷慨相赠。” “皇后都跟朕说了,是你主动把洛阳商会红利转让给皇家的。” 范信坐下后淡淡一笑。 “陛下过奖了,洛阳商会福利本来就是皇家的,臣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李隆基不置可否,目光一转朝武惠妃招招手。 “爱妃,过来跟燕王打个招呼,这位可是我大唐少有的人杰。” 武惠妃瞥了范信一眼,温婉的走到近前,笑吟吟道。 “昔日皇祖母在时,本宫听说王爷为了大唐社稷不惜远赴突厥,契丹,吐蕃。” “今日一见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王爷果然长的一表人才。” 对于武惠妃的夸赞,范信客气的笑了笑。 “娘娘缪赞了,微臣只是尽了一点自己的本份而已。” 李隆基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人。 实则心中恨不能将这对奸夫淫妇一起扒皮抽筋。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隆基咳嗽一声对着两人道。 “对了,朕听郭元振说民间有一种秘法能够通过血液辨明两个人的关系。” “今日闲来无事,我们不如来一场滴血认亲如何?” 武惠妃倒没多想什么,颇感兴趣的催促道。 “好啊,臣妾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事呢,快快演来!” 范信深深看了一眼李隆基,同样没有拒绝。 “臣也想看看这滴血认亲。” 见两人同意了,李隆基大笑一声。 “好,既然两位没意见,那朕就命人准备了。” “高力士接下来看你的了。” “是,陛下!” 高力士躬身一礼,带着两名内侍来到上仙公主面前。 “殿下,老奴得取您一点指尖血,您忍着点。” 年幼的上仙公主怯生生的躲在武惠妃后面,大眼睛紧紧盯着高力士手中的绣花针。 在后者的笑容中,一滴鲜血滴入碗中…… 第308章 和亲 所谓的滴血认亲就是将两个人的鲜血滴在碗中,看是否相融。 如果相融代表两人具有一样的血脉,反之则不是血亲。 将上仙公主的血滴入碗中,高力士拿起飞镖浸入碗中,黏在上面的血迹顿时化为液体漂浮在水面上。 向上仙公主的血迹慢慢靠近。 看到飞镖,范信瞳孔骤然一缩,藏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攥住。 原来真是李隆基派人袭击他,难怪平日里训练有素的羽林卫没有出现。 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李隆基笑了笑。 “最近宫中传闻朕的皇儿并非亲生,为了堵住天下幽幽之口,朕只能用这种方法验明真伪。” 范信笑而不语,既然李隆基怀疑他与皇室有奸情,那就验好了。 漫说没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又能如何,区区一个滴血认亲还难不住他。 相比范信的淡定,一旁的武惠妃坐不住了。 本来她还以为这只是一场热闹,没想到居然是皇帝对她的考验。 这要是出现差错,以她对李隆基的了解,还不得雷霆震怒? “陛下,臣妾什么都没做啊,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隆基哈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惠妃不必紧张,这只是一场测试,朕是为了堵住天下幽幽之口。” “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刻,朕一定将那些妄图毁朕清誉的人铲除干净!” “你说是吧,燕王?”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隆基突然看向范信,眼中有着寒意涌动。 面对扑面而来的汹涌杀意,范信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块巨石。 微微一笑说道。 “陛下,滴血认亲开始了,咱们看完再说吧。” 说完看向桌面上的水碗,李隆基轻哼一声,也跟着看去。 此时的水碗里,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两滴血液互相融在一起,并渐渐凝聚成一团。 静! 御花园里安静的可怕,李隆基的脸上布满了乌云,一双龙目忿怒的往外喷火。 武惠妃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一双眸子充满了难以置信。 上仙公主明明是她和皇帝所生,怎么会和外人交融在一起? 这绝对不可能! 没有半点犹豫,武惠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目露委屈。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上仙绝不可…” “住口!” 一掌拍在桌案上,李隆基霍然对准范信。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道。 “来人,将范信给朕拿下!”哗啦一声,藏在御花园的羽林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 手中锋利的长矛对准了范信的身上。 李朗见状,脸色微微一变,正要抽出佩刀,被范信摆摆手拦下来。 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羽林卫,范信皱着眉头淡淡道。 “陛下这是何意?只不过血液相容了而已,何必弄成这么大阵仗?” “只是相融?”李隆基冷笑一声。 “范信,你真当朕不知道你手臂上受了伤么?” “实话告诉你,飞镖上的血迹就是你身上的血!” “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本来皇帝暗杀大臣这样的事是没法说出口的。 但在李隆基看来,范信淫乱后宫证据确凿,已是必死之人。 没有必要再掖着藏着,对峙结束他就会铲除这个家伙! “我手臂上的血?”范信一怔,莫名其妙道。 “陛下是不是弄错了,臣没有受伤啊,不信你看。” 为了让李隆基相信,范信挽起两只袖子。 在阳光的照耀下,两只胳膊完好如初,哪里有半点伤痕? “怎么会这样?” 李隆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范信胳膊。 周通回来时明明说过他亲手打伤了范信胳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下自己该怎么收场? 就在李隆基感到左右为难时,一旁的高力士笑眯眯道。 “燕王不必当真,陛下只是想试试您的胆量。” “惠妃娘娘常年待在宫中,怎么会和您有关系呢。” “您说是吧陛下?” 李隆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见眼下无法除掉范信,只能故作豪爽的一挥手,示意羽林卫退下。 “力士说的不错,在你进宫前朕和他打了一个赌,赌谁能在朕面前保持镇定。” “不愧是范爱卿,满朝文武只有你一个人面泰山而不蹦于色。” 范信并不想和李隆基发生冲突,至少不想因为这样的狗血案情。 所以故作不知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吓了臣一跳,以后陛下还是开这种玩笑,不然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见两人无意针锋相对,为了缓和气氛高力士赶紧命令乐师击鼓。 随着歌姬重新偏偏起舞,现场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范信撂下酒杯含笑道。 “陛下有所不知,臣在来的路上确实想了很多。” “两百多位杀手将臣堵在巷子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取血那么简单。” “要知道若不是臣的部下拼死抵抗,臣这会儿尸体早就凉了。” 李隆基心中一沉,暗道对方的报复来了。 这件事自己要是不给范信一个交代,恐怕难以善了。 因此撂下筷子,脸色不愉道。 “岂有此理,朕只是让周通去向你索要两滴血,这厮竟敢背着朕假公济私!” “来人呐,叫周通过来!” 高力士正准备躬身应诺,只见范信摇了摇头。 “不必麻烦陛下了,臣的部下已经抓到了凶手。” “李朗,让十八亲卫把他们带上来吧。” “是,王爷。” 李朗一抱拳,将周通和其手下押入御花园。 此时的周通鼻青脸肿,双臂软搭,显然在被抓的过程受到了摧残。 这厮一看到皇帝,眼睛顿时亮了,拼命的挣扎起来。 “陛下,您一定要救救微臣啊!燕王他想杀了微臣!” 范信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李隆基,对着周通道。 “周阁领,本王远日与你无冤,近日与你无仇,是谁指使你在巷子里劫杀本王?” ( “说出来,本王给你留个全尸,不然你和你的族人绝对活不过明天!” 没有人比周通更了解范信,听完他这番话顿时不在挣扎,犹豫着看向李隆基。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李隆基脸色一变,重重的哼了一声。 “周通,你是不是想说朕指使你干的?” 周通浑身一颤,低着头小声道。 “没人逼迫微臣,是微臣为了快点完成任务,采取了一些手段。” “陛下,臣没有想过害燕王啊。” 他这番话虽然没有供出李隆基,但迟疑的态度还是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李隆基哼了一声,转过身对范信道。 “范卿,朕没想到区区一件小事,显些让周通弄成君臣不合。” “这样吧,你把这件事交给朕处理,一定给你个满意交代,如何?” 瞥了一眼沾沾自喜的周通,范信笑着点点头。 “既然陛下发话了臣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御花园,周通谄媚的爬到李隆基面前。 “陛下,您放心,臣被抓住后什么都没有说,下次保证让姓范的死无葬身之地!” “不用了,你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陛下,您说什么?”望着一脸阴森的皇帝,周通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隆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中带着一丝嘲弄。 “在朕这里只有能臣和干臣,像你这种一事无成的废物,没有机会活在世上了。” 说罢一甩袖袍大步离去,留下僵在当场,面色惨白的周通。 愤怒,委屈,无奈,一一从他的脸上闪过。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居然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更没想到自己堂堂朝廷大员会死在几个阉人手里。 早知今日他又何必当初? 高力士站在一旁摇了摇头,一甩浮尘示意卫士将周通带下去处决。 这种人从背叛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回到万象神宫高力士来到两仪殿躬身一礼。 “陛下,按照您的旨意,周通已经被勾决。” “算了他的事以后再说,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李隆基从御案上拿起一份信函,上面写着大唐皇帝亲启六个字。 打开信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高力士颇感惊讶。 “陛下,吐蕃人竟然要和我们结盟休战?” “是啊。”李隆基感慨唏嘘的笑道。 “土蕃王赤都松赞在攻打六诏部族时死在了乱军中。” “他的儿子赤德祖赞继位,由于内政不稳,赤玛伦太后想要和我们大唐结盟休兵” 高力士常年待在李隆基身边耳目渲染之下,自然知晓其中含义。 犹豫了一下说道。 “陛下,吐蕃新君登位正是群雄内乱时,我们何不一举铲除这个祸患?”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李隆基摇了摇头,叹口气。 “朕何尝不想消灭吐蕃,只是我大唐看似强大,实际上和吐蕃面临一样的局面。” “各地府兵表面上顺从朝廷,实则为地方势力所控制。” “其中以范信最甚,这厮门生故吏遍及大唐。” “朝廷七十万大军,光他的人就占了四十万。” “不消除这些隐患的话,朕拿什么征讨吐蕃?” 见高力士听懂了其中的意思,李隆基一拍桌子恨恨道。 “所以朕决定了,废除府兵制,改由朝廷募兵,只有这样朕才能有自己的军队!” “同时将各地刺史手中的兵权全部收回,改由节度使管辖” “从而断掉他们培植势力的根基!” 这个想法李隆基酝酿很多次了,甚至连节度使的人选都挑选完毕。 这次鸿门宴范信的强势只不过加快了他的进程而已。 “陛下,改革力度如此之大,老奴担心会引起范信的强烈反弹,”高力士一脸担忧的说道。 不料李隆基早有准备,笑着说道。 “无妨,赤玛伦太后在信中说想要她孙儿跟大唐和亲。” “朕决定让金城公主再度前往吐蕃,至于这和亲大使嘛就交给范信了。” 高力士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赞许道。 “陛下高明,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趁着范信不在时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就算日后他想要插手也来不及了。” 李隆基哈哈一笑,走到窗前眺望夜色中的洛阳道。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除掉范信这个祸患朕才能安心啊。” …… 次日,大明宫大殿。 群臣在范信的和姚崇的带领下集体躬身施了一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待众臣直起腰,姚崇笑呵呵说道。 “陛下,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 “哈哈,不愧是姚相,一眼就看出了朕的心情!” 李隆基大笑三声,目光在众臣身上扫过。 “诸位爱卿有所不知,日前吐蕃赤都松赞在战争中死于乱军之中。” “他的儿子赤德祖赞继位,想要和我们大唐结盟修好。” “为此朕已经答应赤玛伦太后,让金城公主嫁给她的孙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吐蕃王朝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为了打赢这个家伙,朝廷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没想到一夜之间双方把手言和了。 姚崇和宋璟这些人最为善于内政,一听说两国结束交战当即举双手赞成。 “陛下,连年征战让我大唐疲惫不堪,正好趁此时机养精蓄锐,提升国力。” “不如派遣礼部左侍郎庞冠宇出使吐蕃如何?” 李隆基笑而不语,目光移向如同老僧闭目的范信身上。 “此事兹事体大,庞爱卿虽然掌管礼部,但官职差了一些,必须派出一位有份量的大臣才行。” “姚爱卿,你说呢?” “这……” 姚崇一愣,看了范信一眼,论份量,这里好像没人能比得上燕王。 皇帝这是打算让他出使吐蕃啊。 看穿皇帝的用意后,姚崇躬身一礼。 “陛下,燕王殿下封功甚伟,臣以为出使吐蕃和亲一事非其莫属!” “臣等附议!” 山呼海啸中李隆基笑眯眯看向范信。 “范爱卿你以为如何呀?” 听到皇帝叫自己,范信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 “臣没有意见!” “哈哈,好,那朕就下旨了。”李隆基笑容一收,郎声道。 “拟旨,加封燕王范信为西域六道处置使,全权负责和亲一事,直到唐土签订盟约完毕,不得有误!” “退朝!” “陛下圣明!”众臣躬身拜伏。 第309章 狡兔死,走狗烹! “恭喜燕王荣升西域六道处置使,一旦和吐蕃签订盟约,您的功勋簿上又要浓浓添上一笔呀。” 散朝后,姚崇从后面追上来笑呵呵说道。 瞥了他一眼,范信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 “敢问姚相,两国友好这么大事,凤阁鸾台可接到半点消息?” 姚崇一愣,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凝眉道。 “此事凤阁鸾台并不知情,燕王的意思是…” 身居官场多年,范信的一句话立即让他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啊,吐蕃和大唐结盟这么大事,居然通过个人信函联络,可见吐蕃朝廷并没有达成共识… 见姚崇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范信向四周看了一眼。 “和亲休战只是吐蕃太后的意思,那些主战派并没有答应。” “一旦和亲队伍擅自进入吐蕃,你觉着他们会安静的看着两国结盟吗?” 姚崇猛然一惊,不敢相信的盯着范信。 “你的意思是陛下故意派你和金城公主送死?” “不是我送死,而是派我们这些拥有自己势力的权臣一起去送死,不信,你就看着吧,对你的加封马上就来了。” 看了一眼冷汗直冒的姚崇,范信拍拍他的肩膀,骑上毛驴离开了皇宫。 吐蕃之行必然凶险异常,他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李隆基想要利用这招除掉他,还太嫩了点。 望着远去的背影,姚崇擦擦冷汗,长长出了口气,正要坐上轿子离开,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姚相且慢,陛下有旨意要传达给您。” 轰的一声,姚崇直接僵在当场,心瞬间凉透了。 范信说的没错,皇帝果然要对他动手了。 “姚相?” “您怎么了?”耳边响起高力士的询问声。 回过神来,姚崇打起精神强笑道。 “对不住高公公,老夫最近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不碍事。” “没事就好,您可是陛下最倚重的重臣,江山社稷还指望您帮着打理呢。” 高力士笑了两声,从怀里摸出圣旨徐徐展开。 “陛下有旨,两国结盟,利在江山社稷,非国之重臣不能言表,故此加封姚崇为西域六道处置使,与燕王一起赶赴吐蕃,钦此……” “姚相,您请接旨吧?” 看着一脸笑眯眯道高力士,姚崇强忍着心中的悲凉,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 “老臣谢陛下天恩!” 叩拜完毕,姚崇一脸怅然的坐进轿子离开了宫门。 直到消失在大街尽头,高力士才一甩浮尘回到万象神宫。 “怎么样了,姚崇什么反应?” “回陛下,姚相什么都没有说,接过圣旨就走了,老奴觉着他应该不知道用意。” 李隆基嗤笑一声,背着手来到天台上,遥望神州大地,眉宇间一片肃杀之意。 “你太小看姚崇了,官能当到宰相这个份上,岂是平庸之辈?” “不过就算知道也无妨,朕是大唐皇帝,只要他们不反,必须硬着头皮接下这个阳谋! …… 次日清晨,随着太阳缓缓爬上地平线,应天门缓缓打开。 两千名身穿铠甲的羽林卫手举皇旗列队而出。 在他们身后一辆金色辉煌的马车跟在后面。 而里面坐的人正是再度出嫁的金城公主。 由于护送和亲的是燕王和姚相,所以队伍的后面又增派了两千千牛卫。 “燕王,姚相,这次和亲事关两国结盟,朕就拜托你们了!” 城门口,李隆基身穿五爪金龙服对着二人躬身一拜。 “陛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把金城公主送到罗歇(拉萨) 范信和朝姚崇朝皇帝抱了抱拳,骑上战马跟随队伍离去。 等到队伍离开洛阳,姚崇一脸笑意的说道。 “离开洛阳一段时间也好,省着整日被国事所累。” 闻言,范信有些诧异,老家伙昨天还心事重重,今天怎么换性子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姚崇哈哈一笑。 “你不用这么看着老夫,世人谁不知道你燕王喜欢未雨绸缪。” “说说吧,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死局?” 范信没想到老头竟然算计到了自己头上,没好气道。 “哪来的未雨绸缪,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驾!” “你觉着老夫会信你的话吗?” 姚崇摇摇头,一甩鞭子跟了上去。 此次前往吐蕃和当年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一样,走的是唐番古道。 西行的路上有不少修建的驿站和城镇。 当黑夜降临时,队伍停在了一个叫马槐坡的村庄。 老家伙赶了一天路可能累了,吃了点干粮便去补觉。 范信按例巡查了一番村庄,正要休息,河边突然传来一阵幽怨的笛声。 “你们先去巡营,我去看看。”示意十八亲卫自行巡逻,范信一个人来到河边。 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命运使她走上了和文成公主一样的道路。 这条路要跨越六千里,从一个繁华似锦的大唐去往一个荒芜贫瘠的高原任何人恐怕都会恐惧。 更不用说还要在那里生活几十年了。 一曲吹罢,金城公主叹息了一声,回过头看着范信。 “燕王,这是你我第二次见面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结局。” 察觉到金城公主语气中的伤感,范信眉头微微皱起。 “殿下,难道你不愿意嫁给赤德祖赞么?” “要知道他可是吐蕃国的王,嫁给他你就是可敦(皇后)了。” 金城公主笑了笑,神情间带着一丝凄楚。 “愿不愿意又如何?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养女,之所以被封为公主,不就是为了和亲么?” “如果我不去的话,你以为朝廷还能让我活着?” 严格来说这是范信第一次和金城公主单独相处。 以前并不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现在看来金城公主并不愿意嫁到吐蕃高原去。 “既然你不愿意去的话,臣倒是有一个办法让你摆脱宿命。” “哦,什么办法快快说来?”金城公主美眸一亮,紧紧盯着范信,小手紧握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 “这个办法就是……”范信凑到金城公主耳前说了两句。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根上,让她的小脸红通通一片。 “你这个主意能行吗?这可是欺君大罪,若是传到朝廷陛下一定会非常生气。” 金城公主担忧道问道。 “陛下生气?”范信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 背着手面向苍茫大地,淡淡道。 “自古以来威震四方者无不是虎贲狼骑强盛,打的异族不敢还手。” “即便太宗时期文成公主和亲,那也是在松赞干布俯首称臣的情况下。” “李隆基身为大唐皇帝,不想着富国强兵,竟然想要靠一个女人去安抚吐蕃,实在是可笑至极。” 金城公主呆呆的看着范信,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近距离看去竟有种迷人的魄力。 感受到金城公主的目光,范信老脸一红,咳嗽一声。 “好了,夜已经很深了,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慌慌张张的回了营帐。 望着他的背影,金城公主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富国强兵,威震四方么…你这个家伙还挺硬气呢…” 一夜过去,和亲队伍继续向西出发,每天以百里的速向拢右道靠近。 直到第七个月的时候,古道上才出现一座城镇。 得知来人是朝廷的和亲队伍,鄯州刺史李追当即联合十一个州的刺史到城门口迎接。 “下官鄯州刺史李追携同僚参见燕王殿下,公主殿下!相国大人!” 目光在十二个刺史身上扫了一眼,范信微微颔首。 “都起来吧。” “谢王爷!” 待十二州刺史起身,队伍缓缓朝着鄯州城驶去。 经过吐蕃大军的数次入侵,此时的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城高墙厚,守备森严的地方。 众人来到行辕,范信和姚崇并列坐在主位上。 十二州刺史分坐左右两侧,目光看向为首的两人。 “诸位,本王和公主殿下会在这里驻留一段时间,期间会派人通知吐蕃方面过来迎亲。” “希望你们拢右道官员能够协助本王一起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 “下官一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十二刺史齐齐躬身。 “好,命人给柏泉的吐蕃人传信吧,让他们做好迎接准备。” 遣散各州官员,范信与姚崇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姚相,拢右驻军一共有七万人,本王带着公主进入柏泉后,希望你能带着大军策应我们,以防事情生变。 姚崇是个聪明人,一旦范信和公主出了事,罪责自然会落到他的头上。 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燕王放心,老夫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去拢右大营接管这里的驻军,在后方给你们保驾护航。 “如此就拜托姚相了。” 将姚崇送出房门,李朗走过来,摸出一封烤着火漆的信函。 “王爷,老黄和六子他们在黄河以北击溃了吴用大军,目前正率领新式军队全速向拢右集结。” “再有两个月估计就会到达柏泉一带。” 听到六子击溃了流寇,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浑身松快的拍了拍窗台,望着夜色道。 “这回本官就放心了,拢右驻军自成体系,本官担心姚崇会降不住他们。” “为了以防万一,只能把幽州军调来一半了。” “李朗,传令下去即刻派遣一支小队秘密混入柏泉摸清那里的底细。” “是王爷!” … 吐蕃,罗歇,布达拉宫。 一位脸色黝黑,身材矮小的女人盘膝坐在牦牛皮座上。 在王座的下方,几十位身穿藏袍的王公大臣分坐两侧。 这些人大多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似乎在等着什么。 “好了,赤德祖赞正在休养,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吧。” 赤玛伦太后眼神阴翳的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闻言,一名耷拉半截袖子的独眼大汉站起来。 “太后,老臣听说您给大唐皇帝写了一封信,想要和他们和亲结盟,不知有没有这件事?” 说话之人名叫国力乞,噶尔倒台后,由他接管了大相一职,是非常强硬的主战派。 赤玛伦太后柳眉微蹙,不悦道。 “不错,是本太后要求的和亲,众所周知,伏俟一战范信小儿重创我吐蕃十几万主力。”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修生养息,养精蓄锐,以图东山再起么?” 在座的几个主要大臣都是赤玛伦太后的心腹。 当即出声呵斥道。 “大相,请注意你的言辞,再敢对太后不敬,小心神明降罪!” “不错,和亲只是我们的缓兵之计,待日后国力昌盛时,定然要杀回青海,夺回吐谷浑!” 面对众人的呵斥,国力乞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诸位,也请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辞,再敢对本相不敬,休怪国法无情!” “你…”众臣一滞。 “好了!” 赤玛伦太后一拍牛角,皱眉道。 “和大唐和亲结盟只是我国缓兵之策,盖里序就由你代表吐蕃前往柏泉迎亲吧。” “切记一定要把金城公主平安带到逻歇来。” “臣谨遵太后吩咐!” 结束会议,众臣陆续离开布达拉宫,回到家国力乞重重一掌拍在土墙上。 烟尘滚滚中,他的脸色一片铁青之色。 该死的赤玛伦,自从成为摄政太后,不断的打压他。 现在更是背着他偷偷和唐国人眉来眼去。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一旦两国恢复和平,以赤玛伦的性格应该马上就要对付自己了。 所以他绝不能让吐蕃和大唐完成和亲! “力都,给柏泉驻军将领珲吉写一封密函,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唐朝公主活着到达罗歇。” “本相要让这些唐人全都死在柏泉城内,我看赤玛伦还怎么和大唐结盟!” “是!” 仆人半蹲行了一礼,带着牛皮纸向柏泉驶去。 就在吐蕃国内因为和大唐和亲暗流涌动时,黄河以北的古道上一支八万人的大军正夹杂着漫天黄沙向吐蕃境内涌去。 “老曹传令下去,三军全速前进,务必要在王爷到达柏泉前赶到那里!” 队首,六子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大声喝道。 曹卫点点头,马头一转向着大军后方奔去。 嘴里大声呼喊道。 “大将军令,全速前进,务必二十天内赶到柏泉,违令者,斩!” “驾!” “驾!” 第310章 何以解忧,唯有燕王! 鄯州,行辕。 在和亲队伍休息了二十来天后,一名背插令旗的羽林卫手持令牌,快步跑进行辕,大声道。 “启禀燕王殿下,鄯州城外发现一支吐蕃骑兵,首领自称吐蕃副相盖里序,奉太后之命前来迎接金城公主!” “你先退下!” 示意斥候退到一旁,范信目光扫过位列两旁的官员。 “诸位,本王即将护送公主前往柏泉,为了以防万一拢右军政全部交由凤阁鸾台平章事姚崇宰相接管。” “尔等务必全力辅佐姚相处理好善后事宜,明白否?” “下官谨遵处置使之命!”众官员齐齐躬身。 “好!去把盖里序请来,本王要见一见他!” 在众人的等待中,两名身材魁梧身穿藏袍的男子在侍卫的簇拥下走进行辕大堂。 目光打量一圈最后落到范信的身上。 其中一名山羊胡子老者学着汉人的模样拱拱手。 “吐蕃副相恭请大唐皇帝圣安!” 范信起身点点头,淡淡道。 “圣躬安!” 说完看向一旁鼻孔朝天的壮汉,后者轻哼一声。 “本都护乃边境驻军大将,只接到护送队伍前往王城的命令。” “没有向大唐行礼的义务。” 盖里序脸色微微一变,皱着眉头瞪了同伴一眼,尴尬的对范信道。 “燕王勿怪,珲都护久在军中不识礼数,咱们还是谈一谈关于迎亲事宜吧。” 范信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无妨,向我大唐行礼的异族使节太多了,不差这一个。” “李朗带这位将军出去吹吹风,让他清醒清醒!” “末将遵命!” 李朗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自打一进行辕,就一直用鼻孔对着众人。 因此出手毫不留情,两只手掌宛如钢爪利钩一般向壮汉抓去。 沿途所过之处,由于过于用力,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闷响。 见状,珲吉脸色大变,正要挥拳攻击李朗,不料后者双爪狠狠扣在他的手腕上。 然后双手一拧只听见嘎巴一声,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珲都护便面容扭曲的惨叫起来。 “将军且慢,珲都护乃我吐蕃大将,身份显赫,万万不能将他扔出去!” 李朗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范信,得到后者的授意后这才松开珲都护。 双脚一沾地,珲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李朗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珲都护,这回你清醒了吧?”范信背着手笑问道。 “哼!” 用袖子擦掉冷汗,珲吉不甘心的施了一礼。 “珲吉,恭请大唐皇帝圣安!” “圣躬安,两位请坐吧。”范信一甩袖袍坐在首位上。 双方坐下后,盖里序笑眯眯说道。 “这次我朝太后为了彰显对贵国公主的重视,特意让本官前来边境迎接。” “然后再由赤德祖赞亲自守在罗歇城门口,不知唐使以为如何?” “可以,但本王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沿途所过之处,贵国臣民要以可敦身份对公主进行参拜,如何?” “这……” 盖里序面露为难之色,按照吐蕃礼仪,女人在没有嫁给吐蕃王之前是不能被称为可敦的。 如果吐蕃臣民此时向唐朝公主行礼,岂不是告诉世人吐蕃要比大唐低上一等? “不行!” 还没等盖里序拒绝,一旁的珲吉不高兴了。 本来他就瞧不起唐人,现在该死的唐使竟然让吐蕃臣民向他们行礼,简直欺人太甚! 直到李朗怒哼一声,他才冷静下来说道。 “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在没有嫁给土蕃王之前,我国臣民不会施以任何礼节。” 盖里序也叹了口气。 “燕王有些为难本相了,两国和亲是在平等的基础上缔结关系。” “我们实在答应不了你这样的要求。” 见二人一口否决了自己的要求,范信心中稍稍安心了点。 不怕吐蕃人拒绝,就怕他们什么都答应下来。 这样反而证明吐蕃人并不想真的和亲。 故而开口笑道。 “罢了,既然两位不能答应就算了,咱们休息几天,然后准备前往柏泉如何?” 盖里序与珲吉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情愿。 尤其是珲吉,他的两万兵马已经在柏泉埋伏好了,就等着唐人进入呢。 现在估计又要往后拖几天了。 不过范信是燕王,地位上要比他们高一等,对方都开口了,他们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只能答应在这里住几天。 …… 就在范信热情款待吐蕃使者时,远在吐蕃境内的柏泉古城则是一片肃杀之气。 数百名吐蕃士兵躺在血泊里,睁着眼睛望向天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将刀在尸体上擦了擦,噶木冷笑连连道。 “愚蠢的盖里序竟敢在王城训斥国力乞大相,真是不知死活,古达,盖里序的人都杀死没有?” “回副都护,全部杀死一个活口都没有。” “那就好,告诉部下们等到唐人进城后,一定要统统杀死,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吐蕃!” 安排人将尸体烧掉,噶木来到城池前眺望远处的幽暗森林,手指紧紧扣在城墙上。 这一次为了彻底破坏吐蕃和大唐的结盟,国力乞大相不惜从后突厥秘密借调了一支两万人的骑兵。 等到除掉唐人,双方会顺势攻入吐蕃铲除赤玛伦太后的心腹,从而接管整个吐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双双眼睛正藏在森林里望着灯火通明的柏泉城。 “六子,根据抓到的舌头交待,城内有两万吐蕃人,副都统是一个叫噶木的人。”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除掉国内的主和派,然后杀死唐朝使者破坏两国和亲!” 姜吉按着一名吐蕃斥候小声说道。 六子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吩咐道。 “告诉兄弟们跟随我冒充突厥骑兵进城!” “是!” 一声令下隐藏在森林里的五万骑兵瞬间奔动。 ( 声势之大吓得吐蕃守军脸色大变,赶紧关上城门目光警惕的看着不断靠近的骑兵队伍。 “吁!” 来到近前,六子猛地一拽马缰,用突厥语大声道。 “快快开门,吾乃墨赤大将军麾下副将,奉命前来支援你们!” 听到这番话,一名懂突厥语的吐蕃人大喜道。 “噶木将军,来人是突厥骑兵,他说是奉墨赤大将军的命令前来支援我们的。” “哦,突厥人不是还有两天才到么,怎么这么快?” 噶木眼圈一转,眉宇间有些怀疑之色。 只是夜色漆黑他也看不清楚下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突厥人。 “你问问他,墨赤大将军让他跟谁会见?” 翻译兵点点头,冲着下面大喊道。 “我们噶木将军说了,你们墨赤大将军让你跟谁来会见?” 噶木…… 六子咳嗽一声,大声道。 “本将古月二奉墨赤大将军和珲吉大都护之命前来与噶木将军汇合,一起对付和亲的唐人。” 得到反馈后,翻译兵又把话跟噶木说了一遍。 “原来真是突厥人。”噶木脸色变幻个不停。 最终一甩袖袍走下城墙打开城门迎了上去。 随着双方距离靠近,六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也出现在火光下。 “啊!你是!” 噶木脸色狂变,一股冷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窜。 眼前的军队哪里是突厥人,分明是唐朝军队! 来不得及多想,噶木一抖缰绳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嘴里惊呼道。 “不好,是唐!” “噗呲!” 将刀把子从噶木身体里抽出来,曹卫哈哈一笑。 “兄弟们给我杀!” … 一夜过去,曹卫和张欢拎着战刀摇摇晃晃走到城墙上。 “老六,柏泉城的吐蕃守军都被我们杀干净了接下来怎么办?” 由于杀人太多,他们两个人的战刀都已经卷刃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离这两人远了一点,六子捂着鼻子道。 “让兄弟们休息一下,把城内清理干净,然后换上吐蕃人的衣服等待王爷到来。” 曹卫和张欢赞同的点点头。 “好,我们这就给王爷飞鸽传信,告诉他可以动身前往柏泉了。” …… 鄯州,明月楼。 “来来来,两位吐蕃使者,本王敬你们一杯,干完这杯咱们还有一杯。” 范信身穿白衣坐在主位,朝两人笑着举起酒杯。 两人将酒饮入腹中后,正要开口说什么,李朗走到近前说道。 “启禀王爷,公主殿下派人给您送来了两件棉袍让您去接一下,说是雪域高原上太冷,怕您身子骨受不了。” “哎,还得是妻子啊。”范信苦笑一声,朝两位吐蕃使者拱拱手。 “抱歉两位,本王先去看看棉袍,你们先等一下。” 说完起身来到楼下大堂,此时的这里正有一名幽州军跪在地上。 “说吧,六子让你来干什么?” “回王爷,大将军只说了四个字,欢迎驾临!” “知道了,回去告诉六子,本王这就去与他汇合!” 送走信使,范信整理一下衣服笑眯眯走到二楼。 “对不住二位,让你们久等了,咱们继续喝酒,来人…” 盖里序与珲吉对视一眼,各自起身阻止道。 “燕王殿下,酒以后再喝也不迟,赤德祖赞和太后正在罗歇等着,您看明天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在他们看来范信这厮十九八九还和上次一样推三阻四。 不想范信一拍桌子,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罢了既然太后和祖赞等着急了,咱们也别明天了,现在就出发吧。” 话音落地,带人离开明月楼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呜呜呜…… 在低沉的号角声中,范信身穿蟒龙服骑在毛驴上,身后则是公主的车驾。 四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驶出行辕向着城外行去。 沿途所过之处,各州官吏们纷纷下拜,恭送和亲队伍上路。 出了鄯州,和亲队伍在吐蕃人的引领下向着柏泉城行去。 这一行就是一个月,当和亲队伍来到柏泉城下时,只见眼前的城池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吐蕃守军。 “燕王殿下,这就是我们吐蕃的边关重镇了,你觉着和鄯州相比如何?” 先前一直沉默寡言的珲吉突然策马上前,洋洋得意道。 范信抬起头看了一眼城墙上假扮成吐蕃人的幽州军。 一脸感慨的点点头。 “不错,时隔半年相见贵军越发的强大了。” “真是令人感慨唏嘘。” “哈哈哈,燕王过誉了,自从伏俟一战,本将军深刻认识到了你们唐军的厉害。” “所以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话落,珲吉朝城墙上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刻城门大开,数千名吐蕃守军鱼贯而出。 分列两旁对着和亲队伍低头致礼。 “请吧,燕王殿下,到了柏泉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本将军吧!” “有劳珲吉将军了。” 范信双脚踢了一下黑风马的肚子带着车队缓缓驶入栢泉城。 这一次为了彰显大唐神威,李隆基特意给吐蕃人带了十车茶叶,二十车种子,以及农具和药书。 将唐朝和亲使团安排到馆舍,珲吉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末将参见珲大都护!”两名吐蕃守卫右手抚胸道。 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一番,珲吉微微皱起眉头。 “你们怎么有些脸生?噶木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回大都督,卑职是本地的牧户,因为帮助噶木将军清理叛军有功,被他提拔到这里当守卫。” “至于噶木将军好像去城里找女人喝酒了。” “这个噶木,早晚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心里暗自咒骂一声,珲吉抬起头正要命二人滚出去。 两名穿着突厥服饰的壮汉走进营帐。 “末将古月六,曹小卫奉墨赤大将军命令,特来相助阁下国内平叛!” 听见眼前两人是墨赤派来的,珲吉大喜。 赶紧命令守卫上青稞酒,自己拉着二人来到内帐。 “感谢长天生保佑,本都护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吧?” 六子一脸感慨的点点头。 “回大都护,这一路我们走的非常辛苦,为了防止引起唐军队注意,我们特意绕了一条近道。” “为此损失了几百匹上好战马和兄弟。” 珲吉感同身受的敲了敲胸甲。 “两位兄弟什么都不用说了,等杀了这支和亲队伍,里面的东西都归你们!” 第311章 金城公主的脚香? 六子与姜吉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一幕果然被王爷说中了,吐蕃国内的强硬派准备在半道上劫杀和亲队伍。 从而破坏两国缔结和平盟约,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后突厥也参与了进来。 “都护大人,目前唐人在拢右部署了七万大军,一旦和亲队伍被杀的消息传回去,会不会引起唐朝的报复?” 珲吉显然没有把大唐放在眼里,摆摆手端起青稞酒喝了一口。 “你们放心,唐朝兵马虽然强大,但却不善于在高山地带作战。” “只要我们把这支和亲队伍全部杀死,完全可以嫁祸给吐谷浑的余孽。” “这样一来谁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干的。” 六子强忍着心中杀意,哈哈大笑道。 “不愧是珲都护,这一招实在是高,来,干杯!” 三人商定好动手日期,便举杯畅饮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时,六子和姜吉才离开帅帐。 “你先起去大营盯着,一旦珲吉和他的两千部下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全歼!我去见见王爷。” 叮嘱姜吉一番,六子醉醺醺走向草棚,发现没有人跟踪,脚尖一点消失在夜色中。 … 吐蕃石舍。 昏暗的烛光下,范信单手负在身后,右手手握毛笔在折子上笔走龙蛇。 在他身后的窗户外,一道身材魁梧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范信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王爷,珲吉在柏泉部署了两万兵马想要除掉您和和亲队伍,被末将全部铲除了。” “另外探马来报一支两万人的突厥骑兵出现在卧牛山北侧二十里。” “老曹率领五万大军已经埋伏在来柏泉城的路上,这会儿想来应该歼灭了后突厥骑兵。” 将毛笔扔到桌上,范信看了一遍求救折子的内容,淡笑一声。 “把这封折子给鄯州发回去吧,是时候让李隆基的手段暴露出来了。” “末将遵命!” 窗外人影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中,随他一起的还有那份绝笔信。 …… 轰隆! 宁静的鄯州城内,突然响起一道雷声,继而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粒般的雨点敲打在油纸窗上,发出急促的响声。 姚崇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向窗外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呼,吓死老夫了,原来是个梦!” 姚崇苦笑一声,正要从床上坐起来关上窗户。 一道人影从雨幕中奔跑而来,推开门扇单膝跪在地上。 “启禀相国,燕王急递,还请速阅!” “燕王的急递?” 姚崇微微一皱眉头,从信使手中接过折子,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密折采用的是八百里加急方式,信口处烤印了两层火漆。 用刀割开火漆,折子上面的内容随之而出。 “姚相阅览,当你接到这份奏折时,吾已陷入吐蕃强硬派的包围之中。” “数万大军将我等困在柏泉城中,恐怕难以支撑太久,还望速速救援!” 姚崇心里格登一声,整个人都坐在了椅子上。 这一切果然都被范信说中了,吐蕃人真的对和亲队伍动手了。 来不及犹豫,姚崇直接以西域六道处置使的身份把十二州刺史叫到行辕。 并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范信的求救信。 听见和亲队伍和燕王被吐蕃人围困在柏泉城,在座官员又惊又怒,纷纷表示派遣大军前去救援。 见众人一致同意去救援,姚崇顿时信心大振,一拍大案。 “好,既然诸位同意救人,老夫这就命令大军即刻开…” “且慢!” 话音落地,门被打开,一道人影从外面走进来。 此人身穿紫色官袍,长着一张国字脸,面露威严的提着宝剑。 在他身后跟着数名羽林卫的将军。 望着突然出现的几人,姚崇脸色微沉道。 “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本相的白虎节堂?” 来人微微一笑,抱拳道。 “本官右晓卫将军拢右防御使,太原郡公郭知运!” “姚相,接旨!” 姚崇脸色微微一变,从大案后面走出,躬身垂询。 “门下,大唐国运旧而复生,想要恢复盛世之兆唯有革旧迎接,故此任命郭知运为正二品节度使,全面接管拢右军政大权…” “全面接管拢右军政大权……”姚崇呆立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做梦都没想到皇帝会以增设节度使的方式把他架空 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迅猛突然。 “姚相,您没事吧?”耳边传来郭知运的声音。 回过神来,姚崇打起精神强笑道。 “本相没事。” “没事就好,阁老年纪大了,应该多注意休息才是,这拢右的军政还是交给本官处理吧。” 郭知运笑了笑,来到大案后面坐下,目光冰冷的看向各位刺史。 “你们听着,本官乃是陛下亲命的节度使,掌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十二州军政大权。” “没有本使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做出决定,听见了没有?” 十二位刺史面面相觑,最后鄯州刺史站出来问道。 “节度使,眼下燕王和和亲队伍正陷在柏泉城危在旦夕,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派兵增援?” “危在旦夕?”郭知运冷笑一声:你亲眼看见燕王危在旦夕了? 鄯州刺史…… “好了,吐蕃是一个贫瘠的地方,总有些毛贼对大唐心怀敌意,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来。” “我们要相信燕王的能力,记住拢右驻军身系整个大唐西域安危,决不能妄自动用,散会!” 郭知运说完,一甩离开了帅帐,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官员。 “姚相,这可怎么办是好,燕王和公主正陷在柏泉,若是不及早救援恐怕凶多吉少啊。” “是啊,真是想不通朝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一位节度使来…” ( 面对众官员的不满,姚崇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哼了一声。 “走,老夫带你们一起去找郭知运,问一问要是和亲失败,谁来担这个责任!” “节度使,姚相和几位刺史在府外求见。” 内衙。 郭知运坐在书案前翻看手里的账目。 这些都是各州为和亲准备好的粮草和预案。 一旦发生意外可以随时派上用场。 “就说本官长途跋涉身体不适,过几天自然会找他们。” “是。” 等传信兵离开书房,行军司马犹豫了一下问道。 “郭节度使,陛下只是让我们固守拢右,没说不让救援,万一燕王和公主死在了柏泉对我们怕是有影响吧。” “你太不了解陛下了。”郭知运撂下账本,背着手来到窗前。 “陛下这人本官了解,当他什么态度都不表露的时候,才是他的真实态度。” “燕王死在柏泉表面上看是我大唐的损失,实际上陛下高兴还来不及。” 行军司马一怔,不解道。 “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说到这句话时郭知运眼中闪烁出一阵寒光。 “本官来时,陛下曾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大唐的真正敌人从来不是吐蕃,而是国内这些手握重权的统兵大将。” “只有除掉范信这些割据一方的藩王,我们才能安心攻打吐蕃国。” “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借助吐蕃人的手除掉范信!” 轰隆! 黑夜中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昏暗的书房。 同时也照亮了郭知运那张杀意阴冷的脸。 … 柏泉城。 “来,燕王殿下本将军敬你一杯青稞酒!” 酒席上,盖里序笑眯眯的端起酒杯朝范信示意了一番。 二人将酒饮入腹中后,珲吉向四周看了一眼,舌头有些僵硬道。 “燕王殿下,自从接到和亲队伍开始,本将军怎么没见公主出来过?” “能否请她出来喝一杯,也好让我们这些吐蕃人见识一下大唐公主的风采?” 听到这番话盖里序也是笑着附和道。 “是呀,公主都快成为可敦了,就让我们这些臣民看一眼吧。” 对于吐蕃人的用意范信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李朗去把公主殿下请出来,让吐蕃的大臣见一见她。” “是,王爷。” 李朗一抱拳离开大厅,没多久带着头戴金珠宝冠,身穿抹胸纱裙的金城公主走进大厅。 当众人看到金城公主那副精致的脸时全都惊呆了,眼中有着惊艳之色。 众所周知吐蕃地势高拔,常年日头猛烈,气候寒冷。 所以女人们大多皮肤黝黑,粗糙,像金城公主这样白嫩水滑的女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盖里序还没什么,只当为赤德祖赞感到高兴。 但珲吉就不一样了,他是个狼血沸腾的年轻人。 当看到金城公主那一刻,整颗心都躁动起来,恨不得将其压在身下狠狠撕开她的裙子。 将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范信眼睛闪过一抹杀意,嘴上笑着说道。 “两位,这位就是我大唐的金城公主殿下。” 回过神来的两人赶紧起身右手抚胸。 “吐蕃副相盖里序,都护珲吉参见大唐公主殿下。” 金城公主看了一眼范信见后者朝他点点头,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道。 “两位不必多礼。” “谢殿下!” 两人直起腰来,盖里序正要寒暄一番两国情谊,不料珲吉端着酒杯抢先一步来到金城公主面前。 “公主殿下长的真是好看,来,末将敬您一杯。”说着一饮而尽。 末了,擦擦嘴角,色眯眯道。 “殿下,该您了。” 大厅里谁都没想到珲吉会这么唐突,一时间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金城公心中犹豫之际,一只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 燕王,你?” “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范信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对着珲吉道 “殿下不会喝酒,这杯酒本王替她喝了。” 望着离开的倩影,珲吉心中恨的牙根直痒痒。 只好不甘心的坐回位置,发现盖里序和范信谈的正浓。 他眼珠一转,借故离开了大厅,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向公主闺房摸去。 珲吉常年生活在这里,因此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 绕开守卫后,一个人来到了闺房的后墙窗户下。 透过油窗纸隐约看见一道倩影坐在热气腾腾的水桶里,往身上泼着水。 “嘿嘿,反正你也是快要死的人了,先让我爽快一下吧。” 珲吉向四周看了一眼,偷偷撬开窗户爬了去,蹑手蹑脚的向浴桶靠近。 随着纱帘后面的背影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起来。 终于。 经过一番摸索后他来到了浴桶的后面。 然后如同饥饿的草原狼一样扑了上去。 “小宝贝,你就从了…” “咦,公主的脚怎么这么臭?”珲吉一怔从水桶里抬起头来。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心瞬间凉了。 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男人正朝他抛着媚眼。 “珲将军,你竟然说奴家的脚臭…” 嘭! 将死猪一般的珲吉扔在地上,张欢用水涮了涮脚,告诉几名侍女。 “可以开始了!” 几名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冲出房间大喊。 “不好啦,快来人呐,有人非礼公主!” 随着声音越吵越大,很快便传到了大厅里。 范信酒杯一顿,一脸不快的对着侍卫道。 “什么事这么吵?” “回王爷,有人偷偷摸进公主殿下的闺房,意图对其非礼,被属下们抓住了。” “什么,竟有这事!” 范信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向公主的闺房走去。 盖里序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当两人来到公主闺房时,只见这里一片狼藉,几个侍女躲在门口嘤嘤哭泣。 而地上躺着一个粗糙大汉,被人绑住了双手。 “珲吉,居然是你!” 看到意图非礼公主的淫贼是珲吉,盖里序大吃一惊。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胆大如此地步。 范信脸色阴沉,冷冷道。 “副相,这就是你们吐蕃人干的事情?” 察觉到范信话中的怒气,盖里序脸色微微一变,一脸惭愧道。 “对不住了燕王殿下,本相也没想到珲吉会干出这样的事。” “你们放心,本相这就上报赤玛伦太后,让朝廷严厉的惩治珲吉,给你们大唐一个交代!” 第312章 雷霆手段! 向范信赔完罪,盖里序狠狠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珲吉,命人将他抬回营帐。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连赤德祖赞的女人都敢染指,简直是在找死。 望着吐蕃人的背影,范信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 “准备准备吧,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珲吉今晚就该动手了……” 众将混身一振,抱拳离开石头馆舍。 就在羽林卫和千牛卫暗中加强警戒时,盖里序刚刚用竹笔书写了一封信函,派人送往罗歇城。 珲吉是边境驻军都护,虽然品级没有他高,但却不归他管,只能通过弹劾的方式让朝廷来制裁。 送走信使,盖里序摇摇头正打算去向唐朝公主赔个礼。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珲吉走进来。 看到他来了,盖里序脸色一沉,怒哼一声。 “珲吉,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竟然还有脸来见本相,给老夫滚出去!”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珲吉听完这番话非但没走,反而大咧咧的坐下来。 端起青稞酒喝了一口,擦擦嘴道。 “副相,本都护听说你给朝廷递了一道弹劾的折子,不知有没有这回事儿?” 盖里序一甩袖子冷冷道。 “不错,是老夫递的折子,那又如何?” “你连赤德祖赞的女人都敢染指,难道不应该……” 噗呲! 盖里序的话嘎然而止,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插入腹中的弯刀,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珲吉,你这个逆贼,竟敢杀害本相,朝廷一定会…” 噗呲! 将武器从盖里序的尸体上拔出来,珲吉冷笑连连道。 “老家伙,你真以为本将军会让这些唐人活着离开柏泉城么?” “告诉你,今晚就是他们的死期!” 啊! 随着几声惨叫消失,身上沾满鲜血的吐蕃侍卫闯进营帐,面目狰狞道。 “都护,盖里序的侍卫全部被我们杀死,现在城内只剩下唐人的和亲队伍了。” 珲吉哈哈大笑三声。 “干的不错,立即将那两个突厥将领叫来,今天晚上本都护要和他们一起杀死唐朝的军队!” “是!” 吐蕃副将离开营帐找到了休息的六子和姜吉。 听说珲吉都护准备今天晚上动手,二人连忙来到营帐。 “珲吉都护,您真打算要对唐人动手了?” 一进入帐篷六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面对两人的询问,珲吉笑着点点头。 “两位,唐朝这次护驾的军队多达四千人,全都是战力强悍的高手。” “本都护手下只有两万人,恐怕难以短时间内将他们灭口。” “所以希望你们二位使出全力,配合本都护一起杀进去。” 闻言,六子和姜吉齐齐抱拳,用突厥语说道。 “阁下放心,吾等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敌人!保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本都护就放心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出兵细节,为了防止夜色中友军伤害,突厥骑兵的胳膊上系上一条红绳。 吐蕃亲卫系上一条蓝绳,这样发生混战时才不会误伤对方。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四万吐突大军静静站在夜色中。 眼神如同野狼一般恶狠狠盯着城内的灯火通明。 终于! 当月亮高挂中空时,珲吉缓缓拔出佩刀指向石头馆舍,杀气腾腾道。 “诸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给我杀!” 一声令下,数万吐突大军宛如潮水一般涌向唐人的大营。 很快夜色中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以及兵器碰撞声。 “两位,内城的杀喊声渐渐衰弱,估计唐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朝两人笑了笑,珲吉一抖马缰向着唐营走去。 心中打定主意一会抓住唐朝公主后,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她,以报羞辱之仇。 六子和姜吉相视一笑,主动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唐营,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看服饰几乎全都是唐人。 这让珲吉发自内心的感到舒坦。 “启禀大都护,燕王和公主就藏在帐篷里面!” 一名吐蕃士兵右手抚胸道。 “哈哈,太好了,本都护这就进去看看。” 珲吉哈哈一笑,大步走进帐篷。 不过当他看清里面的场景时,顿时怔住了。 继而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哗哗的往下淌。 “你们不是被抓住了吗?怎么如此淡定?” 难怪他不敢相信,此时的帐篷里哪有半点紧张的气氛。 范信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甜美俊俏的公主端着茶一脸笑意。 察觉到不对劲,珲吉二话不说转身欲跑。 结果被六子直接按在地上。 “珲大都护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呢。” “你们不是突厥人!” 见两人说的是汉语,珲吉脸色大吃一惊,狰狞的咆哮道。 “我们当然不是突厥人!”六子嘲讽道。 “不怕告诉你,你的四万吐突大军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们说的做!” “你说什么!我的部下全被你们消灭了?” 珲吉一脸难以置信,四万吐突精锐被人悄无声息消灭,他进入军营以来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好了,本王没时间跟你废话,这是事先写好的请罪折子,你照抄两份。” 范信从怀里摸出两份认罪折子扔到地上,一份是给赤玛伦太后索要赔偿的。 另一份则是用来堵住李隆基嘴的。 看着地上的两份折子,珲吉脸色阴晴不定,有心想要拒绝,又碍于六子的强大压力不敢反抗。 最终认命般的用吐蕃文照抄起来。 折子重新回到手中,范信毫不犹豫的让六子扭断了珲吉的脖子。 对于这种心狠手辣的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六子,你以大唐使者的身份把这份认罪书交给赤玛伦太后,让她自己权衡是巨额赔偿还是重新战火。” 接过认罪书,六子一抱拳带着亲卫向吐蕃境内深处奔去。 ( …… 罗歇城,布达拉宫。 距离盖里序前往柏泉城迎接唐朝公主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就好像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此刻的王座上,年轻的赤德祖赞不时侧过头瞅瞅自己的祖母。 “太后,盖里序已经去了一个月,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对。” “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还没等赤玛伦太后开口,坐在台阶下方的国力乞大相当即抢先一步。 “祖赞英明,唐人向来言而无信,恐怕盖里序已经遭到了不测,臣以为我国应该立即征调大军,联合后突厥对唐朝发动打击。” “住口!” 空旷的宫殿内忽然传来赤玛伦的呵斥声。 凤目狠狠瞪了国力乞一眼,赤玛伦太后怒声道。 “国力乞,你身为大相不想着为吐蕃国苦思良策,整日惦记穷兵黩武,真当本太后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么?” 国力乞脸色微微一变,畏惧的低下头。 “太后恕罪,臣一时激愤妄言了。” “哼!” 赤玛伦重重一哼,抬起头目光越过众臣眺望远处的山脉,凤目中隐隐有着一丝担忧。 盖里序是她最信任的人,这个时候还不回来,难道真发生了意外? 蓦地,一道急促奏报在布达拉宫殿外响起。 “启奏太后,祖赞,盖里序副相有重要折文上交!” 众人精神一振看向跑进来的信使,眼中闪烁个不停,心中暗暗猜测折文上面的内容。 赤玛伦太后一把掀开珠帘,对着信使催促道。 “快快呈上来!” “是!” 从信使手中接过折文,赤玛伦太后当着众人面翻开折子。 当她看清上面所写时,黝黑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怒火。 直接将折文扔到国力乞面前。 “大相,这就是你举荐的栋梁之才,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百官从来没有见过太后这么生气,目光纷纷转向国力乞脚下的折文。 在众人的注视中,国力乞皱着眉头捡起折文翻开夹子。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对着赤玛伦太后施了一礼。 “太后,恕臣愚见,盖里序和珲吉素有间隙,这封奏折只是对他的污蔑。” 虽然心里暗恨珲吉这个混帐东西做事不干净,给人留下把柄。 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承认珲吉调戏了唐朝公主。 因为珲吉是他最依赖的大将之一。 “污蔑?” 赤玛伦太后冷笑出声。 “这上面有时间地点和证人,你竟然说是盖里序污蔑。” “大相,你觉着这样说得过去么?” 国力乞自己也觉着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只得退而求次道。 “太后,珲吉平日极为贪杯,酒醉之下做了一些丑事,虽有不妥,但眼下我国刚刚遭受重创,边关正是用人之际。” “还望太后看在其守土的份上暂时饶他一次,待日后收复领土时再惩治也不迟。” 自从战神论钦陵一系被铲除后,吐蕃国内拥有威望的名将几乎损失殆尽。 这也是国力乞敢出面求情的原因,因为没有人比珲吉更适合镇守边关了。 果然,听闻这番话,赤玛伦太后虽然脸色依旧阴沉,却没有再咄咄逼人。 “哼,念在国家用人之际的份上,本太后就暂时饶珲吉一命,再有下次定杀不可!” “太后英明!” 众臣匍匐在地上,捶地恭声道。 “来人,传达本后的天旨,命令盖里序火速护送……” “报!大唐使者求见!”赤玛伦的话还没说完,又一道急促的奏报响彻在布达拉宫。 “唐使怎么来了,难道是兴师问罪?” 大殿内群臣相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都给本后安静!” 喝止住众人,赤玛伦太后抬头看向信使。 “请唐国使者上殿!” “太后有旨,宣唐国使者上殿!” 在一声声高昂的唱名中,六子迈着虎步来到布达拉宫大殿。 面无表情的朝赤玛伦太后和赤德祖赞抱了一拳。 “在下唐使参见祖赞,太后。” “唐使不必多礼,请坐!”尽管知道对方是来问罪的,赤玛伦太后还是笑着点下头。 六子盘膝坐下后沉声道。 “祖赞,太后,想必柏泉城发生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此事影响极为恶劣,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赤玛伦太后心中一凛,表面上波澜不惊道。 “本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知贵国想要怎么办?”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六子咳嗽一声。 “好办,黑羊三千只,牦牛两千头,骆马各两千匹,铜币五万贯!” 嘶! 此话一出,全场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六子。 心中大骂唐人实在太贪婪了,一个非礼未遂而已,竟然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国力乞直接跳起来脸色铁青道。 “大胆唐人!竟敢在我吐蕃圣地狮子大开口!来人呐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十几个吐蕃侍卫冲进大殿,将六子团团围住。 面对周围的吐蕃士兵,六子凌然不惧,目光直视赤玛伦太后。 后者目光不善的盯着六子,淡淡道。 “唐使,是什么让你如此噬无忌惮大开口,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吐蕃也是一个大国么?” 赤玛伦太后久居高位,身上自带一股威严气息。 寻常人对上她的眼睛,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可惜她遇见的六子,一个连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顶级高手。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份认罪书,转呈给赤玛伦太后。 “太后,事出有因,您看完这份折子就明白了。” 赤玛伦太后眉头一皱,向折文看去… 良久。 她深吸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吐蕃侍卫退出去。 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点点头。 “罢了,本后答应你们的要求,来人!陪同唐使去挑选牲口!”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内众人谁都没想到赤玛伦太后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一时间哗然起来。 “太后,唐使欺人太甚,您怎能答应如此无礼要求!” “是啊,这些贵重东西,连我们自己都舍不得用,怎能交给唐人!” 赤玛伦太后抬起眼皮瞅了一眼殿下众臣,阴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就在数天前,珲吉这个逆贼杀了盖里序,并偷袭了和亲队伍,你们说珲吉是不是罪该万死?” 第313章 史上最惨背锅侠! 轰的一声,整个大殿哗然,谁都没想到珲吉这个逆贼竟然杀了朝廷副相,还偷袭了大唐的和亲队伍。 难怪夙来强硬的赤玛伦太后,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唐使的要求。 相比两国开战,这点赔款确实不算多。 想到这里,几个主和派大臣当即跳出来指着国力乞道。 “国力乞,珲吉这个贼子是你提拔上来的,如今他犯下滔天重罪,你还有何话可说!” “没错,杀戮同胞,暗害唐国使节,桩桩件件都是大罪!” 面对众臣指责,国力乞心中这个气,该死的珲吉办事竟然这么毛糙。 这下怎么办?他拿什么向朝廷和赤玛伦太后交代? 经过一番权衡,国力乞认为自己是时候该和珲吉划清界限了。 不然非但官职保不住,连性命也得受到牵连。 一念至此,国力乞往前迈了一步。 “祖赞,太后,珲吉犯下如此重罪,必须押回雪域神山处死。 “至于老臣识人不明,被其蒙蔽,甘愿自罚铜币两千贯,回家反省。” 说完跪在了地上。 望着避重就轻的国力乞,赤玛伦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当然要负主要责任,来人摘下国力乞的腰牌,将其软禁在神山中” “同时派遣一支大军前往柏泉城捉拿珲吉这个逆贼!” “尊太后法旨!”众臣匍匐在地,捶地大声道。 就在八千吐蕃大军向柏泉城飞奔而去时,六子赶着牛羊和马匹刚刚回到柏泉城。 “快看王爷,老六回来了,没想到吐蕃人如此慷慨,给了我们这么多东西。” 曹卫趴在墙垛上兴奋的指着城下的黑羊群。 看到吐蕃人给了这么多赔款,范信也很高兴。 笑着说道。 “杀戮和亲队伍等同于向大唐宣战,赤玛伦是个聪明人她不会挑现在下手的。” 见牛羊被幽州大军接管,范信摇摇头。 “走吧,收完赔礼我们该把这里的烂摊子交给朝廷了。” 曹卫一愣,诧异道。 “王爷,您的意思是姚崇打算率领大军前来支援了?” “不是姚崇,应该是李隆基的人,我们的求救信已经发了三封,朝廷于公于私都该派人来了。” 范信冷笑一声抬头望向鄯州方向…… 鄯州,节度使衙门。 自从郭知运把节度使衙门设在这里,鄯州就成了拢右的指挥中枢。 每天有数百名官吏从这里进出。 书房里,郭知运撂下毛笔揉了揉额头,见侍从欲言又止,淡淡道。 “是不是姚崇又带着信来求援了?” 侍从点点头,一脸担忧道。 “使尊,姚崇好歹也是当朝宰相,如今为了救援燕王的事已经跑了三趟衙门,继续拖延下去恐怕不好吧?” 郭知运没好气的哼一声。 “你当本使不知道得罪宰相的下场?还不是上面吩咐的。” “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按理说范信和队伍应该死在了柏泉城。” “我们是应该代表大唐过去和吐蕃交涉了。” “这样吧你去把姚崇请来!” 侍从躬身一礼,离开没多大一会儿姚崇阴着脸走进书房。 “哼,郭节度使好大的架子,老夫三次登门都无权一见!” “姚阁老错怪本使了,这几天忙着设立节度使衙门有些晕头转向所以怠慢了。” 郭知运哈哈一笑,亲自扶着姚崇坐到椅子上。 虽然知道郭知运在扯淡,但姚崇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人家是身受皇帝宠信的封疆大吏,而自己却是一个快告老还乡的宰相。 “郭节度使,这是燕王发回来的第三封求救信。” “和亲队伍人数已经不足百人,吐蕃人随时都有可能攻破唐营,如果你继续见死不救的话,别怪老夫到陛下那里弹劾你一本!” 眼见求救信发自于五天前,郭知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长时间凭借几百人想要挡住吐蕃人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 这回他总算可以明正言顺的去走个过场了。 心中做出决定后,郭知运仰天长叹一声,拍了一下大腿。 “罢了,既然姚相决心想要救燕王,那本使就冒着风险去一次柏泉城。” “什么,你要亲自去一趟柏泉城?” 姚崇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成想郭知运居然要亲自去。 “是啊,燕王好歹是陛下亲封的护亲处置使,出事后朝廷若是不闻不问,怎么都说不过去。”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由于柏泉城属于吐蕃人的地盘,为了安全起见郭知运特意带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鄯州,一路向西而去。 直到半个月后大军出现在柏泉城下。 “启禀节度使!城内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尸体,好像发生了特别惨烈的战斗!”几名斥候单膝跪地道。 “难道吐蕃人杀害和亲队伍以后跑了?” 郭知运眉头一凝,想了想一挥马鞭。 “全军听令呈雁翎阵进城,搜索公主殿下和燕王的踪迹!” 三军大喝一声向着柏泉城涌入,沿途所过之处遍地都是残破的尸体,看的郭知运暗自心惊。 同时心中庆幸幸亏没来救援范信,不然这么惨烈的战斗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不过随着搜索队伍的深入,他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地上躺着的都是吐蕃人的尸体,一具汉人的尸体都没有。 “节度使,会不会是吐蕃人为了掩人耳目把和亲队伍的尸体都给掩埋了?”一旁的副将帮着分析道。 郭知运点点头:“有可能,命令属下掘地三尺,本官就不信这么多人的尸体会消失了。” 然而郭知运等人不知道的是,一支吐蕃精锐的骑兵正快速向他们而来。 “其蒙大都护,前面二十里就是柏泉城了,您说要是珲吉不愿意束手就擒怎么办?” 马背上一名吐蕃副将弯着腰大声喊道。 ( 名叫其蒙的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 “有太后的御令在,珲吉除非不想活了才会反抗我们!” “走吧,让我们去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蠢货!” “驾!” 其蒙一甩马鞭宛如黑色闪电一般向着柏泉城奔去。 半柱香后,八千吐蕃骑兵来到柏泉城下。 吁! 副将猛地勒住马缰,指着城墙上大声道。 “大都护快看!汉人的士兵!” “什么,汉人的士兵?” 其蒙抬头向城墙上看去,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城墙上到处都是穿着唐朝盔甲的军卒。 而他们吐蕃人的守卫则一个都不见踪影。 “大都护,肯定是唐人借着珲吉杀戮和亲队伍的机会,趁机偷袭了我们的城池!” “要不咱们杀进去吧?”副将气愤的说道。 本来他们还想着捉拿完珲吉怎么向唐朝交代。 谁曾想人家连城池都给占领了,这还交代什么。 其蒙是仅次于论钦陵的二号将领,心中虽然愤怒,却并没有冲昏头脑。 他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城墙上的守军人数,大概在两千人左右,由此推断唐军总兵力应该处于五万到七万之间。 双方差距这么大,如果一味地攻城话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想通这些,其蒙强行压下心中怒火朝着城墙上的守军喊道。 “本将军吐蕃大都护,奉命前来调查柏泉城一案,让你们的将军出来见我!” 城上的守军早就注意到这支吐蕃骑兵了。 因此连忙去城内禀告郭知运。 听说吐蕃派来的骑兵到了,郭知运脸色微微一变,有种中了奸计的感觉。 吐蕃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分明是有人陷害他。 这个人不用想他都知道肯定是范信无疑。 “娘的,怪不得一个汉人尸体都没有,感情是你设好了套,让老子钻啊!” 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郭知运骑上马向城门口走去。 如今两国正是友好结盟的时候,要是因为这件事引起战争,他没法向大唐皇帝交代。 来到城门口,郭知运命令部下打开城门,内有五万大军,他不怕吐蕃袭击。 “你就是唐朝的驻军大将?” 看到郭知运走出来,其蒙脸色阴沉的问道。 “不错,本将军正是拢右节度使郭知运,全权掌管各州事宜。”郭知运不咸不淡的说道。 虽说中了范信的奸计,但他毕竟是唐朝节度使,不能在异族面前堕了自己的风头。 “好好好,有人负责就好。”其蒙怒极而笑。 “柏泉城乃我吐蕃固有城池,内有两万驻军把守,阁下能否告诉本都护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 郭知运面露一阵为难之色,吐蕃人的尸体就躺在城里,要是让人看见的话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破坏两国结盟的罪名?” 可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不知是谁把吐蕃人的尸体吊在了城墙上的边缘 大风一吹尸体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溅起大片灰尘。 “啊,是盖里序副相和珲吉将军,还有噶乐将军!” 看到尸体的脸庞,八千吐蕃骑兵眼睛都红了。 珲吉也就罢了,他们没想到卑鄙的汉人竟然连主张两国友好的盖里序都割掉了脑袋。 一时间个个义愤填膺,要求和唐朝人决一死战。 其蒙一摆手示意大军安静,强忍着内心伤痛走到盖里序面前,将他的尸手抱在怀中。 路过郭知运时他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道。 “郭节度使是吧,本将军记住你的名字了,日后必定亲自取你首级以报两万族人被屠之仇!” 郭知运很想说这些人不是我杀的,而是范信那厮。 只是眼前哪里还有吐蕃骑兵的身影。 “节度使怎么办?杀害两万吐蕃人可是大事,估计吐蕃朝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陛下追查下来,我等难辞其咎啊。” “哼,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此事原原本本奏给陛下了。” 郭知运重重哼了一声,正要调转马头回鄯州。 不想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古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队百姓向这边走来。 “边关险要之地,什么人竟然这么不知死活?” “回节度使,百姓们听说你打败了强大的吐蕃军队,特意来慰劳大军!” “啊,不好了,郭节度使昏过去了,快来人呐!” 相比大唐百姓的高兴,远在吐蕃境内的布达拉宫则气氛一片凝重。 “这么说来,唐人趁着珲吉兵变的时候侵占了我们的柏泉城,并杀了两万驻军将士?” 高位上,赤玛伦太后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尸体,双手紧紧扣在扶手上,因为用力指甲都断裂了。 两万将士啊,就这么白白的死在了柏泉城。 她如何向那些虔诚的国民交代? 其蒙跪在地上,双手按着膝盖虎目通红道。 “回太后,此事乃末将亲眼所见,大军赶到时唐军就在里面打扫战场,如果不是为了回来报信。” “末将早已和他们同归于尽!” 闻言,赤玛伦太后仰天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屠杀我吐蕃子民的唐军将领是何人?” “拢右节度使郭知运!” “好!” 下一刻赤玛伦太后猛地睁开眼睛,重重一掌拍在骨桶上。 “传召国力乞立即进宫晋见,同时以最严厉的语气给大唐皇帝去一封信,痛斥他们的言而无信!” “诺!” 随着布达拉宫敲响大钟,一些平日里待在家中的大臣纷纷向山上的宫殿走去。 其中就包括受到处罚的国力乞,当众臣听说唐朝杀害了两万名吐蕃将士时眼睛全都红了。 纷纷叫嚷着向大唐宣战! “太后,老臣以为大唐兵强马壮,我们不宜单独与其对战,可以试着联合一些志同道合的国家!” 作为大相,国力乞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赤玛伦太后点点头,面色阴沉道。 “大唐急于扩充疆域得罪了不少国家,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将他们联合起来。” “这样,国力乞本后任命你为全权大相,负责接触漠北的后突厥汗国,以及西域的突骑施汗国,黑衣大食国!” “请他们和我们一起攻打大唐,本后倒要看看这一回李隆基怎么破!” 国力乞激动的跪在地上拜伏道。 “太后英明,臣这就去联系黑衣大食国,向他们借兵攻打大唐!” 第314章 陛下,前方大捷啊! 洛阳,大明宫大殿。 “陛下,日前凤阁鸾台接到姚相奏报,无耻的吐蕃人竟然率兵攻打和亲使团。” “以至于燕王和金城公主殿下陷入险境之中,还望陛下立即做出明断!” 宋璟这番话一出口,立即在大殿内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吐蕃小儿竟然敢杀害和亲使团,简直岂有此理!” “哼,这帮异族果然不能相信,什么和亲结盟,我看不过是拖延之计罢了。” 眼见大殿内一片义愤填膺,李隆基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皱眉道。 “宋相,这个消息可靠么?” “回陛下,此信盖着姚相的贴身官印,绝对可靠!”宋璟面露一丝哀色。 “只是此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想来燕王和公主殿下他们……”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众臣还是听懂了。 四千多卫士被几万兵马围攻,就算范信长了十条胳膊恐怕也难以幸免了。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陷入了凝重。 李隆基虽然因为除掉范信暗自感到高兴,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 毕竟范信是大唐的王爷,他的死对于大唐来说是一个重大损失。 良久。 李隆基压下心中喜悦,仰天长叹一声,起身目视群臣。 “诸位爱卿,范信是我大唐最杰出的臣子,短短数年立下了不朽功勋。” “如今死在吐蕃人的手里,你们说该怎么办?” “犯我大唐者,杀杀杀!”众臣忿怒的大声道。 “好!” 李隆基一甩袖袍,对着众臣道。 “我大唐立国以来从未遭过这等损失,今天朕要让吐蕃人血债血偿!” “来人,拟……” “报!吐蕃国使者紧急求见!”一道人影从殿外跑来,看神色似乎非常焦急。 李隆基眉头一皱看向来人,由于奔跑过快侍卫累的满头大汗。 “什么事这么急?” “启奏陛下,吐蕃国使者宫外高举白绫求见!” “什么!举着白绫来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众臣全都变了脸色。 按照礼仪一国使者手持白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该国的重要人物死了。 李隆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命令内侍传召吐蕃使者。 片刻后吐蕃使者在众臣的注视中来到大殿,敷衍的拱了拱手。 “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李隆基还没说什么,大臣们顿时不干了。 几个老臣当即跳出来斥责道。 “大胆吐蕃使者,见到我大唐皇帝竟敢如此敷衍!” “敷衍?”吐蕃使者冷笑一声,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们,目光直视龙椅上的李隆基。 “陛下,我国太后为了两国和平不惜力排众议与贵国和亲结盟。” “你们却擅自攻占我国城池并屠杀两万名将士。” “试问,相比你们大唐的背信弃义,本使失礼何错之有?” 此言一出大明宫大殿的愤怒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吐蕃使者,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隆基眼皮一跳,脸色阴沉下来。 “朕可以不计较失礼,但绝不接受你们的污蔑。” “分明是你们吐蕃人背信弃义杀害了和亲使团,却反过来怪到我们头上。” “真当我大唐是好蒙骗的不成?” 不提还好,一提吐蕃使者更生气,强忍着怒火从怀中摸出太后的信函和盖里序的骨串。 “陛下,此事证据确凿,你们抵赖不了!” “我们的人赶到柏泉城时,一个叫郭知运的节度使正带着六万大军驻扎在城池里。” “地上堆满了吐蕃人的尸体,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殿外突然传来数声大捷。 紧接着几名背插令旗的急使闯进大殿,一脸激动道 “启奏陛下,柏泉大捷,郭节度使亲率六万大军攻克吐蕃重镇,阵斩两万匪敌!” 换成往常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李隆基一定会大笑三声,和大臣们一起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现在正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关键时期,他需要依靠结盟来稳住对方,争取一点时间。 眼下吐蕃使者在场,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李隆基左右为难时,跪在殿下的急使待不住了。 本来前线大捷是个天大的喜事,怎么瞅着皇帝和众臣面色这么怪异呢?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陛下前线大捷,郭节度使阵斩两万吐蕃敌匪…” “给朕滚出去!” “是!” 几位急使吓得一缩脖子跑出了大殿。 同时心中有些纳闷,陛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打了胜仗不应该高兴点吗? 等到急使离开大殿,吐蕃使者看着大唐君臣冷笑道。 “陛下,您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们唐人杀害我国将士后,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去罗歇城索要赔偿。” “我国太后本着两国和平的想法给了牛羊马一万多匹,铜币五万多贯,这个帐怎么算?” 嘶! 李隆基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牙有些疼。 这个郭知运太不像话了,自己只是让他借吐蕃人的手除掉范信。 没想到这家伙占了吐蕃人的城池不说,还杀了两万人去人家朝廷索要赔偿。 这该如何是好? 宋璟见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叹了口气走出来拱手道。 “启奏陛下,柏泉城距离洛阳过于遥远,具体情况如何朝廷也不清楚。” “臣以为应当派遣一位圣使前往前线调查。” “若吐蕃使者所言属实,当场将郭知运惩办给吐蕃一个交代!” 李隆基面色阴沉的点点头。 “宋尚书觉着何人适合担任处置使?” “臣认为长平王李叔良的曾孙,御史中丞李林甫适合担任西域处置使!” “李林甫?” 李隆基眉头一皱看向角落里的中年人。 此人向来不喜欢言辞,自行上殿以后从未说过话。 若非宋璟提起,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人。 ( “李林甫,宋尚书推荐你去前线调查两国争端,可有信心否?” 名叫李林甫的官员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大礼拜伏道。 “天子圣喻,小臣就是九死一生也要完成!” 李隆基哈哈一笑,一拍大案肃声道。 “来人,拟旨,加封御史中丞李林甫为西域处置使,全权处理两国争端!” 朝会散去,李隆基把李林甫单独留了下来。 “知道朕把你留下来什么意思么?”李隆基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李林甫。 闻言,李林甫跪在地上浑身一颤。 “回陛下,设立节度使是朝廷推行的重要改革,眼下绝不能让郭知运出事。” “不错!”李隆基赞许的点点头。 “拢右事关大唐西域边防,常年驻军七万余人,朕只有一个郭知运可用,绝不能让他倒在这件事上。” 李林甫重重的将脑袋杵在地上保证道。 “陛下放心,臣到了前线一定妥善处理两国争端,该罚的罚该杀的杀,绝不会把责任摊在郭节度使的头上。” “嗯,去吧!” “是,微臣告退!” 望着李林甫的背影,李隆基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眼中闪烁不定。 “力士,你怎么看?” “回陛下,臣认为此事有些蹊跷,郭知运跟随您多年,深领您的圣意,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冒失的事来?”高力士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李隆基轻叹一口气。 “是啊,朕也不相信郭知运能干出这么激进的事来,估计又是范信的圈套吧。” “毕竟放眼大唐敢这么做事的只有他一个人。” 说到范信的名字时,李隆基的手掌突然攥紧了扶手,眼中迸射出无尽的杀意…… … 长路漫漫,一晃已是数月,荒凉的大漠上一支打着唐旗的队伍缓慢前行。 “李御史,前面就是我们的柏泉城了,希望你能代表朝廷严厉处罚那些破坏两国结盟的人。”吐蕃使者恨恨的说道。 李林甫知道他说的是谁,也不正面回答,笑呵呵的说道 “贵使放心,本官奉天子圣命而来自然秉公查明真相,给你们吐蕃一个交代!” 说话间,队伍来到柏泉城下,李林甫朝属下点头示意,后者冲着城墙上大喊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赶紧把城门打开,马上之人乃是陛下钦命的西域处置使李林甫处置使!” 话音刚落,城门轰隆隆向两边敞开,一队唐朝将领骑马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拢右节度使郭知运,听说朝廷派人来调查。 这几天他连觉都没睡好,直接从鄯州跑到柏泉城等着朝廷使者。 郭知运在来人身上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到李林甫的身上。 “阁下就是朝廷派来的西域处置使,陛下圣安?” “圣躬安。” 寒暄完毕,李林甫板着脸哼了一声。 “郭节度使,陛下听说你率领六万大军擅自攻占柏泉城可有此事?” 郭知运脸色一变,连忙辩解道。 “误会,绝对是误会,本使来时城门已经攻破,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 听到这话,吐蕃使者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郭知运,你都被其蒙大都护堵在城里了,竟然还想狡辩!还是不是个男人!” “呵呵贵使息怒,我们刚到柏泉城,先去现场看看,不急着下结论!” 吐蕃使者重重一甩袖子不吱声了。 搞定了吐蕃使者,李林甫朝郭知运淡淡道。 “郭节度使带我们去看看吧!” “是!” 郭知运有些摸不准李林甫的心思,只能强忍着心中焦急带一行人前往城里。 好在柏泉城天气寒冷,死亡数月的吐蕃士兵只是稍稍腐烂了一些,还能认出身份来。 看到这么多尸体堆积在一起,尽管李林甫心中有所准备,还是不免吓了一跳,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一边吐一边摆手。 “不行了今天实在是走不动了,达拉使者咱们还是明天早上在审理此案吧。” 眼见李林甫吐的不像样子,吐蕃使者只能暂时离开现场回到精石馆舍。 等他一走,郭知运连忙上前扶住李林甫关心道。 “李御史长途奔波一定累坏了吧,本官在行辕给你备了一桌酒菜咱们过去休息休息?” 李林甫擦擦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下头。 “有劳郭节度使了。” 两人坐着轿子一路来到行辕,驱散下人后,郭知运脸色一变,抱拳道。 “李御史,你可要救救本官啊!” 李林甫一改先前的冷淡,笑眯眯的将郭知运扶起来。 “郭节度使言重了,杀戮吐蕃人何罪之有?赶快坐下吃饭,一路走来可把本官累坏了。” 两人落座后,看着狼吞虎咽的李林甫,郭知运面带愁容。 “话是这么说,可眼下正是陛下要和吐蕃结盟的时候,这件事要是不给吐蕃人一个交代,恐怕不好收场啊。” 吐掉鸡骨头,李林甫瞅了郭知运一眼。 “郭节度使,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本官说实话到底杀没杀吐蕃人?” “绝对没有!”郭知运竖起手掌肃然道。 “本官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杀戮一个吐蕃人!” “这就奇怪了,杀了吐蕃人还跑去布达拉宫索要赔偿会是谁呢?” 李林甫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郭知运不像说假话,眉头顿时皱起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范信这厮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范信郭知运心里一肚子气。 要不是这厮使诈,自己何至于坐到了火堆上,弄得两头不讨好。 “郭节度使不必生气,这件事只要知道是谁干的就好办了,你把耳朵伸过来。” 李林甫在郭知运耳边嘀咕了两句,听得后者眉头彻底舒展开了。 最后哈哈一笑,重重一拍桌子。 “来人呐,给我把好酒端上来,本官要陪李老弟好好喝一杯。” 然而他二人不知道的是,一名黑衣人正躲在房顶上偷听谈话。 然后悄悄离开行辕来到精石馆舍。 嘭! “郭知运和李林甫真是这么说的?” 吐蕃使者豁然起身,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大唐朝廷如此狡猾,只是陪着他来走个过场。 “回小都护,具体属下也没听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想把责任嫁祸给燕王范信。” “好好好!连本使都欺骗起来了,唐人真是狡猾!” 吐蕃使者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穿上衣服向外走去。 “走,我们出城去见其蒙大都护,把这里的情况跟他们说一遍!” 第315章 小国的悲哀 寒风瑟瑟,星光黯淡,吐蕃境内的小原山大营迎来两名骑着马的吐蕃人。 “咦,须知副相您怎么回来了?”认出吐蕃使者身份后,守卫连忙打开营门。 “有点事要见其蒙大都护,他回来了没有?” “回副相,大都护正在接见它国使节。” “它国使节?” “没错,黑衣大食,后突厥,突骑施三国的使者正在里面商议对付大唐呢。” “原来是这样。”须知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向帅帐走去。 一路上遇到巡逻士兵,皆是向他躬身问好。 来到率帐须知想也没想直接掀开帐帘走进去。 看到他来了,其蒙眼睛一亮笑着说道。 “副相来的正好,本都护给你介绍一下几位客人。” “这几位分别是黑衣大食帝国的先遣军大将,法塔罗,以及后突厥的墨柏,突骑施的罗浸乃。” “诸位,这是我们吐蕃国专管国家礼仪的副相,须知。” 被点到名字的三名使者各自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众人重新落座后,其蒙有些不解的问须知。 “副相,太后不是让你敦促大唐惩治凶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提起此事须知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阴沉道。 “不要提了,唐人根本没打算严惩郭知运这个侩子手,而是准备拿范信当替罪羊。” “大都护,指望唐人让出柏泉城是不可能了,最后还得是我们自己动手,开战吧!” 不料坐在一旁的黑衣大食使者,法塔罗摇了摇头。 “不不不,副相先生,眼下还不是和大唐开战的时候,我们的先遣军正在攻击汗拔那。” “距离到达恒罗斯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你们必须要稳住大唐。” 一旁的后突厥使者墨柏也是附和道。 “大食使者说的不错,大唐实力雄厚,我们在没有准备好前不宜冒然行动,还是等大军集结完毕再说吧。” 作为后突厥可汗的心腹,昔日国内政变,他深深认识到了大唐军队的可怕。 尤其是那个名叫范信的年轻人。 眼见三国都不同意现在出兵大唐,其蒙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表面上不在意的拍了拍须知肩膀。 “副相稍安勿躁,当下对我们吐蕃威胁最大的莫过于部署在安西西镇的安西军。” “只有夺回那里,我们才能破掉大唐在西域的攻势。” “这样吧,你先回去稳住唐朝边关将领,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等我们的大军拿下通往安西四阵的要塞小勃津再和大唐翻脸也不迟。” 须知只是一个主管国礼的副相,没有权利干涉军事,见众人都不同意只能不甘心的回到了柏泉城。 一夜过去,须知早早来到行辕等着大唐官员调查案件。 “哎呀呀,贵使怎么来的这么早,快快上茶。” 李林甫一进门发现吐蕃使者等在这里,脸上顿时挤满了笑容。 虽然知道眼前的官员在糊弄自己,但须知还是忍住了怒火。 “喝茶就不必了,咱们还是抓紧调查凶手吧,我国太后已经没有耐心了。” 李林甫脸上笑容一收,点点头。 “也罢,国事为重,咱们这就去现场勘察,来人,把郭节度使也叫上!” 就在土唐双方联手调查袭杀土蕃守军案时,远在数百里外的飞龙堡正驻扎着一支数万的大军。 “王爷,城内的眼线发来传书,朝廷派了一位叫李林甫的处置使前来调查此案。” 六子走到山坡上拿出一份由图案组成的密信。 拆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范信背着手皱眉道。 “本官记得御史中丞是魏元忠,怎么变成李林甫了?” “应该是皇帝趁您不在朝中把他们都换掉了吧。” “毕竟朝廷想要对咱们动手不是一天两天了,魏元忠是您的人肯定第一个被换下来。” 闻言,范信揉了揉额头。 “这个李隆基什么都好,做事果断,眼光长远,就是心胸太过狭窄了些。” “本官看在武则天的份上已经处处对他忍让了,他还咄咄逼人,真是岂有此理!” 实际上随着势力的雄厚,不是没有属下劝他取而代之,可他都给拒绝了。 没想到李隆基变本加厉,不想着恢复大唐盛世,天天把目光盯在他身上。 “王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您怎么忍让退缩,李隆基都不可能撤掉戒心。” “只会在实力丰满时对您痛下杀手,那个时候才是咱们处境危险的时候。” 看了一眼六子,范信面露思索之色。 良久,轻叹一声。 “眼下还不到摊牌的时候,还是先处理完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的国家再说吧。” “前天探马来报,一支吐蕃军队正化妆成商队秘密向安西四镇调动。” “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他们很快就要有行动了。” 六子一惊,不敢相信道。 “王爷,您的意思是吐蕃国准备攻打安西四镇了?” 范信摇摇头,目光眺望远处的茫茫白沙,眉宇间含着一丝担忧。 “安西四镇有重兵防守,短时间内吐蕃人还不敢光明正大的攻打。” “本官担心他们把目光盯在了小勃津国这个前哨堡垒上。” “一旦让他们占领了小勃津国,无异于一把利刃抵在安西四镇的喉咙上啊。”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向西行军三百里!” “是!” …… 小勃津国,孽多城。 作为通往安西四镇的要塞,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商人通行。 通过收取过路费用小勃津国的国库日渐充盈起来。 其中一名衣衫华丽的年轻人格外引人注目。 “大王,您看这繁华的街市上到处都是商人,比去年足足多了两倍,都是您的功劳啊。” 一名头戴白布的老者陪着笑脸说道。 年轻人一脸欣慰的感慨道。 “唐人常说国不可一日无钱,我们小勃津国想要发展壮大,必须要有更多的钱。” ( 然而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仓惶而来。 “不好了大王,该死的吐蕃人占领了我们九座城池,王后请你马上回宫主持会议!” “什么!吐蕃人竟然占了我们九座城池!” 小勃津王苏失利脸色一白摇摇欲坠,幸亏被老者扶住了胳膊。 回过神来,苏失利脸色铁青道。 “走,回宫!”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直奔王宫,等他们来到大殿时,这里已经站满了大臣。 一看到小勃津王回来了,台阶上一名衣容华贵的女人连忙起身。 “王,您总算回来了,该死的吐蕃人趁着我国不备偷袭了九座城池。”说着擦擦眼泪。 “王后不必悲伤,本王来想办法。” 安抚住王后,苏失利目光扫过众臣,沉声道。 “诸位智者,你们是小勃津国最有智慧的人,现在该怎么办?” “这…” 众臣面面相觑,一名头缠金色布巾的大臣说道。 “尊敬的王,吐蕃国这次陈兵十万,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抵挡。” “臣以为应该立即派遣使者前往西域都护府向大唐求援,让他们帮我们抵挡敌人。” 苏失利正要点头答应,不想孽多城外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随后一名军士仓惶的闯进大殿,气喘吁吁道。 “不好了王,吐蕃大军已经包围了城池!”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包括苏失利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脸慌张之色。 “诸位智者,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恐怕等不到唐朝的支援了!”苏失利声音颤抖的说道。 关键时刻,先前陪同苏失利考察民情的大臣站了出来。 “王,臣愿意代替小勃津国去和吐蕃交涉。” 苏失利早已乱了分寸,哪里还顾得上去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好。 见状,老者叹息一声骑马来到孽多城前。 由于小勃津国实力弱小,城墙上只部署了两千士兵,与城外的十万大军相比,宛如汪洋大海前的一叶孤舟。 在守将的帮助下,老者登上城墙。 “老夫小勃津国副首领.要求面见你们的大都护!” 十万大军默默分开,身穿铠甲的其蒙骑马走上前。 “本都护再此,你这弹丸小国大臣有何话可说?” 目光在其蒙身上打量一番,老者压下心中恨意强笑道。 “大都护,你我两国无冤无仇,何必刀兵相见,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谈嘛。” 听到这番话,其蒙一愣,眼中闪烁个不停。 虽说攻下小勃津国易如反掌,但毕竟会出现伤亡。 要是对方能投降吐蕃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一念至此,他脸色缓和了几分。 “好,既然你们想要谈,那就打开城门让本都护进去!” “这个……” “放心,本都护不会趁机攻城,只带五百人!”其蒙不屑的说道。 得到吐蕃人的保证,老者松了口气命人打开城门。 其蒙没有食言,果真带着五百名卫队向王宫走去。 当其蒙出现在大殿时,在这里等待消息的小勃津国君臣吓了一跳 “恨乃,你怎么把吐蕃人带进城来了?” 一名大臣脸色难看的跳出来,指着老者质问道。 老者苦笑一声,抬起头看向王座上的苏失利。 “王,这位是吐蕃大都护其蒙将军,有事要和我们谈。” 苏失利强忍着心中恐惧忐忑道。 “大都护,我们小勃津国从未得罪过你们吐蕃,为何要来攻打我们?” 其蒙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怂包,不过碍于需要一个傀儡还是耐着性子右手抚胸施了一礼。 “不瞒王,本都护的目标并非你们,而是安西四镇,鉴于你们和大唐的亲密关系,我国只能消除隐患。” 听说吐蕃大军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苏失利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这个好说,本王马上让人发布一条和大唐断绝关系的公告,这回总可以了吧?” 其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 “王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军被王孝杰从安西四镇赶出来时,你们还配合他们追杀过我们。” 苏失利一滞面带尴尬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年大唐威震天下四方,他们一个小国敢不答应么。 好在其蒙给了他一个台阶。 “当然,我并没有怪罪你们,毕竟大唐实力雄厚不是一个小国所能拒绝的。” “想让我国相信你们的诚意,除非两国结盟,阁下娶了我国公主赤玛禄。” “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们是真心实意投向吐蕃。”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众臣纷纷怒目而视。 “大胆!” “蕃人无礼!我国大王已经有王后,如何再取你们的公主!” 苏失利也跟着忐忑道。 “是啊大都护,本王已经有了王后,没法再娶一个了。” “这个简单!”其蒙笑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台阶上一把扛起王后走进屏风后面,任其如何呼喊挣扎都无动于衷。 很快屏风后面便响起了女人的哭喊声和求救声。 静! 大殿内死一般的安静,所有小勃津人都没想到其蒙竟敢当着他们的面祸害王后。 尤其是苏失利更是双手紧握,眼中含泪的看着屏风。 在那里他的王后正在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 回过神来几个性格刚烈的大臣当即迈上台阶想要和其蒙拼了。 然而还不等掀开屏风,一柄柄弯刀就穿透了他们的胸膛。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其蒙穿上衣服走出屏风,路过苏失利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女人已经被本都护杀死,这回你可以迎娶我国的公主了!” 说完目光看向台阶下众臣,冷冷道。 “禾木把刚才辱骂本都护的大臣都揪出来全部杀死!” “是!” 一声令下吐蕃侍卫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冲入队列,将几名骂最凶的大臣拉出来当场杀死。 这一招果然有用,大臣们纷纷闭上嘴面露惊恐之色。 见震慑住了众臣,其蒙手拄着长刀沉声道。 “你们听着从今往后再敢反抗吐蕃,这些人就是他的下场!” 说完目光转向一脸呆滞的苏失利。 “王,我国公主将在两个月后到达这里,希望你能好好准备一下。”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这段时间我国军队将会驻扎在这里。” “告辞!” 第316章 神兵天降! 占领小勃津国,对于吐蕃来说无异于打通了前往安西四镇的通道。 出于谨慎考虑,其蒙并未直接挥军东进安西,而是紧锣密鼓的征召新军,加强对小勃津国的控制。 然而并非所有小勃津人都像苏失利那样贪生怕死。 几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大臣连夜逃出孽多城向着安西都护府而去。 当安西四镇兵马使高仙芝听说此事时,重重一拍大案站了起来,虎目圆凳,杀气腾腾。 “你们说什么!小勃津王向吐蕃国投降了?” 几名小勃津大臣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何止投降,还迎娶了吐蕃公主赤玛禄,现在两国已经正式签订了盟约。” 这时,一名叫蓬南的老者跪在地上哀求道。 “高将军,我女儿蓬尼被吐蕃畜生当众侮辱致死,您一定要帮我们小勃津报仇啊!” 高仙芝不耐烦的摆摆手,几名大将上前扶起小勃津大臣。 “老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唐断然不会允许吐蕃人侵占小勃津,你们先下去休息一阵子,等商议出结果再告诉你们。” “复国大任就拜托你们了!”几名小勃律大臣朝营内众将施了一礼,回去休息了。 送完人回来,封常清看了一眼地图被戳破的位置,诧异道。 “高将军,您不会打算从飞云堡攻进小勃律国吧?那里地势险峻,大军恐怕无能为力吧。” 高仙芝摸着下巴正陷入沉思中,闻言瞥了他一眼。 “小勃津地势险要,攻打那里贵在精而不在多。” “如果我们的将士能从飞云堡登上崖岸从高处往下发起攻击。” “本将军有信心击溃那里的吐蕃人!” 说这番话时,高仙芝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宛如一尊战神。 众将面面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从飞云堡发起攻击,虽然难了一点,但却可以发挥出奇兵的作用,好处显而易见。 “不过,如此大的作战行动必然会引起吐蕃人的警觉。” “我们得派出一支军队在正面吸引住吐蕃大军的注意力。” 说到这高仙芝抬起头看向一名年轻人。 “李嗣业本将军任命你为右路先锋大将军,率两万大军前往娑勒城,占领那里,吸引住吐蕃人的主力。” 年轻人郑重一抱拳,带着部下离开了大营。 “封常清,本将军任命你为左路先锋大将军,随本将一起前往飞云堡。” “末将遵命!” 部署完作战计划,高仙芝目光依次扫过众将,猛地的将剑插在桌子上。 “诸位,此战涉及我大唐之尊严,尔等务必竭尽全力!” “诺!” 众将齐声抱拳,排成两队向营帐走去。 很快安西大营响起了牛角号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唐军从辕门而出,汇成一条巨龙向着飞云堡奔袭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安西百姓纷纷好奇的看去。 其中两名瘦骨嶙峋的小孩对视一眼,消失在人群中。 入夜,娑勒城。 城墙上,几名小勃律国的士兵正抱着武器倚靠在城墙上打盹。 突然一道鞭子袭来,狠狠的抽在他们的脸上。 吓得他们混身一抖赶紧睁开眼睛向前面望去。 在那里一名膀大腰圆的吐蕃人,正叼着木签冷笑看着他们。 “幕刃大人,我们没有睡觉,只是太累了,希望您能绕了我们。” 强忍下心中怒火,几名小勃律士兵慌张的解释道。 “哼,你们这帮卑贱的废物,连守个城都要睡觉,难怪国土沦陷!” 名叫幕刃的吐蕃人嘴上说的难听,却并没有继续抽打,而是背着手来到城门前俯视城下的大河。 满意的点点头,这条河宽几十仗,如果不是小勃律人贪生怕死投降了。 他们想要拿下娑勒城最少得十天。 发现周围没什么异常,幕刃警告了小勃律士兵几句,便打着哈气回去睡觉了。 这种天险城池留下几个勃律人报信就足够了,还用不着他们吐蕃人来守卫。 送走吐蕃大将,一名捂着脸的勃律士兵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算了插米,王都投降了,咱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士兵又能如何呢,走吧回去眯一会,吐蕃人后半夜不会出来了。” 几名小勃律士兵摇头叹息一声,结伴去了岗楼里。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唐军正潜藏在水下,利用竹管缓慢向城墙靠近。 蓦地,一道人影钻出水面,狠狠的喷了一口水。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唐军出现在城墙下。 “李将军墙上的岗哨都回去睡觉了,这是老天保佑咱们啊。”一名副将兴奋道。 李嗣业笑着点点头。 “告诉兄弟们爬上城墙之前不许发出半点声音,本将军要送给吐蕃人一个大惊喜。” 众将嘿嘿一笑,从腰上解开钩子往墙垛上扔然后悄悄攀爬。 娑勒城的地势太险峻了,险峻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步。 所以唐军蹬城期间没有一个吐蕃岗哨出来查看。 站在城墙上向城内望去,只见一座座漆黑的营包整齐排列,安静的让人有些诧异。 “李将军末将怎么觉着不对劲啊,吐蕃人在娑勒城部署了五千大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嗣业脸色也是有些凝重,多年的战阵经验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好不容易登上娑勒城,要是这么回去,他拿什么向高仙芝将军交差? 想到这里李嗣业咬了咬牙,低声道。 “这样,苟扬,你带着一队斥候先进去摸摸情况,有埋伏立即向本将军发送信号!” “好,末将这就去探探底!”苟扬一挥手几十名军士跟在他身后向城中的营帐摸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悄悄掀开帐篷往里面看一眼,发现吐蕃人确实在睡觉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呼,没有埋伏,回去向李将军禀报吧。” 苟扬松了一口气,带着人回到城墙上,将城内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 听说没有埋伏,李嗣业心中大定,拔出刀指向城内的营帐。 “兄弟们,给我杀!” 下一刻两万唐军宛如黑色潮水一般向城内涌去。 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吓得吐蕃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四散而逃。 偷袭的过程出奇顺利,五千名吐蕃人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惨死在唐军的屠刀下。 “哈哈,恭喜李将军再度立下辉煌战功!” 战后,几名副将凑到李嗣业的身前向他道喜。 “行了闲话少说,按照计划我们该把娑勒城失守的消息透露给小葵山的吐蕃人了。” 李嗣业毕竟是统兵大将,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功而沾沾自喜。 “这是自然,我们特意留了几个俘虏让他们回去报信。”说着副将朝属下一招手:“把俘虏带上来!” 夜色中几名穿着吐蕃服饰的人被唐军押进大营。 看到几人被绑着嘴挣扎的厉害,李嗣业命人去掉他们嘴里的布袋。 然而一挣脱开束缚,几名“吐蕃人”当即跪在地上用汉语说道。 “将军饶命,我们都是小勃律百姓,不是吐蕃人呐!” “什么!你们不是吐蕃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如果这些人不是吐蕃守军,那么他们岂不是中计了! 一念至此,李嗣业一把抓住小勃律百姓的衣领子狰狞道。 “吐蕃人呢!” “我们也不知道,只听他们说埋伏起来。” 一听这话李嗣业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一声糟糕。 正要命令大军退出城内,不料城内四周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看人数至少有六七万人。 “报!启禀李将军,东西南北发现大量吐蕃士兵,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示意斥候起来,李嗣业铁青脸环视众人道。 “诸位兄弟,李某无能害的你们身陷绝境。” “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出去!” “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两万唐军振臂高呼。 “好,本将军将带头冲锋,给你们趟出一条血来!” 李嗣业哈哈一笑,撕下一块布将刀柄缠在手上。 “兄弟们,给我杀!” “杀啊!” 两万唐军转过身迎向铺天盖地般的吐蕃大军。 双方一接触顿时爆发出惊天般的铁戈撞击声。 … 娑勒城北,高坡上,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正默默肃立再此。 “探马来报,一支两万人的唐军被吐蕃人包围了,正在奋力厮杀中。” 六子带着几名斥候策马而来说道。 “娑勒城么?” 范信骑在毛驴上眺望远处的城池,神色陡然一冷。 “姜吉,曹卫,本帅命你二人全力攻击娑勒城,务必救出被围困的唐军!” 姜吉并未急于领命,犹豫了一下说道。 “王爷,安西军战力强悍,将来很可能是李隆基对付您的重要主力,这会救他们是不是有养虎为患的嫌疑?” 扫量一眼众将,范信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肃声道。 “你们记住普天之下莫非唐土,率土之滨,莫非唐臣!本官和李隆基之间的恩怨是我们内部的事!” “面对异族入侵时,绝不能同胞相残!” “听令,全军出击!” 呜呜呜!嘹亮的号角声在苍茫大地上响起。 下一刻,数万幽州军脚踏大地,以黑云压城之势向娑勒城扑去。 负责封锁外围的吐蕃大军妄想发起冲击,结果双方刚一碰撞就被燕云铁骑屠戮个干干净净。 噗呲! 一名吐蕃大将军狂喷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催促道 “快去告诉大都护,我们中计了,唐人还有援军!”说完气绝身亡。 属下撂下尸体二话不说骑上战马一路向城内奔去。 看到他来了,其蒙脸色一变,阴着脸道。 “和离呢,不是让你们守在外围防止唐军逃跑么?” 来人喘着粗气指着城外道。 “启禀大都护,城外出现数万唐军,和离将军临死前让属下提醒您快撤,再晚就来不及了!” 嘶! 原本洋洋得意的吐蕃众将听到城外出现数万唐军,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两万安西军就够难缠了,居然又出现了几万。 大唐哪来这么多的军队? 当啷一声! 其蒙抽出刀架在来人的脖子上,厉声道。 “你敢虚报军情,动摇我军心?说,哪来的唐军!” 来人也是豁出去了,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指着胸口的图腾大声道。 “大都护,卑职绝对没有欺骗您,前来支援的人正是燕王!” “范信!” 其蒙一怔,缓缓松开了佩刀,此人他听说过,是大唐最强悍的人物,连皇帝都对其忌惮有加。 要是他来支援的话,没准还真是几万大军。 想清楚这些,其蒙不在犹豫当即命令大军撤出战斗,向着小葵山退去。 现在还不是和唐军主力对决的时刻,让出几个城池也没什么关系。 吐蕃大军来得突然,去的也快,连一个时辰都没用上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城内的安西军面面相觑。 “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吐蕃人怎么撤退了?” “是啊,最多再有三个时辰他们就能攻破防线了,咋还走了呢?” 李嗣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打着打着敌人没了。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人群分开身穿蟒龙袍服的范信骑马而来。 “啊,你不是燕王吗?”有人认出了范信的身份。 瞧见来人,李嗣业迟疑了一下上前抱拳道。 “末将参见燕王殿下,感谢您的解围之恩。” “不必多礼,你就是李嗣业吧,果然是一员虎将。” 范信骨子里是一个非常自傲的人,除了武则天外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见到李嗣业长的高大威猛,一把陌刀鲜血淋漓,心中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若是让这样的人归入麾下,幽州军岂不是如虎添翼?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李嗣业沉声道。 “燕王殿下不用想了嗣业和高仙芝将军一样只忠于当今天子和大唐江山,无意去您的幽州军,” “末将军务在身,还要驰援高将军,告辞!” 说完率领部下向城门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六子眼神一寒,冷声道。 “王爷,此子日后必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要不要将其斩杀于此?” “不必,此人将来一定会归入我的门下,只是早晚问题!” “走吧,去小勃律国见一见苏失利去。” 范信笑了一声,带着大军离去… 第317章 高仙芝的离间计 噗呲! 将刀从吐蕃人的身体里拔出来,高仙芝拄着刀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堡里不断涌出的吐蕃人,心中充满了不甘心。 按照他的作战设想,趁着敌人松懈时从山崖爬上来,居高临下一举拿下整个飞云堡。 进而以此为据点直逼小勃律国的王都——孽多城! 谁想到吐蕃人好像知道了他的计划一样,提前在飞云堡部署了三万伏兵。 等他们爬上山崖时向蜂群一般扑了上来。 封常清干掉两个吐蕃兵后,来到高仙芝面前催促道。 “高将军,末将断后,请你尽快顺着悬崖撤下去!” “不,本将军身为安西军兵马使,怎么能独自逃命!” 擦掉嘴角上的血迹,高仙芝重新站起来肃声道。 “告诉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岂能让吐蕃小儿笑我大唐无人!” 感受到高仙芝的决心,封常清虎目通红点点头。 对着剩下的唐军大声道。 “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给我杀啊!” 下一刻,九千多名唐军如同利剑一般向迎面而来吐蕃大军冲去。 双方一个照面,数百名吐蕃人便死在了锋利的陌刀下。 看得吐蕃大将葡耳温眉头深深皱起。 这支唐军的战力远远超过了他先前遇到过的对手。 人数虽然只有九千多人,士气却比他的三万大军还要高涨。 “达库,夜袭飞云堡的唐军是哪个部份的?” 闻言,光头大汉恭声道:“回副都护,与我军交战的唐军出自安西四镇。”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安西军,难怪战斗力这么强悍,真是平生少见。” 葡耳温惊叹了两声,正要命令部下加大攻击,前方战场却突然发生变化。 只见先前还迅猛无比的吐蕃大军如同被击溃的羊群一样向着来路逃来。 “该死的废物,竟然敢溃逃!督战队何在,给我上!” 看到这一幕葡耳温脸色铁青,直接拔出刀砍掉了一名逃兵的脑袋。 可惜在兵败如山倒面前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连用他和督战队一起很快便被溃逃大军淹没在了里面。 “哈哈,兄弟们吐蕃人胆怯了,给我杀!” 封常清大笑一声,一手捂着露出来的肠子,一边提着陌刀向吐蕃人追去。 由于身上被鲜血染红,远远看去宛如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一般。 “来人,赶紧把封常清给我按住带回去疗伤,娘的,这厮又杀红眼了!” 打败了吐蕃人后,高仙芝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的他身上至少有十几处伤口。 不过跟战果比起来这一切又都不算什么了。 “高将军,我们胜利了!九千对三万啊!” 封常清挣脱开军医,跑到高仙芝面前激动道。 安西军战力虽然强悍,但九千打败三万这样的战果他们还是头一次! “是,我们胜利了!” 高仙芝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目光依次扫过伤痕累累的唐军将士,缓缓举起手中陌刀高声道。 “大唐万岁!安西军万岁!” “大唐万岁!安西军万岁!”数千将士齐齐举起武器呼喊道。 “大唐万岁,安西军万岁!” 隆隆之音穿过战场,划破长空向着四面八方阔荡而去。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一支数万规模的兵马夹杂着烟尘向飞云堡而来。 令高仙芝等人刚刚露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高将军,又来一支吐蕃兵马!”封常清咽了咽口水苦涩道。 “传令下去,结阵迎敌!” 高仙芝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好在这一次他们的凝重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一面绣着唐字的黄旗出现在视线里时,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快看!是李将军的飞龙营和虎贲营!” 随着双方距离靠近,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来者的身份。 吁! 来将猛地勒住马缰,跳下战马大步来到山坡上,单膝跪地道。 “末将李嗣业参见高将军!” “起来吧。” 将李嗣业扶起来,高仙芝皱着眉头道。 “李将军,本将命你驻守娑勒城吸引吐蕃主力,你怎么带着兵马回来了?” “是啊,老李,我们还以为三万吐蕃大军退去是因为收到你占领娑勒城消息了呢。”封常清躺在担架上说道。 闻言,李嗣业笑容一滞,语气复杂道。 “别提了,我们夜袭娑勒城时中了吐蕃人的奸计。” “其蒙这家伙率领七万大军把我们包围了,关键时刻是燕王救了我们。” “范信?” 众将一怔,面面相视了一眼,似乎没想到大唐传奇人物会出现在这里。 高仙芝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嗣业,你和范信见面了!” “见了,燕王好像对我特别欣赏,并没有让幽州军为难我。” 见高仙芝欲言又止,李嗣业知道他在想什么,宽慰道。 “放心吧,监军在突围时被吐蕃人射死了,没人会把这事说出去。” 听说监军死了,高仙芝松了口气。 “死了就好,不然这事传到陛下耳中你我恐怕性命难保。” “以后尽量不要再和燕王见面了,按照目前君臣两人间的关系,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该摊牌了。” “到时候内战一起,安西军难免不会对上幽州军。” 李嗣业,封常清等人一惊,有些不信道。 “不会吧,范信好歹也是大唐的燕王,应该不会和陛下对着干吧?” 高仙芝也没指望这几个脑袋简答的家伙听懂人话。 淡淡道。 “你们不了解范信这个人,他和当今天子一样,内心是个孤傲之人,除了太上皇任何一个人都没放在眼里过。” “哪怕是当今皇帝也不例外,你们觉着以陛下的性格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存在吗?” 众将摇了摇头,不用想都知道李隆基肯定会除掉范信这个心腹大患。 ( 现在只不过是被吐蕃这个强敌拖延了摊牌的时间而已。 “好了,收拾一下战场,我们明日前往石国和车师国。” “解决掉这些不安分的家伙再做打算。” “本将军总觉着吐蕃人有些不对劲,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高仙芝眺望远方的天际叹了口气说道。 …… 小勃律国,孽多城 “快,收拾东西赶紧撤!”大街上一队队吐蕃军仓惶向城外跑去。 看着即将撤离的吐蕃人,苏失利吓坏了。 “大都护,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要是让大唐知道了本王和你们签订了盟约,他们会杀了我的。” 其蒙回过头看了一眼苏失利,皱着眉头道。 “勃律王不必担心,大唐自喻万国之邦是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等日后我们杀回来在帮你复国,驾!” 说完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看着吐蕃人的背影,苏失利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前脚刚和吐蕃人签订盟约,后脚唐军就打进城来了,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算了王,老臣以前就说过吐蕃人靠不住,论实力还得是大唐军队。”恨乃捋着胡须说道。 “对对对,只有大唐能靠得住,诸位智者随我出城迎接唐使!” 为了给大唐留下一个好印象,苏失利亲自带着百官前往城门口迎接。 当他们看见城外肃立着几万杀气腾腾的唐军时,心中暗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难怪吐蕃人连个屁都没敢放就跑了。 原来大唐军队这么威武霸气。 一念至此,苏失利不再犹豫,当即躬身抚胸。 “尊敬的大唐将军,小王代表国民像你们表示欢迎。” 人群分开,范信骑着马走到苏失利面前。 “你就是投降吐蕃人的小勃津王苏失利?” “回大唐使者,小王也是被逼无…” 噌! 寒光闪过,苏失利的人头高高飞起,直到落地脸上还保持着笑容。 望着引发骚动的小勃律国臣民,范信淡淡道。 “一个卖国求荣的懦夫不配当你们的王,从今天起由最勇者担任!” 说完一抖缰绳进入孽多城王宫,听说唐军来了 吐蕃公主赤玛禄主动来到大殿,目光微红的盯着范信。 “王爷,要不要杀了这娘们?”六子不怀好意的瞄着女人的胸脯。 “本官这辈子最恨牺牲女人去联姻,给她五贯钱赶出小勃律国吧。” “王爷,您心肠太软了。”六子不甘心的从钱袋里掏出几串铜钱扔给赤玛禄。 “你走吧,我们大人不打算杀你了!” 吐蕃公主瞅瞅手上的铜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之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撞向了石柱。 “王爷,这个女人撞死了。”六子一脸可惜的说道。 范信轻叹一声。 “一介女子尚且知道家国大义,可惜嫁给了苏失利这样的软骨头。” “以吐蕃公主的名义厚葬吧。” 就在孽多城因为新王登基而信心鼓舞时,高仙芝率领三万大军同样来到了这里。 “哎呀,玩命了这么久总算能歇歇啦。”一名内侍骑在马上笑眯眯道。 听到这话,高仙芝犹豫了一下说道。 “魏公公,此地由幽州军驻守,我们还是去别的城池在休息吧。” 他担心跟范信接触多了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魏大元瞥了他一眼脸色不悦道。 “我说高将军,杂家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壮汉子,在路上颠簸这么久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两天就在孽多城休息。” “正好尝尝这里的美味。” 瞧着魏监军一脸贪婪的模样,高仙芝摇摇头向城门走去。 城门守卫见安西军来了,从怀里摸出一副画像对比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道。 “敢问阁下可是安西四镇兵马使高仙芝将军?” “正是,你是?” “不瞒将军,在下幽州军骑兵营郎将,奉燕王殿下之命特邀您前往王宫赴宴。” “范信!” 听到这个名字魏监军眼睛虚眯了起来,饱含深意的看向高仙芝。 此行临来之前高总管特意叮嘱他一定要看好安西军,不能让他们和范信有半点接触。 现在看来高公公果然料事如神,猜到了两人之间会有猫腻。 察觉到魏监军的眼神,高仙芝心中一凛,急忙说道。 “多谢燕王殿下好意,末将军务在身没有时间赴宴,驾!”说完慌忙进入城中。 随着夜色降临,高仙芝一行人入住在馆驿里。 准备明天一早去王宫安抚小勃律国君臣。 当当当! “高将军在吗,在下奉命邀您前往酒楼赴宴。” 高仙芝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回去告诉燕王,他不用费心思了,本将军不会去见他的。” 门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高将军误会了,卑职是安西四镇节度使张显的随从,不信您看邀请函。” “哦?张节度使也在这里?”高仙芝一愣,起身打开门从随从手里接过信函,上面的字迹不是张显还是何人。 别人高仙芝可以不给面子,但顶头上司则不行。 “你先等会,本将军换身衣服。” 将门关上,高仙芝换身常服跟着随从离开了馆驿。 出门时正好与喝酒回来的魏监军迎面相遇。 “咦,这不是高将军吗,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 “是魏公公啊,末将去酒楼见一见张显节度使。” “张显也来孽多城了?” “是啊,末将也是刚刚听说。” 魏监军脸色变幻了一番,笑眯眯的让开道路。 “既然张节度使来了,那高将军就赶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告辞。” 目送高仙芝离开,几名内侍小声道。 “魏公公,张显前几天刚刚去了洛阳,怎么可能会来这里,高将军会不会是去见……” “嘿,想蒙骗杂家没那么容易。”魏监军冷笑一声悄悄跟了上去。 客栈,二楼。 “高将军,张节度使正在里面等你,请!” “有劳阁下了。” 朝随从点点头,高仙芝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来屋里的人,脖后一疼晕了过去。 “王爷,高仙芝晕过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六子拍了拍手问道。 “把他扶到酒桌上背靠房门坐着,一会让老十八模仿他的口音说话。 “本王要让魏监军好好听一听高仙芝的肺腑之言!” 第318章 举世攻唐(上) “哼!居然背着杂家偷偷来见范信,幸好被我碰见了。” 二楼房间外,魏大元透过窗户纸伸着脖子往里瞅,隐约看见高仙芝背对自己而坐。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白衣,面色俊秀的年轻人,不是范信还是何人。 “高兵马使,我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现在安西怎么样?” “回王爷,按照您的指示发展的很顺利,用不上三年就能把安西军扩充到十万人。” 范信满意的点点头:“干的不错,切记一定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你身边那位监军。 “这个您放心,魏大元那个废物整日只知道收取贿赂,根本不知道末将是您的人。” 听到这番话,藏在窗外的魏大元气的鼻子都歪了。 “娘滴,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高仙芝你等着,杂家一定要到陛下那狠狠的告上一状,让你瞧不起杂家!” 恶狠狠的瞪了高仙芝一眼,魏大元重新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接下来的谈话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对朝廷和李隆基的抱怨。 不过这些话对魏大元来说却如获至宝,亲自用笔记录下来,准备回去秘密向皇帝递上弹劾奏折。 大概半个时辰后,里面传来范信要上茅厕的声音,吓得魏大元赶紧偷偷溜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从始至终在暗处盯着他。 “怎么样,魏监军都听去了没有?”房门打开范信看了一眼过道的位置笑着说道。 “回王爷,这厮不光偷听还用笔记了下来,估计用不了三个时辰弹劾高仙芝的折子就会送往洛阳。” 六子从大堂房梁上跳下来,眉宇间有些迟疑。 “不过这么简单的离间计陛下会信么?” “当然会信!”范信双手凭栏眺望酒楼外的黄沙大漠道 “李隆基虽有帝才,却是个生性多疑,心胸狭窄的人,一旦让他知道了高仙芝和本王秘密接触过。” “你觉着他还会信任高仙芝这样手握重兵的大将吗?” 六子摇摇头。 “不会!以陛下的性子非但不会信任高仙芝反而还会除掉他这个隐患。” “是啊,宁杀错不放过,这才是真正李隆基。” 范信轻笑一声背着手离开了酒楼。 不知过了多久,高仙芝幽幽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战刀向四周劈去。 只是周围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这时房门推开,店伙计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间。 见高仙芝四处打量笑着说道。 “客官您醒了?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人呢?” “什么人?” “就是刚要站在这个屋子里的人!” 高仙芝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店伙计,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店伙计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 “您说的是那位姓张的贵人啊,他见您昏了过去,命小人照顾好您就走了。” “至于去哪小人也不知道。” 发现店伙计态度不似作假,高仙芝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 心中却更加迷惑了,如果叫自己来的真是张显节度使,那他为什么要打晕自己?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高仙芝决定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谁敢对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兵马使出手。 回到军营,高仙芝正要换身衣服睡一觉,门外响起魏大元的声音。 “高将军,我听侍卫说你回来了,怎么样和张节度使谈的怎么样?” 话音落地,魏大元笑眯眯走进大厅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 看得高仙芝微微皱起眉头,声音淡淡道。 “魏监军,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本将军和节度使谈的都是行军打仗之事,好像不用像你汇报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杂家只是随口问问。” 魏大元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怨恨,嘴上悻悻笑道。 高仙芝老早就看这个魏监军不顺眼了,打仗的时候处处插手,险些弄得大军覆没。 现在又来询问自己的踪迹,简直忍无可忍。 “既然魏监军没事就先回去吧,本将军累了一天要睡一觉。” “如此,杂家告辞!” 魏大元微微一笑离开了军营大帐,几名守在外面的内侍急忙迎上来。 “怎么样魏公公,姓高的跟您解释了吗?” “解释个屁,这厮早就暗中投靠范信了,嘴里还能有什么实话。” 向四周瞅了一眼,魏监军从怀里摸出一本厚厚的奏折塞到内侍手里。 “立马赶回洛阳交给高力士公公,让他告诉陛下高仙芝这厮已经投靠范信了。” “公公放心,小的这就去快马加鞭回洛阳报信。” 就在魏大元秘密调查罪证时,一队从汗拔那国奔来的黑衣骑兵正快速向小葵山靠近。 这些骑兵头缠白布,身披黑袍,眼眶凹陷,皮肤黝黑。 若范信再此定然可以认出,这些人赫然是威震中亚的大食人。 “站住,来者何人!”几名突厥士兵挡在辕门外,目光警惕的盯着这些黑袍骑兵。 几名黑袍骑兵用阿拉伯语嘀咕了一阵,一个身材廋长的大食人用蹩脚的突厥语说道。 “突厥兄弟,我们是黑衣大食第三集团军的军官,奉命前来拜见其蒙大将军,麻烦你通知一声。” “大食人!” 几名突厥守卫吃了一惊,示意黑袍骑兵稍等一会,转身跑进大营通报。 没过多久几名大食人便在守卫的带领下走进营帐。 见一位身材魁梧气度不凡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一名大食人走上前正要行吻礼被两名突厥侍卫挡了下来。 “见面礼就不必了,有什么事直接跟本都护说吧。” 其蒙一挥手两名侍卫退到了一旁。 “好吧,尊敬的将军阁下,这是我们先遣军大将法塔罗送给您的信函,请查阅。” 从大食人手里接过信函其蒙打开看了一眼,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 “好一个法塔罗,这么快就占领了汗拔那,这回我们总算可以一起对付大唐了。” “来人,传本都护的命令,立即邀请后突厥大将军墨柏,突骑施大将军罗浸乃前来议事!”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在夜里响起,数万军队源源不断汇入小葵山。 火光冲天中,几名突厥大将带着护卫来到营帐。 “其蒙,这么晚找我们来可是有好消息了?”墨柏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沉声道。 “呵呵,听说你前几天在小勃律城被唐军打的屁股尿流,不知有没有这回事?”罗浸乃倚靠在扶手上,一脸玩味的取笑道。 闻言,几名吐蕃大将脸色微微一变,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 “哼,罗浸乃,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们的可汗被抓到长安去跳舞时你们什么表现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大敌当前不是起内哄的时候。” 示意部将坐下,其蒙看向罗浸乃。 “安西军的战力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不好对付,现在范信又带来十万幽州军。”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二十多万大唐精锐,本都护问你谁能与其抗衡?” “这……” 罗浸乃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他以为只需要对付安西四镇的唐军就行了。 没想到居然又来了十万幽州军,这仗还怎么打? 不光是他,墨柏同样面色凝重,此行他们只带了四万联军,凭借这点兵马想要攻打大唐无异于痴人说梦。 见大营内气氛有些低迷,其蒙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诸位不必担心兵马的问题,此次举世攻唐我们吐蕃愿意出兵八万充当先锋主力。” “我们大食也愿意出兵二十万帮助你们击败大唐。” 几名大食使者说道。 听见大食愿意出兵二十万,墨柏和罗浸乃顿时大喜。 有了大食人加入那他们这边就有三十二万大军了。 凭借这么多兵马他们四国联军完全可以击溃大唐在西域的势力。 “不知大食军队目前在哪里?”兴奋过后,墨柏话音一转问道。 面对众人的注视,大食使者骄傲的整了整黑袍。 “我们刚刚击败了汗拔那,大军正向恒罗斯集结,之后会从葱岭(帕米尔高原)进攻大唐军队,这个过程需要三个月!” “三个月么…”墨柏和罗浸乃对视视一眼,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似乎来早了啊。 似乎知道他二人所想,其蒙微微一笑端起青稞酒喝了一口。 “二人不必担心,眼下大食军队到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拿下柏泉城送给唐人一个大礼物。” 墨柏和罗浸乃眼睛齐齐一亮,猛地一拍桌子。 “好,就依其蒙都护,先给拢右的唐军一个教训!” 众人商量了一番作战计划后,当天晚上开始调动大军。 并于三更时分向柏泉城摸去等城内的唐军发现时已经晚了,吐蕃人的弯刀已经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大都护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攻打鄯州的唐军?”望着一地的尸体,墨柏问道。 其蒙骑在马上摇了摇头。 “不必我们虽然兵多将广但不宜浪费在鄯州,本都护有一计策可以成功将鄯州的唐军引到这里来,然后围而歼之。” “来人,去给鄯州的须知副相送一封信,让他按照计划行事。” …… 鄯州城内,精石馆舍。 须知躺在床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棚顶,双手紧紧攥紧床单。 盖里序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曾立志一起辅佐赞普重振吐蕃江山。 不想他却死在了唐人的手里,连脑袋都被砍了下来。 每每想起这件事,须知的心里就会充满了对大唐的恨意。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人影一闪,床榻莫名多了一封密信。 看完上面的内容,须知一愣,哈哈大笑两声心中再无烦恼。 一夜过去,须知早早穿上官服来到行辕,一看到他来了,李林甫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这不是副相大人吗,您怎么来了?快里边坐。” 与平日不同,今天的须知难得一脸笑意。 “处置使大人不用再调查了,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查清了杀害我国人民的凶手?” 李林甫眉毛一挑:“哦?是谁杀的贵国驻军?” “燕王,范信!” “什么竟然是燕王殿下!”尽管李林甫准备好了栽赃到范信头上的准备。 但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是范信屠杀的吐蕃百姓。”须知感慨唏嘘的说道。 见状,李林甫脸色一变,重重甩了一下衣袖。 “副相放心燕王干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本官一定据实禀明朝廷治他的罪。” “如此就多谢了!”须知郑重的朝李林甫施了一礼。 起身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 “你看本相这记性,我国大都护为了表达对郭节度使的歉意,打算在柏泉城备下一桌酒菜邀请二位前往,不知你们是否答应。” 换成别的地方郭知运和李林甫自然不会去。 但柏泉城目前驻守了三千唐军,他们完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李林甫含笑点头。 “好,我二人穿戴一番随后就和副相一起前往柏泉城赴宴,顺便商量一下处置燕王的事宜。” 让人先给须知倒一杯茶水,两人回到后宅换了一身便装,带着两千亲卫向柏泉城浩浩荡荡而去。 由于距离不远,没用多久队伍就来到了柏泉城下。 “末将黄文泰参见郭节度使!”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单膝跪地道。 在来人身上打量一番,郭知运皱了一下眉头。 “黄文泰,你的几个副将去哪了?” 黄文泰浑身一颤,恭敬道。 “不瞒节度使,标下几位副将正在带人处理吐蕃尸体,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难怪空气中有一股尸臭味和血腥味,原来是处理吐蕃人尸体。” 郭知运没有多想,对着一旁的李林甫笑道 “李大人,咱们进城吧,一会其蒙大都护该来了” “好吧,就依郭节度使。”李林甫笑眯眯的一抖马缰跟着队伍向城门走去。 路过城门时,他随意瞅了一眼铜门,笑容消失了…… 第319章 举世攻唐(中) “李处置使,您怎么了?”须知虚眯起眼睛,手掌悄悄摸向腰间佩刀。 察觉到须知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李林甫内心打了个冷颤,强忍着恐惧笑道。 “没什么,本官最近身子骨不太得劲,有些头晕休息休息就好了。” 须知深深看了李林甫一眼,覆在刀柄上的手悄悄挪开了几分。 “难为李处置使了,距离酒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您可以先去精石馆舍休息一会。” “等大都护到了,本相再请你过去赴宴。” “如此就多谢须知副相了。” 朝吐蕃人拱拱手,李林甫的目光移向郭知运。 “郭节度使,昨天你那套正骨手法不错,能否在教下官一遍?” 郭知运有些茫然,他没记得自己教过什么正骨啊。 见李林甫一脸深意的看着自己,顿时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哈哈,既然李处置使相求,本官一会再教你一遍。” 两人朝须知点点头,带着护卫前往精石馆舍。 望着离去的背影,一名伪装成唐军的将领开口道。 “副相,伱说李林甫发现我们的计划了吗?” 须知摇摇头冷笑道。 “应该没有,告诉黄文泰给我盯住郭知运和李林甫,大都护一到就拿他二人祭旗!” “是!” … 前往精石馆舍的路上,李林甫忽然勒住马缰,看向默默跟随的黄文泰。 “黄将军,柏泉城最近天气如何?” 黄文泰没想到处置使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处置使您说什么?” “本官问你柏泉城一带有没有下雨。” “呼…原来是这事啊。”黄文泰松了口气,抱拳道。 “李处置使有所不知,柏泉城地质干旱,已经四个月没有下雨了,您想要洗澡的话只能用井水了。” “也只能这样了。”李林甫叹了口气,双脚踢了一下马腹向城内走去。 来到精石馆舍,李林甫将马交给属下和郭知运并排走进房间。 待坐下后,李林甫对着黄文泰说道。 “黄将军,老夫在马车上落了一件相国送我的扇子,麻烦你帮我取一下。” “李处置使客气了,末将这就取来。”看了一眼两人黄文泰走出大厅。 等到房门关上,郭知运刚要询问正骨的事,却不想李林甫一把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外面。 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道。 “唐军已死,黄文泰在门外偷听!” 看到这几个字,郭知运浑身一震,脸色大变,赶紧用手指沾水写道。 “此话可有证据?” 李林甫笑呵呵道:“郭节度使,你这个拢右节度使不好干啊,风沙太大了。” 嘴上说着话,手指却在桌面上写下一行字。 “四个月未曾下雨,城门鲜血淋漓!” 郭知运倒吸一口凉气,顿感毛骨悚然。 “是啊,拢右这边气候干燥,本官还真有些呆不惯。” 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郭知运手指快速写着。 “现在怎么办,我们只有几百护卫!”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趁着夜色藏进粪桶车逃出去!” 写完这段话,李林甫松了口气起身道。 “郭节度使,经你这么一按,下官的肩膀松快些了,一会你我小饮几杯如何?” “好啊,本官正有此意。”郭知运将药沫倒入酒中晃晃重新放到桌上。 这时,黄文泰推开门走进来,笑着递上扇子。 “李处置使,这是您的扇子。” “有劳黄将军了。”李林甫拱拱手,眼珠一转。 “黄将军,我看你脑门直冒汗,想来热的荒,不如坐下喝一杯如何?” “这不好吧?您二位是朝廷重臣,小人怎敢和你们坐一起。” 黄文泰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郭知运脸色微沉:“说的什么话,你跟随本将军出生入死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喝杯酒怎么了。” “赶紧坐下喝一杯,省着别人说本使苛刻部下。” 见推搪不过去,黄文泰干巴巴笑了两声,坐在椅子上举起酒杯灌了下去。 末了擦擦嘴笑道。 “好酒,比三勒浆好喝多了,不知大……大” 扑通一声,黄文泰趴在了地上。 望着昏迷过去的黄文泰,郭知运与李林甫对视一眼,换上衣服从窗口跳下。 一路摸到馆舍后院,瞧见左右无人,悄悄爬进臭气熏天的粪桶。 没多大一会儿后院传来两名吐蕃人的声音。 随后粪车摇摇晃晃向着城外驶去。 “李处置使,今天若能逃得一命,本官一定重金报答。” 粪桶里郭知运捏着鼻子闷声道。 “什么都不要说了,抓紧逃命吧,我估计吐蕃大军已经快要到了。” 李林甫话音刚落地,就听见大地响起震动声。 随后数以万计的大军擦车而过,向城内涌去。 两人泡在粪水里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股后怕油然而生。 要是再晚上半个时辰,他们这条小命就算交代在柏泉城了。 不知过了多久,粪车缓缓停下来,两人见时候差不多了,从粪桶里爬出来,解决掉吐蕃人驾车向鄯州城而去。 他们必须把吐蕃人想要攻打大唐的消息尽快上报朝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精石馆舍前,其蒙和墨柏,罗浸乃并排而骑,眼神冰冷的看着被屠杀的唐军。 “副相,你确定郭知运和李林甫在里面?” “回大都护,老夫确定二人就在里面,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出来。” 对于须知,其蒙还是比较信任的,闻言也不在多问。 杀光反抗的唐军后,一行人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馆舍二楼。 “黄文泰!” 看到黄文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屋子里却不见郭知运和李林甫的身影,须知脸色一变,上前啪怕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打的黄文泰一激灵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 “啊,副相大人,您怎么来了?” “哼,本相问你郭知运人呢?”须知脸色铁青道。 “算了副相,馆舍窗户被推开,想必接到风声提前逃走了。” 其蒙瞧了一眼屋子环境摇了摇头说道。 须知狠狠瞪了黄文泰一眼,走到其蒙面前右手抚胸施了一礼 “对不住了大都护,因为老夫的无能放跑了敌军将领。” “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汉人太狡猾了。” 拍了拍须知的肩膀,其蒙朝黄文泰微微一笑。 “你说是吧?” 噗呲! 寒光闪过,黄文泰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杀掉黄文泰其蒙拔出长剑指向鄯州厉声道。 “诸位,该我们向大唐发起攻击了! “正有此意!” 一声令下十几万联军向鄯州奔腾而去。 …… 安西都护府,议事厅。 此时的这里气氛一片凝重,数十位大将列坐两旁,目光汇聚在为首的中年男子身上。 “张节度使,根据探马来报,汗拔那国已经全军覆没,仅剩王子和随从逃了出来。” “据他所说黑衣大食一共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大有向我大唐扩疆的趋势。”高仙芝眉头紧皱道。 张显脸色变换不停,一双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消息可靠么?” “可靠,根据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黑衣大食完成占领后,正向恒罗斯集结,大有和吐蕃左右包围我们的架势。” 此言一出,大营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安静的可怕。 一个吐蕃尚且难以对付,再加上二十万大食军队,大唐能应付的过来么。 要知道大唐虽然军力强大,但却要固守四方,真能部署到安西的只有几万人。 这点人数想要在吐蕃和大食的联合攻击下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张显贵为四镇节度使自然不会当着众将面自乱阵脚。 目光威严的扫了一眼众将,最后落在高仙芝的身上。 “仙芝,眼前的局势你以为如何破解?” “回张节度使!末将以为我们大唐想要破局无外乎要做到三点。” “首先利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向朝廷和附近的拢右节度使请求援兵” “其次,修筑工事准备进行艰难的防御战。” “最后末将率领一支军队提前赶到恒罗斯趁着黑衣大食没有集结完时主动发起攻击!” 张显没有急于同意高仙芝的要求,而是坐在帅椅上面露沉吟之色。 良久,他抬起头开口道。 “第二条和第三条本官同意了,只是这第一条恐怕没效果吧。” “天高路远等朝廷的援军到达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拢右就更不可能了,以吐蕃人的性子绝不会让郭知运来救援我们。” “所以实际上我们没有援军!” 然而让张显意外的是高仙芝摇了摇头笑道。 “大人说错了,我们有援军,而且这股援军远远要比大食强大的多,若是有他的帮助我们绝对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 这一次不光张显,就连在座的众将都好奇起来。 放眼大唐还有谁的军队比朝廷还厉害? “哦?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说来听听。”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高仙芝笑着说道。 “此人我们都认识,正是名震九州响彻大唐的燕王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大喜。 是啊,他们怎么把这号人物忘了,要是有燕王帮助何愁打不败黑衣大食。 张显摸着下巴斟酌了一番,觉着这是一条可行的办法。 “好吧,就依高将军所言立即联系燕王殿下,请求他出兵援助。” “吾等遵命!”众将起身抱拳,离开了大营。 回到自己的营帐,高仙芝换上常服正要去见范信,不料一个人影挡在前面。 “魏公公,你不在军中忙碌,跑来这干什么?” “高将军,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儿啊?” “不瞒魏公公,本将军军命在身,要去见一位重要的人物,以后有时间再说,告辞!” 说罢,高仙芝骑上马扬长而去,留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魏大元站在原地。 “反了,反了,姓高的这是要投靠范信啊。” “小围子赶紧给陛下写折子,高仙芝有反心了。” “是,公公!……” … 洛阳,万象神宫。 李隆基背着手站在观星台上,眺望远处的东街方向。 那里是燕王府所在地,一个守卫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的地方。 据说里面的钱财比他的内务库还要富有十几倍。 “高力士,你怎么看安西传回来的消息?” 闻言,高力士瞥了一眼魏大元署名的奏折,躬身回道。 “回陛下,老奴以为大元的话还是有些可信的。” “范信这人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难保安西军里没有几个他的心腹。” “高仙芝想要投靠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李隆基叹了口气,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是大唐皇帝,天命之子,在军中的影响力竟然还不如一个出身县令的范信。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当年若不是皇祖母对范信宠信有加,何至于酿成今天这种被动局面,现在朕想要除掉他实在太难了!” 李隆基不甘心的说道! “陛下不必忧心,老奴有一条妙计可以让范信乖乖束手就擒。” “哦?什么妙计?”李隆基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 高力士指了指范家庄方向,意味深长道。 “陛下,范信这人没有半点破绽,可他的家人有啊,若是我们在这上面下点功夫,还愁拿捏不住范信吗?” 李隆基一愣,大喜:“快快说给朕听!怎么除掉范信的家人!” 高力士四周瞅了一眼,凑到李隆基耳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听得李隆基脸色阴晴不定。 “高力士,你确定这个诱饵能把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钓上来?” “陛下放心,这个幼诱饵一旦抛出去不光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会上钩,就连范家众人也难逃落网的下场。” “到时候范信要想保住妻儿只有自戮一条下场。” 听到这李隆基长长出了一口气,手段虽然下作了一点,但只要能除掉范信这个隐患,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念至此,李隆基拍了拍高力士的肩膀。 “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全权交给你办,记住一定要把事情办成铁案,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天下幽幽之口。” 第320章 第320举世攻唐(下)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把这件事情办成铁案!” 高力士躬身一礼离开万象神宫,坐着轿子来到内卫府。 “属下参见高公公。两名内侍躬身拜倒。 “起来吧,杂家去监舍看看。” “是,高公公。” 两名内侍从地上爬起来带着高力士穿过栅栏走进一间密室。 里面关着一名身穿囚服的年轻人,看到来人了扑上来拼命摇晃铁栅栏。 “冤枉!我真的没有参与谋反!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高力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示意内侍出去。 等到监舍里只剩下年轻人时,他咳嗽了一声,意味深长道。 “武将军,杂家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活着出来,不知你想不想听呐。” 年轻人一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愿意听!公公救我!” “好,你听好了,杂家只说一次……” 高力士大笑一声,目光冰冷的盯着年轻人。 “武继植,你母亲安乐公主参与宫廷政变死有余辜,你若是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利用你们武家和上官婉儿的关系,把她请到白马寺去,按照纸上的话跟她交谈。” 说着摸出一张纸扔到地上,看完上面的内容武继植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看向高力士,声音颤抖道。 “公公,您要杀上官婉儿和范家众人?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高力士冷笑连连。 “燕王府勾结上官婉儿,太平公主,意图颠覆大唐江山社稷为何不能杀?莫非你同情她们?” 察觉到高力士语气中的杀意,武继植混身一颤,赶紧摇头。 “小人不敢,小人出狱后一定按照您的吩咐约上官婉儿出来。” 闻言,高力士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笑眯眯道。 “武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背叛朝廷是什么下场,当然了凭借上官婉儿的智慧,你一个人远远不够。” “杂家已经替你找好了帮手,他们会和你一起引诱上官婉儿上套!” “去吧,不要辜负了杂家对你的信任。”高力士转过身去摆摆手。 朝高力士施了一礼,武继植拿着纸走出大狱。 明晃晃的太阳刺激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对不住了婉儿,在下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将纸上的内容牢牢记在心里,武继植大步离开了皇宫。 …… 忠烈府。 “嘻嘻,老鹰抓小鸡喽!”院子里,一名穿着黄衣服的女童张开两支小胖胳膊,将身后几个孩童护在身后。” 魏元忠苦着脸站在女童面前,想要去抓小孩,被女童踢了一脚。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抱起女童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抓到了!” “哼,魏爷爷耍赖!”女童撅着小嘴一把薅住魏元忠的胡子,疼的老家伙哎呦直叫。 看到这一幕,狄光远,徐兰,王孝杰,娄师德,等人哈哈大笑起来,嘴里骂魏元忠活该。 太平公主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向魏元忠赔不是,后者不在意的摆摆手。 “殿下多虑了,老夫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公主呢。” “你说是吧,小囡囡?” 女童点了点脑袋,稚嫩的说道:“魏爷爷最好了。” 顿时又引来众人一阵大笑。 笑声过后,魏元忠擦擦眼角的泪水看向坐在桌前的上官婉儿,感慨唏嘘道。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们这些曾经的大臣会落到被罢官夺职的境地,回想以前跟做梦一样。” “呵呵魏忠丞这是又想回朝廷效力了。” 上官婉儿撂下毛笔笑吟吟说道。 虽然她没有嫁给范信,但在燕王府她是当之无愧的三号人物,论地位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魏元忠摇摇头,目露怅然之色。 “老夫已经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若非燕王抬爱,让我等在白鹿书院教书,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是啊,我们这些老家伙被罢官也就算了,上官小姐正是大有作为的年纪,赋闲在家未免有些太可惜了”王孝杰附和道。 上官婉儿美眸一黯,隐藏在袖中的玉指稍稍攥紧了一些。 她上官婉儿一辈子执着于权利,奈何时运不济江山被李隆基所占,迫于无奈只能躲在燕王府书画为生。 见几人还在看着自己,上官婉儿强行打起精神笑道。 “几位柱国说笑了,小女子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万万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这时一名侍卫走进院子,对着上官婉儿小声道。 “上官小姐,一名年轻人托门房给您送了一封信,说是故人之子。” “故人之子?”上官婉儿一怔,朝几位老家伙说了声抱歉,独自回到房中。 李隆基当上皇帝以后,她不记得还有什么故人活在世上。 信封是市面上常见的牛油纸,上面的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 “明天午时一刻,白马寺禅房相见,落款安乐公主。” 望着这封署名安乐公主的信纸,上官婉儿俏脸变幻不停。 安乐公主早已死在政变中,到底是什么人冒充她约自己相见? 难道是… 上官婉儿浑身一震,一个身穿白衣,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武继植! 这个名字一出现,上官婉儿顿时大吃一惊。 当年安乐公主和太子妃韦氏被杀时,前者曾经求过自己要照顾好她的儿子。 只是当时情形过于混乱,等自己去找时武继植已经没影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让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不过据上官婉儿所知当年安乐公主死前曾藏过一批金银珠宝用来笼络大臣。 若是自己拿到的话岂不是一辈子不用愁了? 一念至此,上官婉儿决定冒着风险去一趟白马寺,看看约自己的人是不是安乐公主的儿子。 ( 一夜过去,上官婉儿早早来到饭堂,在这里太平公主,银珠公主两个女人已经等着了。 见她穿戴整齐皆是一愣。 “上官妹妹,在家里你穿这么整齐干什么?” “不瞒太平姐姐,妹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燕王在前线打仗受了伤,故此打算去一趟白马寺上柱香,祈求佛祖保佑王爷平安。” 太平公主并没有多想,点点头叮嘱道。 “最近街面上盗匪太多,你一个人去姐姐不放心,这样吧,你带上一队千牛卫去。” “多谢姐姐。” 陪几个女人吃了一顿早饭,上官婉儿坐上轿子向白马寺行去。 沿途所过之处鸣锣开道,卫士随行,引来不少百姓的关注。 队伍一路来到白马寺,提前接到风声的主持急忙带着寺院高僧迎上来。 “阿弥陀佛,老衲普智见过上官小姐,不知燕王殿下可好?”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樱唇微启道。 “大师不必多礼,燕王正在甘南道巡查,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说到这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人声鼎沸的寺院,柳眉微微皱起。 “奇怪,这里的香客怎么比平日多了数倍?” “回上官小姐,今天是地藏王菩萨的圣诞,各地香客都来上香还愿,所以人多了一些。”老和尚躬身垂首,单掌竖立道。 “原来是这样。”上官婉儿笑了一声,美眸转向侍卫首领。 “董歌,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禅房歇一会,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是,上官小姐!”董哥一抱拳,朝部下挥挥手,十几名千牛备身立即把守住个个通道。 见状,上官婉儿满意的笑了一声,推开门走进禅房内。 房间里,青烟袅袅,梵音阵阵,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上官婉儿。 “婉儿姐,我们又见面了。” “没想到真是你,武继植!” 看到年轻人真是武继植,上官婉儿心中松了口气,同时有着些许迷惑。 这家伙许久没有露面究竟去哪里了? “是我,当年你和母亲坐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时,我给你研过墨。” 回想起往事,武继植非常复杂,上官婉儿是他最爱慕的人,现在要亲手出卖她,多少还有些不忍。 上官婉儿自然不知道武继植在什么,此刻的她一心沉浸在金银珠宝上面。 “对了,武继植,你母亲被杀后,你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没有你的消息?” 关于消失的问题,武继植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苦笑道。 “说来惭愧,当年武某正在友人家中作客,陡然听到噩耗,一时慌乱连夜逃出了洛阳,躲在白化山亲戚家里。”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悔意,武继植特意挤出几滴眼泪,擦了擦。 上官婉儿并未怀疑有假,毕竟武继植是一个年轻人,骤逢大变难免会做出一些本能。 问清原因后,上官婉儿美眸一转,岔开话题道。 “对了,现在朝廷查的正严,你回来干什么?” “不甘心!” “不甘心?” 武继植重重的点下头,起身来到窗户前望着外面的大钟,恨声道。 “武某双亲虽然为人跋扈了一些,但他们从未害过人,该死的李隆基为了皇位,不惜斩杀我的父母。” “你说,我如果连这等血海深仇都不报,还是个人么?”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武继植。 “你的意思这次回来是报仇的?” “对,杀了李隆基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大唐江山!” 说到报仇的时候,武继植豁然转身目光死死盯着上官婉儿。 “婉儿姐,李隆基心胸狭窄是不会放过你我这样人的,跟我一起反了他吧。” “像李隆基杀我父母一样,杀了他然后一起共建大唐江山!” 不得不说武继植的话非常有蛊惑性,尤其是对上官婉儿这样不甘于平庸的人来说。 听到共建大唐江山时,她的心里突然泛起莫名的兴奋来。 若是真能重现昔日的荣光,冒点险帮武继植好像还挺值得。 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上官婉儿摇了摇头。 “抱歉我帮不了你,李隆基已经站稳了脚跟想要杀掉他控制大唐江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她不是傻子,空口白牙的造反谁都会说,在没有见到实际好处前她不会露出半点态度。 似乎知道上官婉儿在想什么,武继植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拍在桌上。 “婉儿姐,这是家母生前留给我的藏宝图,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招兵买马笼络大臣,难道这也不行么?” 瞥了一眼藏宝图,上官婉儿尽管心里火热,但表面上还是拒绝道。 “武继植你把造反想的太简单了,光有钱没什么用,你还得有追随的人,不然拿什么干掉李隆基?” “追随的人么……”武继植脸色变换个不停,似乎非常犹豫。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 “罢了,事到如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妨告诉你,武某已经联络了一批大臣,只要你同意,我们完全可以干掉李隆基,夺回大唐江山!” 上官婉儿暗自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武继植。 “你是说你已经笼络了一批大臣?” “没错婉儿姐,都是一些手握实权的将领和大臣,比如左羽林卫将军韩式你知道吧,他就是其中之一。” “你要是跟我合作的话,我可以找个地方把他们引荐给你!” 换成先前上官婉儿只是好奇,并未把造反太当回事,现在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如果连左羽林卫将军这样的人都参加了,那么干掉李隆基重现昔日荣光未必没有可能。 权衡了一番,上官婉儿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 “继植此事过于重大,先容姐姐回去想想,明天再答复你。” 话落推开门离开了禅房。 等她走后,高力士带着一众内侍从暗门走出来,拍了拍武继植肩膀。 “干的不错,说的话连杂家都信了。” 武继植受宠若惊的谄笑一声。 “全赖公公栽培,最多再有一天,上官婉儿就该上钩了,到时候还望公公兑现对在下的诺言。” “放心,事情办妥之后,杂家一定好好的送你上路!”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第321章 上官婉儿的下场 回到燕王府,上官婉儿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俏脸上阴晴不定。 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想一辈子待在闺房里相夫教子,她想像武则天那样成为人人仰望的女皇。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根本没有实现可能。 武则天是李家的儿媳妇,虽说篡位当了皇帝,可毕竟还是李家的人。 而她不一样,除了惹来笑料外,不会有任何人支持自己。 所以她把希望放在了范信身上,只要这家伙当上了皇帝,那么自己就是皇妃,下一个靠夫登基的武则天! “此事过于重大,以范信的性格肯定不会违背对武则天的誓言,看来我只能帮他一把了。”上官婉儿美眸微眯幽幽说道。 心中做出决定后,上官婉儿打开门向太平公主的房间走去。 燕王府势力看似庞大实际上掌握在几个女人的手里。 太平公主位居正妻掌管整个王府财政大权,银珠负责范家的所有镖局护卫。 至于她和太平公主共同负责维护王府在各地的人脉。 故而想要谋划反唐大业,她必须获得太平公主的支持。 “咦,婉儿你怎么来了?”房间里,太平公主一边推着麻将一边诧异问道。 示意几个侍女出去,上官婉儿坐在麻将桌前叹了口气 “姐姐有所不知,今天早上妹妹并没有去白马寺上香,而是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 “对,安乐公主的儿子武继植。” 回想往事,上官婉儿一脸苦笑道:“:当年安乐公主和武延秀被杀死时,妹妹曾经找过他,结果就像消失了一样。” “没想到这次又出来了,并且还邀请妹妹一起造反。” 太平公主何许人也,常年混迹于宫斗之中,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妹妹,这个武继植消失的太久了,会不会是个陷阱?” “应该不会,武继植的父母皆死在李隆基之手,他应该不是朝廷的探子。” 见太平公主还想再说,上官婉儿接着说道。 “当然造反不是小事,武继植是不是朝廷的探子,妹妹一试便知,在这之前只问姐姐一句,你恨不恨李隆基?” “恨!”太平公主银牙紧咬,美眸中迸射出一股恨意。 “如果不是李隆基,本宫何至于落得只能躲在燕王府的下场。” “你去试吧,如果武继植真的没有问题,本宫可以帮伱启用燕王府的几个门生故吏。” 上官婉儿大喜,连忙对太平公主福了一礼。 “多谢姐姐支持,事成之后夫君登上帝位,您就是新的皇后!” 两人达成合作后,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为了试探武继植到底是不是朝廷的探子,太平公主给了上官婉儿一张白纸。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右金吾卫大将军吴德。 “姐姐你说什么,吴德是咱们的人?”上官婉儿一脸震惊。 太平公主笑吟吟道:没想到吧,号称李隆基左膀右臂的吴德竟然是范信的心腹。 “确实没想到,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上官婉儿美眸转了一圈,起身笑道。 “姐姐继续打麻将吧,妹妹去见一下吴德,准备一下明天的试探事宜…… 一夜过去,上官婉儿早早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崭新的书生袍,坐上轿子前往白马寺。 按照约定今天是她和大伙见面的日子。 来到白马寺主持亦如往常一样把上官婉儿迎入禅室,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多了几个人。 “婉儿姐你来了,快,在下给你介绍一下几位志向相同的义士。” 武继植脸上一喜,从蒲团上站起来指着两位身穿盔甲的人说道。 “这两位将军分别是左鹰扬卫中郎将曹猛德将军,左威卫中郎将段义乌将军。” 然后又指了指满头白发的老者:“这位是钦天监刘汗大人。”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起身朝上官婉儿拱拱手。 “素闻上官小姐有巾帼宰相之称,反唐大业能得到您和燕王的帮助,简直如虎添翼呀。” 上官婉儿柳眉微微皱起,说实话眼前三人的身份确实不低,发动宫变时也各有作用。 但想要靠他们获得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是。 这几个家伙摆明了是想借助范信的力量夺取李唐江山。 察觉到上官婉儿神情异样,武继植老脸一红,咳嗽一声。 “婉儿姐勿怪,你也知道李隆基当皇帝太久了,想要一时半会找到有实力的人太难了。” “不过你放心,武某为父母报完大仇后绝不贪恋权位,一个国公足矣。” “我等也是。” 望着齐齐躬身的四人,上官娃儿脸色好看了不少。 “既然几位大人打算改投燕王麾下,那么本官就……” 话音未落,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一队手持兵器的卫士闯进禅室,将几人团团包围。 吓得武继植几人浑身一哆嗦,脸色仓惶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佛家禅室?” “我们是来抓你的人!” 人群分开,一名浓眉大眼身披斗篷的将军走进禅室,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武继植的身上。 “小子,就是你暗中联络反贼妄图改朝换代?” “来人,全都给我带回去!” 金吾卫们暴喝一声,挽起袖子冲上来,三两下便将众人制服押往大狱。 当武继植重新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狱时,他整个人都快疯了,拼命的摇晃着栏杆说冤枉。 “小子,在这里你喊破喉咙都没用,说吧,你背后都有什么人?”狱卒冷笑连连道。 武继植自然不会跟一个狱卒说什么,心中打定主意这种事只能跟吴德说,其他人谁都不能透露。 “行,小子有种!嘴还挺硬!兄弟们给我打!” 见状,狱卒眼神一冷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很快牢房里便响起了惨叫声。 黑暗处,吴德皱眉道:上官小姐差不多可以了,这小子要真是探子这会儿应该招了。 ( 眼见武继植进气多出气少,上官婉儿点点颔首。 “可以了,我们出去告诉他真相吧。” 武继植听到脚步声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吴德来了刚要开口道出真相,一道倩影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婉儿姐?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婉儿和吴德对视一眼,笑着对武继植说道。 “对不住了继植,事关重大姐姐不得不小心行事,来人把武公子和三位先生放出来。” 话落,金吾卫押着三名完好无损的男子走进大牢。 众人重新聚首后,武继植暗叫一声好险,他差一点就坦白真相了。 “上官小姐,事实证明我们是诚心投靠燕王殿下,这回您总该相信了吧?”钦天监脸色不好看道。 “这是自然,咱们来签订盟约吧,事后在商议如何除掉李隆基!” 上官婉儿拿出四份白纸黑字的盟约扑到地上。 几人面面相视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写上名字按上手印。 将盟约收好,上官婉儿长长出了一口气,笑吟吟道。 “好了反唐联盟正式成立,继植你该拿出安乐公主藏起来的珠宝了。” 蓦地,一道笑声响起。 “哎呦,上官小姐好灵通的消息,竟然连埋藏起来的珠宝都知道!” 此话一出,牢内众人脸色微微一变,齐齐看向门口。 在那里一队手持兵器的羽林卫正源源不断涌入。 在他们的中间不是高力士还是何人。 吴德脸色一沉,大步走上前不悦道。 “高公公大狱乃本将军管辖,你带人闯进来干什么?” 目光在吴德脸上打量一番,高力士惋惜的摇摇头。 “吴将军,陛下对你恩遇有加,你居然吃里扒外投靠了范信,真是让人失望,来人,拿下!” 哗啦啦! 数十名羽林卫将长矛抵在吴德的身上,大有再敢动一下就乱矛分尸的架势。 制服吴德,高力士来到上官婉儿面前微微一笑。 “上官小姐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上官婉儿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高公公,如果本官所料不错,武继植这几个人都投靠李隆基了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武继植一脸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上官婉儿的脸。 高力士啧啧了两声。 “不愧是巾帼宰相,仅凭一件小事就猜出了真相,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到这高力士笑容一收,猛地一甩浮尘。 “带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太平公主就收到了上官婉儿和吴德被抓起来的消息,连忙找到银珠商议此事。 “银珠妹妹,这可如何是好,婉儿被抓,皇帝很快就会对范家下手,是我连累了你们。” 看着不停擦眼泪的太平公主,银珠冷着脸哼了一声,终究没好意思开口训斥。 “算了姐姐,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给夫君传个消息让他想想办法。” “朝廷想要对燕王府动手,恐怕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说完板着脸看向亲卫。。 “你立即带人前往大非川寻找王爷,告诉他范家大祸临头了,想要保住这个家就让他不要回来!” “啊,这!”几个太保不知该说什么好。 “快去!” “是!” 等到太保们离开后,银珠对着众人道。 “姐姐,立即命令千牛卫封锁整个范家庄,任何人不许进出,同时开启密道,秘密将范家财产转移至幽州!” “同时告知魏元忠,王孝杰,娄师德这些人,让他们尽快离开洛阳前往幽州。” “是!” 众人躬身一礼匆匆离去。 就在整个燕王府忙着撤退时,银珠公主穿上一品诰命服,在数百名千牛卫的护送下一路来到皇宫。 让守卫验过腰牌后一路来到云德殿,看到她来了坐在床榻上的王皇后一点都不奇怪。 “本宫还以为你会去找武惠妃求情,没想到来了这里。” 银珠公主幽叹一声,揣手恭声道。 “娘娘说到底是皇后和陛下一起患难过,这一点是武惠妃比不了的。” 果然听到这番话,王皇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让侍女给她搬一把椅子。 “银珠,本宫知道你来的意思,但实话告诉你,这件事陛下铁了心想要杀上官婉儿,本宫也没有办法。” 对于王皇后的态度,银珠并不奇怪,闻言从怀中拿出一份通票。 “娘娘上官婉儿利益熏心被歹人利用,死不足惜,臣妾只希望能您看在范信帮过您的份上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这……” 看着价值二十万贯的通票,王皇后犹豫了,继而叹了口气。 “罢了,念在你们范家和本宫有些渊源的份上,就帮你们最后一次吧。” “记住,一刻钟之内务必要交代完,决不能让陛下的人看见。” 接过腰牌,银珠朝王皇后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上官婉儿犯的是谋反大罪,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狱内。 换成以前银珠来这里,狱卒们恨不能跪在地上恭迎 但现在不用了,大理寺卿因为范信的关系已经被罢官免职,新上来的人全都换了一副面孔。 “站住,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 几名千牛备身脸色一变,上前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对燕国夫人不逊!” “你们敢打人,来…” 话还没说完,一枚金灿灿的腰牌出现在狱卒面前,吓得几人脸色一变让开了道路。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死牢,银珠公主朝千牛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拔出刀砍断了锁头。 听到动静,上官婉儿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发现是银珠来了赶紧迎上来。 “银珠姐姐,你是来救我出去的么?” 不成想回答她的是一个响亮耳光。 “你?”上官婉儿捂着脸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么自私的妹妹,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整个范家都面临着生死危机!” “说,你让夫君将来如何自处?” 上官婉儿捂着脸一言不发这件事确实是她的过错。 她也没想到李隆基的城府这么深沉。 见上官婉儿不说话,银珠公主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枚白色药丸。 “这是先生研制的伸腿瞪眼丸,你服下吧。” 第322章 大风起,恒罗斯之战! “有朝一日,你若是承受不住朝廷酷刑,交待出一些不利于夫君的东西,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死去。” “这样朝廷就拿不出对对付燕王府的把柄了。” 望着掌心中的伸腿瞪眼丸,上官婉儿素齿轻咬红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姐姐这颗毒药我非吃不可吗?” 银珠公主背过身去没有回答。 见状,上官婉儿惨笑一声,手掌颤抖的把毒药含进嘴里,一仰脖吞进腹中等待毒药发作。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腹中除了暖洋洋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禁让上官婉儿奇怪起来。 “你不用看了,世上根本没有伸腿瞪眼丸,那是小囡囡吃的糖豆。” “什么!姐姐你不杀我了?”上官婉儿一脸震惊道。 银珠公主板着脸哼了一声。 “只是暂时不杀你,好好在牢里待着,什么都不要说,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说完也不等上官婉儿回答,径直离开了大理寺监牢。 …… 葱岭(帕米尔高原)以西八十里,一座用粘土沙粒粘合在一起的城池坐落在恒罗斯河畔。 城墙上战旗飘扬,站满了头缠黑头巾的大胡子战士。 距离城池不远处的沙漠小镇里,几名缠着头布,带着面巾的汉人坐在帐篷下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城池。 “大哥,这里应该就是恒罗斯城了,里面大概部署了两万左右大食军队,要不要这就上报给燕王殿下?” 为首的汉人头目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 “暂时还不用,我们必须搞清楚黑衣大食的驻军地点才能往回传消息。” 说话间,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随后一支黑衣大食军队夹杂着滚滚浓烟从远处奔来,径直开进了恒罗斯城中。 “又来一万!”看到这一幕,几名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突然,一名戴着盔甲的男子摇摇晃晃走出城门,冲摊位走来指着面饼叽里咕噜说了一句。 “他说什么?”头领挠挠头看向自己的属下。 “回将军,他说喝完酒肚子饿,问问你面饼能不能送给他。”一名跟随而来的翻译小声说道。 “原来是要面饼,”头领松了口气,将面饼交给翻译。 “你问问他打哪而来?用不用多烙几张面饼?” 得到授意后翻译将面饼交给大食男子说了几句蹩脚的大食话。 目送大胡子回到城池,翻译小声道。 “大哥,这家伙说他们从附近的撒马尔罕来。” “撒马尔罕!” 头目眼中精光一闪,对着几名属下道。 “你们几个在这继续监视,我去一趟撒马尔罕!” 说罢牵起骆驼向小镇外面走去,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大概用了半个月时间,头目重新回到小镇,嘴唇干裂道。 “快,给燕王殿下和高仙芝将军传信,我们找到黑衣大食的据点了,就在撒马尔罕,人数四十万!” “是!” 属下一抱拳,骑上骆驼向东方奔去。 …… “报,前线传来急递!” 葱岭大营,内,范信一摆手示意众将停止交谈,目光看向来人。 “让信使进来!” “是!” 侍卫离开没多久一名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的汉人走进大帐。 “末将情报司麾下,奉站长之命特意前来传递大食消息。” 听说找到了黑衣大食相关的消息,帐内众人纷纷兴奋起来。 “快说,黑衣大食目前什么情况,有多少兵马驻扎在恒罗斯?”高仙芝迫不及待问道。 “回高将军,恒罗斯目前驻扎三万人,其总兵力将近四十万人,大部分驻扎在撒马尔罕。” 嘶! 众将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么多人。 见士气有些低迷,范信眉头微微皱起命人搀扶信使下去休息。 然后对着高仙芝说道:“高将军,大食军队是我们唐军一倍,你以为该如何打赢这场战争?” 闻言,高仙芝思索了一番,起身抱拳道。 “回王爷,末将以为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进攻是最好的方式。” “末将愿意率领三万大军前进大漠攻占恒罗斯!” “好!”范信重重一拍扶手:你在前面吸引大食目光,本王亲自带着幽州军杀向撒马尔罕,我们给大食人来个前后夹击!” 沙漠上的战争历来讲究简单直接,想要击败数倍于己的大食人,高仙芝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 众人商议完作战会议,当天晚上便举行誓师大会,并于三更时分兵分两路向大食人席卷而去。 沙漠古道上,六子骑马追上来满头大汗道。 “王爷,安西军只有四千,剩下的都是西域各部族兵能将大食人的目光吸引在恒罗斯吗?” 瞥了他一眼,范信迟疑了一下说道。 “这样吧,你让曹卫率领一支两千骑兵留下暗中策应高仙芝,以防事情出现变坏。” “好,末将这就去告诉曹卫” 望着六子的背影,范信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他心慌的厉害,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 吁! 经过长达十几日的长途奔袭,高仙芝率领三万大军出现在恒罗斯河的东岸。 看着河对面的城池,高仙芝眉宇间浮现一抹凝重。 “尔等听着,本将军命令你们拂晓时分渡过大河向恒罗斯城发起攻击!” “务必要以最快时间攻占此城,听见没有?” “末将领命!” 封常清,李嗣业,王兆明等大将抱拳领命后正要率领部下离去。 不料一道质疑声响起。 “高将军,我们一路跨过雪山沙漠,长途奔袭了几百里,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 “你现在又让他们渡过大河向大食人发起攻击,没有这么干的吧?” “兄弟们都累的要死,能不能歇息两天再渡河作战?”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发现是部落将领葛逻禄。 高仙芝耐着性子淡淡道。 ( “敌众我寡,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给予大食人致命一击。” “如果修整几天被大食人发现,那么我们将陷入僵持战中,不知有多少将士要死在这里。” 葛逻禄显然对这个解释不满意,冷笑连连道。 “高将军不愧是安西四镇兵马使,说话真是不腰疼,三万大军你们唐兵只有四千,而我们各部落却有两万六千。” “累的不是你们唐人,将军当然不会在意了。 听到这番话,脾气火爆的李嗣业一个箭步串到葛逻禄面前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由于李嗣业身高八尺,力大无穷,故而这一拳下去葛逻禄直接仰面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鼻孔露出来。 “娘了个腿的,都是军人不知道军令不可违么?再敢瞎咧咧动摇军心,老子掰断他的第三条腿!” 被他这么一吓唬,几个原本想要上前理论的葛逻禄部下全都迟疑起来。 “好了,大战在前不准内讧,葛将军按照本帅的命令行事吧,等占领了恒罗斯城,本将军让你们休息个够!” 说完一抖缰绳向大军策马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几个铁勒部的士兵赶忙把葛逻禄扶起来。 “将军,唐人欺人太甚了,简直不拿我们当人啊!” “是啊,长途行军也就罢了,竟然还让我们连夜攻打恒罗斯城!” 面对几个抱怨的属下,葛逻禄擦擦鼻血,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当拂晓时分来临时,两万唐军开始高举武器进入水中向对岸趟过去。 这一幕很快被城墙上的大食兵发现,并吹响了号角声。 “兄弟们,恒罗斯就在前面,拿下此城给大食人一个教训,冲啊!” 李嗣业爬上河岸,发出一声怒吼,宛如杀神一般冲向迎面而来的大食人。 陌刀上下翻飞之间,十几颗大食人头齐齐滚落在地。 受到他的感染,随后上岸的唐军气势顿时暴涨,好似利箭插进大食人的中军。 “难怪伊尔顿将军往我们这里派遣了三万驻军,没想到大唐真敢来袭击恒罗斯城。” 城墙上一名头缠白布,长着弯钩鼻子的大食人轻笑道。 “默罕默德你不了解大唐,这是一个真正的东方巨人,和我们黑衣大食一样拥有着强悍的军队”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说道。 被称为默罕默德的男子深感认同的点点头,双目向大河西岸看去。 在那里唐军正源源不断向恒罗斯城前集结。 “该死的高仙芝,不体恤我们的难处也就罢了,居然让本将军打头阵!” 爬上岸后,葛逻禄擦了擦脸上的水,一双眼睛打量起战场。 突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一处大食人稀少的地方。 “快快,随我前往西南方向的废墟,我们要尽快占领那里……” 恒罗斯战役,是大唐和大食第一次正面交锋,谁都不想被对方压倒,所以此仗打的极为惨烈。 噗呲! 一刀把大食人劈成两半,李嗣业来到高仙芝面前,大声道。 “将军,我们已经和大食士兵交战五天了,若是再继续僵持下去占战局恐怕对我们不利!末将请求立即增派援兵 “李嗣业你说什么?葛逻禄这个混蛋没有去支援你们?” 一把抓住李嗣业的衣领子,高仙芝不敢相信的问道。 实际上战争进行到第三天时他就派葛逻禄去支援封常清和李嗣业了。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消失了踪迹! 李嗣业喘着粗气摇摇头。 “没有,末将从战争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厮肯定躲起来了。” “娘的,本帅杀了他!”高仙芝暴怒一声,对着身后的亲卫命令道。 “你们立即去找葛逻禄让他出兵支援前线,否则就地处决!” “末将领命!” 几十名亲卫一抱拳,骑上战马向战场中奔去,沿途所过四处寻找葛逻禄部的身影。 终于,在恒罗斯城的西南废墟中发现了葛逻禄的身影。 “娘的,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竟然躲在这里,驾!” 来到废墟,亲卫跳下战马二话不说照着葛逻禄的脸上就是两耳光。 “葛逻禄你竟敢违背军令,畏战避敌!说,想怎么死!” 一天之内接连两次被唐人殴打,葛逻禄本来就心生怨气,这一次彻底爆发了。 一刀插进亲卫的胸口,冷笑连连道。 “想让本将军充当炮灰,你们休想!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铁勒部士兵纷纷调转枪头对准亲卫刺过去。 见事情不妙,几名亲卫赶紧跳上战马逃离废墟。 “启禀高将军,葛逻禄部已经叛敌,请速速做出决定!”一名侥幸活下来的亲卫捂着胸口沙哑道。 “唉,天不佑我大唐啊!”高仙芝仰天长叹一声。 战局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因为葛逻禄的背叛,唐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地步。 因此只能向后退去,好保存实力。 心中做出决定后,高仙芝下令吹响撤退的号角。 呜呜呜… 听到号角声四千安西军攻势一滞,有条不紊的向河边退去。 其他部族组成的唐军就不行了,一看上面命令撤退,争先恐后向大河跳去。 一时间成百上千人死在踩踏当中。 “哼,五天时间唐军终于要撑不住了么?传令下去全军追击!”默罕默德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茫茫大漠之上,数千唐军拼命向葱岭奔去,在他们的身后八千多大食骑兵紧紧在后面追赶。 “将军,我们的战马长途奔袭无法在坚持了,末将留下断后吧?”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李嗣业不甘心的说道。 高仙芝自然不会让麾下猛将留下来等死,故而想也不想拒绝道。 “谁都不准留下来断后,只要我们进入葱岭就有希望摆脱追兵。” 不料话音刚落,坐下的战马仰天哀鸣一声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受此牵引不少战马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娘的,跟大食人拼了!”从地上爬起来后一众安西军红着眼睛道。 “也只能如此了,准备迎战吧。”高仙芝苦笑一声,将陌刀对准了奔来的大食骑兵。 就在安西军准备拼死一战时,身后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随后一支铁骑夹杂着漫天风沙越过他们冲向大食骑兵。 “快看!是燕王殿下的幽州骑兵!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啧啧,好强悍的战力,仅仅一个照面就击溃了大食骑兵的防线!” 第323章 史诗级战役! 狭路相逢勇者胜,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两千身穿重甲的幽州铁骑如同铁剑一般穿过大食骑兵。 待双方调转马头重新发起冲锋后,幽州铁骑豁然扬起陌刀,悍不畏死冲向敌人。 陌刀是大唐最出名的一种直刀,多用于步兵和重骑兵,在高速冲锋下可以直接将目标连人带马劈开。 而大食骑兵则主要使用弯刀,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在双方交锋那一刻迅速划开敌人的身体。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身穿重甲的幽州铁骑,双方擦肩而过时只在唐军的重甲上留下一道划痕,自身却因为没有穿皮甲损失了数百骑兵。 一旁,重新集结完毕的安西军看到幽州铁骑占据了上风,士气顿时暴涨。 “兄弟们立即布雁翎阵砍断大食骑兵的马腿!” 高仙芝擦掉嘴角的血迹,手握陌刀目光紧紧盯着陷入混战的大食骑兵。 下一刻,四千安西军化为数百个小队分布在战场外围,专挑那些落单的大食骑兵砍断马腿。 很快在双方的配合下,大食骑兵陷入了绝境。 “哈维德,立即传达撤退的命令,我们不能再和唐军纠缠下去了!”一名头缠白头巾的大胡子喊道。 得到主帅授权,几个大食将领急忙约束部下向恒罗斯方向撤去。 跟在后面追杀了一段时间后,高仙芝一勒马缰停下了下来,对着一旁的男子抱拳道。 “敢问阁下可是十三太保的四太保曹卫兄弟?” 男子摘下铁甲面罩笑着回应道。 “高将军好记性,仅仅见过一面就记住了在下样貌。” “哈哈,这次多谢贵部救援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无妨,同为大唐同胞理应一致对外,不知高将军接下来打算如何?” 闻言,高仙芝一脸不甘的望向恒罗斯方向。 “不瞒将军恒罗斯战役是本将军鲜有的败绩,虽然无法拿下此城,但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吸引大食人的注意力。” “为燕王殿下袭击撒马尔罕进行策应!” 高仙芝是西域少有的名将,做出任何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曹卫也没有过多询问。 “既然高将军军务在身,曹某就不打扰了,我们还要前往撒马尔罕回归队伍。” “告辞!” “保重!” 目送两千铁骑卷尘离开,李嗣业一脸羡慕道。 “啧啧,好强悍的重骑兵,我们安西军要是有这样的队伍,早就平定西域诸国了。” “是啊,跟大食骑兵血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队伍真是少见。”封常清跟着附和道。 瞥了一眼两位部下,高仙芝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 “你们只看到了幽州铁骑作战凶猛,却不知道这样的铁骑燕王足足有五万之多,将来一旦爆发内战,简直不敢想象啊。” 一时间整个安西军噤若寒蝉,安静的可怕…… …… 撒尔马罕,清真大庙。 “来,干了这杯亚力酒让我们一起为伟大的大食战士干杯!” 大厅里,几名大腹便便头缠白头巾的大食首领聚在一起,个个面带笑容。 就在刚刚他们接到恒罗斯传来的好消息,经过五天的艰苦战斗,他们终于打败了强大的东方帝国。 “伊尔顿将军,多亏了你往恒罗斯增派了三万大军,不然这次输掉战争的很有可能是我们!” “本帅代表大食帝国敬你一杯!”先遣军大将法塔罗笑眯眯的举起酒杯。 听到这番话名叫伊尔顿的大食男子右手抚胸垂首道。 “大将客气了,属下只是受到了真主指引,本身并没有什么功劳。” 这时,一旁的鹰钩鼻子走过来拍了一下伊尔顿的肩膀。 “我的好兄弟,大将从来不敬别人酒,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们想喝还没有机会呢。” 伊尔顿犹豫了一下,只好施了一礼:“如此就多谢大将了。”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见部下喝掉了亚力酒法塔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目光看向在坐的众人。 “诸位,这次我们大食之所以能一举打败大唐,除了我们大食的战士勇敢外,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此话一出,众将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大将,参加恒罗斯战役的除了默罕默德,和哈维一不在外都在这里了,您指的是?” 面对众人的询问,法塔罗微微一笑,冲着外面拍了拍巴掌。 “尊敬的葛逻禄将军出来跟大家见一面吧?” 话落,门帘掀开,陪着笑脸的葛逻禄走进大厅,一路点头哈腰向众人问好。 看到出来个唐人面孔,众将眉头稍稍皱起。 “怎么是个唐人?” “呵呵,诸位不要误会,葛将军虽然先前在唐军效力,但在恒罗斯战役中他受到真主的指引,已经投靠了我们大食帝国。” “若非他暗中帮助我们反戈一击,唐军恐怕不会败的那么快!” 法塔罗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对着葛逻禄道。 “葛逻禄将军为了奖励你对大食帝国的贡献,本大将特任命你为先遣军第十二军先锋大将军,如何呀?” 葛逻禄没想到大食人这么重视自己,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当即拍着胸脯道。 “感谢大将的栽培,末将一定为大食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葛逻禄将军言重了,来来来,让我们为伟大的真主战士干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伊尔顿撂下酒杯道。 “大将,恒罗斯一战我们已经战胜了唐军,是否越过葱岭东下安西四镇?” 提到这个问题,法塔罗笑容一收,摸着胡子道。 “据大将军所知,安西四镇部署了数万安西军,他们的战力非常强悍。” “如果不是答应了吐蕃的大都护其蒙,本大将还真不想去攻打安西四镇。”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中亚地区,而非遥远的大唐帝国。” ( 就在众人静静思考出兵大唐的利与弊时,葛逻禄突然笑道。 “诸位大将军不必担忧,汉人自古以来就有内斗的传统。” “安西军战力强悍是不假,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铲除燕王和他的幽州军,是顾不上我们的。”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清真大庙的外面便响起了几声剧烈的爆炸声。 随后整个撒马尔罕都被剧烈的爆炸声所笼罩。 “天呐,这是什么东西为何这么响?” 几名大食将领猛地站起来拔出大马士革剑面色惶恐道。 见部下一副慌乱的模样,发塔罗脸色阴沉的哼了一声。 “肃静!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雅顿你带人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雅顿离开后,葛逻禄眼珠转了一圈,一拍脑门大声道。 “大将,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哦,什么东西?”众将齐齐看向葛逻禄。 “这是炮弹!一种威力强大的火药,当年凉州一战,唐军就是利用这东西轻易炸塌了整座城池,将四万吐蕃精锐埋葬在了废墟下面!” 说到这葛逻禄脸色一变,骤然惨白下来,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脑门淌下来。 他想起来了,整个大唐有这种重武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燕王范信! 天呐,正在攻打撒马尔罕的是范信,一个名震大唐的传奇人物! 察觉到葛逻禄脸色不对,法塔罗皱眉道。 “怎么了葛将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回过神来葛逻禄咽了咽口水,艰难道。 “实不相瞒大将,正在攻打撒马尔罕的很有可能是大唐第一名将范信!” “此人名震天下,威震三十六十八州,麾下悍将辈出,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撤?” 法塔罗等人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葛将军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区区一个唐朝将军就把你吓成这样。” “要知道本大将当年攻打汗拔斯时,可是以五百人打败三千人的存在啊。” “更何况我们在撒马尔罕部署了三十五万大食主力,一个小小范信又算得了什么。” “来人,传令下去三个时辰内务必击溃侵扰我们的唐军,活捉范信。” 见大食人不信自己,葛逻禄摇了摇头不吱声了。 这些愚蠢自大的家伙五百打败三千算什么,人家一个人就灭掉了四万吐蕃精锐啊。 撒马尔罕作为一座古老弟的城市已有数百年历史,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 谁要是占据了此城,进可以东下大唐,退可以前往波斯帝国,算得上兵家战略要地。 不过此时的撒马尔罕则陷入了烟尘滚滚之中,城外的沙岗上八万幽州军陈列再此,在他们的身后数百门重炮拼命的将炮弹射进城内。 利用剧烈的爆炸残忍的收割大食人性命。 “王爷,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在撒马尔罕周围的山岗上插上了旗帜和假人,做出了一副包围城市的假象。” 六子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一脸兴奋的说道。 “干的不错,告诉兄弟们炮弹尽量往撒马尔罕的南门和北门射,出来多少炸死多少。” 长时间的暴晒,让范信的嘴唇干裂许多。 六子点点头,眉宇间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王爷,卑职有一事不解,为什么我们不把炮弹射进城内杀死更多的大食人,而是仅仅封锁住他们的城门口?” 对于这个问题,范信没有半点隐瞒开口道。 “一来城内的大食人太多了,我们的重炮远远不够,与其多杀几个人还不如把他们封锁在城里。” “再就是本王不想把宝贵的幽州军耗在撒马尔罕,我们回国后还有更危险的战争等着我们。”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以封锁为主,逼迫大食人投降!” “原来是这样,卑职明白了!”六子恍然大悟,正要说话不想城内突然出现了变化。 一名穿着铠甲的大胡子率领一队骑兵从南门冲出来,直奔他们而来,看样子好像是要打掉重炮群,解除封锁。 “哼,不自量力!”范信眼中凶光一闪,一摆手。 “来人,把迫击炮营给我拉上来对准这支骑兵轰。” “剩下的残余交给姜吉的弓兵营和骑兵营解决!” 一声令下,十名信号兵双手挥舞小旗,向各部队传达作战命令。 很快一支隐藏在西坡的军队掀开了土布,往迫击炮装填弹药,然后引燃射向大食骑兵。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很快将大食骑兵吞没,烟尘散尽还不等剩下的骑兵回过神来,一阵密集的箭矢射进了他们的身体。 等姜吉率领数千骑兵从西坡发起冲锋时,残余的大食骑兵早已被吓破了胆子玩命的往城里跑。 “报!哈维一将军回来了!” 真主大庙里,正在等待消息的众人听到哈维一回来了,纷纷抬头向门口看去。 只是和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哈维一并没有带来胜利的消息。 吐掉嘴里的鲜血,哈维一跪在地上声音沙哑道。 “大将,唐军包围了撒马尔罕,末将率领三千骑兵刚刚冲出城门就被唐人屠戮殆尽。” 噗呲! 仰面喷出一口鲜血,哈维一就此倒地身亡。 望着他的身体,整座大厅静悄悄一片,谁都没想到唐军竟然这么厉害。 良久,法塔罗重重一拍桌子,阴着脸道。 “我们有三十余万真主战士,就不信唐人有实力包围我们!” “伊尔顿,你立即率领骑兵冲出去,本大将倒要看看唐人有什么能耐封锁住我们!” “末将遵命!” 伊尔顿起身施了一礼,走出大厅来到城墙上。 “将军,我们的人刚刚就是向南坡发起冲锋时,被他们歼灭的,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们主力应该就部署在那里!”副将说道。 目光在南坡方向打量一番,伊尔顿眼中闪烁个不停。 很明显唐军包围了城市的四周,想要把他们封锁在城里。 但围困三十多万大军需要的兵力太多了,所以至少有一到两个方向是假的。 那么唐军的主力会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伊尔顿目光径直看向北坡,冷笑连连道。 “来人,立即命令大军向北坡进发!本将军要全歼唐军主力!” 第324章 举世荣耀!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撒马尔罕上空响起。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大食兵涌出城门向北坡发起冲锋。 “燕王殿下,敌军已经出动,我们是否调遣兵力向北坡增援?” “不必,北坡有曹卫率领两万大军驻守,先不用增援那里。” “以防大食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范信站在山岗上,目光眺望远处的撒马尔罕,右手轻轻攥在一起。 北坡能否守住这次佯攻事关他整个作战计划,希望曹卫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北坡沙岗上,曹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由远及近的大食兵。 经过炮火和箭矢的打击后涌出城门的大食骑兵已经少了三成,不过人数还在数万以上。 咻咻咻! 再次射出一轮密集的箭矢后,曹卫一摆手,命令部下全部跳上战马。 “兄弟们听着!为大唐立威的时候到了!给我杀啊!” 刹那间两万幽州重甲兵宛如海啸一般夹带着惊天巨浪涌向扑面而来的大食骑兵。 轰的一声巨响,双方狠狠撞击在一起,一时间厮杀声,惨叫声响彻在撒马尔罕上空。 看到属下成片成片的倒下去,城墙上的伊尔顿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笑意。 他猜的果然没错,唐军的主力在北坡!其他三个山坡都是假的! 一念至此,伊尔顿亲自穿上盔甲,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来呀,随本将军杀出城去,我们要全歼唐军的主力!” “是!” 众将一抱拳,跟随伊尔顿冲出城池。 “王爷,不出您的意料,大食主力向我们西坡冲来了,看样子是想从西坡绕道北坡包围老曹他们!”六子一脸兴奋的说道。 目光扫了一眼雀雀欲试的部下,范信跳上黑风马,将金龙宝剑柄绑在自己的手上,淡淡道。 “兄弟们,犯我强唐者,虽远必诛!虽强必诛,是时候给大食人一个教训了!” “杀!” “杀!” 数万幽州大军齐齐发出怒吼,宛如十几万只忿怒的老虎冲向大食士兵。 五万幽州铁骑一把当先插进大食骑兵的后背。 随后重炮群,迫击炮群,,弓兵,步枪群依次杀向大食人。 噗噗噗! 亲眼看到数百名亲卫死在唐军的陌刀下,伊尔顿眼睛都红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北坡的强悍唐军只是个诱饵,真正的敌人竟然一直藏在西坡。 “将军不好了!我们的主力已经被分割成数快,赶快逃…” “小心!” 伊尔顿瞳孔剧烈一缩,刚要出手救下副将,就见一把紫金铜锤砍掉了他的脑袋。 “该死的唐人,本将军跟你拼了!”伊尔顿咒骂一声,一夹马腹向敌人冲去。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六子嗤笑一声,驾着战马迎面而去。 当双方擦身而过时,猛地一往后仰,手中大锤直接砸断了伊尔顿的马腿。 “啊!” 伊尔顿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待起身时紫金锤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到主帅被擒,早已心生退意的大食士兵当即转身拼命的向撒马尔罕逃去。 他们征战沙漠十几年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将军,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撒旦啊。 撒马尔罕,真主庙。 此时的这里全然没有了先前的轻松愉悦,所有大食将领阴着脸一言不发。 “诸位,伊尔顿被唐人俘虏了,你们觉着接下来我们该派谁出战?” 长久的沉默后法塔罗抬起头看向众人。 “大将,范信大军的战力想必你们已经看见了,末将以为我们没必要把兵力浪费在这里。” 葛逻禄眼珠转了转说道,他是外来的,如果继续派兵迎战幽州军,大食人很有可能会牺牲他们铁勒部。 闻言,几名大食将领对视一眼,各自点了下头。 没错,他们大食是沙漠上的王者,跟东方大唐既没有领土争端也没有宿怨,确实犯不着把兵力浪费在撒马尔罕。 想通这些,一些将领起身摊手道。 “法塔罗大将,我们大食帝国征战的目标是波斯帝国,哈布鲁斯这样的国家,没有必要为了吐蕃牺牲掉这么多大食战士。” “您看看仅仅一天的功夫,我们就有七千多人死在了唐军手里,要是继续下去,拿什么保障我们在呼罗珊的利益?” “大将,我赞同阿廖沙的提议,唐军太强大,我们不能再做没有意义的事了。” 面对部下的提议发塔罗脸色阴晴不定,眉头仅仅邹在一起。 话虽这样说,可他已经当着吐蕃人的面把话放出去了。 这会儿要是撤军的话岂不是损害了黑衣大食的名头,让白衣大食看笑话? 最终,他决定再坚持一段时间看看,毕竟相比他们,唐军的粮草更为短缺。 众将眼见大将不同意,只好叹了口气不吱声了。 自从双方激烈交锋后,大食人就关上了城门一直没有出来过。 而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十天。 黄沙弥漫,烈日炎炎,六子嘴唇干裂的来到范信面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王爷,卑职去查看过了,军粮只够三天,水也只能润润嗓子,再这么下去咱们只能撤军了。” 范信坐在沙堆上,望了一眼伫立在沙漠里的重甲兵,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重甲兵原本就不适应干旱的沙漠,这么热的天人闷在里面根本就受不了。 可是这帮家伙为了执行自己军令,愣是没有一人脱掉重甲,放下武器。 “王爷,这是从老家带来的泉水,您喝几口吧” 示意侍卫把泉水和肉端上来,六子劝道。 “把水和食物给中暑的兄弟拿去,本王不喝!” “那怎么行,您都两天没吃没喝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垮的。” 范信从地上爬起来,眺望远处的撒马尔罕语气坚定道。 “本王就是死也要立在这,看谁都能靠的过谁!” (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天一晃而逝,这三天里越来越多的幽州军倒了下去。 甚至就连就连范信六子都是嘴唇干裂,摇摇晃晃。 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脱掉盔甲扔掉兵器。 “王爷,兄弟们快撑不住了,杀掉战马喝马血吃马肉吧。” 六子喘着粗气道,经过数日的暴晒纵使他身手高强也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 闻言,范信晃了晃脑袋,拄着金龙宝剑看向东倒西歪的部下,心里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举起了天子剑。 “众将听令,杀…” 然而话还没说完,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支举着白旗的大食人摇摇晃晃向这边走来。 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喊道。 “别射箭,我们是代表法塔罗大将前来谈判的!” 听到这番话,原本摇摇欲坠的幽州军顿时一震,重新精神起来。 范信朝六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挑选几个状态良好的大汉迎了上去。 双方一见面,六子一把举起战马,居高临下道。 “把你们刚下说的话再说一遍!本将军没有听清楚!” 眼见唐军饿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有这么大力气,几个大食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小心翼翼的说道。 “阁下息怒,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们大食无意与贵国发生战争,还望看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份上解除封锁,放我们离去” “哼,损失这么多兄弟和粮草,你们轻飘飘一句误会就完了?” 几名大食使者面面相觑,最后一点头看向六子。 “将军,作为对贵军的歉意,我们愿意做出补偿,只希望你们能尽快解除封锁,放我们离去!” 六子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就算大食人不投降,他们也打算撤军了。 双方在羊皮纸上签订契约后,几名大食使者回到撒马尔罕向法塔罗汇报了详细情况。 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法塔罗还是同意了赔偿的要求。 带着部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撒马尔罕向汗拔斯撤退,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大唐了。 目送最后一支大食军队离开撒马尔罕,十几万大军顿时爆发出欢呼声,嘴里高喊大唐万岁,范信万岁! “传令下去,立即接管撒马尔罕,回攻恒罗斯城!” “是!”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中,十几万大军向恒罗斯城开去。 那里有他们最需要的水源和食物。 嘭! 一掌重重趴在桌子上,默罕默德脸色铁青的可怕。 在他身后几名大食将领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们谁都没想到恒罗斯一战刚刚打败唐军,大本营撒马尔罕就沦陷了。 懦弱的法塔罗带着几十万大军向汗拔斯撤去。 不光如此,临走前还命令他们放弃城池一块撤退。 “大首领怎么办,幽州军即将到达恒罗斯城,我们要是再不走的话很可能就走不了。”副将脸色难看的说道。 “唉!真主抛弃我们黑衣大食了呀!”默罕默德仰天长叹一声,挥挥手带人离开了恒罗斯。 看着撤离的大食人,在外围骚扰的唐军愣住了,继而爆发出嘹亮的欢呼声。 “高将军,我们胜利了,大食人选择退兵了!”李嗣业激动的说道。 “是呀,我们的作战计划成功了!”封常清跟着附和道。 受到部下情绪的感染,高仙芝也是一脸欣慰的点点头,赶走几十大食人,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就在唐军庆祝胜利时,十几万幽州军出现在恒罗斯,遥望相对欢呼声渐渐安静下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是紧紧盯着对方,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将军我们大意了,十几万幽州军牢牢的把我们包围了!”手握陌刀,李嗣业铁青着脸说道。 “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实现不行就跟幽州军拼了!” 一旁的魏监军都快吓尿了,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 “我说高将军,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四千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赶紧投降啊!” 高仙芝…… 李嗣业…… 封常清……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魏监军咳嗽一声,辩解道。 “杂家这是曲线救国,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在回归大唐。” 重甲大军分开,范信骑着毛驴来到众人面前。 目光在他们脸上依次扫过,心里颇为复杂。 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一旦放他们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留下大患。 可若是杀了,又未免太可惜了! “燕王殿下,您是打算杀了我们吗?”高仙芝撞着胆子问道。 伴随着这一问,无论是幽州军还是安西军都把目光投向了范信,等待命运的审判。 良久,范信喟然一叹,命人把葛逻禄扔到地上。 “恒罗斯一战,你们安西军干的很好,打出了大唐的血性,打出了大唐的威严,希望今后能再接再厉!” 这番话一出口,一触即发的战场瞬间松懈下来,所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都是血性汉子没人愿意同胞相残,尤其是刚刚赶走异族入侵。 高仙芝神色复杂的看着范信,破天荒问出一个犯忌讳的问题。 “燕王殿下,解决掉拢右的吐蕃大军,大唐必然内战将起,您不怕放虎归山留下大患吗?” 范信抬起头仰望苍茫大漠,眉宇间多了一丝霸气。 “本王一生行事从不向任何人解释!” “这辈子除了武则天陛下,任何人也都没有放在眼里!” “无论是你高仙芝,还是李隆基或者大唐其他名将都是如此!” “走吧,回去告诉李隆基,本王这里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高仙芝等人对望一眼,恭恭敬敬朝范信一抱拳。 “感谢燕王不杀之恩,将来若是战场遇到,安西军为了报答您的恩情绝不会手软!” “告辞!” 最后看了一眼范信,高仙芝登上战马率领部下离去。 “王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您太自负了!”六子摇摇头不满道。 范信瞥了他一眼,看着高仙芝离开的方向淡淡道。 “六子,政治一道向来波折云诡,本王接二连三放掉高仙芝和他的爱将,你以为李隆基还会相信他吗?” “记住,班师还朝之日,就是高仙芝一众部将含冤入狱之时!”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官宦监军的份量……驾! 第325章 查抄燕王府! 鄯州,城门楼上。 数十位文武官员位列在此,脸色凝重的看着不断发起冲锋的敌军,一言不发。 “诸位,此次吐蕃联合后突厥和突骑施共同攻打鄯州,摆明了是想吞掉拢右,尔等可有好的计策呀。” 收回目光,郭知运瞥了一眼低首垂立的官吏。 “这……”官吏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次敌方联军共有十几万大军攻城,而他们守军只有几万人左右,能维持住目前这种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能力反攻回去。 “郭节度使,下官以为重兵围城之下,应该立即向安西都护府求援,请他们派遣大军前来解困。”说话之人是临州刺史张万年。 “向安西军求助?”郭知运冷笑一声,捏着信函说道。 “你们不用再心存侥幸了,就在刚刚本官接到了张显节度使的信函,信上说吐蕃搬来了四十万大食援军!” “安西军为了防止对方攻陷安西四镇,已经主动前出大漠去恒罗斯对付大食军队了。” “也就是说当下整个拢右只有我们这一支军队。”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城墙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该死的吐蕃人为了攻打大唐,竟然请来了四十万大食军队。 这样的话岂不是说他们要死守城池了? 就在鄯州官军人心惶惶时,城下忽然传来大地的震动声。 随后密密麻麻的三国联军向鄯州袭来。 “报!启禀郭节度使,联军即将发起第八次冲锋!” “传令三军做好准备迎敌!” “是!” 传令兵退下后,郭知运拔出刀回过头看了一眼拢右官吏。 “诸位,丢城弃地掉脑袋是小,背负千古骂名才是大,你们好好掂量一下吧!”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射进三国联军中,顿时倒下一大片士兵,很快又被后面的人潮吞没。 联军队伍后方,三名身材魁梧,神态各异的中年大汉骑在马上,笑眯眯看着前方的攻城。 “大都护,这些唐军要拼命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认真起来了。” “毕竟要是让大食人看见我们连一个小小鄯州都打不下来,恐怕会笑掉大牙。” “是啊,算算日子大食人应该到达大勃律城了,我们这边也得抓点紧才是。”墨泉跟着说道。 闻言,其蒙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城池。 攻打这么久之所以没有拿下来,并非是他不能,而是在消耗时间等待大食人的到来。 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大食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这不由得让他担心起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罗浸乃笑着说道。 “大都护不必担心法塔罗,此次大食东征带来了将近五十万大军,这么庞大一股力量,谁能拦得住他们?” 其蒙想想也是,五十大军不是一个小数目,除非大唐集合所有兵力,否则谁都拦不住他们的步伐。 “罢了,看来是本将军多虑了。” 其蒙苦笑一声,抬起头目视前方的鄯州城,缓缓拔出了弯刀。 “传本都护帅令立即向鄯州城…” “报!”一声急促的奏报声打断了其蒙的命令,紧接着数十名斥候策马而来 “什么事!”其蒙脸色一沉不悦道。 “启禀大都护,根据探查得知,半月之前大食主力被唐军重创,现已投降撤回了本土!” 这个消息对于三国联军大将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震的他们僵在了当场。 谁都没想到号称五十大军的大食军队竟然向唐军投降了,更没想到他们违背了盟约。 然而让他们更加惶恐的是,斥候接下来的话。 “大都护,二位大将军,探马来前刚刚查明战胜大食的唐军正向漠北和逻些城一带移动,看样子好像要要对我们动手了。” 嘶! 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墨柏和突骑施,听见唐军去攻打自己的老巢了,吓得脸色都白了。 “大都护,依本将看我们还是撤兵回防吧,万一大本营沦陷了我们没办法向上面交待啊。” “我赞同罗浸乃的意见,一个鄯州城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漠北一旦被唐军占据,我们后突厥将再无立锥之地”墨柏阴着脸道。 眼见两位盟友决心撤兵,其蒙尽管心里不甘,也只能下令收兵回撤。 不过他还是铁青着脸问道:“打败大食,攻入我们腹背的唐军是何人主使?” “回大都护,是燕王范信!” “哼又是他,我们撤!”最后看了一眼鄯州,其蒙一甩马鞭快速离去,其他两国交换一下眼神,各自带兵离开。 “郭节度使快看,三国联军撤了!”副将指着撤离的敌军激动道。 “撤了?” 带着疑惑心情,郭知运仅仅看了一眼,顿时大喜,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 “哈哈哈,什么狗屁联军,在我拢右大军面前还不是无功而返,来人呐,全军出击!” 一声令下数万唐军涌出城池向着三国联军追击而去,虽然没有追上但抵住十二万大军攻城,足以让他们彪炳史册! 一时间成百上千的拢右官吏围上来向郭知运道喜。 不难预见一旦拢右大捷传到朝廷,郭节度使必然更上一层楼。 “恭喜郭节度使,贺喜郭节度使,下官给您道喜了。” 察觉到危险解除了,李林甫从城门楼子里出来,笑眯眯的拱手道。 郭知运哈哈一笑,朝洛阳方向抬抬手。 “全赖陛下刁天之德和李处置使的全权帮助,本官才能打败三国联军。” 听到这句话李林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郭节度使,大捷至此咱们还是一起向陛下陈奏吧?” “李处置使请!” “郭节度使请!” … 洛阳,大明宫大殿。 此时的这里气氛有些严肃,不少大臣铁青脸一副愤慨模样。 “陛下,老臣认为吐蕃背信弃义,明着和亲,背地里却联合三国攻打大唐,朝廷必须对其严厉打击!” 李隆基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完了一眼张九龄,淡淡道。 ( “张相以为应当如何打击?” “回陛下,朝廷应该立即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往西域,将各部落统合起来,配合安西都护府向吐蕃正式开战!” 李隆基并没有回应张九龄的诉求,而是看向其他几位大臣。 “你们呢?也觉着朝廷应该派遣大军去抵抗四国联军?” “这…” 众臣面面相觑,集体低下头去,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从理智上来说张九龄的办法是唯一的可行办法,一方面统合西域诸部,另一方面举国之力消灭吐蕃这个心腹大患。 但现在看来皇帝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吐蕃上面。 这时,一个年轻官员走出队列拱手道。 “启奏陛下,安西四镇固若金汤,纵使四国联军袭唐也伤不了根基。” “反倒是国内一些诸侯,仗着麾下兵多将广金山银海,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一旦他们造起反来很有可能会重创大唐根基。” “所以臣以为与其把有限的军力浪费在异族身上,还不如除掉这些隐患,将来腾出手来再收拾吐蕃人。” 望着口若悬河的年轻人,李隆基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朕怎么没见过你?” 年轻人躬身一礼,恭恭敬敬答道。 “回陛下,臣姓杨名国忠,今年刚刚入朝为官!” “原来是杨国忠。”李隆基点点头,居高临下道:“你的意思是先解决掉内部隐患,在攻打吐蕃人?” “回陛下,是的,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 “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李隆基龙颜大悦,坐回龙椅目视群臣道。 “灵武节度使张说何在?” “臣在!”一名浓眉大眼的将军从队列里走出来。 “朕命你立即率领三万朔方军前往拢右进行支援,不得有误!” “臣遵旨!” 等到张说离开上阳宫大殿后,大理寺卿马元吉走出队列。 “启奏陛下,日前大理寺经过审讯已经确认王文德,武继植等人涉嫌参与筹备谋反。” “根据他们的交代洛阳商会供奉上官婉儿,金吾卫大将军也参与了谋反。” 话音落地,大殿轰的一声哗然,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上官婉儿已经是前朝老臣了,按理说应该淡出视线才对,没想到又牵扯到了谋反当中。 个别心思深沉的大臣很快联想到了上官婉儿背后的燕王府,心中暗自一凛。 难怪皇帝不愿意对付吐蕃,原来是想对范信动手了。 一念至此,大臣们集体对视了一眼,纷纷向李隆基抱拳道。 “陛下,范信身为燕王,本应感念恩德,却三番两次纵容属下谋反,臣等以为应该革去其王爵,追查到底!” 面对众臣的义愤填膺,李隆基仰天长叹一声。 “昔日朕念在范信有功于江山社稷,数次忍让范家的作为,没想到范家不思悔改变本加厉。” “罢了,拟旨将范信从燕王降为北疆侯,查抄洛阳商会和范家,以调查其是否涉嫌参与谋反!” “臣等遵旨!” 散朝后,李隆基一甩袖袍走出大殿,直奔大理寺监狱,不料却一位身穿四爪金龙服的年轻人拦住。 “儿臣李瑛参见父皇。” 目光在年轻人身上打量一番,李隆基眉头稍稍皱起。 “瑛儿,你不在东宫跟随师傅读书来这里干什么?” “回父皇,母后最近病体严重,儿臣希望您能过去看看她。” “丽妃病重了?”李隆基一怔,看向高力士,后者躬身回道。 “回陛下,赵丽妃最近感染了风寒,确实下不了床。” 此时的李隆基正想去监牢逼问上官婉儿,哪有心思去看一个妃子。 闻言甩了一下袖子,命内侍请个太医过去看看,自己抬腿向宫外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又被太子李瑛拦住去路,李隆基脸色阴沉下来。 “太子,你这是干什么!” 往日性子和善的李瑛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愤怒道。 “父皇,母妃已经病的连床都下不来了,您就不能去看看他么!” “混帐!你敢指责朕,来人给我杖责二十!” “陛下息怒,太子只是担心赵丽妃的病情而已,万万不能伤了父子间的情分啊!” 高力士一看不好,赶紧拦在两人之间。 李隆基冷笑连连。 “什么父子情分,这个逆子什么时候把朕放在眼里过,连李瑁半点都不如!”说罢拂袖离去。 “太子殿下,您消消火,陛下最近太忙了,等有时间一定去看赵丽妃。”高力士赔笑了两声,急忙跟了上去。 望着父亲的背影,李瑛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 大理寺监牢,外。 “气死朕了,这个逆子连武惠妃的孩子半点都不如,朕真想把他的太子废了!” 来到大理寺李隆基越想越气,一掌拍在石墙上。 高力士干笑几声,向四周看了一眼小声说道。 “陛下慎言,东宫储君事关江山社稷稳定,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又该生出事端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此事过后再说。” 压下心中怒火,李隆基整理一下黄袍走进大理寺。 听说皇帝来了,大理寺卿马元吉连忙带人赶到监狱门口。 “臣马元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上官婉儿审的怎么样了?”瞥了一眼马元吉,李隆基板着脸道。 马元吉浑身一震,羞愧道:“回陛下上官婉儿没有招供!” “废物,这点事都干不好,将来还有什么能指望你。” 瞪了马元吉一眼,李隆基气冲冲走进大牢。 昏暗的牢房里,上官婉儿穿着白色囚衣,双手被绑在木架上,鲜血淋漓之间一丝白暂的皮肤若隐若现。 “上官婉儿,朕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要想少遭点罪,就把幕后指使人说出来,念在你伺候我李家数年的份上,朕留你一条性命!” 听到声音上官婉儿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李隆基,嘴角划过一抹不屑的嘲讽。 “李隆基,你是想让我把太平公主和范信也牵扯进来是吧?” 令人意外的是李隆基并没有否认,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不错,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只要你供出范信和太平公主,朕可以饶你不死!怎么样?” 面对李隆基期待的眼神,上官婉儿哈哈大笑起来,末了笑容一收,一字一句道。 “做梦!”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上官婉儿囚服褪下…… 第326章 撞石殉节 狱卒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正要硬着头皮扒去她的囚服,不想后者冷笑一声。 “你们是不是忘了,本官是谁的女人了,就不怕范信回来将尔等抄家灭族么?” 此话一出,几个狱卒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混身颤栗个不停。 当年范信一口气砍掉几千颗脑袋一事,他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瞧见大理寺狱卒如此没用,李隆基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 “来人,将这几个废物拉出去砍了!” 待狱卒被拖走,李隆基抬起头对着上官婉儿冷冷道。 “你少得意,这是朕的天下,就算范信回来又如何?” “朕就不信他敢堂而皇之的把你救走!” “来人传令下去,上官婉儿涉嫌谋反,十天后于应天门前斩立决!” 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李隆基重重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上官婉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着蔑视之意。 …… 燕王府,范家庄。 “快,统统给我包围,一个都不许放出去!”郭元振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指挥着部下。 这一幕很快引起了庄户们的注意,纷纷拿起锄头拦在路口,目光警惕的盯着官军。 “怎么办郭将军,这帮泥腿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羽林将军一脸为难道。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传令下去凡是敢阻拦者一律按谋反处死!” 此时的郭元振恨不得立即冲进燕王府去,哪里会在意几个庄户。 得到授意,羽林卫顿时将兵器指向庄户。 “将军有令!凡是敢阻拦者格杀勿论!统统给我让开!” “做梦,休想踏进燕王府一步!” 老头拄着拐棍在地上顿了顿,回过头看着庄户们道。 “伙计们,咱们能过上好日子全靠范青天救济,如今朝廷昏庸无道,居然派官军来抓人,咱们能让他们进去吗?” “不能!不能!”庄户们高举农具大声呼喊道。 “好好好!一个个都要反了!”郭元振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剑大喝道。 “给我杀了这帮胆大包天的刁民!” “是!” 羽林卫们大喝一声,挽起袖子向庄户们冲去。 就在长枪即将刺进庄户们的身体时,一道娇喝声响起。 “住手!再敢踏前一步杀无赦!” 话落,数千名身穿重甲的卫士从两侧涌出,将郭元振等人团团围住。 人群分开一身诰命的银珠公主率领一众将领走到台阶前。 “燕国夫人,本官奉旨行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瞥了一眼周围杀气腾腾的重甲卫士,郭元振眼皮一跳,强装镇定道。 “什么意思?”银珠公主冷笑一声:“本夫人倒要问问郭将军什么意思。” “太上皇赐下门牌时曾言,凡经过忠烈府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你郭将军非但没有下马,反而率领卫士屠杀我范家庄户。” “敢问郭将军,你这是犯的什么罪!” “这………” 郭元振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太上皇的旨意虽说没用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违背,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他决定退一步。 “呵呵,误会,误会,本官一时心急忘了这个规矩。” 郭元振悻悻一笑,示意部下和自己一样跳下战马。 然而银珠公主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冷冷道。 “大唐律法明文裁定,违抗旨意者罢官夺爵,杖九十,徒三千里。” “来人,给我行刑!” 一声令下,两名魁梧大汉走到郭元振面前,一脚揣在他的腿弯上,抡起水火棍就往背上抡。 “哎呦!快来人救命啊!”几棍子下去,郭元振便嗷嗷叫唤起来。 几名心腹大将刚想拔出刀上前解救,周围的重甲卫士齐齐哼了一声,吓得他们赶紧停下脚步,一脸焦急的看着郭元振。 好在银珠公主有所顾忌并没有让人打死郭元振,只打了他三十棍子。 “郭元振,这是忠烈府最后一次警告,再敢带人擅闯,小心尔等性命,给我滚出去!” “哎哎,下官这就滚!”郭元振强忍着疼痛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扶起他慌忙离开了忠烈府。 一行人来到范家庄外围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呼,吓死末将了,还以为我们出不来了”一名羽林将军心有余悸道。 郭元振不瞒的哼一声。 “瞧你这窝囊样,同样是卫士,你们羽林卫有什么可怕的!” 闻言,几名羽林卫将领摇摇头,一脸凝重道。 “将军您小看那些重甲卫士了,这些人身带杀气,手有老茧,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锐。” “凭咱们这些连仗都没打过的勋贵子弟,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庄外守着吧,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见几位大将都这么说,郭元振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守在庄子外执行封锁命令。 同时暗自祈祷洛阳商会那边能有所收获。 “英娘,查封洛阳商会是朝廷的命令,你敢阻拦?” 商会门前,身穿盔甲的段义紧紧盯着英娘。 在他身后站着一队手持兵器的羽林卫。 听到这句话,英娘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吹了吹。 “段将军说的哪里话,英娘只是一介商人,怎敢阻拦朝廷办事。” “那你还不赶紧让开,让我们进去!” “想进洛阳商会容易,拿出陛下的旨意或者门下省的诏书,本掌柜立即请你们进去!”英娘撂下茶碗,伸出手笑眯眯道。 “你!”段义一滞。 包围范家,查封洛阳商会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口谕,让他上哪里去找文书去。 良久,段义压下心中怒火,虚眯起眼睛道。 “大掌柜,本将军要是强行进去呢?” “看来段将军是打算对本掌柜动用武力了啊。” 英娘轻笑一声,对着洛阳商会淡淡道。 ( “兄弟们,官军想要砸咱们的摊子,你们出来露个脸吧。” 话音落地,窗门大开,数百道黑影从里面跃出。 看装束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振威镖师,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顶级高手! 这些高手一出来,段义的脸色骤然难堪起来。 “大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只是奉旨行事,何时说动用武力了。” 段义久居洛阳,自然知道这些镖师的来历,平日里个顶个都是顶尖高手。 就凭他身后这些连人都没杀过的羽林卫,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英娘笑眯眯的摆摆手。 “段将军误会了,在下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人都是鄙店花费重金请来的看家镖师。” “按照契约时间没到之前,除了本掌柜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看您呐还是回去请道旨意吧,这样您就能进去封店了。” 闻言,段义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振威镖师,眼中闪烁个不停。 朝廷官军被几个江湖刀客拦在门口连店铺都进不去,不得不说是一件耻辱。 可要是强闯凭借他身后这些人马,又不是对方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段义左右为难时,一旁的副将小声道。 “段将军,颜面是小,查封洛阳商会是大,还是回去请一道圣旨吧,看他们还敢不敢反抗!” 段义一寻思是这么个道理,丢脸就丢脸大不了一会来时多带点兵马来。 心中做出决定后,段义看了一眼英娘,板着脸道。 “好,本官这就回去请一道旨意,届时大掌柜若是再敢阻拦,可就别怪段某不客气了!” 段义重重哼了一声,登上战马向着门下省而去,查封一个商会而已,还用不着皇帝亲自下旨。 望着虎视眈眈的羽林卫,镖局大统领李存孝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大掌柜,这一次我们尚能以没有旨意为由阻拦官军,下一次该怎么办?” 英娘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没有下一次了,商库里的钱财和货品已经转移的差不多了,等段义拿来旨意得到的只不过是一间空房子而已。” 李存孝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意。 “还是大掌柜想的周到,提前把钱和货物运走了,既然这样咱们就离开洛阳回幽州吧。” “到了王爷的地盘,看朝廷敢拿我们怎么样。” “是啊大掌柜,咱们想留或许有些难,但要是想走,就凭这些羽林卫还拦不住咱们。”有人跟着附和道。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英娘摇了摇头,叹息道。 “洛阳商会是小事情,王爷的真正根基在燕王府。” “等这里的事一结束,你们立即秘密护送几位夫人和小郡主离开,我留下来麻痹他们!” “什么,你要留下来?”李存孝一惊,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错,只有本掌柜留下来吸引住朝廷的目光,燕王府那边才有机会悄悄撤离。” “若是我们都走了,以朝廷的手段很快就能察觉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听完这些话,振威镖局等人沉默了。 良久,李存照拍了拍英娘的肩膀。 “大掌柜,你是个人物,不枉王爷对你一片信任。” “放心,将来你一家老小由我们照顾!” “多谢!” “告辞!” “保重!” 目送一众高手离开,英娘躺在门前的太师椅上,怔怔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喃喃道。 “王爷,您的恩情英娘只能来世再接着报了……” 驾! “对,就是这里!统统给我围上!” 勒住战马,段义直接跳在地上,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英娘面前,一抖手中文书,得意道。 “大掌柜门下省诏书已到,这回你还有何话可说?” 收回思绪英娘眼神聚焦到文书上,发现确实是门下省的公函后,点点头,主动让开了位置。 “既然段将军拿来了朝廷的诏书,英娘自然不敢阻拦,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不时抬举!”段义整理一番衣领大步迈进了青源商会。 “兄弟们给我听着,凡是店内的东西一律装箱查封,不准漏下一件东西,听见没有!” “是,段将军!” 羽林卫们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听到命令后,纷纷挽起袖子冲进个个房间,准备大肆搜刮一番。 趁着闲暇之余,段义来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在上面,调笑道。 “大掌柜,听说你们洛阳商会光伙计就有两万多人,怎么店铺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难道听说朝廷要查封洛阳商会,都跑光了?哈哈哈……” 看着小人得志的段义,英娘淡然一笑。 “段将军所言差矣,能进入洛阳商会的人都是重情重义的豪杰,他们只是有事外出了而已。” “嗯?” 段义笑容一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英娘。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就知道这股不好的预感来自哪里了。 “段将军不好了!库房里面都是空的,一件货物都没有!” “钱库也是,一文钱的铜板都看不着! 面对接二连三的噩耗,段义心里咯噔一声,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暗道完了。 陛下和朝廷正等着他查抄洛阳商会把钱和货物带回去呢。 什么都没有了,还怎么向上面交代? 一想到罢官入狱的后果,段义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 几名副将对视一眼,小声推了一下他。 “段将军,虽然钱和货物没了,但英娘还在,要不我们把她抓走向朝廷将功补过?” “对,把英娘给我抓起来!”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颗稻草,段义呼通一声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英娘。 “英娘,不要以为把钱转移走了,朝廷就奈何不了你,等着进大牢看本将军怎么折磨你!” “带走!” 英娘笑着摇摇头,任由羽林卫给自己戴上枷锁。 临上囚车前,她突然挣开羽林卫的压制,面朝西北跪在地上大喊道。 “王爷,小妇人来世再给你当牛做马了?” 话落,纵身而起狠狠撞向路旁的石碑…… “段将军,这个女人撞石殉节了,要不要埋了?”副将一脸感慨的说道。 段义揉了揉太阳穴,懊恼的瞪了几个属下一眼。 “废物,连个犯人都看不住,把她抬到马车上押入大狱,就是变成尸体也得入狱服刑!” 第327章 内战开始! 当英娘被捕的消息传到燕王府时,此时的大厅里一片愤慨。 “殿下,英娘这些年为王爷鞍前马后,立下不少功劳。” “如今就这样撞死在石碑前,我们燕王府要是没有个态度实在说不过去!”范安眼圈微红道。 他是燕王府大管家,平日和英娘来往亲密,骤然听到噩耗,心中悲愤至极。 “姐姐,范安说的甚是,朝廷先是抓走了婉儿,然后又逼死英娘,简直欺人忒甚!”银珠一掌拍在桌上恨声道。 面对众人的注视,太平公主冷着脸一言不发。 说实话,她心里也对英娘的死异常愤怒。 在外人看来英娘或许只是他们范家的一个仆人。 可她知道在夫君那里英娘跟姐没什么两样,做任何事情都由着她自己来,从不过问。 就连自己这些夫人在指使英娘办事时都得客气三分。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不出卖夫君,一头撞在了石碑上。 可她不能报复朝廷,更不能去杀了段义,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 眼见太平公主不说话,银珠不耐烦的催促道。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要是给英娘报仇,妹妹这就去召集卫队前往羽林卫!” 太平公主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拒绝道。 “目前形势不利于我们,你不能随意带着卫队出现洛阳。” “姐姐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 “带着范家老小和所有亲朋故友以及庄户从密道离开洛阳,回幽州去。” 银珠公主,范安等人大吃一惊,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平公主。 “我们都走了,那伱怎么办?” “无妨,我是镇国公主,只要范信一天不死,朝廷就不敢拿我怎么样。” “倒是你们不能留在燕王府了,一旦朝廷派遣大军到来,光凭府中卫队根本不是大军的对手。” “所以你们今天晚上就得离开,越快越好!” 范家众人见惯了权利的斗争,也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因此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姐姐,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我留下你们先走!”银珠说道。 “是呀公主殿下,你先走吧,老仆留下就行了。”范安笑着说道。 撤离这件事太平公主规划很长时间了,自然不会把众人留下来自己逃走。 闻言俏脸一沉,冷冷道。 “我是范信的正妻,按照家规你们都得听我的!” “李存孝,李楷固,你二人立即率领镖师和千牛卫护送范家众人离开洛阳。” “公主殿下保重,末将保证将诸位夫人平安送达!” 李楷固,李存孝一抱拳,带着范家众人向密道走去。 几位女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美眸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没多久密道大开,燕王府众人,门生故旧,庄户消失在隧道里。 直到一个时辰后密道大门才重新合上。 “启禀公主殿下,燕王府所有人员和财富全部运走,想必天不亮就可以北上幽州。” “沿途所过之处,我们安插的心腹大将会帮助他们平安到达幽州。” 望着一脸平静汇报的蒙面男子,太平公主叹了一声。 “天罡,要不你们七十二天罡也走吧,本宫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 “殿下说笑了,我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能有今天全赖王爷当年的仁慈。” “卑职答应过王爷,誓死保卫您的安全,赶我们走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好,不愧是夫君信任的人,个个都是言如泰山的豪杰!” 太平公主重重一甩袖袍,俏脸冰冷道。 “点齐兵马,包围羽林卫大营!英娘是我燕王府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我们王府!” 一声令下.七十二名背插双剑,手持陌刀的天罡卫队涌出燕王府向羽林卫大营奔去。 看到他们出来了,郭元振整理一下官袍正要上前阻拦,不料一柄寒光四射的陌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奉命办差,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否则,死!” 感受到盔甲武士的杀意,郭元振都快吓尿了,冷汗直冒道。 “兄弟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我们让开就是了。” “滚!” “哎,是是!” 盔甲武士陌刀一收,朝天罡卫挥挥手队伍加快了脚步。 看着扬长而去的队伍,郭元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股黄汤从裤裆流出来。 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死了。 “郭将军现在怎么办,瞅范家这样显然是奔着出气去了。”副将心有余悸的说道。 郭元振擦擦冷汗,瞥了他一眼,忽然一个大耳刮子抽在属下脸上。 “办你娘个腿办,还不赶紧扶我起来去向陛下汇报!” …… 羽林卫大营。 啪! “说!是不是范信指使你暗中收买人心,笼络大臣的!” 段义一鞭子抽在英娘身上,恶狠狠的逼问道。 而刚从鬼门关走一圈的英娘,挨了一鞭子后,嘴里吐了一口血,目光轻蔑地看着段义。 “好好好,不说是吧,来人呐,把烙铁给……” “报!不好了大将军,太平公主率领一支卫队杀进来了,兄弟们快抵挡不住了!” 段义面色巨变,一把抓住属下衣领子,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太平公主带人杀进大营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好像七十多个人吧!” 段义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娘个蛋的,瞧侍卫架势还以为来了多少大军呢,原来才七十多个人呐。 “没用的东西,我右羽林卫有数千兵马驻扎在此,区区几十个人怕个屁,带上家伙跟本将军出去!” 瞪了英娘一眼,段义意气风发的带着亲卫来到大营校场。 此时的这里只有太平公主廖廖数人,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被自己的部下赶跑了。 想到这些段义心中信心更甚,大声道。 “太平公主,你居然敢攻打羽林卫大营,不怕朝廷治罪么,识相点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本将军或许能饶你一命,否则格杀勿论!” 太平公主骑在马上俏脸冰冷的看着段义。 经过短时间内的屠杀,七十二天罡已经占领了整座羽林卫大营。 也就说此刻的这里只剩下段义一个人还活蹦乱跳着……… 段义以为自己听错了,仰天大笑道。 “殿下,你说什么梦话呢,你也不看看周围是谁的人!” “嗯?” “咦,你们是?” 望着身后一脸漠然的天罡卫,段义怔住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站在身后的应该是羽林亲卫才对啊,怎么变成了陌生人? 难道…… 想到可怕的后果,段义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下来。 继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咽了咽口水艰难道。 “误会,都是误会,有什么话您吩咐一声就行,何必打打杀杀呢。 太平公主俏脸一沉,凤目倒竖,冷冷道。 “段义,本夫人问你,英娘的尸体在哪里?” “回殿下就在后面的刑帐里,不过她没有死,只是受了一点伤。” “你说什么?英娘没有死?”太平公主一惊,急忙跳下战马来到段义面前。 得到后者的肯定后二话不说向后面的刑帐走去。 当她看见英娘奄奄一息的被绑在刑架上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上前关心问道。 “英娘,你现在怎么样了,睁开眼睛看看是我!” 听到动静,英娘缓缓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嘴角流下一丝血水。 “殿下您不应该来这里,这是一个圈套!” 太平公主擦擦眼角点了点头。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朝廷设下的圈套。” 说到这,太平公主回头催促道:快点天罡,把英娘放下来带回去疗伤。” “是,殿下!” 将英娘抬到担架上后,天罡卫一脚把段义踹倒在地,捆上双手系在马上,一行人向外走去。 就在众人即将离开羽林卫大营时,一队明火执仗的卫士从远处涌来,将其团团围住。 人群分开,羽林卫大将军章涛手按战刀走出来,对着太平公主沉声道。 “太平公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率领家将攻打官军大营,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大将军此言差异,本宫只是营救被歹人强撸的家奴而已,何来造反一说?”太平公主面不改色的说道。 章涛冷笑不已:“殿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都被本大将军人脏并获了,还想狡辩!” “本将军问你英娘乃是堂堂的洛阳商会大掌柜,多少皇亲贵族都和他有过生意往来,何来家奴一说?” 似乎料定章涛会有此一问,太平公主从怀中摸出一份卖身契。 上面赫然是英娘在洛阳商会时签订的文书。 虽说以英娘今时今日的地位等同于废纸,但在大唐律法上来说英娘依然属于范家的仆人。 朝廷抓了洛阳商会大掌柜没事,但要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了范家人,那就出大事了,因为这属于栽赃陷害。 ( “大将军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英娘到底是不是我们范家人!”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抓捕范家人的?” “这……” 章涛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以为段义之所以敢动手是掌握了英娘的谋反证据。 没想到是强行抓捕的,这下可如何是好? 良久。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原来是本将军错怪殿下了,这样吧,你们把段义放了,本将军放你们离去如何?” 太平公主摇摇头,俏脸肃然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段义身为羽林卫将军,在没有朝廷的授权下擅自抓捕,动用私刑。” 燕王府若是不给予惩治的话,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哼,我们走!” 太平公主一甩袖子,率领七十二天罡卫离去,沿途所过之处羽林卫纷纷避让。 “大将军怎么办?要是放走了太平公主,我们恐怕交不了差啊。”副将小声说道。 章涛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远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嘎嘣直响。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面,立即包围燕王府,不许放跑里面一个人!” “是!”一众羽林卫齐声暴喝。 …… “废物!都是废物!” “八千羽林卫竟然让一个小小太平公主把人带走了,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大明宫大殿,李隆基一脚踹翻檀香铜炉,冲着章涛大声咆哮道。 章涛满面羞愧的跪在地上,低着头道。 “臣无能,还请陛下治罪!” “你当然有罪!”李隆基怒气冲冲道:“洛阳商会每年所赚利润高达一千二百万贯。” “这么一笔庞大的财富都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运到幽州去。” “你说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见皇帝发泄的差不多了,张九龄站出来说道。 “陛下,臣以为大可不必责怪章张军,虽说上官婉儿谋反案牵扯到了范家,但毕竟没有证据。” “这种情况下朝廷不宜包围燕王府,查封洛阳商会,以免将来燕王回来不好收场。” 一听这话在场的大臣不乐意了,郭元振当即跳出来阴阳怪气道。 “张相,在场的诸位都知道上官婉儿是他范信没过门的妻子,您竟说没有牵扯怕是不妥吧?” “再说了范信已经被贬为北疆侯,您却口口声声称呼他燕王,莫非您对陛下的旨意不满意?” 不得不说郭元振的话确实诛心,原本李隆基还没有多想。 结果这番话一出来,看向张九龄的眼神瞬间变了。 怀疑中带着一丝厌恶。 张九龄有心想要解释自己的立场,却被李隆基重重的打断了。 “够了!张相不必多言,上官婉儿谋反案人赃并获,查封洛阳商会没有什么不妥。” “朕看你最近太累了,还是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吧,把手头上的活交给李林甫。” 此言一出,张九龄顿遭雷击,脸色苍白的僵在原地,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自上任以来他一直勤于公事,废寝忘食,没想到居然换来一个罢相的结果。 瞧见张九龄的凄惨模样,李隆基扭过头去摆摆手。 见状,张九龄惨笑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草民谢陛下成全之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夕阳下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张九龄一倒台,被他保护的太子李瑛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当场便有十几个大臣弹劾他和上官婉儿谋反案有关。 李隆基虽然不信,但出于厌恶的心理还是把儿子申饬了一顿,并关在东宫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等到散会后,李隆基带着几名重臣来到勤政殿。 “诸位爱卿,这是拢右节度使郭知运和李林甫联名上疏的奏折,你们看一下吧。” 从高力士手中接过折子,几位重臣打开奏折看了一遍。 许久,合上奏折拱手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郭节度使用兵有方,区区六万大军就打的几十万四国联军仓惶逃窜。” “这可是我大唐自建国以来少有的盖世功绩啊。” “是啊,前几天前线发来塘报说吐蕃联合六十万大军举世攻唐,还吓了老夫一跳,没想到这么不中用,”几位大臣啧啧有声道。 李隆基微微一笑,压在心里的闷气好了不少。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郭知运这么厉害,只用了六万大军就打的吐蕃联军仓惶而逃。 不过一想到魏大元在密函中弹劾高仙芝通范的事,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察觉到皇帝的情绪变化,郭元振不解道。 “陛下,前线打了这么大胜仗,您为何闷闷不乐?” 见众人询问,李隆基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窗前眺望外面的宫殿群。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次击溃四国联军并非郭知运一个人的功劳,还有安西军的份!” “安西军?”众臣一怔,面面相视,搞不明白陛下什么意思。” 李隆基叹口气,从桌上拿起魏大元的折子扔给众人。 “你们看看吧,朕的安西军都快成范信的私人军队了。” 几位大臣捋着胡须对望了一眼,低下头去看奏折。 当看见魏大元说高仙芝密会范信时,纷纷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 本来他们就对宦官监军没有好感,这回更加坚定宦官干政的想法了。 张说拱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魏大元的话不可信,高仙芝是个悍将,只管打仗从不过问朝政。” “说他通范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臣等也是这个意思。”几名大臣齐声附和道。 对于众臣的态度李隆基丝毫不意外,闻言苦笑道。 “诸位爱卿,若是仅仅这些,朕自然也不信。” “可你们知道吗,在攻打大食军队的时候,范信的幽州军数次包围了安西军,最后无一例外都放过了他们。” “范信这个人你们比朕更清楚,是个眼光长远的睿智人物。” “如果两人没有关系,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重创安西军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一次,众臣不吱声了,范信这个人他们太了解了,不说运筹帷幄也是眼光长远的人物。 他们不信这小子会白白放弃重创安西军的机会。 除非真像魏大元说的那样,两人之间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张说叹了口气,向李隆基说道。 “陛下,高仙芝是难得的悍将,决不能轻易斩杀,臣以为等他回来以后试探一番再做决定也不迟。” 张说是个能臣,他的态度李隆基不能不给几分颜面,不情愿道。 “好吧,大军班师回朝后,朕再给高仙芝一次机会。” 将这个话题翻篇,李隆基眼睛突然虚眯起来,语气森寒道。 “高仙芝可以给一次机会,但范家众人不得不防。” “张守圭,朕任命你为幽州节度使已经数月,为何迟迟不去幽州赴任?” 听见皇帝问自己,张守圭躬身一礼,愧疚道。 “陛下,不是臣不愿意去幽州,而是那里是范信的老巢,当地官府已然自成体系,根本不受臣的节制。” “迫于无奈臣才回到了幽州!” 李隆基重重哼了一声,朝廷派遣的节度使大臣竟然无法赴任,这在大唐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这让心高气傲,立志于打造开元盛世李隆基如何能忍? “好一个范信,短短十几年便成长到如此地步,这要是再继续下去那还了得!” “诸位爱卿你们可有良策解决掉这个隐患?” 张守珪眼珠一转,起身回道。 “陛下,臣有一妙计可以斩杀范信!” “哦,什么妙计说来听听!”李隆基眼睛一亮高兴道。 张守珪咳嗽一声。 “是这样的,据臣观察范信此人最重视情谊,我们若是在洛阳布下天罗地网,再把上官婉儿要被杀的消息放出去。” “你们说范信会不会上钩?” 李隆基闻言大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好一个请君入瓮,依范信的性子要是知道他的女人要被处斩,肯定会来洛阳救人。” “那个时候朕随便找个罪名就可以把他杀了。” “来人,立即把诛杀上官婉儿的消息通告天下,朕要亲眼看着范信前来赴死!” 说到最后李隆基的眼中迸射出无尽的寒意。 ……… 崇州,翠萍山大营,数万名身穿铠甲的将士驻扎在此,目光嘲讽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俘虏。 其中一名身穿赤红官服的男子最为显眼。 “李龟闲,本王只是借道北上,为何偷袭幽州军?”范信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说道。 听到问话,崇州刺史浑身一颤,跪在地上道。 “回王爷,下官日前接到上峰指令,一经发现幽州军必须马上关闭城门,向周围驻军烽火传讯。” “至于为什么下官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口,众将皆露愤慨之色,大声道。 “王爷,我们还没怎么样呢,朝廷就拿我们当仇敌对待,干脆反了吧!” “是啊,反了吧!” “闭嘴!” 瞪了众将一眼,六子对着范信说道。 “王爷,目前来看朝廷应该准备好要对我们动手了。” “是战是谈您得尽快拿个主意才行,不然我们会陷入被动之中。” 范信没有回答六子的建议,而是一脸沉思的敲打着扶手。 他和李隆基之间摊牌只是早晚的事,这一点没什么意外的。 唯一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这个过程好像有点太快了。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数匹狂奔的烈马,一边跑一边大喊。 “不好了燕王殿下,洛阳传来急递,范家出事了!” 第328章 王者归来! 静! 翠屏山大营异常安静,数十位将领手按战刀看向范信,等待他的最终决定。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堂堂朝廷竟然拿几个妇孺下手,简直太卑鄙了! 良久,范信睁开眼睛目光平静的看着信使。 “你是说朝廷以造反的罪名要处死上官婉儿?” “回王爷,朝廷以上官婉儿密谋武继植造反为由,打算将其三个月后处死!” “还有皇帝已经派遣大军包围了燕王府和洛阳商会,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听完这番话,范信深吸一口气,怒极而笑。 “好好好,本王念在太上皇的情份上一直忍让李家子孙,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真当本王是泥捏的么!” “来人,组建沙盘!” “是!” 沙盘是行军作战必备的东西,可以使作战将领更加直观的了解战局形势。 随着亲卫铺设完毕,一副大唐疆域图出现在众将视线中。 “诸位,尔等都是本王信任的老部下了,有什么良策尽管说!黄旗,你是幽州兵马使,你先说!” 名叫黄旗的大将一抱拳,用战刀指着沙盘沉声道。 “诸位,当今大唐共分十镇,东部有范阳,平卢两镇,共计二十万幽州军,由王爷掌控!” “西部下辖,安西,北庭,河西,拢右,剑南五镇,共计二十八万唐军!由朝廷掌控。” “至于中部…”黄旗的战刀一杵,淡淡道:下辖朔方,河东两个镇,不足十二万。” 姜吉抱着肩膀皱眉道:“这么看来,官军要比我们多二十万人了!” “此言差矣!”黄旗摇摇头笑着道。 “西部看似官军众多,实际分为几大派系,其中张显的安西派,李耀塘的北庭派,以及郭知运的拢右派和王华的剑南派。” “这五大节度使表面上代表朝廷与我们幽州相互制衡,实际上内部勾心斗角,谁都不服谁。” “真正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只有河西和拢右,这两镇统辖兵马高达二十万人,一旦和朝廷发生冲突,这些人非常棘手!” 范信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之色。 “这么说来,想要压制住朝廷官军,我们得先除掉拢右和河西的军队了?” 黄旗点点头,一脸凝重道:王爷,朝廷精锐九成都部署在西部,只有不到十二万人在中部卫戍。” “想要快速压制住朝廷,使李隆基屈服,我们只能啃下这两块硬骨头。 眼见几位心腹大将露出赞同之色,范信也不再迟疑,当即起身目光依次扫过众将。 “既然诸位觉着先拔出外部的钉子,再向大唐中枢合围合适,那就去办吧。” “姜吉,曹卫,林铁,黄旗,张守义,本王任命你等为十八路先遣大将军,即刻进军拢右镇压那里的官军!” “末将遵命!” 数十位铠甲大将齐齐一抱拳,登上战马向各自的驻地飞奔而去。 没多久二十余万大军宛如旷世黑龙向拢右席卷而去。 转眼间翠屏山就只剩下数千名披着斗篷的千牛卫。 “王爷,洛阳尚有十二万唐军驻守,我们这么点人回去是不是太危险了?毕竟三个月后诛杀上官婉儿摆明了是场阳谋。” 瞥了一眼六子,范信骑上黑风马,眺望远处的苍茫大山。 “不必担心,这世上还没有能杀本王的刀。” “李隆基想要杀我下辈子再说吧,驾!”说完一拍黑马哒哒奔去。 六子摇了摇头,翻身上马率领大队千牛卫跟了上去。 驾! 驾! 队伍策马狂奔了数百里后,六子猛的一勒缰绳,拔出紫金巨锤大喝道。 “不好,有敌人,保护王爷!” “好了六子不必紧张,是我们的老朋友来了。” 摆摆手命令部下放下战刀,范信骑着黑马向前面走去。 在那里十万契丹大军正分布在山岗上静静的看着他。 来到阵前,范信对着眼前的契丹女子笑道。 “萧晴,当年营州一别,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好看。” “” 阵首之人正是契丹王族之女萧晴,现在的契丹大可汗。 故人相见难免有些唏嘘,萧晴捋了捋额前秀发,感慨道。 “我记得你在小鸡啄米图上提过一首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耀眼!” 范信老脸一红,不知说什么好,当年萧晴喜欢他的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萧晴如今已是经契丹族最高首领大可汗,不可能再嫁给一个汉人当平妻了。 见状,萧晴美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强笑道。 “好了,本可汗跟你开玩笑的,说吧,这次请我来所谓何事?” 提起正事,范信脸色渐渐肃然起来。 “没有别的事,希望你帮我牵制住驻守在洛阳的十二万唐军!” 萧晴想了想,点头答应道:可以,但事后必须要给我们两百万担粮食和一百万贯铜钱作为报酬。” 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但涉及到国与国必须要以利益为重。 范信也没想过契丹人会免费帮自己的忙,故而痛快的应承下来。 “好,成交!” 两人简单商量一下细节后,一起率领部下向营州而去。 …… 营州,城门上! 噗呲! 一刀砍断敌人的脑袋,副将捂着胸口厉声道。 “范刺史,城外的唐军太多了,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您快点走吧!” “找到燕王殿下,让他给兄弟们报仇!” “老廖你什么都别说了,本官绝不会抛弃你和兄弟们!” 范云擦掉脸上的血水,拎着剑来到城墙口向外面望去。 只见黑压压的人头之间,几名硕大的皇旗飘扬在上空。 其中一名骑在马上的男子面露不屑道。 “范云,朝廷这次决心清理掉你们还不赶紧打开城门投降?” ( “呸,段义,本官也是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攻打城池!”范云当仁不让道。 “朝廷命官?”段义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面带冷笑。 “什么朝廷命官,恐怕是范信的命官吧,少说废话,到底投不投降!” “休想!本官身为营州刺史,绝不会打开城池!”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呐,给我往里冲!区区几百个衙役,本将军倒要看看能坚持多久!” 一声令下数千名官军纷纷拉开弓弦将箭矢对准了城墙上。 看到这一幕剩余的守军个个握紧手中的战刀,等待死亡的将临。 突然!大地传来震动,一道黑压压的密线从地平线踏来,沿途所过之处卷起阵阵浓烟,远远看去声势极为骇人。 “快看范刺史!幽州黑龙旗,是幽州军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做好战死准备的范云猛地睁开眼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大军望去。 这一看之下,整个人大吃一惊,随即激动的胡须抖动起来。 “兄弟们,我们有救了!王爷他率领大军来救我们了!” 此话一出全城瞬间雷动,数百名守城官差无不是击掌相庆。 相比城墙上的欢呼,负责攻城的官军个个脸色惶恐,向后退着。 此行捉拿范云他们只来了五千兵马,连给对方塞牙缝都不够,这可如何是好? 副将咽了咽口水,看着段义颤声道。 “段将军来人不少于十万,咱们还是撤吧?” “来不及了!”段义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部下放下弓箭。 这支大军大部分都是骑兵,想要在他们面前逃跑谈何容易。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幽州军看在同属大唐的份上饶了他们一命。 很快,十万大军来到营州城下,事先得到命令的契丹士兵举起武器对准了段义的羽林卫。 “末将参见……” 段义跳下战马下意识想要行礼,陡然想起范信已经被罢免了王爵,故而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 “范信,你身为大唐勋贵,带着这么多契丹士兵进入营州,难道是想学李进忠造反么?” 吁! 勒住缰绳,范信瞥了一眼段义,对着唐军淡淡道。 “念在尔等身为唐人的份上撂下武器,本王给你们发放回家的盘缠,否则,死!” “这……”羽林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撂下兵器。 眼见部下军心动摇,段义连忙摆手恐吓道。 “兄弟们,休要听范信胡言乱语,他已经被朝廷革去王爵了,现在只是北疆侯。” “要我们投降可以,但决不能回……” 噌! 寒光闪过,嚷嚷声戛然而止。 将金龙宝剑插入剑鞘,范信目光平静的看着羽林卫。 “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想走的话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话落,数万契丹兵举起手中长枪对准了羽林卫。 就在即将发起攻击时,一些胆小怕死的羽林卫赶紧撂下兵器,高举双手表示愿意投降。 将这些俘虏遣送回家后,范信跳下战马笑眯眯看着迎面而来的官员。 “卑职营州刺史范云拜见王爷!” “起来吧,你的事本王都听人说了,干的不错!” 数年未见,再次相逢两人的语气都有些感慨万分。 叙完旧后,范信皱着眉头问道:范云,你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羽林卫为何公然攻打你的城池? 范云摇头叹息,眉宇间一片沉重之色。 “王爷,您还不知道吧,朝廷以忠烈府私藏太平公主和反贼为由,已经开始试探着攻击府邸了。” “您还是赶快回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范信笑容一收,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肃声道。 “营州的事就交给你了,本王先行一步!” “恭送王爷!” 目送十万大军滚滚而去,范云目光充满了担忧。 “希望来得及吧!” …… 洛阳,燕王府外,范家庄。 平日里庄户们忙完农活会三五成群的坐下树荫下唠嗑。 但今日不同,诺大的庄子里到处都是杀气腾腾的朝廷官军。 “启禀大将军,卑职们搜查过了,除了几十个留守的老头外,剩下的全都偷偷转移了!”副将脸色难看的说道。 听完这番话,章涛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白发老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让范家的人逃了出去。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自己的仕途恐怕也就到头了。 一念至此,章涛缓缓拔出长刀指向燕王府。 “给我冲进去!如有阻拦就地消灭!” “是!” 几名副将一招手,数百名羽林卫扛着木头向燕王府大门撞去,其他羽林卫则顶着盾牌在两侧照应。 不料,一包包炸药从高墙内抛了出来。 轰轰轰! 浓烟滚滚中前进的羽林卫被炸的遍地都是。 “哼,本将军所率大军足有数千,看你如何抵挡,给我冲!” “冲啊!” 望着密密麻麻的部下,章涛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彻底绽放,便陡然看见门前的石砖嘭的一声裂开,大片的羽林卫掉进大坑。 然后几包炸药从天而降落进大坑中。 轰! “该死,敢屠戮我羽林卫!来人呐,给…” “将军不能再这么攻下去了啊,我们人越多,炸死的越多啊!”瞧见大将军还要命令部下攻打燕王府,几名副将急忙出声阻拦。 章涛脸色不好看的哼了一声。 “攻不下燕王府,要是让范家人跑了,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大将军息怒,不用将士们填人命,咱们也能抓住范家人!”一名独眼龙阴笑连连道。 “哦?你有良计?”章涛心中的火气消散了不少。 “当然!”独眼龙指了指被按在地上的老头。 “大将军,这些老狗和范家关系密切,要是把他们押到门前逼里面的人出来,肯定比我们亲自攻门效果好!” “这些老家伙都八九十岁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不好吧?”章涛犹豫不定道。 独眼龙冷冷一笑,意味深长道。 “大将军,区区六十来个老头算什么,只要能升迁什么都值了。” “再说,谁说这帮老家伙是百姓了,他们分明是谋反的逆贼!” 章涛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一挥手。 “把这些反贼押到燕王府门前去,里面的人要是不投降,每隔半柱香就杀十个!” 第329章 太平公主的绝唱! 忠烈府内,数百名手持利剑的高手躲在墙垛内,咬牙切齿的看着外面官军。 “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居然连八九十岁的老者都不放过!老子恨不得宰了他们!” 天罡恶狠狠咒骂一句,从高墙上跳下来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抱拳道。 “殿下,密道已经打开咱们走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太平公主一脸肃穆的摇摇头,望着飘扬在燕王府上空的大旗,目光无比坚定。 “本宫不能走,夫君几次出生入死才换来今天的荣誉,如果我们走了,岂不是坐实了他谋反的罪名?” “把梯子搬来,我要上去和官军谈话,维护了范家这么多年,范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庄户们惨死屠刀之下!” 天罡脸色微微一变,当即单膝跪地抱拳。 “还请殿下三思!朝廷摆明了是想利用庄户逼您就范,您万万不能中计啊。” “是啊殿下,您绝不能出去!”一众高手纷纷跪地劝谏。 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开口道。 “昔日驸马曾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乃大丈夫也,身为他的女人,本宫绝不能让人笑话我堂堂燕王府没有一点担当。” “让开!” “是!” 眼见太平公主心意已决,天罡只能大喊一声搬梯子来。 烈日当空,热气蒸腾,擦擦脑门的汗水,章涛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心中倍感失望。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恐怕是不会出来了。 “哼,什么狗屁范青天大唐贤王,都是扯淡!”心中暗骂一句,章涛不耐烦道。 “看样子范家是不会出来了,砍了这几个老头子吧。” “是,大将军!”副将一抱拳,对着羽林卫使了一个眼色。 一队身材魁梧的羽林卫走到庄户面前,高高举起屠刀,烈日下锋利的刀刃闪过一道光芒。 “大将军有令,斩!” “大将军有令,斩!” 在军士的暴喝中羽林卫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庄户脑袋砍去。 就在刀刃即将砍断庄户的脖子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住手!” 看见太平公主出现在墙头上,章涛大喜,连忙跟着喊道:“快住手!” 太平公主看了一眼脸色涨红,胡须抖动的庄户,美眸中闪过一抹愧疚,躬身大拜了一礼。 “对不起诸位伯伯,范家让你们受到牵联了。” 一名年纪九旬头发发白的老者哈哈一笑,朗声道。 范信媳妇儿,你不必自责,若是没有范家供养,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死了。” “现在托您和王爷的福,我们这些人子孙兴旺,个个过得体面,我们知足了。” “这次范家大难我们这些老骨头无以为报,只能留下来陪范家殉葬了!” “老刘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不怕死,只要您和王爷平安无事就好!”六十多个老头出声叫嚷道。 眼见老家伙们越说越不像话,章涛脸色一沉,就欲举起鞭子抽打,不料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若是敢伤害这些庄户一根毫毛,我燕王府宁可死到最后一人,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府!” 感受到太平公主话中的决绝,章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恨恨一甩鞭子,没好气道。 “殿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点的痛快出来投降,不然不光这些庄户要死,连你也没好下场!” 太平公主双手揣在袖子里,淡淡道。 “出来可以,但你们必须先把这些无辜的庄户放了!” 章涛眉头一皱,冷笑连连:“殿下,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是本大将军包围了你,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太平公主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笑意。 “是么?” 话落举起手中的穿云箭对着天空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信号箭炸裂成璀璨的烟花。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下一刻,喧闹的洛阳大街为之一静,随即成千上万的百姓撂下手中活计向忠烈府而来。 望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将燕王府堵的水泄不通,几名羽林卫将军慌了。 “大将军,不能再耽搁了,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在不走恐怕就要激起民变了!” 闻言,章涛深深看了一眼太平公主,一挥手:“把这些老东西放了!” “大将军把他们放了,万一太平公主不出来怎么办?”副将担忧道。 “不会!”章涛抬起头看向太平公主冷冷道:“范家若是连这点信用都没有,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前来相助,你说是吧,殿下?” 迎上章涛询问的眼神,太平公主轻笑一声。 “当然,我范家言如泰山,岂是一些言而无信小人能比。”说完走下城墙,从府门而出。 沿途所过之处,天罡十二卫,范家庄户,洛阳百姓皆是躬身垂首,向这个大义凌然的女人致以最高敬意。 “现在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太平公主淡淡道。 望着马下的女人,章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继而挥挥手带着队伍离开了燕王府。 这是有史以来他见过最刚烈的一个女子,心中的震撼可想而已。 来到大明宫大殿,示意羽林卫退下,章涛犹豫了一下提醒道。 “殿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陛下和朝廷诸公在里面等着你,进去吧。” “多谢!” 朝章涛点了点头,太平公主坦然的迈进大殿。 这是她第一次以范信女人的身份来大明宫,算得上光宗耀祖,可惜也是最后一次。 大殿里,气氛肃穆,李隆基身穿黄袍,双手按着扶手,一脸威严的看着她。 文武百官手持玉圭,位列两侧,眼中闪烁个不停。 “陛下,北疆侯夫人太平公主带到!” “退下!” 禀退章涛后,李隆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太平公主,见她身穿白色素衣,腰上系着孝绳,眉头微微皱起。 “皇姑,据朕所知你们燕王府并未有人过世,为何戴上孝布?” “回陛下!”太平公主坦然一笑,目光依次扫过在站大臣,最后说出来的话令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臣妾是为我大唐的公道披麻戴孝!” 轰的一声,整个大殿顿时哗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看着太平公主。 她这番话分明是在讽刺皇帝昏庸无道呀,太大胆了,简直太大胆了! 郭元振几个天子近臣当即跳出来,大声指责道。 “大胆!你竟敢诅咒我大唐律法已死!难道不怕朝廷降罪么!” “没错,你一个小小公主,焉敢在大殿上放肆!” 李隆基一摆手,制止住众臣,脸色阴沉的对着太平公主道。 “皇姑,我大唐乾坤万里,纲法独断,你一介女子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认知。” “说吧,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你这样说的?” 面对众人质问的眼神,太平公主哈哈一笑,一甩袖子冷冷道。 “难道臣妾说的有错么?当年洛阳水患,是谁身先士卒进入灾区拯救天下黎民苍生。” “又是谁为了镇压契丹叛军李进忠,孤身一人前往后突厥搬救兵!” “诸位,凉州塌陷还没重建完呢,这才几年,你们都忘了吗!” 随着太平公主一桩桩一件件抖落出来,在场的大臣皆是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她说的没错,这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勋都是范信一个人做的。 就凭这些功劳漫说没有造反,就是真造反了,也可以免除死罪,可惜皇帝面前他们什么也说不了。 见状,太平公主轻笑一声,美眸中有着蔑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大功臣,却落得一个被抄家查封的下场。” “妾身为大唐公道披麻戴孝又有何错?” “这……”众臣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看向皇帝。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功高震主,引起了皇帝的杀心而已,偏偏又没法当众说出口。 瞪了众臣一眼,李隆基脸色无比难堪,一双手紧紧抓着扶手。 “皇姑,朕是大唐皇帝,自然会明辨是非,范信为了江山社稷立下功劳是不假。” “但他的女人参与武继植谋反案也是真,这件事你又怎么解释?” 太平公主眼眸微垂,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陛下,事已至此妾身已经无话可说了,今天这种结局不正是您想要的么?” 嘭! 李隆基一脚踹翻铜炉,恼羞成怒盯着太平公主,阴冷道。 “太平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上官婉儿与你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关重大朕不能不慎重!” “来人,将太平公主押进大理寺严加审讯!” “是!” 将太平公主带走后,李隆基咳嗽一声对着众人道。 “诸位爱卿,范家核心人物已经抓住,接下来朝廷该如何是好?” 张守圭从队列里走出,拱手道。 “启奏陛下,范信此人极为重视情义一旦让他知道上官婉儿和殿下被抓,肯定会率领大军前来洛阳。” “微臣以为我们必须尽快将西部的精锐调回来,与此同时命令朔方军严守城池等待援兵。” 这番话一出口,众臣皆是点头,说的没错,以范信的性子肯定会率领大军回来逼朝廷放人。 到时候双方少不了要一场大战,就看谁的军队硬了。 李隆基摸着下巴想了想,继而看向张说。 “张节度使说的在理,你们门下省立即替朕拟一道旨意,命令河西,拢右,剑南,北庭,安西五个节度使立即率军勤王。” “朕要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消灭范信所有的势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齐拜倒在地大喊道。 自行朝廷查封了洛阳商会和范家后,洛阳城内便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中,没有半点风声。 不过有心人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洛阳的城防上官军变多了,大街上到处是来回巡逻的卫士。 直到一个月后,一声急报划破长空传进了勤政殿。 “启奏陛下,拢右节度使郭知运,西北道处置使李林甫进宫求见!” “什么!两位爱卿回来了!”李隆基豁然起身,一脸惊喜的问道。 “回陛下,二人目前就在宫外候着。” “快快,赶紧请两位爱卿进来,朕正愁蜀中无大将呢。” 这一个多月李隆基都快愁坏了,虽说他和范信是敌人,但后者的能力他太了解了。 那可是能和卫青,霍去病,李靖能媲美的军神,一旦这样的人带着大军攻打洛阳,谁能是他的对手? 现在好了,拢右一战打败六十万大食联军的郭知运回来了,这下洛阳总算总算安全了。 很快在高力士的引领下,郭知运和李林甫走进勤政殿,正要躬身施礼,被李隆基一把扶住,感慨万分道。 “两位爱卿免礼,此去西域一行辛苦你们两位了。” 无论是郭知运还是李林甫都是头一次受到皇帝的礼遇,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自豪。 郭知运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托陛下的福,臣侥幸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隆基连连点头,眼珠一转亲自拉着两人的手向御花园走去,嘴里吩咐道。 “来人,立即备下酒宴,朕要和两位爱卿喝上几杯。” 皇宫里的膳食专门有人制作,没多久精美的菜肴被摆上了桌。 郭知运是安西人最爱喝牛骨头汤,为了接待这位爱将,李隆基破例允许膳房开了牛荤。 看到陛下为自己破例,郭知运起身感激道。 “陛下,臣何德何能敢让您破此规矩。” 李隆基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区区一道牛骨头汤算得了什么,给朕说说你这次打败吐蕃和大食联军的经过。” 听皇帝提起此事,郭知运与李林甫对视一眼,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把经过说了一遍。 尤其是六万唐军击溃十二万联军这一段,郭知运说的心潮澎湃吐沫星子都飞起来。 而李隆基一点都不在意,笑眯眯的听着,郭知运打仗越厉害,他就越有信心。 末了,郭知运拍着胸脯说道。 “陛下,您和范信的事末将已经听说了,您放心只要有臣在这,任他千百万大军,也休想踏进洛阳半步!” 第330章 强势登场! 第330章 强势登场! 李隆基一掌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道。 “好,有郭爱卿在此,朕何愁范信小儿不灭!” “你二人听旨!” “即刻起升任李林甫为礼部尚书,门下省三品同平章事,改中枢行走。” “拢右节度使郭知运,加封左武卫大将军,河东防御使!” 李林甫和郭知运大喜,当即跪在地上表示忠心。 “臣等感谢陛下知遇之恩,余生必定以命相报!” 说实话这次拢右大捷他们想过会有封赏,但没想到会赏的这么重。 一个仅次于左宰相张说,一个仅次于天策上将范信,算得上真正的一飞冲天。 “好了,你二人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一夜吧,明天朝堂上朕要好好的宣扬一下你的功绩。” “让这些人看看,我大唐不是只有范信一个人会打仗!” 目送二人离开后,李隆基瞥了一眼匆匆而来的高力士。 “怎么样,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招了没有?” “回陛下,这两个女人宁死也不肯说范信一句坏话,大理寺卿问您要不要使用木驴和撞针?” “不必了,这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夫君一样都是刚烈性子,三天后在应天门前用刑吧算算日子范信也该到洛阳了。” 高力士闻言犹豫了一下。 “陛下,上官婉儿也就算了,毕竟有罪在身,可太平公主是皇室宗女,如果就这么杀了,恐怕会引起民变啊。” “这倒是个麻烦。”李隆基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开口道:“算了,让大理寺卿马元弄个莫须有的罪名填上吧,这样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了。” “老奴这就去办。” 和高力士分开,李隆基伸了个懒腰,向后宫走去。 拐角处一名身穿四爪金龙服的年轻人站在十字路口。 “李瑛,朕不是让伱在东宫禁足修身养性么,谁让你出来的!” 李瑛从怀里摸出一根孝布系在腰上,淡漠道。 “父皇,母妃刚刚病死,儿臣难道连报个丧都不行吗?” “你母亲死了?” 李隆基一怔,脑海里回想起一个脸色苍白病怏怏的女人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好像有两年没去看过她了,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不过李隆基并没有什么感觉,后宫女人多了,少几个妃子也算不了什么。 相反李瑛对他的态度倒是值得警惕。 这样的儿子一旦当了皇帝,岂不是会清算自己? 一念至此,李隆基看向李瑛的眼神都变了,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儿子,而是另一个逆贼。 “好了,朕知道了,你自己回去处理丧事吧。” 望着父亲的背影,李瑛隐藏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 惠安宫,大殿。 武惠妃自从生下了几个儿女后,地位越发高涨,虽然不是皇后,却俨然成了后宫第一人。 这一日正在大厅款待进宫探望的咸宜公主。 “咸宜你说你要嫁人了?”武惠妃倚靠在躺椅上,不敢相信的问道。 咸宜公主俏脸微红的点了点头。 “回母后儿臣喜欢上了杨洄,您和父皇说说给我们举办婚宴吧。” 武惠妃翻翻白眼,正要开口呵斥,不料门口传来一声大笑。 “好,父皇答应了,过几天就给你们赐婚。” “谢父皇。”咸宜公主美滋滋的施了一礼,跑出了大殿。 等女儿走后,武惠妃没好气道:“陛下,杨洄那小子油口滑舌,屁能耐没有,嫁给他不合适吧?” 李隆基摇摇头,叹了口气。 “朕现在不怕男人没能耐就怕能耐太大了驾驭不了。” 武惠妃久居深宫,早已不是吴下阿蒙,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陛下,您要对范信动手了?” “是啊,攘外必先安内,不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朕永无宁日!”说到这李隆基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怎么,朕要杀范信你舍不得了?” 闻言,武惠妃媚眼如丝的瞟了李隆基一眼,伸出白嫩的小脚蹭了蹭他的手。 “臣妾是您的女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向着外人呢!” “杀吧,除掉了范信,我们就能接管他那庞大的财产了。” 李隆基大笑一声,弯腰抱起武惠妃走进帷幕中。 很快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陛下,臣妾听闻太子李瑛对您不满,私下里联系了不少大臣……”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一大早上,数千名军士封锁了大理寺通往应天门的道路。 随着牢门打开,马元带着一队官兵走进大狱,捂着鼻子对牢房里的太平公主说道。 “殿下,上官婉儿,这是朝廷念在你们夫君有功的份上,特意命令御厨做的山珍海味断头饭。” “赶紧吃吧,吃完了好送你们两个上路!” 话音落地两名狱卒端着丰盛的饭菜走进牢房,恭恭敬敬放在地上。 太平公主从稻草上站起来,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冷道。 “要杀要剐痛快点,少说废话!” “没错,端走这些狗都不吃的猪食。”上官婉儿跟着附和道。 “好好,既然二位不领情,那马某就不客气了,来人呐,带走!” 一声令下,几名膀大三粗的女狱卒走上前按住两人的胳膊,向狱外走去。 沿途所过之处,闻讯赶来的洛阳百姓纷纷往前拥挤,嘴里大喊着冤枉! 吓得马元和章涛赶紧增派兵力维持秩序,这才顺利的前往应天门。 应天门前。 此时的这里三军林立,皇旗飘扬,数百位文武大臣位列皇帝两侧,目光向远处眺望。 为了达到震慑天下,重振龙威的目的,李隆基特意准许所有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前来观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帮百姓竟然站在范家一边。 这让李隆基心中的杀意越发凛冽起来。 “陛下,百姓们渐有失控的趋势,要不要再增派一些羽林卫?”张说一脸担忧道。 “准奏,朕就不信今天敢有人阻拦朝廷斩杀逆贼!” 得到皇帝授权,张说命郭知运把亲卫调到法场维持秩序,以防百姓们闹事。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快看!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被押过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只见在那烈日炎炎下两名身穿囚服的女人戴着厚重的脚镣一步一步向应天门走来。 霎时间整个应天门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哗啦! 哗啦! 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太平公主上官婉儿走到了应天门前的台阶下,高高的台阶让她们无法迈上去。 “快走!”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马元拿起鞭子抽了两个女子一鞭子。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百姓们顿时不干了,纷纷向前拥挤,嘴里大喊解开她们的镣铐! 就连李隆基等人都是眉头紧皱,人都要死了,还打人干什么。 “张说传朕旨意,解开她们的镣铐让其走上来。” “臣遵旨!” 张说躬身一礼,对着马元冷哼一声。 “陛下有旨,命令尔等解除她们的镣铐。” “嘿嘿,臣遵旨!”马元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然后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给她们解开镣铐!” 沉重的镣铐去除后,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后者美眸通红。 “姐姐,是妹妹害了你,下辈子我一定给你偿命…呜呜…” 擦去上官婉儿眼角的泪水,太平公主幽叹一声。 “妹妹不必自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朝廷想对夫君动手已经很久了,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借口。” “你能在酷刑之下不出卖夫君,已经做的很好了。” “下辈子若是有机会的话,姐姐一定替夫君给你下聘礼!迎娶你进门。” “姐姐!” “妹妹!” 两人相拥了一会,太平公主笑着拍了拍上官婉儿的肩膀。 “好了,我们上去吧,就算要死也不能堕了范家的名头。” 上官婉儿点点头,两人抬街而上向李隆基走去。 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着杀意涌动。 示意众臣停在原地,李隆基走下御撵来到两人面前,用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狰狞道。 “朕再给你们两个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朕放你们离去,否则,死!” 太平公主目光平静的看着李隆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上官婉儿也是脸上带着怜悯的摇了摇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隆基一怔,皱眉道。 “李隆基,我笑你即可怜又可悲,身为一个皇帝居然无能到了利用两个女人去对付臣子的地步。” “翻遍史书你连汉献帝都不如,至少他不会懦弱到向女人撒气的地步!”太平公主笑着说道。 听到这番话,李隆基眼睛渐渐虚眯起来,脸上阴沉似水。 “好,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朕辣手无情了!” 重重一甩袖袍,李隆基重新回到监斩台,对着张说淡淡道。 “此二人罪大恶极,午时三刻一到立即执行!” “是,陛下!” 简短的谈话后,诺大的应天门前陷入了安静中,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天上的太阳。 终于,当旗杆的影子来到正中位时,张说咳嗽一声。 “时辰已到,行刑吧!”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中,两名彪形大汉手挽鬼头刀走上法台,单膝跪地抱了一拳。 “两位夫人,冤有头债有主,小人只是混口饭吃,没有什么说的话,这就送你们上路了!” “少说废话行刑吧!”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齐齐闭上眼睛,等待人头落地。 两名侩子手对视一眼,各自喝了一口烈酒往鬼头刀上一喷,之后高高举起屠刀对准了两人的脖子。 关键时刻,一声高喊响彻在法场上空。 “燕王殿下到!”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雷动,全都调转头目向台阶下看去。 在那里一名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高举范信画像向法场走来。 在他身后,几十名头缠白布的百姓抬着一尊石像跟在后面。 看样貌赫然是受香火供养的范青天! “大胆银珠!你竟敢擅自闯入法场,不怕陛下震怒吗?”大理寺卿马元声色厉茬道。 刚才那一嗓子差点没把他吓死,结果发现来得是一尊画像,心里顿时来了自信。 银珠公主高举画像,凤目瞅了他一眼冷冷道。 “范信在此,你敢阻拦他?” “我!” 马元本想说阻拦他怎么地,不想目光正好对上画像。 画中的范信低首俯视,好像在看着他一样,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了。 悻悻的笑一声让开了前往法台的道路。 一路来到法台,银珠公主急忙打量两人的伤势。 “你们没事吧,本宫这就带你们出去!” “我们没事,倒是你不应该来这里,这样只会把自己搭进去。”李云娘摇摇头苦涩道。 银珠公主哼了一声。 “不怕,范信的画像和雕像全都在此,再加上数万百姓,本宫就不信李隆基敢冒天下大不韪!” “姐姐,您太不了解李隆基了,这招对别人有用,但对他没用。”上官婉儿叹了口气。 果然,李隆基的冷笑声在监斩棚响起。 “银珠,你身为诰命夫人,竟然帮着一个谋反的人求情,朕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你真以为区区一尊雕像就能让朕有所顾忌吗?” “来人,给我把雕像砸了,朕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的样貌。” 三番两次被范信压制,李隆基的内心早已扭曲,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很快,羽林卫冲上法台举起兵器照着雕像砸去,没几下便将范信的雕像给捣烂了。 太平公主刚要开口呵斥,百姓们不干了,轰的一声冲开封锁涌向法台,三五成群的朝羽林卫冲去。 该死的官军竟敢砸坏他们的范青天,这还了得,必须打死这帮家伙。 眼见现场陷入混乱,李隆基勃然大怒,命令最后一支羽林卫冲进去控制住局势。 就在整个法台惨叫连连时,数百道身影从天而降,杀向官军,手起刀落之间,倒下一片官军。 “几位殿下,我等前来救援,快快跟着我们走!”一刀劈开官军,天罡急声催促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隆基冷笑一声:张说,是时候亮出我们的手段了。” “记住一个都不许放走!”